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玫瑰最絕色》 第1章 她是玫瑰 第1章 她是玫瑰 十一月,凜冬將至,外面寒風肆意人煙寥寥,但不夜城依舊有屬於它的人聲鼎沸。◆????????????搜索◆ 周覓嘴角叼著煙傾身借過旁人手裡的火,看向坐在卡座最暗處的人。 上一次見到這個人還是在國外舊金山一座郊外別墅,男人穿著白色棉布衫,提著一桶快盪出來的水,隨性的潑灑在花枝周圍,照料著一片玫瑰花園,冷漠拒絕他的回國邀請。 「玫瑰太嬌艷,不可缺人打理。」 周覓靠著雕花木欄看著他毫無章法的澆花方式,低頭嗤笑,「我看你是需要一個女主人打理你。」 一語成讖。 那人手裡夾著煙,一雙狹長的眼半睜著,神情懶散隨和,頭頂旋轉的幻影色彩投在男人腳邊,忽明忽暗。 「你可知,你那未婚妻是這個圈子裡的笑話?」周覓往他那邊湊去,俊臉上勾著一抹不懷好意。 男人抬手微眯著眼吸了口煙,沒說話。 「這種事你肯定去調查過,你那繼母安的能是好心?人還沒回來,就給你定了這一出婚姻,就忍著?」 「你還能幫我娶了那女人不成?」秦宴風掃他一眼,食指微曲彈落菸灰。 周覓住了口,眉頭一皺身子往後靠去,「我家那老頭不願意啊……要不我讓人去攪黃了?」 男人眉間微蹙,隨即鬆散下來,「她既能說動老頭子答應這親事,必然想得周全,等等又如何。」 秦宴風把剩下的半截煙掐滅在矮几上的菸灰缸里,慢吞吞起身,聲線略低,「你們玩兒,我先走了。」 周覓沒留人,知道這人心思向來寡淡,找來的小姐也面無表情的叫人一邊兒去了,只是…… 他想起沈滿知那個女人來,土生土長在槐城,沒見過那女人是不可能的,骨子裡是真的勾人。 京尾會所客房。 鎏金色調的房間,純白系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皮膚冷白,如藻的墨發散落在枕邊,女人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壓在深色牛仔褲里,輪廓處有很深的腰窩。 「晚上不是要回去一趟嗎,該起來了。」 京末正靠著梳妝檯,手裡翻著一迭資料。 床上的人清醒得很,半睜著的眼視線落在一點,片刻才借著手肘的力支撐自己坐起來。 京末聞聲抬眸,只見那女人纖細柔軟的身體懶散的勾勒出曲線,黑髮縷縷從肩上滑下來,明明哪裡都沒露,平添一股女人特有的氣質和味道,引人靠近。 「我回去住兩天。」 「兩天後就是你的訂婚宴。」京末提醒到。 「無妨。」女人撩起長發隨意挽了兩圈紮起,下床往衛生間去了。 京末看著她的背影,走過去靠在衛生間門外,「那位秦家長子,雖然一直都被丟在國外散養,秦家這些年來也從未向外界提起,槐城的人都以為他是棄子,但是,我們的人傳來消息,除了他在校的優異成績和校內社交活動,我們沒有查到他在外的任何軌跡,他並不簡單。」 沈滿知打開盥洗台的水,捧在手裡洗了洗臉,動作倒是乾淨利落,她聲音略微沙啞,輕嘖,這哪是散養。 「人人都知道這場婚姻被兩家計算,將計就計這個道理,他應該會用。」 被自己家裡人算計娶槐城貴圈裡名聲狼藉的女人,這不是讓人看笑話? 京末看著她扯了下身前被打濕一塊的領子,到床頭扯出來一件內衫,又到儲物箱裡拿出一件高領毛衣,單手拉著下擺,低頭借著腰勁脫掉毛衣。 燈光下的女人側影像一隻展翅的蝴蝶,白皙透亮,肩胛骨處一輪彎月紋身,身段柔軟,著實吸人目光。 京末蹙眉,「你的意思是,那男人會想辦法要解除這樁婚姻?」 她不答,自顧自的整理衣服,「你覺得,這樁婚姻對我來說是好是壞?」 女人已經換好了衣服,暗紅色高領毛衣,壓半截在牛仔褲里,皮膚襯得更加白皙,整個人精神起來了,但骨子裡怎麼都慵懶的。 「秦家這邊不重視,但他母親娘家在背後扶持,在國外中規中矩地接受教育和培養商業能力。這樣的人,總不能一輩子都被繼母掌控,秦家產業必有他一席之地,於你,或許有所幫助,但是……」 女人站在梳妝檯前,低眉挑了一隻口紅,接住京末的話,「沒必要。」 京末一笑,沒再說下去,「我給你安排了車,回那裡,總不能太狼狽。」 女人的唇只稍稍上色,便愈發明艷,「嗯,我從正門出去。」 京末眉頭一挑,「行。」 京尾會所正門。 秦宴風從國外回來,朋友接風吃了飯,在會所喝了點酒,一向不近女色的人,被安排了婚姻,美名其曰互補。 男人唇角微動,神情平常,只是常年以來的淡漠,讓這個人的情緒沒有外露。知道他遲早都要回來,訂婚宴只是個開始罷了。 周覓有句話倒說錯了,他還真沒去調查過那女人,風評不好眾所周知,自有人給他通信,他沒有調查的必要。 所以現在看到同側幾米開外的女人時,他還不知道這就是沈滿知。 那人偏頭垂著眼點了根女士香菸,扎得松垮的頭髮有些散落在耳側,紅唇撩人,暗紅色高領毛衣,扎了半截,背很直,但神情和微曲的一條腿,又凸顯了幾分懶散的意味。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緩停在女人面前,沈滿知眼眸微動,京末這是嫌她名聲還不夠壞? 豪車開進沈家別墅,院子裡站著一年輕女子。 沈滿知關上車門,迎上對面那人。 沈家二女兒,沈珞。這麼站著不說話,倒是美人一個。 看到沈滿知身後那車,忍不住勾了唇角,「姐姐這是好運氣啊……」 沈滿知極少回來,外界傳她性格乖戾,酗酒鬥毆,混跡風塵之地,沈家老人更是不怎麼容忍的。 所以她也根本不想理會這裡的人,連看都沒看沈珞一眼,抬腳就走。 「姐姐身體承受得了嗎?我讓廚房燉了潤補的湯,這兩天姐姐在家,多喝點,養養身體,別被男人糟蹋壞了……」 「啪」的一聲,打斷了沈珞的話,沈滿知站在大門的台階上,漂亮的眼睛終於施捨般的看向沈珞。 (本章完)

第2章 沒必要逃婚 第2章 沒必要逃婚 「你!」沈珞攥緊了手,一張臉紅了半邊,又羞又怒瞪著她。{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沈滿知收回手,慢條斯理的抬眼看著她,神色又暗又沉,聲音有條不紊,「沈家禮義廉恥學了二十來年,學不會怎麼說話?」 沈珞忍著痛,諷刺一笑,「你在外面混跡這麼多年,有什麼比得上我,憑什麼教育我,我有說錯嗎?今天這車,怕也是因為陪床哪位叔叔給你的吧?」 沈滿知勾唇,「想要?」 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媚得不行,沈珞又恨又嫉,還想著還她一巴掌,剛剛舉起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沈珞!」 沈段文剛踏進院子就見到這一幕,臉色有些黑。 並排進來的還有蔣旭,年輕男人手臂彎搭著西服外套,剛剛從公司回來,冷峻的一張臉並沒有什麼情緒。 謝蘭玉帶過來的兒子,比沈滿知大兩歲,沈珞叫他一聲哥,兩兄妹倒是關係很好,可到底是同母異父。 沈珞先看了眼蔣旭,然後捂著被打的臉,眼裡蓄了淚看向沈父,「爸……」 沈段文視線在兩個女兒身上轉了轉,明白過來事由,他沉著眼看著台階上長女。 蔣旭從來不管這些,錯開身子先走了。 沈段文壓著脾氣走上前,仔細查看了沈珞的臉,回頭狠狠瞥了沈滿知一眼。 轉而她就看著沈段文蹙眉心疼對沈珞說,「待會兒去抹點藥,你姐姐這次回來,你多少幫襯著點,等訂婚宴結束後再說。」 她名聲那麼壞,還能怎麼教訓?沈滿知輕微的挑了下嘴角遮掩了幾分情緒,轉身進去了。 一想到那女人要嫁進秦家,沈珞眼裡閃過狠辣,但是要嫁的是秦家那被冷落的大少爺,沈珞心裡又釋然了,憑那女人風塵俗事,就算進了秦家的門也不會好過。 沈珞輕蔑勾唇後,一改剛剛的陰鬱,端莊的跟在沈段文身後。 偌大的餐桌上,主位是沈老太太的,沈段文和謝玉蘭坐一側。 沈滿知太久沒回這個地方吃飯了,因為沈珞後腳才進來,蔣旭去樓上換衣服了,所以另一側還空著。 沒有猶豫,她直接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 謝玉蘭對沈滿知笑了笑,「滿知啊,回家了就多吃點,在外面瘦了好多。」說著還給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端著精美的瓷碗向著沈滿知。 沈珞走過來站住,看著那女人唇角勾著笑,等了幾秒才接過湯放在一邊,「謝謝阿姨。」 從這個女人嫁進來二十年,她從未叫過一聲媽,後來性子越發叛逆,連一聲阿姨都不曾喊。 這一聲「阿姨」,讓謝玉蘭眼神收縮了一下,這才看到沈珞,招呼她過來。 看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被占了,沈珞壓了壓脾氣,坐在謝玉蘭身邊,柔柔的叫了一聲「媽」。 謝玉蘭溫和的側頭看女兒,離得近看到沈珞臉上明顯的紅印,她愣了愣,轉頭對沈段文道,言語裡有些冷,「你對珞珞發什麼脾氣了?」 沈滿知縴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腹指摩擦著盛著湯的瓷碗壁。 沈段文視線落到對面的沈滿知身上,沒說話,謝蘭玉跟著看過去,一時明白過來,神色軟下來,放輕了聲氣,「滿知,珞珞可是做了什麼?」 沈滿知反而不笑了,臉色頃刻恢復冷漠,眼眸微掀,「管我什麼事?」 謝玉蘭神情微愣,上一秒還帶著笑的臉還有些滑稽。 蔣旭扶著老太太從樓上下來,坐上主位,看了看旁邊的沈滿知,然後拉開了她身側的位置。 沈家飯桌上有個規矩,為老是尊。老太太既然要下來吃飯,必定是要等她下來坐好後才能開飯的,所以看到沈滿知手邊一碗湯,老太太眼色微沉。 沈滿知將湯放到奶奶面前,「廚房那邊剛熬的,飯前喝點湯,對身體好。」 沈珞現在明白過來母親要端湯給沈滿知的原因了,只不過被那女人這麼一化解,她溫婉的看著奶奶,「奶奶身體一向很好。」 沈滿知沒接話,一張漂亮的臉只看向老人。 老太太聽了沈滿知的話,神色變得溫和,看向沈珞時,明顯看到了沈珞臉上的紅印,「怎麼了?」 「……奶奶。」沈珞眼裡蓄淚,就這麼看著老太太。 「玉蘭,你帶珞珞下去處理好。」老太太語氣略重的發聲,但並沒有問所以然。 謝玉蘭看了沈滿知一眼,又看向老太太,「媽,珞珞……」 「帶下去處理,飯桌上哭哭啼啼像什麼話,看著心煩。」 …… 沈段文坐在一邊,臉色很沉。 謝玉蘭抬眼看了下對面的人,拉著女兒就下去了。 視線里沒有那對母女,沈滿知心情好了些,總算在這個地方好好吃了一頓飯。 「滿知,晚點到我房裡來一趟。」老太太沒吃太多,身體有些虛弱,是被管家扶著上去的。 沈段文還要處理工作,拿過紙巾擦了擦嘴,沉著聲音,「這次回家住兩天到訂婚前,不要出門了。」 沈滿知放下筷子,「不可能。」 蔣旭低眸餘光看到女人的手腕,又白又細。 「我吃好了。」蔣旭起身離開餐廳,他沒興趣參與這父女倆的硝煙。 沈段文長的英俊,儘管是中年,也有一股沉穩壓迫之氣,語氣更是低沉渾厚,「不要想著逃婚,秦家的身份地位足夠收拾你的爛攤子。」 沈滿知勾了下唇,「說得挺好聽的,秦家什麼身份地位,說到底是我高攀了,謝玉蘭是怎麼說服您的?去秦家提這樁婚姻,沒想過是沈家太舔了?」 沈段文黑了臉,「你媽當初是怎麼教的你!」 沈滿知背挺得很直,漂亮的眼睛此刻泛著冷,「你沒資格提。」 沈家第一任夫人的死,他沈段文最清楚怎麼回事。 下一刻她就收住了情緒,淡聲道,「不用這麼逼我,二十多年都過來了,訂個婚算什麼,我沒必要逃。」 說完就推開椅子上樓了。 老太太的房間在二樓,沈滿知站在門口敲門,「奶奶,是我。」 裡面應了聲,沈滿知推門進去,老夫人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有一套上等的茶具。 管家及時的進來給兩人泡了茶,帶上門出去了。 老太太沒讓她坐,只是慢慢的喝了口茶,才開口,「後天秦家長子要過來,你這兩天不要出門。」 這位老人,沈家的人都知道她對這個名聲狼藉的大小姐並沒有喜歡。 但是沈滿知對待老夫人的態度向來溫和,「晚上我會在這裡住,白天不可能。」 她懶得看到那對母女。 房間裡沉默了一陣,沈滿知不解釋,只是一句話就表明了立場。 老太太臉色沉了沉,「這是你的家。」 都叫她不要出門,從前可沒見他們希望她回家,無非是怕關鍵時候找不到人事情出了亂子。 沈滿知低著眉眼無所謂的笑了下,亮閃閃的燈光下,襯得又白又美,像極了她生母的清貴與溫柔,老太太看著她,神色怔了下。 「我知道了,晚上我會回來。」 沈滿知離開老夫人房間時剛好撞上三樓拐角下來的蔣旭。 兩個人的交集同樣不多,蔣旭小時候是在謝玉蘭娘家一個姑姑家長大的,後來姑姑離世,他才被謝玉蘭接過來,當時已經十八歲了,上大學又很少在家裡,所以兩個人很少見面。 沈滿知錯身而過,上樓去自己房間了。 這兩天,沈滿知沒有去會所,而是難得安分的在咖啡廳坐著,晚上就回家。 比起以前總是跟著不務正業的一群人廝混,倒是安分得有些奇怪。 周覓見那男人半俯下身子,精瘦的腰身彎在球桌邊,美感頓顯。 晚上這人要去沈家吃個晚飯,和沈家那位見個面。 他靠在中空的欄杆邊,樓下是凸出來一截的桌球場。 秦宴風打完了剩下的球,靠過去,點了根煙,看了下手錶。 「要走了?」周覓看他的動作。 「嗯,拖了半個小時。」男人嘴邊叼著煙,表情很是懶散。 遲到半個小時去沈家,周覓懂,「誒,聽說沈滿知這兩天挺安分啊,在咖啡廳難得安分待了兩天,這可不像她。」 以前的沈滿知什麼樣子?叛逆得不行,不是和夜場那些常客待一起,就是在舊城區和一群三教九流廝混,圈子裡幾乎沒有人願意接觸。 秦宴風側了頭看了周覓一眼,「很多人關注她?」 周覓一愣,「誰?你說沈滿知?」 隨即反應過來,臉上一股玩味兒,「雖然那女人名聲不好,但是,槐城很多男人肖想她。 沈滿知曾經在圈子裡打了漂亮的一仗,當時那氣質和氣場沒人能及,男人喜歡,女人嫉妒,因為總是混在夜場,名聲自然就越傳越壞……」 周覓其實不怎麼見到那女人,只是身邊公子哥多了,耳朵聽得就多了,嘰嘰呱呱說個不停。 可有關人士並沒有很想聽。 因為一樓平台設計凸出來一截,秦宴風餘光瞥到了樓下同樣靠在欄杆邊的女人。 扎得隨意的頭髮剩下幾縷稀碎的分散在纖細白皙的脖頸間,黑白分明,分外撩人。 明明穿得規規矩矩的,就是莫名的勾人。 男人收回視線,嘴角叼著煙,拿過侍者手上的外套離開了。 (本章完)

第3章 這般蠢笨,原來隨母 第3章 這般蠢笨,原來隨母 沈滿知打車回到沈家別墅時,沈家人已經圍著秦家少爺坐了半個小時了。【Google搜索】 秦宴風坐在沙發上,看到大門院子裡手裡勾著鑰匙的女人走進來。 是他一個小時前在撞球館看到的那女人。 也就是說,他遲到半個小時,這個女人遲到了一個小時。 沈滿知踏進客廳,指尖的鑰匙一轉就丟在鞋柜上,啪啦一聲。 視線轉到沙發主位方的年輕男人,西裝褲包裹的大長腿,身姿放鬆的靠著,正看著她,神情淡漠。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滿屋子的人都鬆了口氣,原本僵硬的氛圍感突然鬆散下來。 老夫人坐在一邊,看到沈滿知,臉色有些不高興。 謝玉蘭看了一眼秦家大少爺,起身來到沈滿知身邊,「滿知啊,過來坐,這位呀就是秦宴風,秦先生。」 沈滿知站在客廳有些突兀,看了一下,只有沈珞旁邊還有位置,蔣旭沒有回來,朝唯一的空位走過去時,她朝男人點頭禮貌示意,輕飄飄道,「晚上好啊秦先生」。 「姐姐這麼晚回來,有什麼事耽擱了嗎?」沈珞在秦宴風身上若有若無的視線到沈滿知進來後,才轉回來一臉溫婉的看著她。 沈滿知眼皮也沒抬一下,搭在扶手邊的手支著下巴,「嗯,蹦迪去了。」 沈珞:…… 沈家的長輩這個時候不好當著秦家這位當眾責備她,默契的沒有說她一句不該。 本來以為人不被秦家重視,能輕鬆拿捏,結果僅僅半個小時,從家境、事業聊到房產、投資,再到最新風口方向,沈段文險些招架不住,這其中的話題,謝玉蘭和沈駱沒一個能開口,也就曾經在商場上站住腳的沈家老夫人能略知一二,都不得不嘆服這個年輕人的眼界和本事。 這男人來時攜裹的氣場,讓混了這麼多年商界的沈段文意識到,這也不是簡單的主。 沈段文目光冰冷的看了沈滿知一眼。 沈滿知是趕著飯點回來的,想也知道,今晚也不過是一場鴻門宴,她給沈家已經預留了足夠的時候和秦宴風面談,對於一個國外回來的秦家人,到底是個軟柿子還是金貴少爺,這也關乎到他們的利益和立場。 至於談什麼,談得如何她不感興趣。 最後還是老夫人發話既然回來了就開飯吧,這才打破局面。 沈家吃飯習慣少言,但鑑於剛剛的試探,沈段文不得不主動發話,謝玉蘭跟著附和,秦家那男人話挺少,隨意應著。 沈滿知坐在秦宴風旁邊,自顧自吃著,抬頭間還能看到斜對面沈珞看她身邊的男人。 沈珞看沒人說話,於是溫柔笑著開口,「姐姐前兩天的幻影可以借我兩天嗎,我有個朋友一直想買這款車,我開過去給他看看怎麼樣,不懂他們男孩子為什麼都喜歡這個。」 謝玉蘭不太懂這些車的類型,只道,「你要什麼叫你爸再給你買就是,姐姐的東西弄壞了怎麼辦?」 沈珞放下筷子輕笑,「媽,這車可不好買,國內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呢,姐姐前兩天不是才坐著這車回來嗎?我以為哪位叔叔送她來著,就想」 「怎麼,你想找個叔叔送你一輛?」沈滿知語氣輕緩的打斷她的話,抬眼時對上沈珞臉上難掩的譏笑,「你既然都知道有市無價,開去給你的小姘頭炫耀一下自己的資本嗎?告訴他們你找了個願意為你花錢的叔叔?」 「」沈珞一時噎住,看了看沈段文,抿著唇,又道,「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滿知垂眸輕嘖,下一秒果不其然,沈段文開口責備道,「你妹妹還小,你亂說些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認識了什麼大人物,能坐那輛車回來,還開進了我們家車庫,我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沈珞有一副閉月羞花的溫婉模樣,這個時候垂涎欲滴最是惹人疼愛。 沈老夫人已經是慍怒,「沈珞,好好吃飯。」 沈滿知拿著餐巾擦拭嘴角,語氣輕佻,「什麼別的意思,妹妹不妨說得清楚些,不然大家還當真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呢,裝得可像了。」 眾人聞聲都看向沈珞,她眼裡還蓄著淚,突然被戳破心思神情都有幾分呆滯,甚是滑稽。 謝玉蘭這才反應過來沈珞的目的,無非是想藉機會羞辱沈滿知一番,接過話,「滿知,你那車當真是哪位先生送你的?聽珞珞說這車有市無價,咱們家雖比不得哪些大家族,也是有臉有面,你可別被人騙了去。」 騙了什麼她不說,年輕女孩,被騙財騙色比比皆是,讓人猜去。 沈滿知微微後仰靠著椅背,譏誚道,「我說妹妹怎麼這般蠢笨,原來隨母。」 「反了!」沈段文聽出來沈滿知一句話罵了倆,筷子本來要拍在桌子上,看到一旁的男人,到底是收了脾氣,沒罵出來,「實在對不住秦少爺,小女這些年疏於管教,難免有口舌之爭,還請婚後多有擔待。」 小女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沈滿知抬眼想看看那個所謂的父親到底有沒有愧疚。 可她只聽到身邊男人淡漠開口,「與其責備言辭犀利的人,不如先問問造謠的人是何居心。」 秦宴風這話惹得沈珞臉色發白,驀地看向男人,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一身矜貴,放下擦拭後的餐巾,慢條斯理的整理翻開的手袖,「今天也算是見識了沈家平日裡的氛圍,不過沈伯父,女人間說話,男人就先別插手,總要有人因此長長教訓,您說是不是?」 沈段文一張老臉紅了又白,只能應和。 這飯吃到這兒也算是盡了,老夫人讓沈滿知和秦宴風到外面散散步,了結這場尷尬的氛圍,也是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兩人到現在還沒有說過話。 沈珞看著兩人離開的貌似很般配的背影,轉身走向老夫人,懂事的說,「奶奶,姐姐那性格會不會惹秦先生不高興啊?要不我跟著一起?」 老夫人杵著拐,「跟上去再被罵一頓?今日是你招惹了她,你什麼時候能顧全大局?」 沈珞臉色白了一些,咬了咬下唇,隨即應道,「可是奶奶,她在外那麼多年,誰知道她哪兒來的錢,那輛車指不定是哪位權貴拿來哄她開心的,姐姐在外面做這些事,這不是丟了沈家面子嗎?」 沈老夫人側過身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奶奶!」沈珞這兩天被煽了兩次,也是人老了力氣不大,不然得直接腫起來。 「一輛車,你就詆毀她名聲,一個年齡段的女孩子,你姐姐那樣說你,你尚且知道委屈,你有爸媽疼,她有什麼?她在外那麼多年,你怎知她沒有錢?你爸把錢全用你身上了,他何時想到還有一個女兒在外面!」 沈老夫人許是氣得不輕,胸脯起伏,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打了又拉不下臉賠好,「沈珞,沈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基本的禮義廉恥,我希望你謹記。」 沈珞低頭含淚,眼神怨恨,「知道了奶奶。」 (本章完)

第4章 我這個人啊名聲很差 第4章 我這個人啊名聲很差 秦宴風手臂彎里搭著駝色圍巾,和沈滿知一起走著。(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那女人腳步慢他一點,影子在別墅區院子以及周邊石板路上黏得很緊。 剛剛在屋裡還跋扈得不行的女人,現在倒是安靜得像沒有存在感一般。 秦宴風跟著女人走了會兒,才開口道,「你平時住哪兒?」 沈滿知放鬆的散著步,能聞到一絲絲臘梅的清香,讓人很愜意。 連帶著身邊還有個男人的事都沒心思理。 直到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才側過頭看著他,兩秒後,略微勾了下唇,「夜店。」 那雙秋波似的眼睛在說出這句話時無意識的挑起來,眼尾帶出一絲媚色。 秦宴風側眼看過去剛好看到那一抹挑眉,夾著煙的手指尖點了下。 「秦先生剛從國外回來,可能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啊,名聲很不好的,秦先生可要考慮清楚。」 沈滿知名聲不好這個事槐城圈子裡的人幾乎都知道,就連沈珞今晚話里話外都說她攀附了個老頭子,秦宴風就算以前不知道,在有這樁婚姻之後總會有人給他遞消息。 「我讓人給你找處房子,明天訂婚後先住那裡,下個月結婚後住到秦家去。」秦宴風似乎是沒聽到沈滿知後面的話,或許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就對她安排了後面的事。 「秦先生,我聲名狼藉,嫁給你,怕是給秦家的笑話,更何況,」她緊了緊手,「我常年混跡夜店,外界都說我私生活及其混亂……」 男人面無表情的聽著,剛好走到一處垃圾桶邊,滅了煙,停下看著她,一雙眼微微垂著,「首先,名聲這個問題,秦家不需要。」 他看著身前穿得規規矩矩的女人,細長白皙的脖頸下很想讓人一窺細薄毛衣下的鎖骨。 「其次,我只是需要一段婚姻,是誰都行,至於男女之事,我對你沒興趣,你不用多想。」 沈滿知心底微哂,「既然是誰都行,那何必找我,我可是個大麻煩。」 男人淡淡的看著她,意味深長道,「沈小姐若能說服沈家取消婚事,倒也好。」 秦家的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男人轉身走了。 沈滿知眼眸微眯,扮豬吃老虎顯然這套不是男人的風格,他既能在餐桌上說她巧舌如簧,又直言不諱沈珞造謠,還能讓沈段文吃癟,他就沒想著要隱藏自己的實力,不必以小博大,他本來就站在上位者的位置。 再回到別墅時,沈段文站在客廳,臉色沉沉的看著她。 之前由於秦宴風在,他不好當面教訓沈滿知。 「今天到底去哪兒鬼混了,明知道秦家有人要過來,還這麼晚回來,你做給誰看!」沈段文發了火,看著門口的人,心裡一股火氣,「還有那輛車,馬上給我處理好,到下個月結婚,你都給我待著家裡,哪裡都不能去!沒人管你膽子大了,要拉著沈家陪你受罪!」 看著沈滿知沒有一絲情緒不知悔改的臉色,沈段文直接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向她砸去。 沈珞站在二樓,看著父親拿起茶杯狠狠砸過去的時候,那女人身後竄出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攬過女人的腰身護在身後。 沈滿知退了一步離開男人懷裡,低著頭沒說話。 破碎的茶杯混著茶水糊了一地。 蔣旭將人拉開後,才對沈段文開口到,語氣溫潤還帶著一絲強硬,「文叔,女孩子皮嫩,經不起打。」 沈段文看著蔣旭身邊的沈滿知,黑了一臉,直接打電話讓人守住別墅,不准放大小姐出去,他看她的眼神帶著明顯的苛責和憤怒,還有幾分厭惡。 厭惡什麼呢?厭惡她這般的人毀了沈家的名聲? 蔣旭掛在臂彎的白色外套浸了茶水,褐色一團,沈滿知盯著眼眶紅了一圈,「謝謝。」 蔣旭高她半個多頭,順著她的目光看,而後拿下外套,明顯是要出門的,離開前只道,「沒事。」 沈滿知和他沒什麼過節,儘管兩個人偶爾會在別墅里碰面,也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的那種,更別說打什麼招呼。 沈滿知等沈段文上樓後才慢慢蹲下身來去撿被摔碎的瓷塊,茶水很快浸濕了深色地毯,像一團很髒的污穢。 她盯著看了幾秒,才抿唇移開視線,等撿起第二塊瓷片時,沈珞著急的跑下來拉起她的手,語氣擔憂又焦灼,「姐姐這是幹嘛呀!讓傭人來打掃就好了,馮阿姨,過來處理一下。」 傭人們在看到沈段文面含怒氣站在客廳等著沈滿知回來時就識相的撤退了,聽到客廳有衝撞的聲音也不敢出來,說是不敢,不如說是沒有人願意為沈滿知勸架。 這別墅里的傭人幾乎是謝玉蘭一手管教的,馮蓮聽到沈珞叫她這才趕忙拿著工具過來打掃。 沈滿知對這些視而不見,只是看著被沈珞抓住的手腕,順著那隻嬌嫩的手移到沈珞臉上,目光又冷又淡,可偏偏那雙眼實在漂亮,像是墮落在深淵也始終如神祗一般讓人覺得她孤傲又奪目,「放開。」 沈珞對上她的視線,心底無意識的一顫,連鬆手的姿勢都有一秒的僵硬,轉瞬即逝後又溫柔著聲音道,「姐姐你別生爸爸的氣,他好不容易盼著你回來住兩天,心裡其實很高興的,秦先生畢竟是客人,爸爸好面子,姐姐你今天做得確實有點不對,爸爸也是一時氣過了頭……」 「珞珞,上來,」沈段文在樓上嚴聲道,「別管她,不識好歹!」 沈滿知像是沒聽見般,低著眉眼挽了一圈被打濕的衣袖,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讓對面的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女人抬起眸來,只掃了她一眼,輕笑,「你在怕什麼呢沈珞?」 或許根本就沒等她回答,沈滿知眼神輕而緩的略過她然後錯開身位走了。 沈珞微微啟唇,沒說完的話像是卡在喉嚨再發不出來一句。明明那麼輕的一個眼神落在她身上,卻好像是每一處都充滿了輕蔑,像野草邊割在她臉上麻木的疼,看她像是在看一堆毫不起眼的東西…… 沈珞被這個認知嚇了一跳,隨即又面紅耳赤起來,感情她在沈滿知面前的種種行為在她眼裡就是在刷存在感、完全就是跳樑小丑! 沈珞怎麼想的沈滿知完全不想知道,單獨相處時,沈珞不值得自己浪費一分一秒,在餐桌上也只是想當著眾人面戳破她的小心思罷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反手關上門,眼底原本因被沈段文訓斥的紅早已不復存在,直到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時她才感覺到心裡有些悶得發疼。 側著身慢慢埋進柔軟的棉被裡縮成一團,全然沒有剛剛在樓下的冷冽和尖刺的淡漠。 失望太多次了,就只有一點點疼了…… 把她丟在外面這麼多年,突然喊回來說不準走就不准走,她沈滿知過了這麼久的爛日子,作為父親從來沒有過問一句,現在又拿著父親的身份,為了聯姻打她罵她毫不心軟 她三歲喪母,懵懵懂懂的還期盼著父愛,結果謝玉蘭來了,從最受寵愛的幼女,最後竟被逼著離開沈家。 可真是有本事啊,她的婚姻也要插一腳。 訂婚宴安排在槐城最好的漢宮酒店,下午四點,造型師和化妝師被接來沈家給沈滿知打扮,晚禮服也在一刻鐘前送達。 槐城沈家,三代以上富家之族,有一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吃穿住行上更是講究與得體。 雖財權排不上槐城前三,又加上公司因前陣風口投資失利,由此造成一系列經濟下跌,在沈段文力挽狂瀾下才稍稍緩解一層董事會的施壓。 反觀槐城秦家,財權雄厚,上有高官軍銜,下有家纏萬貫。秦家長子秦宴風再怎麼是秦德閔和已故妻子的兒子,幾歲就被送去國外,回來後也依然讓人敬畏。 沈滿知換了禮服,銀色亮片魚尾延至腳踝,勾勒出身段高挑修長,露出的鎖骨手臂肌膚白皙如綢緞絲滑,一頭黑長髮盤在腦後,幾縷細發貼在耳邊,微微捲曲。 妝容端莊雅致,一雙柳葉眉艷麗紅唇,幾分溫婉下無法遮掩的矜冷高貴。 晚六點,秦家的車過來,秦宴風等在沈家別墅客廳。 男人穿黑色西裝,一雙長腿包裹在西裝褲里修長筆直,等了十來分鐘,俊美的容顏溫潤矜貴,神色沒有一絲不耐。 沈珞從房間出來看到客廳的男人,輕聲帶上門,端莊優雅的從二樓的樓梯下來,彎唇出聲到,「秦先生。」 秦宴風本就面站著二樓房間方向,沈珞出來他就看到了,面對她的招呼,他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沈珞抬手勾了勾耳邊的碎發,眼角一彎,「姐姐應該還在房間化妝,我去幫您看一看。」 說完抬眼看了下秦宴風,後者視線根本沒落在她身上。 沈珞見狀,低下眉,唇角弧度大了幾分,走到樓梯一半轉身上去了,到沈滿知房間門口敲門。 沈滿知正坐在梳妝檯,偏頭側耳戴上銀色流蘇耳飾,後背裸露突出蝴蝶骨,白得耀眼。 沈珞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眼裡一閃而過的嫉妒。 槐城最讓人魂牽夢縈的不是高貴漂亮名媛,而是性感矜冷沈滿知,美而艷麗,舉手投足尤顯誘惑。 名聲再不好,也是槐城貴圈裡不曾停過的話題人物。 (本章完)

第5章 他說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第5章 他說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儘管昨晚兩人「不歡而散」,可沈珞好似當沒發生一樣。{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走進去幾步,站定,整個人都端莊雅致,盡顯名媛氣質,沈家教了二十年,她懂得如何利用自身優勢。 聲音溫婉甜美,「姐姐。」 沈滿知帶好耳環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頷首,美則美矣,艷而不俗。 聲音夾雜幾分冷,「出去。」 房間其他的人收拾了東西快速離開,沈珞走到她身後,梳妝鏡里的沈滿知美艷逼人,而她因淡妝卻顯得溫婉優雅。 沈滿知抬眼,神色很淡,但遮不住眼尾上挑帶出來的嫵媚,「沈珞,我好像說過,讓你不要進我房間,沒長耳朵嗎?」 沈珞微微一愣,貝齒輕咬,聲音低下來,「爸爸打電話過來,讓我來看看姐姐準備好沒有……」 沈滿知站起身,拿起一邊的手包,她比沈珞高,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半句。 沈珞閉嘴沒說話,一雙大眼睛底層已經浮上水霧,像極了被欺負的柔弱仙女。 沈滿知低下眸擺弄著手包,沒看她這副面孔,聲音泛著冷意卻偏偏性感撩人,她語氣輕緩又隨意,「這幅樣子就不必演給我看了,看多了我會揍人。」 不再理會她,沈滿知扣上手包鎖扣提起一點裙褶離開房間。 秦宴風微微頷首,看到二樓樓梯口的女人,目光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抬手低眸看了下時間。 沈滿知是掐著點下來的,從二樓下來,後面幾步遠跟著沈珞。 秦宴風先一步轉身朝門口去,沈滿知跟了幾步然後停下來,轉過身看著沈珞。 從前的沈滿知一身是刺,飛揚跋扈,叛逆得不行,沈珞站在最後一個台階,手搭在扶梯上,與她平視,從她眼裡看出的蔑視與不屑,讓沈珞心裡幾分低沉。 沈滿知忽而彎唇一笑,笑里儘是嫵媚動人,「你要是想用裝柔弱那套來激怒我,讓我在秦家面前難堪,大可不必,我都看膩了。我沈滿知混了十多年,不在乎這一點名聲,倒是你……」 沈滿知停了下,「得小心點,畢竟我向來很討厭你,名媛這個稱號,有多容易被毀,你很清楚。」 就像當初她一樣。 沈珞放在扶梯上的手微微用力,看著沈滿知轉身離開,眼裡似有火光燃燒。 黑色賓利停在院子門口,有人候在旁邊,沈滿知款步走過去,彎身進去坐在了秦宴風身邊。 車子緩緩駛出,開往漢宮酒店。 氣息明顯低沉壓抑的後排,沈滿知拿著包放在腿上的手指無意識點了點。 女人的味道清香又甜膩,秦宴風神色淡淡,低聲道,「沈小姐沒能說服家人,看來並不是不想嫁。」 沈滿知想起昨晚兩人的對話,她本想借他打消這樁婚姻,誰知他根本不在乎。 沈滿知抬眼,坐姿優雅得體,語氣不卑不亢,「關於我的問題,昨晚已經和秦先生說了,到現在您也沒有反對這樁婚姻,能嫁到秦家,對我來說,何樂而不為?」 秦宴風說他只需要一個妻子,無論是誰,都可以。 男人一雙桃型眼,眼角上挑,再怎麼面無表情都讓人覺得若有若無的溫柔。 聞言,他掀開唇,「為權?」 沈家有財,趕秦家缺的只是權。 沈滿知從一開始就不想順了謝玉蘭的意嫁到秦家,她並不需要財權。 她側眸,眼裡光澤清亮,彎唇問道,「秦先生能給我什麼權?」 他聽出女人聲音里的笑意,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偏頭看她,「我剛從國外回來,沒什麼勢力,家裡的產業我也還沒有涉足,總的來說,嫁給我和嫁給普通人沒有區別。」 「若一個月後,你能是秦太太,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沈滿知:「……」 見面兩次就許她這麼大的承諾,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您不會後悔嗎?這座城儘是看我笑話的人,娶我,您也會變成笑話。」 秦宴風收回視線靠著背,語氣明顯沒有剛剛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明顯帶著輕嘲,「你的私生活我不會管,要求只有一個,我帶你回秦家的時候,你能配合我就行。」 沈滿知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司機,心底想著怕是得哪種程度的「配合」才讓他願意接受娶聲名狼藉的她。 「今晚只是訂婚,一個月後結婚,若中途發生了什麼,沒能成為秦太太,秦先生會不會後悔和我說的話?」 男人連眼都合上了,毫不在意道,「我覺得你還不錯,我看好你。」 沈滿知:……我先謝謝您。 漢宮酒店兩樓酒宴廳都被包了下來。 黑色賓利停在酒店門口,秦宴風先一步下車走到另一邊。 沈滿知推開車門,正準備抬腳下車,一道陰影投下來,她抬眸看著舉止矜貴的男人彎了彎腰,一手把著車門,一手護在車頂下,神色很淡,睥睨般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動作雅致的下車挽住男人曲起的手臂,美人嬌軟,亭亭而立。 沈滿知十八歲退出槐城名媛圈後,與各家公子小姐沒有絲毫聯繫,更別說官場商場上的叔叔輩,她更是面生。 沈段文會帶著沈珞參加酒會見世面,認識叔伯,卻從未想起他還有個大女兒,怕是覺得丟人吧。 就像是現在,沈珞就算是後來,沈段文也片刻不離的把她帶在身邊介紹身邊的朋友。 「沈家和秦家聯姻,都是不被看好的棄子罷了,倒真是絕配。」 「沈滿知那種女人能有人娶,不過是沈家給的無奈之舉,原本一個好好的掌上明珠被養成這般嫁到秦家能好過?」 「常年混跡風月場所的女人,你能指望她多乾淨?呵,漂亮有什麼用,嫁給哪家都不好過。」 可他們不得不承認,當常年混跡風塵之地,被外界定義為放蕩不羈的女人再次出現在這個圈子時,他們仍然看到了她的美艷動人、矜貴優雅,以及,無可替代。 這世人大多如此,對比自己漂亮或優秀的人,即艷羨又嫉恨。 相比之下,外人眼中的沈珞則知書達禮,溫婉動人,才華淑德的佳人最受人喜愛,一雙杏眸和沈滿知對上,一閃而過的高傲與嘲弄。 沈滿知倚著身邊男人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懶懶的彎了彎唇。 千嬌百媚,紅唇勾人,正站在身前和秦宴風交談的年輕男人一瞬間晃了神,隨即笑道,「沈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 沈滿知柳眉微挑,想起這人剛剛和好友談論起她恬不知恥不乾淨的事情。 她唇角微彎,「沈家可有兩位小姐,不知你說的沈小姐是哪一位?」 男人愣了下,面色一時難堪,沈滿知是沈家長女,難不成他還要喊一句沈大小姐? 他看了眼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的秦宴風,兩人貌合神離,是人都看得出。 他笑道,「看我這記性,見著你我才想起來,我向來記得沈家只有一位小姐,沈老疼愛得很,什麼場合都帶著,恪守本分,知書達禮又惹人喜愛,有這麼個妹妹,還以為姐姐也如出一轍,」男人停頓了一下,裝出一副惋惜的模樣,「莫不是外界說的都是假話,故意摸黑您?」 混跡夜店,打架鬥毆,飛揚跋扈,圈子裡的飯後茶資。 這話里的歧義不怕人聽不出來 沈滿知一張漂亮的臉連眼神都沒有變,語氣幾分懶散幾分隨意,「我第一次聽有人這麼說我那個妹妹,先生莫不是喜歡她?不過我那個妹妹眼光可高了,先生矮就算了,嘴還不乾淨,她可是會噁心的。」 男人愣神,抿著唇又氣又惱,奈何沈滿知身邊站的人再怎麼也是秦家人,只能憋著氣狠狠瞪著她。 秦宴風偏頭看她,低聲道,「眼睛有些不舒服,陪我去趟洗手間。」 她抬頭問他,「怎麼了?」 他微抬下顎示意,「這裡有髒東西,你看不見嗎?」 矮男人:…… 沈滿知:…… (本章完)

第6章 他脾氣也不好 第6章 他脾氣也不好 訂婚宴中途倒進行得很順利,沈珞多數時間跟在沈段文身後,其餘時間都和一群世家小姐品酒聊天,估計是沈段文讓她別使亂,今晚倒是沒有出來獻醜,只是安靜看著台上的一對璧人。▲????????????搜索▲ 來赴宴的人基本都是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和秦家沈家攀得上關係的人也有一些,沈滿知一半的時間都拿著酒跟在秦宴風身邊,周旋在一眾商賈中,和槐城一些大人物混了個熟臉,酒也喝了三分醉。 今晚的局換個說法其實主要是為秦宴風設的,秦家當家人秦德閔親自帶著長子觥籌交錯,她退身離開了。 酒宴廳外帶小花園,沈滿知從洗手間出來後沿著走廊推開玻璃門來到小花園,呼吸著新鮮空氣。 她不喜歡這樣的攀談應酬,一如她厭惡槐城所謂的名媛圈。 一些人頂著光鮮亮麗的外表,包裹著醜陋不堪的內心,再怎麼高雅精緻,卻始終嫉惡如仇。 沈珞下午在她房間楚楚可憐的梨花淚,就差她當眾翻臉動手了,然後一出白蓮花的好戲,隨時可以讓沈段文趕回來甩她一個巴掌,這樣的戲份她屬實看膩了。 五年前她沒忍住確實動手了,名聲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壞的,如今她只是懶得動手罷了 外人說她混跡夜場不知檢點,飛揚跋扈肆意妄為,對付沈珞,那就只有挖斷白蓮花的路讓她無路可走。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沈珞一點長進都沒有。 沈滿知站在大廳燈光投射出來光影綽約的地方,既安全又安靜。 「滿知?」 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她轉過身,看著走過來的女人,保養得極好的肌膚和依舊得體的五官,氣質高貴。 秦德閔第二任妻子,秦宴風繼母,常郁。 女人神色看得出幾分溫柔愜意,並沒有彰顯敵意。 沈滿知沒應聲,只是微微低首以表敬意。 她不說話也沒有表情的時候,一張臉越是高冷傲然,縱使離開貴圈多年,來自世家小姐該有的自信和睥睨仍刻在骨子裡。 常郁年近四十,容貌仍顯年輕,歲月不敗美人,位居秦家夫人,自是一股壓迫與大度共存。 她語氣帶許些溫柔又幾分疏離,「今晚是你和宴風的訂婚宴,你父親身邊帶著你妹妹,倒是冷落了你,和伯母一起進去見見人,聊聊天?」 沈滿知的性子向來是冷淡且懶散的,「謝謝夫人,不用了,我不喜歡。」 常郁知道這位沈家大小姐的德行,只是越發溫柔起來,「再有一個月,你就是秦家少夫人,你以前在外面怎麼樣,秦家都可以不追究,但從今天起,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外界對秦家和宴風的風評,你不是小孩子了,該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語氣有當家主母的溫柔,但說出的話無不帶著高高在上的施捨,告訴她別不知好歹。 沈滿知怎會聽不出她的本意。 她語氣微挑,字字平淡,「伯母既然了解得這麼清楚,就應該知道我的本性,真是勞煩您操心了,再者,一個月後的事還沒定,說不定誰是秦家少夫人呢,您要是不中意這樁婚姻,大可找家父取消,我可是會非常感謝的。」 都說沈家大小姐在外混跡多年,可話語間該有的敬詞和尊卑她一樣沒丟,她囂張跋扈的時候,也得看對方是什麼人。 對秦家的人,她以前未接觸過,如今有了婚約,更是不想接觸,話一說完對常郁微微頷首,先離開了小花園。 廳內開始散場,她站在走廊口抬眼就看到小沙發處的男人,一張俊美的容顏三分寡淡,冷漠無味。 應該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秦宴風的目光遙遙投來,一雙眼微掀,起身向她走來。 離得很近,她聞到男人身上乾淨的蒼松般冷淡的氣息。 「我讓人送你回去,鑰匙他會給你。」 他說的回去是他昨晚說的為她準備的住所。 沈滿知當時沒放在心上,這麼一提,她倒是幾分意外,有好多話想問,但時間地點都不允許。 目光所及之處是男人突出的喉結,微微抬眸,對上秦宴風一雙冷淡的眼,「你也住那裡?」 秦宴風道:「我住本家。」 只給她準備的房子,沈滿知壓下心裡的疑問,輕聲道,「我不過去了,我今晚回家住,你明天有空的話我們談一談……」 話沒說完,謝玉蘭就帶著沈珞過來,和秦宴風打招呼,以為秦宴風要送沈滿知回家,「秦先生待會兒有事要忙嗎?我們帶著滿知一起回去就行。」 秦宴風還沒說話,沈滿知就冷淡開口,「不用了,我不回去。」 謝玉蘭臉色微變,眼底似有幾分對孩子不懂事的擔心,低聲道,「滿知啊,今天你們才訂婚,你也別往那些地方去了,家裡什麼都有,也方便,不回家外人要說難聽的話……」 那些地方?沈滿知心底冷笑。 沈珞挽著謝玉蘭的手,一臉的溫柔大體,音韻柔軟,「是啊,姐,我衣櫥里好多新衣服,你不用擔心沒帶衣服回來,況且,奶奶也念叨你,你就回家裡住吧。」 兩家訂婚了,她作為女方,再往夜店會所跑,帶來的是對秦家沈家的不良影響。 謝玉蘭看似據理且帶著對她的關心,但是她的風評不是一天兩天的,明知她不好惹,偏偏要示弱以顯大度。 沈滿知直勾勾的看著一對母女,勾起紅唇,笑意帶著眼角染上幾分慵懶。 冰冰涼涼道,「披著羊皮騙羊進洞的故事就別演了,今天我沒撒潑,讓你們失望了。」 她話鋒微微一轉,帶著明顯的冷意,「不想出事,就別來惹我。」 沈家能動手收拾她的只有沈段文,沒有任何理由就能動手的那種,不過缺的只是耳旁風。 外人都以為沈滿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刺激一下就全身炸裂的那種,就連謝玉蘭這對母女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今天這話她們也同樣沒放在心上。 表面上說著為她好,外人都說她不識好歹呢,實則一股勁的往沈段文吹耳邊風,越是這樣,她就沒必要自找不高興。 秦宴風站在她身前,像是沒聽到其他兩人的話,語氣一如既往的淡,低沉道,「不開心就不回去了,車在樓下,我讓人送你過去。」 沈滿知很意外男人主動站在她這邊,沒戳破她之前說要回沈家住的事,還借勢給了她面子,反而冷落了謝玉蘭母子。 謝蘭玉最先反應過來,急色道,「滿知你說什麼呢,我們是擔心你,好不容易你這兩天都在家裡住,我也是怕外邊不好,家裡什麼都有,你也不要去外面受氣,讓你奶奶和爸爸擔心。」 搬出長輩,還一臉慈母樣,在外人看來真是一位好後媽。 沈滿知眼神越發冷淡,她離男人很近,抬眸看向他,卻只看到同樣的不耐煩和淡漠,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然後秦宴風抬手攬過她的腰身,錯開謝玉蘭母女,「我送你下去。」 感覺到男人的手只是虛虛的放在她腰間,隔著西服外套手沒有碰到她。 這個男人今晚一直在幫她,若不是隱約知道他和她一樣的處境,也帶有幾分和秦家對著幹的意思,她會誤以為他很中意這段婚約。 兩人拐過走廊後,沈珞才回過神和母親竊竊私語,「媽,秦少爺不會對沈滿知有意思吧?」 謝玉蘭面無表情,聲音放得低,嘴皮子一掀,「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男人都喜歡她那副勾人的樣兒,秦宴風也不是好惹的主,自有人會收拾她。」 沈珞沒再接話,低眸想著男人那張臉和一米八幾的身高,她見識過貴圈裡有權有財家的少爺,也見過顏值倍受吹捧的公子哥,但是她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 氣質如冰山般淡漠,帶著並不外露的壓迫感和魅力,總是能讓女人迷三道五的。 之前家裡定下沈滿知和他的婚約時,她只知道秦家大少爺是不被家裡人待見的,畢竟現在的當家主母不是他親媽,自然不會提及男人的樣貌和能力。 從昨晚見到秦宴風那一刻,她就知道,沈滿知又撿便宜了。 酒店樓下,秦宴風早已收回放在她身後的手,打電話讓人把車開到顯眼的地方。 沈滿知站在他旁邊等著,身邊沒其他人,她想起之前說的話,開口道,「剛才謝謝你,明天你有空的話,我們談一談吧。」 「我接下來幾天會很忙,有空會聯繫你。」 車子開到兩人面前,他為她拉來開後車門,沈滿知彎身進去,他關上車門,沒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車上靜謐,沈滿知通過後視鏡看到開車的年輕男人,帶一幅無框眼鏡,全程面無表情。 秦宴風給她準備的住所在南市,楓橋郡的小區市價不是頂高的,但甚在安保性高,高層的複式一室一廳,真的只是給她住的。 年輕男人把她送到門口,給了她鑰匙,她答謝後,男人什麼都沒說只略微點頭後離開了。 (本章完)

第7章 她更討厭這裡了吧 第7章 她更討厭這裡了吧 這身禮服不太適合出現在京尾,她也不想回沈家,這裡是最好的選擇。(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沈滿知關好門,摸到玄關處的燈打開,先看了下大概格局,面積不大,恰在合適她一個女人居住。 腳下是一雙樣式簡單看著毫無人情味的拖鞋,廚房和浴室都很乾淨,當然也沒有煙火氣,整個房間的布置也是偏極簡的風格。 沈滿知把鑰匙隨手放在進來的壁櫃邊,上下樓層都大致轉了一圈,家具布置有些時日了,但整間房子是全新的沒人住過。 她和秦宴風見面兩次,他的話和舉動,雖說不至於讓她自作多情到以為他被她美貌一時迷惑,但也能察覺幾分他骨子裡的紳士和疏離。 儘管,他們之間是在互相利用。 這一點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捅破,他反而還格外配合她,所以她打算和他好好談一談,畢竟,她也不是非要「聽話的」攪入這場婚姻。 房子裡除了洗漱用品外,沒有任何女性化的服飾,她在浴室轉了一圈,台面竟然擺放了有整套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她身上穿著禮服不適合出現在京尾,也不想回沈家被那對母女膈應,秦宴風也算是給了她最好的選擇。 從置物櫃裡拿出折迭的睡袍換上,然後出來給京末微信發了個定位過去。 還沒發文字過去,那頭電話就來了,「你在那邊幹什麼?」 沈滿知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扒開大冰箱的門,空空如也。 眼眸懶散一閉,「讓人把我的衣服送過來,門牌號發你微信。」 京末沉默了兩秒,隨即語氣促狹道,「男人要嗎?」 「別皮。」 京末知道今晚是她的訂婚宴,「你不會住進人家裡去了吧?」 沈滿知把開放式小廚房的儲物櫃翻了翻,同樣空空如也。 晚上沒吃什麼東西,胃裡很空,她心情有些不好,「趕緊的,順便帶點水果來。」 京末縮小通話界面,發了簡訊給槐城這邊的人讓人送東西過去,「我回帝都了,我讓人給你送過來……不過,沒有什麼和我說的嗎?」 沈滿知半躺在沙發上,閉著眼,斷斷續續講了下這兩天的事。 京末看了一圈客廳坐著的家人,拿著手機上樓回房間,「所以你現在在他的房子裡?」 「應該是他臨時買的,他不住這邊。」 京末聽她語氣也略顯無奈,挑眉道,「看樣子,你和秦宴風相處得還不錯。」 沈滿知空著的手揉著太陽穴,語氣微弱,「互相利用罷了。」 晚一點,送東西的人過來了,來人是京末身邊的人,連貼身衣物都是買的合她尺寸的。 沈滿知洗了澡,吃了點水果,才上樓休息。 沈家。 謝玉蘭帶著沈珞回家時,沈老太太正帶著眼鏡,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 聽到從院子裡進來的腳步聲,老太太扶著眼鏡抬頭看過去。 沈滿知沒有回來。 謝玉蘭當然看到老太太的動作和目光,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精緻的妝容下帶點憂慮。 「媽,滿知沒有和我們回來,聽秦少爺說是要送她回哪兒去,按理說滿知去哪兒是她的自由,但是今天起兩人訂婚了,就不應該再往那些地方跑了,這樣說出去對兩家都不好聽,我也是為了滿知好。」 蔣旭從樓上下來,對客廳的人不聞不問,徑直到廚房倒水喝。 沈珞走到奶奶身後為她揉揉肩,聲音低低的,「奶奶,姐姐不肯回來,是不是討厭我?每次回來姐姐都不喜歡我的樣子,姐姐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如果是不想我在這個家裡,我可以搬出去住一段時間,讓姐姐安心在家住一個月。」 謝玉蘭看著女兒,餘光卻看著老夫人,嗔怒道,「珞珞,說什麼呢!」 沈老夫人動作遲緩的摘下眼鏡,抬手扶上沈珞的手,溫吞道,「你姐姐是那個性子,不用放在心上,時間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說著,拍了拍沈珞細嫩的手,看向廚房的方向,「阿旭。」 男人放下杯子走過來,「奶奶。」 「扶我回房間。」 沈珞收了手,看著蔣旭扶著奶奶慢慢的上樓,進了臥室。 收斂了眼裡的陰冷,繞過沙發坐下。 謝玉蘭輕嘆了口氣,看著女兒,「你奶奶嘴上沒說,但她心裡有那個女人,你在奶奶面前好好表現,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總比她多一些。」 沈珞諷刺的勾唇,「剛才你不是看到了嗎,還有一個蔣旭呢,不是親生的,比對我還親。」 謝玉蘭蹙眉,「他是你哥。」 沈珞彎唇,明顯的不屑。 蔣旭照顧著老夫人躺在床上,點好助眠的薰香。 他看著老人閉上眼,輕聲的關上大燈,抬手開了壁燈,微弱的昏黃的。 「阿旭,那孩子是不是更討厭這裡了?」 蔣旭替老人掖著被角,聽到呢喃的話,抬眼看去,老夫人的呼吸又平穩綿長起來。 到底是人老了,折騰不起。 從老夫人房裡出來,沈珞正站在走廊上看著他,一雙杏眸微怔,聲音軟軟糯糯的,「哥。」 蔣旭腳下沒停,看著她應了聲,仿佛只是打一個招呼。 沈珞攔著他,眼底紅了些,「哥……」 蔣旭長的好看,溫柔乾淨氣質彬彬,但是總冷著一張臉,讓人親近不起來,「有事就說。」 沈珞看著他,委屈道,「你晚上沒去酒宴,你不知道滿知姐對我和媽媽說了好難聽的話,媽受了委屈也不吭聲,一心為她好,她一點都不留情,還不回家住……」 「行了,」蔣旭語氣平常的打斷她,聲音放低,「我知道了,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蔣旭話少,但就這幾句,沈珞也沒再糾纏他,聽話的點點頭,回房了。 關上門,什麼柔弱全沒了,她知道蔣旭在這個家向來置身事外,但只要涉及到媽媽,他不會不管的。 雖然蔣旭十八歲才來沈家,但他很獨立,上大學後住在學校,自己創業做生意,沒從沈家要一分錢,在加上家裡兩個女兒,老夫人難得的接受了他,對他的好不比沈珞少。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對蔣旭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沒什麼好感,甚至不屑,潛意識裡,她才是真正的沈家人,沈家千金! (本章完)

第8章 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 第8章 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 沈滿知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了,因為是陌生的地方,她睡眠很淺,天蒙蒙亮就換衣服洗漱,這裡什麼都沒有,她做什麼都不方便,打算回京尾那邊。◆????????????搜索◆ 冰箱裡還有幾盒水果,她拿出來洗乾淨,剛從廚房出來,手機上就顯示陌生號碼來電。 「沈小姐,我是昨晚送您回家的司機,有一些東西送過來,我在門口方便進來嗎?」 「好,你等等。」 放下果盤走過去看了眼門口的監控顯示屏,戴一副無框眼鏡的高個子年輕男人,退身開門讓人進來。 男人手上提著兩大袋水果和菜,聲音儘可能的溫和道,「老闆吩咐我把東西送過來,我叫左一,您有什麼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男人的態度很恭敬,把東西一一放進冰箱。 沈滿知腰靠著身後的餐桌,指尖點在大理石桌面上,「替我謝謝你們老闆。」 「老闆讓我跟您說,他最近很忙,等有時間會來找您談事情的,您不用著急。」 沈滿知看著左一把東西整整齊齊的碼好,規規矩矩的。 她微微抿唇,「我知道了,謝謝。」 「老闆還說」左一關上冰箱門面對著沈滿知,儘管已經看過兩次了,還是不免被女人一張素顏也漂亮冷艷的臉所愣住。 沈滿知挑眉,示意他說。 左一不動聲色的垂下視線,沉穩道,「您是房子主人,請鐘點工或是阿姨過來做飯您自己安排,這是您的地方。」 沈滿知心底微曬,面色平靜,「嗯,謝謝,下次不用送了,我自己會買。」 左一應下,沒再說別的就離開了。 沈滿知關上門,回到冰箱邊打開,滿滿當當的蔬果鮮肉,這意思,豈不是非要她住下? 左一離開小區走到路邊的賓利車內,后座的男人正是秦宴風。 「沈小姐起得挺早,冰箱裡還有水果,估計是昨晚讓人送來的,換了衣服估計是要出門。」左一從進沈滿知的門時就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遍,如實匯報給自家老闆。 秦宴風半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淡漠,語氣懶散,「嗯,先去公司。」 沈滿知簡單做了個早餐,然後收拾完去洗手間挽了個頭髮。 鏡子裡的人明眸皓齒,細長的眉眼,掀開眼皮時眼尾上挑,極其勾人,她皮膚極好,眉毛也生得俊,膚色白皙細膩,不用任何上妝都美得動人。 上午的京尾會所人流量很少,基本上是昨晚在這裡歇下的客人趕早要走的。 會所橫面占地廣,但只有五層樓高,一樓底層是吧檯,卡座,二三四樓除開包間外還有休閒場所,五樓是客房,沈滿知坐電梯到五樓,指紋解鎖進了最左側的一間房。 房間一張大床房,白色的整套床被上,丟著一台銀色筆記本。附帶一個衛生間,房間一角兩台高配置桌上型電腦。 房門正對一面牆做成落地窗,特殊玻璃只能從裡面看出去,拖地的白色窗簾,牆角是一套炫黑色架子鼓。 沈滿知換了衣服,去樓下健身房運動了兩到三個小時,才回房間洗澡睡覺。 只有在這裡,她才最安心。 所以一覺起來已是下午五點,胃裡餓得慌,拿出手機叫了個餐送過來。 沈滿知下床把窗簾拉開,一眼看下去可以看到會所一樓大廳和卡座的景象。 秦宴風希望她能住楓橋郡,接下來一個月安安生生的待著,秦家想利用婚姻捆住他,他沒反抗,甚至接受得心甘情願。 要麼就是真的好拿捏,沒什麼本事,要麼就是反其道行之,打一副好算盤。 接觸他兩次,她並不覺得他是前者。 回楓橋郡住了兩天,冰箱裡的東西沒動的東西,送了樓下老奶奶,然後又回京尾了。 兩天後,京末從帝都回來了。 槐城的夜晚總是極致的放縱和囂張。 京尾會所向來是少爺小姐們的首選之地,這裡有肆意的快樂也有無邊的禁忌。 女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長款皮風衣,內搭V領的暗紅色貼身線衣,黑色短皮裙,腰肢襯得很細,腳下一雙過膝長靴,五官精緻,神色冷淡,整個人又颯又迷人。 身後兩步跟著一個男人,像是助理,就這樣穿過一樓靠牆的走廊到了電梯口。 電梯並排兩處,一處門口還等著幾人個,個個人高馬大的,京末站在另一邊。 纖細高挑的身段惹得周覓偏過頭看了眼身邊兩步遠的女人,「喲,京姐?」 京末聞言側眸看去,周覓她認識,京尾的常客了,他身邊站著幾個看似也是公子哥的男人,同樣的俊美矜貴。 紅唇彎了彎,風情萬種,聲音低柔細碎,「周少爺,玩得兒開心。」 恰巧男人那邊的電梯開了,周覓痞氣的笑了下,頷首示意跟著進去了。 靠在電梯按鍵邊的男人懶散的起了個兒化音,「覓兒。」 「幹啥?」周覓剪了個寸頭,本身就眉眼深邃,襯下來特別痞氣。 「那女人誰?」 「會所老闆啊,京末。」電梯停在四樓,一幫人出來跟著周覓進了包間。 周覓見男人挺感興趣,自顧說了下去,「帝都京家的,是不是正系那一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能在槐城這邊做這個生意,誰能說她背後沒個靠山?」 「誒,你帝都的,知道京家嗎?」 衛松進來就挨著秦宴風身邊坐去,仰躺著,身形懶散。 他本身就氣質出眾,把風流倜儻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蹙眉想了想,慢吞吞道,「有吧。」 前幾天家裡人還叫他一起去京家敘敘舊,還不是為了撮合小輩?他沒去。 餘光瞥到身邊的人點了支煙,隨即把這事拋腦後去,噙著笑看他,「聽說你未婚妻很漂亮?現在還早,喊過來看看?」 男人指尖夾著煙,混著尼古丁的嗓音低低沉沉的,面無表情道,「感興趣?」 其餘的人徐徐看向衛松,眼裡一陣揶揄。 衛松和他們交換了個眼色,勾唇,「人都還沒見呢,我感毛的興趣啊。」 周覓和身邊的人無聲一笑,「松哥是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秦宴風勾唇,不甚在意,沈滿知在他們第一次見面就親口告訴了他,娶她,他也會被當做笑談。 衛松戲謔的瞧了眼周覓,「你見過,你說說?」 周覓咧著嘴笑,他不趟這渾水,起身去點歌,隨意道,「漂亮啊,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 野性不羈,柔媚動人。 衛松想起剛剛在等電梯時看到的那個女人,「和剛剛那女人比,怎麼樣?」 周覓的手指落在點歌屏幕上,光彩影影綽綽,語氣模糊不清,「差不多吧,甚至更美。」 衛松偏頭去看秦宴風,當事人正若無其事的抽著煙,「看來不錯嘛,評價這麼高?」 秦宴風脾氣溫溫和和的,聽得出衛松語氣里的戲謔,傾身彈落菸灰,聲音淡淡的,「還行。」 在知道那女人是沈滿知之前,他看到過她兩次,身段和容貌的確是讓人驚艷的。 最吸引人的還是女人身上仿佛浸入骨子裡的優雅和隨性不羈的氣質,冷清中伴隨一絲不自知的誘惑,兩種極端卻又朦朧的感覺,半分天使,半分魔鬼。 知道她就是沈滿知時,他心裡沒什麼意外,畢竟,能讓槐城男男女女又嫉恨又驚羨,她確實擔得起。 另一邊京末上了五樓,朝左手邊去,身後的男人則轉身去了安全通道。 京末走到走廊最裡面一間,抬手按了旁邊一盆弔蘭下的門鈴。 沈滿知開門讓人進來,開了一瓶水遞給她。 京末關上門,脫下外套走過去,「最近不忙?」 沈滿知拿起床上的筆記本,「嗯,我閒著沒事把會所的監控調出來看了。」 京末剛剛把水遞到嘴邊,掀開眼笑道,「不怕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 本來是開玩笑,京末見她不說話,放下水,眼底微暗,「看到什麼了?」 沈滿知把筆記本上的顯示轉給她看,「有人拿東西進來,公關部搭的橋。」 京末看著顯示屏上的女人,公關部的花黎,副經理。 有人往會所帶藥,會所的人牽了線,間接就是會所在做這個事。 京末面色冷下來,「好本事。」 沈滿知收起筆記本,躬身脫掉上衣,從壁櫃裡拿出一件黑色連帽衛衣,穿上,瓮聲瓮氣的,「讓上面去解決這件事,對方能讓我們的人做叛徒,自然不是簡單的想靠這個盈利。」 京末靠在桌上型電腦桌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沈滿知換了衣服覺得有些冷,又加了件貼身吊帶在裡面。 掛了電話,京末看著換好衣服的人,「城南的那塊兒地皮,目前消息來看是商務會館,半年就能落成,掛名公司,內部投資倒是不小。」 沈滿知眉眼微挑,不置可否,捋了把長發挽起來,突然想起上次的事,「上次安排我回去的那輛車,是你的?」 京末輕笑,「司佲送你的新婚禮物,順便讓我帶個話給你。」 「嗯?」 「你結婚記得請他。」 「……這麼大方,建議下次在粼江給我落戶,」沈滿知抿唇,揣上手機,「餓了,吃飯去?」 京末笑,這人就差點沒說那男人腦子有病了,「行,你去停車場等我,我換個衣服就來。」 兩人一起出門,京末去了隔壁,沈滿知往安全通道走了。 雖然沈滿知一直住在這裡,但京尾會所的人很少能看到她,她不和京末一起出現,走的也是安全通道,到一樓衛生間那邊的走廊拐角直接下地下停車場。 恰逢衛生間外面走廊站著一個男人。 (本章完)

第9章 女人說的話您也信 第9章 女人說的話您也信 「喲,沈大小姐?」男人叼著煙,不高,乾乾瘦瘦的,賤兮兮的叫住她。●????????????搜索● 沈滿知被攔住了去路,抬眼看去。 一雙眸子裡散落著大廳碩大的水晶吊燈灑下的細碎光影,柔媚冷艷,「有事?」 男人一怔,回過神低笑輕喃,「不愧是槐城第一美人啊。」 沈滿知退圈很早,槐城很多人沒見到過她真人,但是曾經的美人照倒是傳得很廣。 他走過去伸手想碰她,沈滿知偏頭冷眼閃開。 看她從這邊的樓梯道下來,上面多是留宿的客房,他不禁嗤笑,「和我過去喝兩杯?介紹朋友給你認識。」 男人看著很年輕,他的朋友也不過是一眾年輕小姐少爺,貴圈裡想笑話她的從來沒有少過。 沈滿知退了兩步,眼底明顯的狠勁兒。 男人被她的眼神震懾愣了一下,不過隨即想起這個人的名聲來,也翻不出什麼水花,於是拔高聲調,「裝什麼呢,剛剛才從別人床上下來吧?」 又低聲假意哄道,「放心,我就是讓你見幾個朋友,不會動你……」 說著要強勢上手,沈滿知看著他的動作,微抬下顎又退了幾步,手攀上身邊的廊欄,迅速抬腳踢上男人的下腹。 「啊……」男人捂著下腹狼狽的跪在地上,臉色通紅。 沈滿知放下手,稍稍彎了腰,「你也得要有那個資格才行啊。」 直起身,沈滿知錯開他拐進安全通道。 男人捂著下腹,知道沈滿知走後,後怕的低頭看了看,那一腳直接踢在命根子的上面一塊,不差一寸,若是再下一點,這種力度他直接去見閻王。 身後的衛生間走出來一個男人,笑得幸災樂禍,「哎呦,林少爺,被美人拒絕了呀?」 地上的人沒抬頭,太他媽丟人了,被一個女的踢了一腳,竟然痛得站不起來! 方凱樂上前抬腳踢了踢他跪在地上的小腿根,佩服他的膽量,「這人你也敢肖想啊沈家再怎麼不待見她,她也是沈家大小姐,回去和你的狐朋狗友提點一句,少惹事。」 男人低著頭嘶嘶發疼,臉色很是兇狠,但這人他也惹不起,只得胸腔里憋著一口氣。 方凱樂沒再理會,因為後面衛生間又走出來一個人,白色襯衫開了兩顆口子,黑髮沾了水垂在眼角,神色冷淡。 「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方凱樂和他往外走,偷看男人的臉色一眼,偷揶道,「旭哥不是不喜歡有人欺負沈家的人嗎?沈珞哥幾個都罩著,沈滿知也是沈家人,我們沒理由不罩著。」 蔣旭抬眼瞥他,「閒得慌就和你兄弟一起找個廠上個班。」 方凱樂:那這是管還是不管? 沈滿知和京末一起吃了飯,當天晚上回了楓橋郡,只帶了一個筆記本。 秦宴風終於忙完了,左一告知她說他今晚會過來。 沈滿知坐在客廳看電視,是個綜藝節目。 她已經很久沒看過電視了,里不斷傳來咋呼呼的尖叫和笑聲,倒也不覺乏味。 秦宴風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沈滿知過去開門,就他一個人,站在門口,一雙桃花眼半睜著,顯得整個人慵懶閒散。 臂彎掛著黑色西裝外套,同款色襯衫整整齊齊的,脖子修長白皙,更突顯喉結,堅硬的下顎線,一張薄唇,眼裡明明暗暗,似吸引人心。 她能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醇香酒味,退開身讓人進來,「秦先生。」 秦宴風應聲,低眸看了一眼。 沈滿知跟著視線下移,反應過來,「不用換鞋。」 再說她也沒準備多的拖鞋。 秦宴風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能不能倒杯水喝?」 沈滿知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拿玻璃杯洗乾淨後倒水,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秦宴風抬眸看過去,女人穿了件黑色衛衣,領口處露出精緻白皙的鎖骨,黑白相稱,肌膚如雪。 他道謝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電視綜藝節目的咋咋呼呼,更顯他們之間氣氛的冷清,沈滿知關了電視坐在單人沙發上。 秦宴風這個人看起來倒是容貌英俊、氣質溫和,幾乎讓人產生一種因為氣質太過冰雪乾淨而高不可攀的錯覺。 他到底是先開了口,「不喜歡這裡?」 男人視線慢半拍的和她對上,懶散的,甚至溫和。 沈滿知目光沒有絲毫躲閃,音色偏淡,「謝謝您的安排,我只是不習慣住這裡,訂婚宴那晚事出有因,暫住而已。」 秦宴風沒說話,目光幽幽的看著她,很明顯他在等她的解釋。 「只是一個訂婚宴而已,一個月後我不會結婚。」 秦宴風臉色始終沒變,連眼裡的神色都是很隨意的,「你那晚在車上不是這麼說的。」 她當時說「能嫁到秦家,何樂不為?」 沈滿知知道他指的哪一句,唇角上揚,眼眸里琉光璃彩,不甚在意。 「女人說的話您也信?」 她的嗓音含著很輕的笑意顯得娓娓動聽,秦宴風抬眼看她,一言不發。 在這個男人面前說話談事沒必要打太極,她懶得去猜他心裡怎麼想的,「訂婚宴安排得匆忙,我沒打算臨時逃跑,但是婚禮還有一個月,我有充足的時間,會讓沈家自動解約。」 秦宴風看著她眉眼間無意識散發的風情,不動聲色斂眉,「你想對付沈家的人,我可以幫你。」 沈滿知微怔,不置可否,輕笑道,「但我幫不了你。」 「我要求很簡單,你很聰明,不會做不來。」 「……」 真是稀奇了,她從國中以來成績就班裡下游,哪怕高三那年成績直線上升也只會被說成作弊,甚至在跟著老唐一個月學會他的獨技並撬走了他的生意也沒得來一句誇獎她聰明。 這人擱這兒睜眼說瞎話呢。 「謝謝好評。」 沈滿知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秦先生,我們沒必要為敵。找您談話,是想說清楚,如果我以任何方式毀約了,不是為了針對您,也不是讓您下不來台。」 她只是單純不想和這個摸不到底的男人共處或者結下樑子,要顧慮的太多。 她不想做一件事的時候,純粹是懶得摻和。 秦宴風難得挑了挑眉,「那合作豈不是很好?」 沈滿知:「伴君如伴虎。」 他嗤笑,「……怕我?」 (本章完)

