第290章 正確之威

    「拿、拿獎了？」

    二丑程一中用力揪著本就不多的秀髮，忽然暴起。

    「草！誰他媽給的獎？有病吧？草草草草草！」

    辦公桌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大腳，桌上的茶杯滾落，盒裡的鋼筆迸飛，寫到一半的稿件落在地上又被重重踏上一腳……

    原定的主題是陰陽怪氣和暗嘲，現在統統用不上了。

    難度總部，大醜烈炎山眼神呆滯，嘴唇不斷顫動著，最終只擠出驚懼的三個字。

    「不、可、能！」

    是啊，怎麼會這樣？

    13丑乃至於他們所代表的黑子集體傻眼了，此刻，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詞，一個是不可能，一個是不科學。

    「這他媽的對嗎？！」

    詩人也氣壞了，砰砰砰拍著桌子。

    「一部毫無技法的功夫片，怎麼配拿最佳影片？好萊塢那幫協會成員都瘋了嗎？！」

    「老陳，消消氣。」

    陳夫人努力安撫著他：「有一就有二，咱們也拍一部同樣好的……」

    「什麼叫同樣好？」

    詩人又雙叒叕炸了，面紅耳赤，口沫橫飛。

    「我的片子一定更好！」

    唔，這還能說什麼？夸一句雄心勃勃，鬥志可嘉吧……

    與之相對應的是中影北電吉省作協處處歡騰。

    「臥槽！我就知道，小方肯定行！」

    「太TM提氣了！頭版頭條呢？馬上安排上！」

    不懂的人直爆粗口，懂的人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北電校長辦公室，大夥如墜夢中，嘶嘶哈哈的直吸涼皮。

    「不是，他們咋想的？」

    「這也行？」

    「老藤，咱們是不是還沒看懂《英雄》啊？」

    一幫子專業人士不是不開心，而是衝擊太大，暫時顧不上開心，只能懷疑人生。

    「那什麼，謝主任，你等我緩緩啊……咱們學校真有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小金人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他媽也懵著呢好吧？確定轉播信號沒出問題？」

    謝小京真是又激動又惶恐，恨不得把自己塞到電視機裡面，上現場看看去。

    這驚喜實在太大太突然，我怎麼不敢信呢？

    實話實說，不止是他，全中國的電影人，沒有一個敢信的。

    此時的國人瘋狂迷戀奧斯卡，並且視其為難以觸碰的神聖。

    因為世界影壇票房排名前50的影片基本已被好萊塢壟斷，門檻是3.5億，美元，而國內去掉《英雄》之外的最高票房是1億人民幣。

    如此誇張且令人絕望的差距，好萊塢不是聖殿，哪裡是？

    同時，又因為好萊塢對外的嚴苛與排斥，導致了任何一點小榮譽都變得含金量十足。

    是的，國內電影人對於好萊塢的系統性歧視，歷來心知肚明。

    千萬別以為這年月的電影人瘋狂熱衷於衝擊奧斯卡，所以就無知者無畏，理解不了好萊塢的「公平」本質。

    正相反，他們不但理解，更適應了那種歧視，甚至是皈依了那種歧視。

    章子儀僅靠一個女配玉嬌龍，瞬間晉升四大花旦之首，碾壓京圈公主，根本原因便是《臥虎藏龍》在那種歧視環境中做出了重大突破。

    但是沒有人敢於幻想更高程度的突破。

    在方星河拿到最佳男配時，他們震撼，卻不驚駭。

    因為雖然這是第1個頒給中國人的奧斯卡表演獎項，可是重要程度並沒有特別高，相比於最佳外語片的榮譽都要弱上一大截。

    以方星河在美國的名氣，他們能理解，也能接受。

    但最佳影片是另外一回事兒。

    這是一個不應該發生的科幻故事。

    導演系主任忽然可憐巴巴的看向表演系主任，道：「老劉，要不然你給我一巴掌？我感覺腦袋暈暈的……」

    劉師兵捏著拳頭就衝上去了，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媽的，我跟你拼了！讓你裝逼！」

    中影辦公室，韓三坪和現任正印一人一巴掌，把辦公桌拍的砰砰作響。

    「真拿了？」

    「真拿了！」

    「要不要再致電確認一下？」

    「不用不用，穩了！不可能出錯的！」

    「好！好啊！」

    「從今天開始，咱們內地電影人，徹底站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

    《英雄》拿到最高大獎，對於內地的刺激非常巨大，但並非最大——那倆小島才叫真正的天翻地覆。

    兩地娛樂圈好像一團受驚鳥獸，中層們奔走相告，高層第一時間互聯通氣。

    「完了，完了！」

    整個行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惶惶哀嚎。

    全內地陣容的《英雄》能砍票房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噩耗，再拿了奧斯卡最高大獎，等於是徹底給港台電影蓋上了棺材板。

    楊柴趙向，兩地娛樂大亨兵荒馬亂。

    劉李袁洪，香江武行如喪考妣。

    早都做好心理準備的那些，比如楊大亨，只是感慨天變。

    「從今往後，華語影視圈要由方生話事咯！」

    尚未下定決心服軟的那些，腦瓜子嗡嗡作響。

    「不行，絕不能再讓他向自家地盤伸手！」

    但他們有一點極其一致：不理解。

    「可是，怎麼可能啊？」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是花錢買的票？索尼到底砸下去多少錢啊？」