第10章 行情不錯嘛沈大小姐 第10章 行情不錯嘛沈大小姐 沈滿知手肘撐著扶手上勾了勾耳邊碎發,語氣懶散,「如果我不嫁,我面對的只是沈家討厭的人,我嫁了,我還得時刻提防秦家的人,嘖,我最怕麻煩了。」 她在他面前絲毫沒有隱藏對沈家的厭惡,第一天在沈家見面是這樣,訂婚宴那晚對沈家現任的夫人和沈珞也是這樣。 秦宴風看著坐在他斜對面的女人,一身黑色,姿勢再怎麼隨意,渾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防備感,一雙眼睛的情緒偽裝得極好。 他喊了她名字,「沈滿知。」 男人的聲音冷淡低沉,傳到她耳邊酥酥麻麻的,她沒應聲,只是看著他。 「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婚約要是如期舉行,這輩子,都只能是秦太太。」 他起身,西服搭在臂彎就沒拿下來過,「祝你好運。」 她沒送他,坐著沒動。 心裡盤算著,這人要是再說欠揍的話就給上去他一拳。 男人走到玄關處,想起什麼,轉過身對她說,「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壓力,如果最後不幸嫁給了我,我不會干擾你的私生活,你多的僅僅是一個秦太太的名稱而已。」 「……」 「砰」的關門聲響,沈滿知收回視線看著桌上玻璃杯沒動的水,微微蹙眉,暫且不去計較他最後兩句話的言外之意。 兩人倒是大大方方的袒露著自己的劣勢,卻守著自己的底牌,不肯顯露半分對彼此試探著。 秦宴風最初給她的承諾是訂婚宴那晚在車裡,她笑著問他能給她什麼權,他說,他能給的,他都會給。 今晚給的承諾是他可以幫她對付沈家。 不過見面兩次,她怎會輕易信他?所以拒絕他的「好意」,就當她不識好歹罷了。 她是有些不識好歹,但秦宴風卻覺得她清醒得過分。 沈滿知有句話說得沒錯,秦家不是省油的燈,她有能力悔婚,就沒必要摻合進來。 她只和他見過兩次面,她說不想與他為敵。 她完全可以大鬧一場毀掉婚約,這也符合外界對她的風評,甚至也會對沈家帶來不好影響。 但是她沒有,她甚至出席了訂婚宴,以一種漂亮的、高調的、近乎完美的姿態站在了槐城名貴的面前,縱使這麼多年詆毀與謾罵,也讓人不得不承認,她依然是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引人艷羨。 用對方最在乎的東西擊潰對方心理防線,她何止值一句聰明。 左一在車裡,看著老闆從小區門口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老闆一向面無表情甚至算得上溫和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冷意。 這種感覺直到老闆進了車裡,他視線投向後視鏡看得清清楚楚。 沈滿知不喜歡住這裡的原因很簡單,第一她沒安全感,第二她做事很不方便。 和秦宴風短暫的三次接觸中,沈滿知大概可以肯定,他需要一個妻子,如果這個人是她的話再好不過。 至於為什麼……槐城名聲最壞的沈家大小姐和秦家最不受寵的秦家小輩大少爺,從某個方面來說,也還是挺配的,至少免去了很多麻煩。 秦宴風走後,她窩在沙發上坐了良久才慢吞吞起身去浴室。 把長發挽起來的時候,看到鏡子裡明眸皓齒的容貌,難得想起了剛剛男人那張情緒淡然的臉。 無論何時都是溫雅的,甚至不帶任何攻擊性的,偏生帶點姿態隨意的慵懶,舉手投足仍是貴公子的模樣,身上氣味兒很乾淨,他攬著她從謝玉蘭母女面前走時,她聞到的。 哦,那個男人的容貌也是頂好的。 她沒把槐城的圈子混熟,但是,沈珞了解得很清楚。 所以在秦宴風第一次踏進沈家大門那晚,沈珞才會把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在他身上,也沒空給她使絆子。 秦宴風不滿十歲就被送出國,十多年來,外人也無法知曉他的模樣,倒是被傳得樣貌平平。 若是早知道秦宴風姿色撩人,沈珞會不會因為聯姻的人不是自己而可惜? 沈滿知面色平淡的打開花灑,纖細的手指拉起衛衣下擺低頭脫掉扔在一邊,想起那天晚上訂婚宴謝玉蘭母女拐彎抹角的在秦宴風面前說她晚上住在夜店的事。 兩年前的事情解決完後,她已經很少回沈家惹得一身麻煩了,這次訂婚,倒是讓她們母女自己撞上來了,看來是之前的教訓還不夠狠,不長記性。 水霧瀰漫浸上整張臉,她閉上了眼。 槐城C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對街是繁榮的利界商圈,上層消費者的聚眾之地。 周覓開著一輛SUV卡宴緩緩停在商圈廣場臨街路邊,手肘搭在降下的車窗邊沿。 他偏頭點了根煙,墨鏡下的一雙眼看著對面C大門口空地的寥寥幾人。 兩個高瘦的男生在一旁聊天,其中一個還時不時偏頭去看站在有指示牌杆下的女生。 然後稍顯白淨的男生拿著手機慢吞吞的向女孩走過去,還帶著幾分男大學生的內斂和羞澀。 走到女生面前時,把手機示意給對方看,聲音有些低,「你好,可以……可以加個微信嗎?」 女生穿著黑色長褲,白色拉鏈外套,立著領子堪堪抵著下巴,抿直的唇,高挺的鼻樑,然後是一雙目光清冽的眸子。 細碎的光影揉擰開來,本來是清冷的面容,偏生暈染上幾分柔媚。 周覓唇角不自覺上彎,指節彈了彈菸灰,沈滿知啊。 沈滿知看著面前還略顯青澀神情小心翼翼的男生,舌尖滑過犬齒,低眸看著男生拿著手機的手還有些輕微抖動。 眼底閃過一絲隨和的笑意,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把手機勾出來點出了自己的二維碼。 男生小聲道謝後面色明顯高興的抱著手機兩步並三步走回小夥伴身邊,往另一邊走了。 她並沒有通過好友申請,直接把手機丟回兜里,側身對著C大校門,一雙眼恢復了原有的冷清淡然。 周覓滅了煙,下車過了馬路,身高腿長的三兩步走到沈滿知身邊。 倚著告示牌的杆子,眉眼挑笑,「行情不錯嘛沈大小姐。」 被叫到的人抬眼看著突然出現的寸頭,不動聲色的回想了下這人是誰,然後冷靜開口,「過獎了,不及周少爺。」 周覓笑了笑沒反駁,拿出手機點了點支到女人面前,一副浪蕩公子哥的模樣,嘴角勾起更顯乖張。 「加個微信,交個朋友?」 沈滿知瞥了眼他顯示的手機頁面二維碼,好似真的要加她微信。 她面無表情,只是語氣幾分懶散,「周少爺莫不是對我有意思?」 周覓擺手,「不都說了交個朋友嘛,沈大小姐人美路子野,做朋友值當。」 沈滿知嘴角勾了點笑,目光重新移上去看著周覓,「比如以後還能約著蹦個迪?」 周覓這種有偶像包袱的,再怎麼吊兒郎當也不會去人多嘈雜的大廳蹦噠的,人只會坐卡座,上SVIP包間。 周覓微怔,唇角笑意卻沒變,「……當然,年輕人的玩意兒玩著還是挺上頭,有沈大小姐罩著,我可是期待得很。」 男人站姿隨意,寸頭髮型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戾氣,話語調笑又帶幾分痞氣。 「年輕人的遊戲您就別參與了,不符合您的身份。」 沈滿知輕微彎唇,只是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隨和,「這邊建議您喝點茶品個曲兒,養生,姐可以給您罩著。」 周覓:「………」 男人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幾分詫異的語氣下夾雜明顯的戲謔,「怎麼,沈大小姐這些年見神龍不見首尾,混戲曲圈了?」 倒不是說戲曲怎樣,只是話從這男人口中說出來卻帶著明顯的戲弄意味。 沈滿知不甚在意,撤回視線不再看他,眼眸輕微眯了下,眼尾狹長,一瞬間的倨傲和慵懶展現在女人的臉上,驚艷得很。 「這倒沒有,只是這些年浪得不像話,砸了一處戲曲院,砸出名聲了。」 她略微停頓了下,想來好笑,語氣仿佛幾分無奈,「於是對方給了個後門可以走,我也只能拿這個罩著周少爺了。」 沈滿知眼尾一瞥含笑看著他,「不過周少爺既然看不上,說明姐路子還是不夠野,周少爺還是不要屈尊和我做朋友了。」 周覓一言難盡臉:…… 他都能想像那處被她禍害的劇院心疼又委屈的給人開特權的樣子。 周覓收下心底的抗議,早已收回的手低眸看了眼手機上的微信消息,抬頭朝沈滿知身後看去。 秦宴風的車停在他車屁股後面,男人萬年不變的佛系淡然臉朝著他這邊的方向,深邃的眼底神色依然冷淡。 沈滿知懟完人,看著周覓的動作,完全沒在意,往旁移了兩步不再搭理他。 秦宴風站在馬路對面,周覓下車過去兩三分鐘,他就來了,停在周覓車後。 然後就看到斜對面高校門口告示杆下的男人,正在搭訕女人。 正想催人過來,看到那女人的背影以為是沈滿知,畢竟身材和個人氣質擺在那兒。 直到她稍微側了點臉,他才確定那就是沈滿知。 (本章完)

第11章 她男朋友? 第11章 她男朋友? 沈珞和小姐妹兒挽著手從C大校門口出來時,伸手勾掉墨鏡,看著一棵碩大的梧桐樹下站著的兩個人。【,google搜尋】 沈滿知是正對著校門的,所以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對方身上。 周覓朝馬路對面的男人打了個手勢,表示等一會兒,然後再看向沈滿知時,還沒說話,身後就傳來一道甜美的聲音。 沈珞讓小姐妹兒先走了,走到沈滿知身邊,笑意吟吟,「姐。」 沈珞正對著周覓,幾乎是一抬眼就看到沈滿知身後,馬路對面叼著煙懶洋洋的秦宴風。 然後側眸看見一旁的男人,像是不經意間發現周覓一樣,持著淑女的溫婉得體,含笑道,「周少爺?」 周覓是周家唯一的小少爺,公子哥里浪慣了的男人,甜言蜜語信手拈來。 雖然長了一幅痞子臉,但是野性不羈,女人們還是喜歡往他懷裡鑽。 周覓眼角微彎,笑眯眯道,「沈二小姐,好久不見,今天妝容很好看啊,晚上有空沒,一起吃個飯?」 沈珞:「……」 周覓再怎麼浪,也不會隨隨便便碰女人,不和名媛圈的小姐過多接觸,只是怕麻煩。 所以他話里邀請她一起吃飯,可能只是說說而已,至於原因……沈珞看向安安靜靜站在那兒的沈滿知。 未施粉黛的一張臉,但就是五官絕色,哪怕沈珞多好的妝容都比不上的美。 沈珞沒立刻回周覓的話,只是禮貌的笑了笑。 「姐,你在等人嗎?」沈珞細聲細氣的,但是神情和動作都表現得端正和優雅的氣質。 在外面,沈珞對沈滿知從來都是一幅妹妹的聽話溫柔模樣。 沈滿知此刻只是略微抬眼看了下沈珞,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甚是冷淡,語氣毫無起伏,「嗯。」 一個字,沈珞差點沒黑臉,保持著淑女優雅,想著面前兩人定是單獨相處了一會兒,「周少爺也認識的人?」 周覓瞧著沈滿知冷漠無情的臉,轉了視線,「啊,不認識,我就是過來和你姐姐打個招呼。」 說著,抬手看了眼時間,正想脫身離開時,沈滿知等的人來了。 一米八幾的高個兒少年走了過來,因為沈滿知站的位置在外人看來,和另外兩人有明顯的區分,所以少年順手就將手裡的棒球帽扣了女人的頭上。 沈滿知轉過身和少年並排走了。 周覓:「……」 他確實沒想到,沈滿知等的竟然是個小崽崽,況且,她准未婚夫還站在對面吶! 周覓心態突然有些崩,「她男朋友?」 能問出這句話只是因為看著那兩人莫名很配的背影有感而發,但身邊只有沈珞。 沈珞心底也有些好奇,畢竟,她幾乎沒注意過沈滿知和學校的人有來往,也沒看到過沈滿知這兩年在槐城的私人生活,了解甚少。 但是,沈滿知不知道周覓和秦宴風的關係,沈珞知道。 兄弟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關係親密,他該作何想法? 沈珞微微眯眼,語氣幾分模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語氣嬌柔,「不知道,看著很親密的樣子,關係怕也是很不錯吧。」 沈珞沒把髒水往沈滿知身上潑得明目張胆,只是引了一點渠溝,剩下的,就看周覓怎麼想,然後怎麼和秦宴風說。 周覓沒心思再和沈珞周旋,「這次有事,下次請沈二小姐吃飯。」 沈珞在名媛圈的名聲一直不錯的原因是她在男人面前懂得適可而止,知道周覓的意思,並無糾纏,得體的回以微笑,並且示意他請便。 秦宴風手上的煙吸了一半,周覓回來看到男人臉上毫無異色,並且隨著他走進商圈樓的時候,也沒有問半分剛剛的事。 周覓正要解釋說自己剛才是在和沈滿知聊天,突然反應過來,這廝對任何不重要的人都提不起絲毫興趣,縱使那個人是他未婚妻。 沈滿知並不知道秦宴風的人際關係,所以剛剛在C大門口,她並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的男人。 兩人走過一段路後,姜樾才攔到一輛計程車。 槐城東區接近於郊外,但人流量不小,一些販賣古老玩意兒、淘零件的商鋪,幾家茶館,延伸到貼近鬧市區,有一條街的露天撞球。 茗館就在撞球街的盡頭空曠地,一處音樂酒吧。 沈滿知抬手將帽沿壓低,和姜樾一起並排進去。 接近晚上七點,茗館早已是滿客。 茗館外部裝潢風格偏古風,原木的房檐,幾步階梯,流蘇吊墜的門帘,內部才是正常接近現代一點的卡座,吧檯,和小舞台。 舞台中央空出來,吉他,貝斯,架子鼓,鍵盤都在兩邊,起到配合作用,所以位置並不明顯。 台上是個膚白貌美的女孩子在把麥,聲線時而輕緩抒情,時而喑啞傷感。 酒吧的氣氛被烘托得剛剛好。 沈滿知坐在吧檯靠隱秘的位置,支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聽完這首歌。 姜樾從吧檯裡面轉出來,手裡多了一杯沾著檸檬的雞尾酒。 放在沈滿知手邊,又朝舞台那邊去了。 沈滿知一雙美目被室內低柔曖昧的燈光襯得幾分瀲灩。 「知姐!」 沈滿知聞聲側眸看去,嘴角微勾。 兩個男生搭著肩笑著走過來,發白的破洞流仔褲,松垮的襯衫或體恤,其中一個還叼著煙。 「吃飯沒?」阿飛走過來的恰時掐了煙,側身靠在離她半臂的吧檯邊。 沈滿知:「沒有,等姜崽唱完,一起去吃大排檔?」 台上的音樂在這個時候開始變化,貝斯和吉他配合的布魯斯音樂節奏,把剛剛還沉浸在抒情悠然的人拉起來歡呼,耳膜隨著搖滾鼓點振動,一浪拍過一浪。 玩兒貝斯的是剛剛那個漂亮女孩,低音區配合著姜樾吉他的高音,把純節奏的R&B撞出多姿多彩的街頭娛樂感。 阿飛跟著節奏點著頭,樂場聲音有些大,他低了頭,「我們就不去了,你把姜崽帶去吃,他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 沈滿知看著舞台上穿一件連帽衛衣的男生,低著頭,額前碎發若有若無遮住低垂的眉眼。 「這女孩和姜崽配合得不錯。」 阿飛旁邊的男生道,「她叫裴瑩,來了有一段時間了,姜崽就和她唱了兩次,能和姜崽配合起來的,本來就不容易找到,能留下就好了……」 阿飛瞥他一眼,轉頭看台上,訕訕道,「樂隊也不缺貝斯手,她是來做兼職的。」 主要是姜崽一直沒表態,這句話阿飛沒說。 沈滿知沒接話,視線轉移看到了舞台角落的純黑色架子鼓。 強烈的節奏餘熱感褪去,阿飛和夥伴過去了,鍵盤貝斯就位,台上中央只剩高瘦的少年坐在高腳凳上把著話筒,旋律自然隨和的過渡到一首小公舉早些年的園遊會。 ……… 薄荷色草地芬芳像風沒有形狀 我卻能夠牢記你的氣質跟臉龐 冷空氣跟琉璃在清晨很有透明感 像我的喜歡被你看穿 ……… 汽球在我手上 我牽著你瞎晃 有話想對你講 你眼睛卻裝忙 雞蛋糕跟你嘴角 果醬我都想要嘗 ……… 很甜的一首歌,語調帶著小公舉一樣特有的高冷和小傲嬌,沈滿知聽著止不住唇角上揚,低頭咬了口檸檬片,酸甜感侵襲口腔,順著杯沿嘗了口透明玻璃杯里的藍色雞尾酒。 姜樾從後台出來,穿了件黑色薄款外套,冷著臉拉鏈拉到下巴處,把手插進褲兜,和剛剛沉浸在音樂里耀眼得發光的少年判若兩人。 沈滿知剛好走到他面前,看著一向話少又高冷的男孩子心底無奈一笑,「怎麼,心情不好?」 姜樾目視前方,一句話沒說,明顯是情緒不高。 「走吧,晚上姐請,吃小龍蝦去。」 姜樾比她高,稍微掀眸直勾勾看著她,「你已經很久沒來這邊了。」 沈滿知微怔,視線看向後台,明白過來這人在耍什么小脾氣,放低聲線道,「我這幾天太忙了,嘉哥手又受傷了,那女孩兒在樂隊玩兒過貝斯,我覺得和你配合起來還不錯。」 剛剛唱歌的女孩子很漂亮,舞台絢麗的燈光下,年輕的面孔青春洋溢。 姜樾收回視線好一會兒沒說話,跟著沈滿知出了茗館。 這一區段的大排檔也開了一條街,鼎沸的人潮,到處拉著線照明的大燈,夜色鋪滿在幾層樓高的街道上空,香辣的味道,酒香醇厚,聲音嘈雜,鮮活的人生和年輕各色的面孔。 說是沈滿知請他吃,還不是姜樾自己去點了菜付錢,點開支付界面,嘴角一抿,心想還是別指望那個身上不揣錢的人買單。 找了家排面在角落的位置,兩個人先點了三斤香辣小龍蝦,沈滿知拿了幾瓶啤酒。 姜樾把一次性手套捻開遞給她,「我今天去看了嘉哥,接下來半個月都在復健期,問他受傷的原因,他不肯說。」 他抬眸看著她,「阿飛說那天晚上,館裡來了一群人去找了嘉哥,他們走了後,嘉哥就去醫院了。」 沈滿知脫掉白色的外套,裡面穿著一件黑色吊帶,瓷白手臂、圓潤香肩披著散落的黑髮,美色撩人。 沈滿知開了瓶啤酒推給他,自己又開了瓶,她這幾天說忙不忙,還是去了醫院一趟的,「這件事你別管,晚上早點回學校。」 姜樾低眸應了聲,「你安排裴瑩和我唱,是想讓她加入我們?」 「這女孩本來就在茗館兼職駐唱,她以前跟過樂隊,也學過貝斯吉他,臨時安排而已,至於其他的……關於樂隊,我不插手,你們決定就行。」 她說得倒是隨意,姜樾低聲道,「……那你呢?」 (本章完)

第12章 她打架超凶的 第12章 她打架超凶的 沈滿知抿過手指上的蝦汁,笑眯眯道,「我啊,應該還能陪你們玩幾年。{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姜樾聞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的位置已經坐得夠偏了,沈滿知感覺到肩膀處傳來粗礪的觸感,側了下身,冷眼看過去。 身邊站著個光膀子的男人,寬大的臉已經緋紅,明顯是喝多了,旁邊那桌的,還有幾個男的一幅看好戲的樣子,眼裡儘是促狹。 男人笑得猥瑣,「嘿,美女,我請你吃蝦,陪哥喝兩杯?」 姜樾看了眼站在沈滿知旁邊松松垮垮的男人,低下頭繼續剝蝦。 沈滿知神情淡漠的扯掉一次性手套,側身躲掉男人的手,「不陪。」 男人估計是沒面子,又不想走,盯著沈滿知白晃晃的蓮藕般的手臂,笑著坐下來,要挨上她身子。 「那我陪美女你喝,你們吃的這些我買單,請你吃行不行?」 沈滿知在男人要貼上來的前一秒迅速往旁邊側開起身,與此同時,姜樾抄起自己的一盤小龍蝦就走開站在小桌子外。 喝得有些多的男人摔了個面朝地。 惹得後桌的男人一陣嘲笑。 男人狼狽的爬起來,面目猙獰,「媽蛋!敬酒不吃吃罰酒,知道老子在這條道上什麼號不?老子讓你今晚出不了東區!」 男人身後的那幾個人都站起來,氣勢湧上來,有點像電視劇里打群架的樣子。 姜樾抬眼看了下,站遠了幾步,手裡剝好的蝦沾了下油汁不急不俞送進嘴裡。 沈滿知扯下手腕上的皮圈快速扎了下頭髮,迎上握拳衝過來的男人。 東區這一塊的大排檔,邊邊角角打架鬥毆都是小事,打過了依然要來吃大排檔,吃了還要惹事,沒辦法,都是這一圈混的,不打不相識。 所以警報聲傳來的時候,兩方人都懵了下。 然後很有默契的看了眼圍觀群眾。 圍觀群眾內心惶恐表示一臉無辜:…… 警察局距離在東區一公里的地方。 陳局長端著菊花茶從辦公室出來,就看到小女警咋咋呼呼的跑過去,「站住,出什麼事了?」 小女警來了個剎車,臉上的笑容好比偵破了一樁大案的高興,「我女神來了!」 陳局長:…… 突然覺得這菊花茶不好喝了。 沈滿知靠著光禿禿的牆壁,看著小女警站在門邊,亮晶晶的小眼神飄啊飄的看著她。 對面幾個男的臉上掛著彩在實木沙發上坐成一排,其中有兩個年紀看起來挺小的男孩子。 眉眼慈善的陳局長背著手進來的時候,備案警員正一言難盡的看著幾個因為屁大點事就打架鬥毆並且還被舉報的年輕人。 陳局長走到男人堆肇事者面前,看到一個年紀很輕的,「喲,還有未成年啊?」 沈滿知抬眼看過去,和局長輕飄飄的眼神對上。 「小朋友,打電話讓你家長過來,看看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成年了!」小朋友聲音透著小小年紀的叛逆,頭髮長長的遮到眉眼,一張臉倒是生得好看。 「那也要和家裡打個電話,讓人過來領回去。」開玩笑,秦家的小兒子參與鬥毆,他可不敢瞞著秦家人。 陳局長語氣不緊不慢,說完後,朝沈滿知走去。 「怎麼,半年都沒來了,想來這兒喝茶?」 沈滿知看他一眼,然後對門口的小女警眨了下眼睛,笑眯眯道,「一杯茉莉花茶,謝謝。」 小女警被女神的笑直擊心窩,狠狠點頭,一臉小幸福的跑去泡茶了。 陳局長痛心疾首,「……你有點肇事者的樣子行不行?」 沈滿知點頭,一本正經道,「嗯,我不該打架……但是我有點渴,吃了好多小龍蝦。」 窮且勞累的陳局長:…… 不說了,心累,背著手轉悠走了。 小朋友冷著一張俊臉打電話。 身邊的男人捂著痛處難捱的看著他,「喂,你大人來的時候,千萬別說是我們帶你出來打架的啊……就說,就說你是被牽扯進來的!」 雖然他們只是需要寫寫保證書,再和那女人和平解決就行,但也不想和小朋友家長扯在一起,萬一是個潑婦,太麻煩。 小朋友冷靜的點頭,很上道的樣子,「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備案人員整理了下資料,準備開始口頭教育,旁邊就傳來一句委屈的聲音。 「哥,我被人打了,在東區警察局,你來接我。」 絲毫沒有對小孩子動手的沈滿知:??? 護著小孩子不讓他參與的大哥們:…… 不管小孩的家長要怎麼解決這件事,備案人員也要先開始他的口頭教育。 大概十來分鐘,大廳門口來了人。 身高腿長的男人,身上還穿著剪貼合身的西服,攜裹一身涼氣,快步走過來。 沈滿知手上捧著小女警送過來的熱茶,看著高大的男人走到小朋友面前,聽到他低沉著嗓音,「打哪兒了?」 秦時睜看著對面的女人,手指過去,有人撐腰豪情萬丈,眼神狠狠道,「就是她,打我的兄弟!」 早在男人進來的一刻,男人堆就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氣質斐然,舉止堪稱溫潤的男人。 但……就是莫名有幾分鎮壓感是怎麼回事? 秦宴風轉頭看去,看到一側悠閒喝茶的女人,又收回眼。 「你受傷沒?」 秦時睜搖頭,面對哥哥乖巧老實道,「我沒動手。」 備案人員記錄秦時睜十七歲,未成年,如果家裡人追究的話,必然少不了官司,但是人家沒動手打小朋友。 他把筆和單子遞給男人,「既然這樣,家長簽個字就可以帶孩子回家了」 秦宴風拿過來準備簽字。 「確認不追究?事後發現孩子身上有傷的話無法追責。」 男人偏頭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女人,一幅置身事外的閒散樣,唇角輕啟,「不用了,她是我未婚妻。」 沈滿知:…… 秦時睜看著哥哥,又偏頭去看一個人打趴他兄弟們的女人,突然有些憐憫他哥,「哥,她……她打架超凶的。」 秦宴風簽完字,伸手撫平了小朋友的呆毛。 沈滿知剛放下茶,面前就罩過來一片陰影,秦宴風站在她面前,漫不經心的給她的外套拉鏈拉上,遮住白皙凹陷的鎖骨處一大片肌膚。 他看著這張冷艷漂亮的臉,深邃的眉眼下卻是平平淡淡,「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沈滿知把拉鏈拉頭從男人手裡扯過來,側開臉,淡聲道,「不用,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秦宴風點頭,側開腳步出去了,身後跟著秦時睜。 (本章完)

第13章 哥,她真的是嫂嫂嗎 第13章 哥,她真的是嫂嫂嗎 姜樾一個人站在警察局門外,百無聊賴的看著路邊的來往車輛。▲????????????搜索▲ 秦宴風出來時看到高高瘦瘦的少年頭上一頂棒球帽,和下午在C大門口看到扣在沈滿知頭上的是同一頂帽子。 扯開剛剛和幾個社會哥站在一起的時候不說,現在跟在他哥身邊過馬路的秦時睜,倒才是像豪門小少爺,冷酷的表情,走路姿勢規規矩矩的,受教良好。 走到一輛黑色私家車旁邊,秦小少爺糾結著兩條眉毛,「哥,今天的事你不要和爺爺說。」 秦宴風坐上車,看著在車門外站著的秦時睜,沒多提剛剛的事,「上車,我送你到市中區,自己打車回去。」 秦時睜上了車,順口問道,「你不回家?」 「我還有事,」秦宴風抬眸看到馬路對面警察局門口,剛剛那群青年拖拖拉拉的出來了,「秦時睜。」 秦時睜也看到了他的「兄弟」,想著要不要發個簡訊打個招呼,聽到他哥叫他名字。 「少來這邊晃蕩,不要惹事。」 男人的語氣很是隨意,並不像是在教導一個不良少年回頭,反而更像是隨口一提,並不會讓人覺得這句話多重要。 但秦時睜心底明白,能讓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管他兩句,他很知足。 少年接著話答應下來,精明的一雙眼眨了眨,不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沈滿知最後一個出來,手攏在長長的袖子裡,踏下階梯,微微仰著頭,姿態散漫,黑髮披在身後,冷白的燈光投影下來,顯得孤寂又冷傲。 秦時睜看著對面的女人,突然想起他哥在裡面說的話,「哥,她真的是嫂嫂嗎?」 車子啟動從警察局門前駛過,秦宴風收回視線,闔著眼,仰靠在後墊上,喉結微動,「現在還不是。」 可能以後也不是。 但秦時睜關注點明顯不和他哥在一個頻道上的,回想著在大排檔那邊兩方人起爭執的時候。 「嫂子看著一副與世無爭、柔柔弱弱的樣子,動起手來好生厲害,一個人對上五六個男的,要不是警察來了,他們會傷得更重。」 秦宴風本來是陪周覓一起和合作方應酬,無聊得很,秦時睜的電話正好給他找了個由頭離開,沒想到起衝突的一方會是沈滿知。 男人聞言不甚在意,倒是對小孩口中的稱呼不免蹙眉,「現在還不是,以後見著人別亂喊。」 那女人說過會讓沈家主動退婚的。 沈滿知站在最後一步台階,心裡算了算,和秦宴風談話後,這是時隔五天後,因為街角鬥毆被叫到警察局和人再一次見面,距離訂婚過去半個月了。 「我叫了車,你回哪兒?」 姜樾轉過身來看著她,路燈燈光照在棒球帽上為少年打上半張臉的陰影,下顎曲線棱骨分明,稍顯冷淡。 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對今晚上發生的事沒有多說的。 沈滿知下了台階,夜裡的風有些涼人,聲音難免有幾分輕,「回京尾。」 姜樾注意著路邊的車輛,隨口問道,「明天你來茗館麼?」 「這幾天沒空,有事。」 明天得回沈家處理退婚的事。 回到市中區京尾會所的時候,快十點了。 沈滿知叼著手機去了趟健身房,碰到從樓下上來的一身短款小皮衣的京末。 女人神色幾分認真和難掩的疲憊,淡聲道,「我上去換個衣服再下來,有事跟你說。」 沈滿知應聲,拐角先下了樓。 四樓的休閒娛樂區,有她們專門的健身室,沈滿知關上門,彎下身咬著拉鏈拉頭脫掉白色外套的時候,想起那個男人不久前捏著她拉頭的手,冷著臉鬆開了嘴。 京末下來的時候,換了條酒紅色絲絨薄裙,修身款式及小腿處,踩一雙銀色亮片細高跟。 女人懶懶的窩在單人沙發角落,抬手揉著眉心。 京末是會所明面上的老闆,很多場合也需要她親自出面,所以精緻是不能少的。 沈滿知調低了跑步機檔位,搭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下臉,「你忙不過來,這邊的事就交給我,三天兩頭來回跑,不累麼。」 京末閉上眼,緩解了下太陽穴突突的跳動,「我正準備跟你說的,接下來的幾天我在帝都就不回來了,槐城這邊需要的應酬和見面我都給推了,有一件事需要你解決一下。」 京末本家在帝都,這段時間家裡有事,沈滿知是知道的,下了跑步機,又到一邊做拉伸運動,腰身側拉時有很漂亮的線條感。 「你說。」 「是上次你給我看的監控錄像,花黎和外面的人勾結帶藥進來的事,不只是個想賺錢的小混混而已。 我調查了槐城一些大點的幾家會所,都有類似的情況,有些管理不嚴的,是靠包房公主弄進去的,花黎是副經理,她來做這件事,我們更難發現一些。 之前我和你提過城南那片地的規劃還記得嗎,娛樂會所,半年後完成竣工,是個金銷窟。」 京尾的原選址就是城南那一塊,但是被人先一步買下來了,後來才花高價選了市中區這塊空置的商務區,因為地理位置原因,選擇了拓寬橫向面積。 城南選址臨海,又是和寫字樓、海灣別墅區相接,比起市中區,消費檔更高。 同是做高端娛樂會所,京尾已經開了兩年,自然有更多更好的客戶源,並且槐城不止她們一家。 所以,常人看來,拿到城南地皮的人,很有可能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 沈滿知拉著腿,汗水滑到下顎滴落在手臂上,整個人的身體線條感拉伸突顯美背,腰肢盈盈一握,腹部有隱約的馬甲線。 平穩著呼吸,視線落在腳踝處,女人語氣冷靜的分析道,「不應該,你說過,拿到那塊地的,掛名是個空殼公司,背後投資不容小看。 再者,兩年前就拿下了那塊地,前段時間才有消息說是做娛樂會所,一是投資方既然有這個能力拿到地,且能穩住不動工,就不會玩這些心思要這點客源,畢竟這塊客源已經飽和了,他們占不了大頭; 二是向槐城幾家大型會所投藥的人,最終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把矛頭指向那塊地皮背後的人。」 在城南地皮規劃下來的時候,搞這一出,看似得利的是新的娛樂會所,引出的卻是幾家大型娛樂會所的投資公司對新的娛樂會所的防備與敵對。 就好比一把一把點燃火種,最後大火的苗頭會直指一處,如果她們沒有發現這件事背後放了長線,那也只能做被動上鉤的其中之一。外人眼中的鷸蚌相爭,得利的最終是漁翁。 「城南那塊地,不一定是做商務會所。」 沈滿知偏頭時瞥到京末笑著,一雙狐狸眼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她放下腿,挑眉,「怎麼?」 京末抬手支了下下顎,似笑非笑,「你上次叫我打電話讓上面的人去處理這件事,隔天司佲就給我說,讓我去查槐城其他會所的情況,我今天上午報告過去,他和你說了一樣的話。」 沈滿知放鬆了身體,扯下毛巾擦了把臉,見京末還帶著勾人的笑意看著她,走過去取外套,「你別這麼看我,我害怕。」 京末笑歸笑,倒是沒把正事忘了,「調查送藥背後的人,就交給你了。」 兩人出了健身房,沈滿知要往樓上走,京末還要出去一趟,「若是我的事耽擱了,城南那塊地皮的公司老總那兒需要你替我去見一面,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做敵人。」 沈滿知披著外套,揮著手懶懶應下,拐彎走安全通道上樓了。 (本章完)

第14章 她更像是嫁出去的女兒 第14章 她更像是嫁出去的女兒 清晨六點,沈滿知生理鬧鐘準時醒來,簡單洗漱了下,先去健身室鍛鍊了一個小時,然後回房間洗澡換衣服。【,google搜尋】 電腦桌上放著一份文件,是昨晚在柜子底層翻出來的。 沈滿知視線落在透明硬外殼下顯現出來的「股權轉讓書」幾個黑體字,神色微微冷了幾分。 回沈家要住兩天,順手撈起了床頭的筆記本,得順便把京末交代的事解決了。 今天天氣不錯,風清明朗,沈滿知回沈家時,就見老夫人在院子裡戴一副金邊細框老花鏡在看報紙。 鐵門外停車時的動靜老夫人就注意了,抬了下眼皮看到一道倩影款步進來,又不動聲色搭著眼看報。 沈滿知把手裡提的東西遞給一旁的阿姨,語調平淡的給老夫人打了招呼。 沈滿知在槐城每個月都要回沈家一次給老夫人帶營養品回來,雖然沈家不缺這些,但是這已然成了習慣。 老夫人伸手扶了下眼鏡一角瞥了眼沈滿知帶來的東西,這次是西洋參。 視線落回報紙上,「家裡有這些東西,你上次買的都沒吃,別買了。」 沈滿知站在老夫人身前,視線落在前面一大扇落地窗上,透進去可以看見客廳的情景,空無一人。 「您挑著喜歡吃的就好。」 老夫人翻動了一下報紙,聲色略顯一絲溫和,「今天家裡沒人,留下吃午飯吧。」 以往她都是待一會就走,沒留下過吃飯,更別說住一晚,她更像是嫁出去的女兒,照例回來敬一下孝。 「明早要去緣槿山,我在家住兩天。」沈滿知留下這句話就往房裡去了。 緣槿山是槐城的一處陵園,沈滿知的生母葬在那裡。 老夫人抬手摘掉眼鏡,指腹蹭過眼角,目光有一瞬間的凝神。 臨近開午飯時,沈滿知才從二樓房間出來,剛巧碰到三樓樓梯轉角下來的蔣旭。 謝玉蘭嫁進來那年,他來過一次,五歲,兩個月後搬出去了,十八歲考上外地的大學回過沈家一次,沈滿知都見過。 他如今自己的事業有成,偶爾還去沈家公司幫一下忙,其餘的事都置身事外。 沈滿知對這個人沒有敵意,因為他也不曾敵對她。 謝玉蘭和沈珞都不在,沈段文整天在公司自然也是不在的。 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落座在老夫人身邊。 飯桌上除了阿姨布菜的聲音外,格外的安靜。 沈滿知夾了一塊清蒸魚肚皮面的肉,低著眉眼仔細的剔了刺沾了醬汁放在老夫人碗裡,又神情自若的吃著碗裡的飯。 老夫人怔了一下,夾起魚肉送進嘴裡,心裡湧上一股酸澀。 她的親孫女,被逼得不願意回沈家,儘管她作為老人對她嚴肅且冷淡,這個家再不值得,她也始終肯留出時間來敬一份孝。 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上午在院子裡吹了些風,飯後就有些精神不濟需要休息,蔣旭早已離開餐桌。 於是沈滿知起身攙扶著老夫人回房間,老夫人對待她又向來冷淡,祖孫倆也一時無話,沈滿知照顧好老夫人躺好後,掖好被子,又關好了窗,留一處小的通風,輕聲離開了。 從老夫人房間出來,沈滿知往樓下走,她的電腦和文件還在自己的車裡。 三樓房間的陽台上,銀灰色窗簾間,搖椅上的男人交迭的長腿上攤開一本書,高挺的鼻樑下架一副銀色細邊框眼鏡,視線落在樓下院子裡的一抹纖細的背影上。 他記得五歲第一次來沈家時,那個小女孩還帶著奶音的聲氣,脆生生的喊他哥哥。 沈滿知盤腿坐在床上,腿上放著銀色筆記本,屏幕內容是一個文件目錄,歸例了這次槐城被調查出的十來家大小會所。 這些劑量就足夠背後的人死罪。 京尾會所的一些隱秘角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她在發現端倪後,第一時間將副經理花黎交至警察局。 那麼其他會所的呢? 在發現類似情況後,一些會所與工作人員和包房公主有意接觸的人無非兩種情況,要麼是拿錢做事,要麼是背後人的下線。 前者的話,既然能用錢解決的事那就不成問題;後者,多數應是有組織的潛逃了,抓出幕後黑手則需要更多的時間,因為利用副經理花黎帶藥進來的人他們也還沒找到。 沈滿知思考了一分鐘,十指開始靈活的在鍵盤上飛起落下,電腦屏上不斷跳動的字母編碼令人眼花繚亂,指尖飛旋間隱約可見的幻影。 她半曲的食指扣在回車鍵上,窗口開始出現一排排的讀條。 讀條幾秒後完成,十指開動,屏幕上游移的白點靈活的鑽出防空密布的虛擬網絡。 在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結果前,不宜打草驚蛇。 秦家。 秦時睜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冷峻著一張臉聽母親給她講這後半學期及寒假的安排。 常郁對他的管教頗嚴,但秦小少爺秉持尊敬長輩的優良傳統和從小培養的教養,對家裡的安排從來都是選擇理智接受。 於是被逼得太緊的少年,在正好的年紀有了叛逆的靈魂,靠在外面的肆意玩鬧來緩解壓家中的緊迫感。 瞥到樓上下來一身黑色正裝的秦宴風,小少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過去。 常郁穿一件墨綠色線裙及小腿,搭一條白色絲絨披肩,手裡拿著安排表,低著眉眼細細勾畫,沒有注意到眼神兒飄忽的兒子。 秦宴風邊向外走邊扣著外套手袖的紐扣,接受到秦時睜的視線,目不斜視的出門了。 「一月中旬放寒假,隔天我帶你去見岳老師,參考你這學期的分析報告……」 門口傳來聲響,是秦宴風在換鞋,常郁循聲看去,神色淡了幾分。 回眸來看面前的人時,發現她向來乖巧聽話的孩子視線一直隨著那男人,眼神似乎帶著一絲……嚮往? 常郁止住這個想法,一雙落尾眉輕蹙,「秦時睜。」 秦時睜回過神來認真看著母親。 「回房間學習去。」 她的孩子必定是要有出息的,絕不能像那個大少爺不得秦家重用。 秦時睜被遣回了書房,書桌上攤開著幾套卷子。 他盯著看了一眼,掏出手機給他哥發消息。 【秦時睜:哥,你是不是要出去約會?】 【秦宴風:不是。】 【秦時睜:你今天穿得過分正式了,特別帥。】 黑色西服,裡面的襯衣也是黑色的,比起這半個月來標配的白色襯衣所凸顯的溫潤矜貴,一身黑更顯妖孽深沉,過分帥氣撩人。 【秦宴風:謝謝。】 秦時睜:…… 我那是在誇你嗎?你這樣的行為像只炫耀自己羽毛的孔雀,心裡沒點數麼 少年冷著臉把手機丟一邊兒去,拿起筆做試卷了。 (本章完)

第15章 這個家,沒有人對她好 第15章 這個家,沒有人對她好 秦宴風是臨時接到沈老夫人的電話的,周末沒事,他應下了,慢吞吞的開始換衣服,挑了件順眼的黑襯衣,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它穿起來應該蠻舒服。●????????????搜索● 帶一點絲薄的柔滑感,更顯整個人的慵懶,高級定製又不失矜貴風度,外加幾分自身得天獨厚的樣貌和身高優勢。 他可能自己也沒在意,他今天是過分撩人了。 所以沈珞在下午四點半左右逛完街回來,手裡提著兩個奢侈品袋子,踏進大廳時,視線就被客廳沙發處的男人吸引了去。 比上次見到時更讓人臉紅心跳。 沈老夫人坐在一旁,聽見沈珞回來的聲音,溫聲道,「珞珞回來了。」 沈珞及時收回視線甜甜的對奶奶一笑,才又看向那男人,向來貫以甜美的嗓音帶一點驚喜,紅唇禮貌矜持上揚,「秦先生。」 男人抬了下眼皮,微微頷首回應。 沈珞提著東西上樓,回房間的衛生間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抿了抿唇,紅唇嬌艷欲滴。 再下樓時,聽到奶奶溫和的聲音,「滿知應該還在休息,她不喜歡在下面待著,你可以上樓去她房間。」 秦宴風禮貌回應,「讓她休息吧,我沒事。」 沈珞邁著步子下樓,聞言心裡不免疑惑,沈滿知在家? 今天好像是她例行回來的日子吧,竟然留下了? 那麼……秦宴風也是因為沈滿知在這裡才過來的? 沈珞心裡明了幾分,神色未變的走過去。 老夫人午睡後起來招待秦宴風,這會兒又睏乏了,請秦宴風自便後,朝沈珞招手,「珞珞,你招待一下,陪秦先生聊聊天。」 沈珞溫柔應下,看著管家摻扶著老夫人上樓。 秦宴風手裡攤著一本書。 沈家客廳一整壁書櫥,茶几下也整齊放著幾本書,沈夫人最開始和他聊了一下沈滿知回沈家的情況,而作為正主的沈滿知一直出現過,老夫人也沒讓人下來,閒著無聊,老夫人提了兩次讓他上樓去看看。 沈珞白皙纖細的長腿併攏靠向一側,端正優雅,僅這樣看,別有一股蘭質薰心。 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女孩子,還有著一把溫柔甜美的嗓音,「秦先生,姐姐還沒下來,這一時半會兒也不及晚飯時間,我帶您去周邊走走吧?」 男人低眸翻著書頁,紙張邊緣在指腹划過,聲音冷淡,「謝謝,不用了。」 沈珞抬眼看了下樓上,沒有絲毫動靜。 男人的態度禮貌而疏離,她幾乎可以肯定,這樣的態度是骨子裡長期形成不會一時改變的,所以,他對沈滿知的態度可想而知並不比她好多少。 加之昨天下午在C大門口遇見沈滿知以及當時在對街的秦宴風,沈珞看著幾步之遠沙發上整裝黑色系沾染禁慾感的男人,袖口露出一截稍顯白皙的手腕,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書卷,看起來理應是溫柔紳士的,但他偏偏冷淡矜貴。 沈珞思考了一番,柔聲道,「我沒想到姐姐今天會留在家裡,以往她都是上午來坐一會兒就走的,早知我應該在家陪著姐姐。」 她知男人不會對其他的感興趣,但和他有關的,哪怕是沈滿知這個未婚妻,他說不定可以聽進去一二。 男人兩秒後合上書,傾身將書規規矩矩放在茶几下。 沈珞眼底微亮,以為他打算聽她繼續說下去,還沒等她開口,男人站起身來離開客廳。 「秦先生,衛生間在一樓左拐。」 她以為男人要去洗手間。 但秦宴風一步一步踏上樓梯,頭也沒回,懶洋洋道,「我上去看看你姐。」 男人上樓後,沈珞神色卻慢慢淡下來,松著背脊仰靠在背墊上。 當初和母親商量把聲名狼藉的沈滿知嫁給不受寵漂泊在外十來年的秦家長子,如今怕是真的便宜她了。 秦宴風站在沈滿知房間門口,屈著兩指扣門。 沈珞想找話題和他聊,事關沈滿知今天為什麼會回來,以及為什麼以往只待一會兒就走,之前老夫人大約和他說了一些。 沈滿知回槐城的這兩年裡,幾乎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天提著禮品回來看老夫人。 不做停留,也不和老夫人說心裡話,就只是閒坐著,說她盡孝,好像也不是,說她不孝,更不應該…… 畢竟這個家,沒有人對她好,甚至連老夫人都不曾偏愛她,多次苛責過她,但她卻把這件事放在了行程里。 縱使老夫人先前沒有和他談,他也不太感興趣,畢竟那女人可是很有把握的能讓沈家退婚,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 他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裡邊沒人應,虎口順著把手輕鬆下壓,沒鎖門。 秦宴風手掌輕推進屋,反手關上門,一抬眼就看到床上的人惺忪著眼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幾秒,秦宴風往裡走了幾步,房間裡的光線很敞亮,落地窗拉開的窗簾有日光折射進來,房間簡約風,陽台上擺放著毛絨玩具。 沈滿知淺眠,房間隔音其實很好,但門鎖開的時候,下意識半睜著眼盯著那兒,人尚未清醒,骨子裡倒是防備。 然後她就看到穿著一身黑色突顯幾分妖孽的男人進了她房間。 沈滿知身體未動享受了下被窩的舒服,清醒了經絡,才懶懶撐起身靠在身後的軟枕上,聲音不免帶些低啞,「秦先生無事不登三寶殿。」 男人立在床尾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插在褲袋,身姿修長,翩翩如玉,「沈老夫人請我過來吃飯。」 老夫人叫的人? 怎麼沒讓她下去? 沈滿知看著男人一幅閒散的樣子,斂眉道,「您上來幹什麼?」 「無聊。」 著實無聊,不然她也不會在房間待一下午,沈滿知撈起枕頭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半左右。 反正都醒了,何況屋裡還有個男人,她身後靠著軟枕,準備起來穿衣服,然後看著秦宴風,「勞煩您轉個身。」 她睡覺脫了毛衣穿一件修身打底,纖細的脖頸延至平陷的鎖骨下是白皙細膩的肌膚,此地無銀三百兩,秦宴風視線不可避免的掃到一眼,隨即垂著眼轉過身。 沈滿知套上毛衣後起床,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一雙長腿細長筆直,彎腰整理了床被,往房間的洗手間走,也沒趕人走,「您隨意。」 秦宴風抬步走向房間的落地窗前,視線所及是沈家後花園以及遠處的小山丘,風景甚好,也清淨。 房間傳來輕緩的敲門聲,男人立在原地視線透過落地玻璃窗向外延伸出去,絲毫未受影響。 敲門聲不斷,沈滿知正好洗完臉,拿著毛巾面無表情吸走臉頰滑落的水珠,然後走出衛生間,瞥了一眼事不關己的閒散人員,慢悠悠過去開門。 (本章完)

第16章 這男人好難伺候 第16章 這男人好難伺候 沈珞笑容恬淡,視線規矩的放在眼前的人身上,手裡拿著擺盤漂亮的水果,嗓音溺出幾分甜,「姐姐,這是廚房準備的水果,秦先生在你房間,我看你們一直沒下來,就拿上來了。【,google搜尋】」 沈滿知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果盤,眼底微涼,一句「知道秦先生在我房間還來打擾我們」在唇齒間及時收回,只是神色許些冷淡,「不用,我們待會兒就下來。」 隨即也不等沈珞多說一個字就關上了門。 她和沈珞的不對付,不是她裝貼心懂事識大體的妹妹,她就能陪她演的。 沈珞絲毫不意外沈滿知的剛剛的做法,心裡微哂,端著果盤準備下樓。 蔣旭從樓上下來,邊走邊扣著西服袖口。 沈珞正好在二樓走廊,「哥,要出去?」 蔣旭輕微應了聲,視線往她身後一瞥,沈珞所在的走廊後唯一的一間房,是沈滿知的。 男人腳步沒停,因為沈珞跟在他身後下樓,才隨口問道,「怎麼了?」 沈珞細聲細氣,語調輕緩,「廚房切了水果,秦先生在滿知姐房間,我就想著正好拿過去他們吃,滿知姐沒要。」 蔣旭知道沈滿知與秦家少爺聯姻的事,也沒多問,和管家打了招呼說晚上不回來吃飯就出門了。 沈珞把果盤隨手放在餐桌上,纖纖細指點著大理石桌面。 她站在沈滿知房間外,雖然是和她對視,但餘光里卻是女人身後陽台處男人的背影,身形偏瘦,站姿還夾帶幾分慵懶。 是一種因為環境舒適而心裡也放鬆的慵懶感。 有了聯姻關係,終究是不一樣的,沈珞睫毛微顫,原本甜美的神情一點點收斂。 沈滿知關上門轉過身,眼底印著男人欣長的背影,日光折射透過玻璃窗給男人周身鍍一層虛幻的光色,矜貴而不自知。 恰時秦宴風轉過身,背著光的男人瞳色極深,猶如神袛般淡漠高貴,卻漫不經心的落在幾米開外的女人身上。 他音色質感偏冷,不夾帶一絲情感,「你反對這樁婚姻,是不想順了沈家的意,還是本就沒有結婚的打算?」 沈滿知手裡還拿著白毛巾,聞言勾了半邊唇,「兩者皆有。」 結婚這個事暫時沒在她的人生規劃中。 秦宴風的視線隨著那一抹笑帶出來的美色對上女人的一雙眼。 那是一雙漂亮的,暈染幾絲嬌媚的眼,眼神明亮似有星辰,神色坦然也很隨意。 秦宴風隱去眼底的探究,瞥開了視線,往前走了兩步落座在一旁的小沙發上。 沈滿知看了他一會兒,這男人惜字如金,和她一樣。 見他沒有再開口,去衛生間放好毛巾,出來化了個淡妝。 她極少化妝,大多時候是為了撐起場合需要的氣勢,有時候一抹口紅也足夠驚艷。 秦宴風不知她為何在家要化妝,雖然看起來是比昨晚在警局裡見到她更漂亮,但也無形中多了幾分矜冷疏離。 等收拾好後,她問,」要下去嗎?」 男人聲色懶散,「無聊。」 沈滿知微微挑眉,「樓下小花園不錯。」 秦宴風思考了兩秒,終於起了身。 人家趕人給了台階,他不能不下吧? 小花園在客廳偏廳的玻璃門外,樓下客廳沒人,秦宴風跟在女人身後停下來。 「要喝什麼?」 「隨意。」 男人冷淡的甩了兩個字,轉身去小花園了。 沈滿知看了眼背影都透著冷漠疏遠的男人,突然湧上一股怪異的感覺,這男人好難伺候。 廚房有廚師和阿姨在準備晚餐,沈滿知看到一壁櫃的紅酒和下方的茶葉罐,沈段文愛好茶道,能入他眼的自是正宗可遇不可求。 她轉身去了廚房,「嵐姨,泡杯金駿眉。」 嵐姨轉過身來看到她,連忙洗淨手,「好嘞大小姐,我這就去。」 沈滿知靠著壁櫃邊上,「奶奶在樓上?「 嵐姨是沈家老人了,對沈家也是盡心盡責,「老夫人下午起來接待了秦先生,又睏乏了,這會兒還在房間休息。」 「奶奶最近食慾怎麼樣?」 嵐姨燒好專門泡茶的水倒進玻璃杯里,「老夫人吃得清淡,每日三餐也是正常飲食,大小姐拿的營養品老夫人也都有在吃,老夫人歲數大了,難免精神氣差一些,大小姐不必太擔心。」 大小姐不願意回沈家,但是對老夫人卻極為盡孝,嵐姨都看在眼裡,外界再怎麼說她名聲不好,嵐姨在心裡都會下意識反駁。 沈滿知低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麼,嵐姨把茶葉放進茶杯,沏好茶放在托盤裡。 「安排營養師給奶奶制定飲食吧,嵐姨您多上點心,給我吧。」沈滿知接過嵐姨手裡的托盤。 其實老夫人只是太孤獨了,大小姐要是經常回來就好了,嵐姨知道多說無益,溫和的笑了笑,「老夫人現在的飲食就是營養師搭配的,少爺半年前安排了這件事,老夫人胃口挺好。」 沈滿知微愣,是蔣旭啊,「嗯。」 她端著茶走了。 嵐姨皺眉搓了搓手,想著自己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大小姐在這個家像個局外人似得,她還在她面前提蔣旭少爺,難免會傷了她的心,嵐姨輕聲嘆氣。 沈滿知沒放在心上,這個家於她來說早已經失去意義,蔣旭在這個家的地位也與她無關。 走到偏廳的門帘後,聽到前面小花園裡傳來的嬌笑聲,沈滿知停下腳步,抬眼看去只看到男人背影。 從她的角度看到坐在秦宴風身邊的女人微微傾身,笑容明媚的臉頰蹭上了男人側邊,好生曖昧。 沈滿知把手裡的茶放在旁邊的台柜上,漫不經心的就著杯蓋拂去茶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珞的聲音向來很有辨識度,優雅中帶著嬌柔,一聽就能惹人憐愛。 「我聽周少爺說,秦先生喜歡音樂會,大劇院那邊請了柏指過來,我手裡有票,姐姐倒是不喜歡這個,我可以邀請您一起去嗎?」 欣賞音樂會的人自然知道這位低調且實力超群的國際指揮家,在國內也很少出席一次演奏會,前來慕名的數不勝數,一票難求。 她的票還是分配給C大音院僅有的幾張票中的。 男人聲音一如既往的低,全身上下透著一層不易察覺的疏離和淡漠,從沈珞落座在他身邊起第一次開口,「柏卿?」 沈珞眼神亮了亮,溫柔笑道,「是啊,柏指以前還是C大音樂系院長帶出來的,也算是半個槐城人……」 沈滿知放下茶杯走了,留下味道有著淡淡甜香的濃茶徐徐散著熱氣。 老夫人的房間一般都是虛掩著,以防意外發生旁人來不及發現。 房間光線柔和,床頭立著一盞小燈,攤開的書擱在老人右手邊。 沈滿知動作輕微的扯過被子蓋著老人露在外面的手,拿過那本已經陳舊書頁泛黃的書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不知是不是人到了一定歲數或者閱歷,都喜歡從一些大徹大悟中體會聖人的思想,對過往那些糾纏執著的事慢慢有了悔改或理解,開始變得溫柔隨性。 攤開的那頁寫著四行字。 不睹惡生嫌,不觀善勸措,不舍智就愚,不拋迷就悟。 她時常能想起一個畫面。 古寺鐘樓,香鼎經文,一抹挺拔如松的背影立於石階之上,腳下踏的是佛門淨地,耳邊聽的是經文輪頌,他知曉這世間一切行事法則,只聽不語,不置可否。 光與風影纏綿,不染一絲纖塵。 (本章完)

第17章 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第17章 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直到晚上用餐時,老夫人才轉醒,沈滿知扶著老夫人下樓,客廳里很是熱鬧。◆????????????搜索◆ 沈段文和謝玉蘭都回來了,自是和秦家少爺未來女婿一番寒暄,沈珞也在一邊陪著。 洽談熱鬧得像是沈珞才是秦宴風未婚妻。 沈滿知看著沈珞臉上快要溢出來的歡喜,又看了眼談話熱絡的沈父。 見老夫人下來,沈珞起身過來扶著老人朝另一邊向沙發走去。 沈滿知不動聲色的放了手,轉了方向過去坐在秦宴風身邊,她從來不像沈珞那樣的端正淑女,所以坐姿都是隨意懶散的,靠在沙發後墊上,和旁邊男人的姿態如出一轍。 秦宴風面前放著一杯茶,上好的金駿眉,已經變成一杯冷茶。 瓷白的杯口印著很淺淡的一抹紅。 沈滿知看了良久,然後側眸看著旁邊的男人。 秦宴風察覺到女人眼底的神色,順著視線看了眼自己面前那杯茶,擱在腿上的一隻手食指微微彎曲。 他面無異色道,「不是給我準備的嗎?」 沈滿知靜默片刻,微微啟唇,「……你喝了?」 他語氣輕緩,答得一本正經,「如果沒有那抹口紅,可能就喝了。」 兩人坐得近,交談的聲音很小,旁人看來像是在說私密的話。 沈珞微微彎身挑了顆提子,慢條斯理剝皮,睫毛微顫,眼底最後一幕是對面沙發兩人眉目傳情的模樣。 謝玉蘭瞥見女兒的動作,自然知道她心裡想什麼,秀眉夾雜了一絲不悅。 老夫人看到兩個年輕人說悄悄話,輕咳一聲,「還有半個月你們就舉行婚禮了,滿知明早去緣槿山,帶秦先生一起去吧。」 秦宴風離開槐城這麼多年,對緣槿山這個地方已沒什麼印象,不過他見沈滿知沒有拒絕,便沒有多說。 只是第二天他開車過來接人時,在女人眼底看到一絲詫異,然後聽到她略帶一點嫌棄道,「你怎麼又過來了?」 秦宴風看著站在客廳杵著拐杖嚴肅的老夫人,他昨晚回家才了解到緣槿山是槐城一處陵園,並且沈滿知親生母親葬在那裡。 男人眼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來,語氣放得很輕,「見家長啊。」 …… 沈滿知被男人吊兒郎當的話撩撥了一下,難得噤了聲。 不過沈滿知沒讓他上去,她讓他先走,不必等她。 車子停在空曠無幾的馬路邊,秦宴風降下半邊車窗,手腕擱在上面,他也根本沒想過上去。 女人身上的清香還絲絲縷縷飄散在車內,他打開儲物盒拿出一包香菸,低著眼拆開,尼古丁的香菸氣味漸漸代替了女人殘留的味道。 他只吸了幾口就滅了,神色淡然的把著方向盤掉頭離開。 沈滿知路上買了一束白菊,沿途走上陵園,在一處墓碑前停下,八寸的黑白照片上是一個極美的年輕女人,眼角眉梢都是溫婉嬌美,自有一股深閨小姐知書達理的氣質。 沈滿知從來不說煽情的話,靜靜的靠著墓碑坐了會兒,有點沒點的挑了些最近的事來說,聲音輕柔,眉眼間的神色也被清晨的山風輕撫得很溫柔。 昨晚秦宴風離開沈家後,她回房間拿了從京尾帶來的那份「股權轉讓書」去了沈段文書房。 沈家的企業最近有些麻煩,碰上海外惡意競爭對手,公司股票搖擺不定,導致一部分小股東手上的股份輕易地被高價收購,這本來對沈段文這個董事長來說沒什麼威脅,畢竟他是最大的股東。 不過,他手裡拿著的包含沈滿知和原配夫人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一旦沈滿知收回她應有的股份,他手裡只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您知道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意味著什麼嗎?」 沈段文沉著眼看著沙發處懶散隨意的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無不在揭開他的傷疤。 沈滿知嘴角微勾,聲音及其平淡,完全不像是在兩人劍拔弩張的局面下,「意味著公司在每一件事情的決定權上,我可以和您平起平坐。」 「混帳!」沈段文怒道,大概是沒想到沈滿知會在這個時候拿回他手中的她那份股權。 「公司現在的情況你以為是兒戲?你的股份自然在你名下,我不會動一分一毫。」 沈滿知視線下壓,淡雅一笑,「我母親那份也在我手上。」 當年沈老爺子分配遺產,沈滿知和沈家原配夫人湛雲清,也就是沈滿知母親,各占百分之十五。 湛雲清當年生下女兒後,做了一份法律生效協議書,在沈滿知二十五歲後,她手中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轉讓給沈段文,在沈滿知二十五歲前,她手中的股份歸沈滿知所有。 湛雲清曾經做的這個決定,沈段文是知道的也沒有異議,畢竟誰也不知道兩年後沈家夫人會發生意外,沈段文也重組了家庭。 這一份「股權轉讓書」無疑是沈滿知二十五歲前的最後保障,是湛雲清未卜先知給她撐起的最後一份骨氣。 二十五歲後,若她還未漸豐自己的羽翼,那也是自討苦吃。 沈滿知神色冷了幾分,抬眼看著幾步遠的男人。 她的語氣輕緩,卻夾雜冰冷寒意,「您以為我真的稀罕這點股權? 年少時沒有管過我,長大了莫名其妙被強制安排婚姻,真的,過分了。」 沈段文知她說的分分在理,不過畢竟時過境遷,他最終還是偏袒了謝玉蘭母女,對於這個大女兒,後來也沒放多少心在上面。 男人陰沉著臉,「這些年,你看看你的名聲給沈家帶來多少恥辱?秦家同意你過門,秦宴風也不是老頭殘廢,你還不知好歹?」 「是我把自己的名聲弄壞的嗎?」 沈滿知略顯尖銳的視線直視中年男人,眼底已然是灰濛濛一片,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刻在沈段文心上。 「是我八歲就學會找人拐賣沈珞,還是我十二歲就自導自演拐賣了自己嫁禍謝玉蘭? 是我十三歲就學會夜不歸宿,還是我遭受校園暴力卻被說拖累了沈珞?」 沈滿知慢慢站起身,聲音平緩,越沒有起伏越是讓人心驚,「您以為我後來的幾年是怎麼活過來的?逃學,打架,混跡夜店,名聲敗壞……」 「住口……」不知是不是戳到他痛處了,沈段文臉色漲紅。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笑了下,幾乎是溫柔的,「這樁樁件件,您要是用心去查,我會污衊了誰嗎? 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您不是出差了,就是聽信謝玉蘭母女的話,從來不在乎我說什麼。」 她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您每次都說同樣的話,這孩子,太讓人失望了。」 失望多了,就不在乎她了。 於是,她也懶得說了。 「沈滿知!」在商場叱吒風雲多年的男人暴怒一聲,卻沒了下文。 她看向男人,眼神凌厲,「但真正讓人失望的,不應該是作為父親的你嗎?」 「……」 沈段文目光微怔,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不知是怒火多一點還是愧疚多一點。 又或許,他根本就不會愧疚。 夫人走後的第二年,謝玉蘭跟著他回沈家,那時候沈滿知才三歲,他把孩子全權交給謝玉蘭,來年有了沈珞。 一開始是謝玉蘭帶兩個孩子遊玩,沈珞差點被拐賣,姐姐沒注意照看,他用了家法,沈滿知養了三個月的傷,那年她才八歲。 後來他出差回來,只是聽謝玉蘭說沈滿知被人販子抓走了又回來了,他只是多問了幾句女兒身體怎麼樣,以為人回來了就好了,其中遭遇他沒提一句。 慢慢的,謝玉蘭會跟他說,沈滿知乘他不在家夜不歸宿,到處鬼混,她教育過幾次她都不聽,沈段文開始偏袒聽話文靜學習、成績優異的沈珞。 後來,打架鬥毆,混跡夜店,沈家大小姐名聲敗壞,他時常能在生意場上聽到同行對沈家的嗤之以鼻,對他作為沈家家主能力的猜忌,他開始反感這個女兒。 相反,漂亮端莊,知書達理的沈珞成了他的掌上明珠,開始走向槐城第一名媛的路,對比下來,他更不想管沈滿知。 所以他也沒有看到,沈滿知對於親情的渴望一次次湮滅。 沈段文閉了閉眼,遮住眼底情緒,幾乎是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些不是你成為今天這個樣子的理由…… 沈家不是平民小戶,外面多少人盯著沈家倒下,你作為沈家大小姐,有些事必須承受,」他鬆了松語氣,儘量溫和道,「兩家聯姻,對你再好不過,秦家那位青年才俊,秦家也願意接受你,才匆忙安排了這次婚姻,你們還有半個月結婚,你懂點事,顧全大局。」 沈滿知靜靜的看著他說完這一席話,她怎麼能指望沈段文心軟呢。 「嗯,顧全大局,秦沈兩家聯緣,把我的婚姻當做沈珞婚姻的跳腳板是嗎?下一位女婿,你們是想要秦家最受寵的那位小叔,還是京城隱世權貴霍家太子爺?」 「……」 謝玉蘭母女的小把戲她從來懶得揭穿,她一眼就能看透她們的目的,沈段文也沒有反駁,恐怕連多說一句都是欲蓋彌彰。 「您真的以為,沈珞她擔得起嗎?」 沈段文打斷她,「她不是你,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讓我們擔心過。」 沈滿知突然向他看去,神色難辨,只是細看仍有一絲不可置信,就因為她們不一樣,所以才區別對待。 她低眸無所謂似的彎唇,懶懶開口,又回到一副紈絝樣子,「那就試試,我會不會讓沈珞如你們所願。」 沈段文怒目而視,沈滿知這些年在外面混,萬一真的做出什麼來也不好說,只問了一句,「你想要什麼?」 「讓謝玉蘭親自去秦家退婚。」沈滿知拋出第一個條件。 當初她怎麼掐媚求來的聯姻,如今就怎麼覥著臉還回去。 沈段文沉著眸子安靜了片刻,「退婚這個事不行,秦家畢竟是大戶人家,人家願意要你,也承受了外界的風言風語,突然退婚,秦家肯定不願意,兩家結仇,得不償失。」 沈滿知簡直要被氣笑,「誰提的要讓我和秦家少爺聯姻來著?美名其曰算得上門當戶對,性格互補,現在知道其中利害了?」 沈滿知狀似了解的點點頭,「我看沈珞倒是很喜歡那位少爺,若能促成他們的婚姻,既暫時保住了您在沈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也討好了秦家,一舉兩得,您覺得呢?」 像是被說中心裡的想法,沈段文眼神閃躲了下。 沈珞今天對秦宴風的態度的確很是親昵友好,不止謝玉蘭看見了,他也多少察覺到一點,但是…… 正如沈滿知說的,沈珞將來要嫁的人不應該是秦家最不受寵的一個大孫子,他們為沈珞鋪的路就是豪門世家繼承者的媳婦。 而沈滿知的目的不僅是宣明了目的,也想毀了他們為沈珞鋪的路。 捨棄公司部分掌權,或者捨棄沈珞這條與權貴結締的路。 沈段文沒有回話,低沉的臉色,他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她,不知是不敢直視,還是根本不想看。 她臨走前,點了點放在沈段文書桌上的白皮紙的「股權轉讓協議書」,語調輕緩,「要麼退婚,要麼我拿回屬於我和母親的股份權,下周三,我會去參加股東會議。」 小山丘的風徐徐吹來,那天從沈段文書房出來,不是談判贏了的喜悅感,反倒是一股蒼涼和心累,滿目都是失望。 沒有下一次了,也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沈滿知收回思緒,慢吞吞站起身來,彎腰伸出手,指腹輕蹭了下照片上的年輕漂亮女人。 「湛美人,我有點想你。」 女人的聲音很淺,被風吹散,連尾音都低得模糊。 京都。 保留傳統古色的京家大院,有著蘇州園林風格的國風設計,從前廳到後堂,其中數不盡的小道曲徑,翠竹綠葉,隨風搖曳出溫柔動聽的沙沙聲。 小庭院的廊橋盡頭是一方清泉,波光粼粼,風聲翠竹。 廊橋有一紫檀木桌,白玉石香爐里放了一撮香,年輕女人穿一件蕾絲勾邊的靛藍色旗袍,開到半側,若隱若現的白皙長腿和黑色細高跟鞋襯托下的細嫩腳踝。 女人懷裡蜷曲著一隻毛髮細軟的白貓,被擼得舒服的半眯著眼,尾巴一下一下掃著女人腰間勾勒出的誘人曲線。 衛松站在小庭院,看著廊橋盡頭處的一抹纖細背影,和那人腰間冒出來搖得懶散的半截尾巴,微微眯了眯眼。 京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自熱也是有聯姻一說,門當戶對不過衛家的少爺。 半個月前,衛松本來是應該和京家小姐見面的,但是他懶得來。今日京家宴請招待,他被老爺子強行拉過來,聽著一群中青年人談論小輩婚姻,途中隨意找了藉口暫離。 京家大院很繞,他沒讓人帶路,自己隨意就走到了一處小庭院,翠綠青竹,風聲響動,像低啞的風鈴聲,他稍抬視線,就瞥到了廊橋一抹背影,亭下美人,慵懶誘人至極。 從後院回來,正廳中幾位長輩就兩位小輩的事還在娓娓而談,若不是為了彌補半個月前沒和京家大小姐見面的失禮,他也不至於來這裡。 京家大小姐京馥香,正真的才貌雙絕,秀外慧中,世家子弟。 然而今天因為誤機的原因,遲遲未到。 直到正餐時間女主角都沒到,京家自知招待不周,京老爺子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在座的京家家眷,偏頭沉聲問身邊的管家,「京末呢?」 「二小姐在後院,剛剛讓人去請了。」 京老爺子應了聲,溫和的笑著讓眾人上餐桌。 正廳的前院種有古樹,一方清泉水池,青石板的小路徑上一抹倩影正慢慢走過來,身後跟著一隻步調傲嬌的異瞳白貓。 年輕女人盤著一頭烏黑長髮,一根銀簪,碧綠簪頭的流蘇垂下,走動間搖搖曳曳,裁剪貼身的旗袍勾勒出女人纖細漂亮的身段。 京老爺子坐上位,自然最先看到她,招手道,「京末,快過來。」 眾人一一看去,女人肌膚白皙,眼眸清亮,顧盼生姿,傾城之色。 衛松掀眼看到離他幾步遠的女人,美色撩人。 他想起前些日子去槐城,見周覓和一個氣質絕佳的女人打招呼,他多問了一句,只知是京家的人,原來是京家二小姐。 不是和他聯姻的人。 京老爺子想著年輕人多少能有點話題,於是把京末叫到身邊向衛家少爺介紹道,「這是馥香妹妹,京末,今日實在招待不周,家女沒能趕回來,耽誤了正事,還請衛少爺體諒,下午讓京末陪著講講馥香的事,她倆姐妹感情最好……」 衛松沒怎麼聽進去,只是看著女人漂亮眉眼間泛著一點冷清,然後不卑不亢的低聲道一句「衛少爺」。 男人微乎其微動了下唇,稍微鬆了松身體的不適感。 (本章完)

第18章 活命的機會要不要 第18章 活命的機會要不要 深夜,蔚藍的海面泛著層層波紋,暗藏著波濤洶湧,天空鋪一層深藍色的幕布,海與天色相接,只窺見其中海波遼闊的景色。【Google搜索】 碼頭一艘燈火通明的大型遊輪緩緩關閉最後一條迎客通道。 身形乾瘦的高個男人步履匆匆的提著一個黑色行李箱順著人潮前往早已訂好的客房。 男人稍稍偏著眼角看了看這一層寥寥無幾的客人,低著眉眼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 男人關上門,再小心的鎖好門,才放心下來。 這是一間陽台房,費用不低,男人很滿意,放下行李箱,房間空間很小,陽台處有景觀遮擋。 男人走到陽台,偏頭看了眼陽台遮擋視線的救生艇,心裡瞭然,還知道為他準備救生艇,這一單生意做得值。 轉身踏進房內那一刻,突然心口突突一跳,陽台厚重窗簾後立著一個黑色輪廓的影子。 本來就好不容易上了遊輪,男人一路趕來就汗流浹背,在瞥到身側的那抹黑影時腦袋一懵,動作小心的抽出腰側的匕首,悄然轉身背靠著外面陽台的推拉玻璃門後。 一滴滴冷汗順著黑色寸發流下來,粘著眼角,男人放輕呼吸,在觀察幾次後,發現只隔一層玻璃門被厚重窗簾裹著的黑色影子並無動靜,狠戾的握緊匕首,快速的繞出手臂將長匕刺過去。 刺空了,應該不是人身,男人一把拉開窗簾,原來只是一個掛著一套黑色衣服的高架。 虛驚一場,男人鬆散了神色,鬆了鬆手里的勁兒。 等再次踏進房內的時候,眼眸忽然緊縮,連連嚇得後退跌坐在地,手裡的匕首丟得老遠。 「你……你你是誰!」男人本來長得俊俏,此刻蒼白著一張臉,神色無不驚恐。 房間內的小沙發上坐著一個漂亮女人,她悠閒的審視著手裡的一把黑色手槍,側著臉沒看他,腳邊是剛剛男人提的行李箱,已經被打開裡面是成捆的現金。 聲東擊西! 男人顫抖著想要去拿回幾步遠的匕首,一邊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準備撥打電話。 「你要是想試試這個深入骨髓的滋味,儘管動,反正是消音槍,外面沒人能聽到動靜。」 女人熟練的拿著槍轉了兩圈後指向地上的男人,聲音混著甜味似的撩人。 男人眼神微促,滾動了下喉嚨,兩隻手慢慢上舉,「我……我箱子裡有很多現金……你不要開槍。」 女人似笑非笑,瞥了眼男人極力想冷靜下來轉移注意力的滑稽動作,「比起你有很多錢,我更好奇,這些錢怎麼來的,又或者,這個東西,誰給你的。」 劉牧縮了縮腳,神色不自然道,「防身用的,畢竟……我手裡拿著這麼多現金,至於,這些錢……是帶給國外我一個工地上的員工工資。」 「拿著這玩意兒犯法,你不知道?」 女人輕笑一聲,對男人的話置若罔聞,稍稍扣動扳機,聲音沉了幾分,「槐城這段時間的會所發生了一些事,是誰指使你做的?」 劉牧曲起一隻腿,冷靜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來說說你感興趣的,他們給你準備逃跑路線,告訴你坐遊輪離開更安全,給你安排了豪華客房和防身手槍,給你準備現金,說是為了你好,避免追查你到國外……」 她扣上彈夾,「這玩意兒倒是真的,不過其他的都是騙你的。」 劉牧還在想要怎麼給對方打電話求救,聽到女人一番話猛地抬頭,「你找錯人了……」 女人沒理會,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 「讓你坐遊輪是為了方便解決你,安排豪華客房是為了降低你的防備心,至於現金……他們根本沒想過放過你,怎麼能轉帳給你讓你暗地轉走呢?」 男人瞳孔微縮,他為對方做賣命的生意,事成之後保護他拿錢離開,兩不相干,聽女人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但是…… 「我憑什麼相信你!」 女人低眉微乎其微彎了彎唇,聲音低啞,「我也沒想讓你相信我,不過你現在有得選嗎? 陽台外有救生艇,活命的機會要不要?」 劉牧低沉著眉眼腦中快速分析境況,他拿錢做事被抓住了,這個女人知曉一切,可能是想知道他背後的人的身份。 劉牧軟了幾分神色,「我拿錢辦事,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站起身來,踢了踢腳邊的箱子,「拿錢辦事也要有命在,你手裡沒點對方的把柄絕不會冒這個險。」 「牧羊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劉牧眼神緊縮,聽到「牧羊人」三個字,本來蓄好的力一下子軟下來,再一次跌倒下來,艱難開口,「你倒底是誰?」 「你還有兩分鐘,考慮要不要告訴我這件事,畢竟對方的人就在這艘遊輪上,而救生艇就在外面。」女人的食指已經微微彎曲扣在扳機上,「怎麼選,你很清楚。」 男人往後退了一步,神色戒備不死心道,「我要怎麼相信你?」 女人毫不在意,微微眯眼不耐煩道,「你沒得選擇。」 兩方僵持不下,她知道劉牧在等對方的人趕來,就算是來滅口的,她也逃不掉。 「還有一分鐘。」 劉牧閉了閉眼,沉著聲音道,「我只知道,背後的人是槐城高官,關係網很大,整件事的背後目的就是為了讓槐城各大會所老闆股東一致對付城南新建的會館。」 「什麼關係?」 劉牧忽然一笑,「政府高官僱人做這些事本就是死罪,那你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拿槍指著男人,神色淡漠,「你拿了他什麼把柄?」 被戳穿身份,他不再裝老實男人,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精明勁兒,「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 女人靜了片刻,微微頷首,「手機丟出去,起來。」 劉牧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一改剛開始的狼狽,拿出口袋的手機扔遠,整理了下邊幅才像一個正人君子,剛想彎腰下去撿匕首,被人踢了踢後腿彎兒。 男人不屑一笑,往前走蹲下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丟了一些費事的書本,箱子裡是幾件衣服和大量的美金。 劉牧提著皮箱向陽台走,忽然轉過身看著幾步遠拿槍指著他的女人,「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牧羊人,活躍在雲城邊境的du、品交易聯絡人,手握大量秘密與資源。 女人微微挑眉,「雲城到處都是你的懸賞通緝,你很出名啊。」 劉牧:…… 男人走到陽台打開窗,救生艇就在甲板上,遊輪下低淺的海水邊有一艘遊艇。 他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女人,略顯疑惑。 女人懶懶一笑,放下槍,「救生艇是遊輪自帶的,我安排人帶你坐遊艇走。」 門外有人敲門,聲音急促,劉牧見女人絲毫沒有要和他一起走的意思,「你不走?」 女人轉悠了一下槍,靠在牆邊,「他們手裡有這玩意兒,一起走不安全。」 劉牧真的不是擔心她,他是怕她耍炸,踢著箱子翻過窗下到甲板,把著圍欄跳上去,遊艇上有一個模樣老實的矮個男人。 劉牧盯著男人看了幾眼,確定沒什麼問題,才催促道,「快走!」 (本章完)

第19章 他說耳釘很漂亮 第19章 他說耳釘很漂亮 客房內。 女人嫌棄的把手裡的槍別在腰後,拿出一個黑色口罩帶上,扣上一頂黑色帽子壓住劉海只留眉眼,撩開薄外套,掏出一把雙管袖珍手槍,藏身在陽台玻璃門後,厚重的窗簾遮住她的身形。 房間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響過一次後,門口傳來滴得一聲打卡聲。女人握著手裡的槍,視線落在房間到陽台處的光線處,黑色影子越來越近,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陽台,窗戶大開,男人俯身撐著窗口,看向海平面,一艘遊艇正快速的遠離遊輪。 男人狠狠的錘了一下欄杆,「去他媽的!」 房間傳來另一個聲音,「怎麼了?」 「跑了,追不追?」 剛出來的男人看著手裡劉牧的手機,視線落在厚重的窗簾處,「外面有救生艇,你去追,直接辦了。」 高大的男人得令後立馬翻身下去開救生艇。 江橫靠著陽台處推拉門的突起處,看著手裡的手機,熟練的解鎖翻開通話記錄,除了與他的通話並沒有其他人,劉牧能這麼順利逃走不可能沒有人聯絡。 江橫的動作輕聲的拿出槍,槍口緩緩抬起指向厚重窗簾處的一團陰影。 屈身藏在暗處的女人眼角微微下壓。 槍聲扣動扳機,子彈咻的出管口,耳朵尖忽然一動,迅疾如電般滾身而出,消音槍的後挫力有些大,她順勢翻過單人床到另一邊。 江橫的子彈才出槍口,女人就利落的滾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反應,手中的的槍被擊中手腕脫力甩到陽台外。 女人站起身來甩來床櫃旁的菸灰缸,江橫側身一躲,翻身而過,撿起了就近的女人甩過來的一把槍,矮著身射擊。 …… 假槍!!! 女人「嘖」了一聲,「別意外,這不是你們留給他的槍嗎?」 所以剛剛她其實是拿著把假槍在和劉牧談話。 江橫只遲疑了片刻,抱頭滾身到陽台玻璃窗後,去撿自己的槍。 女人沉著眼扣動扳機,子彈傷到了男人手臂。 房間的門離她兩步遠,她剛剛傷到了男人的右臂,他根本不能再用右手開槍,否則他的手會廢掉。 房間出奇的靜,女人坐在地上,背靠床邊,聽著陽台的動靜。 江橫額頭冒汗,看著手臂的傷,咬牙忍痛,女人的槍法很準,他不敢輕易冒險。 他偏著身子,靠著玻璃門窗,厚重的窗簾遮住他的身影,「人是你放走的?」 沒人回話,江橫等了片刻,他不能坐以待斃! 迅疾的現身握槍指著女人剛剛站的位置。 女人不在,唯一的視線盲點就是床那側下面。 江橫舉著槍輕聲移過去,正走到床前,陽台傳來動靜,江橫趕緊臥倒在地翻身滾向床邊,他現在是腹背受敵,思慮了片刻,把槍指向陽台處。 不過回來的是剛剛去開救生艇的男人,同伴剛從陽台踏進房間,江橫就意識到不對,反身舉起槍時,女人比他快一步射中了毫無防備的高大男人,同一時間翻身躲過江橫的子彈從床尾彈出射落他左手的槍。 暫時沒了威脅,她很快站起身來一記橫踢擊倒被射中腿半跪在地的高個男人,收了男人身上的槍,順便踢遠了江橫掉落在地上的槍枝。 江橫只是傷了右手,在女人走過來的時候屈腿蓄力勾住她的小腿,左手手肘順勢而出,女人被絆住鋪上床,下一秒一隻手就鎖住了江橫的喉嚨抵在床沿上,另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捏著一顆小東西放進了男人的外套口袋裡。 她沒用多大的力,江橫很快就借著手勁兒要抓拿她手臂,被她搶先一步側身踢了一記胸口。 高個男人傷了一條腿,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女人一腳揣在傷口上。 「唔!」 她沒有再打下去,從陽台翻身而出,沿著狹窄的甲板邊沿躬身而跑。 盡頭是遊輪公共場地的露天景觀外廳,燈光有些暗,興許是為了烘托夜色氛圍。 外面的人三三兩兩,女人很快脫掉了外套扔進垃圾箱,把著身側的欄杆攀爬到上一層的客房外面的狹窄通道,手槍放進手包里,寬鬆的長褲褪下後是一條及膝蓋處的薄絲絨裙。 再往前走是擱置閒物的地方,她勾出一雙黑色細高跟鞋出來,換完裝後,勾掉口罩,撕掉額頭上的假劉海,姿態從容的散開一頭烏黑長髮,被捲曲已久的長髮有著自然的波紋,盡顯女人的嫵媚嬌柔,她給左耳戴上一枚海藍色小鑽的星形耳釘。 沿著通道往露天景觀走,這一層的外圍較小,兩張小桌,閒散幾人,女人的出現並沒引起注意,再往裡走,就是整個內部的大廳,人影眾多,香檳美人,紙迷金醉。 接近十一點的夜晚,在這艘遊輪依然人聲鼎沸,周覓跟著秦宴風從客房部出來,到一樓約了人談事。 遊輪的人流量匯聚在大廳,走廊通道三三兩兩站著人,周覓剛收回和金髮美人打啵的手就看到了前方走來的漂亮女人。 男人語氣輕佻,慣常的調侃身旁的人,「喲,你未婚妻。」 秦宴風一早就看到了沈滿知,女人穿著單薄的吊帶黑裙,腰肢纖細步步搖曳生姿,裸露在外的肌膚若雪,青絲如娟。 女人一步步走近,像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仙姿玉貌。 周覓擺出一幅笑眯眯的溫潤來,「沈大小姐……」 客氣寒暄的話來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沈滿知的纖纖細手環上了秦宴風的腰。 周覓:…… 秦宴風一米八八,低著眉眼看著懷裡的漂亮女人,桃花霧面的妝容讓她整個人嬌柔嫵媚,左耳垂上一枚海藍色星星耳釘格外吸引人。 男人身形堪堪穩住,忍住不適,沒推開懷裡的人。 「耳釘很漂亮。」 美人彎唇一笑,眼眸瀲灩,「謝謝。」 秦宴風沒錯過女人眼底忽變的神色,剛剛跟在沈滿知身後幾步遠視線飄忽的男人與他們擦身而過。 江橫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女人的蹤影,在大廳巡視了一圈看到一個眉眼神似剛剛房間裡打鬥的女人,才盯上了她。 原來是沈家大小姐,聽聞是和秦家少爺聯姻的那位,他看了眼郎才女貌的兩人,排除懷疑後面不改色移開視線,走遠後還在想真不愧是槐城的性感尤物。 等江橫徹底消失在這條走廊里,沈滿知才移了視線看了眼男人走的方向。 秦宴風在她抱上來的一刻沒有退身離開的原因也是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跟蹤你?」 沈滿知微微蹙眉,「剛剛在下面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像在找什麼人,我上來後他就一直跟著我。」 周覓插嘴到,「那男的一看就不懷好意,沈大小姐一個人可得小心。」 沈滿知看向周覓,收回了圈著秦宴風腰的手,「多謝周少爺提醒,我還有朋友在下面,應該沒問題。」 說完她又看向面前的人,「剛才的事,不好意思了。」 她是指突然貼進他懷裡的事。 秦宴風垂著視線看著女人白皙的手從他腰身滑走,抬眼看她,「送你下去?」 沈滿知眨了眨眼,「好。」 沈滿知跟在秦宴風身邊下樓,遇到他們時她也是猝不及防的,還好秦宴風沒有在她抱上去的時候推開她,否則繞開江橫要更麻煩一點。 周覓看了眼衣著單薄的沈滿知,側身小聲對秦宴風說,「你把外套給人家披上,樓下多的是男人找艷遇的……你也捨得。」 後面那句是他自己小聲嘀咕的,反正他要是有這樣一個漂亮的未婚妻是捨不得的。 秦宴風視線落在身邊女人裸露的香肩,幾縷黑髮若有若無貼在白皙的皮膚上,性感撩人。 不過片刻後就移開了,隨後開口,「你冷不冷?」 沈滿知沒有訂客房,遊輪明早會在下一個港口停留,凌晨有人來接送她離開,剛剛在客房走廊相遇她不可能再一個人說要回房,被江橫調監控發現端倪是很麻煩的事。 正想著事的她,聽到這話眉眼一挑…… 「嗯?」 秦宴風微微蹙了下眉,然後脫掉外套隨意扔給她,「樓下有風口,冷就穿著。」 男人的西服外套無疑是昂貴精細的,沈滿知抱在懷裡忍住了拒絕的話,天氣漸冷,她只穿一件吊帶裙,在外面都有些顫,「謝謝。」 沈滿知在大廳和他們分開,周覓跟著秦宴風去了貴賓室,她隨意環視了下大廳的人群分布,往反方向走到一處隱蔽的圓桌邊坐著。 女人纖細白皙的長腿優雅的搭在一起,黑色絲絨裙尾有點荷葉邊慵懶的勾勒出腿部曲線,微卷的烏黑長髮柔順的貼在瓷白的雙臂,再往上是一張冷艷入骨的美人臉,長睫半垂著,若有若無的冷淡與冷傲,惹得周圍閒散的男人女人頻頻回頭看。 大概是因為她手腕間搭著一件男士西服外套,周圍的人沒有自找無趣上來搭訕。 這也是沈滿知接下秦宴風的外套沒有急著拒絕的原因之一,她只身前來,並沒有朋友在這邊,編謊話很簡單,但她懶得去圓。 (本章完)

第20章 囂張跋扈的小霸王 第20章 囂張跋扈的小霸王 貴賓室里早已經是觥籌交錯,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正端著身子,常年身處領導位置的不可一世的神情,接過對面的年輕人躬身敬過來的酒。●????????????搜索● 侍者拉開門,中年男人抬眼看見氣質卓然的男人進來,立馬收斂了剛剛的臉色,眉開眼笑站起身來,「秦先生,周少爺。」 周覓跟在秦宴風身後,懶懶的瞄了一圈桌上的人,眼尾忍不住飄了飄。 秦宴風微微頷首,往一邊的單人沙發去,中間的局都慢慢散了,三三兩兩的安靜往外走,很快就有人進來收拾。 中年男人和秦宴風中間隔著一張矮几茶桌,穿著精緻的服務生進來恭敬為兩人斟上八二年拉菲,走到周覓面前時,男人擺了擺手拒絕了。 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周覓,然後笑到,「實在對不住,剛剛那些朋友大老遠過來,人等著聊了會天,就先布置了一桌酒菜招待了,我吩咐後廚備著招待二位的晚宴呢,菜馬上就上齊。」 歐式風格的長桌,撤下沒動幾口的美食,鋪上綢緞的白色花邊桌布,重新擺放新鮮的插花,乾淨的餐具,服務員有條不紊的準備布菜。 秦宴風從長桌上色彩鮮艷的非洲菊上收回視線,和周覓吊兒郎當的眼神在空中對視。 「張副總監,」周覓隨意的瞟了眼周圍,帶著三分痞的臉笑了笑,「謝謝款待,看您這裡也沒什麼好玩兒的,我還是出去和漂亮小姐跳支舞吧,談完事再叫我。」 他對秦宴風微抬下巴,插著褲袋瀟灑出去了。 張協陽不甚在意,一張官派臉對旁邊的男人儒雅一笑,「周少爺還是這麼愛玩,」桌上的菜布置得差不多了,「秦先生,桌上請。」 周覓雖為周家少爺,但是目前的形象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男人從貴賓室出來,往大廳舞池掃了一圈,興致缺缺。 往閒散幾人的地方看去,就被一抹身影吸引。 年輕女人像一隻漂亮的蝴蝶優雅地停留在一片吵雜之中,玲瓏有致的身段下是一雙惹人遐想的雙腿,搭在高腳凳一側。 周覓緩慢的眨了眨眼,在心裡扇了自己兩巴掌,他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兄弟未婚妻。 沈滿知是槐城名副其實的性感妖精,這一點,他一直都是認同的。 繞過大廳跳華爾茲的年輕男女,周覓慢慢踱步過去,在沈滿知對面坐下。 女人慢吞吞抬眼看他。 她的眼睛無疑是漂亮誘人的,看過來時眼角有略微上翹的弧度,性感又冷淡。 都是槐城家喻戶曉的少爺千金,但準確說來這麼些年寥寥數幾的見面且都是點頭之交,最近這段時間倒是見得多,這其中還得多虧了秦宴風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 秉承著一貫囂張跋扈的作風,女人神色懶散,語氣十分傲慢,「有事?」 周覓身體微微後倚,靠在身後的背墊,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C大門口冷言冷語,男人微微彎唇,「上次我們還沒加好友。」 沈滿知交迭在身前的手還搭著秦宴風的外套,秀長的食指微曲點了點手腕,之前還不知道他和秦宴風的關係,現在知道了,以前也算是認識的,怎麼突然熱衷找她加好友。 她慵懶得像只貓,看著他沒說話。 周覓先敗下陣來,無奈一笑,「開個玩笑裡面太無聊了,出來透透氣。」 這艘遊輪大多是遠遊或者周日遊玩的,沈滿知斟酌了下隨口提了句,「你們來這兒有公事?」 「是啊,」周覓接過服務生送過來的果酒,也沒隱瞞,「謝謝。宴哥才從國外回來嘛,需要搞好一些人際關係。你呢?」 沈滿知視線移向大廳中央的舞池,「陪朋友來散心的。」 周覓打趣道,「平時要見一面沈大小姐可是難得很,沒想到你還有這般的閒情逸緻。」 女人閒閒笑了下,「按理來說,周少爺也是經常混跡在夜場的人,想找我一起蹦迪的話應該很容易遇到。」 周少爺無語凝噎,這孩子怎麼這麼喜歡揪著蹦迪不放? 周覓來勁了,「你哪個場的?」 沈滿知輕勾唇角,語氣中不免多了幾分傲嬌,「東區一條街,我都混。」 不過周少爺這麼矜貴的人一般不會委屈自己去東區精神小伙的地盤。 周覓抿唇:囂張跋扈的沈滿知,像極了踩在自家底盤上的小霸王。 估計是看周覓噤聲很開心,她頷首輕笑,整個人明媚散漫,帶出若有若無風情萬種的嬌媚。 周覓硬生生撇開了視線,「東區那片,我只去過幾次茗館。」 她是茗館的幕後老闆,這件事鮮有人知,周覓也是偶然得知。 沈滿知不甚在意,眯了眯眼,隨意評價道,「東區熱鬧的多了去了,茗館開在那裡有些格格不入,小資情調。」 口吻清淡得仿佛在隨口點評。 周覓:自己懟自己的產業可還開心? 他覺得自己有點累了,轉了轉視線。 隔了半個大廳的貴賓室開了門,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先出來,站在門口,隨後高大的男人才慢悠悠出現半個身子,墨黑的發細碎鬆散的搭在眉骨上,一雙眼深邃迷人,懶散的捕捉住遠處投來的視線。 張協陽對秦宴風示好,視線後移看到男人身後的女人,「阿苑,好好照顧秦先生。」 秦宴風先邁了腳出了包間,整個人暴露在走廊上,他身高腿長,身形偏瘦,但絲毫不影響他身體的美感,菸灰色商務襯衫勾勒出男人上身肌理分明的曲線,左手手腕帶一塊銀色機械手錶,露出一截手腕。 叫做阿苑的女孩子穿著白色的優雅長裙,長相乖巧清純,與這奢靡環境格格不入,強烈的對比下才最惹人愛憐。 沈滿知低眸嘗了口杯中的蜜粉色果酒,低度甜有些不適合她的口味,只得用舌尖滑過唇齒追逐殘留的一點點味道。 周覓則是微微挑眉,一副不嫌事大的勾起半邊嘴角。 兩人坐的位置恰好與對面的包間位置水平,稍微抬起視線就能看清。 阿苑乖巧的低著眉眼跟在秦宴風身邊,雖說距離不至於貼上,可就是曖昧親近。 張協陽笑著道,「秦先生,阿苑怕生,麻煩您帶在身邊了。我們剛剛說的事還請秦先生好好考慮,」 他看出男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還有事處理,就不叨擾您了,希望秦先生和周少爺在這裡玩的開心。」 阿苑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身邊的英俊男人,臉頰染上一抹害羞的紅暈,「秦先生,我們去哪裡呀?」 秦宴風的視線一直都落在對面兩個看似相處和諧的人身上,和周覓的視線對上好幾次,聽到女孩子叫他才拿出手機,漫不經心道,「等等。」 (本章完)

第21章 可以少說些虎狼之詞 第21章 可以少說些虎狼之詞 面前的女人一副冷淡事不關己的模樣,周覓考慮著要不要說點什麼,身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秦宴風給他來電話了,仿佛剛剛沒和他對視般問到,「事情談完了?」 「過來把人帶走。{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男人的聲音向來冷淡。 周覓眯眼笑了下,痞痞的一張臉盡顯風流,「人是給你的,我不接。」 秦宴風往旁邊走了兩步,阿苑緊跟著他身邊紅著臉看他,像朵純潔的白蓮盛開在他身邊。 秦宴風低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白淨的耳朵尖紅了一團,一雙眼小鹿般純真清澈,「秦先生,我很聽話,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你不要趕我走。」 秦宴風收回視線,冷著眼不動聲色側身錯過小姑娘拉他衣角的手,沉聲道,「我負責談事,其他的你解決。」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他一樣聽見了,周覓無奈一笑,掛了電話,看向沈滿知,看著她臂彎處的男士外套,「宴哥需要外套,你給他送過去?」 沈滿知抬眸瞥他一眼,沒接話。 周覓狀似嘆了口氣,「有個姑娘纏著他,估計是合作方塞了人給他,小姑娘有點來頭,我去也會惹麻煩,就當幫個忙去擋一下?」 張協陽塞的人,若是隨便的陪酒女容易打發宴哥也不會讓自己去了,不過這裡不是有個現成的未婚妻嘛。 沈滿知不想摻和他們的私事,但是畢竟剛剛她也利用了秦宴風擋了一劫,就當是去還個外套? 將自己那杯還剩三分之一的果酒一飲而盡,沈滿知撩了撩耳畔的長髮,優雅起身,朝對面走去。 女人從自己身邊經過,留一股淺淡的清香氣味和果酒混合的醉人感,周覓原本上揚的嘴角緩緩放平,半搭著眼皮交迭起雙腿兩耳不聞窗外事。 秦宴風很意外沈滿知會過來,自從沈滿知明確和他表示過不會結婚後,能接觸的地方他都避免了。 無論是在C大看見她和另外的男生在一起,還是現在她頂著他未婚妻的名義在那裡,他也沒有過去要她幫忙的意思,雖然她剛剛才利用完他。 沈滿知走過來目的很明確,以至於阿苑抬頭看見這樣一個性感美艷的女人走過來時,一雙眼把懵懵懂懂純真無邪展現得淋漓盡致。 沈滿知沒空看她,只是把西服遞給男人,「謝謝你的外套。」 意外是意外,但也猜出來是怎麼回事。 秦宴風看著女人冷清帶點柔媚的眼靜默了片刻,接過她手上的衣服,無聲喟嘆,動作卻是打開衣服又給女人披上,「先披著。」 沈滿知眼眸輕顫了下,白淨的一雙手順勢捏住外套攏了攏。 兩個人特別有意思,秦宴風猜出來沈滿知是過來替周覓給他打發小姑娘的,也是為了剛剛在走廊遇見他幫了她的忙,而沈滿知則是關注男人需不需要她幫忙,需要的話她自然得接下他給的暗示。 沈滿知心裡瞭然,抬眸看他,眼角微微塌下,像是在撒嬌,「困了,你陪我回房間休息。」 阿苑眨眨眼看著她,乖巧道,「姐姐好,我是阿苑。」 沈滿知似乎現在才注意到阿苑的存在,一雙眼又冷又媚,「啊,你好,有事嗎?」 小姑娘沒被這樣冷淡對待過,紅了臉看著秦宴風,「張叔叔有事要忙,讓我先跟著秦先生。」 沈滿知親昵的挽住男人的手,她不知道什麼張叔叔,既然周覓能放心讓她過來打發小姑娘,她也不必考慮太多,「你叔叔沒告訴你不要糾纏有未婚妻的男人嗎?」 阿苑垂在兩側的手捏緊了裙擺,看了看兩人,眼角微顫,「我······我沒有糾纏,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哦?」沈滿知聲音裡帶點調笑的意味兒,「少兒不宜的事,你確定也不會打擾我們嗎?」 秦宴風聞言側眸看了女人一眼。 阿苑:「······」 小姑娘咬緊了粉嫩的唇角,聽見沈滿知耍流氓很是害羞,隻眼巴巴的望著沒說話的男人,「秦先生······」 「嘖,」沈滿知輕笑打斷小姑娘求情的話,傲慢和驕縱在這一刻顯露無疑,「要麼去對面周少爺那兒,要麼······我不介意讓你親自看看男女之事。」 小姑娘現在是徹底紅了臉皮,離開之前還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滿知,她都不會害臊的嗎! 沈滿知深藏功與名打發走了小姑娘,下一秒就放開了攀著男人的手退了兩步,遙遙看見周覓見小姑娘過去的詫異。 打發走了人還給周覓帶去麻煩,秦宴風瞧著女人勾著的唇角貌似心情很好的樣子。 沈滿知扯下外套這下直接遞到他懷裡,狀似深思道,「我剛剛說的話會不會對她產生誤導?看著年紀挺小一女孩······」 秦宴風低眸看著懷裡那雙纖細的柔荑,這次接住了衣服,「不會,她成年了。」 他又抬眸看她,淡聲道,「但是,可以少說些虎狼之詞。」 沈滿知:「······」 看著男人一本正經的冷淡,她愣了片刻後笑了,就這? 女人偏頭撩了撩肩膀散落下來的長髮,清香撲鼻而來,身子略微前傾,靠近男人耳邊,眼尾上翹勾著男人禁慾般的側臉,聲音放低,性感又酥軟,「怎麼,這才到哪兒啊?」 秦先生秉承著君子教育溫文爾雅,在國外潛心造學才回來還沒被周覓這群人帶壞,對沈滿知一兩句聊騷的話不為所動,轉移了話題,「我送你回房間?」 見人不吃這套,沈滿知收回一身風流的氣質,變回冷艷美人,「不用了,我自己轉轉。」 秦宴風看她隨性的態度也沒再堅持,「有人找你麻煩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下,他們好像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 沈滿知看他一眼,從手包里拿出手機解鎖遞給他。 男人看著她遞過來的手機蹙眉,但還是接了過來點開電話薄存上他的號碼,備註全名。 她謝過他的好意,客氣離開了。 秦宴風看了眼周覓那邊也轉身上樓回客房了。 周覓看著不情願走過來的小姑娘,心裡一陣發麻,他這是被「算計」了? 阿苑心思似乎不在他身上,走到周覓身邊後也沒說話時不時看看對面交談的兩人。 周覓對清純小仙女沒什麼興趣,招呼阿苑坐下,兩人相顧無言各看各的,期間周覓還尋到金髮美人共舞一曲,和幾個年輕人玩了會兒遊戲,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張協陽來把小姑娘接走了,還慈眉善眼的和周少爺道別。 (本章完)

第22章 手下敗將? 第22章 手下敗將? 沈滿知隨意轉了會兒,然後去外面的觀景台靜坐了很久,接近凌晨除了大廳會有不休眠的年輕男女和娛樂會場的玩家們,外面已經沒什麼人了。【,google搜尋】 微弱的光線下她沿著甲板往外圍走,找到一處下底層的階梯,兩分鐘後,一艘小巧的遊艇悄無聲息的停在海面上,上面的紅點亮了三次後她撩起繃著腿的裙子跳上去。 沈滿知在後面坐下,身邊是準備好的衣服,她拿著衛衣往頭上套。 前面傳來男人的聲音,「人被接走送東區警察局了。」 她擼了一把頭髮乾淨利落的扎了個馬尾,「讓人好好守著,通知一下陳局順著劉牧的線索查一下槐城這一段時間的禁、du情況。」 「後面的事我們不管嗎?」 「嗯,有其他要做的事。」衛衣有些長,沈滿知把袖子挽了兩轉,下面長都到她大腿一半了,「你在哪兒拿的衣服?」 男人沉默了會兒,「昨天才買的,還沒穿呢。」 男裝!賊貴!要不是為了給她換裝,他也不願意給她呢。 她聽出男人語氣里的幾分委屈,「……陪我去個地方。」 凌晨兩點。 沈滿知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帶著魁梧男人出現在槐城舊街一處地下拳館。 緊張刺激的拳擊聲、叫喊聲從擂台傳來,沈滿知繞了道,撩開棉麻彩布進入房間。 屋裡煙霧繚繞,眾人圍著一圈玩牌,絲毫沒注意有人進來。 直到菸灰缸猛地砸在牌桌上,眾人才起開身,看向肇事者。 沈滿知退到一邊,看向牌桌邊拎起棒球棍的黃毛男人,還沒揮起來,就被魁梧男人掀翻的牌桌扣在胸口摔倒在地。 「他媽的!」黃毛撐在地上,看著輕而易舉掀開桌的男人,指使身邊的人,「愣著幹嘛?給我打!」 單純來玩的人早已逃出房間,剩下幾個打手反應過來,徒手上前想把人捉住,哪知根本不是魁梧男人的對手。 沈滿知靠著門檻,看著外面帶花臂的寸頭男人拎著傢伙走過來,帶了十幾個人。 「我當是誰來鬧事呢,」花臂男人把手裡的鐵棍在地上繞了一圈,在離女人一米處停下,上下打量著,「知會一聲的事,哪需要你親自過來動手?」 「你不講信用。」沈滿知聽著裡面的動靜側了側身,看著黃毛男人被壓在地上,頭被踩著死死地貼在地上動彈不得。 花臂男仰頭笑出聲來,「這不是今天才趕回來嘛,正巧碰上你……」 沈滿知蹲下身抓起黃毛的頭髮讓他仰起頭來,眼神狠戾,「是誰讓你去找東區茗館的麻煩?」 黃毛男人吐出嘴裡的血,眉眼兇狠,「老子叫人弄死你!」 看到門口的花臂男像看到救星,叫喊道,「老闆,救我!」 「嘖,」花臂男踱步進來,用鐵棍抵在黃毛下巴,「好好說話,指不定她會先弄死你。」 魁梧男人用力下壓,黃毛慘叫出聲,哆哆嗦嗦道,「有人給我錢,讓我叫人去那裡鬧事……我想著錢多,就動了手……啊嗷嗷啊!」 黃毛男人的手被硬生生掰折,地上濕了一片。 「是惹茗館的麻煩,還是某個人的麻煩?」 「茗館!茗館!」黃毛男人這下一點也不敢漏說,「他說給茗館老闆一點教訓……那天晚上過去的時候剛好遇上,就……就動了手……」 沈滿知斂眉,是嘉哥替她擋下了,她手腕下壓,聲音低沉,「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我不知道……」黃毛蜷曲著身子想緩解一下手的疼,嘴裡含糊著說不清話。 沈滿知站起身,扯掉手上的黑色手套,看向花臂男,神色淡漠。 「行,我去查。」花臂男看著女人的動作,沒有第一時間過來處理人是他理虧,抬起雙手自覺接過活兒。 沈滿知回頭看了一眼黃毛,人還在地上嗷嗷亂叫,她叫上魁梧男人往外走。 隔壁拳擊台剛結束比賽,迎來一場狂歡,一個滿身腱子肉的男人走過來,眼神十分挑釁,粗笑道,「喲,稀客。」 花臂老闆快步走上前擋在沈滿知面前,一改剛才的懶散,眼神鋒利,「別惹事。」 肌肉男看了眼老闆,不甚在意,轉頭和沈滿知對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用寬厚的肩肘擦過花臂老闆,眼神囂張的用口型說了幾個氣音,「手、下、敗、將。」 魁梧男人捏著拳頭就要上去,被沈滿知攔下。 老闆伸手攬過肌肉男,出聲警告,「這是我的場,安分點。」 沈滿知抬手看了眼時間,朝拳擊台揚了揚下顎,「下周六這個時間,在這裡等我。」 肌肉男狂笑,「好啊,就怕你不敢來。」 往事的記憶像充滿血腥味一般翻滾襲來,沈滿知與男人對視,眼裡有嗜血的味道。 凌晨三點。 深夜的京尾才是炫如白晝的極致狂歡。 沈滿知回房間後第一時間就是洗澡沐浴,然後處理乾淨手包里的東西。 她拿出一張小型儲存卡插入房間角落處的桌上型電腦里,打開虛擬網絡端網頁界面輸入密碼後是一連竄的代碼跳動,穩定下來後形成一段軌道音頻。 沈滿知戴上耳機點開音頻。 【兩個男人在說話。 「剛剛沒追上,我不確定劉牧在不在裡面。」 應該是第一時間去開救生艇追人的男的。 江橫看了一眼房間的凌亂,「先通知老闆加派人手守住關口,剛剛那女人或許是換了裝沒找到。」 「為什麼突然有另外的人來插手這件事?」 「不清楚,」同伴腿受傷,江橫只好自己動手先收拾一下房間,「我在外面看到了三少爺。」 同伴聲音急促,「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認出你了?」 「他怎麼可能認識我,」江橫回想了下在走廊的相遇,他只是覺得那女人的眉眼有幾分像像在房間打鬥的那個人,她美得太張揚,引起了他的懷疑。 所以跟蹤了她一會兒,沒想到是秦宴風的未婚妻,「他是和周家少爺一起來的,會見了張協陽。」 張協陽是海監局副總監,槐城很大一部分經濟貿易都靠海上運輸,和海監局搞好關係確實對才回國的秦宴風來說利益過剩。 江橫的手機突然振動,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出了苦澀。 「老闆······人跑了,沒能追上,在船上看到了三少爺。對,調查了,是和海監局副局長張協議見面,是,屬下失職·····有另外的勢力插手接走了牧羊人,我們會調查監控·······」】 後面是稀稀疏疏的電流聲,沈滿知面無表情偏頭扯下耳機。 監控她倒不怕,除了客房區走廊過道處避無可避,其餘的她都躲開了。 沈滿知拿過浴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等到半乾的狀態又反覆聽了幾遍音頻,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桌面。 (本章完)

第23章 被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退婚 第23章 被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退婚 沈滿知不願意聯姻這件事是沈段文沒有想過的。【,google搜尋】 豪門世家孩子的婚姻基本上都會被犧牲以此來鞏固家族的勢力,即便不是家裡安排,選擇戀愛對象也要是門當戶對。 所以當謝玉蘭和他說起,秦家極不受寵的二少爺秦宴風要回國了,正好沈家需要和秦家建立關係達成合作,而沈珞的婚姻不能馬虎隨意決定,就讓大女兒沈滿知和秦家二少爺聯姻。 這樣既順了秦家二夫人常郁的意,可嘗試拉攏關係,又能藉助秦家的關係為沈珞未來搭上更好的的橋樑,比如最受秦老爺子疼愛的小兒子。 原本沈段文還有些猶豫,沈滿知這兩年從京都回來後雖然收斂了不少,但依然鬼混,邊邊角角的惹事,豪門世家談論起她仍是唾棄和嘲諷,他擔心沈滿知名聲太爛秦家不同意。 謝玉蘭看出他的擔憂,私下把事情解決了。 都是女人,謝玉蘭何嘗不知道靠小三上位的常郁心裡的想法。 無非是怕長子回來強勢爭奪財權、繼承家業,最後再把繼母和繼子趕出家門。 她費了一番心思才把婚事定下來,沈段文便立即通知了沈滿知這件事。 一想到那天晚上沈滿知的態度,沈段文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沈家的人,是他的女兒,難道還不能替她做主? 沈段文很是惱怒,他沒想到這個逆子竟然敢這麼算計他! 書房門傳來敲門聲。 「段文。」 沈段文撐了撐太陽穴緩解了下疲憊,「進來。」 書房裡很大的煙味,謝玉蘭已經很久沒見他抽菸這麼重了,把手裡瓷蠱盛的雞湯放在書桌上,走過去把窗全部打開,「這幾天你都回來得晚,心情也不好,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夫妻倆也二十年了,幾乎沒有什麼能夠隱瞞對方的,沈段文也沒想要瞞她。 「滿知她要退婚。」 謝玉蘭盛湯的動作頓了下,眼裡有些詫異,「退婚?訂婚的時候不是都好好的嗎?她也沒鬧騰,怎麼突然不願意了?」 沈段文閉了閉眼,「她一開始就沒想著要結婚。」 雖然不想承認,但現在的情況確實因為沈滿知突然要退婚有些棘手。 「公司最近出了點事,有個國外的大單子,股東會那邊已經有了分歧,最近城南開發區的徵用地申請又是個麻煩事,那群老東西一直咬著不放,」沈段文有些咬牙切齒的隱怒,「如果不退婚,她會走法律程序拿回我手裡的屬於她的股份,股權平分,她和我有一樣的決定權。」 關於公司股東會的內部分歧不是一天兩天的,但是沈氏畢竟是創始人,到了沈段文這一代又是擁有最大股份持有人,董事會再怎麼鬧翻也不會有很大影響,前提是股份全由他支配。 這些事謝玉蘭知道一些,「董事會那邊大多數還是支持你的,滿知就算有了票權,到底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也左右不了最後結果······」 沈段文搖頭,「想我下位的人也不少,上面的人又盯得緊,不能有一絲差錯······她既然能忍到現在,有什麼做不出來!」 謝玉蘭把他的話仔細想了想,「她的股份法律生效嗎?有沒有延緩期?等把這段時間過了再過渡給她······」 「沒用,」他已經讓法務調查了,當年湛雲清做的股份轉讓書和老爺子劃分股份時就是永久生效的,就是因為她隨時可以拿回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坐擁股東會的位置,他才會處在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底部,「她今天要,法務團24小時之內就可以把股權過渡到她頭上。」 謝玉蘭蹙眉,這些事他從來沒對她提起過,可能因為沒想過沈滿知會要回她的股份,還有她母親暫時轉讓給她的那份,所以沈段文一直都是公司最大股東兼董事長。 謝玉蘭坐在沙發上思考著目前的狀況,「秦家那邊怎麼辦?當初我去找常郁談這門婚事,也是交談了很久,秦老爺子當時還對這門婚事有些不滿來著,如今說要退婚,秦家怕不是以為我們戲弄他們吧?」 謝玉蘭說的他何嘗沒想過,和秦家聯姻,一是為了公司發展,而是為了給沈珞今後搭橋。 如今最好的解決辦法無非是讓沈珞嫁過去,一來打消沈滿知拿回股份的念頭,保住他在公司的地位;二來也不會傷了兩家和氣。 他把這個想法說給謝玉蘭聽的時候,女人差點跳得三丈高,「不可能!」 「珞珞以後要嫁的人絕不可能像秦宴風這樣的人,」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謝玉蘭緩了緩語氣,但也沒掩飾那份焦急。 走到男人身邊,「段文,這事我們早就說好了,我們為珞珞鋪路,以後珞珞帶給沈家的絕對不止這些。」 他們把沈珞一步步培養成槐城德才兼備的世家小姐,就是為了以後的強強聯姻,嫁給豪門繼承者,風光無限。 沈段文理解她的反對,但理解歸理解,沒有什麼比公司的控股權更重要。 沈家世代從商,因沈老爺子的去世,家族企業在他這一代逐漸走下坡路,他絕不能再這個節骨眼上被卸掉重任,這不僅關係到他的權勢,也關係到沈家在槐城的地位。 想到這兒,沈段文眼神有些狠戾,語氣卻很淡,「那你去秦家解決退婚的事。」 說完就出了書房。 謝玉蘭愣了下,知曉他是惱怒了,「······沈段文!你一點也不關心珞珞的前途!」 謝玉蘭當然不可能選擇讓沈珞代替沈滿知嫁過去,她當初費了那麼多精力和常郁談妥這件事本來就低聲下氣使勁了手段,這下突然要反悔,還是讓她親自去秦家退婚? 謝玉蘭氣得差點摔了桌上那蠱雞湯。 沈珞下樓端了杯蜂蜜水,看到母親從書房出來,心不在焉的樣子,臉色十分不好。 「媽?」沈珞在樓下喊住她,「出什麼事了麼?」 謝玉蘭複雜了看了眼女兒,張口欲言又止,輕嘆一口氣。 兩人進了沈珞房間,謝玉蘭把沈段文給她說的告訴了沈珞。 沈珞久久沒出聲,聽完後雖有些震驚,但語氣依然柔和,微微詫異,「……秦家不會同意吧?」 當時決定讓沈滿知和秦家不受寵的二少爺聯姻這件事沈珞也是知情人,對秦宴風的了解只是「不受寵」、「被拋棄」、「一事無成」的富二代,所以才會對這門婚事幸災樂禍。 可是這幾次看到秦宴風本人,因為場合需要,閱人無數的沈珞都對這個男人頂天的顏值和矜貴溫潤的氣質所驚艷,當真是便宜了沈滿知。 現在她要退婚? 沈珞心底一笑,真是蠢。 這也是謝玉蘭糾結的點,「我可以和常郁談,再讓她去說服秦德閔,只是這關乎兩家的聲譽……」 兩家訂婚沒有隱瞞,槐城上層圈子都知道的事。 沈家主動退婚,還是被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主動退婚?秦家在槐城地位是世家第一,她有什麼資格退婚?連秦家都接納了她,她還不樂意了? 沈珞沉思了一會兒,「其實退婚不是最好的選擇,沈家兩個女兒……」 「珞珞!」謝玉蘭知道她想說什麼,瞪她一眼,「我不會允許你嫁給除了繼承者以外的人。」 沈珞神情懨懨,小聲道,「也沒見您帶我認識那個秦家繼承者小叔。」 謝玉蘭一愣,攬過女兒的肩膀,「我知道,秦宴風樣貌很得你喜歡,但皮囊是最膚淺的東西。 秦家小叔鮮少的生活時間都是在秦家大院裡,等沈滿知和秦宴風結婚回大院,以後也可以帶上你,製造和秦家小叔見面的機會,還有霍家那位,是秦宴風的外家,到時候也有機會接觸……」 母親說的這些她不知聽了多少遍,心不在焉的聽母親念叨,對她期望的兩位女婿一點都不好奇,甚至牴觸,畢竟秦宴風才是她目前見過最滿意的男人。 謝玉蘭說完後又開始糾結怎麼重新說服秦家答應退婚。 沈珞一雙杏眼緩慢眨了眨,「或許可以把問題歸結在沈滿知身上。」 謝玉蘭疑狐的看她一眼,「當初我們就是利用她名聲不好這一點,讓常郁說服秦家答應聯姻的。」 沈珞調皮的眨眨眼,溫溫柔柔道,「我的意思是,為了避免對秦家造成名譽上的損失,讓沈家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 反正沈滿知的形象都那樣了,再弄出一件敗壞人品的事來也不足為奇。 給他們一個可以站在一個道德制高點的機會主動退婚,以「沈滿知名聲狼藉,秦家不計前嫌接納她,卻不知收斂,人品配不上秦家少爺」為由,既能成功退婚,也不至於傷了兩家和氣。 「······但這件事不好辦,」謝玉蘭贊同,但沒有立刻決定,「沈滿知在外面鬼混,我們都不知道她的行蹤,怎麼製造麻煩?」 沈滿知從京城回槐城後沒住在沈家,據外面的消息說她作息黑白顛倒,常常在夜店醉生夢死,消息是消息,其實真正在夜場看到她的人屈指可數,也正是如此,才不好找人麻煩。 沈珞彎了彎唇,湊到謝玉蘭耳邊輕語…… (本章完)

第24章 她值得喜歡和仰慕 第24章 她值得喜歡和仰慕 沈滿知穿一件牛仔外套,黑色休閒褲配一雙黑色高邦的帆布鞋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東區警察局。◆????????????搜索◆ 她身高腿長,長發挽進白色的棒球帽里,後頸露出一塊瓷白的肌膚,整個人乾淨利落,看起來卻像個我行我素的校霸少年。 「滿知姐!」又是上次那個咋咋呼呼的迷妹小女警。 女人無聲笑笑,抬手打了個招呼。 「陳局還在審訊室,他讓我帶你去辦公室等一會兒。」小女警知道她要來,手上正好端著泡好的茉莉花茶,帶著人往裡走。 東區警察局地處槐城偏郊區的地域,管轄東區這一片市民治安,上面還有市局公安。 沈滿知在局長辦公室閒置的沙發處坐下,小女警把手裡的茶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滿知姐有什麼事情儘管給我說,我就在外面大廳。」 沈滿知眼眸微挑,含笑道謝,無意間流露的凌厲帥氣惹得小女警紅了臉。 二十分鐘後,陳局長才從審訊室出來,手裡拿著一迭紙,臉上神色有幾分低沉。 沈滿知見局長進來,低眸慢悠悠退出遊戲把手機揣回兜里,靠著背墊,微微仰頭,「陳局。」 陳局長本來是徑直往自己的辦公桌去的,這才注意到房間有個人,語氣不善,「來這麼早幹什麼?」 興許是剛剛審訊里遇到了刺頭炸毛了,沈滿知無謂笑笑,雙手抱臂,「來晚了您要下班,來早了您又不高興,這不是為難我麼。」 陳局長:······ 失算了。 陳局長把紙皮書丟在桌上,輕咳兩聲嚴肅道,「好好說話!」 沈滿知隱去嘴角的揶揄,「劉牧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那天在遊輪上哄騙劉牧上她安排好的逃生遊艇後,就被送來了東區警察局,當然,是被迷暈的前提下。 陳局長看著矮茶几上的冒出熱氣的茉莉花茶,抬眼瞪她。 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是個老手了,從他口裡撬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不過順著他這幾個月在槐城一些會所的行動路線摸索調查,這些年在槐城各處販、du點安排的布局,現在已經在開始收網了。」 「不過,」陳局長實在好奇,「這劉牧之前一直在雲城搞事,狡猾得很,你怎麼和這樣的人搭上聯繫的,還把人搞進來了?」 沈滿知雖說是囂張慣了,她要是把某公子哥打進醫院他都不會驚訝,早在她少年時期名聲就被傳言詆毀到了黑暗深處。 這兩年回來她惹的事並不少,但都是邊角小事,次數多了他也見得煩了,看著人來就自顧自的去喝茶了,把事情交給新的警員處理,正好鍛鍊一下手下的實踐能力。 但是慢慢的警局一些案子還是這個看起來囂張的女人提供的關鍵信息,他一開始沒理會,等案子水落石出後才想起這女人提供的東西,以至於破案費了很多時間精力。 他想著感謝一下,結果這小屁孩翹著尾巴一晃一晃的,飯都不和他吃,就會整天在東區的地盤上給他惹事。 就連這次事情也是沒有事先通知他的,直接把人弄進來了,因為劉牧是黑名單上的人,消息一直沒傳出去。 說起劉牧這個人,代號「牧羊人」,以前混跡在邊境的金三角一帶,後來改名換姓到了雲城,做起了人性淪喪的生意,加之他有著更豐富的資源和人脈,慢慢的名聲就大了,當然,也被法律盯得死死的,人混得狡猾十足,始終沒被人逮住。 沈滿知端著粗製的茶杯,指腹磨砂著瓷釉,眼神幽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再說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陳局長蹙眉,他不喜歡她說這些看起來自暴自棄的話,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看著她岔開的長腿大喇喇的像個男生的坐姿,沒好眼的看她,「是是是,東區小霸王······坐規矩點!」 沈滿知:······ 把腿收回來倒有些不自在,一點都不能凸顯她囂張的氣焰,於是她翹了個二郎腿,「劉牧被盯得緊,突然出現在槐城接了一個大單子,無非是想借人洗白,脫離這個圈子,逍遙法外。」 陳局懶得再去糾正她,回到正題,「照你這麼說,不出意外,找他做事的人也會陸續找來,這裡關不住他,明天我就上報市局把人押到那邊去。」 沈滿知短促笑了一聲,「您要是想人消失得不知不覺可以選擇這麼做。」 陳局聞言疑惑的看著她。 沈滿知眸色幽然,說出此行來的目的,「明天直接上報給京城那邊,今晚就要押人走,我安排了一些人手,您找信得過的人把人連夜押過去。」 「市局那邊不通知?」 關於抓捕劉牧這件事本來是雲城的首要任務,但現在人到了這裡,自然由槐城市局負責,他只是東區警察局局長,這等要事跨級通報怕是不妥。 但是沈滿知也沒過多解釋,「這件事沒有想像中的簡單,但不必擔心,京城那邊我會疏通。」 陳局長知道她有手段,也不多問,等想通她那句「要想人消失得無聲無息」是什麼意思後,背後不禁冒出一股冷汗。 東區警察局離年輕人扎堆喧囂熱鬧的幾條街道並不遠,沈滿知扣低了帽檐,抄小路回了茗館。 茗館的位置都比靠后街了,背後是一個小型廣場,除了撞球街和擼串街外,這邊閒散的人群喜歡坐在台階邊聊天打發時間,廣場上絕大部分都是滑板少年。 沈滿知沒進茗館,繞了路在小廣場看了一圈,盯到個熟人,慢悠悠踱步過去,挑了個乾淨小台階坐下來,「嘉哥。」 被叫到的男人穿一件灰色老頭衫,腦門頭髮剃了一彎閃電。 看到身邊坐下來的女人,賀嘉微抬下巴回應,「這個月很忙嗎?阿飛他們說你來得很少。」 沈滿知微微後靠,手肘搭在後面的台階上,微眯著眼看著廣場中裹著風來去自由的少年,「嗯,最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手怎麼樣了。」 賀嘉滅了手裡的煙,「傷筋動骨一百天,能好。」 他擅長歌唱寫曲、摯愛打擊樂,手是他們這種音樂人的半條命。 沈滿知目光略過他的手,「抱歉,替我受罪了,事情我已經在解決了。」 賀嘉原本玩笑的態度收斂了起來,想起那天晚上要準備閉館,黃頭髮的年輕男人帶著一麵包車的人拎著棍子就進來了,把他堵在最裡面,問他是不是這裡的老闆。 他瞞著大家受傷的原因就是擔心那群人知道他不是老闆,再去找沈滿知的麻煩,他事後也報了警,但沒有後續。 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別說這些,」賀嘉不甚在意,「對了,姜崽也給我請假了,說有學業上的事情要忙一段時間。」 姜崽請假是一回事,但他向來是樂團主力,少了他,也自然會少一些客流量。 沈滿知倒不是很在乎,遠處街燈下,陳林踩著滑板低著頭,動作漂亮地踏腳挑板在教「徒弟」,花里胡俏的動作引得身邊的少年雙眼一亮,沈滿知看清那少年的臉時,心底微微一曬。 「他們學院有個國外高校的保送資格,估計在準備那個事。」 姜樾在C大音樂系,績點專業第一,很有音樂才華的男孩子。 高冷的,傲嬌的,也是他們中的團寵。 這個事他之前提過,賀嘉知道,「這個月都過了大半了,你們的活動還是如期舉行?」 沈滿知靜默了會兒,「看姜崽的時間安排吧。」 他們的私事比茗館的慣例營銷更重要。 嘉哥點點頭,會心一笑,意料之中。 館裡除了她是真正的老闆外,賀嘉、姜樾、阿飛、陳林都算是茗館裡的一份子,賀嘉因為年紀大,照顧著幾位弟弟,還要擔負起很大的責任運營茗館。 姜樾是沈滿知後面帶來的,其餘幾人曾經都是北漂地下歌手,在事業低迷的一段時間裡遇到了肆意張揚的沈滿知。 她才來地下街道玩時就認識了阿飛,通過阿飛結識了他和陳林,後來幾個人就一起玩音樂,會的都不同,你教我我指點你,那段時光就算是收入微薄,找不到未來的路,也是心滿意足酣暢淋漓的。 某天在海邊的休業工廠進行了一場小型搖滾音樂會,前來捧場的大多是一些感興趣、百無聊賴的年輕人。 人群散場,幾個人坐了一地。 沈滿知提著啤酒拉罐,食指勾起拉環仰頭喝了一口,隨口道,「我要回槐城了,準備開個音樂酒吧,你們有興趣來做酒吧駐唱嗎?」 幾個人當時都有些愣,這人來的時候看著就像個隨性灑脫的女孩,眉眼間都是暴躁和冷淡,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一看就是還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他們理所當然的把她也歸為「北漂逐夢者」。 阿飛消化了一會兒她的那句話,才問出他們都想問的問題,「你很有錢?」 沈滿知當時就笑了,女孩子長得明艷動人,眼波瀲灩,「不至於讓你們吃不起飯。」 她也沒有讓他們給個具體的回答,提得隨意,給的條件也讓人心動,況且槐城雖比不上京城一線城市,也是很多年輕人的嚮往之地。 慢慢的,離她要回去的日子越來越近。 當天晚上他和兩個年紀小的男生一起吃了平常捨不得的大排檔,喝了酒談了這些年的北漂生活,半夜回去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開始新的環境,繼續做喜歡的事。 然後被她「忽悠」來了槐城,結束了艱難的北漂生活。 每次想起那段時間,還有這個人永遠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帶他們走出地下室、後海,帶著他們繼續堅持愛好,賀嘉還是會心存感激和慶幸。 她識人,懂人,只要她想,她可以輕輕鬆鬆得到她想要的,讓人心甘情願的把她當做值得喜歡和仰慕的那類人。 (本章完)

第25章 姜崽被留校察看 第25章 姜崽被留校察看 陳林性格偏安靜一點,不像阿飛那樣大大咧咧的,長得乾淨清秀,店裡經常有附近學校的年輕人來玩,被搭訕過很多次,所以他大多時間都更喜歡在小廣場玩滑板。【,google搜尋】 陳林踩著滑板過來,停腳,踏板翹起後尾收住,「嘉哥,知姐!」 沈滿知勾唇輕笑,站起身來對他勾了勾手,陳林會意,從滑板上收回腳。 她的滑板還是陳林教的,當時在地下街道,除了玩音樂,少年就會用滑板來打發時間,風裹著寬大的舊衣衫,偏瘦的身形里卻滿滿都是意氣風發。 沈滿知拉了拉帽沿,踩著滑板兜了一圈,準備做個pop shoveit滑板翻轉動作,左邊突然竄出來一個逃離主人的藍紫色滑板。 沈滿知及時收了動作,腳下的滑板往一邊偏了偏,避免了撞擊,抬眼看去,只看到準備道歉的少年眼裡突然的愣神。 秦時睜啊。 少年常年接受高等素質教育,骨子養成的教養已然成為習慣,估計也是怕真傷到人,才回過神來,本來脫口而出的道歉卻轉了個彎,「嫂……姐姐好。」 沈滿知壓住了想要上挑的眉,上次給小孩留了不好的印象,這次也不能把人嚇著了,只是道,「嗯,注意安全。」 秦時睜日常帶著少年時期的「逆反心理」來東區玩,他未成年,這邊的酒吧都去不了,最多去去撞球室,來小廣場湊湊熱鬧,和「大哥們」去擼串,他也沒想到會見到武力值爆表的嫂子…… 哦,哥哥說還沒過門,不能這麼喊人。 沈滿知兜著圈剛剛轉悠到嘉哥和陳林面前,阿飛疾步從旁邊挨著的茗館小道里竄出來。 「姜崽……」到嘴邊的話看到旁邊立著的女人時轉了個彎,招呼到,「知姐!」 沈滿知晃悠悠的踩著滑板,看他急急躁躁樣子,「怎麼了?」 阿飛跑得急,弓著身曲腿,手撐在膝蓋上深吸了一口氣,「姜崽請假根本不是學習,他被留校察看了!」 留校察看? 賀嘉和陳林都有些沒反應過來,姜崽在學院的表現一直都很好,更是老師眼裡絕對優秀的存在,在他們在這裡也從沒犯事,怎麼會這樣? 沈滿知眼神微微凌厲,「發生什麼事了?」 阿飛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點,他剛剛在店裡幫忙,把酒送到其中一桌時聽見兩個女孩子在聊天。 燙著時髦捲髮的黑裙女孩四處張望著舞台周圍道,「哎,今天那個男生沒來呀,平時周末過來他都在的。」 「就是你經常提起的,我們學校那個帥哥?」一旁的黑色長髮女孩接過朋友的話。 「對,姜樾,我們學校音樂學院的帥哥,他唱歌賊好聽了!人也長得帥!」捲髮女孩唇邊帶笑,抬眼瞄了一眼送酒的阿飛,甜甜一笑,「謝謝。」 「噢,是他啊?」黑髮女孩今晚是被姐妹拉來看小帥哥的,一提起姜樾這個名字她就有些印象了,「不是說留校察看了?」 阿飛放下酒水,本來心裡想著又是姜崽的小迷妹啊,結果聽到那女孩後面的句話,離開的腳步不動聲色的轉了個彎去了旁邊一景觀植株的空閒位置。 捲髮女孩震驚,「不會吧!他犯什麼事了?你聽誰說的?」 黑髮女孩其實對姜樾的認知一直停留在學校音樂學院院草,成績優秀,人才出眾,沒怎麼見過本人,興趣不大,倒是經常逛論壇,這才吃到一個大瓜。 她把這兩天正在關注的論壇翻出來給小姐妹看。 「喏,你沒看學校論壇嗎?姜樾被富婆包養,最近兩天學校的大小論壇都在說這個事,本來一開始樓主只在小論壇發了隻言片語,指名道姓說音樂系小男神被富婆保養,住得起槐城市中心高層房,獎學金拿到手軟,學院以及學校的各種學習、表演機會基本都有他的份······說是走後門。」 「也不能這麼說吧。」捲髮女孩聽她的描述不免皺眉,忍不住反駁道。 「姜樾長得好看這是他的優勢,他拿獎學金,參加各種活動那是因為他確實是能力過人啊,每年期末個人、團隊表演的音樂專評他都是第一,那群老教授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的,整個學院都知道好嗎!他能被大家評為音樂系小男神也不僅僅因為他好看,他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黑髮女孩只是吃瓜,她也不參與,面對小姐妹的維護也只是聳聳肩,「一開始大家只當是湊湊熱鬧,沒證據的事誰相信啊,結果第二天晚上樓主更新發了十多張照片······」 女孩沒說內容,只是把照片翻給她看。 捲髮女孩一張張看過去,臉色都有幾分慘白,她一點都不敢相信這是她心心念念那麼久的男生的作為。 「然後照片就開始瘋傳,鬧到學校的論壇去了。最近他們學院不是在準備國外學校的交換生嗎?本來既定的名額,現在姜樾的事被捅到校領導那邊,學校為了不讓事情嚴重化,就暫時決定讓姜樾留校察看。」 後面的事阿飛沒聽了,他已經氣的不行,胡言亂語什麼的都可以說是陷害編造,這些照片簡直就是無中生有! 沈滿知冷靜聽著阿飛說完,眼底的寒氣深不可見。 照片的女主角,能和姜樾經常接觸的 賀嘉也嚴肅起來,下意識的看了眼站著的女人。 陳林和阿飛也一時噤聲。 大家都懂了姜崽為什麼寧願說在學校學習也不和他們說真話是被污衊了。 當初和沈滿知一起回槐城的時候,就時不時聽到一些流言說沈滿知囂張跋扈、廝混夜場,性格非常惡劣,只是有句話叫:未知全貌,不予評論。 幾個人的關係一直到現在都如在京城後海時一樣未曾變過,姜崽不願意說實話的原因也是因為怕連累她,她的名聲在槐城都已經壞成這樣了,還要背一個「保養大學生」的黑鍋。 沈滿知很少在大家面前露出這樣的情緒,她微微收斂了臉上的戾力收起滑板,臉色冷淡,朝阿飛道,「上C大論壇,先看看照片。」 (本章完)

第26章 酒吧老闆是你未婚妻啊 第26章 酒吧老闆是你未婚妻啊 C大論壇上大學生被保養的傳聞發酵起來的第二天,謝玉蘭就提著禮來秦家商議退婚一事。◆????????????搜索◆ 秦家在槐城身居高位,秦老爺子膝下三兒一女,大兒子秦德寬和二兒子秦德閔獨立成戶,三女兒秦珍出嫁,在秦宅居住的兒孫輩就還剩一個秦老爺老來得子的小兒子秦德揚,也是謝玉蘭極力想要把女兒沈珞嫁過去最中意的女婿。 秦德閔當初和京城霍家聯姻,娶了霍家小姐,秦宴風親生母親霍嘉敏。 霍小姐貌美無雙,深閨千金,身體素質卻是嬌弱,秦宴風年少喪母,常郁作為秦德閔的老情人成功上位,後來生下秦時睜。 這是槐城上層圈子都知道的事,「小三」這個名稱不好聽,但這些年來常郁早已在秦太太這個位置把所有事做到了完美無缺,這些年的氣質和能力也從未因為這件事而讓秦德閔在外失了面子,反而成為了他賢內助的一個驕傲。 自然而然,外界都認為現在秦家對她最大的威脅不過是:正主生下的長子,秦宴風。 謝玉蘭也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為,才會在知道秦宴風要回國後打著如意算盤和常郁攀關係,讓兩家的孩子聯姻。 常郁畢竟做了多年的秦太太,很多事在她那裡分寸感十足,她沒著急答應,只是說老爺子的態度最重要,謝玉蘭那段時間頻繁邀約常郁,才把兩家的婚事定下來。 可想而知,現在她又要來「求著」常郁答應取消這門婚事······這就和吞了只蒼蠅在咽喉里,自作自受。 謝玉蘭這邊才把事情此行來的目的說與常郁聽,當事人之一的男主角就回來了。 常郁動作優雅的端著茶慢慢品著,餘光瞥著進來的年輕男人,等他走到中廳時,才抬起眼溫溫一笑,「宴風回來了,正好這件事你也來坐著聽聽。」 秦宴風原本要徑直走向二樓的腳步移了方向,踱步過去,看到一旁的謝玉蘭打了招呼,「伯母。」 謝玉蘭臉上一僵,不過很快掩飾過去,看著男人溫和笑著點頭。 「沈夫人,您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吧,這畢竟是兩個孩子的事。」 常郁雖然表面上氣韻柔和,看著像是在和謝玉蘭談論這件事,實則是轉移話題人物給謝玉蘭難堪。 果然,謝玉蘭心裡一跳,但礙著常郁的身份只好開口,「是這樣的,先前是我們沒考慮周到,滿知名聲是壞了點,但也沒鬧出什麼大事來,沒想到這次捅出了這樣的事。」 謝玉蘭面帶愧疚的看一眼態度極其隨意的年輕男人,「C大論壇爆出大學生被富豪千金包、yang的醜聞,放了照片出來正是我們家滿知,哎······」 她從帶來的文件袋裡拿出幾張論壇的照片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方便他們看到。 照片上最醒目的就是年輕男女各種場景下的曖昧接觸。 「這件事被學校那邊壓下來,但圈子裡消息還是傳開了,是我們沒管好她,不知道她在外面玩得這麼瘋,我和老沈商量著兩家孩子才訂了婚,這對秦家實在影響很大,是我們家滿知配不上貴公子,這才前來商量退婚一事。」 當事人之一的年輕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一臉冷淡的聽著謝玉蘭帶著無比愧疚的語氣講完這段話,字句間把錯誤都歸結到沈滿知身上。 他才從酒桌上下來直接回這兒,身上的慵懶氣息和無意識流露的睥睨、自傲讓人不自覺被壓制。 幾張照片中,最上面一張就是少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而照片女主角沈滿知就在車裡,半降的車窗能看到她乾淨漂亮的側臉,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手腕上戴著一根細紅繩,身子懶洋洋的靠著背墊。 男人一雙眼輕飄飄的挑了一下,緩緩道,「幾張照片而已,大家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麼。」 常郁不想摻和這件事,把麻煩推給了秦宴風,想看他怎麼解決這件事,畢竟這件事是老爺子同意了的。 她沒想到這個情緒不會輕易表露、態度幾乎算得上敷衍的的年輕人會在這件事上開尊口。 謝玉蘭一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件事不是重點,只是作為切入口把目的暴露出來,讓事情更好處理,是有那麼些強詞奪理。 女人乾巴巴的笑了下,「這件事學校鬧得很大,我們也讓人去調查處理了,照片也不是合成的,但事情都傳遍了,昨天還有朋友打電話問有沒有這個事,老沈正在為這個事傷神呢,還有十來天你們的婚期就到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是我們家對不起秦少爺,想來想去,也只有取消婚禮才能壓下以後可能會出現的麻煩。」 秦宴風鬆了松領帶,低著眼帘不知在想什麼,讓人無法探得其心思。 比起這個男人和慣會說場面話的常郁,謝玉蘭現在反而更緊張前者,沉默話少才更讓人驚懼,放在腿上的手都有些侷促,話中據理不沾,多少有些心虛。 尬尷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常郁抬眼看去,溫柔道,「阿睜回來了?」 秦時睜在小廣場和沈滿知撞見後也沒多逗留,直接打車回來了。 小少爺禮貌的喊人,看到他哥時,眼裡欲言又止的意思很明顯,看得秦宴風眉頭一跳。 這現象落在常郁眼裡就是另一種感覺了,她微微斂眉,但仍維持著母親該有的慈愛和溫柔,語氣輕柔道,「阿睜,先回房間,晚點下來用晚餐。」 秦時睜走了,客廳安靜了一瞬。 男人忽然玩味的翹起了一點嘴角,似冷似諷,不過一瞬,回過神又是那個慵懶的溫和的、身份常被忽略的大少爺。 他掀開眼看著謝玉蘭,「這件事發展成什麼樣子我都無法做主,您還是和常姨說吧。」 說完這番話,男人起身,也沒了回自己房間的心思了,直接離開了別墅。 謝玉蘭心裡一松,又迅速看了常郁一眼,「秦太太······」 常郁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溫柔美人紅唇微彎,狀似苦惱,「兩家孩子的事本來就是您上門來提的,好不容易老爺子那邊答應了,現在又要取消婚姻······ 再說,學校那件事當事人都沒有表態,你們就這樣給孩子定了罪,這樣當家長多少會讓孩子寒心吧,要實在想要取消婚姻,沈夫人可以去和老爺子談談。」 常郁在處理這樣的事情上已經不動聲色得遊刃有餘,像是打太極般把事情推回去了,溫柔笑了笑,「我上去看看阿睜,晚餐已經在準備了,沈夫人請便。」 謝玉蘭也是不可能坐得下的,目的不成反被打臉,形態幾乎是狼狽的離開了。 秦宴風出來徑直去了車庫,才從外面回來也沒去處,但也不想回去了,整個人都有些疲乏,指尖揉了揉眉心,男人拿出手機打給了周覓,「在哪兒?」 那邊似乎有著輕緩的音樂,周圍聲音不算嘈雜,周覓一把性感風流的嗓音響起,「東區茗館,你開導航過來吧。」 東區? 秦宴風似乎不怎麼喜歡這個地方,眉頭都有幾分不耐,「換個地方。」 周覓眯著眼視線往外延伸,卻沒有焦點,無聲勾唇帶出一點風流,「這裡安靜。」 秦宴風靜默了幾秒,低低應了聲。 秦家別墅區離東區不算遠,車子開不進東區街道里,路道上三分之一都被門麵店家占用,什麼室外撞球、燒烤攤、夜市、網吧等等,多是年輕人占了主導位置。 秦宴風在幾次轉彎錯誤後,心情反而平緩下來,仿佛此刻找周覓不是重要的事,開始慢悠悠的散起步來。 這裡人聲鼎沸,夜市燒烤香辣直入心肺,熱騰騰的白色煙火氣直衝上空,周遭熱鬧得不像話。 直到周覓站在茗館門口喊住他,才避免他又一次與目的地擦身而過。 茗館今晚確實較以往安靜,裴瑩在台上抱著吉他彈著曲調輕緩的純音樂,酒吧的氣氛維持在一個很舒緩的度。 秦宴風挑眉看了一眼周覓,似乎不太相信他會在這樣一個環境逗留。 周覓聳聳肩,帶他往裡走。 是個卡座,正面有垂吊的纖細流蘇,鑲著少許碎鑽,在低沉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曖昧誘人。 周覓準備給他重新上一瓶酒被阻止了。 「今晚不喝。」 男人偏頭點了根煙,細碎的柔軟黑髮散落在額角,平添幾分冷峻中的美色,他抬眼視線穿過裝飾的流蘇,毫無阻礙的看到隔了半個廳的「工作人員休息室」。 女人穿一件無袖米色薄褂,下擺壓在牛仔褲里,斜著身子,後腰靠著旁邊的實木桌,低垂著眼,嘴裡叼著一根玫紅色棍的棒棒糖,嘴角稍稍抿著。 因為叼著棒棒糖的姿勢太過隨意散漫,讓秦宴風覺得那女人叼的本該是一支煙。 從國外回來那天,周覓請局,他有事提前離場,在會所門口站著等人把車開過來時,他的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在幾米開外的女人身上。 站位的原因,他只看到女人不到一半的側臉,眼眸微垂著,長睫彎翹,顯得溫柔又清冷,嘴裡叼的煙微微斜著,頗有幾分隨意無謂的味道在裡面。 旁邊有路過的行人,醉酒的男人和調笑的女人,身後是會所的霓虹燈光,街上穿行的車流,都在她的周圍變得模糊朦朧。 唯有她,單薄纖細的身子立在馬路邊,冷冷清清的,像是未沾染過一絲煙火氣,又美又颯。 當時還不認識這個人,現在想起來,那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周覓偏頭看了他一眼,順著視線看到了對面休息室里的女人。 秦宴風挑了挑眉,食指微提將夾在手上的煙往身旁的菸灰缸里彈了彈,「酒吧老闆你認識?」 周覓一雙風情眼笑了笑,下巴微抬,意指視野前方的員工休息室里的女人,「你未婚妻啊。」 秦宴風沒搭話,身體微微後靠,慵懶閒散,微微眯了眯眼,看著除了女人外旁邊還坐著的幾個男人,手上的煙硬是沒再動一口。 沈滿知本想抽出的煙在看到幾個人的視線後止住了,換成了嘴裡五毛錢的棒棒糖,就這還是陳林在便利店買東西找零拿回來的,甜味齁人。 休息室除了她,裡面還零零散散坐了賀嘉、陳林和阿飛。 「找到了……」 阿飛把電腦屏幕轉了個方向展示給大家看。 網站頁面顯示的是C大最受本校歡迎的一個論壇,討論最火的就是這兩天爆出來的「C大音樂系小男神被富豪千金包、yang」的話題,題目內容簡明扼要,樓下迅速開起了前排幾百層。 最醒目的還是樓主發出的九宮格照片。 光看背影就讓人覺得這是對俊男美女,但也是因為光看背影就認出了男主角是學校的音樂系小男神姜樾。 當然,第一男神是早已畢業而且名震音樂圈的校友柏卿。 至於照片中的女主角,身材和氣質絕佳,偶爾展現的側臉也是五官精緻,更何況沒露出全臉更添神秘感,總是給人一種驚艷的美。 【想不到表面上的冷清男神背地裡是被富家小姐養著哈哈哈哈哈哈(諷刺)······】 【樓上想太多,還沒個正臉呢,「背影殺手」這種事見得還少嗎?說不定是個阿姨呢嘻嘻嘻······】 【陰陽怪氣大可不必,反正這身材我是真的愛了,尤其是P7!姐姐我可以!!!!】 ······ 第七張照片其實不算親密,黃昏的海邊,殷紅的晚霞中抹上淡紫色,朦朧又虛幻,海天相接,照片中一角的少年穿一件黑色衛衣姿態隨意的站在那兒,只一個背影。 海邊的女人側著身,穿一襲紅色長裙,墨色長髮一縷縷從瓷白色的肩頭滑下,額邊的碎發遮住了女人的側臉,只看到挺直的鼻尖和漂亮的紅唇。 高開叉的裙尾被風撩起露出女人白皙的長腿,腳踝系了一根很細的紅色水晶鏈,一雙白淨的腳動作柔軟的踩在沙灘上,腰身仿佛被風擁抱著,腰間處的薄紗因緊貼在身而更顯性感,從頭到足都足夠吸人眼球。 (本章完)

第27章 你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第27章 你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沈滿知眼眸微抬,唇齒間的甜味一下子濃了不少,她忍不住勾了勾唇。【Google搜索】 那張照片確實是她和姜樾。 不過是一年前了,是她去找姜崽想讓他進茗館的那天,她請他去海邊兜兜風。 她在說他在聽,最後漫不經心的笑著說酒館需要一個駐唱,問他要不要考慮加入。 那張照片就是那個時候的,有攝影愛好者在海邊取景,看到這一幕抓拍的,洗出來送給了他們,美得幾乎讓人窒息。 九宮格照片除了這一張關係看起來正常,其餘的男女主角都是比較親密的,一起進酒店的背影偷拍、姜樾在校門口上豪車的照片,透過降了一半的車窗看出來駕駛位是個年輕女人,甚至還有酒店套房門口男女擁吻的照片,只是沒露臉。 因為存在主觀意識,照片裡面的主角身材都相似,大家自然而然認為照片的兩位主角都是這兩個。 但在座的每個人臉色都很複雜,這九張照片,除了第七張和開頭的兩張是沈滿知和姜樾外,其餘的都不是。 知姐從來不在私人隱晦的場所和他們來往,更別說酒店這種地方,就算是以前一起去外地開個小型的駐唱會,除了駐唱會那一個小時外的時間,他們都是不知道她的具體行蹤的。 這條九宮格照片的置頂評論開了幾百樓,評論里幾乎都是在謾罵姜樾被包、yang當小白臉的,只偶爾冒出一兩層樓畫風清奇的嗑起了音樂才子和富家千金的CP。 【為什麼大家就不能朝著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想,非要這麼酸嗎?】 【同意樓上,人家郎才女貌怎麼就不可能是情侶了???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姜樾確實在學校沒什麼緋聞女友,但也不排除他在校外有女朋友了·····】 【呵呵,樓上怕是傻子吧,我們討論的方向是這個麼?還一直強調什麼音樂系冷清小男神,有些人別陷得太深,看看那個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錢有錢,那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比得上的啊,這兩年姜樾拿的各種獎項還少嗎?音樂系又不是沒有人才,至於全讓他一個人包攬了?還有這次國外保送的名額,預定的兩個學生都有資格,學校直接定了他!這事沒有貓膩騙誰呢?】 【對對對,現在又爆出這些事,捷徑走得太多,肯定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唄,坐等吃大瓜·····】 【不知樓上是男是女,曾經說著男神我可以,現在披個馬甲就可以「為正義伸張」,在下著實佩服。】 【嚴重懷疑你們有精神分裂症,冷清人設不是你們給姜樾定的麼?人家性格本就如此,非要帶入青春文學,怎麼,現在人家可能有了女朋友,你們就忍不住跳出來「脫粉」?倒打一耙?人家什麼性格關你什麼事?吃你家大米飯了?還有,你沒有那樣的美貌和身材你就是不配!什麼玩意兒!】 【只有我覺得這兩個人簡直配一臉嗎?吃瓜······】 【樓上+1】 【+1······】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眼瞎吧,要真的是女朋友藏著幹嘛呢?這事都鬧開了,「女朋友」也不出來吱個聲,姜樾被留校查看呢,也沒說什麼,這事還有什麼需要狡辯的地方嗎?】 【是啊是啊】 ······ 阿飛的視線越往下就越想立刻把電腦合上,雖然這群還算有素質的大學生沒說什麼髒話,但是言語間著實充滿諷刺和嫉妒讓人深感不適,他們幾個男人都受不了。 倒是沈滿知饒有興趣的還在翻動著評論,只是眼底的眸色愈來愈深。 最後女人直起身,披上牛仔外套,咬碎了嘴裡的糖,叼著棍子聲線低沉道,「阿飛、小陳你們現在就去C大,去看看姜崽,情況嚴重的話就帶他出來。」 陳林微愣,「知姐,姜崽在留校察看呢。」 這樣特殊的時間還把人帶出來被校方發現了豈不是更嚴重? 沈滿知舌尖抵在管口,沒什麼表情的彎了彎唇,只是眸色極深,像黑夜裡的豹子,充滿攻擊和神秘,她眨了一下眼,低聲道,「那就帶出來散散心。」 九點的茗館正好是人流高潮,沈滿知扣低了棒球帽,她沒繞路,直接穿過酒吧內場,攏了攏牛仔外套,側身半步錯開一波進來的幾個高個子的男生時,腰身突然被人虛扶了一下。 幾乎在抬頭的一瞬間她就要反手一個踢肩,結果在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時,硬生生停下了,眼底的戾氣消失了不少,然後那雙漂亮的眼睛眨了兩下。 秦宴風從衛生間出來,拐了角剛好撞上往這邊移了半步的沈滿知,躲閃不及才勉強伸手攬了下人,只是因為女人的衣服還沒攏好,他的手直接擦過外套碰上了她單薄的細腰,像是半抱著身前的人。 沈滿知退出兩人曖昧的姿勢範圍圈,抬眸間隨意的勾了勾唇,攏好外套,「來找秦小少爺?」 秦宴風在她退開的時候恰到好處收回了手,幽幽然地看她一眼,他算是明白過來了,之前那小屁孩為何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他了,敢情是遇上這人了啊。 酒吧的氣氛聲調還算溫和,還在輕音樂的過渡階段,秦宴風的聲音低沉又冷淡,「不是,來找朋友的。」 沈滿知點點頭,沒再多說,畢竟她還有事要做,輕描淡寫地留了句「慢慢玩」,然後錯開身走了。 周覓不知什麼時候晃悠過來站在秦宴風身邊,看著女人的背影,問道,「怎麼了?」 「沒事。」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意外的挑了挑眉,想起剛剛不經意碰到她細膩的肌膚,算起來他應該是攬過她兩次腰了。 周覓瞟了兩眼好友的臉色,建議道,「出去說?」 兩人從茗館出來,映入視野的就是人多嘈雜的撞球街,幾乎都是年輕人,何況東區這邊有兩所大學。 秦宴風隨著周覓轉出了人多的街道,找到停車的地方,不由得蹙眉,還沒等他回味兒過來這是怎樣一種不適感,思緒就被周覓打斷,「你和她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男人一雙本該風情的桃花眼雖是溫潤卻漠然,微微眯著,視線沒有聚焦。這個時間點去哪兒都沒意思,回國半個月了,突然有點想大洋彼岸的只只,心不在焉道,「她要退婚。」 周覓愣了愣,不過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和他站在一起看著遠處,無聲笑笑,「你怎麼想?」 男人朝自己的車走去,英俊的一張臉和平常一樣沒什麼情緒起伏,倒是矜貴冷傲,帶一點漫不經心的調調,「無所謂。」 周覓在他身後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也沒再開口,他跟上去,「去哪兒?」 「老宅。」 周覓鑽進副駕駛,正繫著安全帶,嘴邊帶點笑,「這麼晚了還過去?」 周覓算是很了解秦宴風的家庭關係的,秦家那些人里,除了秦時睜能得他一兩句管教關係好一點之外,其餘的他都懶得應付,更別說那個大家族裡面道貌岸然的親戚,還有偏心嚴重的當家做主的秦老爺子。 沒有必要的事他絕不會踏進老宅一步。 周覓想起來就心裡直搖頭,幸好周家就他家一支獨脈。 秦宴風看起來並沒有煩躁的情緒,右手把著方向盤轉了半圈倒出車位,眼角微微上挑,又透出一絲懶散來,「嗯,有點事。」 他沒多說,畢竟回國這麼久,老爺子還是第一次打電話讓他過去,也不知道要給他講點什麼。 東區到市中心有段距離,秦宴風調了導航,先把周覓送回去,「柏卿明天晚上的飛機,你去接一下。」 周覓懶洋洋的應了聲,「行啊,明晚聚餐?」 男人手腕微微上轉,眼底似氤氳著模糊的光色,「再說吧,最近事情有點多。」 他不耐的情緒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不願意回老宅,他甚至都不喜歡這個地方。 秦家兒孫輩除了逢年過節,或者老爺子有事情才會聚齊,這裡住的除了老爺子,就是他老來得子的小兒子,也是秦宴風的小叔,秦德揚。 老宅順應祖上養生喜靜的偏好,建在城區邊風景甚好的小蠻山,獨占山頭,周圍都是大戶人家。 秦宴風開車到小蠻山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點老爺子早睡了,他也不急,在半山腰就把車交給了門衛,自己慢悠悠的沿著石板路上去。 「二少爺。」 男人停住步子,抬眼看去,半百的老管家面容溫和的微微曲著身。 他亦頷首回應,整個人還是散漫隨意的,只是眼底神色溫潤了許多,「耶叔。」 老人看著年輕男人神色平靜淡然的姿態,在心裡靜靜嘆息後,才公式化的道,「老爺已經休息了,樓上為二少爺準備了房間。」 秦宴風跟著耶叔進院,途經的傭人都是靜默無聲的,歐式風格的裝置被整棟別墅籠罩起來依然燈光通明,半山腰的整座莊園在夜色中更顯寂靜森嚴,像只血口大開的怪物。 男人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建築物,嘴唇微乎其微的彎了下,冷淡的情緒里似乎多了幾分玩味兒。 老宅布置著秦家直系每個人的房間,就算秦老爺子的兒孫輩漸漸搬出去,這些房間都會安排人定期打掃,尤其是年關期間,幾乎都會回老宅留幾晚,那幾天是算得上是老宅最熱鬧的時候。 房間按照最初的配置從未變過,低調的灰冷色,衣櫃裡時刻備好的服飾,房間永遠留著一股沉木香。 但是今晚他並沒有睡好,一直斷斷續續的醒來,神經都搞得有些恍惚,所以凌晨兩點被電話吵醒的時候,他還有些懵。 是他的私人電話。 秦時睜有些顫抖顯得可憐兮兮、卻因為身處豪門家境優越始終帶點傲嬌的語氣嚎道,「哥,我又進警察局了!」 男人太陽穴神經跳得厲害,閉了閉眼,手腕一松把手機扣在一邊。 半夜兩點,很好,秦時睜。 因為睡眠問題,他的頭昏昏沉沉,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裡,室內溫度有些過高,更顯得頭昏腦漲,男人聲音嘶啞,「我讓人去接你。」 秦時睜一聽急了,「不行!」 少年緊張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委屈,「會被爸媽知道的,哥······」 男人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仍舊眯著眼,臉色有些蒼白,一邊撐著身起來,一邊帶著淡淡嘲,「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三區市警局!」秦時睜在他哥還沒掛掉電話前趕緊交代清楚地址。 秦宴風站起來的時候感到一股眩暈,頭有些疼,可能是這幾天降溫有點感冒了,他從衣櫃裡拿了一件薄線衣套上,步子虛晃了幾下,下樓接了杯溫水喝,換好衣服後才出門。 三區市警局隸屬市中心警局一個分局,槐城很大,所設小分局也多。 秦宴風找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三點了。 冷清的空曠街道,街道兩旁是枯葉滿地的銀杏,黃燦燦的葉子還掛在樹上,暖黃色的街道路燈投射下來,像一幅美好的畫卷,小小的分警局顯得有些沒有存在感。 視野之內的接待大廳空無一人,只有冷冰冰的白熾燈光明晃晃的亮著,玻璃門掩著,門框處的鉸鏈有些黃色的鏽跡,秦宴風需要借點力才推得動。 或許是聽到外面傳來了聲響,披著軍大衣的民警趕緊踱步過來,他看了眼站在大廳中央的年輕男人,一邊往接待台走,一邊催著他進去領人,「哎呦,同志來了?你家小孩在裡面呢,帶人出來簽個字就行了。」 秦宴風沒急著進去,看著這位年齡大概四十左右的民警熟練的寫好字條證明,就等著他簽字了,好像就是在處理未成年犯事的常規流程,沒有鬧到局長副局長什麼的。 既然這樣,他隨便叫個人過來領走秦時睜就好了,何必讓他親自跑一趟? 披著軍大衣的民警把記錄隨手寫完,又把手上的保溫杯灌滿熱水,看到男人還沒進去領人,以為是惱怒孩子犯了什麼大事,寬慰道,「放心,小孩沒犯什麼事,就是被一群小混混堵了,打了架又報了警,所以才鬧到警局來的」 民警說著也嘆了口氣,嚴肅道,「主要是吧,你家這小孩未成年,要家長過來領人,快進去吧,先別急著教訓孩子,天氣怪冷的,裡面也沒暖氣,等會兒簽了字趕緊帶回家。」 秦宴風回過神,才禮貌道,「麻煩您了。」 轉過大廳往裡走,經過一片黑黝黝的工作區就看到亮著明晃晃的白熾燈的房間裡,暗沉掉了漆的紅棕色實木長椅,秦時睜就在長椅上曲著腿坐著,整個人縮成一團臉色蒼白。 估計是凍壞了。 秦宴風其實第一眼看到的是旁邊的沈滿知。 (本章完)