    「值得嗎？一群癲子！」

    《英雄》劇組確實集體發癲了，他們瘋狂擁抱、歡呼、揮拳、捂臉，誰都不敢相信，但是看著滿場羨慕嫉妒恨的注視眼神，自豪感和榮耀感油然升起。

    「走，上台領獎！」

    最佳影片的獲獎者是允許劇組核心主創一同上台的，是以，衛平拉著謀子，俐姐挽著方弟弟，國際章拉著功夫皇帝，一行人興高采烈的登上領獎台。

    便在此時，頒獎嘉賓終於念出了《英雄》的獲獎理由。

    「《英雄》是迄今為止，動作電影的絕對巔峰，毋庸置疑。

    它以一種特別的宏大想像力、超越特效極限的真實打擊感、不可思議的華麗動作，共同創造出來一部震撼心靈的視覺奇觀。

    對比《黑客帝國》系列，它們的想像力不分上下，但動作本身處於另一層級。

    對比《指環王》系列，它們的華麗程度各有千秋，但真實感更加令人置信。

    我們每一個人都完全地確信，《英雄》就是有史以來最好的動作電影，它將會成為未來二十年、三十年，乃至於五十年，好萊塢所有動作電影的靈感寶庫和學習標杆。

    當然，我們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並非是它獲此殊榮的根本原因。

    學院更愛它的什麼？

    並非動作，而是那超越時代、跨越國籍、撕破文化障壁的正義哲學。

    哲學從來都不是非生必死、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本片以止戰的視角出發，進而過度到非戰，最後終結於正戰。

    影片主創團隊通過書寫底層與上層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構築起一個和諧統一的對於戰爭命題的終極論述。

    它讓我們沉浸式的思考：和平，到底是妥協的產物，亦或者是戰爭的附庸？

    撇開對於『大一統』是否具備必要性的文化隔閡，單單只去思考那個普世的終極問題——

    當一個國家顯而易見地民主、先進、發達、且深具責任感，那麼它是否有資格，或者有義務，為了整個人類世界的穩定、為了整個人類文明的健康、為了本國居民的幸福安全，從而去糾正一些錯誤的現象？

    戰爭的正義性和破壞性，這一對兒互生互耦的矛盾，到底應該如何取、如何抑？

    秦始皇的統一之戰已經被歷史充分驗證了正確性，以之為鑑，作為當前地球霸主的美利堅，又應該在全球事務中發揮怎樣的作用和價值？

    種種思考，令《英雄》具備了一種格外迷人的深邃魅力。

    委員會為了它的價值數度爭執，電影界、文化界、學術界、政經界對其哲思各有見解，《英雄》因此成為今年最受熱議的現象級電影，深刻地影響了美國各界的思辨意識，並催動一波出人意料的自省風潮。