第28章 對姐姐就溫柔體貼照顧 第28章 對姐姐就溫柔體貼照顧 不同於秦時睜,她仍然坐得很隨意,只不過單薄的牛仔外套已經嚴嚴實實扣上了扣鈕,一隻手堪堪圈住半曲的腿以此為自身保留一點溫度。 然後抬眼和他的視線撞上,本該瀲灩的一雙眼卻好似冰冷的,沒有絲毫所動。 秦時睜之前沒有時間和他哥說沈滿知的事,看他們倆相互間不善的眼神像是馬上要打起來,趕緊叫住他,「哥,不是我和姐姐在打架,是姐姐幫了我!」 秦宴風看著秦時睜,眼裡的警告不言而喻。 他剛剛腦袋又有些疼,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他很難不認為兩個人又扯皮了。 沈滿知緩解了一下有些僵冷的四肢,放下曲著的一條腿準備走人。 不知哪兒透過來的寒風從沒有門的縫隙徐徐灌進來,房間溫度低得凍人。 秦宴風脫了外套往女人走去,話卻是對秦時睜說的,「回去再說。」 順手把衣服披在沈滿知身上,她下意識想避開。 男人紳士的停了一下動作,「我送你回去,順便有事和你說。」 沈滿知抬眸看他,沒再阻止,「謝謝。」 秦時睜看著他哥熟練的動作,愣了愣,微微張了張嘴又抿下唇,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動。 秦宴風帶著人出去簽字,民警坐在那兒寫單子,看向一起出來的女人,「誒,現在放心了吧?人在警察局還擔心什麼安不安全的,趕緊回家去吧,你也別在外面晃悠了,怪危險的。」 正簽完字的男人眸色頓了一下,然後放下筆看向沈滿知,帶著一點禮貌又很淺淡的詢問意味。 女人沒多解釋,輕抬下巴,「車上說。」 秦宴風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面,他讓兩個人在這裡等著他過去開車。 秦時睜自覺的往沈滿知身邊靠了過去,一本正經道,「姐姐,你要和我哥說實話嗎?」 沈滿知身上還披著男人的外套,微微抬眸,視線漫不經心轉了一圈,「你要和你哥說假話?」 秦時睜輕微的撇了撇嘴,「我要是說假話,以後都別想出來玩了。」 她覺得這小少爺還有幾分頑皮,看著秦宴風的車調頭過來,淡淡道,「但是今天的事以後可能還會發生。」 小孩見他哥要過來了,語氣快了幾分,「我定是要實話實說的,但姐姐你呢?我哥不會相信有這麼巧的。」 沈滿知眼尾含了幾分笑意,不明顯,倒是覺得有趣接了一句,「你有什麼辦法嗎?」 秦時睜眨著一雙精明的眼睛,手在口袋裡無意識地摸索著幾顆大白兔奶糖,湊過去悄悄說,「你以後帶我玩,我幫你作證你是碰巧出現的。」 黑色卡宴停了過來,秦時睜繞過沈滿知輕輕說了句「看我的」,然後鑽進了後排,並且關上了門。 「······」 然而秦宴風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沈滿知蹙眉,在后座的門把手上看了幾眼。 正在猶豫時,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男人冷淡的聲音傳來,「坐前面。」 秦宴風畢竟十多年沒回槐城了,對經濟飛速發展的槐城的路況難免不熟,他調了導航往秦家去。 秦時睜看著他哥的操作,微微蹙眉,他都沒問姐姐回哪兒,隨即道,「哥,我們先送姐姐吧。」 秦宴風沒搭理他,這裡開回秦家倒用不了多少時間,趁現在還有一點精力,先把小朋友的事解決了。 偏城區外圍的深夜公路已經很少有車輛,但公路兩側的路燈還孜孜不倦的亮著暖黃色的光,沈滿知取下身上男人的外套,對摺了一下放在身前,身子放鬆倚著背靠,等著秦宴風的問題。 車內安靜了一陣,一直沒見他哥問罪,秦時睜有些坐立不安,透過後視鏡看了沈滿知好多眼。 「怎麼從家裡出來的?」 秦時睜坐直了背脊,晚上他回去的時候才和他哥撞了個面,只能是後來才出門的,此刻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你走了後,爸趕回來,和媽一起出去了,家裡沒人,我偷偷溜出來的。」 見男人沒接著問下去,秦時睜心底有些慌張,「我今晚是和同學在一起玩。」 言外之意,與沈滿知無關。 一直到家,秦宴風都沒再開口問他一句別的,倒是秦時睜忍不住了,他總覺得他哥會懷疑剛剛的事和沈滿知有關,他正想說什麼,就見前面的男人微微偏頭解開安全帶,對身邊的人說,「車上等我一下。」 秦時睜猜想是要單獨問他話了。 可是為什麼,他哥對他就冷漠惜字如金,對姐姐就溫柔體貼照顧? 難道因為姐姐是女人的原因? 也對,他哥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對女士紳士一點是正常的。 秦宴風走在後面,走到門口的台階上時,秦時睜轉身看著他微微蹙眉,「哥,你今晚不在家裡睡嗎?」 「我有其他的事,回去趕緊洗澡睡覺,你明天還要上課。」秦宴風還是沒質問他,但和在警察局冰冷的態度有所區別,語氣意外的溫和。 秦時睜眼眸有些微怔,他想和他哥坦白今晚發生的事,這不是小事,若不是遇見那個打架兇狠的姐姐,他今晚很可能已經被那幾個人綁架了。 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但實在懼怕父母,所以他哥要是問起的話他只能實話實說。 可是他看著男人與平常別無二致的高冷模樣,甚至於他這麼晚出門被逮到警察局,還非要他哥來接他,他哥都沒有生氣,更沒有多問一句。 少年微微垂眸乖乖應答轉身進去。 秦宴風看著小孩背影有些垮下去的雙肩,向來溫和的聲音這次夾雜了一些冰冷和鋒利,「秦時睜,你已經是半個成年人了,自己的行為自己負責。 秦家看似風光無限的每一面背後都是刀劍血口,你是秦家的少爺,有些事,你得比旁人看得明白。」 冷漠的不帶絲毫感情的一段話,讓秦時睜心裡顫了一下,聽到他哥叫他名字時,他就停了下來。 秦宴風上前幾步,秦時睜轉過身來看著他,他才不會承認是因為他哥的一番話讓眼眶紅了一圈。 男人抬手撫平了小孩有些凌亂的頭髮,語氣又變得溫和低沉起來,「太冷了,洗完澡再睡,我會解決,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秦時睜點點頭,手在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拿出來東西給他,想開口的時候似乎哽咽了一下,扭扭捏捏道,「知道了。」 秦宴風低眸,看到少年手裡的兩顆大白兔奶糖。 他也意識到剛剛的話確實有些重了,以前沒和他說過涉及到圈子裡的事,語氣又輕緩了幾分,「進去吧。」 然後接過少年手裡的糖。 凌晨三點半,沈滿知仰頭用手掩在鼻下,輕微打了哈欠。 車裡一直開著暖氣,沈滿知整個人都有些軟綿綿,等了一會兒,身材高大的男人才從院子裡出來,和門衛交代了幾句後,直接繞道她這邊來敲了敲車窗。 她降下車窗,一雙美眸因為睏倦有些微紅。 「你可以開一下車嗎?」 男人俯下身來和她說話,隔得近似乎也能看到他身上的疲倦和臉色明顯的蒼白。 沈滿知瞬間清醒了不少,點頭應聲,兩人換了位置,她問他去哪兒。 男人身子放鬆的靠著背後,微微眯眼,「你去哪兒?」 沈滿知頓了一下,「京尾。」 秦宴風沒有其他的反應,「嗯,過去吧。」 她偏頭看了男人一眼,也沒多說。 原本扣得整整齊齊的牛仔外套因為要方便開車而解開了,搭在方向盤上纖細的手腕露出來一截瑩白。 秦宴風瞥了一眼,和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又白又細,適合單手掐住。 和之前一樣,他在警察局的時候說要問她一些事,但男人也一直沒開口,估計是有些疲乏,他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 沈滿知以為在秦家那會兒他是要和小少爺單獨聊今晚的事,然後再來問她尋求證實,但只有幾分鐘的事,想來兩人也沒談成。 上次他來東區警察局接走秦時睜,和這次已經凌晨兩點,小孩還沒過多解釋發生了什麼事他就趕過來了。 這對同父異母的兩兄弟感情似乎是很不錯的,但是關於今晚的事他竟然一點都不著急問清楚,也沒用動怒,態度幾乎溫和耐心的處理了下來。 她沒興趣去窺探與她無關的事,能碰到秦時睜順便幫個忙純粹是因為那小孩未成年,還是幾個小時前在和陳林認真學滑板的小孩。 幾個小時前,也就是昨晚接近九點。 她在看完C大論壇照片事件的整個發展過程後準備出門時,還和秦宴風在茗館碰了面,然後拐去了隔壁一條街的破舊網吧,混亂嘈雜的環境常常混雜著幾句髒話。 網管站起來給她拿卡,笑道,「知姐來了,剛好空出一台好機子。」 沈滿知手肘支在櫃檯上付錢,微抬下巴,棒球帽下的一雙眼在燈光下似乎閃著細碎的光影,唇角微翹,「謝謝。」 她開了兩個小時的機子,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開始查這次陷害姜崽的照片事件。 沈滿知看著電腦上傳輸文件的進度條,細白的指尖無意識的點在桌面上。 照片事件大體不過是人們眼中那個氣質雪山般乾淨清冷的音樂系小男神竟然暗地裡被某千金保/yang、住行奢侈,然後引起各路人、相關人事對於當事人可能涉及的一切成就都被冠以「背後有人」的不滿和憤恨,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網暴。 種種輿論看似針對的主角是姜樾。 但一旦涉及到那個圈子裡,照片裡出現過的唯一一張露過臉的沈滿知絕對是被拿來圈重點的對象。 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她那麼髒、那麼壞的名聲上來看,似乎發生包/yang大學生的事都不足為奇。 沈滿知微眯著眼,看著進度條跳到一百,眼底湧出一些淡淡的潮意和隱在眼底的狠戾。 他們也就這點手段了。 她潛入C大論壇利用IP位址查找到了發布照片九宮格的樓主,這人還算謹慎,帳號只是單純為了發布這則帖子,才註冊的,發布消息後馬上進行了銷毀。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她翻閱了一遍最開始的幾十條留言回復,從樓主發出的九宮格照片來看,下面的留言大都是因為男女主看似曖昧的關係以及照片中出現的豪車、酒店而引起的醜聞話題。 與姜樾在大眾眼裡的形象表里不一,於是乎正觸了某些群體的怒火,引起了大學生對「權勢關係戶」的極大反感,才造成這個話題直接延伸到了向學校領導要說法。 沈滿知眼眸微微下壓,鬆了手指往背後一靠,手肘撐著扶手伸手撈了一把剛剛網管送的奶糖過來,剝了一顆放嘴裡。 這樣看來,利用這樣一個「爆料」毀了姜樾一個國外保送的資格,反過來倒是可以考慮得利的是誰。 【今天也有長高高哦:雖然我也喜歡吃薑樾的顏,但是姜樾這個人不好接觸都是知道的,誰知道他背地裡是怎樣的?利用女人上位這事你能說不存在?】 【清風拂楊柳:笑死我了樓上,我給你一塊照妖鏡吧!你愛豆被造謠你也馬上放棄喜歡吧,你不配!!!】 【今天也有長高高哦:我又不知曉他人品怎樣,怎麼?就隨便給出一個猜想就受不了了?要是你家姜樾真的啥事也沒有,至於有這麼多人同意樓主嗎?這件事在小論壇就爆出來兩天了,今天在學校論壇被樓主發出來,也沒見他本人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回應啊?】 【小葉腰很細:大家喜歡姜樾就是他的臉和他的才能了,樓主顧忌這是學校的論壇不敢太露骨,只是照片能認出來男女主人了,你們去看看Kiss論壇的爆料,那些照片才真的私密,別再為他洗白了。】 【蔓蔓:有些人真的是喜歡被牽著鼻子走,照片不可以是P的嗎?就幾張照片而已,就認定他們上過床了?就一定是包/yang?收起你們的齷蹉心思吧,都是大學生了,一點判斷能力都沒有。】 【給你一拳旋風腿:樓上教訓得是!我蹲一個後續!】 【鍋蓋抗瓜:蹲。。。。。】 【0618測繪系江棉:姜樾本就高冷,在學校也沒有關係好的朋友,獨來獨往的,既然大家都是事外人,何必用惡意的聲音去猜忌他?要是覺得他得這個保送名額不正當,可以找相關人員查證明,或者自己有能力就拿自己的成績去比。】 這段話說得很中肯,也是少數沒有匿名的發言。 之前阿飛在茗館裡聽到兩個女孩子的聊天中提到了一個小論壇,這件事最初是在小論壇爆出來的,她也順利拿到了Kiss論壇的後台數據。 樓主以圖為引,標題取得堪比熱點新聞:「C大音樂系某男神竟和某富豪小姐關係如此親密」,幾張私密照吸引了一大波人,有幾張能明顯分辨圖中人臉的,其中一張也出現在了C大論壇上,是她和姜樾在海灘邊被攝影愛好者捕捉到的那張照片。 (本章完)

第29章 她長得好像照片裡那個女人 第29章 她長得好像照片裡那個女人 沈滿知視線滯留了一下,不過很快劃到後面的照片,有四五張酒店的照片,照片中兩人臉貼臉擁吻,衣衫不整,照片有點糊,但身形和髮型勉強能分辨出來和這組照片中出現的男女主相似。▲????????????搜索▲ 依然是最開始的留言,輿論導向其實很明顯針對的是姜樾,從路人的質疑到「顏值粉」的回踩,以及上升到姜樾個人實力的真假。 【小蘑菇醬:我覺得學校不會造假吧?以姜樾的水平,拿一個保送名額的能力還是有的。】 【杜杜的嫦娥來了:但你別忘了,他們音樂系厲害的人不止他一個,他也就是長得好看占了優勢,別忽略了其他優秀的同學。 這次不就有兩個候選學生嗎?但是學校把一些大規模比賽的資格都給了姜樾,才讓他在綜合成績上高出那麼多,但其他人連機會都沒有!】 【小蘑菇醬: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去年還有個柏指的音樂交流會,請了國內各高校的音樂系學生代表過去,我是音樂系的,都沒聽說過這件事,直到那邊交流會的名單出來我才知道,學院好像內定了姜樾過去。】 【杜杜的嫦娥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後門?這次的保送名額估計也是吧,明明是靠績點說話的,系裡好像有同學和他排名一樣,但是名單一出來,直接就定了,我們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nice耶:你們都是音樂系的?那你們系也太暗了吧,我們院的名額評實力說話,絕沒有權利、後門這一說,綜測明明白白的,一看就是實至名歸。】 【看你baba暱稱幹嘛:但是姜樾的能力和表現也都是有目共睹啊,哪次比賽不是實至名歸?人家或許恰好和有錢的小姐姐談個戀愛就被說成這樣,一群井底之蛙。】 【杜杜的嫦娥來了:樓上記住,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姜樾要是沒毛病,能被抓到把柄?】 唯一為姜樾說話的留言直接被忽視了,上面重複出現的id又激烈的討論起來。 沈滿知查看了他們的IP位址,正好是唱一黑一白的兩個帳號,和樓主是同一個,但是C大學校論壇發布照片的帳號卻與這個小論壇的帳號IP全無關係。 輿論是可以被操控的,kiss論壇樓主發的照片和自導自演的討論想要引出一個人來當他的幫凶,至於誰更希望把這件事攪得越大越好,自然是被路人同情、委屈的人。 沈滿知舌尖抵住上顎,奶香味兒四溢,眼瞼微微低垂,隨即十指在鍵盤上快速翻飛出幻影來,她給自己做了一層保護網,然後侵入了C大音樂系查找某個人的信息。 C大女生宿舍。 晚十點半,周玫從圖書館趕回宿舍,手上提著明天的早餐麵包,一打開門就開始催促室友,「茶茶,用廁所嗎?外面好冷,我得趕緊洗個澡。」 李茶日常在玩遊戲,不過今天她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床邊,聽到室友回來,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飛快瞄了一眼立在書櫃邊的漂亮女人,「玫玫你回來啦?我不用,你先去吧。」 周玫還沒注意寢室內安靜的氣氛,低著頭換鞋,C大兩人的公寓寢室足夠寬敞,也格外安靜,「晚上沒玩遊戲?我買了麵包,明天早課可以不用去食堂······」 她剛剛轉過身就看到了對面的女人,神情愣了愣,心裡掠過一絲怪異,不過還是以笑示意,然後問室友,「茶茶你朋友?」 李茶麵色閃過一絲尷尬,「她說是來找你的。」 女人來敲門的時候她以為是周玫沒帶鑰匙,結果見是個漂亮的小姐姐說是周玫的朋友,實在是美女姐姐笑得太好看了,她熱情邀請人進來坐。 剛要上線自顧自的打遊戲,就想起來論壇上的照片,她就說怎麼看著有點幾分熟悉,她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媽耶! 這絕美的側臉不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小姐姐嗎? 雖然不敢確信,但聯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她心裡突然有怪異,不過······小姐姐真的好好看嗷。 周玫第一時間沒看出來,手中的袋子還沒放下來,卻抓緊了幾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沈滿知輕微翹了翹唇角,眼前的小姑娘不過二十出頭,乾乾淨淨的素顏,學音樂的人常伴的一股乾淨氣質。 周玫,音樂系成績位居第二,和姜樾並提保送資格。 沈滿知慵懶的靠著玉白色書櫃邊,身材本就高挑的她即使這般懶散也給人幾分氣勢上的碾壓,更不用說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輕飄飄的落在對面人身上,氣質和美貌更讓眼前的人自行羞愧。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聽聽你對於最近兩天在學校論壇的熱門帖子看法,啊,就是姜樾和某富豪千金有染的事。」 周玫看著她,微微蹙眉,「我不清楚這件事。」 李茶聞言看她一眼。 實在是今天沈滿知穿的衣服太貼合大學生,周玫到現在都還以為是姜樾的小迷妹來找她麻煩了,「我不逛學校的論壇,這件事我不知道。」 沈滿知瞭然,「不逛學校的論壇,總是逛一些小論壇吧?比如······Kiss?」 周玫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想問什麼,我還有事要忙。」 沈滿知沒有錯過她臉上一絲表情變化,含笑道,「別急啊,我也是為你有點打抱不平,明明和姜樾一樣的績點,也有保送的資格,怎麼學校就直接內定了姜樾呢?莫不真的是他結交的那個豪門千金使了什麼手段,給學校那邊放了話要把名額給姜樾?這真的很不公平呢。」 周玫低下眉眼沒說話。 「我覺得你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沈滿知的嗓音像是摻了蜜,誘惑人心的甜膩,「不然你的Kiss帳號這兩天怎麼會都是這件事的搜索和瀏覽?」 周玫猛地抬頭看她,「你侵犯我隱私?」 「玫玫,」李茶在旁邊聽得有點懵,但她害怕自己真的聽懂了,幾步跑到周玫身邊去,悄聲說,「她長得好像照片裡面的那個女人。」 被室友這麼一說,周玫這才把兩個人聯想到一起,那些照片她看了無數遍,有清晰面部特徵的她一眼就能認出,眼前這個女人戴著棒球帽,燈光陰影打下來遮掩了一些,但仔細看竟然真的極為相似。 她鎮定道,「我不知道你來找我做什麼,但是有些事做得太過分我們就法庭見。」 沈滿知看了幾眼旁邊神色有些不安定的李茶,眼神愈發懶散起來,像一隻翹著尾巴高冷傲嬌的貓,「既然這麼懂得用法律保護自己,也應該知道公然造謠、誹謗他人是什麼罪名?你在C大論壇發布那組九宮格照片的時候想過後果嗎?現在造成的結果你又能承擔嗎?」 「我沒有!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你不要造謠!」周玫反駁道,飛快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李茶,握住了室友的手,「茶茶打電話給宿管阿姨讓人走,她在胡說你不要相信。」 李茶咬了咬唇,她其實也是吃瓜群眾之一,還給周玫說起過這件事,只是周玫一向不喜歡學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整天只有自己的學習,對這件事漠不關心,只是身為室友她也為周玫打抱不平了幾句。 她都不知道周玫自己有個Kiss帳號一直在關注這件事,雖然小姐姐說得很真實,但她和周玫才是室友,「玫玫,我們不用怕的,她總不可能拿莫須有的東西來詐我們,我馬上給宿管阿姨打電話。」 沈滿知拿出口袋裡的U盤,白細的手指夾著晃了兩下,「這裡面有你在Kiss論壇帳號的歷史搜索和瀏覽,刪掉了就能抹掉你做過的事嗎?」 她微微挑眉,「鑑於你沒有點讚和參與發言,所以這件事本和你無關,完全是一個看客的姿態。但是,是你親自發布話題到學校論壇,助長了這件事的苗頭,製造輿論把事情鬧到學校去,就可以讓學校承受壓力暫時扣下姜樾······」 「我知道你是在為姜樾這件事來找麻煩,但是玫玫根本沒有你說的那種心機,她每天都撲在學習上,對這些事一概不理,你不能覺得玫玫是因為不公平而想打擊報復姜樾做這些事!」李茶剛剛打了電話,但對面沒人接,周玫是很聰明,但是她沒有那麼多心思。 「猜對了,」沈滿知難得溫柔一笑,「她太笨了,在C大發九宮格照片製造輿論這種事自然不是她能想出來的,不過是看在kiss論壇有太多人站在她那邊,旁人不願去攪這趟渾水,只有她自己來,於是從來不逛學校論壇的她創了一個帳號,發布了這組照片,又買了一些小號在下面自導自演開始輿論操控······」 「你這才是污衊·····」周玫臉色難看極了。 沈滿知譏笑,「Kiss帳號的真假周玫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可以試試看明天你做的樁樁件件事情出現每個人的郵箱裡是什麼樣子。」 「哦,對了,」女人站直了身向前走了幾步,一米七二的身高在兩個女學生看來帶著窒息的壓迫感,她笑起來溫柔又性感,一把嗓音都帶著鉤子,她的眼裡像是帶著魅惑毒藥,「不是說我讓姜樾走了後門嗎?我也有能力可以讓學校直接開除你的學籍,甚至讓你在音樂這條路上混不下去。」 周玫沒忍住打了個寒顫,一雙眼緊緊盯著她,把李茶的手抓得死死的。 「玫玫,你抓疼我了·····玫玫······」李茶見周玫情緒很不對,她也被沈滿知最後顯露出來的兇狠嚇到了。 周玫有些失神,沈滿知已經走了,她放開李茶的手,平復著心裡的慌亂,「茶茶,我沒有做過······」 「我相信你,我們沒做過,不怕她!」李茶和周玫當室友兩年多,她一直很溫柔很善良。 周玫眼眶紅了一圈,「她會讓學校開除我的學籍的,不行,我得去找她問清楚······對,問清楚!」 「我陪你一起玫玫。」李茶穿上衣服就要跟上去,被周玫一把推開,「·····玫玫?」 周玫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她別過臉,「我自己去就行,這件事你不要摻和,我怕連累你。」 說完就衝出去關上了門。 李茶頓在原地,對周枚的反常行為疑惑,看到了女人留在桌上的U盤,李茶心裡跳得厲害,趕緊拿過來插上電腦。 沈滿知走得慢,聽到身後的動靜也沒停下來,直到周玫擋在她身前,「你到底想做什麼?」 「自己做的事就該自己承擔不是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周玫以為當時做得足夠謹慎了,沒想到還是被人查了出來,「我可以刪掉帖子,我承認照片是我發的······」 沈滿知微微一笑,不說話。 周玫狠狠咬牙,「我可以道歉!我·····我可以和姜樾道歉。」 沈滿知歪頭,像是在看一個蠢貨。 「我不能被開除學籍,不能被大家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求你了,你到底要怎麼樣?」周玫眼睛都濕潤了,手足無措起來,「我知道錯了,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我也是從Kiss論壇發布的帖子看到的,你應該找他們麻煩······」 「我今晚就要看到你在學校論壇的刪帖道歉,」沈滿知眼眸微彎,像一束罌粟惑人,「接下來就是他們了。」 周玫被女人的美貌一瞬間侵襲,竟微微愣住。 從女生宿舍離開之後,沈滿知找到學校內的商業街,往一家燒烤攤走過去。 「知姐,這兒!」 阿飛正幹掉一串魷魚,瞧見女人站在牆邊慢悠悠點了根煙,趕緊喊住人。 沈滿知頷首挑眉,瞥到齊齊看向她的幾雙眼睛,微微愣了下,然後低眸把剛剛點的煙按滅在牆角。 陳林給她拖了張凳子過來,又起身想再去點菜。 「坐著,」沈滿知抬了抬下巴,喊住陳林,「我不吃,聊點事。」 姜樾聞言看向她,薄唇微抿,少年帶著黑色的棒球帽,微弱的燈光打下來陰影遮住大半張臉。 阿飛和陳林晚上找過來,因為姜崽室友還在寢室要休息,幾個人就出來吃燒烤了,心照不宣的沒提起論壇的事。 「知姐,要不······我給你拿一聽啤酒?」陳林其實看得出來知姐整個人氣壓都有些低的,想著平時幾人吃飯都要喝點酒盡興。 阿飛遞了個眼神給陳林讓他坐下。 沈滿知抬眸瞅他一眼,「滾你的,菸酒都要管著?」 阿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拿起肉串含糊道,「我不是瞧著您心情不好麼,喝多了傷身·····」 姜樾看向她,阿飛和陳林來找他時,他就猜到怎麼回事了,「是為論壇照片的事來的?」 (本章完)

第30章 你們現在都玩一見鍾情? 第30章 你們現在都玩一見鍾情? 幾人靜默,阿飛看知姐沒說話,舔了舔嘴角,「姜崽,不是我說,這件事要不是我們偶然間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瞞著我們?」 「沒有,」姜樾垂下眼,少年的臉色白淨,一彎睫毛壓下來,冷淡又乖戾,「莫須有的事不用管。◆????????????搜索◆」 「保送名額也拱手讓人?」 沈滿知輕聲道,帽檐下一雙眼微挑,「還是說,本來也不想要這個名額,借著這件事正好讓學校把名額給別人?」 阿飛和陳林皆是一愣,他們是想著姜樾本就是不愛惹是非的主,遇上這種事也不願意和他們說,經知姐這麼一說,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姜樾視線和女人直直對上,一雙眼眸情緒很是濃厚,向來高冷話少的少年這次也保持了緘默。 兩方對峙無聲。 陳林和阿飛對視一眼,他們心知肚明。 和嘉哥一樣,姜崽對這件事保持沉默的原因不過是論壇照片事件涉及到了知姐,無論他做什麼反抗與辯解,都只會把事情推到更加嚴重的輿論方向。 他們本就依靠著她有一份生計,自然不願再給她多添麻煩。 沈滿知卻微微蹙眉,若不是自己,他們也不會遭受一些事情,是她把他們卷進來的。 算了。 沈滿知看著少年有些固執又複雜的表情,終是先溫柔下來,「姜崽,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姜樾砰砰跳動的心終於微微靜了些,「嗯。」 阿飛見氣氛緩和下來,瞧了瞧兩人臉色,這才開口提其他的事,「知姐,我們能做什麼?」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必擔心,」沈滿知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奶糖,「姜崽室友怎麼樣?」 C大宿舍安排兩人寢,姜樾因為要在茗館駐唱後來一直在外面住,和室友見面少之又少。 「還可以,性格大大方方的,對姜崽態度還不錯,還邀請我們明天一起打籃球。」陳林接話道。 幾人又聊了一下茗館的事,她偏過頭問姜崽,「去年在海邊有個攝影愛好者抓拍了我們的照片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了?」姜樾喝了口蕎麥茶,因為吃了辣,唇紅齒白,眼神也亮晶晶的。 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在海邊。 那時候少年的傲嬌和自尊全隱藏在骨子裡,只留下一副冰冷漠然的外表,安靜的聽著女人說話。 她說要不要跟著她。 曾經的脆弱無助、疼痛和傷害······好多年前的事了,他藏在心裡沒說,重新見到這個人的那一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跟她走。 「照片還在你那兒麼?有沒有給誰看過?」女人嘴裡含著奶糖,聲音有些模糊。 「沒給別人看過,一直放在外面租的房子那兒。」 那邊一直是他一個人。 沈滿知舌尖抵著奶糖的動作忽的停住,眼眸微眯。 當年那張照片只有她和姜樾有,姜樾的沒問題那就是她的那張被拿走了。 一年前她還住在沈家,照片順便就放在了衣櫃的儲物格里。 自從那件事後,她從帝都趕回來,她幾乎不放重要的東西在那邊了,後來搬去了京尾,那裡幾乎沒有她的私人貴重物品。 可那張照片······她後來一直都沒印象了。 想到這兒,沈滿知擱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緊,眸色突然沉下來,心裡一陣惡寒。 沈滿知從C大離開後已經凌晨一點半了,想著回沈家一趟,但是太晚了,她並不想翻牆。 C大正門對街是利界商圈,除了周圍營業中的遊戲廳和酒吧,周遭都是燈光霓虹,亮著五花八門的燈牌吸引晚歸的人「歡迎光臨」。 沈滿知摸著兜里從網吧順手帶走的一把奶糖,稍稍平復了一下心裡泛寒的情緒,才停下來打車。 車還沒來,她先遇到了秦時睜。 小朋友和兩個小夥伴剛從遊戲廳出來,一人拿著一杯奶茶暖手,然後聳兮兮的走在一起。 深夜本就寂靜,幾個孩子的聲音難免有些清晰,「秦三兒,那我們倆先走了啊,你也趕緊打車回去,冷死了!」 秦時睜點點頭,對兩小夥伴擺了擺手,然後站在路邊低頭打開手機準備打車。 沈滿知沒想到這個點還看到小少爺一個人在外面閒玩,秦家對子女的管教真是放鬆啊。 低眸看手機頁面師傅還要多久來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一輛麵包車停在對街,然後車門唰的拉開,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徑直走向小朋友,像是與生俱來的反應,她偏頭看了一眼麵包車尾竟無牌證,把手機丟回口袋的同時高聲道,」秦同學!「 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小朋友循聲看過來,夜色雖濃,但是燈光太爛漫,他一眼就認出了沈滿知,還在猶豫之時,旁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影朝他撲來,愣神間女人已經來到身邊橫踢到了男人頭上,沈滿知留下一句「報警」就和魁梧男人打在一起。 秦時睜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腦子都是懵的,穩住心神,邊打電話報警邊看向沈滿知那邊,手都有些顫抖不止。 麵包車裡不止這個男人,估計是看到衝過來的是個女人沒放在心上,直到魁梧男人被打倒在地,捂著胸口滿地滾的時候,車上又下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 見同伴被一個女的打倒心裡瞧不起的同時又有點怵,拿出腰帶別的瑞士刀,「媽的!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沈滿知舌尖舔掉嘴邊的血,脫下外套裹住右手,整個人不再嬌柔,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颯爽來,「醜人廢話多。」 女人裡面只穿了一件無袖寬鬆長褂,瓷白的手臂和纖細的腰身都惹人得緊,男人猥瑣笑道,舉了舉手裡錚亮的刀,「我勸你識相點趕緊走,不然落我手裡有你好受的······」 話還沒說完,眼前就被女人踢過來的易拉罐迎面襲擊,還沒等反應回來女人就欺身上前。 打個架還磨磨嘰嘰,沈滿知用包著外套的右手迎上他的刀口,左手半握骨節直擊男人腰腹,順著頭頸下來橫劈一記。 秦時睜打完電話後趕緊跑過去看,地上躺著的人正要爬起來,他趕緊上前揣上男人的腦袋。 等沈滿知解決掉人後,回頭看秦時睜,小朋友正在拳打腳踢地上縮成一團的抱頭的男人。 「好了,我們得趕緊離開。」她用外套裹住小孩的背部,招呼小朋友離開。 秦時睜踢了狠狠一腳這才罷休,回過頭來,「姐姐你好厲害!」 沈滿知掏出手機,她打的車還沒到,本就是深夜,接單的人少,這邊又有點偏遠,「報警了嗎?」 「報了······姐姐小心!」 沈滿知耳風一動偏身移開,躲過身後男人衝上來的刀口,同時側身抬腿踢在男人背後,動作乾淨利落,連貫得好似家常便飯一般。 秦時睜目睹著心裡微微一抖,雖然知道姐姐打架很厲害,但是這樣的亡命之徒對付起來竟然也是遊刃有餘。 在地上痛得無法起來的男人正在通電話,沈滿知踢開他的手機時那邊已經掛斷了,片刻思考後,她帶著秦時睜往周邊繁鬧的電子城去。 果不其然等他們在一家網吧找到藏身之處時,看到另一輛車飛馳而來下來幾個高大的男人,把剛剛兩人抬上車,然後開始往這邊來。 沈滿知按下秦時睜的頭,背靠在身後的牆上,打開手機沒忘了加錢取消訂單。 「姐姐,今天謝謝你了,」秦時睜蹲在她身邊看她從容不迫的操作完,低聲問道,「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等警察來。」 那······他豈不是又要叫監護人來接他回家? 「不能直接走麼?」秦時睜糾結著一張臉。 沈滿知微微垂眸,用不甚明顯的同情的視線看著小朋友,斟言酌句,最終道,「不安全。」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一時無言,秦時睜看著她眨了眨眼,「姐姐,你不喜歡我哥嗎?」 不然為什麼上次在警察局,他哥明明都主動和姐姐說要送她回去,被拒絕後還讓他不要喊她嫂嫂。 「」沈滿知食指微動熄滅了手機屏幕。 不喜歡,但也算不上討厭,這讓她怎麼回答? 「怎么小孩,你們現在都玩一見鍾情?」 秦時睜撇撇嘴,小聲嘀咕,「才不是,我哥他人超級好……我怕你錯過他。」 沈滿知抬眸看他,無語道,「哪裡好了?」 傲慢、冷淡、狡猾、奸詐她看不懂這個人,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的。 「我哥188,溫柔紳士、學富五車、帥氣多金」 秦時睜掰著手指數他哥的優點,腦袋被彎曲的食指敲了下。 「怎麼了?」秦時睜摸摸頭,一臉純真的看著她。 沈滿知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哥那條件,不缺女人。」 「可是,你長得很好看,打架也好厲害,要是你們結婚,我哥以後就有人保護了,」秦時睜打著如意算盤,「我也有人罩著了!」 她保護他? 沈滿知輕嘖,拿過小朋友身上的外套,摸出幾顆奶糖塞他手裡,「你還是先別說話了。」 —— 之後便是等到了三區派來的出警,兩人在警察局等秦宴風過來。 她只提起去了C大和朋友吃了宵夜,然後出來時遇見了秦時睜。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報警等秦家人親自來接走秦時睜……秦宴風也明白沈滿知的心思,如果這件事秦家人不知道,十七歲的秦時睜作為一個喜歡偷偷閒逛在外的「小金罐」,很難說會發生什麼意外,而秦家人和「小金罐」本人還沒發現事態的嚴重性。 和兩個男人打架的事被她一筆帶過,他偏頭看了一下女人的狀態,「有受傷嗎?」 沈滿知擱在邊上的食指微動,「我沒事。」 秦宴風想起在警察局時見她狀態還好,只是臉色有些冷白,他收回視線,「秦時睜的事,謝謝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判斷出來是綁架然後出手幫忙的,但是他還是很真誠的替秦時睜道謝。 他大概知道她去C大是為了什麼事,上次在C大隔著半條馬路看到她和一個男生一起,周·萬事通·覓還多給他說了兩句兩人的關係,「論壇照片的事需要幫忙嗎?」 沈滿知把車停在診所門口,聞言拉開安全帶的手停了下,微乎其微的翹了一下嘴角,眼眸微顫沒否認,若無其事的開玩笑般,「這件事當真鬧得這麼大?」 她肯定還不知謝玉蘭去過秦家的事,秦宴風瞧了眼外面,他對槐城不是很熟悉,只覺得是到了目的地,但他沒急著下車,「沈家昨晚來過人談解除婚約的事。」 他沒說得明白,但前後聯繫起來,以她的心思想來是知曉沈家是以C大論壇照片事件為由來主動「屈尊」解除婚約。 沈滿知利落的解下安全帶,下顎微抬眼裡帶過一絲戾氣,她轉過頭看著他,「是謝玉蘭?」 「嗯。」 意料之中,沈滿知是想過這件事鬧大了終究會散布到上層圈子裡去,成為她那麼多聲名狼藉的事件里又一件新鮮事。沒想到這件事本來就是沖她來的,做得這麼隱秘,還牽扯到姜樾,聲東擊西這招倒是用得順手。 看來沈段文是既不願意捨棄現在的職位,也不願意放棄沈珞未來的豪門路,所以想利用這一出「醜聞」提出解除婚約來應付她。 「答應了嗎?」沈滿知此刻身上的痞氣無意識散發出來,一雙眼帶些慵懶又迷人的神色,握著方向盤的指尖卻是泛白的克制。 秦宴風其實不太管這件事,都懶得提起,只是她順手幫了秦時睜,「這件事不歸我管,秦家還沒答應。」 她難得打趣一句,「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吶。」 女人第一次和他談事溫柔又愜意的彎了唇角,儘管他還能感受到一些她身上沒被壓制下去的野性。 性感、迷人、漂亮,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人。 他看著她搭在上面的手,骨節修長分明,不太像一般女子的纖纖細手柔軟嬌嫩,但是很漂亮。 秦宴風如是想著,收回了視線。 不過,她還是很好奇,他說「要不要幫忙」,他怎麼就無條件的相信她啊。 「怎麼沒想過這件事是我放出來的?」 秦宴風看到謝玉蘭拿出來的那些照片時,除了幾張能辨認本人,且照片男女主角關係看起來很正常,其餘的大都是背影側影相似,不及這女人身材氣質萬分之一,但卻都是曖昧接觸的私密照。 能相信這是同一人的自是沒見過本人的。 更何況,她要是想利用這樣的事來解除婚約大可以在訂婚宴當天做文章,留到現在借著沈家親自出面解除婚約想來是計劃了什麼事。 有些事點到為止,他不太想管,「我不蠢。」 沈滿知瞭然,舌尖抵著犬齒微微嘖了聲,「我下去買點東西,等我一下。」 他降下一點車窗,這才看到旁邊顯眼的24小時便民診所。 (本章完)

第31章 做錯事的人還理直氣壯 第31章 做錯事的人還理直氣壯 沈滿知買了一點跌打損傷的藥,轉身要走時想起什麼,又買了一點治感冒的藥。●????????????搜索● 秦宴風沒多問她的事,揉了揉發昏的太陽穴,抬手間看時間已經快凌晨四點了。 沈滿知裹著一身寒氣進來,把東西擱在一邊,往京尾開去。 「你的藥。」 女人要下車時秦宴風叫住她,指了指被她留下一袋的藥。 「買了一點感冒藥,」沈滿知看了他兩眼,男人神色平淡,一直以來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樣子,偏偏矜貴又淡漠,「見你狀態不是很好,車也不願意開,估計是有點感冒,就當是謝謝送我一程吧。」 至於他怎麼回去,叫代駕也好,就近住酒店也好。 秦宴風挑眉,這送佛還送到西呢,她送一半就不送了,給他撂半路了。 有點禮貌,但不多。 他看著女人手裡勾著一袋藥的清瘦背影慢慢消失在京尾樓下。 不至於自己一個人還回不去,只是聽著聒噪的導航開車頭有些暈。 回到小蠻山的老宅,秦宴風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感冒加重了,翻了一下沈滿知留下的藥,按照裡面的用法吃了藥。 有點苦,他討厭吃藥。 突然想起來小孩給了他糖,翻出外套里的奶糖剝了一塊放嘴裡才去除味道。 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就起來了,有條不紊的洗漱完換上了襯衫外套,六點準時下樓,在別墅後的小花園等著練拳的秦老爺子。 七十八高壽的秦老爺子身子骨還算健朗,早年當過特種部隊的訓練兵,後來接管秦家商事,如今退位幕後也是槐城商業世家的聞之色變。 秦宴風站在老人身後數米遠處,安靜的沒有出聲打擾。 秦老爺子練完一套拳收氣凝神時閉眼道,「若是這次不叫你回來一趟,是準備不回來了?」 老人的聲音低沉渾厚,秦宴風低眸,音色很是平淡,「爺爺叫我回來自然是有要事相談。」 「哼。」老爺子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沒事就不回來? 平穩了心緒,直接進入正題,「沈家要退婚的事你怎麼看?」 秦宴風抬眸看著老爺子挺直寬厚的背影,眼底儘是無奈,「就算我有意見,這件事就能改變嗎?」 他的態度一直置身事外,娶個妻子而已,是誰都可以,「我沒意見。」 「沒意見?」 秦老爺子提高了音量,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年輕孫子,心底微脹,「沈家當我秦家好糊弄?結親是他們在談,要毀婚也是他們,沈家步入從前,沈段文這些年越來越窩囊,被人牽著走,訂婚宴都辦了,婚禮必須如期舉行。」 秦宴風微微挑眉,毫無爭理之心,語調平緩,「看來爺爺對沈家千金很是滿意了。」 「沈家不過一介商戶,談不上聯姻一說。」秦老爺子怒其不爭。 無論從商從政,沈家家業都比不上秦家。 「哦?」秦宴風聽出了老爺子話里未完的意思,乖順著答下來。 「沈滿知這個人······」秦老爺子談起這個名字就有些斂眉,「值也不值。」 秦宴風抬眸看著老爺子的背影,眼尾勾出懶散的韻味,眉眼像是糅合了溫柔與冷淡的極端矛盾神色而顯得深邃又慵懶。 值,是因為她也曾是沈家捧在掌心裡的明珠,名媛美姝。 不值,是因為如今的她儘管千嬌百媚冷艷絕色,卻聲名狼藉。 沈滿知用控股權逼迫沈段文從仕途和沈珞嫁入豪門繼承人中做出選擇,沈段文不願放棄公司絕對的控股權,也不願意丟掉豪門繼承人親家的聯姻關係,於是選擇丟掉了她。 醜聞鋪天蓋地,沈家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也就不會讓旁人覺得沈家不知好歹了。 至於她?本來就名聲具毀,多一個也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沈滿知單手撐在鏡子前,赤艷殷紅的細管口紅帶過嘴唇,微微一抿,明艷絕媚的正紅高貴又冷艷,風情流轉的瀲灩桃花眼又冷又欲。 她後來早就學會不對這個父親報以任何希望了。 昨晚去C大去找周玫,起初她只是懷疑周玫在C大學校論壇發了九宮格照片,那個故意留在她們宿舍的U盤,有周玫在Kiss論壇帳號的最近以來的全部歷史瀏覽和搜索記錄,幾乎都是這件事。 所以周玫才會心虛沉不住氣,追出來承認九宮格是她發布的,才導致這件事被校方知道,扣留了姜樾的保送名額。 比起被曝出有關她的所有陰暗面的負面新聞,不如立知錯就改的人設,再把自己處於弱者的形勢博取同情,周玫的聰明之處總是知曉如何揚長避短,謹慎小心。 果然,今天C大論壇的熱門帖子九宮格照片就被刪除,取之而代的是來自周玫的實名道歉,並且貼出了自己也是在kiss論壇受人蠱惑的「證據」截圖,以及身邊人也為她打抱不平,她才試著想要尋求一個公平,聯繫學校論壇的管理員讓他通過審核發布這樣一組引起爭議的九宮格照片,想要大家都評評理,讓學校引起關注。 陳述自己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不忍心姜樾受到處罰才刪掉帖子,也為姜樾道了歉。 通篇沒提自己造謠,還給大家提供一個繼續吃瓜的小論壇。 【小馬哥吃榴槤:樓主發布帖子的時候只是發布照片,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語,現在也實名道歉,大家吃瓜的也散了吧。】 【旺旺和鰻魚:我呸!道歉多簡單啊,也就三個字嘛,姜樾連續幾天被污衊,被校友網暴,被學校留校察看,取消保送資格,一句道歉就夠了嗎? 本來學校論壇就不允許發布污衊他人的帖子,她倒好,假惺惺的道歉說是鬼迷心竅的,還讓管理員假公濟私,把做錯事的原因都歸結於其他人的蠱惑和「幫助」,有點腦子都知道她在賣慘。】 【今天夜色很美:但是樓主都實名出來道歉了,若是真的覺得不對,就直接刪除帖子就好了啊,樓主這樣做,誠意滿滿,贊!!!】 【饕餮少女:站玫玫小學霸!!周玫也是音樂系的才女,這次的事情敢做敢當,我挺你,而且,姜樾這件事就算沒鬧到學校論壇,也遲早會被學校知道的,孰輕孰重大家還不明白嗎?學校對大學生被包/yang這種事零容忍的!】 【仙女生氣可是很兇的:樓上你哪隻眼睛看見姜樾被人包/yang了?我父母從小就教我要學會明辨是非,我想說的是,我有父母(微笑)。】 【饕餮少女:你沒眼睛就算了,不代表別人沒有,kiss論壇的照片比九宮格還要露骨私密,你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等等,你罵我幹什麼?】 【金剛芭比雙馬尾:女人之間的戰爭真是激烈,吃瓜中,坐等饕餮打臉。】 ····· 帖子是凌晨五點發出來的,時隔四個小時,評論還不是很多,沈滿知面無表情的刷完周玫實名發出的道歉貼,手裡的六角玻璃杯被捏出淡淡的指紋印記。 什麼時候做錯事的人隨便道個歉,就能被輕易原諒還收穫一波好感了? 沈滿知原本要回沈家的計劃擱置了,在房間的角落的桌上型電腦前又坐了兩個小時。 京末打電話進來的時候,她剛好把信息加載完,一邊刪除網絡痕跡一邊接起電話,聲音帶著一些低啞和冷漠,「什麼事?」 「·····心情不好?」 她忽略這個問題,「什麼時候回來?」 「暫時回不來,下周吧,今晚和城南那塊地皮負責人的飯局,你和邊書一起過去。」 沈滿知應下,「行·····你那邊需要幫忙給我說。」 京末靜默了一會兒,隨即笑吟吟道,「沒什麼大事,我能處理。還有,劉牧今天早上已經被押送到這邊了,帝都警局的特案組直接接管,你要從他身上拿什麼消息的話,我去那邊跑一趟。」 沈滿知關了電腦,活動了下脖頸手腕,那晚在輪船上逮住劉牧的時候她只得到一個模糊的信息。 沈滿知從旁邊拿了一瓶水,隨意道,「他手裡有幕後指使者的把柄。」 京末瞭然,兩人還有其他事要忙,交代清楚後就結束了通話。 JC商務大樓。 特助從總裁辦公室出來,手裡拿著老闆簽好的文件,轉角就看到電梯口那邊出來的女人。 一步一搖曳的身姿,亮閃酒紅色修身裙,披件黑色西裝,女人的細高跟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像是每一下都踩進砰砰跳動的心臟里。 他認得,沈滿知。 助理恭敬的走上前欠身,「沈大小姐。」 沈滿知頷首以示回應。 特助畢竟跟在老闆身邊很多年了,有些事仿佛已然成了習慣,腳下一轉,往回帶路。 特助敲門得到回應後,裡面的男人才抬頭看過來,見到門口的女人,抬手看了下時間,眉頭微蹙,「飯局不是定在晚上嗎?」 沈滿知徑直走了進去,特助也貼心的從外面關上了門,「在那之前,我想請你幫個忙。」 ——— 城北建設新區APM(aspartame)是一眾年輕人喜歡的高檔休閒場所,慣來受槐城名媛公子的喜歡。 沈滿知把手裡的一張黑金會員卡給一邊的接待人員,陽刻的金色鬱金香,花莖纏繞著一隻展翅的銳眼鷹隼,占據黑卡中間位置,整個logo狂野暴戾下又藏著無數溫柔與熱烈。 禮儀小姐恭敬的接過來,戴著白手套的手曲起兩指輕輕蹭過陽刻的logo,又放在身後的測驗機上掃過,隨後雙手遞還給女人,「您裡面請。」 沈滿知從禮儀小姐手裡收回卡,纖細白皙的手攏了下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 剛剛上階梯裡面就有穿著工作服的男人快步走沈滿知身邊,胸牌上刻著一樣的黑金logo,男人表情恰到好處的禮貌得體,微微彎腰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您好,這邊請。」 禮儀小姐目送著女人離開大廳才擺正姿勢面帶微笑,可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慨,從見到這個女人從黑色的奔馳下來時,就不停的被驚艷! 儘管外面披著西裝也絲毫擋不住女人的魅力,走動間能看見隱隱一握的腰身和珍珠項鍊下誘人的鎖骨,絲絨制裙下的小腿膚如凝脂延至腳踝處踩一雙黑色細高跟,氣質優雅又矜貴。 那人明明看起來隨和的神態里卻全是漫不經心和淡漠,像是隨時都掌控著一種氣場,讓人不自覺臣服。 在這裡做禮儀也有兩年了,她見慣了槐城的公子小姐,以及其他省市過來玩樂的有錢人,別說是在這樣一個實行會員制的aspartame高級會所,她很少看見樣貌和氣質這麼好的美人。 後來無意中打聽到這位尊貴黑金會員是槐城曾經公認的第一名媛後,心裡無比慶幸,還好是這個人啊,她真的是當之無愧。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另外一邊,男人領著路要往樓上的雅閣去,沈滿知虛指了下二樓大廳的雅座,「就那兒吧。」 男人順著視線看過去,二樓大廳人少,也很安靜,雖然本著為尊貴黑金會員服務至上的原則,但考慮到是客人要求,他只能盡責帶人過去挑了個視角環境愜意的位置。 沈滿知隨意點了兩瓶店裡的黑金會員權限紅酒,「一瓶送去13雅閣,幫我給人傳個話,就說……有人在這裡等她。」 「好的沈女士,您稍等片刻。」男人轉身往外走去,耳麥吩咐人準備酒水,往13雅閣去。 會所的雅閣都是以數字命名,數字越小代表會員身份越尊貴,黑金會員也有專門的服務員一對一服務,所以在他出現在13雅閣時,已經有人認出他胸牌上的標識。 13雅閣里正是幾位約會的名媛。 「各位尊敬的客人,打擾了,這是一位會員送給各位的心意,」男人態度謙遜有禮,身後有工作人員呈上紅酒,酒紅色絲帶上標識著三個黑金色字母logo。 本來還有人在抱怨怎麼會有服務生不懂事隨便闖進來,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是哪位客人啊?」 她轉過身詢問房間的姐妹,「你們有認識aspartame的黑金會員麼?染染是你的朋友麼?」 13雅閣在aspartame地位算高了,但算不上黑金會員。 被叫做染染的女孩正是這間雅閣的持卡人。 女孩年紀看起來很小,小小一團窩在角落,身前攤著一本雜誌,聲音低柔,「不認識。」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站在一側,「請問沈珞小姐在嗎?我們會員在下面等你。」 (本章完)

第32章 這一次輪到你了 第32章 這一次輪到你了 幾位名媛竊竊私語起來,紛紛看向坐在中間穿白色長裙的女人。【,google搜尋】 沈珞微微抬眼看向男人胸牌上的黑金logo,周圍全是其他女人的羨慕和探究,她忍住要上揚的嘴角,原來被「偏愛」是這種感覺麼? 她優雅站起身,抬手順過耳邊的碎發,理了理裙擺,「找我什麼事嗎?」 「不會是看上珞珞的大佬吧?」姐妹在旁邊小聲道。 「黑金會員耶,aspartame在槐城的黑金會員就只有個位數。」 男人沒理會各位客人的猜測,只是看著沈珞,後者已經走了出來。 沈珞跟在男人身後,溫柔笑道,「方便問一下是哪位先生麼?」 「沈小姐到了就知道了。」男人並沒有回答。 沈珞突然生出一股心慌來,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她突然有些不想去,但姐妹們的打趣又讓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哪位大佬找她,在那樣一個圈子裡的女人多少有些虛榮心的,她也不例外。 直到男人把她引向二樓的位置,她心裡的不安感越發強烈,看到坐在那兒等著自己的沈滿知時,她自動忽略了心裡的不適感,隨即而來的便是無聲的諷刺。 她說是誰找她呢,原來是她的姐姐啊。 「姐姐這是跟著哪位先生進來的?」沈珞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端莊優雅,全然沒有了剛剛像只白蓮花似的手足無措。 她落座在沈滿知對面,淺色紅唇勾出愜意的笑來,「這又是在哪位金主床上吹了耳邊風要來收拾我麼?」 女人溫柔的聲音里滿是惡意,令人厭惡。 沈滿知指尖夾著一柄小巧的金色甜品勺,在她白淨的手中金光琉璃格外漂亮,卻只是輕輕抬眸瞥了她一眼。 沈珞以為自己說到她羞恥的地方了,正要揚唇,旁邊的男人拿出胸前口袋的錄音筆冷漠道,「沈珞小姐,請尊重我們的會員沈女士,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呈堂供證。」 沈珞生生愣住,看著服務生的動作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她可從沒聽過有服務生敢把正大光明地錄音自家會員談話內容。 「這樣的人都能成為你們的會員,我真是為你們的會員制度感到擔憂……」 沈滿知偏了偏頭讓男人退下,後者禮貌順從退至十米開外,仍然對自家會員的位置保持著高度警戒。 沈珞每次單獨和沈滿知對上是都不是她的對手,每次如此,她便學會了先下手為強,把沈滿知的「爛人品」坐實,能噁心噁心她也是好的。 「雖然aspartame的黑金會員確實很吸引人,但……」 沈珞向前傾身,聲音低柔微不可見,但口型標準,那向來溫柔得能溢出水的雙眼儘是刻薄與諷刺,「髒就是髒。」 沈滿知低眸,把玩兒著手裡的金勺,像在把玩兒一炳利器稍不注意就會刺破敵人喉嚨。 「話這麼多,」她慢悠悠開口,眼裡儘是散漫,「你在慌什麼?」 她一句話都沒說呢,倒顯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 沈珞恨透了她一副不知廉恥勝券在握的樣子,但表面上也是楚楚可憐著,一雙保養極好的手交迭在一起端正的放在腿上,「姐姐說什麼呢,我這不是關心姐姐的私生活麼。」 沈滿知靠著金絲綢絨布的單人座椅,聞言勾唇,眼裡揉碎著星星點點,冷淡又柔媚,「你不如擔心你去國外兩年回來後,還有沒有如今的地位。」 沈珞眼神微愣,很快掩飾過去,笑道,「姐姐這是嫉妒我了?」 沈滿知沒有讓人送茶點過來,兩人面前的小桌上只放著一支黑金絲絨帶纏繞的紅酒和一幅餐具瓷盤,沈珞也不惱她「待客」不周,只當時她是瞞著金主出來作妖的。 「話說,我是出國留學,和你十八歲狼狽不堪離開槐城不一樣,回來一年了,也沒見姐姐有什麼長進,而我,與你最大的不同……」 沈珞微微側頭,笑得溫柔無害,「就是你曾經擁有過的、現在本該擁有的,都是我的。」 四目相對,沈珞那雙杏眼眼眸彎彎,似鄰家俏皮可愛,也似綿綿細針機關算盡。 沈滿知不是第一次領會沈珞這張嘴吐出的話了,只是很輕很緩的看著她,視線從她的眉眼一直慢慢悠悠滑到她優雅交迭的小腿上,然後很淺很淺的發出一聲嗤笑,一言不發。 這種被當著面掃視全身的感覺讓沈珞很不舒服,像是被冷冰冰的東西盯上的感覺,那聲嗤笑則像是被她看得一文不值,等那股視線移開後,沈珞才恍惚覺得剛剛是她的錯覺,她不由得再看向沈滿知的眼睛。 瀲灩的桃花眼像是氳氤著一層水光,風情又妖艷,看仔細了才發現是頭頂懸掛的水晶吊燈映射的光色。 漂亮的、冷淡的、無盡的慵懶和性感。 她不知道一雙眼睛怎麼會同時冗雜這些東西,只是覺得,那雙眼睛漂亮得她想挖掉。 心裡突然湧起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恨意,沈珞真的恨透了這個人,卻因為她曾經見過這個人的瘋批模樣,又一直忌憚著她。 她極度需要一些言語來刺激沈滿知,只有讓沈滿知先動手,她才會被眾人偏愛。 最惡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一群黑衣保鏢擁護著一個三十來歲風韻成熟的貴婦走過來。 女人披著豹紋長衫,指尖夾著一迭照片,走過來的每一步都直勾勾的看著沈珞,手腕抬起用力地將照片扔在她臉上。 沈珞躲閃不及,側過臉還是被劃到了下巴,她捂著臉怒目而視,「你有病?」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就敢來撒野!」見到女人身後站著的黑衣保鏢,她忍著屈辱拿出手機聯繫人,槐城沒有人不知道她沈珞,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惹沈家的人,沈滿知除外。 黑衣保鏢搬來一張單人沙發,女人坐下,嗤笑,輕抬下巴,「看看照片,蠢貨。」 沈珞何時被人這樣當面說過?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轉眼間又看到坐在對面好似看戲的沈滿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隨手拿起散落在沙發的照片,等看清內容後,瞳孔微睜,臉色更加蒼白。 她拿著照片的手抖了抖,又慌亂撿起地上的照片,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內容全是她和系裡一位年輕帥氣副教授的親密照。 她坐在老師副駕駛的照片、辦公室里她幾乎快貼在男人身上講題的照片、一起上下課言笑晏晏的照片等等。 「沈家是吧」女人好似整暇的看著沈珞的失態,聲音微冷,「鳩占鵲巢的小妹妹,還喜歡有婦之夫啊?」 旁邊傳來一聲笑,女人一記側眸怒視,大概美人之間都有磁場,女人眼裡的挑釁很明顯,沒想到沈滿知卻說,「罵得好。」 二樓的人本來不多,現在都圍觀過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傳來竊竊私語。 沈珞一時成了眾矢之的。 她屏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貴婦,冷靜道,「我沈珞要什麼男人找不到,需要找有婦之夫?」 「他從來沒說自己結過婚,送我禮物、送我回家,都是他自願的與我何關,」沈珞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又沒主動,「你自己的男人管不好,有什麼臉來找我?」 女人站起身來朝她走了兩步,眼神凶煞,沈珞不自覺退了兩步,「你幹什麼?」 「教訓一下小三,」女人的手勁很大,打得沈珞直接退了一下,「前兩天你爸還連夜趕到香江來,陪著笑臉求我家幫忙呢,沒想到,你在後面玩背刺呢。」 沈珞直接僵住,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原本想還擊的動作硬生生停下,略顯滑稽。 女人倒是很喜歡她這幅模樣,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臉,「我看不起的狗男人你倒是接得順手,沈二小姐真他媽掉價。」 貴婦多少有幾分潑辣性子在裡面,手上嘴裡毫不饒人。 她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手帕擦了擦,示意身邊的人,「帶走,我慢慢招待。」 沈珞慌亂地跌在沙發里,「這裡是槐城不是你的香江!」 女人十分囂張,「有區別嗎?誰能保你?」 現場氛圍十分緊張,沈珞竟然下意識的看向了沈滿知,後者不為所動。 「梁太太。」 身後男人溫潤的聲音傳來,被叫的人皺眉,原本不喜這個稱呼卻在看到來人時喜笑顏開,「喲,蔣總啊。」 蔣旭身後也帶著人,他紳士地和貴婦握手,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捂著臉的沈珞。 男人收回視線,像是在談一樁生意,「給個面子,這是我小妹。」 貴婦挑眉,「我可沒聽說你有個妹妹。」 他不置可否,轉移話題,「梁先生的事我聽說了,在醫院養著的吧?合作的事,我這邊讓利一個點,這事到此為止。」 他沒替沈珞道歉,提到了梁先生,意思自然是雙方都有錯,利用合作的事輕描淡寫帶過了。 「你可比你繼父爽快多了,」女人雙眼帶著鉤子似的看著他,半響後湊上他耳邊,「欠我一次。」 貴婦帶著人走了,走之前還警告似的看了沈珞一眼。 二樓很快被清場,周旭這才看到另一邊沙發的沈滿知。 「沈滿知,你故意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沈珞怎麼受得了這般委屈,自從這段時間這個女人出現,她總是挨巴掌的那個! 沈滿知全然不顧旁邊還有沈珞同母異父的哥哥在,直言道,「讓人好笑才叫笑話,你只會讓我感到噁心。」 「你敢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二樓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沈珞接過旁邊人遞來的冰袋走向她,輕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名聲掃地?你現在沒搶走的,兩年後,你也搶不走,就像你十八歲那年,丟掉的所有一樣。」 沈滿知冷冷的看著她,擱在膝蓋上的手食指微曲輕輕點著。 十八歲,她丟了什麼? 父親的偏愛,沈家的背景,名媛圈的追捧……丟了家,無人來護,只是一個人,打完了一場仗,然後離開了。 字字誅心,不過如此了。 然而她只是微乎其微的勾了一點唇角,像是主宰落日黃昏最後一場徒刑的審判者,優雅迷人又冷漠無情,「那就試試,你離開前,我再送你一份大禮。」 她承認了!這件事就是她做的! 沈珞的心跳得很快,砰砰砰像是要跑出胸膛,微微愣神反應過來後,背後儘是冷汗,「你承認了?敢污衊我,爸爸不會放過你!」 「說得好像你沒有做過似的,」女人的氣場收放自如,又散漫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剛剛在旁邊站著的服務員不知何時拿了平板過來,放在桌面上視角轉到沈珞面前,蔣旭一直站在旁邊看兩人較量,同時也看到了平板上的照片。 論壇九宮格上那張被吹捧無數次的海景美人照,是她和姜樾的照片。 沈珞看到那張照片心裡咯噔一下,「你什麼意思?」 「沈珞,」沈滿知今晚第一次叫她名字,低啞輕柔,「為什麼總是不長腦子,兩年前閣樓被燒後毀掉我母親僅存的遺物,你們還沒嘗夠當時四處逃竄的滋味是不是?」 「連我的東西也開始偷了,我能查到這張照片,就有能力把你的行為曝光在C大論壇,我已經聲名狼藉,但是你不一樣,」她停頓了一下,似乎笑了一下,「你可是,槐城白玫瑰啊。」 沈珞一瞬間臉色慘白,她都差點忘了,兩年前的閣樓被燒,她和母親扛下了全部的羞辱,在外躲了一陣子,卻不敢和沈段文狡辯一句。 沒過幾天發生那件事情後,沈滿知就消失在他們視線里,只聽過她又銷魂度日了多久,從來沒見到這人,雖每月會例行回來一次,只是她認為自己偽裝得很好,以為沈滿知還能被她們易如反掌的控制。 沈珞手指緊握,站起身來向她走了兩步,又克制的停住了,聲音微顫,眼裡滿是不可置疑,「兩年前那件事……是你做的?」 「不止呢,你那個遠房大舅在槐城做的事也是我舉報的,對了,你母親謝玉蘭也參與了分紅,上次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庫才摘得乾淨,你覺得她能瞞沈段文多久?」 沈滿知低眸掩飾掉蔓延出來的暴戾,再次抬眸已然是淡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什麼都會忍下來?」 她站起身來,金屬勺被她丟在瓷盤裡,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比沈珞高,睥睨著面前的人,「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不是嗎?沈珞,從今天開始,輪該你了。」 輪到你了,被拋棄,被謾罵,被指指點點,永不翻身…… (本章完)

第33章 與惡龍搏鬥之人終究也會變成 第33章 與惡龍搏鬥之人終究也會變成惡龍 沈滿知喉嚨微動,那股暴戾來得很快,湧上心頭差點壓不住,只是輕輕閉了閉眼,在與沈珞擦生而過時很清淺的笑了下,似諷刺又似憐憫。▲????????????搜索▲ 果然,與惡龍搏鬥之人,終究自己也會變成惡龍,她對此深信不疑。 兩人擦身而過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沈珞摔下去的時候,旁人立刻不滿的看向只留一個背影的女人。 沈珞剛好磕在小桌的角上,手肘紅了一塊,一雙水蒙蒙的眼睛看著幾步遠的男人,語氣柔軟又委屈,「哥,你聽到她說了?都是她指使的,大舅的事也是因為她才進去的!」 蔣旭上前扶起沈珞到沙發上,看著沈珞手肘的紅腫眉間微蹙,再看向那個女人時,後者已經轉過身來冷眼看著他們,「道歉。」 「她配麼?」 沈珞眼底氳氤著水光十分惹人憐愛,抬眸看向沈滿知時像是見了什麼惡人一樣,埋頭在蔣旭懷裡,悶聲道,「哥,她不喜歡我,我們走吧。」 【「爸爸,姐姐不喜歡我,我還是走吧。」 穿著柔軟棉衣的女孩依偎在男人懷裡,眼淚婆娑,嘴裡小心翼翼的呢喃著。 「要走也是她走,她不喜歡讓她滾!我沈家沒這樣的女兒!」】 好熟悉的場景和對話,她慣會使用這種伎倆。 沈滿知看了他們一眼,那雙眼睛啊瞳孔黑到極致,像是暈染著深色濃墨,又淺淺化開,什麼都沒有一樣。 沈滿知離開後,蔣旭吩咐讓人帶醫藥箱過來。 「你們怎麼在這兒?」他指的是她和沈滿知。 「我本來和染染她們在這裡聚會,不知道那個瘋女人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約我過來的。」 沈珞蹙眉看著蔣旭在她手肘關節處揉了揉,視線落在那塊紅腫處,既然鬧翻了,她也不想再虛以為蛇。 「她竟然說自己是這裡的黑金會員,怕是哄得男人開心隨意賞給她的吧,跑我面前來炫耀了,真是晦氣。」 她說的夠隱晦,都是成年人,她不信蔣旭不懂。 男人沒說什麼,只是自然的鬆開沈珞的手,看向桌上那瓶紅酒,黑金色綢帶尾端有三個金線字母,SMZ。 離開Aspartame後,沈滿知隨便轉進一條街道,鑽進了一家清吧。等晚上邊書過來接人時,看到吧檯邊披著西裝外套的女人,旁邊還有英俊的男人在邀約。 邊書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稍稍嘆息一聲,才走過去。 「喝了多少?」 邊書見她眼尾緋紅,整個人都柔媚入骨,拿走她手裡的空杯,推了下手示意調酒師別再給她續杯了。 沈滿知頓了一下,任由他拿走手裡的酒杯,眯了眯眼,「還好。」 旁邊的男人見狀也沒再繼續搭訕,眼看著在這兒坐了兩個小時左右的女人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跟在男人身邊,身形竟然沒有一點點歪斜,他明明見她喝了很多。 雖然是他們這邊約的人,可卻是對面選的地點。 一行人踏入電梯,沈滿知靠著電梯壁,閉了閉眼。 邊書看了她兩眼。 「邊書,我好像喝了假酒。」 男人面無表情移開了視線,聲音平淡,「你要是不想去,我讓人送你去回去。」 沈滿知低著頭沒接話,眼角因為酒精作用有些緋紅,電梯內還有邊書的男特助和兩個黑衣保鏢。 電子屏默默的顯示著樓層,在抵達目的地前,沈滿知站直了身體,脫了外套遞給旁邊的保鏢,站在邊書身後,神情恢復了既往的淡漠。 出電梯門口就有禮儀接待,沈滿知跟在邊書身後保持著兩步的距離。 櫟色頂樓夜景甚好的特約餐座,每個餐座保持著一定距離,既保證隱私又給客人舒暢的空間。 他們是提前十分鐘到的,可對方已經在位置上等著了。 「邊總這邊請。」對方是個通情達練的中年男人,身材硬朗並沒有這個年齡段的發福,招呼著他們落座。 「程總客氣了。」邊書給沈滿知拉開座位,脫下外套搭在女人腰間遮住因為坐下來而露出來的白皙大腿。 「這位是?」還以為是邊書帶過來的助理,剛開始還沒過多招呼。 沈滿知原本游離的心思轉回來,一雙桃花眼看過來時還帶著一絲冷淡。 邊書假意勾唇,「養的金絲雀。」 程總:…… 因為是第一次和這個年輕男人會面,程煜想找點話題,雖然圈內資本家養小女朋友這種事見怪不怪,但沒想到男人會這麼直接。 程煜只當是邊書太寵愛這位金絲雀連談事也帶著來的,於是也沒多說,身邊人安排服務員過來點餐,他才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沈滿知毫不在意的金絲雀這個稱號,全程都在安靜的用餐,讓旁邊兩位閒談的人輕易的忽略了她的存在。 邊書談事向來喜歡直切主題,「想來程總早已考察過槐城商投的情況,娛樂會所這塊,北面有aspartame,市中心有京尾,城南地區位置潛力無限,圈內都傳貴公司打算做商務會所,我倒認為,程總是另有打算。」 程煜混跡商場多年,面不改色溫和道,「城南雖然偏郊,但適合開發,邊總此次誠懇邀請會談,我也不繞彎子,近年來很多投資慢慢湧入槐城,半年前就有文件下來著手開發江安區的沿海岸口,槐城幾大家族早已瞄準風口涉足其中,未來只會有更多資金和產業湧入,城南地皮做會所太虧了。」 沈滿知切開牛排的手微頓,這消息果然還是得內部人最清楚。 邊書早已料到,「城南郊區有眾多別墅區,都是非富即貴之人,教育這塊在早些年也順勢而起,唯有醫療,還欠缺發展。」 未點明卻已點破,程煜舉杯表示讚賞,「我知邊總此次來的目的,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邊總可完全放心,後續我們的項目也願意和貴公司合作。」 雙方坦誠,這是談判前沒料到的事,邊書偏頭看了眼沈滿知的反應,又道,「程總故意放這則消息,是為了轉移視線?」 讓外界都知道城南地皮做商務會所,反而把焦點聚焦在其他幾大家會所,其實背地裡正在建設醫院。 「實在被太多人窺竊,才出此下策。」話雖如此,程煜卻沒有表示抱歉的意思。 邊書輕笑,「程總可知,最近槐城凡是出點名的會所都發生了同一件事?」 程煜:「願聞其詳。」 (本章完)

第34章 你只是單純的當金絲雀? 第34章 你只是單純的當金絲雀? 「幾大會所都出現了涉du現象,警方介入已經調查了半個月,會所生意也因此受了影響,程總可知,這樣一來,大家的矛頭會對準誰?」 程煜笑容僵在臉上,顯然沒想到還有這件事,一時不知作何反應。【,google搜尋】 邊書終於冷了臉,「對方做得隱晦,證人差點被滅口,沒有頭腦的會以為是貴公司使的把戲,想藉此打壓對手,有頭腦的只會認為程總這個決策太過愚蠢。」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去考慮城南地皮的真正用途。 邊書言辭忽然犀利起來,程煜愣在原地,這件事他確實有所耳聞,但上面沒給他細說,他以為只是簡單的會談,有機會還可以達成合作關係,沒想到對方的消息遠比他們多。 「邊總,消息確實是我們放出的,但這件事我們絕對沒有做過,政府打擊這方面絕不姑息,我們來槐城發展也絕不想樹敵」 「得了,讓你們真正的老闆來談,」邊書已經有些不耐煩,注意到身邊人臉色有些不對,冷言道,「我有他想要的東西,讓他來談,就現在。」 隨即不再管對面的人,偏頭對女人詢問,「你先回去?」 沈滿知早已停下用餐,事情談到一半她突感不適,胃裡痙攣一般的疼痛感。 她此行來的目的也是為了見城南地皮真正的老闆,上次拿到的錄音能給她提供一些信息,但還需要準確確認,見已經談及此,她捂著胃部輕聲抱歉,離開了餐位。 走到衛生間的時候視線開始模糊出現重影,頭也伴隨著陣痛感。 她單手撐在牆上,側臉抵著冰冷的牆面玻璃試圖清醒一下,回想了今天接觸的東西,她吃喝從來不忌,意識到自己可能喝了假酒,想打電話叫人。 「需要幫忙嗎?」 衛生間出來一人,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她微微睜開眼才能勉強看清,眼前有兩個秦宴風,模模糊糊。 秦宴風以為她是被人下了藥,畢竟眼前的女人神態有幾分嫵媚,鼻中至臉頰到眼尾都暈染著一抹紅,側臉貼著牆看起來又有幾分可憐。 沈滿知終於喊出他的名字,閉著眼,不去看眼前搖晃的人,「我好像喝了假酒,能送我去醫院嗎謝謝……」 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就先一步軟了下去,秦宴風伸出手勾著女人的腰避免人摔倒在地。 沈滿知本來是有些抗拒被人碰,只是一想到這個人是秦宴風,一個同樣討厭被捆綁婚姻的人,她就放棄念頭,只想馬上就醫,然後舉報賣假酒的老闆。 秦宴風沒開車過來,剛打開聯繫人列表準備叫包間裡的周覓回來,轉而打電話叫了車,女人軟軟的靠在他懷裡,體溫逐漸升高,他微微屈身將人抱起來離開。 好在症狀不是很嚴重,只需輸液補充維生素,沈滿知撐著額頭懶散看著被醫生拉到一邊叮囑近日飲食的秦宴風身上。 男人穿著寬鬆的黑色毛衣,同色系黑色長褲,手腕處系一根黑繩,好像以前沒見過,他微微低頭聽著醫生嘮叨的話,意識到旁邊的視線時偏過頭和她對視。 沈滿知面不改色的看向醫生,「謝謝醫生,記住了。」 秦宴風給她安排了單人病房,輸完液出來的時候已經快過去一個小時。 沈滿知正準備打電話通知人查一下酒吧假酒的事,就看見男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還沒走,旁邊放著一個袋子。 道謝的話其實今晚已經說了三次,她微微挑眉,「在等我?」 秦宴風拿起袋子走過去給她,「熱牛奶,趁熱喝,我送你回去。」 沈滿知接過來道謝,尋思著他可能找她有事,沒拒絕。 秦宴風早吩咐了人把自己的車開過來。 直到坐上車後,沈滿知接到邊書打來的電話時,才記起自己今晚上還扮演著一隻金絲雀。 「在哪兒?」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面格外清晰。 「剛出醫院。」沈滿知揉了揉額角,剛剛喝了熱牛奶,胃裡舒緩了一些,但整個人仍然有些懨懨的,所以聲線很軟。 邊書靜默了幾秒,想起女人在電梯裡說的話,又看了看餐桌對面把玩著玫瑰花的男人,低聲道,「這邊結束了,你直接回去吧。」 沈滿知應了聲,掛了電話。 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沈滿知扣下手機,「我回香山路沈家。」 「太冷漠。」男人的聲線一向低沉,迴蕩在耳邊顯出特有的溫柔。 「嗯?」沈滿知側頭看過去,一時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明晚有沒有空?陪我去見見老爺子。」秦宴風翻著手裡的白皮書不知道在看什麼,仿佛上一句話不是他說的。 「嗯,可以。還有呢?」只是講這件事的話,打個電話就行了。 男人把手裡的白皮書遞給她,「看看。」 政府下達的槐城江安區蓋有紅章的開發地計劃書。 秦宴風取下手繩放在手心,「我手裡有一塊地,是沈氏想要的。」 她翻看了一下計劃書,眉頭輕挑。政府下發的白皮書已是定局,沈氏曾想分一杯羹拓展業務的項目用地,正在秦宴風手裡。 沈滿知心底微沉,合上計劃書,「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以當做是今晚的謝禮。」 沈滿知細白的食指抵在扉頁停頓下來,「秦先生,把話說明白一點會出人命嗎?」 「……」 男人神情寡淡,嗤笑,「怎麼,你今晚只是單純的當金絲雀?」 沈滿知抬手揉上額頭,今晚的談判,他知曉了,「程總是你派來的人?」 也對,邊書在飯桌上親自給程煜說,她是他養的金絲雀。 「城南那塊地,」她尾音拖了一下,「是你的?」 秦宴風不置可否,「有些事不知當不當問。」 她仰頭往後靠,懶懶道,「別跟我繞圈子就行,我懶得猜。」 「前兩天在遊輪上,你去找誰?」 突然在遊輪上遇見,還被人跟蹤,他不是沒有懷疑。 沈滿知聞言一笑,「這個事,不當問。」 「嗯,」他換個問題,「你和邊書,什麼關係?」 「」她抬眸,眼神玩味兒,「你介意?」 車身突然右拐了一下,女人往男人那邊傾斜了幾分身子,靠得更近了,司機慌忙搬回方向盤,回到正軌。 車內一時安靜,男人不語。 她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不經撩,談正經事的時候他像只狡猾又傲慢的狐狸,她一開始閒撩,他就沉默寡言。 (本章完)

第35章 你們欠我的,都加倍奉還 第35章 你們欠我的,都加倍奉還 秦宴風只聽身邊的人很輕的一聲笑,「上下級關係。」 「邊書給的那份錄音,是你拿到的?」 沈滿知應聲,「你說的謝禮,是因為這個?」 秦宴風把玩的黑色手繩又戴回了手上,「嗯,誤傳消息是我們考慮不周,事出之後,我們也在找幕後指使。」 沈滿知瞭然,在她輸液的一個小時裡,他已經知曉了談判內容和結果,並且拿到了錄音。 她輕嘖,「秦家可真是個麻煩的地方吶。」 錄音里說話的人稱秦宴風為三少爺,自身秦家人才會如此稱呼。 男人沒接話,想必事實確實如此。 沈滿知仔細看完手裡的文件內容,走之前拿起來晃了晃,「謝了。」 秦宴風在女人下車之後神色狠戾起來,「查一下,城南地皮做會所,是誰放的消息。」 左一掉頭離開沈家,「是。」 周覓的電話來得不算及時,這邊剛送完沈滿知開往市區,已經十點了。 他站在機場出口等人,周圍人聲有些嘈雜,「等會兒去樓蘭閣吃個飯?」 秦宴風摩挲著手腕上的黑繩閉了閉眼,車子往小蠻山駛去,「不去了,這兩天沒空,柏卿那邊,你幫我好好安頓一下。」 「包我身上,」周覓眯了眯眼看著前面走過來的男人,「這小子兩年不見,越發帥氣了哈,行,先不聊了,你忙完再一起聚。」 周覓掛了電話朝人招了招手,對面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眼睛的焦距都沒有落到他身上。 「……」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才兩年沒見就認不出來了? 「愛卿!」 清朗的嗓音一出來,男人就尋著聲看過來立在原地,一手推著二十來寸的行李箱,一手提著太空包。 周覓心裡微嘆,還得是外號威力大。 他主動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他手裡的東西。 太空包里是一隻漂亮的銀色綠瞳緬因貓,兩隻飛機耳尖而立挺,長相十分高冷。 貓上飛機要託運。 周覓彎腰瞅了眼,「養貓了?這小玩意兒挺標緻,長得很霸氣,但……」 他又看了兩眼面前溫潤如玉氣質清冷的柏卿,「這不符合你的氣質啊。」 柏卿盯著他看了好幾眼才收斂視線,提了提手裡的太空包,「阿宴的,這次順便幫他帶回來。」 周覓接過他的行李箱,看著柏卿把貓放出來,順著毛擼了會兒,小東西才伸展開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他的?」周覓稀奇了,接過太空包,「我上次去國外找他,就沒見他家裡有別的活物。」 「一年十二個月,他有十個月不在家,」柏卿跟著他往外走,上了車,「只只基本上是我養著。」 「我就說嘛,宴哥不近女色冷酷無情,怎麼會有心思養……等等,」周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扭過頭去看后座抱著貓的人。 「你說它叫什麼?」 「……只只。」 周覓一言難盡的看著那貓,和一雙貓眼對視,「你知道宴哥他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嗎?」 柏卿一下子沉默。 好友群里這段時間提到過兩人聯姻的事,那女人叫沈滿知。 他蹙眉想了一下,解釋道,「兩年前阿宴帶回來的時候,就叫它這個名字了,是數量詞,一隻兩隻的只。」 「嘖,」周覓突然笑了下,伸手撓了撓貓下巴,「只只……」 有趣。 沈滿知提著男人給的東西晃悠悠地進了沈家大門,沒想到,正碰上一齣好戲。 「我在外面拉下老臉請人投資贊助,你倒好!給我背地裡摸黑!」 沈段文人到中年,聲音依舊洪亮如鍾,和以前每次教訓她一樣。 「我沒有!」沈珞帶著哭腔反駁,「爸爸,肯定是有人污衊我,我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關係人家女方能找上門?還想把你帶回去收拾,要不是你哥在那兒,沒人能救回來你!」沈段文第一次對沈珞發這麼大的火,「不知廉恥!」 「沈段文!」謝玉蘭在一旁護著沈珞,聽不得他這樣說。 「你還護著她?她這幾年在外面頂著沈家小姐的稱號沒少在外面仗勢欺人,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你什麼時候提點過她?沈家這幾年狀況日益趨下,你們真是給我丟盡了臉!」 沈滿知倚靠在門檻處,沈段文發怒的時候從來不心慈手軟,這也是為什麼她們母女娘總是想借他的手來收拾自己的原因。 那母女娘被沈段文震懾住不敢多頂嘴一句,轉眼看到門口的沈滿知,沈珞一下子站起身指著她,「你還好意思回來!」 她走到沈段文身邊,淚眼婆娑的看著男人,「爸爸,今天下午是她約我見面的,也是她親口承認是她做的,哥哥可以作證!」 沈滿知充耳不聞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聽著沈珞告狀,手腕輕揚把白皮書扔在了茶几上,顯眼的文件名一下子吸引了沈段文的注意。 「江安區開發地計劃書,」沈段文瞳孔微縮,「你怎麼會有這個?」 江安區是政府新一批開發用地,招標早已結束,但沈氏集團沒有中標,也因為如此股東們對此十分不滿,他這陣子才前往香江尋求其他合作。 「明天周三。」沈滿知冷淡地看著他,提醒道。 周三沈氏股東會議,若是退婚不成,她將收回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出席股東大會。 沈段文愣了一下,這幾天忙得都忘了這一茬。 大女兒這般囂張跋扈要與他撕裂成這般關係,小女兒也暗地裡給他使袢子。 他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臉撐在膝蓋上,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 「段文」謝玉蘭走過去彎腰輕昵地拍了拍男人的背,語氣里透露出絲絲心疼。 就是不知是不是裝的,沈滿知雙手交握看著,不露一絲情緒。 謝玉蘭看向沈滿知,心事重重道,「滿知,你這個時候就別給你爸爸添亂了,香江的合作沒有談成,公司的那些股東們又蠢蠢欲動,你當真要讓你爸爸下不來台嗎?」 「怎麼,你們退婚不成,就去造謠我包yang大學生,往我身上潑髒水,現在眼看局勢對自己不利,又開始倒打一耙了?」 沈滿知冷冷地看著她,「謝玉蘭,你當初提前透資沈氏旗下子公司的員工薪水,去補全你遠房大哥欠下的債時,怎麼就沒想到有今天?」 「住嘴!」謝玉蘭冷眉豎指,「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 沈滿知偏頭一笑,「明天股東大會,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這份證據。」 「什麼時候的事?」 沈段文抬起頭來,雙眼發紅地看著保養極好的妻子,眉間褶皺加深,想起什麼來,「一年前,靚丸化妝品公司資金鍊崩盤,是你提前透資薪水導致的?」 他只聽到謝玉蘭挪用公款,自動忽略她們散播她的謠言的事,沈滿知低眸輕扯了一下嘴角。 謝玉蘭被男人的聲音嚇了一跳,語氣都帶著幾分軟弱,「不是我……段文,不是我……別聽她瞎說……」 沈珞也意識到事情發展不對勁,看著母親的反應,她突然想起來下午在ASP會所沈滿知說的那番話。 【「不止呢,你那個遠房大舅在槐城做的事也是我舉報的,對了,你母親謝玉蘭也參與了分紅,上次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庫才摘得乾淨,你覺得她能瞞沈段文多久?」】 她連忙跑過去攀上父親的手臂,「爸爸,別給她騙了,香江那女人也是她找過來的,她竟然還想獨占你的股份,爸爸別信她!」 「住嘴,滾一邊去!」沈段文正在氣頭上,一下子甩開沈珞的手,拉住謝玉蘭,「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謝玉蘭使眼色讓沈珞別管,開始含淚對沈段文使用溫柔刀。 沈滿知沒心情看,反正間離關係的目的達到了,她拿起計劃書抬腳就走。 「等等,」沈珞叫住她,「你現在得意了?下午你故意叫我出來,香江那女人就來了,讓我在大眾面前出醜,公司的股份你也要拿走,你讓爸爸怎麼辦,還污衊我媽挪用公款……你到底想怎樣?」 「不是你們先開始的嗎?」 沈滿知站在長梯中間,回頭看她,沈珞說的這番話有無非是想引起沈段文注意罷了,可她搞錯了重點。 沈段文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公司、家族利益上面,誰損失了集團利益,誰就倒大霉。 她看著討好男人的謝玉蘭,唇邊溢出譏笑,再看向沈珞,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們欠我的,都加倍奉還。」 曾經她怎麼被污衊的、被拋棄的,她們也得承受一遍。 不是晚報,只是時機剛好成熟。 何況,她也見不得血。 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了。 今晚回沈家,是來收拾東西的,這裡早已沒有任何一寸屬於她。 書柜上的兩本兒童故事書和窗台上一個半人高的粉色兔子公仔,是她留在這裡唯二重要的東西,都和母親有關。 若不是這裡有湛美人生活的痕跡,她十八歲離開槐城後,根本不會踏進這裡一步。 但是從現在開始,都沒有了。 下樓時老夫人站在樓梯口等她。 沈滿知停住,抿唇不語,一雙漂亮的眼睛冷冷清清沒有任何情緒。 今晚的爭吵,她老人家想是清楚明了的。 若是責怪她,問罪她,她也不會再解釋了。 老夫人杵著拐杖,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孫女,「以後,都不打算回來了?」 沈滿知微怔,「不回來了。」 老夫人對她算不上好,年少時被謝玉蘭母女欺負老夫人沒有幫襯一句,也從來放任她不管。 成年後從京城回來,唯一讓她堅持每個月帶禮回家看望老夫人的,是八歲那年的記憶。 沈段文動用家法傷得她臥床不起的三個月,老夫人親自給她上藥,傷口很疼,老夫人會耐心哄她睡覺,且在那期間,許是老夫人發了話,謝玉蘭母女沒有再欺負她。 老夫人的好,她一直記得。 可記憶里,也就僅僅這一件事。 「奶奶,對不起。」 老夫人神色一凝,看著孫女帶走僅有的幾件物品,走下樓。 這一句對不起,是她無法堅持下去的孝心。 鬢髮斑白如霜的老人閉上眼,「是沈家對不起你。」 沈滿知拉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 儘管這兩年裡,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在慢慢好轉,可是年少滾過荊棘遍體鱗傷的人,並沒有得到任何治癒。 沒有回答,她提著兔子公仔下樓,大廳一片狼藉空無一人,只有二樓主臥傳來爭吵的聲音。 走到花園時,沈珞從裡面追出來,「沈滿知!」 「你要找的是這個吧?」 沈珞手裡拿著一張6寸照片,花園的燈光有些昏暗,但仍然能看見照片的內容。 海景美人照。 沈珞略帶幾分得意地看著她,慢條斯理的把照片撕碎,「是我做的又怎樣,不過是把你的齷齪事告知與眾罷了,你現在又有什麼證據呢」 沈滿知懶懶一笑,將公仔放在行李箱上坐好,一步步走向沈珞,眼裡滿是捕捉獵物的嗜血感。 沈珞原本還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收斂起來,退後兩步,「你幹什麼,這是在家裡!」 她還沒看清沈滿知的動作,就被人抵在身後的花架上掐住喉嚨,「咳咳」 沈滿知白淨的手掐住沈珞細長的脖子,猶如掐住一根易折的花枝,她手稍稍用力,周圍就泛起一片紅,青筋突顯。 「沈珞,你清楚的,我沒有底線。」 「放手咳咳」 沈珞小白花的臉迅速變紅,雙手掙扎著脖子的另一隻手,快要喘不過氣。 掐住脖子的手慢慢收緊,沈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下一刻,禁錮感就消失。 然後她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眸,眼裡卻儘是殺戮。 沈滿知收回手拍了拍,像是碰到了髒東西,再沒看她一眼,拿起東西就走了。 沈路捂著脖子喘氣,深紅的眼看著女人的背影,嘶啞呢喃,「咳咳,瘋子」 三樓的落地窗拉上窗簾,隔絕最後一絲光線。 別墅外停著黑色的勞斯萊斯,魁梧的男人等在車邊,上前拿起箱子放在後備箱。 沈滿知把公仔塞進后座,跟著坐進去,仰頭靠著椅背,抬手擱在額頭遮住雙眸。 男人繫上安全帶,從後視鏡看著后座的人,靜默幾秒後開口,「回哪兒?」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捏著兔子尾巴,很輕的一聲嘆息,「回楓橋郡吧。」 (本章完)

第36章 普通的發燒怎得這般待遇 第36章 普通的發燒怎得這般待遇 沈滿知是被電話吵醒的,伸手摸手機的時候感覺渾身像是被碾壓了一般沉重,語氣也是嘶啞難捱。【,google搜尋】 「餵?」 秦宴風聽到這語氣微微蹙眉,「你在哪兒,四點我來接你。」 晚上要去秦家老宅吃飯。 沈滿知難得睜開眼看了眼時間,已經兩點了,這一覺可真久。 腦袋昏沉脹痛,她閉上眼把臉埋進被子,昨晚從沈家出來,她提著一隻粉色兔子突然不知道去哪兒,想起這是一處安靜地兒,就過來了。 這幾天的連軸轉弄得她太疲憊了,沒想到一下子放鬆起來就病了。 「唔,」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帶著軟糯無力的鼻音,「在楓橋郡」 秦宴風沒再聽到後話,只聽到聽筒里傳來沉重又平穩的呼吸聲。 他拿開手機看了看,對方沒有掛斷。 其實中午他就發了消息給沈滿知,這是繼上次交換手機號碼後第一次聯繫,這個人行蹤太不穩定了,哪哪兒都有她的影子,像是忙得不可開交 怕她沒收到消息,所以下午才又打了電話給她。 秦宴風最近都在秦家的公司幫著秦德憫處理事務,辦公桌成堆的文件看了三分之二。 他邊簽字邊掛斷電話,朝沙發上搗鼓電腦的人道,「左一,備車去楓橋郡。」 下午三點,他出現在楓橋郡,比預計時間早一個小時。 門鈴響了一分鐘沒人接應,秦宴風微微挑眉,示意左一開鎖。 二樓的小臥室里,女人凌亂的頭髮鋪滿了頭枕,有一些微濕的散發貼在兩側,漂亮的臉頰呈現病態的緋紅,緊貼在一旁的粉色兔子上,沉重的呼吸和緊蹙的眉眼,像一個破碎的瓷娃娃。 秦宴風一上樓就看見這一幕。 他上前探了探女人的額頭體溫,將人從兔子身上扒拉開,想給她透點氣,哪料女人力氣驚人抱著兔子不肯鬆手,不高興的皺眉,小臉又往兔子毛茸茸的肚子上埋去。 「沈滿知,」秦宴風鬆手,坐在一旁沉聲喊她名字,「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生病的人最不聽話,他打算將人抱走去醫院,剛俯下身碰到女人的手臂就被一隻細白的手攥住領口。 沈滿知側過頭來,半睜著眼兇狠狠地看著他,「別搶我東西,我打你!」 秦宴風就隔她兩寸距離,將女人臉上故意漏出的兇惡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動,雙手撐在女人兩側,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服,想看這人是凶完繼續睡,還是能認出他來。 雙方對峙良久,沈滿知眼神慢慢清明,看清楚來人是誰,手上的力道突然鬆了下來。 「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同樣的話,他紳士地重複第二遍。 這一次,得到了回應。 「滾。」 沈滿知再次埋進了兔子的肚腩里。 「」 秦宴風直起身,看著這個人,突然想起秦時睜的話,她真的很兇。 他下樓讓玄關處的左一打電話叫醫生上門就診,回身從壁櫃旁拉出一個家用醫療箱,掏出體溫計和酒精及棉布,給人物理降溫。 濕潤的酒精棉布搭在額頭,瞬間舒爽起來,沈滿知還保留了一點做人的意識,暫時沒有明顯反抗,直到男人掰過她的頭,將體溫計遞到她嘴邊,冷淡開口,「測測體溫。」 她才有那種將人狠狠打一頓的強烈想法,腦子有點糊塗,轉了一圈才明白過來這人是在照顧他。 她睜眼瞥了男人一眼,女人鬢邊的頭髮濕漉漉的,眼睛也有一層水霧,張嘴叼住體溫計的尾巴,腦袋一歪又迷糊倒在男人寬大的手掌里。 秦宴風輕嘖一聲,托著女人的頭往兔子身上靠去,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像照顧滿月奶貓的既視感。 他抽開手,看著女人的樣子,拿起酒精棉布擦了一遍手。 兔子拿不走,他將床沿的被子掀開一個角給人透風,誰知只提起一個角就看到白花花一片。 下一秒,沈滿知被捂得嚴嚴實實。 秦宴風測完體溫38度,給人換了三四次酒精棉布,醫生終於趕來。 「哎呀,咋捂得這般嚴實,被子松一點,不然病人呼吸難受……」 醫生看到床上裹成蠶蛹的人,想扯下被子,被站在一邊的男人攔住。 「」 醫生突然意識到兩人的關係,隨即放棄了,拿出隨身帶來的急救箱裡的溫度計,「測體溫沒有?多少度?」 「38度。」秦宴風退回靠在牆邊,看著醫生的動作。 醫生看到了擱置在床頭的玻璃溫度計,想來是口測的,他拿出自帶的水銀溫度計,「再測一下,擱腋下,若是38度以內,先吃點退燒藥,觀察一個小時,情況嚴重要去醫院。」 畢竟是臨時上門就診,只能採取保守退燒方式。 醫生把體溫計和退燒藥遞給男人,「秦先生,我就在下面等著,若有其他情況請及時告知我。」 醫生分寸十足的把空間留給兩人,下樓前還貼心的拉上二樓的窗簾。 秦宴風看著手裡的體溫計,再看向側身熟睡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單腿跪上床沿,拉開女人身前的被子,情緒冷淡但聲音卻低柔,「你乖一點,我測測體溫。」 稍稍提起女人的手臂將體溫計塞進去,收回手的時候碰到一片嫩滑,突然意識到女人身上的睡袍已經散開,估計已經在被子裡裹成一團。 測完體溫3度,秦宴風將人叫醒,將溫水和藥遞到她面前,「把藥吃了再睡,不然就去醫院。」 被吵醒的人睜開眼,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秦宴風,慢慢地蹙眉,借力撐起身來,沉默不語的接過藥吃了,喝完了整整一杯水,杯子塞到男人手上,再次埋進鬆軟的被子裡。 只聽得女人朦朧的聲音道,「謝謝,不去醫院,不嚴重。」 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 高中逃課打架被沈段文罰跪,在庭院裡淋了一晚上的雨,高燒39度,昏睡了一天一夜,她挺過來了。 在京城一座寺廟裡被十八鐵漢打得鮮血淋漓,自己潑酒上藥也挺過來了。 獨自出差,親自動手拔出刺進肩胛骨的帶毒鐵簽,傷口潰爛,她爬山找草藥敷了一周就痊癒了。 普通的發燒怎得這般待遇,她想不明白。 再次醒來已接近五點,又出了一身汗,沈滿知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溫泉里,渾身冒著熱氣,手一揮就想把棉被掀開,卻受到了阻力。 秦宴風坐在床邊捂著她的被子,換下她額頭的酒精棉布,才起身下樓迴避。 沈滿知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被子下的自己衣不蔽體。 不過說實話,生病了有人照顧,恢復得就是快,以她的身體素質,全身經絡都舒坦了,只有腦袋還有點輕微的陣痛。 她起身系好睡袍,找出衣服下樓洗澡。 樓下只有秦宴風一人,站在灶台旁邊。 男人修身如玉,一手拿著手機偏頭看著,一手慢悠悠的掌勺熬粥。 聽到背後的聲音,他轉過身來,「現在感覺怎麼樣?」 儘管身體恢復了,但她臉色很是蒼白,抿唇開口,「謝謝,我沒事了。」 秦宴風看著她進浴室,關了火,盛了一碗粥,擱在餐桌上,又倒了一杯溫水,放了一份醫生留的感冒藥。 然後在客廳沙發坐下,拿起筆記本電腦,公司的事他還有一些沒有處理完。 沈滿知收拾完出來,披著一頭柔順半乾的長發,看到餐桌上的東西愣了一下。 「把藥吃了,喝點粥,等會兒去見老爺子。」 沈滿知看著沙發上頭也沒抬的男人,輕聲道,「給你添麻煩了。」 因為她生病,耽誤了時間。 秦宴風敲擊鍵盤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又恢復原樣。 沈滿知就著溫熱的水吃了藥,拿過旁邊的蝦仁白粥,安靜的喝完了。 出發的時候已經六點,沈滿知同秦宴風一起下樓到停車場。 電梯出口等著一個魁梧男人,沈滿知走在前面,接過男人手裡的禮盒,「晚上來接我。」 魁梧男人應聲轉身離去。 秦宴風看了一眼那人,腳下未作任何停留,上了車。 到達小蠻山秦宅接近七點。 秦宴風走在前面,遠遠就看到坐在庭院石階上百無聊賴的小孩,在和一隻杜賓犬大眼瞪小眼。 「姐姐!」 沈滿知提著禮盒剛踏上階梯就聽到如水般清凌凌的少年音,抬頭看去,一小孩和一條狗同時奔來。 「秦時睜。」秦宴風提著小孩後領子,止住他的腳步,杜賓犬同樣及時剎車,蹲坐在地,只有不停搖晃的尾巴在表示歡迎。 「哥,」秦時睜扒拉開他的手,小聲道,「姐姐還在,你給我留點面子。」 「沈家小女來了?」 渾厚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沈滿知看著大廳門口站著的老人,上前兩步,「秦爺爺,抱歉來晚了,一點心意。」 在為人處世這方面,沈滿知從小在沈家就耳濡目染,只要答應的事,她一定會做到盡善盡美。 「見外了,」秦老爺子笑著接過禮盒,「都快是一家人了,就不說兩家話了。」 沈滿知淺淺勾唇,不置可否。 她送的是一塊紫奇楠沉香,素來喜好收藏識得真品的老人愛不釋手。 秦宴風站在一側,管家耶叔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老爺以往見人,從不會出門親自迎接。」 畢竟,從來都是他人有求於秦家。 秦時睜倒是很樂意看見這一幕,轉頭看向他哥,「看來爺爺也很喜歡滿知姐姐。」 秦宴風嗤笑,「你今天不用上課?」 「元旦放假。」 秦時睜對他扯了個笑臉。 「下月初三,就是好日子,我看儘快把婚禮辦了,你們商量一下有沒有時間?」 飯桌上,秦老爺子一開口就是暴擊,在場的人只有秦時睜捧場,「好耶!」 「」 沈滿知因為下午發高燒感冒的原因,此刻的胃口並不是很好,她只嘗了一點家常菜就放了筷子。 她抬眼不緊不慢的和老人對視,「秦爺爺,以沈家現如今日益跌落的財力,恐怕不能和秦家聯姻。」 「我秦家娶的是你,不是沈家,聯姻是你們小輩喜結連理,無關家族利益。」 耶叔站在一旁,心想:您看兩位當事人,哪位喜了? 秦宴風接過旁人遞來的手帕,放下餐筷,「爺爺,喜結連理是比喻夫妻恩愛。」 「……」 老爺子瞪了孫子一眼,看向沈滿知,「來我書房一躺,有些話要單獨給你說。」 沈滿知上樓前,看向一旁的男人,「有什麼需要我交代的?」 和秦家老爺子談話,她多少得尊重一下另一位當事人的意見。 秦宴風不甚在意,「你隨意就好。」 帶她回秦家,是老爺子要見她,他只是做個中間人。 「哥,姐姐好像真的不願意嫁給你誒。」 秦時睜也沒吃多少,爺爺家吃得特別清淡,要不是聽說他哥要帶姐姐來這裡,他早就去其他地方玩了。 秦宴風瞥他一眼,「你好像很失望?」 秦時睜一想到姐姐不願意嫁到他們家,就悶悶的,「姐姐那麼好,我才不想她被別的男人娶了去。」 秦宴風看著小孩鬱悶的樣子有些好笑。 那女人都敢當著爺爺的面說出委婉拒絕的話,還有什麼事是能夠違背她意願的? 沈滿知一進書房就感受到一股沉重壓抑的威嚴感。 黑胡桃實木家具,有著特別豐富絢爛的花紋和彰顯身份的厚重感,很符合秦家老爺子叱吒風雲的性格,儘管這些年老人退居幕後隱藏了許些鋒芒。 「秦沈兩家聯姻,一開始是沈家上門來提,你說得沒錯,單論家族聯姻,我不會選擇沈家。」 老爺子示意她坐,一雙凹陷的眼幽深又平靜。 「我選的是你。」 沈滿知蹙眉,她有什麼好選擇的? 槐城這個圈子裡的每個人,不管見過的、沒見過的,都能七嘴八舌湊到一起說她水性楊花、作息混亂不堪,常常拿來和其他世家小姐做比較。 難道秦老爺子想讓她這樣的人嫁給他孫子?這是打算毀了他? 秦家猶如龍潭虎穴,這種認知是秦宴風訂婚時傳遞給她的,現在看來,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你對你母親了解多少?」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像里,想起上樓前男人一副全然無所謂的樣子,興許是被家族控制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多少顯得有些可憐。 她回過神來,「您認識我母親?」 (本章完)

第37章 爺爺為你撐腰 第37章 爺爺為你撐腰 沈滿知遺傳了她母親,有一張驚艷絕美的臉,世人可以詆毀她名聲,卻從來沒有人評判她外貌。{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秦老爺子收回視線,眯了眯眼將往事娓娓道來。 「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美貌驚人,沈段文迎娶她那天,槐城各家媒體都在報導,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你從來沒有見過你母親娘家的人對吧?」 沈滿知搖頭,眼睫微顫,母親走得早,幾歲的她很多事情都不懂。 直到謝玉蘭來沈家,總是一遍一遍的告訴她:你媽媽是個沒人要的可憐人,你以後也沒有媽媽了,那就把我當做你的媽媽好不好呀? 當時的小滿知還不明白這是怎麼樣的感受,只是使勁搖頭然後哭著找爸爸去了。 稍微長大一點,她就不會哭了,只是沈默不語。 高中時,她變得飛揚跋扈,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謝玉蘭也就沒再提了。 但她確實從來沒有見過湛美人的娘家人。 如果她有娘家人,也不會被沈段文因為利益拋棄,更不會放任她女兒被欺負那麼多年。 「你母親出自高知家庭,小時候也是一路接受最好的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十七歲那年,她父母,也就是你祖父母,因為所從事的科研項目所託非人,背負天價違約金,還被行業人千夫所指,於是雙雙墜樓殉情。 他們還育有一兒湛勛,比你母親大六歲,天資聰慧,年少時在部隊立了功,成年後編入秘密部隊與家中聯繫甚少,湛家夫妻離世後,湛勛例行被擱職留隊調查,湛家就只留有十七歲的湛雲清……」 十七歲的女孩,要獨自承受一切壓力和責難,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少年時的沈段文。 官司打了兩年,前前後後六次出庭,沈段文陪著湛雲清四處奔波,到處打點,湛勛雖然在接受調查,但也暗中安排了人幫助妹妹,一層層抽絲剝繭才把證據完全呈現出來,最終判定還以湛氏夫妻清白。 沈滿知擱在實木椅上的手十指握緊開始泛白。 「湛勛執行特殊任務,身份絕密,與你母親都是書信來往,大多提的都是她的婚姻和剛滿歲的你。」 沈滿知胸口一陣悶疼,有些遲疑道,「他……母親離世,為什麼他沒有出現?」 秦老爺子輕嘆,「湛勛經常前往境外執行任務,年紀輕輕就是少將,立過一等功,嘉獎還沒來得及告知你母親,便傳來他犧牲的消息……」 他似乎是輕輕吸了口氣,「再後來,你母親就出事了,這些年他們來往的信件被部隊的人連夜派人取走,現在的沈家人都不知道湛勛的存在。」 沈滿知安靜的聽著沒有再開口,可眼底的濕潤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當時沈老頭還在世時,沈氏受了湛勛的照拂,湛勛的身份也越升越高,所以沈老頭在分配遺產時,你和你母親都各持有百分之十五」 秦老爺字看著眼前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沈家的事業其實是你母親離世後一年,開始走下坡路的,這其中不乏有湛勛戰友在背後的推波助瀾。」 沈滿知蹙眉不解。 「邊境傳來湛勛犧牲的消息後,歸隊的遺書中委託一位戰友照顧他唯一在世的妹妹和外甥女,你母親的死經過調查不是意外,所以戰友才會出手針對沈段文以及沈家,至於你」 沈滿知看著老人將往事在她面前鋪陳開來,仿佛曆歷在目。 「湛勛的遺書里提到,他的外甥女註定要遭受一些磨難,只要平安長大就好。何況早些年,沈家對你也是正常撫養,戰友也沒有過多關注,因為執行特殊任務,對你不管其實也是一種保護。」 故事講完,沈滿知沉默良久。 記憶里母親是個絕色溫婉美人,卻未曾想過她年少竟有那般苦難。 「您為何這般清楚當年的事?」 秦老爺子端起書桌上的茶水,用杯蓋輕輕撇去漂浮的茶葉,「八十年代那會兒,我和你外祖父負責的科研項目有過半年的合作,你母親的事我都知道。」 沈滿知十分清醒,「單憑這層關係,也不值得您答應兩家聯姻。」 只是曾經合作對象的外孫女,就算是可憐,也不值得秦家背負娶一個聲名狼藉女人的罵名。 「當然,若你真如外界傳言那般,我自然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沈滿知下樓的時候,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秦時睜在客廳抱著遊戲機哇哇大叫,秦宴風站在陽台外接電話。 男人斜靠在擱置盆栽的木架上,頭頂有昏黃的燈光,襯得他整個人溫柔又孤冷。 這兩種氣質混合在一起太矛盾了,她心想。 他視線看過來,對著手機講了兩句就掛斷了推開門走進來,「談完了?」 沈滿知抬眸,點頭回應。 秦宴風走到餐桌邊,用早就燙過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把感冒藥吃了。」 沈滿知微愣,看著桌上一張白紙攤開的藥丸,「謝謝。」 她和他之間,總是道謝最多。 她生病幾乎很少吃藥,咽下藥丸的一刻眼眶紅了一圈,連忙又喝了一大杯水。 秦宴風蹙眉,心想,這藥有這麼苦嗎? 太苦了。 不知是藥還是別的。 秦家有軍政背景,湛勛當年委託的戰友是秦家旁支一脈的小輩,早些年在執行任務中失蹤,直到沈家上門說親,他的家人拿著遺書找到當家人秦老爺子,把遺願再次託付,希望秦家能護著她今後的人生。 「我不需要保護。」 從前沒有,以後也不必有。 秦老爺子認真嚴肅地看著她,「我們都希望你不要像你母親一樣,婚姻所託非人重蹈覆轍。你嫁到秦家,只要我還在一天,就能護你一天。」 沈滿知聲音冷淡,「沒有婚姻,自然沒有束縛,何來重蹈覆轍一說?」 老人沉默良久。 「當年你外祖父母墜樓,外界流言蜚語,是我帶人去料理的後事,也是我讓人保護著你母親不被欺負,湛勛和我家小輩都有豐功偉績,遺願兩次委託,單憑這一點,我就理應承下。 孩子,你重情重義,就當了卻我一個心愿行不行?」 沈滿知低眸不去看他,小聲道,「您不要和我打感情牌。」 秦老爺子輕舒一口氣,「宴風這孩子心思細膩,他定能照顧好你,若是你哪天不滿意了,隨時可以離開,爺爺為你撐腰。」 「嘗嘗這個。」 沈滿知思緒被打斷,她放下水杯看向面前的男人,他手裡拿著一顆糖,是上次她塞給秦時睜的大白兔。 她接過來剝開,一模一樣的味道。 (本章完)

第38章 一份贈予,一份自持 第38章 一份贈予,一份自持 離開秦家的時候,秦時睜纏著沈滿知,想要和她一起回市區。【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秦宴風也要下山,見沈滿知沒意見,就一個人去車庫了。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秦宅大門外,秦時睜看著還有些驚訝,因為不是小蠻山別墅區的住戶車輛,一般不准開到這裡,只能停在半山腰。 秦時睜跟著沈滿知上車,「姐姐,你還有這關係?」 沈滿知今晚從秦老爺子那裡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時還沒有消化,懶得搭理人,只是輕輕點頭。 秦時睜又問,「你和爺爺談好了嗎?什麼時候和我哥辦婚禮啊?」 聽到婚禮兩個字,沈滿知眼皮動了動,轉過頭來看著他,沒說話。 秦時睜第一次在她眼裡看見這樣冰冷的情緒,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過於關注他們結婚的事了,或許姐姐真的不願意結婚呢。 而且總是頻繁地問她,會不會給她造成了很多困擾,正準備道歉,柔軟的女聲就在狹小的空間傳開。 「你哥他,有過前女友之類的嗎?」 秦時睜沒想到姐姐竟然問了這樣的問題,使勁搖頭,「我哥專注搞學習搞事業,沒談過戀愛。」 「那他有喜歡的人嗎?」 只是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她問出口就後悔了,趕在秦時睜回答前擺擺手,「算了。」 她偏過頭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秦時睜也是愣了一下,「姐姐,若是哥哥心裡有喜歡的人,他絕對不會同意家裡安排的婚姻。」 他年齡雖小,常郁也經常慣著他,但也知曉一些家族的事情,「爺爺膝下三兒一女,家族利益糾葛常常讓我們幾家表面其樂融融,但私底下卻兵刃相見。哥哥在國外那麼多年,有自己的學業和事業,若真有了心儀之人,他何必回來躺這一趟渾水。」 心中無愛人,拔刀自然神。 這是同學告訴他的,秦時睜覺得非常有道理。 沈滿知閉著眼懶懶開口,「你倒是什麼都向著他。」 秦時睜眨眨眼,心底埋藏很隱秘的情緒呼之欲出,卻改了口,「因為他對我也很好呀。」 他是最好的哥哥。 沈滿知不甚在意,本來也就是隨意問問。 秦時睜家的司機派人在市區某路口等著,沈滿知看著他上車後,才讓人開走。 「青雀,去百年華庭找邊書。」 魁梧男人應聲,黑色轎車再次滑入車流中。 邊書十點多處理完公司的事,回到住處接近十一點。 庭院只有草坪里透出來的小燈燈光,他剛走進院子,就看到長廊下的藤椅上躺著一個人。 還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長廊邊。 他都差點要報警了。 「怎麼不進去?」 青雀回答,「知姐說你不在家,私闖民宅不好。」 邊書抿唇,都進院子了難道還不叫私闖民宅? 他往裡走,慢悠悠開口,「她一個人過來的時候,都是直接爬樹上我二樓陽台去開門的。」 青雀看著藤椅上的人,保持沉默。 邊書開了燈,庭院一下子亮堂起來,沈滿知將手臂橫在眼睛上擋住刺眼的光。 他拿了紅酒和杯子出來,擱在石桌上,「上午的會議很順利。」 沈滿知早前找律師擬了協議,邊書全權代理她行使股份權,出席了上午的股東大會。 「起初,股份轉讓書並沒有得到股東會的認可,沈段文也不做任何解釋,在決定董事位時,也是一致持反對票。」 股東會雖不滿沈段文在位時,公司財政狀況大不如從前,但一個黃毛丫頭突然要分走百分之三十股份,那更是痴人說夢,即便拿出法律生效書,也無法獲得認可。 邊書並未管眾人的嗤之以鼻,抬手示意助理分發文件,謝玉蘭曾經挪用公款,導致沈氏旗下靚丸化妝品公司資金鍊崩盤破產的證據擺在各位股東面前,才止住了一部分聲音。 邊書看著眾股東的反應,有條不紊地開口,「公司法務部這周一通報了公司的財務情況,各位都清楚,公司財政勉強能維持旗下各產業運行,但……」 他話鋒一轉,「公司流動資金到底有多少,不知沈董事長是否有所隱瞞?」 沈段文神色微怒,「公司財政公開透明,我何必隱瞞?」 「公開透明?」中年女人的聲音不怒自威,「那沈夫人怎麼就能挪用公款,直接導致子公司破產?沈董這般包庇,現在看來,未免太滑稽。」 邊書拿出一份白皮書,站起身來給大家展示,「槐城江安區規劃地的開發權,法律轉讓生效書,受贈人沈滿知,也就是我的委託人。」 眾人深吸一口氣,竊竊私語起來。 江安區開發權只有極少人拿到,沈氏的財政狀況根本進不了線,竟然有人轉讓給一個女人,邊書讓助理傳下去給大家看。 「沈董事長前不久在香江尋求合作,據我所知,是失敗了?」 眾人看向沈段文,後者沈默不語。 本以為拿到江安區開發權就能分一杯羹,甚至近兩年公司財政投資會直線上漲,沒想到沈氏連資格都沒有。 香江的合作只差臨門一腳也被沈珞那個不爭氣的給攪黃了。 眾人也保持沈默,孰輕孰重他們自然清楚。 一份計劃書也無法讓眾股東輕易撤掉沈段文的董事位,他們總不能讓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來做董事長吧,哪怕有這樣一份開發權計劃書,也抵擋不了到時候股票下跌對公司的影響。 邊書又抽出一份白皮書,和剛剛的文件封面一樣,「這一份,持有人,是沈滿知本人。」 兩份? 一份贈予,一份自持,這沈家大小姐什麼來頭? 邊書微微俯身,撐在桌沿,欣賞著會議室里眾人的神色,「兩份計劃書,我會代理沈滿知全權參與公司決策,並且引入JC集團資源,各位股東,意下如何?」 連沈段文都覺得出乎意料,他那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大女兒竟然能擁有兩塊地的開發權! 連坐掌JC集團財政大權的邊書都願意主動給資源合作。 「沈董,」之前開口的中年女人站起身來,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段文,「沒想到,您的大女兒竟這般有能力,可惜啊,您這麼多年來,都押錯寶咯。」 世人皆知,沈段文厭棄他大女兒,卻視他小女兒如珍寶。 股東大會以三分之二的票數通過,同意沈滿知擁有和沈段文同樣決策權以及一票否決權,甚至有權罷免沈段文的懂事位。 邊書閒散一笑,收回兩份白皮書,「董事位還是由沈先生擔任,希望沈先生……」 他意有所指,「公平公正,領導沈氏蒸蒸日上。」 沈滿知耐心聽完,放下手,稍微適應了庭院的燈光,夜裡涼,她咳嗽了兩聲。 邊書給她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她,「你還是太善良了。」 沈段文那般待她,她也沒有罷了他的董事位。 沈滿知擋住他,不接,聲音嘶啞,「我想要的,都拿回來了,其他的,不重要。」 股份、權利、名聲,她一點點拿回來。 (本章完)

第39章 最漂亮那隻小狗送你的 第39章 最漂亮那隻小狗送你的 邊書有時候也看不透她,這個人做很多事都心狠手辣,卻很少見她在乎的東西。▲????????????搜索▲ 沈家的事暫告一段落,她拿回股權,就意味著她與沈段文、與沈家站在了對立面。 「昨天晚上,最後來見你的人是誰?」 昨晚的談判,邊書態度強勢地讓對方幕後老闆來見面,她提前離開了。 「周家少爺,周覓。」 沈滿知也並不意外,秦宴風送她去醫院,那自然是有人要來見邊書。 估計兩人昨晚也在櫟色頂樓單獨訂了位置。 「城南那塊地皮,是秦宴風的。」 邊書想起沈滿知給他的兩份開發權白皮書,其中一份的贈予方寫著秦宴風三個字。 「他們承了你這麼大份禮,所以送了你江安區一塊地的開發權?」 邊書眉稍微挑,「你這未婚夫的實力,還挺強。」 女人冷冷開口,「別提那三個字。」 「……」 邊書看向青雀,後者抱著手臂聳肩,表示自己不知。 「邊書,」女人嬌軟的聲音迷迷糊糊傳來,「幫我煮碗面吧,我有點餓。」 昨晚半夜回楓橋郡,她只路上買了一份水餃,胃不舒服沒吃幾個,又因生病睡到第二天下午,喝了一碗粥,晚上的飯菜很是清淡,她也沒動幾口。 正經事談完,她實在是很餓了。 邊書看著躺椅上昏昏欲睡的人,慢吞吞應了聲,帶著青雀進去了。 他從一間房裡拿出嶄新的毛毯遞給青雀,「給她披上,感冒了還不知愛惜身體。」 邊書做的牛肉麵味道一絕,紅油湯汁加上軟爛的牛腩,總是讓沈滿知回味無窮,有時候沒有事情要談,她也會跑過來蹭飯。 吃完一碗麵後,沈滿知的精神才好起來。 邊書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京末那邊的事,你聽說沒有?」 「怎麼了?」 他走到陽台打開窗,通風,「京城的衛家少爺衛松和京家大小姐京馥香聯姻,女方一直在國外沒有回來,這半個月裡都是京末代替她表姐陪著衛家的人。」 「拿京末當槍使?」 「京末父女倆在京家本就如履薄冰,她念著表姐的好,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幫她表姐的忙。」 沈滿知放下水杯,蹙眉,「她不是聯姻的人,衛家那位不知道避嫌?」 邊書難得笑了,「我說衛家那位少爺對京末感興趣,你信不信?」 沈滿知不予置評,邊書對京末的了解要比她多,「京末自己有分寸。」 果然,第二天京末從京城回來,晚上幾人約在樓蘭閣吃飯,她遠遠就看到京末旁邊站了個男人。 那人靠在旁邊抽菸,笑著說什麼,京末只是淡淡點頭,未曾看男人一眼。 沈滿知在對街站了一會兒,直到京末看到她,她才走過去。 「衛先生,我朋友來了,先走了。」 京末語氣十分冷淡,不同於她和平常那些人談笑間的柔媚風情。 衛松看著來人,眉眼微微上挑。 沈滿知走上台階,和男人對視,又淡淡地移開視線,跟著京末進了裡間。 衛松看著兩女人進了二樓包間,將煙掐滅在旁邊的菸灰缸里,神情慢慢變得無趣。 身後的服務員過來引路,他跟著進了三樓的貴賓閣,看到角落沙發逗貓的男人,揚起一抹笑,「喲,把只只帶回來了。」 秦宴風拿開貓條,用濕巾擦了擦手,沒理會他。 只只趴在銀色絲絨的毛毯上,貓條被拿走,橢圓形的眼睛盯著男人擦手的動作,喵喵叫了兩聲,舔了舔自己的前肢。 衛松坐在圓桌旁,往周覓身邊坐去。 周覓看著沙發上的人逗貓,好笑道,「你惹他了?」 衛松盯著那隻看似野性霸氣的、性格卻溫順粘人的貓,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模糊道,「那小東西不喜歡我。」 周覓盯著他看了好幾秒,想起這人剛剛還在樓下和別人聊天,「你說女人還是貓?」 衛松與周覓對視,看到了他眼裡的戲謔,「滾遠點。」 周覓大笑,看了眼時間,柏卿還在趕來的路上。 「誒,」衛松朝他抬抬下巴,「我剛剛看到京末和一個女人在二樓吃飯……」 「沈滿知?」 周覓見過幾次京末和沈滿知同框出現,兩個驚艷型的美女在一起,畫面簡直是賞心悅目。 手指勾著貓下巴的男人眼眸低垂,握住只只的脖頸沿著蓬鬆的毛髮緩緩揉開。 衛松愣了一下,女人出現的時候,他確實被吸引了視線,「阿宴未婚妻啊,是挺漂亮。」 「你未婚妻也不差啊,名門望族的美人兒。」 衛松背靠著桌椅,懶得提自己的糟心事,「你也是獨子,你家裡沒有給你安排?」 周覓懶散一笑,「我家可沒有皇位要繼承。」 二樓包間,邊書早已在裡面等著。 京末迅速點了幾道大菜,把菜單遞給旁邊的女人。 邊書合上筆記本,「下次回京城,建議帶個做川菜的廚子回去。」 這幾年吃慣了槐城這邊川菜的味道,一回京城吃本地菜就沒了胃口。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完全是因為衛家那位嬌貴的少爺,吃得挑剔,玩得瘋,她應付得很疲憊。 沈滿知加了兩個菜,標註特辣,「就是剛剛那個男人?」 京末應聲。 邊書給兩人倒茶,「他纏著你?」 「那倒沒有,兩家聯姻的本質是為了集團合作,最近半個月兩家來往頻繁,一是為了增進集團合作、二是……為了兩個小輩多磨合。」 邊書伸手抬了一下眼鏡框,神色晦暗地看著她,「但不是你去磨合。」 京末垂眸不語。 沈滿知挑眉,站起身來,「我去趟衛生間。」 包間裡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邊書向後靠著椅背,雙手抱臂看著她,「京馥香態度怎麼樣?」 京末輕聲道,「她重心在事業上,暫時不願意回來。」 男人嗤笑,「不願意回來,但也不想忤逆家人,她知曉你父親在京家過得並不好,所以才能輕鬆拿捏你,打感情牌、讓長輩施壓,讓你去維繫她和她未婚夫的關係?」 「京末,她事業、婚姻都想要,唯獨沒考慮過你,京城怎麼傳你的事,你不清楚?」 京末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隨即又風輕雲淡道,「我生於京家,沒得選。」 「我看你是久了不回粼江,忘了怎麼做事。」邊書摘下眼鏡,用口袋裡的方巾仔仔細細擦拭著。 「師哥,」京末抬眸看他,語氣里難得認真,「我有分寸。」 邊書微乎其微地輕嘆,「你們都一樣,太善良不是好事。」 另一邊。 樓蘭閣飯店門外,沈滿知站在燈牌下點了根女士煙,還沒送到嘴邊,抱著一籃子五顏六色玫瑰花的小孩跑過來奶呼呼地叫她姐姐。 她下意識把煙對摺掐滅火星,指尖被燙了一下,她笑了笑,「沒帶錢,不買花,謝謝。」 小孩大概八九歲的樣子,自然是看到了女人的動作,抱著有他半人高的花籃,嘴巴張成一個O型,「姐姐,你手不疼嗎?」 沈滿知指甲刮蹭過食指指腹,搖頭,「不疼。」 小孩低著頭在身前的花籃里挑了幾隻不同顏色的玫瑰花,湊成九隻,遞給面前的人,「吶,店裡有一位哥哥送給你的。」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視線放在小孩挑出的花上,「他叫什麼名字?」 小孩思考了兩秒,「……他說姓秦。」 「……」 沈滿知冷笑,這事兒除了周覓誰能做得出來? 她拿出手機彎下腰給小孩身前掛著的牌子掃碼,「來,姐姐把你剩下的花都買了,你去找買花的那位哥哥……」 小孩若有所思,抱著花往飯店去。 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把花塞給她,「姐姐這是你的。」 沈滿知接過花,兩指併攏抬手讓他快去。 轉身將花分成兩撥,插在路邊的景觀花架的泥土裡。 小孩往飯店方向走,看到剛剛買花的男人,帶著另一個男人往裡走,蹦蹦跳跳追上去。 柏卿走在後面,尋聲看去,小孩怕被服務員趕走,趕忙跑到包間門口叫住前面的男人。 「大哥哥!」 周覓進了包廂剛坐下,回頭看著小孩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小孩趕緊把花籃放下,拿出剩下的一大捧玫瑰花,「這個是你的,姐姐說……」 他想了一下姐姐告訴他的話,眼睛亮了亮,「對面寵物店裡,那隻最漂亮的小狗送給你的。」 包房裡傳來男人的笑聲,衛松尤為明顯,「你魅力挺大啊,覓兒。」 「……」 周覓沉默,不接。 樓下的服務員趕忙上來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客人,我這就把人帶下去……」 小孩眼疾手快地把花放在旁邊的茶几上,抱起花籃就跟著服務員姐姐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再次傳來,衛松踢了踢沉默男人的大長腿,「我說,你沒事惹她幹什麼啊?」 兩人前一秒還在微信上交流,下樓接柏卿的周覓興致沖沖地告訴他,碰到阿宴未婚妻了,準備做件好事,順便拍了張玫瑰花的照片給他。 周覓盯著桌子上嬌艷欲滴的五顏六色的玫瑰花,臉色一言難盡。 沈滿知最終還是沒再掏出煙,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時剛好碰到下樓的秦宴風。 她心裡微嘖,隨意問道,「和周少爺一起來的?」 男人剛摸完貓,準備下樓洗個手吃飯,「嗯,感冒好點沒有?」 她側身讓他過去,「已經好了,謝謝。」 男人輕微點頭,轉身下樓了。 水流纏繞著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他突然想起剛剛樓上發生的事,又想起女人第一句話,長睫下的眼底透出淡淡的薄涼來。 沈滿知回到包房,菜已經上了一半,她見兩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片寂靜,這才勾過椅子坐下。 京末從手包里掏出一個透明方盒,裡面裝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晶片,放在桌子上。 「劉牧手裡的東西,我幫你帶回來了,他說涉及的關係網很廣,讓你謹慎一點。」 沈滿知拿起來,夾在兩指間晃了晃,眯了眯眼,「他把這麼大的把柄拿到手上,沒有其他勢力找他麻煩?」 今天晚點了,太忙了 (本章完)

第40章 第40章 「有,他還有一些罪證沒有交代清楚,是關於雲城邊境那邊的事。(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京末食指向上指了指,「司佲在和上面交涉,估計後續會讓我們去處理。」 沈滿知看著手裡的東西,心裡瞭然,「大概什麼時候?」 「估計明年去了,上面做了很久的局,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沈滿知將小盒子放在口袋裡,拆開筷子,語氣平靜而緩慢,「下月初三,我結婚。」 「嗯?」京末詫異,「不是要退婚嗎?」 邊書清楚她這段時間在做什麼,「沈家的事都解決完了,為什麼還是要聯姻?」 沈滿知眼眸泛著冰冷的寒意,想起昨晚秦老爺子的話,「我想……查一下我母親當年發生意外的事。」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出口多問。 她第一次了解到母親那麼清楚的過往,總想要再近一些,再多知道一點…… 總得讓她有繼續往下走的盼頭吧。 第二天,C大校園某棟教學樓的公告欄下。 沈滿知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帶著同色口罩和一頂棒球帽,雙手交叉抱在身前,神色冷冽的看著最新貼出的處罰通報。 【我校音樂學院20級周枚同學,因買通學校論壇管理員,在學校論壇以及其他社交平台惡意散布不實信息及謠言,嚴重影響同學聲譽及生活……決定取消評定保送資格,並記過處分……】 旁邊還粘貼著音樂學院保送國外學校的資格名單,姜樾綜合排名第一,周枚排第二,分數相差七分,後面標註「不符合條件」。 元旦期間,還有學生在校上自習,周圍陸陸續續站了好多人。 「這是被公關了吧,照片上的女人可是豪門家族的小姐,那能放任這種消息往外傳……」 「拜託看清楚一點,這不是她自導自演的嗎?這個通報學校論壇還專門出了新帖,那些親密照片都有ps痕跡,為了保送不擇手段,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她前兩天還在論壇發表綠茶道歉言論呢,說什麼自己無知被別人利用了,不該踏進這趟渾水,就是不承認自己造謠!」 「就是就是,道歉也不誠心,非要裝小白花……」 幾個女生在旁邊竊竊私語,引起身邊的人一起加入討論。 沈滿知退了兩步,把位置讓開。 「照片上的美女是沈家大小姐,就最近兩天金融系那邊的事你們聽說過沒有?」 「你是說那個白富美勾搭老師的事?」 「對啊,那個白富美就是沈家二小姐。」 幾個女生同時震驚,仿佛吃到了大瓜。 女生眼神示意,「會不會這件事真的是''有人''推波助瀾,然後報應到她自己身上了?」 「這豪門姐妹互相爆料對方?」 「姐姐的事不見得是真的,但妹妹的事……那老師還被學校勸退了,當天就走了,聽說他結婚了,是香江那邊大戶人家的上門女婿。」 「要我看,那個白富美也不是什麼好鳥,為了學分績點故意去貼近老師,惹得這般曖昧,我朋友也在金融系,他們私底下都這樣說,只是檯面上大家裝看不到而已。」 …… 沈滿知聽到一半就轉身走了,周枚不願意誠懇道歉,那她自然有其他方法讓她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至於沈珞……那些傳言也並非空穴來風,沒有人可以掩蓋自己做過的事。 十二月最後一天的天氣格外的冷,她隻身站在公交站台下,穿著單薄的衣服,卻像是感覺不到寒冷一般,鬢角的發被吹散在肩頭飄飄揚揚。 這兩年裡,她幾乎是茗館、京尾兩點一線,她布局引渠,挖出謝玉蘭的把柄、抓住沈段文的軟肋,走到如今的局面…… 女人低眸唇角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也算沒有白費,又活過兩年。 離下月初三,還有一個周。 她抬頭仰面閉眼,任由肆意凌冽的寒風撲來。 跨年夜的東區一條街格外熱鬧。 茗館也不例外,館裡張燈結彩,氣氛十分到位,全場滿座,只是今晚的音樂多少有點不應景。 【在你眼中我是誰 你想我代替誰 …… 在我眼中你是誰 霸占被愛的滋味 ……】 「姜崽一回來就這麼搞,這可不行啊,把一館子的人都給唱emo了。」 阿飛坐在吧檯,擱在台上的手撐著下顎,幽幽地看著館裡的人情緒都莫名低迷起來。 「今晚可是跨年夜啊,待會兒上去搞個勁爆的。」 陳林抿唇,接過話,「請問發瘋派搖滾歌手,今晚唱什麼?」 「我是氣氛活躍組,謝謝。」 阿飛瞥到往休息室走的人,眼睛一亮,「知姐來了,走走走。」 兩人繞開人群,跟著進了休息室。 沈滿知提了一個大包過來,尋聲而來的兩小隻看到包裹眼裡皆是驚喜,「今晚有活動?」 女人摘掉帽子散開一頭長髮,海藻般的黑髮撲滿了單薄的背,「嗯,我提前和姜崽說了,也算是……他回來的禮物。」 按照以往,茗館有活動都會提前發通知,「但是沒有發活動通知……」 阿飛笑道,拍了拍陳林的肩膀,「今晚的人還不夠多?」 沈滿知打開包裹,拿出一對漂亮的黑色橡木鼓棒,赤紅色的皮套處各刻了一枚彎月。 她脫掉外套,抬頭看向阿飛,笑道,「場控交給你了。」 阿飛抬手打了個響指,期待好久了,「沒問題!」 館內的氣氛因剛剛的歌曲變得安靜又輕緩,突然颱風一變,熟悉的鼓點逐漸環繞整個場館,有人甚至已經激動地喊出來歌曲的名字。 慵懶的低沉煙嗓出來的一瞬間,全場都在低聲驚呼。 「這也太蠱了吧我的天!」 「我竟然在這裡聽到了桀驁不馴的老闆唱《Hush》,成熟男人的煙嗓真的要命,誰懂~」 …… 原本憂傷的氣氛瞬間消散,沒有人能抵擋迷幻性感的蠱惑音樂。 賀嘉坐在場台中央的高腳凳上,半垂著眼,性感的煙嗓還含著誘人的笑捕獲著在場的每一位年輕男女。 燈光變換成炫彩的暗燈,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一小段副歌結束後,主歌旋律跟進,低啞微醺的嬌軟女音漫不經心地敲擊耳膜,像是被擊中心臟的驚喜感,又引起一陣高潮。 眾人向舞台中央看去,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姐姐聲音好撩,想被姐姐帶走……」 「人在哪兒?我發小說他也想看!」 …… 舞台的中心燈光只落在男人身上,周圍一片昏暗,但細看,能看到後方角落的架子鼓位置上握著話筒的女人模糊的身影,清冷的嗓音中又帶著低啞撩人的誘惑感。 像是能看到風情萬種的女人咬著玫瑰在昏暗的夜裡,身姿搖曳地蠱惑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這就是成年人的午夜場嘛?還有什麼儘管來,我可愛死茗館的美女帥哥了!」 「專門來蹲守茗館的跨年夜,氛圍真的超級誘人,剛剛奶狗唱的那首歌我還以為今晚基調就這樣了呢,嘉爺你是真的會啊……」 男人沙啞的嗓音混著性感慵懶女聲曖昧地交纏,音樂彌散在女人最後一句hush的尾音中。 然後「砰」地一聲炸開場子,五色彩紙隨著絢爛的燈光在空中飄飄揚揚,中心燈光一下子照射在舞台。 只見架子鼓位置上的女人仰頭輕笑,手臂落下,清脆的擊鼓聲隨著場控的音樂響起,一下子吸引了全場目光。 剛剛還在唱傷感情歌的奶狗抱著貝斯上場,跟隨著炫酷的架子鼓節拍絲滑地進入一段炸裂全場的搖滾樂。 場館的氣氛瞬間被點燃,進入真正的跨年夜狂歡。 阿飛調好音樂,接過調酒師遞過來的酒,微微眯著眼看著台上英姿颯爽玩架子鼓的女人。 瓷白的肌膚在燈光下愈發耀眼,淡淡的煙燻妝襯出女人媚色入骨的慵懶感。 「知姐是真的美啊,我都能想像等會兒又有好多人人圍著她要聯繫方式了。」 陳林輕笑,「你別說,待會兒姜崽又要不開心了。」 「嘖,」阿飛戲謔地看著台上意氣風發的少年,「近水樓台先得月,姜崽不知道把握……」 陳林跟著他往外面走,「知姐訂婚了,你不知道?」 「握草,」阿飛撓撓腦袋,「差點忘了……」 他回頭看了眼場中央的姜崽,少年閉著眼感受著節奏的跳動,修長白皙的指節隨著鼓點勾動著琴弦。 明明這麼激情四溢的搖滾樂,他竟然在少年微屈的身上看到了寂寥。 舞台音樂結束後,燈光一瞬間暗下來變換成五彩燈光,沈滿知收起鼓棒直接往後台走,避開正值興頭跑到台上熱舞的年輕男女。 姜崽也順勢取下貝斯,他慢了兩步,被台邊的女孩們圍著要聯繫方式。 二樓的小閣間裡,沈滿知坐在沙發上低頭仔仔細細擦拭著鼓棒,裝在防塵袋裡提著外套下樓。 小隔間出來有道門直接通往背後的小廣場,賀嘉幾人已經等在下面。 跨年夜,她一般都和這群人一起吃飯。 阿飛朝場館裡面揚揚下巴,「姜崽還在裡面被纏著,我讓林林進去拖人了。」 沈滿知輕笑,披上外套,「我先去開車。」 她今晚自己開車來的,晚上這邊的人流量巨大,她的車只能停在東區街道的外圍。 賀嘉幾人慢悠悠趕過來時,她正靠在車邊低頭,用手擋著風點菸。 「知姐!」 阿飛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如雷貫耳,震得她指尖都顫了下。 她抬眼幽幽看去。 女人今晚畫了狐狸眼型的煙燻妝,清冷中透著絲絲慵懶的純欲。 阿飛快步走上去,她不得不收回打火機,兩指夾著煙背在身後,眉眼微挑,「你小子最好有事。」 他難得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晚上吃火鍋行不行啊,這幾天忙著準備店裡的跨年夜,我饞死了……」 沈滿知漂亮的眼睛裡含著笑,「行,我吃特辣。」 「……」 阿飛的表情瞬間垮下去,「那……那我不和你坐一桌就行了。」 賀嘉揉了揉阿飛的頭髮,補充道,「我們都吃得辣,你單獨坐一桌。」 陳林晃過他身邊,跟著上了嘉哥的車,「是小孩那桌嗷。」 「……」 姜樾走在最後,看著幾人談笑,直到阿飛繞去了賀嘉的車,才走到沈滿知旁邊。 女人伸手對他擺了擺,「你坐嘉哥的車,我等會兒再過去。」 姜樾看著她身側拿著煙的手,抿唇,「姐姐。」 沈滿知神色凝住,睫毛微顫,抬眼間已是閒散隨意,「怎麼了?」 少年還是和平常一樣,情緒冷淡,「你今晚聲音有點啞,少抽點菸。」 說完,他聽話地轉身去了賀嘉的車。 以往他們一起出去吃飯,他都是坐她的車。 沈滿知低眸看著手中細長的煙,是有這個準備抽一根再走。 她微彎手指折斷,走了兩步扔垃圾桶了。 坐在車上抽出濕巾擦手,電話切了進來,她瞥了一眼,是秦宴風的。 電話連入車載音響,她啟動車子把著方向盤調出車位,清冷微啞的聲音在車內環繞,「什麼事?」 「你同意結婚了?」 男人的語氣不疾不余,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味道,有點吵的背景音里伴隨著打火機點燃的聲音。 「嗯,你有意見?」 「不敢。」 「……」 她的意思其實是:你要是不同意,可以另談…… 算了,她今晚難得高興。 「你想問什麼?」 男人似乎換了個安靜的地方,聲音淡雅,「還有一個周,按理來說,我們應該找個時間見一下家長,當然,沈家現在的人不算。」 沈滿知突然笑了,這消息傳得還挺快,「明天周五,我有時間。」 「行,我來接你?」 「嗯,明天再聯繫,我在開車。」 今晚的主道交通路段很擁擠,她掉頭往另外一條路走。 男人應聲,留下一句「注意安全」掛斷了電話。 秦宴風站在走廊靠著牆抽完煙,剛要進去,周覓就追了出來。 拿著手機對他晃了晃,痞氣的臉上神采飛揚,「宴哥,嫂子上熱搜了。」 登上同城熱搜榜第一的熱詞:蠱惑人心的狐狸美人#跨年夜爆 點開連結是一段視頻,昏暗的酒吧里,傳出女人蠱惑人心的性感嗓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半分鐘的音樂隨著最後一聲柔媚的hush戛然而止,重金屬的搖滾樂隨著女人敲擊的鼓點而來,定格在她明媚耀眼的臉上,撩人心扉。 卡文好難……以後可能都在很晚更新T_T (馬上努力存稿) (本章完)

第41章 一隻漂亮的小狐狸 第41章 一隻漂亮的小狐狸 眾人趕到火鍋店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搜索◆ 為了照顧阿飛,點了鴛鴦鍋。 跨年的氣氛很是濃郁,周圍的人群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賀嘉叫了一箱啤酒,又叫了兩瓶鮮奶,一瓶給阿飛,一瓶遞給姜崽。 「新年快樂!」 「萬事順意!」 …… 「明年脫單!」 啤酒瓶和玻璃杯清脆的聲音撞在一起,他們在嘈雜的歡呼聲中,祈禱來年,告別過去。 「飛飛,你才二十二,別著急,嘉哥還單著。」 「不是林林,」阿飛笑著拍桌,「你損不損啊?」 賀嘉涮了塊毛肚,半眯著眼勾唇笑,「我有對象了哈。」 「嗯?」 「誰啊?」 眾人皆驚,賀嘉拿起手機晃了晃,喜上眉梢,「剛剛確定了關係,改天帶出來一起吃飯。」 阿飛抱拳,「恭喜恭喜!知姐也有了,下一個該是我了。」 姜樾夾菜的手稍稍頓住,看向旁邊提著一瓶酒的女人。 沈滿知今天心情很好,處理完學校的事,晚上又酣暢淋漓地玩了樂鼓,她唇邊的笑幾乎沒下來過。 「流水的美女,鐵打的阿飛。」 陳林附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聽飛飛唱他壓箱底的歌啊。」 阿飛偷偷嘗了一塊紅湯鍋里的蝦滑,吃完臉頰順至耳邊都是緋紅,吸著氣含糊小聲道,「才不給你們聽呢……」 陳林倒了一杯茶水給他,「不能吃還吃。」 這是幾個人一起過的第二個跨年夜,十二點整,透過玻璃窗外能看到大朵絢爛的煙花點亮夜空,迷人又耀眼。 沈滿知側著身子,兩隻手撐在長凳兩邊,微微仰著頭看向窗外。 姜樾的視線放低,落在女人的臉上。 他垂眸在她漂亮含笑的眼睛裡看到了綻放的煙花。 賀嘉接了個電話回來,臉上的笑容都止不住,拿起外套和大家告別。 阿飛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要倒不倒,語氣十分欠揍,「喲,嘉哥,著急見女朋友啊?」 賀嘉伸手微曲彈了下他的額頭,轉頭對陳林說,「小林你送阿飛回去。」 陳林扶著東倒西歪的人,回了個OK的手勢。 阿飛喝得迷迷糊糊,聲音粘膩,「好唄,以前大家都要去海邊放煙花的,今年不去了唄……」 陳林趕緊捂住他的嘴,「走了飛飛,我送你回去。」 「唔唔唔……」 折騰的兩人離開後,一下子安靜下來,沈滿知單手撐在桌子上,笑著看阿飛被拖走。 姜樾剝了一個橘子遞給她,「還要去海邊嗎?」 沈滿知接過,偏過頭看他,「阿飛今晚喝多了,明天再一起去?」 姜樾點頭。 沈滿知解開身上的一次性圍巾,「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樾住在C大附近的小區,剛開到一半,她接到京末的電話,「怎麼了?」 「來ASP一趟,帶我去找個人。」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問電話那頭,「急不急?」 京末的車在會所門口甩了個漂移停下,摘下頭盔,聲音更加清晰,「很急,我在ASP門口。」 姜樾剛拉過安全帶,聞言抬頭看她,「我打車回去。」 去ASP會所的路,也是和C大一個方向。 沈滿知摘下藍牙,提高車速換道,「太晚了,我去看看情況,你等會兒在車裡等我,我再送你回去。」 十五分鐘後,沈滿知下車,反手關上門,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ASP會所門口,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一輛黑色機車旁邊,低著頭抱著頭盔打電話。 除了她,旁邊還站了兩個黑西裝男人。 看起來是兩方對立的場面。 她走上前,掃視了一眼旁邊的兩個男人,「怎麼回事?」 京末轉身看向她,漂亮的眼睛卻微微發紅,「我看到阿母了,這裡實行會員制,我進不去。」 沈滿知看著她額角的傷,眼神微冷,「跟我走。」 西裝男見狀立馬要攔,她側眸凌厲地看著他。 男人愣了一下,看著女人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來的黑金會員卡,手往後揮了揮,止住了身後的人上前。 迎賓小姐很快驗卡通過,「歡迎光臨!」 沈滿知右手輕輕推了下京末的腰,「你先進去。」 她回身走到西裝男面前,出手快得西裝男都沒來得及反應。 另一個要上手卻被攔住,「別傷了會員。」 女人冷笑一聲,京末從不會主動出手,「來者是客,對人最起碼的尊重會不會?」 被揍了一拳的男人低著頭道歉。 沈滿知扭頭就走,接過迎賓手上的黑卡帶著京末進去。 「知道她去了哪間雅閣嗎?」 京末看了眼二樓,「我跟在後面聽得不是很清楚,帶她進去的男人說的好像06。」 身後的服務員走上前帶路,沈滿知接過她的頭盔,抬手順了一下她的頭髮,蹭過她的額頭貼上小小的創可貼。 京末皺眉。 「沒事,待會兒進去好好說。」 「嗯。」 京末心思有點飄忽,一心只想著剛剛看到熟悉的人和一個男人急匆匆地往裡面趕的畫面。 「萬一看錯了……」 「那就道個歉,」沈滿知拍了拍她的腰,「別緊張。」 意外的是,06雅閣不是陌生人,卻全是熟人。 周覓本不想見人,奈何來敲門的服務員銘牌號碼是01,他以為是生意場上來認識人的。 「喲,」他也是吃了一驚,「嫂子,京姐……找我?」 沈滿知抿唇沒理,狐狸眼型微微上揚,卻勾得人心痒痒。 包房裡亮堂堂的,京末一眼就看到裡面的畫面。 主位的男人翹著腿叼著煙,一臉散漫地和旁邊人聊天。 他面前半跪著一個中年婦女,正哀求著什麼。 「阿母……」 京末眼眸微震,推開門往裡走了兩步。 視線開闊起來,沈滿知這才看到主位另一雙大長腿的主人。 她的視線和秦宴風對上,男人眉梢慢慢上挑,顯然有些意外。 周覓主動來開門,「嫂子,進來玩玩?」 「……」 她淡淡瞥他一眼,借著他推開的門進去,靠在牆邊。 跪在地上哀求的中年婦女自然也看到了進來的人,瞳孔微微一縮,「末末……」 京末似乎很難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聲音都啞了幾分,「您在做什麼?」 她看向主位的男人,眼神泛冷,走上前扶起地上的婦女,「阿母,你幹什麼……」 婦女回過神來,使勁撒開她的手,「衛先生,求求你放過我家囡囡……」 京末被甩得身體後仰了一下,聽見婦女的話臉色蒼白一片,眼底愈發濕潤泛紅。 衛松眼神微冷,突然起身嚇得婦女身體一抖跌坐在地。 男人的手伸出來攬住女人的腰,將人帶到沙發,揉了揉被磕到桌角的地方,輕聲問,「疼不疼?」 京末條件反射般要起身,卻被婦女搶先開口,抓住她的手,「末末,你求求衛先生,讓他放過囡囡好不好……」 京末的手被婦女的指甲抓出血印,沈滿知跨步上前想要拉開婦女,卻被人攔了一下。 秦宴風伸手攬過她,聲音冷淡,「別管,他們的家事。」 沈滿知看到衛松出手捏住婦女的手腕讓她鬆了力氣,這才抬頭看向秦宴風,卻只看到了男人眼底一片薄涼。 周覓招呼著包房裡的人出去,京末已經離開男人懷裡站起身來,朝她頷首讓她離開。 包房出來的十幾個人陸陸續續散去,沈滿知最後出來,「抱歉,打擾你們了。」 「沒有啊嫂子,本來就準備散了。」周覓懶洋洋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沈滿知懶得理他,倒是秦宴風先開口解釋了,「我還沒有和他們說。」 結婚的事。 周覓一改以往對她的稱呼,今晚三句話句句不離嫂子,他怕她多想。 沈滿知自然知曉周覓是個玩世不恭的人,做什麼事向來隨心所欲,她也沒往那方面想,「嗯,知道。」 他看著女人低頭髮消息,耳畔的散發彎彎曲曲溜進衣領下的肌膚。 想起前不久周覓才給他看的熱搜消息,有人在下面評論她是一隻漂亮的小狐狸。 幾人往外走,沈滿知將手裡的頭盔交給服務員,交代他等著裡面的女人出來交給她。 「嫂子……」 「嗯,弟弟你說。」 慵懶的女聲帶著絲絲寒氣,沈滿知這次漫不經心地應著他。 「……」 該死,怎麼又主動招惹她了! 周覓省略稱呼,「你是01雅閣的黑色會員?」 「嗯。」 「啊?」 周覓詫異,「為什麼啊?」 他都只能排到06,憑什麼她能排到第一? 「因為我很有錢。」 沈滿知掂了掂手裡的鑰匙,冷淡地看向他,「周大少爺,最近小心行事。」 「……」 周覓愣愣地看著女人的背影,看向身邊的男人,有點不可思議,「她……在威脅我?」 秦宴風看著女人走向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他和年輕男孩對視了一眼。 路邊的車開走後,會所的泊車小弟也把他們的車開了過來。 他叫住上車的周覓,神色淡然,「你喜歡她?」 周覓長腿張開霸占整個后座,眼睛眨了兩下,探出頭來把著車門朝他笑,「宴哥,我可是你倆的CP頭號粉絲,我喜歡她做什麼?」 這樣啊,秦宴風接過鑰匙,「下個周,我結婚。」 「我隨大禮,」他擺擺手關上車門,兩指併攏在嘴上貼了貼朝他遞過去,「我先走了宴哥。」 秦宴風蹙眉,他還是不習慣周覓這般流里流氣。 周覓生活在槐城二十多年,要比他早認識沈滿知,若兄弟真的心悅於她,這個婚,不結也罷。 到底是他想多了。 沈滿知往C大的方向開去,連接車載藍牙,打了個電話給陳林。 剛剛在裡面發消息給他們問到家了沒,沒一個人回復。 「知姐……別抱著我……知姐,我們到家了……別扒拉著門,進來!」 聽得出來,陳林有些手忙腳亂,她輕笑,「到了就好,阿飛又醉得不省人事了?」 「可不是嘛,明明剛吃完飯還能自己走……別亂摸!」 陳林把手機擱一邊開擴音,把醉鬼扶上床,「一路上像只粘人精一樣扒著這個、抱著那個……」 「林林!」 阿飛迷糊的奶音傳出來,「過來我給你唱個歌……」 「我不想聽……」 「絢爛的夜……深紅的眼……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飛……」 醉醺醺的人竟然能把歌唱在調上,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溫柔深情。 姜樾偏頭和女人對視,眼裡皆是笑意,「好了,小林,你好好照顧阿飛,我先掛了。」 「知姐拜拜……別唱了祖宗,被投訴了……」 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更,謝謝美人兒們的喜歡~ (本章完)