    因此，學院不願意倉促地、匆忙地、膚淺地，對《英雄》做出蓋棺定論式的解讀。

    我們只是想要表彰它在電影這一領域的傑出成就——

    這是一部兼具了精彩外表與深刻思想的偉大經典，它理應獲得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

    如果不能親自鼓勵這一佳作，將是奧斯卡自成立以來最大的失職……」

    表彰感言念到這裡時，《英雄》劇組再次亂做一團。

    衛平淚如雨下，戲很多。

    謀子興奮而又尷尬，下意識偷瞄了一眼方星河。

    鞏俐笑得咧開大嘴，用力攥住弟弟胳膊。

    章子儀眼神迷醉，定定看著大帥逼的側臉。

    傑子不管那麼多，反正最佳影片有我一份，笑個不停。

    副攝影趙小丁揚著下巴，牛逼壞了——我跟方導是鐵瓷，他總共拍過倆電影，都是老子扛的攝影機！

    在後面湊數的副導、服裝、美術、特效頭頭，喜氣洋洋，眼睛裡閃爍著$的符號。

    惟有方星河，仍然那麼冷靜，沉如淵湖，靜若山嶽。

    作為生在盛世的Z世代，他是真不在乎奧斯卡。

    作為活在當下的電影人，他又深知這一獎項的意義。

    所以，他既發自本心的喜悅，卻又感到沒意思、好笑、不值得投入。

    這種撕裂的狀態，並沒有撕裂他的精神，卻讓他下意識地維持著超然物外的俯視心情，冷靜甚至冷酷地思考權衡著後續種種。

    中國電影還沒有真正站起來，但我站起來了。

    從今天開始，我將獨立一圈，碾壓所謂的西北圈、京圈、滬圈、港圈。

    可是，在根本目標（文化自信與文化獨立）層面上，中國電影乃至於中國文化仍然任重道遠，未來舉步維艱。

    政治正確這張牌，最多只能打上一兩次。

    《英雄》拿了好萊塢明珠獎，《少你》便要陪跑，顆粒無收。

    中國電影拿了最佳影片，馬上便會引發好萊塢的集體警惕，以後面對的環境只會更加複雜艱難。

    凡此種種，皆為混亂。

    而我……

    方星河捫心自問，反覆權衡，終於確認——我愛死了這種混亂。

    時代如果不夠激盪，如一盤死水，那麼就會失去所有搏擊的樂趣。

    偉人愛冬泳，也愛在自然水域中與巨浪相搏，這不是游泳健身的理念，這是對困境的征服與對意志的磨鍊。

    方星河不敢自比偉人，但是現在的他如此想：重活一次，又開了掛，健康和長壽已經不是問題。那總不能一直苟著，苟到全面勝利吧？

    哪怕不提責任，也總得給人生找點樂趣。

    別的層面不敢沾不敢碰，文化領域，所有的不平事都是本聖的樂趣。

    那麼，不妨就從這個最佳影片開始，叫那些軟骨頭和高等人們看看，中國的Z世代，到底是什麼風采。

    如此一想，他的姿態愈發高冷。

    屏幕前的全世界少女們，看得是狂吞口水，完全理解不了方帥怎麼可以這麼酷。

    酷嗎？別急，還有更酷的。

    到了《英雄》劇組發表獲獎感言，衛平被俐姐和趙小丁扯到一邊，沒給他吹牛嗶的機會，謀子詞不達意的感謝了一圈，眼看著台下好多女明星起鬨，索性把話筒一交，站到旁邊。

    他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也不熱衷於公開發言，獎拿了，心愿已足，索性看方星河攪動風雲。

    是的，他早有預感，方星河仍然不會滿足於常規感言，必有驚人之語。

    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方大逼王的感言可以如此猛、如此狂、如此癲。

    「恐怕你們都好奇我拿到最佳影片的感想。感覺嘛……很一般。」

    方星河語不驚人死不休，動作亦然。

    他低頭看看手裡的小金人，然後隨手交給俐姐，雙手撐著放話筒的小講桌，低頭環視劇場。

    他的表情從沉靜轉為肅然。

    聲量也猛的一提，壓住了全場的嗡鳴。

    「這不是我的獎！」

    他將自己從這份集體榮譽中摘得一乾二淨。

    「《英雄》既不是我主導的項目，更不是我個人藝術思想的完整呈現，我為這部片子貢獻了一些力量，收穫等價回報，僅此而已。

    所以我不會將這次最佳影片視為完全屬於我的榮耀。

    NO，它不是方星河導演的成功。」

    他想：《英雄》也就這樣了，5月在即，是時候為《少你》造勢鋪墊了。

    水軍頭子永遠不會放過任何灌溉韭菜的機會。

    於是他激昂宣告：

    「奧斯卡很難征服，這座凝聚了厚重電影歷史的殿堂，具備著非同一般的價值和意義，因此才能夠激起每一個電影人最大程度的挑戰欲和征服欲。

    所以，我會帶著我自己的電影，再來上那麼幾次。

    最佳編劇、最佳男主、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我很貪心，什麼都要。

    如果《少你》不行，那就下一部。

    如果下一部仍然不行，那就下下一部。

    我今年17歲，在30歲之前，我將會完全而又徹底的征服這裡。」

    這話已經狂到沒邊兒了，但是更狂的還在後面。

    在好多人忍耐不住的驚呼和咒罵聲中，方哥將自己置於所有槍口之下。

    「我不會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導演，藝術這東西，臻至殿堂級之後，屬實難分高下。

    但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編導演一體化藝術家，你們現在可以稱呼我為新人編劇、新人演員、新人導演，我不怪你們，因為《英雄》不是我的獨立作品。

    不過下一次，你們就必須正視我的獨一無二，驚嘆我的藝術天賦，表彰我的藝術成就。

    是的，就是那部《少年的你》，它將在暑期檔與諸位見面。

    它是有史以來全世界範圍內最好的青春校園電影，我不確定你們美國人是否能夠看懂它，但是麻煩諸位為我預留一個76屆奧斯卡最佳男主演的席位。

    這不是請求，這是提醒——Star river is Coming。

    我將帶著你們不能理解的狂野生命力和蠻橫盛放的才華徹底闖進這片所謂的成年人世界，或許我的年齡將會嚴重限制我能演什麼樣的角色，但我總會長大，這個世界終將為我震撼，就在不遠的將來。」

    狂到盡興，方哥終於平復飛揚的眉梢，意態輕鬆地結尾。

    「最後，感謝學院頒發給我們這一至高大獎，你們最喜歡的那個部分，恰恰也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這是最美妙的事。

    謝謝大家！」

    方星河簡短而又充滿衝擊性的發言徹底結束了，但它引發的激波，才只是剛剛開始。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的信念粉猛然暴漲2000+，不知道有多少小女孩被他的桀驁狂放吸引到難以自拔的程度。

    而這僅僅只是所有影響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最起碼索尼就開始慌了——爹，合作得這麼愉快，《少你》不可能不給我們吧？

    那還真不一定，現在啊，方哥可沒有心情思考這種小事。

    今夜，是他赴美以來最忙碌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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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質太差了，不掛水都消不了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