第42章 進展是不是有點快 第42章 進展是不是有點快 下午五點,秦宴風電話切進來的時候,沈滿知正掀開破舊的遮帘布,身後是一家昏暗逼仄的淘玩店。【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店家拿著手裡典當的東西在屋裡轉來轉去罵罵咧咧,越想越不划算,「簡直是強盜!」 女人從髒亂的小巷子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塑膠袋裝的盒子,臉上帶著明媚的笑。 秦宴風靠著副駕駛的車門,看著走過來的女人。 這是他第三次來東區一條街。 次次都見她。 沈滿知今天穿了一件針織長裙,窈窕的身材藏在駝色羊毛大衣里,步調輕緩地朝他走來。 男人為她打開副駕駛的門,女人彎腰進去的時候,后座傳來怯懦的聲音,「姐姐好……」 她撩起大衣,身子剛剛探進去,尋聲朝後面看去,漂亮得像朵水仙一樣的年輕女孩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 沈滿知勾起唇邊的笑,點頭示意。 秦宴風右手把著車門,垂眸看到了女人撩起大衣下的緊緻腰身,關上車門,繞到駕駛位。 他系好安全帶,偏頭看著旁邊的人正在從手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的絲絨口袋,將塑料包裝的東西拿出來放進絲絨袋裡。 「這是之前在遊輪上的那個女孩,我爸朋友的女兒。」 沈滿知抬眼,收緊絲絨口袋的繫繩,狀似想了想,「嗯,有點印象。」 沒有下句,沈滿知打開手機靜音,玩起了落地成盒的遊戲。 半個小時後,抵達秦家。 秦家兒女各立門戶,雖然家族事業枝繁葉茂,但秦老爺子還在世,各家也十分低調。 二子秦德閔隨了老爺子,商場上殺伐果斷,投資中高瞻遠矚,是秦家半個商業版圖上的一把手。 秦宴風把車停在正大門處,讓后座的小姑娘先下去,自己載著沈滿知去地下車庫。 沈滿知一路上落地成盒三次,關了手機,手肘撐著窗邊揉了揉額頭。 秦宴風停好車熄火,看她把玩兒著手裡的東西,「又買了貴重的禮物?」 她仰頭閉了閉眼,慵懶的嗓音在車內格外撩人,「他們是長輩,要禮貌。」 兩人從車庫上去直接到了閣樓外的花園,遠遠就看到正廳里一派熱鬧。 沈滿知停住,眼眸微眯。 「抱歉,」秦宴風也沒想到今晚還來了其他人,「我不知道家裡還請了其他人。」 她神情未變,只是情緒有些莫名的煩躁。 「要怎麼配合你?」 訂婚那晚的事,她都記得。 男人低頭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禮貌詢問,「可以牽手嗎?」 沈滿知主動拉住了他併攏的四指,毫無章法。 男人垂眸看了一會兒,隨即攤開手掌把一雙冰涼軟細的手包裹住,帶著她往裡走,「做你自己就好。」 沈滿知表情淡然,表示了解。 不同於老宅,秦家別墅低調內斂,又夾帶一點溫暖愜意。 女主人把這裡打理得很好。 沈滿知抬頭稍稍打量了一番。 常郁身著一件黑色毛絨披肩走出來,臉色並不好,在看到一對牽手的璧人時,終於露出幾分客氣的笑,「滿知來了?」 「阿姨好,」沈滿知頷首回應,走上前適時地遞上禮物,「送給你們二老的見面禮。」 黑色的絲絨袋裡的盒子巴掌大小,略顯寒酸。 「你這孩子,」常郁大方得體地接過,「該是我們給你準備禮物,怎麼你還客氣了……快進來,外面冷。」 「看看,二哥的媳婦兒不就來了嗎?」 客廳里傳來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讓人聽著很不順耳。 沈滿知抬眼看去,穿著玫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坐在一個保養姣好的婦人身邊,那人臉上帶著笑,卻已慢吞吞將沈滿知整個人掃視了一遍。 她收回視線,身邊的男人低頭輕聲在她耳邊介紹這些人。 剛剛講話的女人,是老爺子長子秦德寬的女兒秦鳶,旁邊的婦人是其母親。 坐在另一側懷裡抱著茶杯犬的是他們家兒媳。 慵懶靠著沙發上養尊處優的女人是秦宴風小姨,水仙似的小姑娘正在逗著女人身邊一個三歲的小女孩。 「弟妹,兒媳婦給你準備什麼禮物了,讓大家都見見世面。」 大伯母畢冶樺跟著丈夫常年混跡官場人情來往,自是養成了傲慢的習性。 常郁淡淡一笑,把禮物遞給旁邊的管家,「大嫂什麼世面沒見過,就算是奇珍異寶,也怕是入不了您的眼。」 被一番話恭維的畢冶樺自是臉上掩蓋不了的笑,「小輩的禮物既是心意,哪有什麼入眼不入眼。」 話雖這麼說,可看向沈滿知的眼神潛台詞無不是:就這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能拿得出什麼上檯面的東西來? 「是呀,二伯母,家裡要添新人了,」秦鳶掐著一把尖細的嗓音,「大家看看新媳婦的心意嘛……」 「添新人?」常郁看了眼抱著茶杯犬默不作聲的女人,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小鳶這話說得,我還以為大嫂要抱孫子了。」 兩母女臉色皆是一變,大兒娶妻四年,那女人肚子硬是沒一點動靜,整天抱著狗沉默寡言。 「我秦二家娶兒媳,大嫂你們一家倒是積極,」常郁抬手挽過耳邊的發,淡然一笑,「這是想替秦江找二婚?蒹葭還在這兒呢,別太著急。」 「弟妹,」畢冶樺聲調傲慢開口,「今天大家既是來看新兒媳的,說話就別咄咄逼人,免得留不好的印象。」 「媽,二哥的未婚妻……」秦鳶尾音拉長,意有所指,「本就名聲不好,就怕她不識好人心……」 秦宴風拇指輕輕撫過女人的虎口,慢條斯理地掃了一眼說話的人,「三妹年紀也不小了,整天都學著長輩家長里短,是沒有人追求嗎?」 秦珍臉色變紅,眉頭一豎,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滿知神色微凝,男人剛剛手上的動作確實稍微撫平了一下她心裡的煩躁。 她放開男人的手,從管家手裡拿過黑色絲絨袋,取出裡面的盒子,當著眾人的面拿出,是一塊模樣像小鳥的玉石。 秦鳶捂嘴輕笑,驚訝道,「二伯母有福氣呀,滿知妹妹竟然送了一塊玉石。」 「不過媽,」她轉過頭問旁邊的婦人,「上次爸爸的生日宴上,就有人送了一塊假玉石,外人看稀奇,內人看笑話,這玉石水分,可得辨別仔細了……」 「是嗎?」 沈滿知勾唇,聲音清冷又柔媚,眾人皆在她臉上看到了和外人評價的那股傲慢和囂張。 「為人父母官,要是收著真的了,豈不是要進去蹲了,」她手裡托著盒子遞給常郁,淺淺一笑,「聽你這話……怕是家裡有好多奇珍異寶了?」 畢冶樺臉色一變,聽出這話的潛台詞,示意女兒別再亂講話。 「小鳥象形籽。」 小沙發處的女人撐起身來接過常郁手裡的盒子,漂亮纖細如蔥的手拿起玉石,透過光色十分賞心悅目。 秦珍露出讚賞的神色,「侄媳婦好眼光。」 美人頷首輕笑,「謝謝小姨。」 畢冶樺又溫柔開口,「滿知是吧,這塊玉石一看就是頂好的原料,怕是價格不菲吧?送禮也得盡力而為,別拖累了家人。」 「伯母多慮了,」她走到秦宴風身邊重新拉住他的手,語氣悠然,意味深長,「誰搜刮民脂,我搜刮誰。」 畢冶樺一噎,連著被懟三次,憋著氣沒再開口。 樓上傳來重重的腳踏聲,嬌貴的小少爺站在樓梯口,「媽,什麼時候開飯,我餓了。」 常郁對著小兒子寵溺一笑,站起身來對著畢冶樺道,「今天只請了三妹和阿苑過來,沒做多的飯菜,還請大嫂一家自便。」 「二伯母家越來越看不起人了,」秦鳶帶刺的眼神又看了一遍沈滿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滿知神色冷淡地朝她看去。 「不請自來的人,不是更沒有教養?」 「說誰沒教養?」秦鳶挽著母親的手,聲音咄咄逼人。 女人驕橫跋扈的神情一躍而上,挑眉冷聲道,「找打?」 秦鳶被女人的眼神嚇得退了半步,從來只聽外界傳聞,如今親眼見識,這人真是個瘋子! 秦宴風攬過她的身子,「別在家裡動手,太髒了。」 「……」 秦鳶拔腿就走,路過抱著小孩的阿苑身邊,低聲冷笑,「什麼東西,跟我一個名兒。」 客廳里終於清淨起來,沈滿知低眸收斂了情緒,和樓上下來的小朋友對視時,已然是冷淡柔和。 秦時睜對她眨眨眼,「姐姐,新年快樂。」 她放開男人的手,「同樂。」 秦德閔趕在飯點剛好回來,看來下午是富家女人的主戰場。 飯桌上,本來氣氛安靜,水仙小白花坐在三歲的小寶身邊,淡淡開口,「滿知姐姐送的那塊小鳥玉石,我家也有塊一樣的。」 秦德閔看過沈滿知送的玉石,他不懂,但家裡各種收藏品很多,「哦?阿苑也見過?」 阿苑甜甜地笑著開口,「我爸爸從國外拍賣場買回來的,有去做專門的鑑定,也形似小鳥,爸爸說,價值千萬。」 她一臉天真地看著沈滿知,「姐姐好厲害,這般好的玉石都能買到。」 這不是拐彎抹角說她家的才是真的,沈滿知拿了一塊假的來孝順長輩? 常郁看向被內涵的沈滿知,她正在安靜優雅地吃飯,和秦時睜同時寵愛著一份辣炒蝦仁。 像是根本沒受影響一般。 秦宴風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放下筷子,聲音低沉磁性,「上次回老宅,她送了爺爺一塊紫奇楠沉香,晚上專門打電話告知我,孫媳婦送了大禮,要好好感謝。」 沈滿知筷子伸向蝦仁的手頓了一下,一顆鮮紅肥美的肉就被秦時睜眼急手快夾走了。 她抬眼,看到秦時睜沖她得意一笑。 秦德閔恍然大悟一般,老爺子十分喜好藏品,是真是假,他能看,也能找人鑑定。 「怎麼,」年輕男人淡雅一笑,看向水仙小白花,「你家的就一定是真的?」 阿苑愣愣地看著英俊的男人,卻羞愧地紅了臉,「我……我也不太懂,只是看著像。」 沈滿知適時地放筷,接過餐巾擦拭嘴角,「形而相似,然則不同。」 她看著面前單純的小白花,挑眉,「可別花了怨種錢。」 秦宴風放在餐桌下的手點了點女人的腰,站起身來,「我先帶人上去休息一會兒,爸,阿姨,小姨,你們慢慢吃。」 沈滿知跟著頷首示意一遍,就被男人拉著手上樓了。 秦德閔看著兩人上樓的背影,再看向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微微眯眼,「這兩人,進展是不是有點快?」 「……」 常郁遞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下周他們就成婚了。」 秦德閔搖頭撇嘴,「訂婚的時候不見得一個人願意。」 男人的房間寬敞且暗,沈滿知倚在陽台門檻處,手裡端著男人遞過來的溫水,「那女孩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不假思索,翻著手裡的書,「不記得。」 房間傳來敲門聲,沒一個人動。 沈滿知回頭看他,男人在房間的沙發邊一盞小燈下看書,房間昏暗,只那一處泛著柔和的光。 他氣質乾淨又矜貴,像是遺落在夜裡的執燈人。 暗地裡的人總是想向著光明而生。 她也不例外。 敲門聲依舊。 沈滿知轉回頭,看向陽台窗外,充耳不聞。 屋內的人也沒動。 直到門外傳來秦時睜哀怨的聲音,「哥……」 「做什麼?」 秦宴風一臉冷色,半開著門垂著眼看他。 秦時候放在門上的手措不及防一推,愣愣地看著他,「我……可以找姐姐玩嘛?」 他讓開身,屋內一片黑暗,秦時睜下意識想要退出去,被男人提著後衣領,「嗯?」 秦時睜縮著脖子,小聲道,「黑燈瞎火的,我怕看到不該看的……」 燈光瞬間大亮,秦時睜抬眼就看到了陽台邊悠閒自得的女人。 「……」 他踮起腳湊到男人耳邊,悄悄道,「媽媽說,你們還沒成婚,不能欺負姐姐。」 門外透進來的光照在男人半張臉上,他揚頭冷笑,倨傲和痞氣盡顯,「你做間諜來了?」 秦時睜鑽進去,朝著陽台的人去,「姐姐,我還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呢。」 秦宴風倚著門,看著兩人交換聯繫方式。 小孩苦著一張臉,「記得帶我玩,家裡好無聊,哥哥也整天不在家。」 沈滿知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高中生,點頭瞭然,「有空就叫你來寫作業。」 「……」 (本章完)

第43章 少爺脾氣有點大 第43章 少爺脾氣有點大 作為長輩,自然是要給晚輩禮物的。◆????????????搜索◆ 秦德閔的意思是送一套海景別墅,但這孩子送了一塊特色象形籽的玉石,他放下手裡的房產證,拿出保險柜里的一套黃金復古首飾。 「這個如何?」 常郁神色未變,尋思幾分點頭,「可以,再過一個周,她也算我們家的人了。」 飯後,秦德閔將花色復古銀制的首飾盒放在茶几上,「這是上一輩分給我們家的傳家寶,你們即將成婚,這是其中一部分聘禮,明天我和你常姨去沈家提親。」 「不必了,」沈滿知從首飾盒上收回視線,語氣隨和又平淡,「我和沈家關係已經決裂,我的婚姻,和沈家無關。」 常郁秦德閔對視一眼,「那我們就把聘禮換成其他合適的,轉到你的名下,該有的一定要有。」 秦德閔點頭附和,「滿知,你覺得如何?」 沈滿知其實是有幾分意外的,秦宴風的父親和繼母並沒有象想像中的刁難。 她點頭,「可以。」 常郁拿著記事簿,勾畫了幾筆,「婚禮……」 女人截住她的話,「不辦,一切從簡。」 秦宴風捏著茶杯轉了一圈。 常郁有點不確定,看了眼丈夫,「不辦?終身大事……也好,在家裡辦個家宴行嗎?」 又是家宴。 沈滿知點頭,同意。 阿苑驚訝開口,「姐姐,婚禮是每個女孩都夢寐以求的,你真的不辦嗎?好可惜啊……」 「阿苑。」 秦珍溫柔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怒自威,瞥了小姑娘一眼,轉頭對常郁道,「那就周一,兩人去做婚檢,然後領結婚證,一家人吃個飯就行。」 常郁附議,本來想著要辦婚禮,叫來秦珍一起商議要宴請的賓客,就只剩一些結婚細節。 秦德閔發話,「宴風,你送滿知和阿苑回去吧,我們和你小姨再商量一下家宴當天的事。」 秦宴風的車在地下車庫,沈滿知和阿苑往外走。 「姐姐不辦婚禮,是怕流言蜚語嗎?」 清純小白花在後面用最單純的語氣問道。 沈滿知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沒搭理。 「啊,」阿苑走到她前面,語氣擔憂,「姐姐肯定是聽煩了,但是阿宴哥哥……他做錯了什麼呢? 「娶了你,遭受更多流言蜚語的應該是他……」 沈滿知停下,眼眸微垂,視線慢悠悠落在小姑娘的臉上,「你怎麼會覺得……他不是心甘情願呢?」 阿苑神色微凝,秀眉微蹙,「你配不上阿宴哥哥。」 女人瞥開視線,向庭院外看去,唇邊的笑沿至眉梢眼角,嫵媚動人,她不語,只和車上的人對視。 眼神裡帶著一絲絲曖昧與玩味兒。 秦宴風靜默了兩秒,解下安全帶下車,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走到沈滿知面前,「怎麼了?」 她上前兩步,右手從他外衣里側滑進去貼著絲綢襯衣靠上去,帶笑的眼神勾著他。 「爺爺說,要好好感謝我,」女人左手貼上他的脖頸,拇指指腹若有若無地磨著男人凸出的喉結。 抬眸望進他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裡,聲音嬌軟,「阿宴哥哥,你要怎麼感謝?」 男人喉結滾動,捏著女人的手腕,另一隻手抱著她的腰,轉身將人提起放在花架台上。 「!」 沈滿知抓緊他的衣領,木製花架台承重很輕,她被迫抱著男人的腰。 男人稍稍屈腿抵著她併攏的雙膝,低頭湊近她,聲音暗啞,「以身相許?」 沈滿知揚頭收斂了笑意,眨了眨眼。 阿苑終究是小姑娘,眼睛瞪大看著兩人瞬間轉換的體位,羞得紅了臉,咬了咬嘴唇,也不管自己最初的目的,扭頭就亂步跑開了。 秦宴風抬眼看著走掉的小姑娘,重新把視線落在女人嫣紅的唇上,環著她腰的手輕輕掐了下,神色溫潤又冷淡,「下次別這樣撩。」 說罷,他鬆開手,轉身往庭院外走。 沈滿知撐著花架台的邊沿,慵懶地看著男人的背影,輕聲哼笑。 他耳側有點微紅。 最後是秦家司機單獨送小姑娘回的家。 沈滿知在東區一條街下車,關上車門,男人方向盤一轉,車尾就甩彎掉頭開走了。 她站在原地,看著和主人一樣高冷的小車消失在長街里,微微眯眼。 這少爺,脾氣還挺大。 晚上約好了一群人去海邊,她回茗館換了身休閒的衣服,手指圈著車鑰匙下閣樓。 「知姐,這兒!」 阿飛站在車邊朝她揮手,幾個人都在,旁邊還多了個背著貝斯的女孩。 叫什麼來著? 賀嘉閃了閃車燈,提醒大家上車,「裴瑩剛好也在,帶她一起玩玩。」 沈滿知抬了抬下巴,將另一隻手裡的東西扔給阿飛,「走吧。」 她回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女孩,溫聲道,「你坐我的車。」 姜樾看著女人上了車,腳下一轉,跟著阿飛上了賀嘉的車。 陳林瞅了瞅少年的神色,「姜崽,你和知姐這兩天鬧矛盾了?」 吃瓜阿飛扭過頭來盯著姜崽,「怎麼了怎麼了?」 「嗯?」姜樾神情微愣,「沒有。」 「知姐不讓你坐她的車了?」 那天晚上沒有,今天也沒有。 姜樾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區別,安靜又乖張,「她訂婚了,要避嫌。」 不過,是她在主動避嫌。 姜樾看向窗外,這幾個人里,他只和她關係親近一些,可是她……總是有好多秘密。 冬季的夜裡,有些冷得刺骨,但沙灘上依舊有很多聊天散步的人。 馬路邊停放著一排販賣小吃、小玩意兒的推車,給淺水灘邊供應著柔和溫暖的光。 阿飛哆哆嗦嗦地從後備箱拿出兩袋仙女棒,又提出一箱雞尾酒。 眾人圍在一起舉杯,裴瑩第一次參與他們的小團體,動作慢半拍地和大家碰上玻璃瓶。 阿飛攬過旁邊人的肩膀,「姜崽,昨晚又加了多少美女微信啊?」 「沒有,」姜樾低頭又挑了只葡萄味的,「都沒同意申請。」 裴瑩抱著腿看了看他。 陳林打趣道,「對姜崽來說都是小場面,可不像你,都是你主動。」 阿飛直起身子扣著陳林的脖子,狠狠磨牙,「再說一遍小林子!」 賀嘉笑道,「你們知姐昨兒都上熱搜了。」 「在哪兒,我瞅瞅?」 阿飛趴在陳林背上,偏過頭去看賀嘉的手機。 「昨晚同城熱搜第一,今天全國熱搜第三,我發群里。」 兩段視頻。 第一段是賀嘉和女人合唱的《Hush》完整版,第二段是絲滑過渡到搖滾樂的炸裂現場。 白熾燈光下握著鼓棒的女人遊刃有餘,野性不羈,鼓點隨著節奏激起千層浪,勾人心魄。 玩貝斯的少年帥氣又耀眼,只是偶爾能在同框的畫面里看到兩人be的宿命感。 姜樾指尖無意識長按,保存了視頻。 (本章完)

第44章 姐姐給個機會 第44章 姐姐給個機會 評論區里多是誇人漂亮的,也有人在問這是什麼地方,自然也有一些不好的言論。▲????????????搜索▲ 大家都默契的划過。 「茗館又出名了,新年新氣象!」 阿飛把仙女棒分給大家,「來來來,新年第一天,好運嗨翻天!」 沈滿知叼著棒棒糖勾唇輕笑,「財源廣進。」 阿飛抽抽嘴角,「……腰纏萬貫?」 「跟著知姐掉錢罐子裡了?」 陳林拿著酒瓶碰了碰阿飛的,挑眉,「早日找到你的小蝴蝶。」 「……」 阿飛欺身上前逮走陳林,幾個人鬨笑散開。 細碎的火花柔和又絢爛,映襯著年輕又鮮活的面孔。 沈滿知晃了晃手裡的仙女棒,看著它燃燒殆盡,漂亮的眼底全是璀璨的光色,格外迷人。 她回身往岸上走了兩步,手裡的殘棒丟進垃圾桶,靠在販賣零食的小車邊買了塊椰子糖,點了根煙。 付錢時不小心點開了熱搜視頻。 滾動的彈幕很多,她一眼就看到標紅的一行字:狐系美人在線勾引,今晚爬誰的床呢。 類似的還有很多,她細白的兩指夾著煙興致缺缺地退出,低垂著眼一如既往的冷清。 恰逢有人發消息過來,付完錢點開。 【秦宴風:周一早上九點,市中心醫院婚檢。】 她盯著備註看了兩秒,慢吞吞地把名字改成了純情大少爺。 回了個「好」。 小攤車的車燈照在女人頭頂,投下一層溫暖的光圈,她隨意地支著腳點地,視線落在不遠處。 海邊的幾個人相互追逐著,笑聲開朗,沈滿知偏頭,裴瑩一個人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玩鬧的幾個人。 她半眯著眼,猩紅的火星落在唇邊,煙霧漫上整張蠱惑的臉。 看起來又冷又廢,確又著實吸人眼球。 染著一頭紅髮的男生站在旁邊買水,從褲袋裡掏出的打火機又放了回去,倚靠在小推車車板邊。 男生聲音清爽又乾淨,禮貌詢問,「你好,能借個火嗎?」 沈滿知沒看他,夾著煙朝後指了指,「我找老闆借的。」 老闆又擺出幾瓶水填補空缺,「打火機兩塊一個。」 「……」 紅髮男生輕笑,湊近她,「姐姐,給個機會?」 女人睥睨著他,點頭,「讓你三秒,再不走,我就揍你。」 他笑得更張揚了,像十八歲的男高,囂張又肆意,卻還是一副乖張的樣子,「好吧姐姐,那有緣再見。」 沈滿知掐滅煙剝開糖紙,濃郁椰子味的軟糖融化在嘴裡,滿口溢香。 裴瑩坐在一邊守著仙女棒和雞尾酒。 直到旁邊蹲下來一個人。 女人拿著發光的小鹿發箍動作輕柔地給她戴上,歪頭看著女孩,滿意道,「嗯,好看。」 裴瑩受寵若驚般地看著漂亮美人明媚的笑,低聲道,「謝謝滿知姐。」 沈滿知拿起幾根仙女棒點燃給她,站起身來朝她揚揚下顎,「走啊,一起玩。」 裴瑩微愣,跟著起身,清靈的女聲帶了幾分笑意,「好!」 另一邊,秦宴風開車回了城南的藍灣海景小區。 只只被帶回來那天,他就搬過來住了。 高層的海景房寂靜又空蕩,霸氣的緬因貓窩在沙發里舔著自己的毛髮,把下巴處舔得濕漉漉的,嘴裡全是毛。 男人站在玄關處換鞋,打開客廳的燈,只只回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舔了舔四肢,傲慢又矜貴。 他從儲物櫃裡拿出一次性手套,抱起貓,給它清理嘴邊的毛,只只發出嗚咽聲,彎著身子要跑。 男人大手按著只只的身子,一手給它順毛,梳完鬆軟漂亮的毛髮,他撒了手,抬步去洗手間。 腳邊突然挨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只只蜷在他腳邊打了個滾,拉長的身子繞著主人的腳喵嗚了一聲。 他正要低下身子抱它,只只翻起身來邁著貓步慢條斯理地走了。 男人垂眸,看著只只豎起來搖晃的尾巴,微嘖。 這撩了不管的脾氣,跟誰學的? 秦時睜給他打了個視頻,「哥,問兩道題。」 秦宴風把手機擱在旁邊,打開電腦,長腿上趴著一隻貓。 小孩在那頭抓頭撓腮,「數學最後一道題怎麼這麼變態,我家教老師都講不明白。」 只只耳朵一動,抬頭朝聲源盯去。 秦時睜把手機對準題目,措不及防和一隻大餅貓臉對上。 「?」 秦時睜眼裡放光,「哥,你哪兒來的貓?你在哪兒啊?」 男人輕輕捏著只只的脖頸,撫著它的背脊抱下來,「先做條輔助線……」 「你不會去其他女人家了吧?」 秦時睜怒其不爭,「哥!不能對不起姐姐……」 秦宴風拿起手機對準自己,挑眉,「叛變得這麼快?」 「哥,」秦時睜湊近看他,一雙眼睛黑溜溜的,「你不喜歡姐姐嗎?」 「秦時睜,」男人聲音冷淡,「再多說一句,就把你這次月考英語不及格的事告訴阿姨。」 「……哼。」 秦時睜乖乖地聽講。 …… 「明白沒有?」 「明白了……」秦時睜做好筆記,眼巴巴地看著他,眨眨眼,「哥,我還想看看那隻貓。」 秦宴風放下筆,翻轉攝像頭,朝遠處勾勾手指,「只只。」 只只趴在貓架上,抬頭喵了一聲,搖搖尾巴以示回應,又倒頭躺回去。 貓咪沒有過來,秦時睜卻瞪大了眼,「哥,你怎麼還搞暗戀這一套啊?」 手機黑屏,提醒對方已掛斷。 秦時睜愣住,想起他哥最後那個夾著冰渣的冷冽眼神,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兩人都嘴硬,還得是他來當月老。 所以第二天晚上,「大哥」在兄弟群里發了一張拳館的照片,並興致沖沖告訴大家,上次在東區和他們打架的女人,要和拳館金牌拳手打擂台。 他截圖轉手就發給了他哥。 【獵影拳館:蟬聯兩屆的金牌拳手Jackson誠摯邀請各界好友參觀精彩擂台盛宴,凌晨三點,不見不散。】 「哥,英雄救美的時候到了。」 彼時的男人正在隔壁省的酒店頂級會客廳里,坐在主位聽著眾人的恭維。 人聲嘈雜,他支手撐了撐額頭,遞上酒杯漫不經心地回絕一位集團公司老總的攀附。 看到消息時,已經是結束會談後的凌晨一點。 秦時睜的電話來了兩個他都沒有聽到。 秦宴風回了個電話給他,小孩顯然還沒睡,聲音十分清醒,甚至帶著焦急。 「你終於看到消息了哥,我打不通姐姐的電話……」 本來以為只是友誼賽那種,可是專門去拳館看比賽的大哥卻說,是場生死搏鬥,好多人都在下注。 他才意識到情況有些嚴重。 男人的聲音低沉凌冽,「在家好好待著,我去找。」 從這裡趕回槐城要兩個半小時,他謝絕了要留客的東家。 神色冷峻,撥通沈滿知的電話,腳下加快,讓左一去開車,「回槐城,馬上。」 女人沒接,他撥通另一個號碼,直到對方的耳麥發出「呲嗬」的電流聲。 他吩咐道,「獵影拳館,凌晨三點,去盯個場,等我。」 (本章完)

第45章 生死局 第45章 生死局 凌晨兩點半,獵影拳館地下室。【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接連不斷地傳來拳頭抨擊沙袋的「砰」「砰」聲,聲音聽起來剛勁有力,勢如破竹。 花臂老闆坐在地上,手向後撐著,看著剛剛和他練完泰拳的又去打沙包的人。 他慢慢平復著呼吸,「行了,別太消耗體力。」 沈滿知目光堅毅,動作迅速有力,黑色短背心下的腰腹積起薄薄的一層汗水,滴落在地,耳側的鬢髮濕潤捲曲在下顎,抿唇不語。 他站起身來遞給她一瓶水,揚了揚唇,「Jackson昨天就放消息出去了,今晚來的人爆滿,看來他勢在必得。」 女人最後一下狠狠出擊砸在沙袋上,震地整個地下室連續不斷的迴響。 「不過我買了注,押你贏。」 「無聊。」 花臂老闆輕笑,抓了把頭髮往後揚,「他頭上有人,你待會兒收斂點,別弄死了。」 她重新纏繞手上的繃帶,聲音嘶啞,「我頭上就沒人了?」 「你別!」 花臂老闆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你一個人就能把我地下拳館給搞沒了,我可不想你給我招來那尊大佛。」 沈滿知接過水喝了一口,倒在手心撲在臉上,水滴從睫毛上滑落滴在唇邊,她抬手拭去,遮住眼底的陰鷙。 她將水放在地上,「上次幫我查的人呢?」 花臂老闆看了眼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惡毒繼母的那個兒子,你知道不?」 她神色微變,「蔣旭?」 「嗯,他有個朋友過來找的黃毛,說替他兄弟的妹妹來教訓的人。」 蔣旭的妹妹,歸根結底,就是沈珞。 沈滿知垂眸不語,繃帶纏了一圈又解下,她想起上個月茗館舉辦活動。 沈珞也來過,當時和幾個同學一起。 那一場,正好是她在台上唱歌,吸引了全場目光,下台後和嘉哥交流了兩句就被好多人圍起來要聯繫方式。 後來沈珞遇到她,張口就是,「今晚沒在夜店當駐唱了?」 她都快不記得了,因為她向來懶得搭理這個人。 心底的戾氣突然加重,正好閒得沒事幹。 凌晨三點。 最大的擂台早已圍得水泄不通,眾人臉上大多是喜色。 蟬聯兩屆的金牌拳手和名不見經傳的女人,結局誰輸誰贏,眾人心知肚明。 「這女人什麼來頭,竟然敢和Jackson對挑,這可是生死局啊!」 在獵影拳館,所謂的生死局則是不分拳種、不分段位、不分性別和體格,直到對方服輸為止。 可敢上這種擂台的,誰是輕易服輸的? 「好像說這女人是Jackson曾經手下敗將。」 「這聰明人一看就知道選誰,我可是下注了幾萬塊。」 旁邊一聲冷笑,「你還是太保守了,上次我押Jackson,贏了一輛大奔。」 「真的啊,」男人聞言一驚,連忙查看了自己銀行卡的餘額,「我去加注。」 二樓的觀眾席並排站了兩個高大的男人,皆是面容冷峻。 擂台上肌肉發達的男人,正在耀武揚威地向眾人展示著自己的金腰帶,並鼓動觀眾一起吆喝起鬨。 「確定沒蹲錯?」 旁邊的人看了眼大廳的掛鍾,「老大說是這個時間點。」 「老大讓我們來蹲女人?」他支著手摸了摸下巴,「難得。」 「待會兒看情況,對方沒使詐,就先別出手。」 他抬抬下巴示意台下的人,「你沒聽他們說這是生死局?倒時候被打個半死怎麼辦,管還是不管?」 另一個男人沒說話,如鷹犬般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環顧了擂台一圈。 「來了來了!」 他朝擂台上看去,只見穿著紅色運動拳擊服的女人跨上擂台,腰間的馬甲線格外漂亮,肌膚瓷白又細膩。 Jackson雙手對拳撞了兩下,視線貪婪又挑釁地落在女人身上。 「敗者為寇,我絕不會讓你站著走出這裡。」 管理員為選手發放護手繃帶,沈滿知低頭纏繞著,緩緩抬眼,凌厲的神色很是明顯,嘴邊沾著嗜血的味道。 「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死在這兒。」 裁判敲響比賽鈴,鈴聲一旦開始,便沒有結束,這是生死局規矩。 花臂老闆抱手坐在場台觀眾席,身邊站著幾個體格健壯的保鏢。 他勾勾手,示意身後的人俯身,「叮囑人看好場館的出入口,別混進來其他人。」 保鏢應聲,呼叫耳麥里的人安排事宜。 比賽剛開始,兩人都比較收斂,你一招我一招試探著。 Jackson各種拳法都學過,但主攻泰拳,配上男人的體格優勢,拳、腿、肘、膝發力流暢順達,力量極為充沛,殺傷力迅猛,對付一個女人綽綽有餘。 他身體微仰間抬腿狠擊,迅疾的力道朝女人肩頸而去,卻在瞬間被女人躲開,小腿撞上女人的手肘,撞擊間被女人近身狠狠一拳勾住下巴,震地臉頰肌肉都顫了顫。 「woc,那女人怎麼出手的?怎麼可能躲得過Jackson的拳法?」 「有沒有解說回放啊,剛剛那回擊是真的帥啊!」 「比賽才開始,Jackson肯定在讓拳,畢竟和一個女人對挑,他贏得毫不費力也沒有太多面子。」 「好像也對,我都要差點後悔買Jackson了。」 台上的比賽還在繼續,才過一招,分不出高低。 女人舌尖抵著犬齒咬牙,緩過男人拳頭擦過臉頰的疼痛感。 她一個仰息間出拳又快又狠,抬腿橫掃踢在男人左肋,看似柔韌的力道卻猶如鋼鐵般堅硬兇殘,仿佛骨頭要碎裂。 男人被擊退在圍繩上,蹙眉忍痛,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對方不過是一個女人,那點三腳功夫怎麼可能傷得了他…… 可是他真的很疼! 女人出拳毫無章法,但極為密集,像葉系詠春,又像空手道,眼花繚亂,根本判斷不出她何時出拳,也預判不了拳風所向。 Jackson只得抬手用拳套護臉,抓住機會利用身後彈性十足的圍繩,借力起身暴扣在女人頭頂。 「要完!」 「這一拳下去,對方得腦袋開花……太慘了。」 「Jackson可不是手下留情的人,讓了這麼久,準備一擊致命。」 二樓的兩個男人呼吸都屏住,常年處在打鬥廝殺的環境裡,他們自然清楚那一拳的力道和後果。 花臂老闆起身,準備讓人鎖門。 全場人都安靜了一秒。 想像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出現。 沈滿知因男人的力道被狠狠地禁錮在地上,手臂上覆著薄汗凸出青筋擋住男人往下壓的拳擊。 兩者相搏,誰也不肯落下風。 不知是誰吼了一句,押注的觀眾開始為選手搖旗吶喊。 「Jackson!Jackson!」 可只有男人自己知道,擋住自己的一雙手力氣有多大,他雙眼發紅,有些不可思議。 他看到女人眼裡滿是殺戮的神態,越覺瘋狂,剛剛被拳打得青紫的臉上,肌肉鼓動咧嘴狂笑,「手下敗將!」 沈滿知突然勾唇,媚色誘人。 手下鬆了力道,Jackson想也沒想就乘機下壓,哪知女人手肘外翻突然用力扣在他背部手臂的肩貞,男人手臂瞬間卸力。 拳頭落在女人臉上也丟了一半傷害。 沈滿知迅速抬腿用膝抵住男人的尾椎,借力翻身扣住男人的下顎蠻力向上。 「啊!!」 只聽得男人粗獷的一身叫喊,下一秒就利用體格優勢夾住脖頸下的細手壓倒女人,拳頭落下…… 「這特麼是女人?Jackson被她欺壓成什麼樣了?」 「你們真的以為Jackson最開始是在讓她嗎?」 「Jackson剛開始絕對沒有預判到女人的實力。」 泰拳,技藝、氣力、智謀和精神力缺一不可。 Jackson是職業泰拳選手,技術成熟,他能和對方打成這樣的場面……那對方的實力絕不在他之下。 或許剛開始,兩人一招一式是在互相試探,可後面拳法密集,拳風出乎意料,場面堪稱「生死局」完美對決。 觀眾看得過癮,可場上的Jackson並不這樣認為。 實則他處處落在下風。 女人能讓他有機會還擊,完全是為了再狠狠秀拳法,他打一拳,她就要十倍傷害還回來! 就像是故意在邊緣線上來回拉扯他,不肯贏得痛快,也不肯讓他輸得徹底。 他咬緊牙關,躲閃不及受下女人的拳擊,門牙掉了一顆。 瘋子! 凌晨三點一十,黑色賓利如夜魅一般駛入槐城高速路口。 從隔壁省到槐城兩個半小時的路程,左一用了兩小時不到,還得時不時注意后座老闆的神色。 槐城的深夜總是寂靜神秘,二十分鐘後抵達槐城舊街。 獵影地下拳館的入口是一處廢舊工廠的鐵皮門,門口停著數不清的機車,還有一群看似隨意閒散聊天的年輕人,實則為守門人的健碩保鏢。 秦宴風看了眼門口,打了個電話,「東門來接我,開路。」 二樓觀眾席的兩個男人耳麥傳出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看了眼擂台賽仍在搏鬥的選手,迅速轉身向外走去。 花臂老闆正看得起勁,起初還以為沈滿知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呢,連門都看好了,隨時準備反水。 他是老闆他說了算。 未曾想,和打黑拳出身的Jackson對挑,她也絲毫不落下風,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幸好他下注下得多。 男人唇邊溢出一絲笑,在緊張刺激的比賽中多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身後的人俯身,悄聲道,「老闆,東門有人闖入。」 花臂老闆輕笑,「Jackson頭上來人了?」 「不是……說是來接一位大小姐。」 「嘖,」花臂老闆不爽,「哪家叛逆公主大半夜跑我這兒來看拳了?」 「帶他進來,找完人就讓人走。」 「是。」 秦宴風身後跟著左一,站在擂台大廳的入口台階上,能將台上的場景一覽無餘。 半個小時的殊死搏鬥,其實是女人單方面碾壓。 Jackson體格健壯,除了眼角被打得青紫,掉了牙嘴角有血,沒有其他傷處,但是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痛,還有三處骨頭好似斷裂般難挨。 躺在擂台上抱著腰腹蜷曲著。 女人與此相反。 額角的血順著眉骨下滑,凝固成深紅色,她背靠在擂台的紅角坐著,一手抓著圍繩,一手撐在地上,原本細白的手臂透著緋紅,裸露處傷痕交錯。 支著一條腿在身前,微微低著頭喘氣,下顎的汗直接滴落在胸口暈染一片。 紅色運動服和瓷白的肌膚相襯,配著一張戰損的臉,有種破碎搖搖欲墜的美感。 她盯著地上的人,眼尾拉得細長,帶著十足的藐視和戾氣,深紅的一雙眼睛裡是藏不住的殺戮。 見慣了沉屍白骨,冷漠麻木,翻手覆雲間又是一場廝殺。 秦宴風的視線落在女人身上。 她明明漂亮、清冷、嫵媚又風情,可偏偏,她狠戾、兇殘、墮落又野蠻。 似曾相識。 Jackson躺在地上臉貼著地,嘗試了七八次一直撐不起來,也沒有認輸。 周圍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押了他,全都恨鐵不成鋼地在叫他名字,試圖再次喚醒他的鬥志。 他嘴裡含糊,眼神含著陰鷙的變態感死死盯著沈滿知,緩慢地抬起無力的右手朝她比了個中指,再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有所指。 他笑得瘋癲,用僅有的氣音,一字一字道,「弄、死、我。」 沈滿知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喉嚨滾動,神色陰冷,握緊圍繩借力起身,再一次狠狠踹上Jackson的腹部。 「Jackson,起來!打她!」 「Jackson!」 沈滿知狠狠踩著男人的手掌來回磨蹭兩下,坐在他受傷的腰側肋骨處。 抓起他的頭髮,抬起男人的臉。 男人看著她嗤笑,成功激怒,「早知道……該把你弄死在那間舊教室里……沒人……會知道……」 沉悶拳聲仿佛挾裹著風落在男人的臉上,力道柔韌有勁,一拳又一拳,血肉模糊。 深陷暴力的女人有一股霸氣又野性的美,動作狠辣又凌厲,在聚光燈下像只發瘋的野獸,豎起全身稜角,旁人近不了一分。 「老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花臂老闆身後的保鏢提醒,他站起身來抬手準備叫停。 突然感覺一陣勁風而來,一群人開路,中間讓出一條道,穿著黑色西褲商務白襯衣的高大男人拾階而下。 他優雅、矜貴,在煙霧熏天、一片叫罵聲中走向擂台,乾淨得一塵不染。 花臂老闆看著男人上台,跨過圍繩,俯身半跪在女人身後,圈住她的腰身,貼在她耳邊輕語。 氣急敗壞地聲音憤憤響起,「她又給我招惹了哪尊大佛!」 擂台比賽有花臂老闆坐陣,沈滿知根本沒管身後發生的事。 直到腰間纏繞住一雙有力的手,鼻尖嗅到一絲熟悉的蘭花香,她才稍頓。 Jackson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翻著白眼吐舌,眼神似刀般看著她,又恨又懼。 她低頭湊近,聲音猶如惡魔,「誰是手下敗將?」 女人身上的戾氣愈發濃郁,秦宴風動作輕柔地圈住她的脖頸往自己懷裡靠。 他聲音低啞微沉,「你乖一點,別打了,手疼。」 Jackson最終忍不了疼痛疲憊得閉上眼,歪頭倒去。 沈滿知卸了力,眼眶布滿血色,視線落在地上。 她聲音乾澀,冷漠,靠在他溫暖的懷裡,「我不乖,我本就是個不聽話的人。」 「秦先生,你後悔了嗎?」 (本章完)

第46章 談利益,不帶感情 第46章 談利益,不帶感情 廢棄破舊的教學樓六樓頂層,女孩提著半盒牛奶慢吞吞支起長腿跳下階梯。 借著黃昏最後一絲晚霞,沿著水泥樓梯往下走,廢墟一般的教學樓通常寂靜又陰冷,一點蟲鳴鳥叫都格外清晰。 所以東面角落廁所傳來女生的叫罵聲時,整個樓道都空靈作響。 女孩眼眸微動,吸了口牛奶,繼續下樓。 東面角的廁所出來兩個人影,高個子男生拉扯著女生的衣領野蠻地往一間教室里拖,女生在竭力反抗。 女孩所在的樓道是鏤空在教學樓兩側中間,兩個地方的人都能清晰看見彼此。 「救命!」女生趴著牆角不肯走,看向樓道上的人像是看到救命恩人,撕破喉嚨般,「求求你,救救我……嗚嗚嗚嗚」 突然被捂住嘴,男生向樓道上的人投來陰狠的眼神,示意她別管,踢開一間教室門將人拖了進去。 女生神色突然黯淡下來,眼眶蓄滿淚水,細白的小腿在地上磨蹭著消失在門後。 女孩走下最後一步階梯,腳下一轉拐過牆角。 昏暗破舊的教室里,鐵椅凳子東倒西歪,女生被甩在地上,衣衫破碎,發出嗚咽聲,手上的勁兒根本不抵男生的一半,被迫抵在牆面承受著男生的拳打腳踢。 衣領被撕開,淚珠從眼角滑落。 一聲巨響,教室門被一腳踢開,牛奶盒扔在男生頭上,奶漬灑了一地,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神色。 裡面的人來不及反應,就被女孩提過地上的鐵椅甩過去,男生伸手擋下,嘴裡罵了句髒話。 他抓住女生衣領,一臉兇狠地看著門口的人,「別多管閒事!」 坐在地上的女生哭著搖頭,「救我……」 「她救你?全年級都孤立她,她能救你?」男生陰惻惻地笑,讓人起雞皮疙瘩。 女生突然掙紮起來咬住男生的手,眼神苦苦哀求著門口的人,神色冰冷的女孩幾步上前踢在男生腹部。 女生得以逃脫,可男生卻抓住了女孩的腿摔倒在地,提起身後的椅子狠狠砸在她身上。 逃離魔爪的女生害怕地趴著門口看著教室內的場景,與地上的女孩對視一眼,強忍著淚花跑了出去。 男生肆意大笑,提起她的衣領俯身猥瑣道,「那就你來代替她吧,反正這學校也沒人在意你,就算晚自習不在,也沒有老師同學找你,倒給我省了麻煩……」 女孩手臂用力掀翻椅子,手肘擊在男生背上,又被男生一拳落下,兩人撕扯在地不讓分毫。 可十七歲的女孩,到底是力氣單薄,根本不抵男生蠻橫的力道,額頭瞬間紅腫破皮,男生的手就掐在脖頸青筋凸現…… 壓在身上的重量悶得她快喘不過氣,沈滿知突然驚醒,稍微一動就扯痛筋骨,惹得一身的香汗淋漓。 她睜開眼和自己身上坐著的玩意兒對視。 「喵~」 「……」 眉頭微蹙,是噩夢啊。 緬因貓尖銳的綠色瞳孔蔑視般的看著闖入自己地盤的陌生動物,蓬鬆的尾巴慢條斯理地在身後搖晃。 長得霸氣,聲音倒是軟綿綿的。 沈滿知掀開被子一角蓋在小東西身上,趕走它,忍著酸痛感坐起身來。 只只喵嗚著鑽出來,優雅地從床上跳下去,蹲坐在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繼續「兇惡」地盯著她。 沈滿知揉了揉頭,沒理。 視線環顧了一下房間,灰色系的裝飾,房間暗沉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只留床頭一處小燈。 房門被打開,男人逆著光倚靠著門邊,手裡端著一小盒貓糧。 只只見狀邁著步子走過去蹭蹭男人的褲管。 沈滿知看不真切,但隱約記得昨晚是秦宴風來接的她。 男人帶走傲嬌的貓,又關上了門。 她輕舒一口氣,仰頭靠在床頭,神色放空。 仿佛鼻息間還有男人身上淡淡的蘭花氣味,清雅又冷冽。 鋪天蓋地的溫柔從背後包裹住她渾身的尖刺稜角,輕撫著她的暴烈蠻力。 讓那個混種能撿回一條命。 她拉開棉被低頭看了看,身上是一件松垮寬大的白色睡袍,受傷的地方都有上藥且細心貼著紗布,連貼身衣物都換了。 房門再次被打開,秦宴風這次拿了一杯溫水進來放在床頭,看著女人冷靜地攬過被子。 她眼睛生得好看,有時柔情似水媚色誘人,有時又淡漠清冷頹廢無味。 現在就很頹廢,和昨晚一樣,想要拉人墜入泥潭的墮落感。 「餓不餓,出來吃點東西?」 她點頭,昨晚消耗太多體力,不知睡了多久,胃裡很空很難受。 秦宴風離開帶上門,留給她空間。 床邊一側放了一套暖色系衣物,拿起來看,是某品牌女士服飾。 厚重質感的銀灰色窗簾拉開,冬日的陽光有些刺眼,映射在蔚藍的海面,波光粼粼,細碎的光影隨著波浪起舞。 時間是下午三點。 她睡了十多個小時。 走出房門,拐過一條長廊,才看見中廳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長腿上放著筆記本,手下不停地敲擊鍵盤。 半開放式的廚房走出一位阿姨,端著溫熱的白粥和幾碟小菜,恭敬地叫人,「秦太太。」 沈滿知抿唇,沒應。 倒是寡言的男人抬起眼來,「叫她名字即可。」 阿姨微愣,轉而表達歉意,「滿知小姐,用餐了。」 只只享用完「下午茶」踱步出來,豎起尾巴步調緩慢地繞著她走,霸氣地巡視自己的領地,攔住她走向餐桌的去路。 一人一貓對視。 「只只。」 男人的聲音溫潤又輕柔,若叫的不是一隻貓,旁人只會覺得他得多疼愛這人似的。 沈滿知難得走了神,坐在餐桌邊,掃了一眼,肥美新鮮的蝦仁粥,色、味清淡的幾碟小菜。 阿姨準備好棉柔餐巾,「先生說,您在養身體,這幾天難免要忌口一些食物。」 沈滿知頷首,執筷,輕聲道謝,「辛苦了。」 只只趴在沙發上,被主人隨意揉了兩下脾氣就軟了下來,搖著尾巴看著餐桌上的女人,仿佛在時刻警惕著女人搶它的地盤。 「你叫它什麼?」 沈滿知喝完一碗粥,突然開口,聲音柔媚入耳。 秦宴風手下一停,看向她,誠摯道,「抱歉,兩年前抱回來的貓,並無他意。」 無意取與她相同的名,還是迭詞。 保姆為她再盛了一碗粥,她低頭安靜用餐,沒再開口。 蝦很鮮,肉質緊實嫩彈,熬粥的手法很老道,香氣濃郁撲鼻,和上次生病喝到的粥一樣美味。 她很喜歡。 她很難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直到三碗粥下肚,她才有飽腹感。 阿姨收走餐具,客廳留下兩人。 她不太想提昨晚的事,但是該說的感謝,還是要有。 「昨晚的事……」 「你問我是不是後悔了。」 秦宴風截住她後面的話,合上電腦,摘下耳麥,一雙溫潤的眼睛看向她。 衣物是他隨便在官方網站頁面上挑的,是一條煙粉色的薄針織長裙,很有女人的韻味,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慵懶撩人。 沈滿知若有若無地挑眉,那種狀態下,說出的話都沒什麼意識,順著他就脫口而出。 她問了什麼? 「你是爺爺選中的人,我沒有意見。」他語氣算不上冷淡,但多少是疏離生分的,和凌晨那個溫柔紳士的判若兩人。 談利益,他知分寸,不帶感情。 「和秦家的人結婚,賭上婚姻、賠上自由、隱藏自己的本能,爾虞我詐、虛與委蛇……沈滿知,」秦宴風停頓了一下,語氣輕佻,「該問後不後悔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沈滿知低眸嗤笑,「你覺得,我會變成那樣嗎?」 「不會,」他回答得乾脆,仿佛剛才那番話,他指名道姓的人不是她,「你不是一隻聽話的金絲雀,這隻牢籠,禁錮不了你。」 沈滿知孑然一身倚靠在牆邊,「我做事向來沒有原則,沈家我可以丟棄,婚姻對我來說,也僅僅是一段關係。」 言外之意,沒什麼可後悔的,她本不是乖巧的千金小姐,自然不會做端莊淑德的太太。 沈滿知淡淡抬眸,「只是,我成全你,你能不能也成全我。」 她本性桀驁不羈,無人能管,也無人敢管。 雖是詢問的口吻,可卻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 自始自終,她周身都在無意識散發出又頹又喪的氣息,深陷漩渦,拉不起來。 男人風度翩翩,猶如蘭花般清冽的氣質,矜貴淡雅,「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一問一答間,談話結束,都是聰明人,說再多也不及行動來得直接。 沈滿知回房間拿走自己的東西。 留在獵影拳館的物品,秦宴風一併給她帶了回來。 一塊機械手錶,沒電的手機和一個發圈。 她拿上菸灰色呢子大衣往外走,男人倚在陽台打電話。 秦宴風聲音懶散又低沉,外語交流,隱約能聽得出他在和對面確認物品的樣式以及日期。 男人穿著款式簡單的白色襯衣,眼眸低垂,光色跳躍在他俊美的臉上,每一處都是女媧娘娘的鬼斧神工,整個人白玉無瑕,惹人艷羨。 他看起來太乾淨了。 秦宴風朝她看過來,「要走?」 沈滿知收回目光,「嗯。」 她不說什麼事,他也沒問,完全遵守剛剛說的,互相成全。 (本章完)

第47章 有人替她溫柔擦拭 第47章 有人替她溫柔擦拭 送她回來,讓她養傷,她不知好歹要走,他也不攔。 盡了一個未婚夫的責任,但也恪守分寸不僭越,合同婚約中最理性的另一半。 樓下停了車,左一站在旁邊等她。 沈滿知輕笑,接受好意。 淺水外灘,她下車道謝,找了塊礁石脫下大衣當軟墊坐下。 冬日的暖陽很足,海風咸澀,一點一點驅散她身上籠罩的陰霾,掏出大衣里側口袋的煙,她顫著手點燃。 清冷的苦澀蔓延,她只淺嘗了一口。 噩夢並沒有結束。 身體在鐵椅角上碰撞,泛紅變得青紫,衣襟被拉開一塊,露出細膩奶白的的肌膚,富家小姐嬌養的美感。 男生眼裡放光,讓人噁心難堪,「不如和我快活,以後跟了我,就沒人敢孤立你了……」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膠帶,要纏繞上女孩的嘴。 她被壓在身後的手又疼又髒,摸向褲腰後的尖銳。 「砰!」 她停住動作。 教室門再次打開,剛剛跑走的女生衝進來拿著掃帚狠狠打在男生身上,疾跑的聲音之後,兩個高大的體育生出現在門口,快速按住要跑的男生。 女生哭著上前幫她整理衣服,「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事後,女生向老師反映情況,報案指控男生,兩人本是男女朋友關係,因吵架不和,他強行使用暴力手段逼她屈服。 學校勸阻壓下事情,她不依不饒,硬是告上法庭。 女孩見義勇為,並做了證人。 男生年滿十八,負刑事責任。 「為什麼不先去叫人?」 女生高三,算得上是她學姐,溫柔地為她搽藥。 她話少,忍著疼,「來不及。」 學姐手無縛雞之力,至少她,還有對抗的東西。 廢墟教學樓離有人的地方很遠,女生拼命奔跑才在周圍碰見了放學訓練的體育生,男女體型上的懸殊打鬥,女孩堅持了五分鐘。 她心裡很是愧疚。 學姐拉起她的手,「以後別衝動,先保護自己……也不要想著和人渣拼命。」 她奪門而入時看到了女孩背在身後的手想要拿出的東西。 好像是刀。 女孩低頭沉默不語。 學姐揉揉她細軟的發,「我要轉學走了,真的很謝謝你。」 百日高考,高三轉學很顯劣勢。 「是因為他們的流言蜚語?」 事情很容易傳開,年輕的少年少女,喜歡刺激惡語相向。 學姐溫柔搖頭,「比起那些傷人表面的東西,我更在意自己,幸好沒有被人渣得逞。」 學姐離校的那天,送了她一束艷紅的玫瑰,就像看自己的妹妹,眼含不舍。 這個學妹遭受過校園語言暴力,被學校風雲級人物帶頭孤立,沒有朋友,在哪兒都是孑然一身。 僅僅是漂亮的臉蛋和家世讓人印象深刻。 「沈滿知,我知道你,孤傲勇敢的小公主,你要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活下去,不要妥協。」 煙霧被海風吹散,水果味的女士煙,竟也有幾分苦澀難捱的味道。 沈滿知垂眸任由火星燃燒,延至指尖,她縮回食指,掐滅了煙。 男生刑滿釋放後,她從京城回來,那時的她還不夠有實力,挾路相逢,兩敗俱傷。 架不住他那群雞零狗碎的混子朋友,群毆之下惹來了警察。 人群一鬨而散,事後再找已經不見蹤跡。 再然後,就是幾天前在拳館碰見。 他已改名換姓叫Jackson,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戰績。 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手上沾了太多不乾淨的東西,已然無所謂。 只是有人,竟想替她溫柔擦拭。 —— 茗館。 下一場輪到姜樾,裴瑩找了好久,最後才在二樓的小閣樓找到他。 剛剛踏進門半步就見人坐地上,就著閣樓小窗透進來的光線半闔著眼看書。 也許是有些急了,她踏進來的動作聲音有點大,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姜樾皺眉看著她,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裴瑩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暗色沙發上躺著一個人,光線太暗淡,但至少,她能分辨出是個女人。 她愣愣地看著姜樾有些凜冽的神情,一時有些無措,隨後抬手指向手腕,示意他時間,輕聲離開了。 雖然姜樾平時一直很冷淡,但情緒絕不會波動很大,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凌厲眼神。 只是……為了不讓她吵醒他身後睡著的女人。 除了沈滿知,不會有別人。 裴瑩走後,閣樓又恢復寂靜,不,應該是一直很寂靜。 女人的呼吸綿長平穩,少年低著頭看書,甚至都沒有翻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姜樾放下書,側過身看向沙發上的人。 晚上來接班,在後台換衣服,阿飛在他耳邊說,知姐下午過來了,在閣樓待了一晚上,看著情緒有點不對。 小閣樓他們一般不會上去,因為沈滿知偶爾會在這邊休息。 暗沉的小房間,女人躺在沙發上,綢緞般的黑髮凌亂地蓋住了她埋在臂彎里的小臉,順著肩頸鋪陳在腰間凹陷處,散落在邊沿。 她有很強的個人空間感,身上全是秘密,這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沒有防備感的樣子。 就好像……像什麼呢? 像一隻蜷曲起來舔舐傷口的小貓,惹人憐愛。 他靠得進了,一手撐著地,一手靠近她側臉隔空描摹著,影子交迭在沙發背靠上,似孤獨卻又曖昧。 閣樓空間其實不大,絲絲縷縷的后街廣場燈光恰恰擠進來弄得房間昏黃暗淡,滿屋旖旎。 姜樾看了好久,最終收回手,起身往外走,輕掩上閣樓的門。 沙發上的人眼皮微掀,眼底一片清明。 估摸一首歌的時間後,沈滿知坐起身來,額頭的傷貼著小塊紗布,兩側的劉海能夠遮住,動作幅度小看不出來。 她下樓找了個角落,窩在沙發上聽歌,慵懶又愜意。 婉約細軟的香江語調,咿咿呀呀的戲腔傳進她的耳朵,帶點滂沱大雨後物是人非的遺憾味道,既濫情又深情。 她從不定規矩,他們唱自己喜歡的、擅長的,不用刻意去迎合客人,留給彼此適當的尊重就好。 裴瑩這首歌深得她喜歡。 阿飛送來一盒桂蘭坊的點心,難得沒有嬉皮笑臉,「特意去買的,別浪費啊,我半天的工資。」 說完就跑去後台準備下一場了。 沈滿知單手撐著額頭,唇邊勾出淺淺的笑。 (本章完)

第48章 我看他挺在乎你的 第48章 我看他挺在乎你的 「姐姐,好巧!」 清脆爽朗的聲音擾耳,沈滿知懶懶一瞥,映入眼帘一頭張揚的紅髮。【,google搜尋】 她神色難辨,隨後嗤笑一聲,「是挺巧。」 陸哲轉身在她旁邊一側的沙發坐下,拿起酒水單,「姐姐你喝點什麼,我請你呀?」 「戒酒。」 美人聲音柔媚入股,似在他心口泛起層層漣漪,話里真真切切難以分辨。 「我下個周結婚,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陸哲是典型的陽光開朗大學生模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活潑熱情,行事乖張知進退,絲毫不在意。 「今天不是來告白的,我和朋友來玩,碰巧看到你了嘛,姐姐別著急趕我走。」 來者是客,她向來以禮待人。 沈滿知當他不存在,視線重新落在中央場台上,阿飛抱著吉他唱著他最拿手的一首rap,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 她記得這是在後海第一次遇到阿飛時他唱的歌。 十九歲的少年,在燭光圍成一圈的中心,給來來往往卻不曾停留的路人獻上自己最熱忱的喜歡。 肆意又張揚。 她倚在路燈下聽完了一整首。 能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是一件很難得的事,她以前沒有,只覺得新鮮,便加入其中。 他們說,這是感情的寄託,就像每個人都要為某種東西活著一樣。 有的為了家人,是生計;有的為了金錢權利,是野心;有的為了純粹的喜歡,是初衷…… 她一時興起,想嘗嘗這種滋味。 女人的眼睛好似盛著一汪盈盈秋水,有濃厚的故事感,細看又什麼都沒有,霧蒙蒙一片,叫人捉摸不透。 陸哲有些移不開眼。 「姐姐……」 一杯果利甜酒放在台桌上打斷陸哲的話。 陸哲不爽,「上錯了,我沒點這個。」 姜樾抬眸看他一眼,男性之間才懂的挑釁和占有欲,讓陸哲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同齡人。 他笑得吊兒郎當,「姐姐戒酒了,你不知道?」 姜樾神色冷淡,「她的酒量和口味,我比你更清楚。」 「姜崽,」沈滿知站起身來,身上的毛毯滑落被她扯回手中,語氣輕柔,「來者是客,這杯酒就當請他了。」 說罷,她邁腿側身錯開姜樾,沒有一分貼近。 陸哲眼眸轉動,突然嗤笑,「看來她對你也不感興趣。」 姜樾嘴角微扯,有著不符合他年齡段的沉冷,輕輕歪頭,「那你追她試試。」 沈滿知搭著毛毯上閣樓取充好電的手機,出了茗館,靠著門口的雕花欄柱邊,打了個電話給花臂老闆。 第一個沒接。 她耐著性子等自動掛斷後撥打了第二遍。 對方沒忍住,秒接,開口就是一陣輸出,「我招你惹你了,沈滿知! 你說和Jackson有私仇,生死局,我特麼親自坐鎮給你把門守得死死地,怕他下手太狠,你倒好,給人弄得半死不活,還找了個靠山當晚差點給我拳館給掀了……」 「贏了多少?」 「啊……也就……百來萬吧……」花臂老闆泄了一半的氣,「不是,我跟你說正事,你終於知道打電話了啊?昨晚你男人揚言要撒了我的骨灰,你怎麼不阻止?」 「這不是還活著麼,」沈滿知剝開一塊糖,荔枝味的,知道他什麼性子,「冷靜一點,有損形象。」 「冷靜不了一點!我好說歹說才勸你男人不要動手,多少問一下你的意見,怕你不高興,他才抱著你走……」 沈滿知咬碎嘴裡的糖,微愣,「他要做什麼?」 那邊一聲氣急敗壞地冷笑,「他帶人把拳館給我圍起來了,收繳觀眾手機挨個刪除擂台的視頻和照片,監控也給我刪了。 還給在場每個人封口費,說這是他的家事,若有畫面流出,律師函親自送到手裡…… 嘖嘖嘖,你是沒看到,那男人多霸氣多有魅力……」 沈滿知垂眸不語,糖果夾著一層酒心,又甜又膩。 花臂老闆說到最後情緒反而穩定下來了,或許都被那個男人所征服到。 「他還想帶Jackson走,我給勸住了,三泉打電話讓我把人留著,我不想惹事。」 沈滿知回閣樓拿外套和車鑰匙,「他人在哪兒?」 自然問的是Jackson。 「三泉把人帶回去了,還說想見你一面。有點棘手,我沒告訴你男人,到時候帶上他一起去?」 她很清醒,「利益捆綁,他沒理由幫我這麼多。」 老闆唏噓,「我看他挺在乎你的,我的拳館,除了你上頭那位,他是第二個敢闖進來要人的。」 話很無情,但他還是放低了語氣,「大小姐,我有我的做事規矩,幫不了你。只能保證你能活著出來,不保證三泉會使用什麼骯髒手段。」 她查了一下今天飛往京城的航班,「我不蠢,能動他們的人,自然想好了有這一天。」 「定個時間吧,我去給個信。」 沈滿知盤算了一下最近的事,周一要體檢。 「周一晚上。」 結束通話,沈滿知訂了一張早上六點的機票,她得回京尾拿點東西。 車子停在東區外圍,她往街鄰小巷走近路,醉酒的男女在昏暗的角落親親我我,難捨難分。 兩個醉鬼勾搭著肩和女人擦身而過,留下一陣清香。 拐過牆角,狹窄的路口幾個人扭打在一起,被按在地上挨揍的紅髮少年格外顯眼。 壁燈下光線充足,對方沒理會,接著揍人,「沒錢來賭什麼球?找你家人借錢,給老子還錢!」 陸哲抱著頭不啃聲,看到前面的人,終於喊出來,「姐姐!救我姐姐!」 沈滿知本來裝作看不見要走的腳步停下,打人的男人見兩人認識,和同伴對視一眼放開手,惡聲道,「兩千!」 她微嘖,掏出手機給對方掃了錢。 兩人剛走,她反手打了個警局值班室的電話,準確說出了地點和涉事店家。 「……」 陸哲坐在地上,鼻青臉腫有點狼狽,可憐兮兮地看著女人。 她睥睨著地上的人,「欠我兩千,記得還。」 陸哲拉著她的大衣一角,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姐姐,我好餓。」 夜市餛飩攤車邊,紅髮少年挑挑揀揀把蔥選出來,才慢吞吞喝了口湯。 沈滿知把擦傷藥丟在桌子上,「再欠三十六。」 陸哲笑起來很俊俏,「姐姐,我們真的很有緣分誒!」 沈滿知神色晦暗不清,冷聲道,「你把蓄謀已久當做緣分?」 陸哲因女人突然轉變的情緒怔了一下,無辜的眼睛眨巴兩下,「姐姐……」 「周四上午,C大公告欄旁邊的教學樓二樓,周五下午,東區露天撞球館黑球進洞了,今天又來茗館蹲了一上午。」 沈滿知神色索然無味,輕易拆穿,「你把這些,都叫做巧合?」 「好吧,我承認,」陸哲無奈攤手一笑,「我是蓄謀已久。」 沈滿知懶散一笑,踩著凳子腳架俯身看著他,「告訴我,誰讓你來接近我的?」 (本章完)

第49章 兩人關係,最怕動情 第49章 兩人關係,最怕動情 陸哲被女人的美貌一瞬間侵襲,乖巧的小狗變成披著羊皮的狼,放下湯勺,撐著手笑著看她,「不可以是我在追你嗎?」 她眯眼輕笑,「拿命追嗎?」 被拆穿,也不想再裝,陸哲直勾勾看著她,「你許我個好處,我帶你去見那個人。(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知道她有婚約在身,也要來接近她。 沈滿知直起身來,從兜里掏出煙盒,垂著眼咬在嘴裡,瞥他一眼,「要什麼?」 「把我招進茗館唄,我也想和你們一起玩。」 她唇角微彎,魚兒上鉤的愉悅感,抬手半掩著嘴邊的煙點火,火光微閃,「我知道是誰了,我親自去解決。」 「?」 他什麼都沒說啊喂! 陸哲突然愣住,想起周四上午在學校,和他一起站在二樓的人。 難道那個時候就暴露了? 這人真可怕。 —— 沈滿知開車回京尾,地下停車場清一色的豪車,她視線轉了一圈,紅色法拉利旁邊倚著一個男人,笑容淺淡地在接電話。 京末的車。 她按下電梯上樓,剛好碰見穿著晚宴服出門的女人。 京末叫住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兒怎麼了?」 常年混跡在那樣的環境,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沈滿知擺擺手,「小事,樓下有人等你?」 京末蹙眉,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她開口提醒,「衛家少爺。」 很輕的一聲罵,沈滿知第一次看她這般,把鑰匙丟給她,「我的車在西南角。」 「謝了。」 京末提著裙擺離開。 她進了房間,從儲物櫃裡翻出一個小盒子,是上次京末拿的那張晶片。 打開角落的電腦,輸入密碼跳轉頁面進入網站。 和Jackson約生死局,時間拉長一個星期,是為了調查他的背景。 她回槐城兩年,沒再遇到過這人,突然出現還混跡在灰色邊緣,身後必定有人。 她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凌晨十二點,沈滿知關上電腦,拔掉U盤塞進手包里,手機震動發來消息。 【純情大少爺:別在淮濱路飆車,太危險。】 沈滿知挽起頭髮準備洗澡,單手拿著手機去浴室,食指劃開解鎖,發了條語音過去。 【沈滿知:車借給我朋友在開。】 慵懶的女聲迴旋在車內,秦宴風讓司機降速。 戚家晚宴,幾個人從酒店出來,就見穿著黑色高定禮服長裙的女人鑽進車裡的畫面,黑色的勞斯萊斯從他們面前呼嘯而過。 周覓留意了下車牌號,朝身邊的人說,「嫂子的車。」 秦宴風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大衣,看著跑車離開的方向。 凌晨才從擂台遍體鱗傷的下來,不好好養傷,跑來參加晚宴,精力挺好。 周覓和他坐一輛車,剛上高架,就見一輛銀灰色Agera風馳電掣般追在黑色幻影后面,兩者突然上演起速度與激情。 「松哥追嫂子的車幹嘛?他倆有仇?」 秦宴風偏頭看了一眼,「跟上去。」 然後發了條信息給沈滿知。 「嫂子啊?」 周覓聽著男人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從手機屏幕里探起頭,「車裡的是她朋友?」 「嗯。」 周-萬事通-覓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車裡是京家二小姐,松哥整天去撩撥別人……糟了!」 幻影強行甩尾,撞上立在路邊的大型廣告牌上,熄火。 白皙的長腿赤腳落地,性感漂亮的女人反手甩上車門,走到身後停住的Agera車前。 周覓看熱鬧不嫌事大,「京姐真酷!」 【純情大少爺:我有個朋友在纏著她,你要不要過來接下人?】 沈滿知脫掉裙子的手一頓,「地址發我。」 秦宴風發了個共享定位過去,鬆開安全帶,漫不經心地看著前面的狀況。 衛松降下車窗,視線在女人隱隱發怒的臉上慢悠悠掃了一圈,玩世不恭地勾著唇笑。 京末單手撐著駕駛座的車窗,俯下身,白淨的手抓過男人的衣領,神色冰冷,「衛先生,我沒多的命陪你玩。」 衛松眼眸微垂,落在女人白嫩細滑的手上,語氣輕緩,帶幾分嘲弄,「京家就是這麼待人的?」 京末神色一滯,放輕了手裡的勁兒,妥協般站起身子,眼底帶著幾分厭煩,反唇相譏,「姐夫,我是京家的人,不是你們聯姻博弈的棋子。」 衛松淺淡一笑,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魅惑,鬆開安全帶下車。 單手撐在車邊,身子一側就將女人圈在自己和車身中間。 京末貼著車身被迫仰著頭和他對視。 男人笑得薄涼又無情,「有什麼區別,京家何時善待你了?」 「嘖嘖嘖,」周覓咋舌,沒眼看,「和松哥聯姻的人是京家大小姐吧,怎麼整天都跑去調戲人家妹妹?」 秦宴風沒說話,低頭看地圖上的兩個頭像的距離。 她在市中心京尾,離淮濱路很近,移動速度非常快。 沈滿知趕到的時候,衛松正低頭給京末赤裸的腳套鞋,檢查女人剛剛撞上廣告牌的傷。 像是在和不懂事的小孩說話的語氣,「怎麼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喜歡我來接你,就跟我說,也不要躲著我……」 京末偏頭,冷聲道,「你明知我父親在京家什麼處境,你這些行為,是想置我們父女倆於死地?」 「怎麼會呢?」他憐惜般揉了下女人的頭,笑容分不清真假,「萬一哪天我悔婚了,娶你呢?」 刺耳的剎車聲落在耳邊,囂張的紅色法拉利停在兩人面前。 沈滿知降下車窗,清泠泠的聲音入耳,「衛先生,我來接我朋友回家,行個方便?」 京末推開男人的手,抬眸間勾起一絲慍怒,「我們倆糾纏的照片已經有人傳回京城,衛先生,我父親淡泊名利不搶不爭,我不想他成為你們爭奪權勢的犧牲品,請您慎重。」 沈滿知打電話叫人來開走撞上廣告牌的車並處理後續賠償。 她開到秦宴風的車身邊準備道謝,哪知男人張口就來。 「你身體上了藥,晚上儘量別碰水,明天過來再上一次。」 「好。」 「開慢點,別飆車。」 沈滿知點頭道謝,腳踩油門走了。 兩個車上副駕駛的人都愣住,一時不明白兩人在講什麼。 「怎麼回事?」京末顯然更好奇她的事,「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沈滿知打開暖氣,冷色道,「想什麼?」 京末看著她額頭的傷,「他弄傷你了?」 「……」 沈滿知哂笑,「我昨晚和人約生死局了。」 京末眨眨眼,想歪了。 「對方什麼來頭?」 她拐上高架,加速超過前方車輛,沒多說,「以前結下的梁子了。」 遞給京末一張手帕,「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就和我說,我沒羈絆。」 京家是大家族,她的身份註定牽扯得更多。 京末神色微凝,懶懶地側過身,「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不做京家人,誰也奈何不了我。」 說完,她眼底又藏著幾分落寞,「我只是擔心我父親。」 沈滿知抿唇,有關家事,她不插手。 跳過這個話題,身邊的美人打趣她,「滿知,你現在有另一半了,不是一個人。」 不知想到什麼,京末眼眸輕閉,接著道,「兩人關係,最怕動情。」 她意有所指,沈滿知心裡瞭然。 但是感情這種東西,她其實並不在意,「那也成為不了我的羈絆。」 以前羈絆太多,她受了太多罪。 於是一步一步斬草除根,從荊棘林籠中殺出一條殘枝敗葉撲成的路。 從此,她只信自己。 京城。 白雪覆蓋著青磚綠瓦,鐘鼎敲響巳時的鳴聲。 主持完早書的方丈站在庭院門口,手裡轉著佛珠,滿懷慈悲地看著金廬前的人。 那人木簪挽發,素衣薄袍,點燃三炷香彎腰敬佛,插入金廬香火中,再次虔誠行禮。 他走上前雙手合十彎腰,「施主,久違了。」 女人轉過身來,頷首回禮,未施粉黛的一張臉仍美得不可方物。 (本章完)

第50章 倦鳥歸山林 第50章 倦鳥歸山林 沿石階而上,行至半山腰,方丈便雙手拜別。【Google搜索】 沈滿知提著方丈給的一卷文書繼續朝山上走,直到抬頭看見一處別苑傍山而建,她推開庭院的木門進去。 籠中鳥許是受驚,嘰嘰喳喳叫起來,院內引山泉清水成一方池塘,枯枝草木被霜凍籠罩,寂靜寒濕。 她拾起一旁的七彩羽毛逗鳥棒,乖巧圓潤的白腰朱頂雀安靜下來,盯著羽毛跳了兩下。 她擱在鳥籠上隨意晃了兩下,像老熟人一樣開口,「你老伴兒跑出去覓野食又不帶你?」 「嘖,」沈滿知放下羽毛棒,給它投餵了一小綴谷糧,「下次記得一起飛。」 「別教壞我的鳥!」 渾厚地聲音從身後傳來,沈滿知直起腰側身。 半百老人一身玄黑中山裝從室內出來,蓄著一撮白鬍子,豎起眉尾,表達不滿,「去年那隻綠金翅,你放過一回,現在像只流浪兒一樣,有家不回。」 他含沙射影,沈滿知不應。 她穿著單薄,肩頭覆著薄薄一層雪,老人負手轉身進去,「進來吧,外面冷。」 室內生著火爐,溫暖如春,爐上溫著一壺泉水,沖泡上好的龍井。 鋪地而坐的紅木小桌上有兩杯茶水。 沈滿知腳步微頓,「有客人?」 「走了一陣子了。」 唐老點燃一撮檀香,蓋掉其他的味道,看到她額頭露出邊角的紗布,「不至於睡覺滾下床了吧?」 沈滿知輕嗅,屋內有一股很淺淡的松柏混著木香的味道,夠凜冽。 她不遮掩,「打了架。」 「內網有你的消息,雇了一批人要做掉誰?」 「拿來保命的。」 他看著她無畏的神情,淡然一笑,笑不及眼底,「你最好是。」 她坐下,攤開手裡的竹木文卷,「師傅,我有一事不明白。」 唐老拿走她面前的茶杯,重新斟了一杯,「難得有你什麼想不明白的事。」 「佛說,種其因者,須食其果。」 她細白的手指落在竹簡一處,抬眸輕語,「種在我身上的因,我親自去結束,有何不可?」 「善惡自有天報,你去結果,又種別人的因,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輕笑,「您當初可不是這麼教我的。」 唐老知她意思,「佛只勸說有底線的人。」 沈滿知執杯淺嘗一口清茶,「可惡人沒有底線,我何必有。」 茶是好茶,但她品不來,一口飲盡。 拿起書捲起身,簪發輕撫在耳邊,一雙桃花眼懨懨半睜,往後堂走,素衣下的身軀單薄又挺立。 唐老收回視線,垂眸喝茶,眼底浮起一絲惆悵。 半響,起身走到側廳,繞過繪有丹頂鶴的屏風後面,輕嘆,「做事太極端,管不住。」 屏風後的年輕男人盤腿而坐,羊脂白玉般的手腕纏繞一串小紫葉檀佛珠,色澤漂亮潤滑,左手提著貂毛寬袖,細細研墨。 雕花木窗外對望青山白雪,綠金翅盤旋兩圈後落在窗外一枝紅梅上。 男人聲音清澈空靈,如山中泉水冰清玉潔,「倦鳥暮歸林,浮雲晴歸山。」 唯有行路子,悠悠不知還。 他語氣平淡,「她找不到自己的歸宿,如何管?」 唐老不解,「您不肯留她在粼江就算了,為何聯繫方式也不肯給她?也不至於現在她單槍匹馬地去對付三泉。」 男人手下微頓,硯中墨色濃稠,如他眼底化不開的情緒,忽略第一個問題,「私事,她不會找我幫忙。」 唐老接過男人磨好的硯台,往外走了幾步,沒忍住開口,「您當真不幫?」 男人輕拂衣袖,綠金雀落在案頭好奇歪頭,「太年輕,總得吃點苦頭。」 庭院後堂,書案邊矯若驚龍的字體躍然紙上散落一地。 沈滿知在抄經書,但心不靜。 竹簡擺在左側,唐老把手裡的硯台替換上,「心不靜,佛祖不會保佑。」 她低頭抄寫,洋洋灑灑落筆自成一派的字體,「心誠則靈。」 實在不忍心看她的字,他側身看向窗外,「你總是太隨性,做事沒有底線,容易陷入深淵。」 「嗯,」沈滿知鋪開新的宣紙,抬手執筆蘸墨,「所以我提前來懺悔。」 「……」 懶得理,唐老背著手離開,行至門口,他轉過身,看著堂內素淨乖順的人,聲音渾沉,「別見血,太傷心性。」 沈滿知神色微凝,下筆勾撇,繼續抄寫下一行。 槐城冬天不下雪,但比北方更冷,透膚刺骨。 沈滿知剛下飛機就收到秦宴風的消息,讓她記得回藍灣海景小區來上藥。 她認得那天擱在床頭小玉瓷瓶里的藥,不留疤,司佲曾經給過她一份。 她也不喜歡身上有疤,不好看。 從機場直接打車過去,小區設有門禁,秦宴風讓她告訴保安室名字拿鑰匙,已經備註過了。 「啊,秦太太是吧?」年輕俊黑的保安探出頭來,把鑰匙取給她,「秦先生特意叮囑了,讓您順便錄個人像,以後來回方便。」 沈滿知挑眉,接過鑰匙,「謝謝,下次有空再錄。」 她沒著急上去,撥了個電話回去,男人沒接。 【純情大少爺:在開會。】 【沈滿知:給我鑰匙做什麼?】 對面半天不回消息,沈滿知倚在保安室門邊,看著男人的頭像,是那隻欺軟怕硬的傻貓。 想說他什麼時候有空,她再來。 【純情大少爺:婚房】 她沉默良久,回了個「行」。 一梯一戶,直達頂樓,沒人。 她摸到玄關處的開關,和門口一隻正踱步過來的貓對視。 沈滿知帶上門,環顧了一圈,冷冰冰的家居布置,很符合男人身上的氣質,疏離冷淡。 屋內鋪著羊絨地毯,她打開鞋櫃,有一雙未拆的粉色拖鞋,上面有個兔頭。 沈滿知蹙眉,看了眼走到她面前呲牙的貓,繞開它,取出拖鞋,「一邊去。」 只只不滿地叫了兩聲,跟著女人進客廳。 她記得那天她睡的房間,但床頭並沒有那瓶藥。 秦宴風的消息來得很及時。 【純情大少爺:阿姨把藥收在房間的柜子里了,你找找。】 這間房沒有其他私人物品,秦宴風說是婚房,想來應該是為她留的房間。 她找了一圈,只只在後面跟著她走了一圈,並沒有找到。 算了,明天再說。 沈滿知正準備往外走,身後傳來東西翻落的聲音,地上散落一地的急救物品。 她看向「肇事者」。 只只被嚇得跳到柜子另一側,看著地上一片狼藉,眼神特別無辜,尾巴垂在後面,秀氣地坐著,「喵~」 秦宴風回來得及時,沈滿知剛好把東西歸於原位,酒精瓶碎裂,折騰了點時間。 只只趕緊跑到男人腳邊喵嗚喵嗚地求安慰。 沈滿知心底微哂,膽小。 秦宴風換鞋,抱起只只順著背脊揉了兩下,看向女人,「你晚上有急事?」 「沒。」 「等我一會兒,我找找。」 說完,放下貓,往客房去。 只只抬起前肢舔了舔,突然視線一凝,盯著女人走動間腳上的兔頭。 沈滿知剛坐下,只只就撲到她鞋上,和兔頭貼貼。 秦宴風自然也沒找到,打電話給保姆阿姨。 「先生,在客廳儲物櫃裡,我那天晚上收拾東西拿出來了。」 男人回頭看了沙發上的人一眼,低聲道,「知道了。」 很小的一個玉瓷瓶,秦宴風走近給她,聞到了女人身上淺淡的香火味。 沈滿知接過道謝,這瓶藥極其珍貴,她總不好帶回去,準備去客房上藥。 男人淡淡開口,「你去焚香了?」 沈滿知從只只嘴裡刁回拖鞋,隨口胡扯,「嗯,拜佛求平安。」 「這邊沒有衣物不方便,你回去洗完澡再上藥。」 她拿著藥的手微愣。 秦宴風看了眼她額頭的傷,「明天體檢,可以嗎?」 「沒問題,都是外傷。」 他拿上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沈滿知拒絕了,「不用,明天見,謝謝你的藥。」 房門關上,只只看著玄關處喵嗚了兩聲又跑回男人腳邊打滾。 周覓的電話切進來,「怎麼回事,開會開到一半跑了?」 「有點事。」 他沒多說,抱起只只往客房走,神色淡漠,「幫我約三泉。」 (本章完)

第51章 玩得太大了秦先生 第51章 玩得太大了秦先生 周覓接過助手拿來的文件,忙著處理會議後事,簽字的手一頓,「我們和三泉不是一路人,約見他做什麼?」 秦宴風回客房走到高格櫃邊,看著收拾過一遍的急救箱。 骨節分明的手在只只頭上輕撫了幾遍,順下來撓了撓下巴,只只仰頭髮出舒服的咕咕聲。 「家事。」 —— 秦家要求,婚檢結果要一併拿去做婚姻財產公證的支撐材料,所以除了國家免費婚檢項目,還另外支付了一筆錢雙方做全面檢查。 檢查全過程都有秦家安排的人負責,只是中間有點小插曲。 婦科檢查的時候,中年女醫生一絲不苟地填寫報告單,「有沒有性生活?」 沈滿知如常道,「沒有。」 付費婚檢,檢查項目會更細緻,需要考慮到一些性感染疾病。 年輕的女聲提醒道,「這種事沒必要隱瞞,若是有其他疾病,也是對另一半不負責。」 沈滿知瞥向醫生旁邊做筆錄的小女孩,她看了眼女孩的胸牌,實習醫生。 從她進來時,女孩的視線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像個雷達一樣。 她重複了一遍沒有,手裡轉著手機玩。 女孩帶點譏諷的語氣繼續道,「之前有一對領了證的夫妻來做婚檢,女方也是這樣說,結果後來男方感染性疾病,檢查一番,才知道是女方的原因」 沈滿知身體放鬆往椅背上靠去,睥睨著她,勾唇笑著打斷,「隨意暴露病人隱私,也有資格做醫生?另外,這位實習醫生,你有通天的本領能看透別人的隱私?」 中年女醫生本沒有在意,聽女人這般說,才開口道,「不好意思這位女士,新來的實習醫生,難免有點固執,」她把體檢單填好遞給她,「實在抱歉,這邊沒問題了。」 女孩被醫生拍肩,示意別多說話,看著女人起身要離開,才小聲嘀咕,「何主任,她就是沈家那個大小姐,私生活多亂啊,還能嫁入豪門呢」 沈滿知停住,側過身來笑得風情萬種,惹得女孩愣住。 她舉起手機晃了兩下,上面顯示正在錄音,聲音柔媚,「那就請你,等著律師函。」 「」 沈滿知走出科室門,朝門口的秦家負責人抬抬下顎,後者頷首,轉身進去。 全部項目結束後,沈滿知等著拿結果,倚在車邊,手裡盤著銀色打火機,微微眯眼。 她總覺得秦宴風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怎麼回事。 最近兩人見面頗為頻繁,可能是因為馬上要成為夫妻的原因? 沈滿知眼尾輕挑止住思緒,看著男人從安全出口朝這邊走來。 婚檢過程保護夫妻各自隱私,所以他們不在一起。 秦宴風把手裡的體檢單給她,「下午有事嗎,爺爺讓我們去老宅。」 沈滿知收回打火機,下意識接過來,「可以,但是我晚上有事,不留在老宅吃飯。」 體檢單是秦宴風的,她沒往下看,「拿錯了。」 男人打開車門,「你先看看,下午爺爺會問。」 沈滿知不解,這有什麼好問的? 秦宴風走後,秦家的負責人才從醫院出來把結果單給她。 中午去樓蘭閣吃了個飯,回京尾找了部片子來看,躺在床上睡著了,被電話鈴聲吵醒,她脾氣有點不好,語氣有點冷。 花臂老闆被凶了一下,聽著那邊的聲音,台詞他都會背了。 「我說大小姐,你是真的時間管理大師啊,昨晚在我這兒玩到半夜兩點,大清早的開車去醫院,晚上要去赴鴻門宴,現在還有興致看電影呢?」 屋內只有壁爐里燃燒的火光,上方大屏正投影著播放的電影,房間昏暗一片。 沈滿知打了個哈欠,眼眶濕潤,薄毯滑落在腰間,酥軟入股的嫵媚,她提起薄毯往裡縮了縮,「怎麼了?」 「三泉說晚上還約見了其他人,讓你提前一個小時過去。」 花臂老闆也覺得三泉那邊有點毛病,他只聽到女人慵懶的一聲嗤笑。 「你問他什麼身份,讓我等?」 「……」 花臂老闆舉鐵的手都僵了下,「你要這麼說,先嘎的不是你,是我。」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兩點半了,她起身丟開毛毯往浴室走,「不等,讓他自己調時間。」 花臂老闆放下槓鈴,「話說,你真一個人去?」 沈滿知將手機放在洗浴台上,毛巾浸濕熱水敷在臉色醒神,額頭的傷口癒合,劉海遮住,看不見。 「有何不可?」 她語氣太平淡,好似這樣的事經歷過太多,已經見怪不怪。 「我看你這麼擔心,不如你陪我?」 「再見!」男人直搖頭,主動掛了電話。 下午四點,她開車到秦家老宅,老爺子顯然比上次高興,見她來就把剛剛與他下棋對峙的好孫子丟下。 「終於來了,阿宴說你還在睡覺呢,讓我別催你。」 沈滿知淺淡一笑,偏頭看了一眼。 年輕男人背對著她,白淨的手執著黑棋落在盤上。 「早上起得早,所以睡了會。」 話不假,雖然是不小心睡著的。 秦老爺子笑著讓人給她拿來一個暖手袋,「晚上我讓人做點你喜歡的飯菜,上次來你都沒有認真吃飯。」 語氣寵溺,顯然是把她當做小孩一樣,沈滿知一時有些不習慣,手裡抱著軟乎乎的暖袋,從棋盤桌走過來的男人朝她手裡看了一眼。 「爺爺,我等會兒五點半就要走,晚上有事要忙。」 秦老爺子眉頭皺起,「這麼早?來,陪爺爺下把棋。」 沈滿知跟著老爺子往棋室里走,黑白子分布的棋盤,白子攻勢極猛,黑子看似節節敗退,實則優雅包圍,吃得對方措手不及。 她盤腿而坐,拿走黑棋,「爺爺手下留情,我不太會。」 老爺子燦然一笑,「隨便玩玩,主要是想問問你婚禮的事。」 「爺爺您說。」 「不辦婚禮,你覺得委屈不?」 沈滿知低眸,從瓷蠱里拿出黑棋,「不會,這對我、對他,都好。」 外界非議很多,她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只覺得煩。 「若是以後有機會,讓阿宴補你一場盛世婚禮。」 畫餅,她不接。 「您那天說,我要是想走,隨時可以走。」 當場拆台,但是她語調婉約,讓人心軟。 秦宴風在客廳沒過來,但能清晰地聽到兩人對話,他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眼眸微閃,點了兩下耳麥,輕聲道,「繼續。」 秦老爺子一愣,當時為了讓她答應結婚,許了什麼承諾都忘了,他朝外廳沙發上瞥一眼,隨即道,「阿宴的體檢報告你看了沒有?」 沈滿知落歪了棋,被老人搶了先機。 「嗯,沒什麼問題。」 秦老爺子吃掉她的黑子,頗有幾分孩子成長優秀的傲嬌感,「阿宴年輕力壯、身體健康,翻過年就二十六了,我還想在有生之年抱他的孩子,你說爺爺有機會嗎?」 讓她看體檢單,原來在這裡等著。 她點破老人家的套路,半路攔截,反吃,「爺爺肯定長命百歲,但您也別仗著年紀大就欺負年輕人。」 她不入他的圈套,嘴甜且語氣親昵,讓人生不起氣來。 老爺子樂呵呵笑出聲來,跳過這個話題,「上次你送了爺爺一塊好東西,為了表示感謝,我讓阿宴也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秦家家主準備的禮物自然是頂級的東西,但秦宴風那個男人不一定。 沈滿知只當是男人送女人的尋常禮物,比如金銀珠寶、拍賣會上的藏品、黑金消費卡、豪宅地契,或者再豪橫一點,送她一座島,她都可以欣然接受。 只是秦宴風將兩份協議遞給她時,她才隱約覺得不對。 第一份協議是婚姻財產公證,這是秦家許諾她的,彩禮是國內外多處房產、地契以及秦氏股份,贈予持有人皆是沈滿知。 第二份是附件,也就是所謂的「禮物」,夫妻財產關係,只有言簡意賅的兩條。 【婚姻夫妻關係中,女方享有男方所有財產行使權; 若結束夫妻關係,男方淨身出戶。】 上面落款雋秀的「秦宴風」三個字。 「這裡,」她指著最後第二條,「是不是少了句話,若是男方有錯在先……」 她看著倚靠在陽台邊的男人,神色微涼,「也不必淨身出戶,玩得太大了秦先生。」 秦宴風看著手機里朋友傳來的照片,滿意地回復,接過她的話,「訂婚時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他說「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錢、權,夫妻共享。 她瞭然,這是第一條。 「我沒有離婚的打算,但是爺爺要護著你,這便是對你的承諾。」 對秦家、或是對另一半,她若是哪天不滿意了,這便是老爺子為她撐的腰。 沈滿知心裡五味雜陳,秦家給的彩禮尚且算得上堆金積山,秦宴風作為秦家人,哪怕傳言他不受寵,身家也是不菲。 「代價這麼大,你就不怕錯信我?」 她如何值得他這般投入全部家當? 秦宴風側身看向她,語氣閒散,「你說互相成全,我總得拿出自己的誠意。」 聯姻變質,還是把她拖進了家族紛爭的漩渦,多少是對她不公平。 「誠意」太大了,她心底咋舌,隨後帶著點笑問道,「有個事我挺好奇。」 男人微抬下顎示意她說。 「你說沒有離婚的打算,可你曾經也說,男女之事對我沒興趣。」 她談及此事,一雙眼睛滿是柔媚風情,似調戲,也是挑釁,「那你如何解決生理需求?」 秦宴風看到女人玩味兒的笑意,眼底情緒加深,偏頭挑眉,「你過來我告訴你。」 沉默在兩人之間暈染開來。 沈滿知輕聲冷笑,沒動,她又不傻。 他說對她不感興趣,也不會管她的私生活,禮尚往來,她當然也不會要求他忠於婚姻。 (本章完)

第52章 鴻門宴 第52章 鴻門宴 黑色越野在槐城高速飛馳,女人腿上放著一台筆記本,快如殘影般的十指敲擊鍵盤。◆????????????搜索◆ 屏幕右上角小窗鋪展著一張路線圖,中心藍點則是三泉約見的地方,一處私人山莊,沿著藍點擴散開整座小山都圍繞著一圈紅色亮點,正在以穩定速度往藍點集中。 三泉的私人山莊位於槐城周邊區縣,開車近一個半小時。 越野車停在半山腰,就有攔路關卡,關卡里側停著一輛林肯,穿黑西裝的男人靜候在車邊。 青雀向對方出示邀請函,回過頭看向后座的女人,「對方要你一個人上去。」 沈滿知撩開車窗的布簾,瞧了一眼,「掉頭,攔住後面的車。」 青雀看向後視鏡,上山的車正減速準備停靠,他扭打方向盤,倒車避開車邊的安保,加速橫攔在後面的車前,逼地對方直接急剎。 「你怎麼開車的!」 關卡處的安保還沒反應過來,後車奔馳司機先行一步降下車窗罵人。 安保認出後車的車牌號,趕緊跑過去躬身諂媚道歉,「不好意思陳秘書,前面車的客人是先生單獨邀請的,我這就叫他避開。」 青雀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語氣帶點幸災樂禍,「市建委的車。」 安保又跑過來讓青雀掉頭讓開。 青雀沒動,伸出頭往後面看去,假裝露出疑惑的表情,「就我們要單獨上去?」 安保謹遵命令,「先生只讓沈女士一人上去。」 沈滿知放下筆記本,拔出U盤放進手包里,示意青雀下車開門。 越野車攔著路,只一會兒的時間,半山腰上來的豪車連成一串停在路邊,車燈把前方照得亮如白晝。 只見最前方的關卡處,越野車上頎長白皙的秀腿踩著銀色高跟款款落地,纖細的手搭上男人的,從腰及腿,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魚尾裙擺隨著女人的走動泛起漣漪,若隱若現般的漂亮小腿淹沒在其中,惹人遐想。 「那人是誰?」 奔馳車裡后座的男人開口問到。 陳秘書恭敬開口,「三少爺的未婚妻,沈家大小姐。」 關卡打開,沈滿知坐上山莊內的林肯車,青雀才倒車讓路,身後的豪車魚貫而入。 行至半路,能看到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大莊園,還有悠揚的樂琴聲,林肯車往岔路開去,與身後一眾豪門兵分兩路。 沈滿知見狀擱在腿上的手無意識般點了兩下,和開車的男人從後視鏡里對視上。 她淺淡勾唇,媚色誘人,男人移開視線,專心開車。 十分鐘後,車停在一處寂靜的小別墅庭院,沈滿知拿上手包,提著裙擺下車。 門口有女傭接待,要接她的衣服和手包,沈滿知挑眉,看向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來的黑衣男人,笑著遞過去,跟著女傭往裡走。 沿階而上,透過整面玻璃牆可以看到對面莊園金碧堂皇的大門,豪車上下來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熱鬧又奢靡。 單獨約見她、實則邀請各界名流的一場鴻門宴? 沈滿知表情懶散,抬眸看向玻璃窗反射的身影。 有點意思。 女傭將人帶至二樓,躬身低頭退下。 雕花鑲金會客室大門拉開,沈滿知剛進去,身後的黑衣人並排站在外面,關閉大門。 「沈大小姐,請坐。」 含著笑意的沉穩聲音從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傳來。 她轉過身,就見穿金戴銀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眉骨至下顎一道刀疤,像蛇一樣陰森森地看著她笑。 會客室內四角還站著四個黑衣人。 提著裙擺入座,沈滿知雙腿交迭往後倚靠,坦然自若,「幸會,三泉先生。」 三泉示意人倒茶,笑眯眯的眼讓人看不透,「明老闆和我說了,沈小姐美若天仙,可要好生招待,今一見,果然足夠漂亮……」 他似乎故意停頓了一下,拉長語氣意味深長,「也足夠聰明。」 獵影拳館花臂老闆,明藍。 提出要和Jackson打生死局的人見面時,他還很好奇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把Jackson打得半死不活。 若能為他所用,自是再好不過。 明藍只遞給他一句話,要想在這行混下去,就別惹她。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人有什麼本事,倘若不能為他所用,進了他的山莊,隨隨便便消失一個人那還不簡單? 沒想到,這個人竟敢隨意逼停市建委的車,在他晚宴邀請賓客的眾目睽睽之下,優雅得體地上了他的車。 打斷他的計劃。 沈滿知收斂笑意,冷冷清清的美人瞥了落地窗外一眼。 「初次見面,三泉先生倒是想得周到,辦了這麼一場豪華晚宴,這可讓躺在病床上的Jackson如何作想?」 她意有所指,三泉也非等閒人,語氣中帶著許些輕快,洋洋自得道,「落成一筆大生意,高興,宴請各界名流前來一同慶祝。 Jackson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罷了,替我做些買賣,上不得台面,死了便死了,無名小卒,無需掛念。」 他財大氣粗,仿佛草菅人命的惡人。 沈滿知輕笑,「這本是我和他的私仇,三泉先生若是不管也就罷了,如今是幾個意思?」 引話到此,三泉向她拋出橄欖枝,行如紳士,「Jackson倒下,沈小姐斷我一條財路,我這裡有兩個選擇,第一,代替Jackson幫我做事,我給你更高的位置和待遇,熱烈歡迎。」 沈滿知懶散垂眼,看著擦得蹭亮的大理石桌面男人的倒影,「我可不做違法犯罪的事。」 三泉哈哈大笑,故作生氣的神態,「沈小姐這是什麼話,你看今天來的哪個大人物不是做正經事的?」 沈滿知看著男人轉著金扳指的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直擊要害,「是嗎?市建委那位,可是位置坐膩了,要退居讓賢?」 三泉笑容僵了片刻,微微眯眼,「這話什麼意思?」 「項目落成,奢靡晚宴,三泉先生這邊是高興了,回頭就有人舉報,官商勾結……」 沈滿知勾唇輕笑,「不對,以三泉先生的身份,怕這性質要更嚴重些。」 三泉不笑的時候倒是凶神惡煞,他盯著這個看起來嬌軟柔弱仿佛能一把掐死的女人。 端起面前的茶,杯蓋輕撇茶葉,吹走熱氣,不緊不慢道,「沈小姐何出此言,我三泉可是正經人,誰有證據舉報?誰敢舉報?」 男人的語氣猖狂又囂張。 女人眉眼輕挑,一字一句絲毫不亂,「不過四年,從夜市攤販晉升商業新貴,三泉先生踩著多少髒水、攀附多少權貴得來的,你當真以為能坐得穩?」 三泉輕舒一口氣,眼裡殺氣畢露,「沈小姐手裡可是有什麼證據?知道太多可是要被滅口的。」 沈滿知粲然一笑,嫣然如玫瑰,「三泉先生誠意邀請我單獨來談事,我怎敢不隨禮空手前來?」 身後的黑衣人偏過頭接聽耳麥里的消息,神情肅靜,俯下身在男人耳邊道,「有人侵入山莊別墅區周圍。」 三泉眼神狠辣,「找人包圍我山莊,威脅我?」 沈滿知眉眼微蹙,仿佛不知這回事。 他上前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索性談不攏,不如解決了,「那不如選第二條,我替Jackson討個說法,沈小姐生得這般漂亮,不如讓我門外的兄弟們快活快活?」 沈滿知懶散一笑,魅惑誘人,神情愜意絲毫不慌,「若我兩者都不選,三泉先生要如何處置?」 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地盤上挑釁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好說,你怎麼走著進來的,我就怎麼讓你躺著出去。」 話畢,他抬手,門口的人還沒動靜,身後的黑衣人又俯身在他耳邊,「主控室、宴會廳進人了,我們的人聯繫不上。」 男人臉色微僵,驀地看向對面的女人,豎起眉眼隱含怒氣。 可女人只是一言不發,這次甚至朝他輕輕挑眉。 三泉冷笑道,「沈小姐好本事,這麼大的山莊都能埋伏進來人。」 沈滿知頷首,謙虛道,「過獎,三泉先生不邀請我去主廳和大人物們見見面,我自然要讓人替我去看看,順便再請各界名流看看三泉先生的過往作為。」 「你確定你今天走得出去?」 三泉陰狠地一笑,會客室里的黑衣人疾步上前,要對女人動手。 沈滿知垂眸遮掩情緒,輕撫手腕。 她如此氣定神閒,卻讓三泉有一瞬間的愣神,黑衣人伸向女人肩膀的手腕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慘叫平地而起,快地來不及反應,一整面落地窗發出巨響隨之破裂。 接著一片陰影襲來,兩個全副武裝的人掛著盪繩從天而降,穩穩落在女人身後,制服黑衣人。 周圍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另外兩個黑衣人馬上護著三泉,後者被震得抓緊抱枕身體使勁往後靠,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強盜式闖入嚇得不輕,嘶吼道,「來人!」 門外應聲而開,不過是被強行踢開,又是一陣巨響,踩著戰地靴端著武器的人輕而易舉地將會客室包圍,三泉混跡江湖遊走黑白兩道多年,從未見過這般不講道理的強盜! 這行事作風,有點像某組織僱傭兵,直到看到他們手臂側面的標誌,三泉瞳孔放大,震驚道,「你竟然請得動這些人?你究竟什麼身份?」 他以為不過區區一個女人,不足以掀起什麼風浪,到底是他草率了! 她語氣輕緩,話里真假難辨,「有點閒錢罷了,三泉先生做事狠辣,我不過雇來保命而已。」 三泉哽住,「」 我看更危險的人是你! 沈滿知接過身後人遞來的塵封袋,眼神玩味兒,「你不是要證據嗎,這便是證據。」 三泉看著那塊東西,眼中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眼神變得黯淡,帶著刀疤的臉不再凶神惡煞,反而有幾分可憐。 她起身上前,抬腿踩上三泉的沙發,裙擺從美腿上滑落,性感誘人,慢條斯理地扯下男人的金項鍊,逼得男人面紅耳赤,如蛇蠍般輕聲道,「要玩,咱們就玩把大的。」 身後兩人跟著她往外走,會客室門重新關上,隔絕畫面。 樓下趕來一個氣質嬌韻的女人,神情慌張跑上樓來,卻只見漂亮美人慵懶地倚在欄杆處,接過傭人遞來的衣服和手包,一雙含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看著女人身後穿著特訓服的人,心頭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地護住手中的茶杯犬。 沈滿知沿著旋轉樓梯下樓,走到女人面前,卻只是看著雪白乖巧的小狗,將手中的金鍊子掛在小狗脖子上,輕輕揉了揉它的頭,語氣溫柔,「聽話,保密,別出聲。」 致命的性感,讓她都為之美貌愣住。 沈滿知離開庭院,站在門口回頭看剛剛所在的二樓,透過整面玻璃窗,能看到熊熊大火肆意地侵略。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身後的人見狀,戴著作戰手套的大手笨拙地從口袋裡摸出火柴盒遞給她。 火星燃起間,不遠處鶯歌燕舞、觥籌交錯的宴會現場發出一陣哄鬧聲,大廳熒幕上正播放著山莊主人抬著整箱整箱的「禮物」,送往各處高官府邸、宴請會客的視頻。 女人手腕輕甩,火柴熄滅,山莊周圍不過數十米處接連震土爆破,巨大的聲響惹起廳內一片混亂,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尖叫四起,躲藏不及。 緊接著更遠處,接連不斷的禮炮聲騰空而起,絢爛的煙花盛開在天際經久不絕,掩蓋著山莊裡面的一片狼藉。 沈滿知嗤笑一聲,將火柴丟進垃圾桶,兩指夾著細長的煙轉身向一輛越野車走去,兩個男人護在兩側,身後是漫天火光,眼前是璀璨煙火。 邀請她來赴這場鴻門宴,那不如,就做得漂亮一點。 斬草除根,更為痛快。 —— 環城高速,一輛賓利和飛馳下山的越野車擦身而過。 「山莊出事,怎麼還有車能下來?以三泉的行事風格,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放走人?」 后座的人聽著耳麥里的聲音靜默不語,手上的平板傳來一段加密視頻,男人輸入密碼點開。 無人機拍攝的整個宴會廳的現狀以及山莊周圍爆破後的殘桓破壁。 他放大視頻一角,隔壁洋房庭院外站著幾個人,仿佛正看著這場好戲,在黑夜的角落模糊不清。 又來一段視頻,洋房破碎的落地窗外的庭院樓下,躺著衣不蔽體的中年男人,昏迷不醒,二樓煙霧沖天,眾人正抱著輸水管滅掉最後一絲星火。 無人傷亡,只是狼狽不堪,滑稽不已。 (本章完)

第53章 我未婚妻心性單純 第53章 我未婚妻心性單純 賓利行至半山腰,原本山莊設置的關卡處,早已被一輛裝甲車橫空攔住,無法前行。(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左一耳麥里傳出噼里啪啦的爆炸聲,抬眼往外看去,仍能看到遠處深黑的天空中絢爛一片的煙火。 「無人機被人給打下來了。」 男人點開第一段視頻回放,視線落在庭院角落的幾個人身上,輕點耳麥,「調一下洋房庭院的監控。」 左一看著關卡前方,原本設置路燈的路段黝黑一片,看不清形勢,「我們還上去嗎?」 「等等。」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直到通話自動掛斷,都沒人接。 「你在外面等著,讓人來半山腰的關卡接我。」 周圍的爆破聲停息以後,遠處的煙火像是延綿不絕般,持續了十幾分鐘。 早已反應過來的賓客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撕破臉皮,抬手整理慌亂躲藏中褶皺的衣服,指著大屏幕。 「三泉給我們好大一個下馬威,是要告訴我們,他的能力已經能夠壟斷槐城整個人脈圈嗎?我們在這裡這般驚慌失措,他還在放煙花慶祝!」 說罷,他冷笑出聲,環視周圍一圈的上流人士,「與虎謀皮,得不償失,這要命的關係,誰有命享誰來,老子不奉陪了!」 男人扯掉身上的徽牌往外走去,眾人心照不宣沉默不言,來者皆知山莊主人的身份及背景,現在也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敵在暗我在明,都是聰明人,無人附和。 可男人竟毫無阻攔地踏出了宴會大廳,沿路四處可見的黑衣人如今竟從未出現過。 靠著牆角的男人緩緩起身,遲疑道,「會不會有詐?山泉說不定正在暗中觀察,誰走誰遭殃」 「不如再等等,如今宴廳無事,他但凡聰明一點,總不能讓我們這些人出事,更何況,今天來了幾個政界的人物,茲事體大,他也得再三考慮。」 一個青年把女伴護在懷裡,低聲憤然道,「這三泉,一點都不把人放在眼裡,使這一出,誰敢與他共事!」 除了最開始走的男人,其餘人皆不敢輕舉妄動,與虎謀皮,最怕背刺,但同時心裡又都清楚,此事一出,若能安全出去,再不與這樣的人往來。 三泉實屬冤枉,本好心好意請合作過、或有意合作的夥伴舉辦慶功宴,是他狂妄自大,被一個女人擺了一道! 他被手下從草叢裡扒拉出來,轉移至安全的地方,鼻青臉腫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私人醫生正在為他處理傷口,疼得他臉部肌肉鼓動。 同樣狼狽不堪的黑衣人還在兢兢業業匯報,「包圍山莊的人逼進主樓了,我們的人都倒地昏迷不清,有一些是被注射了麻藥,有一些是被捆綁似乎是兩批人所為。」 「哪個兔崽子今晚也來搞我?」 三泉眼睛發紅,私人山莊本就安保性極強,那女人帶過來的人把他搞了就算了,他惹不起,竟然還有人來! 女傭慌慌張張跑進來,「先生,外面有人說要見您。」 「見個錘子,沒看到我嘶輕點!」 三泉很久沒親自出手,身體養得富態,如今一點皮肉傷都疼痛難忍。 女傭猶豫著不敢動,「他說今晚約了您見面。」 「讓他滾什麼?」 三泉掙扎著起身,好像今晚確實約見了其他人,「秦家少爺?」 門外傳來一陣皮鞋與地板接觸的踢踏聲,似乎人數眾多,緊接著門外直接丟進來被捆綁住的黑衣人。 兩個高大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身後的男人踱步進來,溫潤紳士,「三泉先生,幸會。」 三泉看著地上被捆綁的手下,再看向男人俊美如斯的臉,「」 瘋批打招呼都這麼有禮貌? 他身上的傷屬實有點難捱,「秦先生,今晚有點突發狀況,不宜談事,還請改日再約」 門外的人端來一張太師椅放在秦宴風身後,他坐下,接過旁人遞來的煙,行如大佬般翹起長腿,「我與三泉先生要談的事,就是我未婚妻沈滿知的事。」 三泉愣住,黑衣人俯在他耳邊說明來龍去脈,他還不知有這層關係,回想起剛剛在會客室的女人,他心裡一陣寒顫,打死不承認。 他看向黑衣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今晚確實約見了沈小姐想談合作,不過這人還沒見到,山莊就出事了。」 三泉看向男人,提議道,「秦先生不如再給太太打個電話問問?山莊現在有點亂,萬一迷路了……」 秦宴風神情淡漠,「只是談合作?我未婚妻心性單純,有仇報仇,三泉先生何必插手?」 「?」 心性單純個屁! 三泉賠笑道,連忙搖頭,「不插手不插手,Jackson確實在我手底下幫我做了不少事,但也惹了不少人,秦太太幫我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今晚宴請賓客,也是順便想感謝一下秦太太。」 男人唇角微勾,叼在嘴邊的煙火星蹭亮,煙霧繚繞,他心情似乎有點愉悅。 「這樣最好不過,那就不打擾了,若是我未婚妻在這裡出了事,那我看這山莊也該易主了。」 秦宴風站起身來,矜貴又優雅,「您說呢?」 他要保證。 三泉自然明白,那女人攪亂他的山莊就「功成身退」了,她自是不會有事! 他笑眯眯道,「秦先生放心,也請您撤下山莊的人,我好調查今晚的事,給各位賓客一個交代。」 秦宴風夾著煙擺手,叫走身邊的人往外走,聲音懶散,「見到人,我自然撤走。」 偌大的房內突然空寂下來,黑衣人從門外查看形勢跑進來,「門口的兄弟都被綁了……先生,宴會廳那邊還等著安撫局面。」 三泉胸口一陣悶疼,他招誰惹誰了,「幫我簡單處理一下,送我過去。」 腦袋有點昏脹,想起不好的畫面,「另外,給Jackson結算工資,以後別再招惹那個人。」 惹不起,還差點被掏家。 —— 越野車停在高速路出口,沈滿知下車換上路邊停著的幻影,一路向京尾開去。 回到頂樓房間,等著手機開機丟在床上,找了身衣服去浴室。 再出來時,手機顯示多通未接電話。 有一個秦宴風的,其餘都是唐老的。 她坐在角落的電腦邊開機,剝了個水果糖,回撥給唐老。 沈滿知先發制人,聲音清澈,「我很聽話,沒見血。」 唐老輕哼,「你把三泉耍得團團轉,這是要讓他在槐城混不下去?」 她輸入密碼進入網站,點擊結款,語氣帶著幾分跋扈,「他邀我入虎穴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最壞的結果。更何況,他做的都是不乾淨的事,留著何用?」 「三泉勢力盤根錯雜,難保以後他不會翻盤對付你。」 頁面彈出來顯示結款失敗,沈滿知垂眸重新輸入密碼,「不會,他不敢。」 唐老似乎輕嘆了一聲,「你沒事就好,你要再不回我電話,我就叫司佲先生飛過來了。」 「師傅,」她語氣略帶幾分無奈,「若我不能自己解決,必然不會逞強,您別去麻煩別人。」 還是付款失敗,沈滿知靠著背椅眼眸微眯,聽著唐老嘮叨了兩句掛斷了電話。 她看著支付界面,咬碎嘴裡的糖,回撥給了秦宴風,「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清冷好聽,「忙完了沒有?在哪兒?」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忙完了,在京尾,有什麼事嗎?」 「什麼時候有空,搬來藍灣這邊?」 他們的婚房。 沈滿知蹙眉,看著網頁跳出來一堆亂碼,鍵盤敲擊無響應,有點煩,「嘖。」 「嗯?」 低沉的嗓音無形中帶著撩人的意味。 沈滿知這才真的在心裡嘖了一聲,音色流氓。 「好啊,明天就搬。」 「嗯,帶上戶口本,去把結婚證領了,然後周四家宴。」 他把事情安排說於她聽,最後溫柔問道,「有沒有空?」 沈滿知點頭,意識到兩人在打電話,又輕聲應道,「可以。」 沒再多聊,對方掛斷電話,沈滿知把手機丟一邊,又重新登錄網站,輸入密碼。 還是支付失敗。 好好好。 沈滿知打給青雀,「問問那邊怎麼回事,網站管理員是不是想換人?」 兩分鐘後青雀回給她,「對方讓你別轉了,不敢收。」 「」 沈滿知跳轉另外一個網站,帶上耳機開始扒信息轉存條,複印機連續咔嚓幾聲傳出一迭白紙黑字的A4紙。 她拿過來翻到最後一頁簽字,裝袋,起身往外走,到隔壁敲門。 沈滿知遞出文件的手微滯,「我找京末。」 高大的男人穿著白色浴袍,像是剛剛沐浴過,頭髮濕潤凌亂地搭在額頭,聲音暗啞低沉,「她下樓處理事情了。」 沈滿知微抬下巴,收回文件,往後退了半步,「我晚點再來。」 她剛轉身,穿著白色晚宴服的女人就從安全通道出來,手上提著半瓶紅酒。 京末瞧見她,明媚一笑,神態微醺,嗓音含著笑意純欲勾人,一步一搖曳走近她,「怎麼了,知知?」 受不了這種稱呼,沈滿知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蹙眉,「喝了多少?」 身後的男人要出來要接過手,她身形一側,語氣冷清,「衛先生,男女有別,自重。」 衛鬆動作微僵,看著女人將京末扶到隔壁房間,眸色深沉難辨。 沈滿知將人扶上床,拿掉她手上的紅酒,女人仰面躺在床上,眼底微微濕潤,花容月貌,我見猶憐。 她轉身放下紅酒,在冷箱裡拿了一瓶水倚在桌邊,看著床上的人,「今晚在我這兒休息。」 女人閉上眼偏頭埋進臂彎,蜷曲身子,「知知,好累啊。」 (本章完)

第54章 把她當做家人,護著她 第54章 把她當做家人,護著她 沈滿知找了條薄被搭在她身上,又調高室內溫度。【,google搜尋】 棕色捲髮散落在女人冰肌雪膚的肩頸後背,嫵媚動人。 喝醉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半醉半醒,心裡有了雜念,就會借酒壯膽,隨心所欲,不計得失,只顧當下。 沈滿知凝神,「他在你房間。」 「樓下有人鬧事,有個女孩被人帶進來了,」京末輕舒一口氣,「是他護著,才沒被人糟蹋,對方是隔壁市混黑的,起了爭執。」 衛松把女孩半攏在懷裡,脫下外套給她遮住身前的春光乍現。 對方被一個年輕人截胡,自是惱羞成怒,提起加冰的醒酒器就往男人身上潑去。 財閥世家的金貴少爺,渾身散發著玩世不恭的囂張氣焰,眼神陰鷙地朝對方看去。 包房內的氣氛突然凝固住。 京末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穿著白色襯衣男人的濕身誘惑,抬眸對上男人略帶委屈濕潤的一雙眼。 她走上前,看著女孩一雙嬌嫩的手緊緊抱著男人的腰,「帶她出去吧,我來處理。」 男人絲毫不見剛才的紳士風度,捏著女孩的手腕強行掰開,朝京末靠近兩步,一雙涼薄的丹鳳眼微垂,聲音低啞,「末末,好冷。」 明知他是在裝可憐。 「喜歡他嗎?」 沈滿知在羊絨地毯上曲腿坐下,仰面靠著床沿邊,輕聲問。 京末沉默良久,「喜歡是什麼?」 家族聯姻,京家抓住她的軟肋,讓她作為同輩人替姐姐去維繫這段關係。 「他的聯姻對象不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撩撥我,是感情,還是戲弄,或是他反抗家族的博弈手段?」 京末哼笑出聲,「不值得。」 不值得她喜歡。 可她沒辦法,京家還有她的父親。 她偏頭,床上的人呼吸輕柔平穩,長睫投下一小片陰影,臉上透著粉粉的紅暈。 沈滿知不是她,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多說什麼。 沈家成為她的羈絆,那就斬斷這份情,讓他們無法束縛她。 只是……秦家那位少爺,目前看起來還不算壞。 不算壞的某位秦家少爺正從父親手裡接過戶口本,準備明天去領證。 秦德閔關上保險箱,轉身看嚮往外走的人,「不管你們是因為利益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結了婚,就要對另一半忠誠。」 秦宴風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似笑非笑般,「那您對我母親,又忠誠嗎?」 秦德閔微怔,眼裡閃過一絲情緒,「九十年代的感情你們不懂,我與你母親註定有緣無分,阿宴,你不要成為我。」 似乎不想提及以前的事,秦德閔又坐回書桌前,處理起工作,口氣平淡,「秦家並非表面的風平浪靜,那孩子既是你爺爺選中的人,便要對她好,要把她當做家人,護著她。」 說著他口吻輕鬆起來,「若是能讓你爺爺抱上個孫子孫女,那便再好不過「 「我先走了。」 話剛剛落下,男人就隨性擺擺手離開書房。 秦德閔看著關上的房門,拿過文件翻開撇撇嘴,「有你著急的時候。」 秦宴風拿著戶口本準備回藍灣,秦時睜從房間裡跑出來截住他,「哥!」 男人輕輕挑眉,「作業寫完了?」 小孩帶著滿臉的求知慾,「那個人為什麼要約姐姐打架啊?姐姐打贏沒有啊?為什麼我大哥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噼里啪啦一連串問題,震得他頭疼。 秦宴風兩指微彎敲敲他的腦瓜,「不如你親自去問問她?」 秦時睜泄氣,「不敢問,她很兇。」 秦宴風看著他的表情有點好笑,明明在外人眼裡,聲名狼藉、不學無術、嬌縱蠻狠的千金大小姐,竟被一個小孩覺得凶。 不過,她也確實算不上溫柔,行事作風總是讓他出乎意料。 第二天上午十點,兩人約在民政局,因為挑的是尋常日子,流程辦完下來很順利,只不過,登記處的負責人在遞結婚證時,都比這對新人更高興。 一個矜貴淡漠,一個慵懶隨性,看不出半分新婚的喜悅。 兩人一起走到停車場,秦宴風才想起來,「今天搬過來嗎?」 沈滿知拉開車門的手頓住,昨晚好像是答應了要搬過去,「我回京尾拿點衣服,下午過去」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來,「必要的時候會睡一起嗎?」 夠直白。 秦宴風顯然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兩人結了婚,不住在老宅、也不住在秦家,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他明白沈滿知的意思,畢竟這段關係是她配合著他。 「這邊不會,以後在老宅或秦家留宿,難免會這樣。」 沈滿知瞭然,正準備上車,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傳來的聲音極為響亮。 「和家裡撕破臉皮鬧著要退婚,這不還是上趕著來領證了?」 沈珞身邊挽著貴圈好友,兩人身後的保鏢提著滿手的奢侈品購物袋。 她眼神輕蔑地掃視沈滿知一眼,「我早就和爸爸說了,你是奔著沈家股權來的,根本不是為了退婚,何必把這件事做得這麼冠冕堂皇?爸爸偏生信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了後面被一排車擋住的男人,眉眼彎彎,「秦先生。」 沈滿知反手關上車門,瞧著她手上最新款的包包,「還能出來這般消費,沒被停信用卡啊?」 股份易主之後,沈氏集團的財務部舊帳新款全部重整調查,因謝玉蘭曾經挪用公款挖空的漏洞,沈段文氣急攻心,停用兩母女的消費金卡,用以補償曾經因漏款背鍋的員工,挽回集團名聲。 這些都是邊書按照她的意思在股東大會上提出的。 沈珞神色忽變,捏緊手裡的包包,沈段文確實要停了她們母女倆的金卡。 母親勸阻了好久,聲淚俱下地說她人已中年不需再多花錢,可珞珞是沈家捧起來的嬌貴千金,怎麼捨得讓她在圈子裡抬不起頭呢?沈滿知已經臭名昭著丟盡了沈家的臉,可不能也毀了珞珞啊 思此及,沈珞微抬下巴,神情倨傲,「我不是你,爸爸永遠都會偏愛我,就算你再怎麼污衊我,我也總是比不上你的名聲你做什麼?」 沈滿知走近她,漫不經心地掃過女人一張白蓮花的臉,「哪兒來的臉啊沈珞,什麼都要和我比,可不可憐?」 沈珞退後兩步,身後的保鏢要上前,卻被突然出現的同行擋住,左一高大健壯不怒自威,是同行動手都要三思而後行的那類人。 沈珞站穩腳跟,語氣沒有剛剛的傲氣,「你如今嫁入秦家,兩家聯姻,也算是為家裡做了一件好事。」 她語氣溫婉可人,看向倚在車邊的英俊男人,「可別再出去沾花惹草,惹得秦家不高興。」 沈滿知眼眸輕眯,剛抬起手,面前的人就蹙眉又往後退了兩步。 纖纖細手撩過耳邊碎發,看著沈珞害怕又滑稽的動作,女人嗤笑,還沒開口,腰間便被纏繞住一雙手,接著被帶進男人的懷裡。 沈滿知輕抿唇角,聽見耳邊男人溫涼的語氣。 「其一,秦家是向她下的聘禮,不是沈家,沈珞小姐莫誤會;其二,我秦家選擇的人,還需要你來教怎麼做事?」 沈珞臉色突然變得一片蒼白,看著男人的一雙眼情緒極為複雜,似乎不敢相信以往看到的溫潤如玉的男人能倨傲到這種程度。 雖然腰間的手存在感難以忽略,但沈滿知也不得不承認,這人在面對不喜歡的人時,總是像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狐狸,魅惑迷人的同時又露出獠牙,讓人退避三舍。 (本章完)

第55章 你還是當只傻白甜吧 第55章 你還是當只傻白甜吧 沈滿知回到京尾時,京末正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美人剛剛甦醒慵懶入骨,「你昨晚去哪兒睡的?」 京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的禮服已經換成了一件新的綢面睡裙,獨占一張大床,而沈滿知不知去向。●????????????搜索● 沈滿知關上門,「沒出去,整理了一份資料。」 昨天拿給京末的文件只是一份粗略的文稿,想著又給整理了一遍,凌晨四點多才上床睡了一會兒。 京末接過她手裡的文件袋,熟悉的文本規範格式,她抬眸看了女人一眼,正準備拆開。 沈滿知倚在衣櫃邊挑衣服,「等會兒說,收拾一下出去吃飯。」 京末應聲,是到飯點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那人已經不在了,白色的大床上留了一個艷紅色的絲絨禮盒,她看了一眼,直接往浴室去了。 到停車場的時候,她倚著車門瞧見沈滿知拉著行李箱出來,勾著墨鏡晃了兩下,「要同居啊?」 沈滿知上車拉過安全帶,「做做樣子罷了,分開睡。」 京末懶懶一笑上了自己的車,調侃道,「我不信他能忍住這麼個大美人在身邊,坐懷不亂。」 沈滿知把著方向盤沒接話,那哪能是坐懷不亂,他簡直不知道情情愛愛怎麼寫。 上午在民政局附近的地下停車場,那男人攬著她的腰把沈珞懟跑之後,不做任何停留就紳士地放開了手。 沈滿知第一時間就去盯著他耳朵看,想看看這次有沒有紅。 她悻悻然,好可惜,這次沒有。 「看什麼?」 兩人靠得近,男人垂眼看著她的角度特別溫柔。 沈滿知覺得有趣,再湊近兩步傾身,仰面靠近他,漂亮的眼睛看著他的唇,「想知道秦先生嘴裡說出來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美人近在咫尺,勾人心魄。 秦宴風的視線落在那雙帶笑的眼睛,又漫不經心移到她唇上,「比如?」 沈滿知輕笑,撿起他的話還給他,「以身相許?」 氣氛曖昧又拉扯,左一背對著兩人不敢轉身,也不敢動。 「老公你看人家!好歹我們今天也是領證啊,你主動親親我嘛,好不好嘛?」 撒嬌女人最好命,這話實屬不假。 手裡提著喜慶禮盒的一對新人走過他們身邊,男人擁著女人笑著回應,「天還沒黑寶貝,晚上滿足你。」 沈滿知覺得這車速她比不上,興致索然想要直起身,錯不及防被秦宴風掐著腰拉近。 「太太這般想要,那不如試一試?」 「」 男人看著她靜默的表情,扯了下唇似笑非笑,又淡漠地鬆開手,表情無味,帶著左一走了。 沈滿知「戰敗」,得出一個結論,高貴冷艷的大少爺,難撩。 兩人本來打算去樓蘭閣吃飯,但京末半路又挑了其他家,想來是上次在那兒碰到了衛家少爺索性懶得去了。 沈滿知跟著她往餐廳走,笑道,「吃個飯何必委屈自己。」 京末擺擺手,「純粹是不想看到那個人。」 可惜天意弄人,偏偏不如意。 還沒走進包間,金貴少爺就從洗手間出來迎面撞上,臉上帶點斯文敗類的笑,「不想看見我?」 「……」 京末挑眉,「姐夫多慮了。」 衛松朝她身後看一眼,痞氣盡顯,「嫂子,阿宴也在,進來一起吃?」 沈滿知被點名,瞧著男人眼底莫名的敵意,收住看好戲的神情,跟著京末往包間走,「不用了,不熟。」 和誰不熟,她沒點明。 尊貴的財閥少爺才不管,他選擇拱火,推開身後包間的門湊到秦宴風身邊,給他斟酒,「嫂子在外面,想邀請她一起過來吃飯,結果嫂子說對你不熟。」 秦宴風淡淡睨他一眼,「她和你熟?」 衛松坐回去,和周覓碰杯,「沒事啊,我已經混了個眼熟了。」 「那不是眼熟,那是防備。」周覓放下酒杯,點破他。 「你懂什麼,我這是刷存在感。」 周覓用公筷給他夾了一根青菜,吊兒郎當地笑,「嫂子和京姐來的?哎我說,你有未婚妻,幹嘛去招惹人家?」 少爺寡言了,身子懶洋洋地往後靠,點了根煙,咬在嘴裡含糊道,「覺得有趣罷了。」 「渣不渣啊少爺?」周覓笑罵他一句,挪開位置不與他同流合污。 「你別整得到時候京姐討厭你,連帶著嫂子也討厭你,人以聚分,說不定嫂子也覺得宴哥在外面有人,人小兩口今天剛領證,你這是想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啊。」 周覓像念饒舌一般說了一大段,不知衛松認真聽了幾句,痞里痞氣地瞧了旁邊的人一眼,「領證了?最後一天單身了阿宴,不醉不歸!」 另一間包房,兩人點了菜,京末看完沈滿知昨晚準備好的資料,「三泉?上面指明要查他?」 沈滿知低頭回復著群里的消息,「我和他的私事,順手查了,你有空進京就帶給司佲吧,槐城這邊遲早開始接受調查,不如從他開始。」 「司佲前陣子是提起過這個事,還讓我轉告你,年關抽時間去粼江一趟,你好久沒回去了。」 京末翻到第三份資料,微頓,「這個和秦家的人有關?」 沈滿知把玩著桌布的流蘇,「秦家大房那邊的人。」 「這種事扯上政界不好處理,何況,」京末看向她,「你現在也算是秦家的人吧?」 她無畏笑笑,「那豈不是更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京末抿唇,神情懨懨,「你別開玩笑,我認真的,你和秦宴風結婚,難免以後遇到家族紛爭像京家的內鬥他會幫你嗎?」 沈滿知不甚在意,安撫她,「涉及利益,他應該會。」 京末收起文件,「有個事我不明白,司佲明明可以直接聯繫你,是你不給他聯繫方式?」 「他沒找我要。」 「」 京末竟無法反駁,老闆也從來沒提過這件事,沒想到是「同類」。 —— 吃完飯,沈滿知開車去了藍灣,秦宴風不在,欺軟怕硬的霸氣貓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撲在她鞋子上的兔頭上貼貼。 昨晚沒怎麼睡,飯後就容易嗜睡。 對住的地方她不挑,但是她不習慣。 就好比之前秦宴風讓她住在楓橋郡,她也是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才睡了幾次,但基本還是住在京尾和茗館。 沈滿知去浴室轉了一圈,出來就看到只只坐在大床上豎瞳盯著她,像是在說「這塊地盤我占了」。 她和小東西對視了幾秒,實在不想叫它的名字,從行李箱裡拿出筆記本往客廳去了。 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她戴上掛式耳機,處理郵件,餘光里進入了一根不安分的尾巴,搖搖晃晃地掃在她的腿邊。 她沒理,鍵盤上的手指快出幻影。 只只趴在旁邊假寐,伸長的尾巴剛好夠著女人的身體,晃累了也沒等來愛撫,換了個姿勢繼續晃。 不知過了多久,沈滿知突然感覺腿邊多了一團暖和的東西,垂眸看去,小東西蜷曲著身子貼在她身邊,睡得正香。 她大發慈悲地伸手撓了撓它的腦袋,沿著背脊順了下毛,隨意敷衍兩下繼續敲鍵盤了。 晚上賀嘉帶了女朋友約大家一起吃飯。 六點多她才合上電腦,淺淺伸展了一下身子,驚醒了身邊的貓,剛睡懵起來和女人對視兩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邁著貓步走了。 沈滿知輕聲哼笑,太傲嬌,這性子倒是隨主人。 她在玄關處換鞋準備走,只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歪著頭看她,似乎知道她要走,喵嗚了兩聲,有點像它上次在秦宴風腳邊打滾的撒嬌語氣。 沈滿知蹲下身來,朝它勾勾手,「過來。」 只只看著她沒動,坐下,腦袋又歪了幾分。 她嘗試著叫了它的名字,「只只?」 果然,傻貓喵嗚著朝她走來,腦袋直接蹭上她的手心,主動貼進她懷裡。 沈滿知揉著它的小腦瓜,「你看看你啊,長得這麼高冷霸氣,叫這個名字豈不是很滅你的威風?」 她用商量的語氣低聲哄道,「咱們取個小名,辛巴喜不喜歡?森林之王呢」 只只繼續蹭著她的手,眯著眼享受,「喵~」 「大將軍呢,這個霸氣」 「喵~」 「常威也行啊,常威大將軍算了,」沈滿知直起身,懶得哄,「你還是當只傻白甜吧,這個適合你。」 「喵?」 突然沒了愛撫,只只疑惑地看著女人離開關上了門。 沈滿知順路先去茗館接人,阿飛永遠都是笑嘻嘻的,鑽進車裡就開始八卦。 「嘉哥的女朋友好漂亮,純純御姐一枚,兩個人擱那兒一站,嘉哥成熟魅力男人的荷爾蒙都繃不住,秀我一臉!」 副駕駛習慣性留給姜樾,「你看起來比嘉哥還要激動。」 「那可不是,」阿飛感慨道,「跟著嘉哥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談戀愛。」 沈滿知也覺得有趣,「初戀?」 「不是,嘉哥的情竇初開,夭折在學校規章制度里的禁止早戀。」 車內一陣鬨笑,陳林靠在後面,問他,「你呢?」 「以前沒錢,談不起戀愛,現在有錢了,不想談戀愛。」 「為什麼?」 阿飛勾著他的肩,沒心沒肺道,「俗話說得好哇,腳踏一條船,遲早要翻船,腳踏萬條船,翻都翻不完」 沈滿知冷笑開口,「踹他下去。」 阿飛收住,抱著陳林的腰,「開玩笑開玩笑知姐,我是覺得吧,遇到合適的人不容易,不如單著,你們看嘉哥,現在不是一樣抱得美人歸嘛,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姜樾在前面低聲開口,「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是啊,」阿飛趴在前排中間的縫隙,歪頭看著他,「姜崽有覺悟啊,怎麼樣,對喜歡的人下手了沒?」 姜樾沉默,陳林往阿飛腰間掐了一下,把人拉回來,打著哈哈道,「姜崽還小呢。」 阿飛被陳林扒拉回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吐吐舌頭,他高興上頭,時常忘記知姐有婚約在身的事,應和道,「對哦,應該是別人追姜崽才是」 沈滿知唇角彎著似乎沒注意到不對,只是車內的氣氛確實變了一點。 姜樾看向車窗外,情緒沒有起伏,也沒有因為剛剛的氣氛變化,接上阿飛的話,「沒有。」 (本章完)

第56章 站我這邊還是她那邊 第56章 站我這邊還是她那邊 賀嘉訂的位置是上次吃年夜飯那片海灘周圍的商圈。【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幾個人姍姍來遲,遠遠就看見位置上的俊男美女頭低頭靠在一起說話。 賀嘉看到熟悉的人起身招呼他們,「這邊!」 御姐跟著賀嘉站起身,棕色大波浪別在耳後,修身裙包裹著曼妙的身材,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賀嘉給大家相互介紹,「我女朋友,許秋。」 阿飛最為上道,一開口就是「嫂子」,惹得美人嬌媚輕笑。 沈滿知對許歡頷首一笑,兩人的風格有些相似,只是年齡上相差幾歲,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照面。 阿飛永遠是活躍氣氛最愛聽八卦的那個,揶揄道,「嘉哥講講唄,怎麼認識的?」 賀嘉看向許秋,後者放在桌上的手撐著頭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暗送秋波。 「咦,」阿飛誇張地捂著眼睛側身,「單身狗看不得這個。」 賀嘉爽朗一笑,「前陣子在醫院養傷,剛好在一個科室,碰到了,就交換了聯繫方式,才知道在京城那會兒,她就經常來聽歌。」 陳林:「這緣分挺深啊。」 許秋接過話,「我就說呢,怎麼那之後就沒看到你們了,原來在這邊發展了。」 陳林給阿飛倒了一杯果汁,調侃道,「嫂子要是早點下手,嘉哥也不至於多單身兩年。」 姜樾拿過熱茶,偏頭問沈滿知喝什麼。 許秋笑得愜意看著賀嘉,朝對面的沈滿知抬抬下顎,示意道,「這麼個大美人在身邊,也沒動心啊?」 沈滿知要了杯熱水,沒接話,倚著背靠眯著眼輕笑。 賀嘉攬過她的腰,「是好朋友。」 阿飛搶先道,「革命友誼,革命友誼!」 陳林岔開話題,「嫂子是京城人?」 「對啊,你們都是這邊的人?」 「我和林林是雲城的,知姐和姜崽是槐城的,嫂子有時間多留在槐城玩啊。」 阿飛右手擋著半張臉,悄悄道,「多陪陪嘉哥,和我們一群單身青年混久了,他需要愛情的滋潤。」 賀嘉沒有脾氣般地哼笑,「阿飛,晚上想上夜班?」 許秋被逗得頻頻作笑,貼上賀嘉的臂膀,看向沈滿知,「知知有沒有對象,我認識個帥哥,也是槐城的,介紹給你?」 「嫂子叫我滿知就好,」沈滿知客氣的笑了笑,「結婚了,才領完證。」 姜樾偏頭看她一眼,前陣子還是訂婚,怎麼突然就領證了。 許秋眼底似乎有些遺憾,很快又釋然一笑,「好吧,我還想著這麼漂亮的美人,該怎麼樣的人才配得上呢。」 「那得像嫂子的嘉哥一樣,溫柔帥氣、深情專一,事業有成,才能抱得美人歸!」 「就你嘴甜!」 許秋含笑的眸子溫柔又帶點欲,很快就融入這樣的氛圍,談笑風生。 賀嘉脫單,大家都很高興,點了些酒,沈滿知中途離席去衛生間 商場的公共廁所要穿過幾米長的走廊到旁邊還未完全開業的另一棟。 陸哲趕到的時候,正看著沈滿知往衛生間的方向走,他把著身邊的欄杆躬身喘氣。 這個時候,他本應在學校球場打球,結果收到那人消息,說沈滿知在海灘商圈這邊吃飯,找了個混混過去,問他要不要去「英雄救美」。 他本來都懶得理,但是又怕真的發生意外,放了朋友鴿子就趕過來。 等了幾分鐘,他才看到沈滿知甩著手上的水從裡面出來,女人有點微醺,眼尾泛著點緋紅,眼底濕潤,在燈光下似乎落滿了星星,撩人於無形。 其實上次被她拆穿自己的目的後,他就沒再去主動蹲過她,本來也是圖好玩。 但她是在太美了,那種無意識流露出的性感和風情,是異性之間、年齡差之間最致命的誘惑。 近距離接觸幾次,總是讓他心裡有點什麼期望。 可是她有婚約在身了。 陸哲靠在牆後,扣著衛衣帽子,儘量不讓自己的紅髮太顯眼被人注意到。 幾個喝多了的青年搖搖晃晃往這邊走來,陸哲身形避了一下,沒太注意,再抬眼時,視線被剛剛那群人擋住,他覺得有幾分不對,幾個人已經「不經意」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女人。 「沒長眼睛啊美女?」 蠻橫無理的聲音兇狠地迴蕩在空曠的樓層,沈滿知難得沒防備被推了一下,靠著牆掀開眼,慢吞吞掃了幾人一眼。 冷艷中又帶點迷離。 幾個年輕人互相使兩個眼色,集體上前把人圍起來,「長得還不錯,道個歉哥哥們原諒你?」 沈滿知垂眸,醞釀著腳上的力量,聲音氣若遊絲,「打一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 為首的男人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和兄弟們對視一圈狂放笑出聲來。 他手撐在牆邊,靠得更近了,手剛剛碰到她的衣領,就看到女人勾唇一笑,抬高手臂,手肘狠狠向下落在他的臂彎上。 男人發出慘叫,和身後的拳打腳踢聲重合起來。 沈滿知抬眼一看,動作凌厲的少年掀翻幾個醉酒青年,衛衣帽子滑落,露出一頭鮮艷的紅髮。 比上次更紅了,看起來是重新染過。 她倚著牆站直,看著幾個醉鬼落荒而逃,視線往周圍掃了一圈。 坐在地上嘴角淤青的少年,手臂搭在曲起的腿上,像趕走危險的戰損小狗一般,眼眶濕漉漉的望著她。 沈滿知舌尖低著下顎,「巧了。」 小狗揚起唇燦爛一笑,「可不是嘛。」 她蹲下身,與陸哲平視,神色漸濃,「謝謝。」 陸哲另一隻手撐在地上,慢慢平復著呼吸,「不來救你,我良心有愧,怎麼能讓漂亮姐姐受到傷害。」 與其讓姐姐猜疑他為什麼剛好出現在這裡而反感他,不如直接說,反正都已經被拆穿了。 沈滿知眼眸微彎,神情溫柔,「站我這邊還是她那邊?」 「站你有什麼獎勵嗎?」 「會被罵破壞夫妻感情的第三者。」 「」 陸哲神情認真幾分,「站你。」 沈滿知沒什麼意外地低頭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東西,貼在他嘴角。 角落傳來幾聲相機快門的咔嚓聲。 女人身上特有的馨香從手腕傳至他鼻尖。 沈滿知站起身,走之前叫他回學校好好學習。 陸哲輕笑,抬手摸了下嘴角。 創可貼? 怎麼有人隨身帶這玩意兒啊? 陸哲收拾了自己往外走,路過沈滿知吃飯的那家店,剛好碰見到櫃檯拿椰奶的男生。 他腳步頓住,透過玻璃窗又多看了兩眼。 原來是暗戀漂亮姐姐的那個面癱小子。 姜樾回頭就看到倚著落地窗邊的紅髮男生。 陸哲走進來叼著煙帶著點敵意的眼神看著他,姜樾移開視線提著椰奶往包間走。 「喂!」 姜樾站住腳,冷冷瞥他一眼,「有事?」 陸哲笑了笑,「漂亮姐姐和你們在一起吃飯吧?看著點,今晚別讓她一個人待著。」 姜樾只當是挑釁,沒理會他。 五人團如今多了嘉哥的女朋友,大家都挺高興,沈滿知偶爾接一兩句話,手邊的酒瓶子倒是空了不少。 姜樾看著她酒後的撩人模樣,眼眸微閃,走過去給她倒了杯椰奶。 今晚的飯局有許秋在,大家散得早。 賀嘉攬著許秋的肩,把鑰匙給沒唯一沒碰酒的姜樾,「姜崽,送知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 姜樾接過鑰匙,看著女人安靜不語的站在一邊,知曉她是喝得有點多。 她喝酒有分寸,雖不至於到醉的地步,但整個人都很安靜,只是溫溫柔柔地站在一邊,都會勾得人移不開眼。 半路遇到一分鐘的紅燈,車內開著暖氣有點悶,沈滿知降下一點車窗。 姜樾偏過頭,路邊的霓虹燈影影綽綽照在女人臉上,貌似桃花,萬般風情。 昏暗的走廊盡頭,她溫柔地觸碰男生傷口,引得那男生痴迷般地看著她。 姜樾有一瞬的失神,把畫面從腦海里湮滅,手機振動的聲音響起。 他看了眼中控台上沒有反應的手機,收回視線,「姐姐,你電話。」 沈滿知慢半拍的應聲,磨蹭著從大衣里掏出來,是京末。 「嗯?」 那邊卻不是京末的聲音,而是語氣欠揍的男聲,「嫂子,阿宴喝多了,能不能來接下人?你不來的話恐怕要被其他女人接走了秦先生的臉好紅啊,我扶你起來送你回去好不好呀」 後面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隔著屏幕都能聽到她的高興。 沈滿知眨眨眼,女人的聲音有點刺耳。 她把手機移開了一下,聽了會兒,真誠發問,「為什麼不叫代駕?你們沒錢?」 「」 衛松看了眼旁邊對著空氣說話的女人,後者用表情問他,接下來怎麼演? 沈滿知找到藍色軟體點開京末的頭像,開始轉帳,加零,揉著額頭慢吞吞開口,「錢轉給京末了,請代駕,別找我。」 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縮了縮身子,閉上眼習慣性開口,「回京尾。」 衛松看著彈出來的轉帳消息,是財閥少爺看了都沉默的狀態。 周覓在一邊憋笑,「轉了多少?」 「三分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覓窩在沙發上笑得不行,「你趕緊讓人走待會兒宴哥回來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衛松揮手讓演戲的女人出去,沒賺到外快的女人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他,「我可以送你們倆回去呀,五十一個。」 包房門剛好打開,穿著針織修身裙的京末倚在門邊,帶點奇怪的眼神往屋內的三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挑眉,「店裡不做其他買賣。」 周覓笑著解釋,「誤會了京姐。」 女人臉色一紅,趕緊跑出去了。 京末看著衛松拿著的手機,語氣冷淡,「什麼時候拿走的?」 衛松閒散一笑,「你剛剛收拾那男的時候沒手拿,順手給我的,忘了?」 京末抿唇,從他手裡拿過手機,低頭掃了一眼,「拿來幹什麼了?」 門外投來一片陰影,秦宴風進來掃了眼兩個人微妙的氣氛,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興致缺缺道,「走了。」 衛松離開時湊近她耳邊,「手機沒電了,打了個電話。」 幾人坐電梯到停車場,就看到車道邊,身段窈窕的女人從副駕駛下來。 周覓用手肘頂頂衛松,樂呵道,「真讓你給叫來了。」 (本章完)

第57章 喝醉了六親不認 第57章 喝醉了六親不認 衛松沉思:不是冷漠拒絕了嗎?女人的口是心非? 周覓扛起CP大旗,朝前面的人揮手喊道,「嫂子,這兒!」 沈滿知反手帶上車門,駝色大衣迭放在臂彎,剛站穩就被耳熟的聲音震得皺眉,抬眼看過去,幾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一邊,頗有點「接駕」的氣勢。 她表情冷淡,甚至還有幾分陌生。 周覓揶揄道,「嫂子來接你了。」 秦宴風仔細看了下女人的狀態,和上次喝了假酒有點像,但更清醒些,清冷中帶一點欲,又夾雜一點媚。 他視線後移,看到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少年從車裡下來追上沈滿知。 地下車庫駛進來一輛車,遠光燈直直地照射進來,沈滿知偏了下頭,抬手擋光,錯位湊近了姜樾。 秦宴風垂下眼,給左一發了個消息。 姜樾把東西拿給她,「鑰匙落車裡了姐姐。」 她低頭看著他手裡的鑰匙想了下,京尾的房子是指紋和人臉,她從來不帶鑰匙。 哦,想起來了,是藍灣那邊的婚房。 她接過來,「你早點回去吧,明天我過來開車。」 姜樾看著她還算清醒的眼神,點頭,「姐姐早點休息。」 周覓覺得那男生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哪裡看到過,走上去瞧了兩眼,「嫂子,你也喝醉了?」 沈滿知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瞥他一眼,「別亂攀關係。」 「」 周覓看著她這般冷艷的模樣,難得溫和地笑了笑,「宴哥交給你啦嫂子,我們先走了。」 回頭朝衛松招了下手,好兄弟就是要學會給夫妻倆製造機會。 周覓開車剛駛出車庫,副駕駛的少爺收到一條備註「小野貓」的信息:喝酒別開車。 有關心,不多,冷淡至極。 【衛松:周少爺說他開車送我。】 【京末:他也喝酒了。】 【京末:隨便你們。】 【衛松:所以為什麼不留我?】 【京末:……我先去忙了。】 衛松熄滅手機勾唇,「好好開車啊覓兒。」 沈滿知不動聲色看著男人。 兩人隔著十來米距離沉默對視。 秦宴風朝她走近,低聲問道,「喝了多少?」 沈滿知抬眸盯著他,語氣冰涼,「離我遠點,我結婚了。」 「」 秦宴風喉結滾動,低頭輕聲哼笑,第一次見有人喝醉了臉盲到六親不認,但還能記得自己已婚的身份。 沈滿知繞過他往裡走,等電梯。 秦宴風看了眼腕錶,抬腳慢悠悠跟在女人身後,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等了三四分鐘,他跟著上電梯,沈滿知往旁邊站了站,劃清界限。 秦宴風抬手鬆了松領帶,身體往後靠,姿勢隨意又慵懶,眼神在女人身上逗留了一圈又收回。 下午轉場去ASP,晚上又到京尾,被他們明里暗裡灌了好多酒。 電梯到一樓,進來一群男男女女鬨笑著往裡擠,沈滿知低頭往後退了幾步站到角落,有男人直接往她這邊站,快要湊近時,被高大的男人直接半路攔截。 他看著面前比自己高的男人及時剎住腳步,愣了下轉過身若無其事地和朋友聊起天來。 秦宴風一八八的身高冷著臉往那兒一站,周圍人都自覺往另一邊擠,角落的位置空曠很多。 沈滿知緩緩抬眼看著近在遲尺的白襯衣,絲絲縷縷的清新玉蘭香沁人心脾。 她神色放鬆了幾分。 那群人在三樓蜂擁而下,秦宴風又站回原來的位置,手放在褲袋低頭不言。 沈滿知看著電梯鏡面里的男人,黑色碎發搭在前額遮住一雙低垂的眼,慵懶的身姿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氣質,她抬眼看著顯示屏,四樓到了。 出來往安全通道的樓梯走,牆角的「安全出口」綠色指示燈在黝黑的樓梯間有幾分鬼魅。 沈滿知突然停下,轉過身,不耐煩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秦宴風踏上階梯,漫不經心地回應她,「看看秦太太今晚準備在哪兒休息。」 沈滿知蹙眉,黑暗裡更看不清男人的樣子,所以聽覺更為敏感,有點耳熟。 「怎麼,」她語調輕揚,帶著一絲不羈,「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秦宴風眉梢微挑,朝她走近,像有預知般手掌下壓擋住她提起的腿,握住她抬起的手腕往後抵在牆上。 「太太這是準備紅杏出牆?」 沈滿知背靠在牆上,被捏住的手握拳用力,準備掙脫,分寸距離,她看到男人眼底的戲謔,這人明明冷漠極了,語氣卻溫柔得撓著她耳朵癢。 有點眼熟。 「沈滿知,」秦宴風聲音沉了幾分,「你要不要好好看看我是誰?」 意識突然回籠,沈滿知鬆了手上的勁兒,眨了眨眼,「秦宴風?」 終於認出來了啊。 「疼。」 秦宴風還沒退開身,女人嬌軟的聲音傳入耳膜。 他鬆開手,女人揉著手腕秀眉輕蹙。 男人貼上她的手,指腹輕輕蹭著被他圈出印子的地方,微乎其微一聲喟嘆,「嬌氣。」 他看著女人蘊著水光的眸子,「你喝醉了習慣六親不認?」 她接話反駁,「沒醉。」 沈滿知抽回手,身子往後靠了幾分,還是離得很近,除了他身上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酒香,「沒叫到代駕?」 秦宴風見狀退後幾步,不明所以,「什麼代駕?」 沈滿知靜默了幾秒,想起打電話的人,抿唇,「沒事,我今晚在京尾休息,你回去吧。」 秦宴風站著沒動,「喝了酒開不了車,手機沒電了。」 沈滿知要走的腳步停下,想起剛剛有人和她說「宴哥交給你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拿出手機準備搖人,「我讓人送你回去。」 手機光照在臉上,秦宴風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臉,「我先送你回房間。」 「就在樓上,」沈滿知指了指上面,拿起手機晃了晃,「你坐電梯下去,有人在下面等你,報我的名字。」 說完她便往樓上走,沒有絲毫留戀,甚至在清醒之後整個人都冷艷了幾分。 秦宴風看著她拉開安全門,光亮乍現之後又恢復黑暗。 他往下走,剛剛圈住女人手腕的拇指和食指來回輕輕蹭了一下。 和想像中的一樣。 負一樓電梯門口站著泊車小弟,「請問是秦先生嗎?」 秦宴風長腿邁出電梯,手裡的車鑰匙遞給他,「車位79,麻煩了。」 泊車小弟拿著鑰匙去開車。 男人拿出手機給左一發消息讓他不用過來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女人嬉笑的聲音溢出,胭脂粉味兒有些刺鼻,秦宴風往旁邊走了兩步,點了根煙。 畫著煙燻妝的女人看到外面孤身站著個氣質清貴的男人,湊上去明媚一笑,「帥哥,一個人啊?要不要一起玩啊?」 秦宴風咬著煙,掀開眼皮看著黑色賓利從車位開出來,淡聲道,「結婚了。」 女人嬉笑,「交個朋友嘛」 秦宴風淡淡瞥她一眼,腦海里閃過樓梯間沈滿知柔媚的神態,語氣調戲的說「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他給自己按了個身份,丟下一句「妻管嚴」,往車道邊走了。 女人神情微愣,被男人投來很淡的一眼擊中,禁慾又帶感,恰恰擊中她的心尖尖了。 按著胸口,抒情道,「媽耶,帥得我恨不能點十個男模平復一下他已為人夫的遺憾!」 朋友笑著要掐她人中,「你清醒一點!」 (本章完)

第58章 家宴 第58章 家宴 沈滿知回到房間打開壁爐,扯了件睡裙往浴室走。 她有個不好的毛病,喝多了之後,對相識不太久的人會臉盲,以至於她知道是京末打來的電話,也知道那邊是財閥少爺在說話,但在看到人之後,就算聲音耳熟,她也會認不出來。 洗完澡之後,眼神更加清明一些了,她點燃薰香,蓋上,拿了瓶水靠在桌邊,投屏放了部影片。 白色破舊的老爺車沿著環海公路開往盡頭,車裡放著CD,留著長發的男人點了一根煙,修長的手腕搭在車窗邊。 他身體往後靠看著後視鏡里鳴笛的警車,嘴邊勾著戲謔的笑,車載電台插播緊急新聞:重大罪犯,性別男,長發 環海公路周圍遊客居多,警車一字排開,下車檢查,盡頭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鏡頭轉向,伴隨著警車鳴笛聲,翻滾起絕美又恐怖的火球。 沈滿知窩在床上,抬起手腕看了看,神色凝住。 好像在樓梯間她要動手時,被男人擋下來了,使的勁兒還蠻大。 她把被子拉到下巴處縮進去,神色懨懨。 有點不爽。 —— 家宴當天,秦宴風親自給她打了個電話,說他在香江辦事,大概要飯點才能到老宅,讓她先過去。 不算好消息,沈滿知情緒有點低,收拾完之後,又收到男人的消息:我和小姨說了帶著你,你過去了找她,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回了個「好」,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裝進包里,打車去學府路姜樾的小區拿車。 比起前兩次的冷清,今天的老宅格外熱鬧,里里外外都掛著紅色喜慶的燈籠,主樓的玻璃窗上著「囍」字。 沈滿知跟著前車開進地下車庫,還沒下車,穿著嘻哈戴著墨鏡的少年走過來敲了敲她的車窗。 沈滿知取下車鑰匙,車門往外一推,少年被迫後退幾步,上下打量著車裡下來的女人,「沒見過你啊?」 她懶懶回應,「我也沒見過你。」 嘻哈少年嗤笑,「我是秦家的人,這是秦家的地方,你沒見過我很正常。」 「是嗎?」沈滿知往出口走,心不在焉道,「看來你不怎麼受寵,沒聽說過。」 秦琅追上她,看著那張冷艷入骨的臉,想起今天來這邊的原因,「你不會就是秦宴風那個新婚妻子吧?」 「他和你什麼關係?」 秦琅撇撇嘴,彆扭道,「他算是我小叔吧。」 沈滿知站在電梯口回頭,溫柔彎唇,「我是你叔母。」 秦琅:「」 電梯直達主樓庭院,秦珍牽著三歲大的小糰子站在外面等著。 秦琅摘下墨鏡晃悠悠地走到前面,敷衍式地打招呼,「珍姨。」 秦珍沒什麼表情的應聲,又溫柔地看向後面的人,「滿知。」 沈滿知禮貌點頭,「小姨。」 秦珍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穿衣風格極為誇張的少年動作輕快地進了屋。 她向沈滿知解釋道,「你爺爺二弟家的孫子秦琅,在國外留學,剛放假回來,脾氣有點沖,他剛剛和你起衝突沒?」 沈滿知收回目光,「沒有,今天來了很多人?」 「家有喜事,秦家德高望重的長輩都會來,小一輩的,只要是在槐城,都會回來參加家宴。」 沈滿知走在秦珍旁邊,低低應聲。 秦珍以為她是害怕應對這種大場面,「不過你不用擔心,家宴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他們長輩聚在一起談論正事,然後家族的人一起聚一聚,以免小輩變得生分。」 小糰子蹦蹦跳跳走在一邊,肉乎乎的小手去拉沈滿知的,她低頭一看,輕輕勾住,「倒也不會。」 她只是討厭交際,但必要的時候,自然也能遊刃有餘的應對。 門口有傭人接待,沈滿知將大衣和包包遞過去。 「幾位長輩在二樓談事,女性家眷在隔壁樓的娛樂室,」秦珍帶她往主廳旁邊的小客廳里走。 主廳的開放式棋室有幾個年輕男人圍在兩邊看棋,有人往這邊看了兩眼。 「先在這邊坐會兒,你是阿宴的新婚妻子,待會兒等阿宴回來再一起去見長輩。」 小客廳還有幾個小孩在另一邊玩各種玩具模型,兩個保姆在一旁照顧著。 有傭人端來茶水伺候。 秦珍坐在沙發上往後靠,給沈滿知介紹秦家的主系旁支。 秦老爺子秦顯國是老大,主從商,老二家從醫,老三家從軍、政。 秦珍微抬下巴示意,「二爺、三爺家的小孫子。」 阮阮是最小的,坐在地毯上自己一個人玩起了積木。 秦家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就是三兄弟齊心協力合作共贏,根基深茂,家宴既是身份的證明,又是維繫幾大家關係的重要一環。 在外人眼裡,秦家是權貴世家,家系龐大,實則卻是,同室操戈、明爭暗鬥。 利益才是維繫一切的紐帶。 就好比剛剛秦琅對秦珍的態度,足以見二房對大房的態度。 秦珍看了眼手機信息,「滿知,你幫我照看一下阮阮,常郁讓我去隔壁幫忙,估計是玩牌又被別的家欺負了。」 沈滿知應聲,示意她放心去。 她一直以為,當初秦宴風所說的「配合」,可能是針對繼母,現在看來,可能也不僅是針對大伯家,而是整個秦家。 不是小家的矛盾糾葛,而是整個大家族的紛爭。 她何德何能,入了他的圈套? 沈滿知心底微哂,玩得太大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坐在阮阮旁邊,去抓阮阮堆好的積木,然後把手裡的飛機模型給她,「交換。」 小糰子盯著飛機看了幾眼,搖搖頭,低下頭玩自己的積木。 小男孩又把玩具往她前面湊,打倒她的積木,阮阮挪了挪屁股,側過身不理。 沈滿知看著小男孩疑惑的表情,心裡有點不妙,起身。 小男孩突然一把將阮阮推到在地,攬過積木,把飛機一腳踹開,「你煩死了!我要玩積木!」 阮阮「哇」地一聲哭出來,下一秒就被沈滿知抱了起來,「嗚嗚嗚嗚疼~」 沈滿知看著阮阮臉上被積木壓出的印子,伸手揉了揉,神色冰冷,繞開小男孩的腳,以同樣的方式踢開他身前的積木,兇狠道,「道歉!」 阮阮抱著女人的脖頸貼著她,葡萄般的眼睛掛著兩滴淚,抽泣地看著地上的男孩。 小男孩第一次被這樣對待,想要抓起積木朝她身上扔,沒想到女人動作比他還快,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迅速踢開他手邊的積木,冷漠道,「你扔一個試試?」 小男孩被凶得愣住,隨即又帶著恨意瞪著她,爬起來跑了。 沈滿知目光柔和地看著阮阮的臉,印子不深,她抱著人往沙發走,溫柔道,「還疼不疼?」 阮阮趴在她肩頭,搖搖頭,小奶音乖巧回應,「不疼了。」 遠處的保姆趕過來,躬身道,「少夫人,您和小小姐沒事吧?」 阮阮哭的時候,她們都聽到了,趕過來之前看到沈滿知強勢的態度便停住了腳步。 沈滿知自是注意到了,照顧小孩的保姆是爺爺家的人,看到她教訓小男孩識趣地沒有過來,很有眼力勁。 沈滿知輕輕拍著阮阮的背安撫著,「剛剛那小男孩把阮阮推在地上了。」 「那是二爺家的小孫子秦梓含,家裡很寵他。」保姆低聲提醒道,「那小孩容易記仇,少夫人以後見了要避著點。」 沈滿知不甚在意,「正好,我脾氣也不好,你去忙吧,不用管。」 保姆應聲離開,帶著其餘小孩去其他廳玩了。 坐了一會兒,阮阮不哭了,轉過身來要下去,沈滿知將她放在地上,剛剛的小男孩端著一杯水神色乖巧地朝她們走來。 沈滿知下意識把阮阮圈在身前,冷眼看著秦梓含有些彆扭的神情。 秦梓含像是來道歉的,彎著身把水杯遞到女人面前,輕聲說「對不起」,下一秒嘴角裂開得意的笑,「略略略~」 他手腕輕揚一整杯水往女人身上潑去,只是潑到一半,手腕便被人狠狠捏住,整杯水將女人的身前全部打濕,冰涼沁骨。 單薄的白色上衣緊貼在身,隱隱可見裡衣的顏色,腰間的裙身也濕了一大塊,正好在腰下的位置。 沈滿知手上用了點勁兒,疼痛感頓現,秦梓含愣了一下哇哇大叫,她適時鬆了手,小男孩一路嚎哭著跑出去了。 「真嬌氣。」 沈滿知嫌棄地搓了搓手,阮阮轉過身,眼裡含著淚看著她要抱抱。 她揉了揉阮阮的腦袋,幸好只有一點水落在阮阮身後的帽子上,沒落到她身上。 伸手拍掉小帽檐上的水,她低聲哄道,「乖,等會兒抱。」 小客廳已經沒其他人了,若是她要去換衣服,必然經過大廳的棋室。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前,白色衣服已經貼在胸前凸現輪廓了,有點欲語還休的性感。 有點煩躁。 或者在這兒等秦珍回來。 門口傳來腳步,她將身後的抱枕擋在身前,抬眼看去。 身高腿長的男人朝她走來,視線從女人的腰間移開看向她的眼睛,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她,聲音低沉,「披上,出去換衣服。」 他顯然是聽到剛剛秦梓含的動靜了。 沈滿知看著黑色的西服外套,沒接,「謝謝,不必了。」 男人若有似無地彎唇,語氣輕挑,「是在這裡等著感冒,還是出去被一群男人都看見你的樣子……」 他語氣帶笑,「這很好選吧,侄媳婦?」 這章開始,講秦家紛爭,所以會出現很多秦家人物,為劇情服務,謝謝寶貝們支持~ (本章完)

第59章 你首先是我的太太 第59章 你首先是我的太太 侄媳婦? 眼前的男人看著三十不到,遺傳了秦家英俊的面貌,小麥色的健康皮膚,身板挺直,動作間利落又灑脫。 那叫叔叔准沒錯。 沈滿知禮貌抬眸,「叔叔最得體的做法應該是,讓女傭把我的衣服拿過來,讓她帶我去換衣服。」 她看著男人眼底的笑意,冷淡道,「而不是這般的做法,讓人生疑。」 秦倦收回手,似乎被她給氣笑,「教我做事?」 她垂眸輕撫著阮阮,語氣敷衍,「不敢。」 秦倦視線在女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輕哼一聲,將西服搭在沙發上,轉身出去了。 阮阮抱著沈滿知的腿,哼哼唧唧要找媽媽。 沈滿知哄著阮阮在這兒玩一會,門口就有女傭抱著衣服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條毛巾。 「少奶奶,快把衣服穿上,我帶您去二少爺房間換衣服。」 她偏頭看了眼男人留下的外套,接過自己的大衣,「謝謝。」 用毛巾擦了下衣服的水,穿上大衣,扣上,抱起阮阮跟著女傭出去。 路過大廳,棋室有道直勾勾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沈滿知目不斜視地往樓上走。 「七弟,看什麼呢?」 站在一旁的男人隨著秦倦的視線看過去,卻只看見踏上樓階的女人裙擺下漂亮的小腿。 秦倦撇開視線看向棋局,似笑非笑道,「沒什麼。」 女傭帶著她往二樓盡頭走,將鑰匙交給她,「這是二少爺的房間,衣櫥里有準備應季的最新款常服,太太您快去換件衣服吧,小心著涼。」 秦宴風的房間她前兩天來老宅進來過,他們就是在這裡簽的結婚協議。 沈滿知接過鑰匙道謝,阮阮被女傭抱過去,「我抱小小姐去找三小姐。」 小糰子哼唧兩聲,在女傭懷裡向沈滿知張開手,要撲向她。 「姐姐……抱……」 女傭護著阮阮的身子,露出尷尬的笑。 沈滿知開門,她身上還是濕的,回身抱過阮阮放地上勾著她的小手。 「讓她在這兒吧,你去知會一聲小姨就行。」 女傭應聲,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灰冷色系的房間張貼著喜慶的剪紙,正面落地窗邊有個超大的「囍」。 沈滿知蹲下身伸手刮過阮阮的鼻子,懶洋洋地笑,「喜歡姐姐?」 小糰子圓溜溜地眼睛看著她,乖巧點頭,然後指了指她的衣服,「冷。」 沈滿知牽著她往衣櫥間走,應季新款,全是知名設計師品牌,她挑了件淡粉色長裙,既得體也不會太張揚。 阮阮坐在沙發上晃著小腿,看到沈滿知出來,蹭地下地跑到她身邊,奶聲奶氣,「姐姐漂亮!」 沈滿知蹲下身揉著她的臉,愜意地笑,「阮阮也超級漂亮。」 小糰子真會說話,但性格也是真的軟,誰都可以抱走和欺負。 沈滿知不想下樓,抱著阮阮坐到沙發上,拿過手包里的手機,準備給秦宴風發個消息,讓他叫小姨過來。 之前手包一起交給了女傭,秦宴風半個小時前就給她打了電話發了消息問她在哪兒。 她回撥過去,音筒里男人的聲音顯得清冽又空曠,「剛到老宅,在房間等我……小姨。」 沈滿知聽到電話那邊秦珍的聲音,「不是要飯點才回來?」 「提前結束了,」他似乎進了電梯,聲音有點悶,「辛苦了。」 沈滿知抿唇,阮阮捏著衣服上的兔子玩偶給她看,她垂眸一看,想起了那隻傲嬌的貓。 秦宴風從香江趕回來,黑色大衣里還穿著商務型襯衣西褲,正經又帶一點禁慾。 秦珍跟在後面,沈滿知抱著阮阮過去,「小姨。」 小糰子喜笑顏開地朝秦珍撲去。 「怎麼換衣服了?」 秦珍看著她身上的粉色長裙,和來的時候不一樣。 秦宴風上下看了沈滿知一眼,她皮膚白,穿粉色最顯溫柔。 沈滿知還沒來得及開口,被小糰子搶了先。 阮阮指著她的衣服,眼睛撲閃撲閃,「小哥哥……欺負姐姐。」 秦宴風神色微涼,彎身和阮阮平視,語氣溫柔,「哪個小哥哥?」 阮阮眼珠轉了一圈,「……梓含哥哥。」 秦珍蹙眉道,「二叔家最小的孫子,家人寵溺得很。」 「小姨,你先帶阮阮下去玩吧,我和她聊聊天。」 秦珍抱著阮阮往外走,「好,你們先聊,你爸爸讓你去書房別忘了。」 秦宴風脫下大衣搭在衣架上,「他把什麼東西灑你身上了?」 沈滿知走到沙發拿出手包里的小盒子,隨口道,「一杯冷水,潑我身上了。」 「這個,」她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你替我送給小姨,當做送阮阮的小禮物。」 秦宴風偏頭,看著女人散開長發撩撥著往浴室走。 他走過去靠在門邊,手裡把玩著什物,神情散漫,「教訓回去沒有?」 「我教訓的方式,是以牙還牙。」 沈滿知站在盥洗台前,雙手握著束起的長髮,偏頭側眸看向他,眉稍上揚,散發著淡淡的戾氣,「可以嗎?」 秦宴風不覺得她是會忍氣吞聲的人,「當然可以。」 「你不問他為什麼要潑我水?」 男人比她更理所當然,「要收拾一個熊孩子,還需要理由?罵便罵了,打便打了。」 沈滿知開始對鏡盤發,收斂了眼底的情緒,淡然道,「所以,你娶我,是為了把我當工具人使。」 她甚至說的是陳述句。 秦宴風視線落在女人肌膚細膩奶白的後頸,「為什麼這樣說?」 自然是因為她今天才知道,原來秦家主系旁支的人,都複雜且亂,她像是闖入了爾虞我詐的新手村。 「貴圈皆知,我這個人任性蠻橫,囂張跋扈,對付一個熊孩子,罵也好,打也罷,更甚者,讓他以後都不敢來惹我。」 她盤好發,鬢髮散在耳邊,轉過身靠著盥洗台邊,看穿他綿里藏針的用意,「那必然會引發長輩間的恩怨,可我生性如此,都拿我無可奈何,有心人出來調解,他便只能受著。」 「這次是熊孩子,以後便可能是七大姑八大姨……最後我成了眾矢之的,從此內鬥博弈有了我一席之地。」 她偏頭微微眯眼,語氣不善,「我實在高興不起來。」 沈滿知向來有話說話,把分析一一擺在他面前,看他怎麼解釋。 秦宴風靜靜聽完,莞爾一笑,朝她走近。 男人身材高大,微微俯身就能把她圈在自己和盥洗台中間,手撐在兩側,他語氣溫良,眼神柔軟。 「那是外人給你的人設,為什麼要聽他們的,這麼說自己?」 沈滿知往後曲著背,神色有幾分嘲弄,「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我?」 秦宴風不知何時將手裡的東西打開,一手繞過她的腰低頭貼近她,拉過她的右手,將一隻鑽戒套進了她無名指。 沈滿知低頭愣神,素圈戒指,中間鑲嵌一顆小粉鑽,奢華又低調。 她剛剛的一席話咄咄逼人,男人除了行為流氓一點,語氣一直溫柔有禮。 「沈滿知,做你自己就好。」 這句話,去見秦德閔、常郁那天,他也說過。 做自己,而不是做別人眼中的自己。 秦宴風放開她,卻仍然撐在她兩側,看著女人天生柔媚漂亮的一雙眼。 他認真解釋,「是有一部分目的,希望你在秦家一些內事上配合我,但你不是我拿來家族內鬥博弈的棋子。」 「你首先是我的太太,」他垂眸看著她手裡的戒指,再抬眸和她對視,「所以,今晚辛苦了。」 沈滿知看著男人明亮深沉的眼,抿唇,面上有點微熱。 秦宴風盯著她臉上透出淡淡的粉,語氣含著不易察覺的笑,「要什麼獎勵,才能讓你高興?」 (本章完)

第60章 她不允許有人比她撩 第60章 她不允許有人比她撩 男人像只修行千年的狐狸,這些看似真誠的話簡直信手拈來,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溫文爾雅,分寸有禮。 沈滿知仔細看著男人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這番話,心裡一聲輕哼。 原本淡漠的眼神變得肆意又輕佻,從他的眼睛寸寸下移到微彎的薄唇。 她語調又慢又軟,視線落在他的喉結上,「你撩撥我做什麼?」 秦宴風看著女人魅惑的眼神,心裡只覺不妙,隨即一雙柔若無骨的芊芊細手便攀上他的脖頸圈住。 他的手下意識放在她的腰上。 女人朝他懷裡貼近,微垂眼眸,偏頭,吻在他的喉結上。 片刻即離。 腰上的手似乎僵了一下,沈滿知淺笑,指腹輕輕蹭開唇印的口紅暈成一團淺粉。 她語氣含著笑楚楚動人注意著他的神色,「獎勵。」 秦宴風喉結滾動,掐著她的腰將人抵在台沿,腳下往後退了半步隔開距離。 他黑曜般的眸子看不透情緒,盯著女人的眼睛,沈默了兩秒,聲音微啞又冷靜自持,「嗯,我先去書房找爸談事,待會兒來找你。」 他幾乎沒有片刻停留,放開手轉身就走,離開房間關上門。 沈滿知懶散地靠著台沿,閒閒一笑,側過身打開水流,手指輕蹭,蹭掉手上的口紅。 這次比上次更紅了。 怎麼能有人撩得過她呢,她不允許。 對鏡整理了妝發,她離開房間下樓。 後廚正在準備晚上的宴席,沈滿知拿著大號玻璃杯要了半杯冰塊,接了水慢悠悠往小客廳走去。 各種玩具模型凌亂地擺在中央,有個小男孩在悶頭玩華容道。 她取走了最漂亮的一架飛機模型,並告訴女傭,讓秦梓含回來了上樓找她拿。 二樓的走廊盡頭,玻璃窗外樓下是一片花園,粉色玫瑰開得格外張揚,沿著花架攀爬至頂。 沈滿知把玻璃杯擱在窗台,側身倚著窗沿,伸手避開枝刺輕輕扯過來花枝,探出頭輕嗅。 冬日玫瑰,絕色佳人。 秦倦站在陽台眼眸微眯,將手中的紅酒放下,開門,倚著門邊,長腿微屈支地。 看著回頭的女人,掃了一眼她另換的衣服和手裡拿著的飛機模型。 他痞氣盡顯,勾唇輕笑,「叫聲七叔,我幫你收拾那小子。」 沈滿知冷淡地掃他一眼,伸手摘下一朵玫瑰,放進玻璃杯的冰水裡,「不用了。」 秦倦笑意明顯,「侄媳婦,沒人告訴你,做人要知恩圖報?」 沈滿知端著玻璃杯往走廊走,路過男人的房門,輕飄飄一句索然無味的「謝謝」。 她剛走幾步,樓梯口就跑上來怒氣沖沖的小孩,撅著嘴鼓足幹勁要推她,「醜八怪!誰讓你拿我飛機的!」 沈滿知握著飛機尾巴將人抵在走廊的牆上,鈦合金的材質,有些重,她拿著毫不費力,將小孩定在牆上。 她身形微晃,手上的一杯冰水「不經意」嘩啦啦地將秦梓含從頭淋到腳。 「……」 秦梓含一張小臉掛滿水滴,張了張嘴,一時竟說不出話。 嘴巴一癟,便要落淚。 女人故作兇狠,聲音深沉,「不許哭。」 她用飛機羽翼抵著男孩的下顎,「一個玩具,我想要便拿了,還需要經過你這小屁孩的同意?」 淚水掛在眼眶裡打轉,秦梓含憤憤地盯著她,「我要告訴我爺爺,你完了!」 沈滿知微抬下巴睥睨著他,隨口道,「你去告,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還可以去學校當著你同學的面打你。」 秦梓含聽得一愣一愣地,隨即掙開束縛,要握拳砸她,「我討厭你!」 沈滿知豎起模型抵退他幾步,下一秒將模型摔在小孩面前,羽翼折損,她笑盈盈道,「我也不喜歡你。」 最喜歡的飛機模型被摔壞,秦梓含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敢這麼欺負他! 沈滿知掏出玻璃杯里的粉色玫瑰在手裡捏碎,給他指了指身後的男人,語氣夾帶幾分愉快,「你要是打我一下,你七叔叔就會作證,去和大爺爺二爺爺告你狀。」 秦梓含看著秦倦,眼神閃爍,顯然被忽悠到,但他還能講理,底氣不足,「是你先潑我的!」 沈滿知替他糾正,「是你不小心撞上來的。」 又回頭看向秦倦,「對嗎七叔?」 (本章完)

第61章 我不是小孩,哄我沒用 第61章 我不是小孩,哄我沒用 秦倦看著女人的臉,點頭,用責怪的眼神看著小男孩,「是,梓含怎麼這麼不小心。」 秦梓含嘴巴微張,目瞪口呆,蓄在眼眶的淚決堤了般嚎哭著跑走了。 沈滿知露出滿意地笑,粉色玫瑰被重新丟回玻璃杯,殘枯花瓣貼在冰塊上「奄奄一息」。 秦倦看著女人的背影,「利用我?」 「怎麼敢呢,七叔眼睛又不瞎,」沈滿知手腕輕輕晃著玻璃杯,「能明辨是非。」 她像一朵拿捏人心又肆意妄為的迷幻罌粟。 讓人挑不出刺撓。 秦倦淺淡勾唇,「你這麼做,就不怕給你自己、給秦宴風一家招來麻煩?」 沈滿知轉過身看著他,笑得薄涼,「七叔要不要去外面聽聽我的名聲,還有誰能比我麻煩?」 秦倦緘言,看著女人搖曳著身姿離開長廊。 嗤笑一聲。 秦家同輩都敬他三分,她一個小輩也未免太囂張了。 以牙還牙,她說到做到。 沈滿知回到房間沒多久,秦宴風就談完了事來找她。 男人對她伸出手,沈滿知走上前貼合他的掌心,秦宴風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右手拿起茶几上的小禮盒,「先給阮阮送禮物,宴席快開始了。」 沈滿知瞧見他伸出的右手,和她同款的素圈男戒,襯得男人骨節修長白皙的手漂亮又貴氣。 剛走到樓下,秦梓含就被母親牽著手從客房出來,身上換過衣服,還在欠著氣抽泣著。 杜敏安撫著秦梓含,彎身溫柔哄道,「別哭了寶貝,待會兒吃飯,爺爺看到了要打你屁股了。」 「爺爺……嗚……爺爺才不會打我。」秦梓含小嘴一瞥,剛要掉淚,就看到樓上下來的女人,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一言不發,只剩抽泣。 秦宴風隨意掃了眼秦梓含,對杜敏招呼道,「伯母,這是怎麼了?」 杜敏無奈一笑,「貪玩,差點掉進泳池了,濕了一身。」 她話鋒突轉,「不過這大冬天的,泳池怎麼還有水,老宅的傭人越來越不稱職了。」 秦宴風溫和笑笑,「泳池是小叔的,要不我替伯母打電話問問他怎麼回事,都害得小侄兒掉水裡了?」 言畢,他做似要拿手機。 「……」 杜敏愣了片刻,想到秦德揚那個人,她尬笑一聲,「不用了,德揚太忙,別打擾他,是梓含太貪玩了,我們先過去了。」 說完便強行牽著愣著不動的秦梓含往宴會廳走。 秦梓含懼怕三房家秦倦,杜敏又懼怕大房家秦德揚。 沈滿知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秦宴風回視,「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你是懂怎麼轉移矛盾的。」 秦宴風牽著她往偏廳走,「你怎麼威脅他了,讓他真話都不敢說。」 「想知道啊?」她湊近他嬌媚一笑,輕聲細語,「要不你親自試試?」 男人正色道,「我不是小孩,哄我沒用。」 「……」 沈滿知嗤笑,給你慣的。 「姐姐!」 阮阮軟糯的奶音傳來,兩隻小手朝她的方向一下一下抓著空氣攢著勁兒,顯然是高興。 秦珍抱著小糰子看著兩人,臉上難掩曖昧的笑。 沈滿知放開男人的手,走上前握住阮阮的手回應。 秦宴風跟在後面掏出盒子,裡面是一條金鎖鏈,小巧精緻,給阮阮戴上正好。 秦珍詫異,「這是做什麼?」 男人將金鎖擺正,手指勾了勾小糰子的肉臉,「滿知送給阮阮的禮物。」 想到上次沈滿知送給大哥的貴重禮物,秦珍微嘆,「破費了。」 阮阮低頭玩著身前的小金鎖,咿咿呀呀。 沈滿知抱過小糰子貼了貼她的臉,「我挺喜歡阮阮的。」 秦珍看著他們夫妻倆,「你和阿宴也生一個。」 沈滿知接得順口,「還沒打算。」 秦珍瞅了一眼若無其事的侄兒,斂了心思,「阮阮,快謝謝姐姐。」 阮阮抱著沈滿知的脖子貼了貼,「謝謝姐姐。」 「叫嫂嫂。」 秦宴風輕輕捏著小糰子的臉。 阮阮奇怪地看他兩眼,撅嘴抱著沈滿知的脖子,用後腦勺對著男人,無聲拒絕。 沈滿知抱著阮阮跟著秦珍往外走,淡淡道,「她和你不熟。」 宴會廳的人陸陸續續就坐,三位長輩從樓上有說有笑地下來,身後跟著秦倦。 男人看著門口進來的一對璧人,朝沈滿知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沈滿知瞥開視線,把小糰子交給秦珍,恰逢秦梓含抱著一個新的飛機模型,直勾勾地盯著阮阮身上多出來的金鎖。 但他也看到了旁邊的沈滿知,眼神裡帶點憤怒又怯懦。 沈滿知蹲下聲,笑盈盈地看著他,「你敢搶一個試試。」 秦梓含眼中只剩怯懦,抿唇一言不發,抱著飛機跑了。 沈滿知站起身,朝身旁的男人挑眉,「你管這叫哄?」 昨晚實在熬不住了,就發了一點,現在是補更 (本章完)

第62章 我看這姑娘合我眼緣 第62章 我看這姑娘合我眼緣 秦宴風不置可否,「語氣太溫柔。【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沈滿知懶得理他,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阿宴,新婚快樂。」 廳外,秦江攜妻前來,帶禮祝賀。 秦宴風接過,客氣道,「謝謝大哥,怎麼現在才過來?」 沈滿知和秦江牽著的女人眼神對撞,一觸即分。 女人有著南方溫婉恬淡的氣質,彎月眉下一雙眼睛楚楚動人。 秦江攬著妻子的肩,寵溺的語氣,「蒹葭身體著涼了,我剛下班去醫院接的她。」 「快進去吧,外面風大。」 沈滿知看著走近宴廳的夫妻背影,朝身邊的人靠近一步,「你和他們關係怎麼樣?」 秦宴風牽起她的手往裡走,「有血緣關係的表哥。」 那就是表面關係。 沈滿知看著遠處的秦江為妻子拉開椅子、布好餐巾,尋思兩秒,「貌合神離。」 秦宴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又自然地移開,「你覺得我們不是?」 「不一樣,」沈滿知聞言一笑,「我們為什麼結婚,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相敬如賓也好,琴瑟不調也罷,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情投意合。」 秦宴風很意外她會說出這一番話,面對宴廳內的眾多人,她站在他身邊,語氣平淡,像是談論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他等著她說下一句,但沈滿知就此停住,沒再多說,也不願多說。 家宴席位上,十來米的長桌,三代同堂。 作為新婚夫婦,自是要按輩分一一敬酒。 珍藏茅台,沈滿知面不改色地入口,辛辣中伴著甘甜,絲絲回味皆是醇香。 秦宴風給她介紹幾位長輩,他多年未回,也只是認識。 坐在老爺子左側的老人,渾厚洪亮的聲音掩飾不住的欣喜,「孫媳婦長得俊嘞!」 動靜一出,長桌上的大部分都向這邊看來。 老爺子笑,向沈滿知解釋,「這是你三爺爺,他是個歡喜人,你別被嚇到了。」 三爺揮手不在意大哥的打趣,五十好幾的老人眼裡放光,「我看這姑娘合我眼緣,沈滿知是吧?有空來大院找三爺爺,帶你去訓練場玩玩。」 眾人眼色皆異,三爺一輩子行軍,看人的眼光自是又高又挑剔,旁人攀附不上一點關係,而這僅一面之緣,就能讓他老人家開尊口,說她合眼緣…… 沈滿知隨遇而安,正要開口,長桌另一側的二夫人笑著開口,語氣溫和,「三弟莫開玩笑了,小女孩啥也不懂,你讓她上訓練場,那不得嚇得哭出聲來,你這是欺負新孫媳婦呢。」 秦宴風側眸看了眼身邊的人,想起那次在地下拳館像只渾身炸毛獅子的女人,緘口無言。 「二嫂這就不懂了,我看人的眼光何時差過,」三爺爽朗一笑,「滿知你覺得如何?」 沈滿知勾唇,「好啊三爺爺。」 「三叔,」畢冶樺接茬,「軍區大院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進的吧,您讓滿知進去,怕是要惹得外面人亂說了。」 「哦?」三爺偏頭朝她看去,「侄媳婦這話什麼意思?」 「三弟常年在軍營中,不了解外面的事,大哥家同意這門婚事已經遭受諸多非議了,說什麼沈家女兒風流成性、蠻橫無理,怎麼能嫁入秦家」 二夫人蹙眉似乎是真的為此憤憤不平,「這如今,事已成定居,堵不住悠悠眾口,三弟就莫摻和了,怕會讓外人看笑話。」 有道女聲微微詫異,「誰這麼說?未免太歹毒了些!」 老爺子顯然有些不高興,「弟妹注意措辭,有點多慮了」 沈滿知掃過二夫人養尊處優的容顏,輕笑,「素聞秦家有一脈醫學世家,懸壺濟世、德藝雙馨,這二奶奶身為傳承者,沒看到醫者仁心,倒是睜眼說瞎話、陰陽怪氣的本事,讓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秦宴風攬著她的腰,低頭道,「說太大聲了,被大家聽到了。」 眾人:「」 敢情不是說給我們聽的哦。 二夫人鼻息閉氣,怒目而視,「沒有教養!誰讓你這般和長輩說話的?」 「確實不是和您說話,」沈滿知神情冷淡,「我也不想和不尊重晚輩的長輩說話,顯得我掉價。」 畢冶樺不再開口,大場面,她選擇靜觀其變。 二夫人氣得胸口起伏,「果然外界傳的是真的,你剛嫁進秦家,就敢這般不把長輩放在眼裡,簡直大逆不道!」 秦宴風掐了掐女人的腰,先開口,「您身為中醫學者,也知道看病要望聞問切,沒有親自去了解一個人,就這般詆毀一個剛進門的晚輩,傳出去也怕是不好聽,二爺爺,您為何這般縱容二奶奶,毀秦家醫學名聲?」 「不得了了……」 二夫人氣急攻心,一個不受寵的次子也敢這般說,簡直不可理喻! 二爺愣住,扯了扯婦人的手,低聲道,「宴席上,注意分寸! 隨即他又向一對新人表示歉意,「孫媳婦見笑了,你二奶奶就是個急性子,聽風就是雨,二爺爺代罰一杯。」 沈滿知拱手彎腰敬酒,不卑不亢。 「大哥您也別怪罪,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回去我好好說道說道。」說完也敬了老爺子一杯。 老爺子面色不虞,但也應了這杯酒,表面上的關係怎麼能為了這點事破裂。 鬧劇結束,沒有人敢再提這件事,看來這新進來的沈滿知的確不是什麼好惹的主,秦家錯綜複雜的關係也不是輕易能挑破的。 三爺看著新孫媳婦收放自如的倨傲和謙卑,心裡更是肯定自己的眼光,「以後有啥事,都可以來大院找三爺爺,若是有人欺負你,三爺爺替你做主。」 二夫人神色一尬。 「爸,」身邊的年輕人無聲喟嘆,看著女人波瀾不驚的樣子,笑道,「您自己還有幾個小崽子管不過來呢。」 「你夠讓我省心了,」三爺敷衍著小兒子秦倦,又笑著朝沈滿知舉杯。 老爺子撇嘴,揚起下巴,「滿知有我這個親爺爺就夠了,你湊什麼熱鬧。」 三爺開懷大笑,舉杯敬酒,「大哥的就是我的。」 二夫人見狀,不動聲色斂眉,用手肘撞了撞丈夫的腰,似乎恨他不爭不搶的性子。 桌上的同輩和晚輩也不敢多言,生怕站錯了立場,心照不宣地用餐。 一圈下來,秦家大部分都面熟了,白酒也喝了不少,三爺非要一對新人坐他旁邊,秦倦往後面移了兩個位置,沈滿知剛好坐他旁邊。 按照輩分來講,秦倦其實應該在長桌中間位置,但由於他身份特殊,又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他坐在長輩身邊也不會有人說不合規矩。 沈滿知吃得少,可能是為了照顧幾位長輩的口味,飯桌上的口味偏淡偏素,她大多時間都在和秦宴風接老爺子和三爺遞來的酒。 秦宴風要給她換果汁,三爺故作不高興,「這一年難得見一回,家宴專門為你們倆準備,你讓小知和我們長輩儘儘興怎麼了?」 半小時不到,新孫媳婦就變小知了。 秦宴風偏過頭問她,「還能喝嗎?我給你換紅酒?」 她對這裡的人都不熟,也包括他,他怕這人喝多了又六親不認,見誰都讓滾。 沈滿知從他手裡拿回酒杯,知道自己的酒量,「不用,這點酒我可以。」 秦宴風任她去,還好三爺爺也只是口頭上說說,也沒讓她喝多少,畢竟他是真的覺得這小姑娘合眼緣。 酒過三巡,秦宴風就藉口帶沈滿知離席了。 不至於到上次那個地步,但是反應有些慢,一路上都是秦宴風在牽著她出宴會廳,往主樓去。 「在這兒休息會兒,我去樓下給你拿醒酒湯。」 他把人帶回房間牽到沙發上坐著。 正要離開,衣角就被人抓住,女人仰頭望著他,面帶桃紅,卻冷清不帶一絲情慾,「我可以喝一碗你煮的粥嗎?」 他垂眸,女人的眼睛濕潤柔軟,直勾勾地仰頭望著他,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羊。 「嗯,稍微等我一會兒。」 沈滿知靠著沙發,手肘支在扶手處撐著額頭,漂亮的眼睛微垂,看著茶几上的玻璃水杯。 冰塊早已化成水,浸泡整朵玫瑰,純欲又破碎。 秦宴風沒去宴會廳的廚房,就在樓下找了食材,準備開始熬粥。 有女傭走進主樓送東西,他叫住人,掃了眼她手裡的湯碗,「什麼東西?」 女傭低頭回應,「是老爺子讓送給少夫人的醒酒湯。」 秦宴風隨意揚了下手,「放這兒吧,我拿上去。」 女傭遲疑道,「二少爺這是要煮粥?」 「嗯,」男人戴著手套開始剝蝦,動作溫文爾雅,「她胃口有點不好,你去忙吧。」 女傭會心一笑,沒再打擾,將手中的托盤和湯碗放在檯面上。 他手法嫻熟,切好輔料,掌握火候,還順手泡了杯醒酒茶,檯面上的湯碗被倒進水池裡。 他不用動腦子都能知道爺爺想幹什麼。 半個小時後,他端著托盤上樓。 房間昏暗,她只留了沙發邊的落地燈,側趴著扶手睡著了,一隻手支在外面,纖纖玉指柔軟地蜷曲垂下,無名指的戒指隱隱反射著光。 他將托盤放在茶几上,動作很輕,但女人隨即就睜開了眼,朦朧的神色看向他。 兩相對視,秦宴風先站起身淡漠地站遠,然後打開壁燈,劃開距離。 沈滿知揉了揉頭,撐起身來,聞到了香味,聲音沙啞,「謝謝。」 上一次見她這般防備,還是在沈家進她房間,那時候,女人的眼裡儘是不耐和郁色。 還行,這次還能認識人。 他坐到對面沙發,手往口袋裡伸了伸,又空手出來,「先喝點醒酒茶。」 地上鋪了絨毯,沈滿知曲著腿坐在上面,拿過茶杯,聞到味道有些隱隱皺眉,但她沒猶豫,三兩口就喝了,再慢悠悠開始喝粥。 秦宴風拿出手機劃拉兩下,眼眸微抬,她動作優雅,細嚼慢咽幾乎沒有聲音,低著頭一口一勺格外認真。 清淡的飯菜不合她口味,他也有注意到這人很少動筷,上次在秦家,她和秦時睜都很喜歡那盤辣炒蝦仁。 她喜辣。 (本章完)

第63章 和以前的她同病相憐。 第63章 和以前的她同病相憐。(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秦宴風坐了會兒,接了個電話離開了。 沈滿知拿著碗下樓,廚房還有半鍋粥,她坐在小吧檯又喝了一碗。 這是第三次喝到男人親手煮的粥。 第一次是感冒發燒,她食不知味,只是為了填飽肚子;第二次是她一身傷痕在他的住所躺了一天,醒來後喝了三碗粥,才知是美味佳肴;這是第三次,如願以償。 女傭端著托盤進來,看見要找的人,「少夫人,這是後廚準備的點心。」 她只需要輕輕一聞,就知道是桂蘭芳的點心。 示意女傭放一邊,她輕聲道,「誰讓送的?」 女傭愣了一秒,實話實說,「七少爺專門為各位太太小姐點的,說是請大家嘗嘗槐城最美味的點心。」 意思是大家都有份。 沈滿知讓她留下點心,但自始至終沒動一口。 稍稍有飽腹感後,她洗手上樓,一樓拐角處房間裡傳來「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隨即房門便從裡面拉開,秦時睜怒氣沖沖地往外走,正好和上樓的女人碰上。 小孩子脾氣倔,額頭蹭掉了皮,嘴角也有淤青,眼眶紅潤帶有血絲,硬是一聲不吭,整個人都在怒氣值爆發點。 若不是屋裡傳來電視啟動開機的聲音,還以為他自個兒在屋裡生悶氣呢。 「讓我看看,和誰在打架呢?」 沈滿知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抱著手要拐進屋裡,被秦時睜攔下。 小屁孩一臉彆扭,皺著眉攔住她,回過身把門狠狠一關,趕著她往樓上走。 像是在外面和別人打架打輸了,還被家人笑話的窘樣,嘀咕道,「小孩子的事,大人別管。」 沈滿知忍住笑,「疼不疼?」 「不疼嘶!」 秦時睜抱住自己的頭往後退,「姐姐你幹嘛!」 沈滿知收回手,帶著幾分流氓氣質的笑,「被欺負成這樣,沒有還手?」 秦時睜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污漬,越蹭越髒,「他開電視就是為了掩蓋鬼哭狼嚎的哀叫聲。」 看來兩方鬥爭激烈。 沈滿知往樓上走,帶他進走廊盡頭的房間,「過來,幫你處理下傷口。」 秦時睜微愣,乖巧地走過去坐在沙發上。 跟著秦先生混就是好,住哪兒都會必備醫療箱。 她熟練的找出雙氧水和棉簽,給小孩清洗傷口上的髒東西,「戰況很激烈啊。」 秦時睜抿唇,略帶委屈,「疼痛程度百分之百,被姐姐取笑的程度百分之一萬。」 沈滿知動作輕柔,棉簽蘸取酒精消毒,轉移他的注意力,「宴席上怎麼沒看到你?」 秦時睜忍著痛,「晚上有期末模擬考,沒趕得上回來吃飯姐姐你輕點!」 沈滿知蹙眉,平時都是這樣處理傷口,哪裡會重? 秦宴風剛到門房外就聽到秦時睜的叫聲。 不知道她哪兒來的惡趣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創可貼按他嘴角,「給你貼個胖乎乎的派大星。」 「幼稚。」 小少爺有幾分嫌棄,不過也沒取下來。 秦宴風壓下把手,房門打開就看到沙發上挨得極近的兩人,女人正「小心翼翼」地在秦時睜臉上塗塗抹抹。 兩人同時往後看去,秦時睜頂著派大星流淚的創可貼和他哥打招呼。 男人走過來,從善如流地接過沈滿知手裡的碘伏,代替她的位置,溫柔地替小孩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怎麼回事?回來不去宴席廳吃飯,先跑去和野人打架了?」 「」 他哥更損,秦時睜沉默幾秒,「回來太激動了,上樓時踩空了階梯。」 除了碘伏和皮膚接觸的微疼,秦時睜面不改色地偷偷瞥了沈滿知一眼,仿佛在說:你看哥哥多溫柔! 沈滿知不屑一顧,起身坐在一邊,看著男人嫻熟地替秦時睜貼上紗布,想起上次生死局滿身傷痕後的處理手法,利落乾淨,漂亮又規矩。 她視線落在男人精雕細琢的側臉,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起身去衛生間洗手。 秦宴風垂眸掃了眼他嘴角的創可貼,收拾東西將醫療箱放回原處。 他去洗了手叫上秦時睜出門,「去宴席廳吃飯。」 秦時睜吸著拖鞋往門口走。 秦宴風把著門,回頭看向屋內的女人,「今晚在這邊休息,你可以嗎?」 沈滿知大拇指磨砂著戒圈,低聲應下,「可以。」 「嗯,時間不早了,你先洗漱休息,我帶他過去,待會兒還要去書房接個視頻會議,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他交代完事情,得到沈滿知的答覆後就帶上門離開了。 沈滿知站了一會兒,神色帶點難以察覺的疑惑。 突然有點不太適應,有人給她安排好一切,會報備自己的行程,會隨時都先徵求她的意見,也會告訴她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利益捆綁的夫妻關係,他竟然也做得這般得體。 沈滿知閉眼輕呵一聲,興致缺缺地摘下戒指放在床頭,去衣櫥找了換洗衣物。 挑了半天,沈滿知無言以對。 除卻兩件睡袍,都是清透薄絲的綢面睡衣,她隨手挑起一件黑色睡裙,兩根細細的帶子嵌著流蘇,蕾絲勾邊的裙擺剛剛垂至大腿,性感又嫵媚。 她無聲地眨了眨眼,冷靜地收回手。 最後才翻到擱在最裡面的一套冬季常規睡衣,遮得嚴嚴實實,沒有絲毫猶豫,她捎上裡衣進了浴室。 十點半左右,秦時睜發來消息,問她加不加餐,她正倚在陽台門邊接電話,「年後我可能沒空,最好是現在這段時間。」 「當然越早越好,這邊的意思是怕您來不及準備。」 沈滿知瞥了眼消息,回覆:不好吃。 她語氣冷淡地戳穿電話那頭的人,「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為合作夥伴考慮了?每一次幫你們解決掉爛攤子,你們內外矛盾就像異軍突起般重迭,不先處理好關係,就找人做事,最後還要浪費錢去擺平。」 沈滿知輕聲嗤笑,「你幫我問問上面的人,是不是人傻錢多?」 【時針:帶你去吃野味。】 她立馬回覆:走。 電話那頭絲毫沒有心虛,笑道,「反正錢都是進你的口袋,你做事,我們放心。」 沈滿知沒了耐心,和對方約好時間就掛了電話。 秦時睜說帶她吃野味,她連衣服都沒換,就跟著人下樓,結果小屁孩帶著她往後院走,穿過一條長廊,到了露天花園。 黑燈瞎火的,秦時睜讓她小心別踩到他上個周種的小白菜了。 哦,原來是菜園子。 沈滿知停住腳步要回去,秦時睜在一處微弱的盞燈下彎著腰激動地叫她,「姐姐快過來!」 她一言難盡地看著傻裡傻氣的秦時睜,抬高腿避開小白菜,走過去,「你說的野味就是野菜?」 「純天然,無污害,」秦時睜拿著刀鞘使勁地扒拉了幾下,扯出來一個白花花的東西遞到她面前,眉開眼笑,「姐姐你吃這個!」 上面沾滿泥土,秦時睜也注意到了,又縮回手,「你等等我。」 說著又找了個地方扒拉,掏出來另外一個,他抱著兩個白糰子往菜園邊緣的溝渠走了幾步,打開引水開關,洗乾淨後招呼沈滿知過去。 兩人坐在石板路上,秦時睜把最大的那個給她,「這個叫地瓜,我和爺爺一起種的,超級清脆超級甜,你嘗嘗。」 沈滿知沒有掃他的興,接過來,秦時睜本來想給她把皮一起剝了,她拒絕了,接過刀子劃了幾下,順著地瓜根莖撕開,香甜味立刻散發開來。 秦時睜抱著地瓜啃,「以前爺爺帶我去鄉下感受淳樸的民風,有個伯伯從地里給我挖了一個地瓜,他說城裡人吃得少,都不知道這東西有多美味,姐姐你肯定也沒吃過,我們的種子都是在伯伯家買的,種出來的地瓜又脆又甜。」 沈滿知咬下去,滿口都是清甜的香。 她吃過,在國內一處邊陲小鎮的田地里,個頭不大,口感乾澀,卻是當時最寶貴的食物來源。 「是挺好吃的。」 秦時睜啃著地瓜語氣輕快,「爺爺也誇我手藝好!」 吃著吃著,秦時睜就沉默下來,沈滿知側眸看了他一眼。 秦時睜輕聲道,「姐姐,你今天看到秦琅了嗎,就是二爺爺家的那個非主流留洋孫子?」 沈滿知撕著地瓜上的皮莖,「他怎麼了?」 「剛剛我就是和他在打架。」 想起秦琅稱秦宴風為小叔,她挑眉,「你也算他小叔吧,他一個晚輩還欺負你啊?」 秦時睜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沈滿知不答,只提重點,「但是他是二爺爺的孫子,按理來說,你們是同輩。」 秦時睜似乎嘆了口氣,狠狠咬了一口地瓜,「他其實是秦家最邊緣的旁支,小時候就過繼到二爺爺的女兒秦蔓三姨家,升了輩分。」 因為是過繼之子,秦蔓一家又忙於醫學工作,都是主刀手,對過繼來的小兒子更是疏於管教。 於是老爺子就常常把秦琅帶在身邊,讓秦琅隨時都可以回老宅,正好與年齡差兩歲的秦時睜做伴。 哪知兩人並沒有和平相處,而是水火不容。 「他霸占我的玩具,搶我的臥室,欺負我的朋友,還在爺爺面前裝乖巧……」 秦時睜越說越委屈,神色黯淡,「現在他回來了,爺爺肯定更喜歡他了。」 嘖,和以前的她同病相憐。 沈滿知安靜聽完,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怎麼會呢,你是爺爺的親孫子,秦琅的父母不在身邊,自然是要對他照顧一些,但是不管怎樣,你得記住,爺爺很疼愛你。」 「要先相信爺爺,用眼睛去看,再用心去感受,你和秦琅打架,爺爺只會心疼加倍。」 她溫柔規勸,沒有哪一樣不是經驗之談。 (本章完)

第64章 被多打幾十次就好了(一更) 第64章 被多打幾十次就好了(一更) 「你也覺得我打架不對,是不是?」 秦時睜像只小倉鼠,兩腮包得鼓鼓的。(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這是兩碼事。」 沈滿知調整了坐姿盤著腿,手肘撐在膝蓋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定是做了什麼才讓你和他起了爭執。」 秦時睜低頭不語,似乎不想說原因。 她也沒追問,「人都慕強,在確保自身安全和能力範圍之內,及時還擊,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這和你猜忌爺爺會不會更喜歡他,沒有直接關係。」 成年人的處世之道,有點太苛刻。 她又緩了緩語氣,「不過你是小孩,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要先考慮到自身安危,你是秦家的人,比任何人都有底氣和靠山,但同時,你也比別人有更多的危險。」 秦時睜啃著地瓜悶聲道,「怎麼才能變得和你一樣厲害啊姐姐?」 沈滿知鼻頭被凍得粉紅,手指頭也紅紅的,但沒有想像中那麼冷,她隨口道,「被多打幾十次就好了。」 秦時睜:「」 兩人洗了手,往回走的路上,秦時睜摘了一個紅果子洗了給她,「姐姐你嘗嘗。」 沈滿知拿起來在燈光下看了看,是小番茄,她嘗了一口。 看著秦時睜亮晶晶期待的眼神,她舌尖抵了下上顎,點點頭,「很甜。」 「真的嗎?」小孩似乎有些驚喜,仔仔細細挑了兩個。 他趕緊洗了咬了一大口,「我還擔心冬天溫度太低,會長得不好(⊙o⊙)…」 沈滿知看著秦時睜的表情,滿意地笑了笑。 秦時睜臉上還沒完全呈現酸澀的感覺,震驚更多,包括看到走過來的人影,「哥哥來了。」 他把剩下的小番茄塞她手裡,用眼神瘋狂示意她。 沈滿知回頭,秦宴風黑衣黑褲,從長廊的石板路走過來,神色淡漠滿身寒氣,走到兩人面前,把擱在臂彎的雲肩給女人披上,聲音低沉,「不知道冷?」 秦時睜馬上轉移注意力,給他示意手裡咬了一大口的果子,「哥哥你嘗嘗這個,超甜。」 沈滿知把果子遞到他面前,微抬下顎,「嘗嘗?」 秦宴風見兩人都吃了,便拿起來咬了一口,「」 計劃得逞,秦時睜繞過兩人往回跑,「我先走啦!」 沈滿知見男人微微張嘴輕啜著牙根,笑彎了眼。 秦宴風睨她一眼,看著她凍得粉嫩的臉,收斂了脾氣,沒計較,溫聲道,「還想吃點什麼,我讓後廚做?」 沈滿知攏著身上的雲肩,跟著男人往回走,掩去笑意,「不用了。」 回到房間瞬間暖和起來,沈滿知拿過床頭的手機,劃了兩下,秦宴風在十幾分鐘前給她發了消息還打了電話。 她回頭看去,男人已經拿著衣服進了洗浴間。 二十分鐘後,秦宴風穿著黑色睡衣出來,毛巾按在頭上隨便揉了幾下,他皮膚白皙,碎發垂在眉眼間,更顯冷淡。 門口有女傭送來兩杯牛奶,說是第一次在老宅休息,可以助眠。 沈滿知接過道謝,放在門邊的檯面上,問他喝不喝,瞥到男人的視線,她抬眸回視。 他突然勾唇,「想體驗一下男女之事?」 「……」 秦宴風擦著頭髮,走到床邊彎身撈起手機,睡衣領口略大,沿著往下能看到好風景。 沈滿知眼眸微垂,把牛奶放回原位。 防不勝防。 秦宴風從壁櫃裡拿出一條嶄新的棉被放在床上,和原來的棉被分隔兩邊,鋪好被子,拿著手機去了陽台。 陌生郵件發來七八張照片。 酒吧的氣氛燈光下,窩在沙發上的女人正漫不經心地和紅髮男生閒談。 幽深巷子的夜市攤桌邊,女人彎腰湊近少年,唇角勾著若隱若現的笑。 幾張與人起爭執的照片,女人溫柔地輕撫過紅髮男孩的嘴角…… 秦宴風面不改色地看完,截圖保存頁面,順手就點了陌生帳號一建舉報。 房間點了上好的薰香,床頭熄了燈,女人躺在一側被子遮了半張臉,不知睡沒睡著。 睡不了一點。 沈滿知應付了一下午和晚上的人情,是有些疲憊,但出去走了一圈,手腳都有些冰冷,加上身邊有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男人,更加難以入睡。 屋內有地暖,但根本不抵寒冷。 她不是矯情的人,但也不至於蠢到有條件放著不用。 身邊的呼吸聲平穩有序,她掀開被子,起身去浴室安靜地泡了個熱水澡,聲音不大。 睡意來得很濃,她關上浴室的燈出來,輕聲帶上門,拐過牆角,床頭亮著一盞燈。 秦宴風靠在床頭,昏黃的燈光映襯著男人的眉眼,有點慵懶,夾雜幾分深沉。 哪有半分惺忪的樣子。 沈滿知撥弄長發的手頓了下,「抱歉,吵醒你了?」 難得見他有些調侃的語氣,「火氣太大了?」 沈滿知冷淡地瞥他一眼。 新婚夫妻共處一室,容易出事。 她冷靜地走到另外一側上床,扯過被子,實話實說,「太冷了,睡不著。」 秦宴風下床去了趟衛生間,調高了暖氣的溫度,又抱了一床薄棉被搭在她身上。 沈滿知這次是真睡著了。 (本章完)

第65章 鳳凰金釵(二更) 第65章 鳳凰金釵(二更) 新婚之後,其實也沒太大的變化,沈滿知掰著手指算了算自己最近的住處。◆????????????搜索◆ 京尾、茗館、楓橋郡、藍灣海景區、秦家…… 漂亮,周一到周五可以輪流住一次。 於是她專門挑在周末的晚上翻進了邊書百年華庭別墅的二樓陽台,躺在羊絨毛毯打底的老爺椅上,交迭著長腿,點了根煙。 白皙的手指夾著細長的煙,拇指在手機里敲了數下,發送了一封加密郵件。 女人眼皮半掀,眼尾狹長,暈染著幾分媚色,又帶出若有若無的冷清味道。 獨屬於她的氣質。 沈滿知食指微屈點了點菸,抖落在小桌邊的菸灰缸里,腦中勾勒出一支鳳凰金釵的模樣。 幾個小時前,茗館。 沈滿知提著兩瓶果酒上了二層閣樓,陸哲盤腿坐在鋪有毛毯的地上玩單機遊戲。 終於等來人,他退出遊戲,「等你好久了。」 少年一頭張揚的紅髮不知何時染回了黑色,更顯得乖戾。 小閣樓沒有放東西的台面,陸哲從地上撿起一迭照片遞給她,「這是她前幾天就發給我的,我幫你列印出來了。」 沈滿知坐在沙發上往後靠著,一張一張看得極為敷衍,似乎內容都在意料之中。 若是秦宴風那天晚上拿著照片找她質問,那定然能看出,這就是和秦宴風收到陌生郵件發來的照片一模一樣。 還是太膽小了。 陸哲靠著沙發邊沿,手肘往後搭在上面,有點孤傲,「她說還發給了你的……那個人。」 沈滿知不以為意,丟開照片,懶散開口,「蠢。」 「還有錄音,」陸哲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她這周又找了我一次,讓我……想辦法弄個尺度大的。」 其實話很難聽,他沒說,也實在不理解,為什麼從小一起長大同父異母的姐妹,對對方會有那麼大的惡意。 他好奇,多問了那人兩句。 「她說到興頭上太得意忘形,給我透露了個秘密,說她半年前賣了一樣東西,說什麼她不能得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沈滿知神色微涼,「什麼東西?」 陸哲蹙眉,「一支鳳凰金釵,她說……是誰的遺物,沒說太明白,我隱隱約約聽出來是這個意思。」 純金掐絲鳳凰髮簪。 她早些年在如今已經灰燼的沈家閣樓看到過。 相冊一頁中,穿著中式禮服的湛雲清,頭戴一對鳳凰金釵,秀禾團扇半遮半掩,回眸一笑百媚生。 沈滿知渾身都散發著薄涼的氣息,「知道賣給誰了嗎?」 陸哲鬆了口氣,還好當時多問了幾句。 「她說槐城的一家典當鋪,具體哪家沒說,這東西值錢,半年了也不知道能到誰手裡。」 沈滿知摸了摸口袋,什麼東西都沒有,她有點煩躁,開了一瓶酒起身下樓,「我先去忙個事,你注意一下手機轉帳消息。」 「我不要錢,帶我一起玩不行嗎?」 陸哲懶洋洋地跟在她後面,痞里痞氣地笑。 沈滿知喝了半瓶,慢悠悠開口,「你有什麼特長?」 「長得特帥。」 沈滿知靠在吧檯,回眸,目光平靜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朝台上的幾個人微抬下巴。 陸哲從台上的五人團收回視線,一臉真誠,「你們不是靠顏值招人?」 沈滿知閒閒一笑,不及眼底,「就算是,那你進去占什麼優勢?」 「……」 傷心。 她看著陸哲沒話說的模樣,提著瓶子碰了一下他的,一如既往的冷淡,「謝謝合作,回去好好學習。」 沈滿知走到門口,將空酒瓶擱在檯面上,插著外套的兜到廣場後的商店買了點東西,又往小巷子裡走了幾分鐘。 冬日的黃昏時刻,隱隱綽綽的光慢慢淹沒在街頭巷尾。 柔婉質樸的二胡在巷子裡悠長迴響。 她撩開破舊棉麻布,推開小院的木門,老人戴著舊時的圓框黑鏡,坐在藤椅上拉著月夜。 頗有些月白清風的意境。 沈滿知倚在院子裡的古樸樹下聽完了一首曲子,象徵性地拍了拍手。 陳貴伸頭勾了一點眼鏡下來,露出一雙精明的眼,看清古樸樹下的人,似乎不是很歡迎。 他隨手抹去琴筒邊上的松香粉,拉長渾濁的聲音道,「最近沒貨。」 沈滿知直起身朝裡面走,「幫我找樣東西。」 他趕緊抱著二胡套上,追進去,不買東西了,稀奇了。 「什麼東西啊?」 她環顧了一圈店鋪內新掛上的玩意兒,回頭,「一對鳳凰金釵,半年前在槐城一處典當鋪賣出的,舊物。」 「大概多少價位賣的?」 沈滿知比了個數字。 陳貴眼底有明顯的詫異,「這個價位……我只能幫你問問。」 「不是問,」沈滿知態度強勢,「是找,找到典當鋪,和買走這對金釵的人。」 陳貴氣鬱,「我又沒有通天的本領,我怎麼跟你找啊……」 櫃檯上的手機震動,他解鎖劃開,通知欄顯示***進帳二十萬。 「預付金。」 有錢能使鬼推磨,老人熱情寫下單子,「描述一下樣子。」 沈滿知回過神,指尖有微微的灼熱感,她勾過菸灰缸丟了菸蒂。 樓下的庭院廊燈應聲而開,邊書朝二樓陽台看了一眼,仿佛自己才是個外人。 幾分鐘後,他倚在陽台門邊,實在不解,「你怎麼回事,有正門不走,就非要翻牆?」 沈滿知一臉無害地看著他,「你別墅太大了,走正門上二樓要走很久,浪費時間。」 邊書嗤笑,「是,上次我鄰居半夜打我電話,說家裡進賊了,我說讓她體諒一下我有特殊癖好的朋友。」 沈滿知瞥開視線,不語。 邊書解開右手的腕錶,「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沈滿知從口袋裡挑了一顆糖,「槐城最近有異動,涉及的人會有點多。」 邊書走到陽台外面的欄杆處靠著,「我看了京末遞上去的報告,你把三泉搞了?」 她咬著嘴裡的糖,「應該在接受調查了。」 邊書頭大,「他一動,槐城半個領導圈都要換個位置。」 沈滿知躺在椅子上,仰面朝他笑,「所以我出去避避風頭,晚上就走。」 邊書撥了個號碼,無情道,「百年華庭98號,有人私闖民宅。」 「三泉不動,半個圈子都腐爛。」 邊書微嘖,關掉手機,「這件事很棘手,急不得。」 「司佲會安排好,我忙完就回來。」 邊書點頭,「京末最近在做什麼?有時候都聯繫不上人。」 沈滿知淺笑,「被財閥少爺纏住了。」 邊書興致缺缺,「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更難過情關。」 女人的聲音在夜色中有幾分溫柔,「誰是獵手,還不一定呢。」 (本章完)

第66章 教訓你還需要挑時候(一更) 第66章 教訓你還需要挑時候(一更) 離開槐城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沒做。【Google搜索】 沈滿知踩著一雙戰地靴,撐著欄杆從陽台攀跳下去,輕鬆落地,她笑眯眯地回頭朝上面的人揮揮手,走了幾步從庭院外的高牆邊又翻出去了。 邊書無言以對,下意識看了眼對面別墅區。 無他,怕丟臉而已。 沈滿知開車去了香山路沈家,熟門熟路地找到後院,如法炮製地攀進二樓跳進她原來的房間。 打開手電筒燈光環視了一圈,原本空曠的房間被各種雜物堆得下不了腳。 空氣沉悶又凝重。 沈滿知眼底神色難辨,原路返回攀上牆面,在夜色中如鬼魅般彎腰翻進另一面的陽台。 草莓嫩粉色的公主房裡,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沈滿知關掉臥室的燈,反鎖房門,倚在浴室門外的牆邊,抬手看了下時間,十一點整。 沈烙裹著浴巾出來,解開頭上的浴帽,心裡疑惑外面怎麼一片黑暗,剛踏出腳就被隱匿在暗處的人嚇得尖叫出聲。 沈滿知動作極快,捂著她呼之欲出尖叫的嘴,拖著人抵在角落,浴室暖燈只滲透了一點光到這邊,足夠沈珞看清面前的人。 她捂著胸口浴巾的手鬆了幾分,扭著頭想掙脫開,眼底仍然是不可置信,似乎在問眼前的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滿知放開手,改為用臂彎抵在她喉間,屈腿抵在她身前,暖色燈光映襯著她深邃的五官,危險且誘人。 她偏頭微笑,「好久不見啊,沈珞。」 沈珞眼底透出幾分憎惡,壓著脾氣,「你怎麼進來的?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 沈滿知看著她這副模樣,像是覺得好笑,「我不僅進了,我還要拿走你最值錢的東西,怎麼了,要報警?」 「家裡鑰匙指紋都換了你翻牆進來的?」 沈珞想起讀國中的時候,謝玉蘭幫她請了一周的假期,沈段文帶著她們母女倆去香江玩了一周。 回來那天已經是深夜,沈滿知背著書包,坐在庭院外的石板階梯上抱著腿,惺忪的一雙眼睛看著一家三口喜笑顏開地從車上下來。 因為他們走的那天,母親讓家裡傭人放了假,讓師傅給家裡里里外外都換了鎖。 後來,沈滿知便學會了夜不歸宿,偶爾見她回來得晚的時候,都是直接翻牆進院子。 沈珞深吸一口氣,喉嚨被壓著略有些疼痛和癢,抬起下巴緩解了一下,聲音嘶啞冷沉,「我最近沒惹你吧?」 沈滿知抬手拽起她的頭髮,直接將人往沙發處摔去。 「啊!」 沈珞嬌養的身子怎經得住這邊的暴力,整個人攔腰撞上沙發背靠,肋骨疼得頭皮發麻,眼底滿是驚懼,聲音變調,「你幹什麼!」 沈滿知站在她雙腿之間,微微彎腰,伸出一隻手往下壓著她的脖頸,臉上亦邪亦笑,「教訓你,還需要挑時候?那你隔三差五就得被我弄一次。」 沈珞挺不起身,也下不了腰,懸在半空格外窒息,她掰著脖子上的手,一張小臉充血泛紅。 「沈滿知,你發什麼瘋,別以為我不敢還手!」 沈滿知掐著她脖子的手青筋凸顯,「你所謂的還手,就是拿著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去換名聲和錢財?」 沈珞手上的動作頓住,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女人笑得嫵媚,眼底晦暗不清。 沈滿知抬手看了眼時間,轉而看著她微微勾唇,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正好推送出一則最新新聞動態。 她伸手支到沈珞面前,「裝不懂是吧,那就好好看看。」 一則被市級引用的C大紅標新聞:榮獲全國金獎、市級一等獎的「傳統企業併購模擬方案」,C大經管系20級沈珞同學的參賽作品,剽竊他人作品,並用錢財購買、勒索等手段使其落榜,修改部分方案,賄賂海選、終選評委老師內定名額經主辦方一致決定,將除掉沈珞獲獎資格,並終身禁止參賽 沈滿知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神色,提醒道,「還記得我在Aspartame說了什麼嗎,你覺得我只是說說而已?」 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吧。 老天不長眼,就讓她代勞,她最擅長了。 (本章完)

第67章 暴雪時分,傾覆城牆 第67章 暴雪時分,傾覆城牆 沈珞神色扭曲,狠狠咬著唇,眼眶濕潤,死死地盯著標紅的字體,「污衊!沒有證據憑什麼發這樣的新聞!」 她似乎是委屈極了,負面新聞一旦傳播開來,不管是真是假,都像白紙上染了一滴墨。【,google搜尋】 旁人嘴上迎合著她,其實私底下信手拈來編排的話有多難聽,這些年,外人對沈滿知的「評價」她都能背了。 沈滿知看著她無辜的表情,「你委屈什麼,搶走別人的東西,還有臉委屈了?」 門外叮叮咚咚響起敲門聲,清冽的聲音隔著門都顯得冷淡,「怎麼了?」 沈珞腰上實在使不上力氣,往後仰靠,抓住救命稻草般沒有形象地大聲吼叫,「哥,救我!」 沈滿知不慌不忙,俯身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眼底帶著淺淡的笑意,滿身的戾氣,「沈珞,這是送你的第一份大禮,剩下的咱們慢慢算。」 在Aspartame她就說過,會送她一份大禮。 她要沈珞親自看著,她是怎麼送的這份禮。 沈滿知收回手直起身,狀似吹了吹手上的髒東西,沈珞終於離開了束縛,狼狽地沿著沙發靠背滑下去喘氣。 上次和學院老師曖昧的事情已經讓她措手不及,如今又被爆出這樣的新聞,她實在有些怕了。 門外沒了聲音,沈珞心底一沉,慢慢平穩呼吸,冷靜開口,「到此為止行嗎?爸爸已經斷了我媽的經濟來源,他現在一心撲在公司上也不想管我了。」 沈珞用商量的語氣,至少挺過今晚,不用再心驚膽戰,「我們各退一步,互不打擾?」 沈滿知走到房間的化妝檯邊,朝她投去看蠢貨的眼神,悠悠然道,「誰跟你扯平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沈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門外突然傳來鑰匙插入的聲音,她眼神一亮,撐起身子連忙跑過去,淚水漣漣,好生純欲,惹人憐愛。 她攀著蔣旭的胳膊,「哥,救我。」 沈滿知沒去看門口的人,她從置物架里拿出一條珍珠項鍊,扣環上刻著1995,沈段文送給湛雲清的定情信物。 沈珞看著她手裡拿的東西,蹙眉卻無法多言,只能輕聲道,「你已經離開沈家了,以後再進這裡是需要經過主人同意的,否則就是私闖民宅。」 沈滿知放棄競爭沈氏董事長位置,換取沈段文同意解除父女關係,這件事已在他們家中傳開。 所以,她是外人。 沈滿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圈沈珞,她死死拽著身前的睡袍,秀髮凌亂,紅著一雙眼,往蔣旭身後躲了躲。 兩人站在門口攔著去路,她終於抬眸看向男人,眼尾勾出些懶散的意味,「怎麼,女人之間的事,你也想參與一下?」 蔣旭拉開沈珞的手把她往身後推了推,看著女人略帶挑釁的眼神,始終淡漠,「解決問題就解決問題,別動手。」 沈滿知視線後移,落在男人身後的沈珞身上,後者瑟縮了一下,她淺淡勾唇看向他,「我就喜歡動手,尤其是對她,你確定要管?」 「哥,讓她走吧,很晚了,待會兒吵醒奶奶他們了。」 沈珞扯了扯蔣旭的衣角,低聲哀求。 蔣旭靜默了幾秒,退了一步往門邊側身,看著沈滿知與他們擦身而過。 女人勾著手上的項鍊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沈珞,偏頭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回應她之前那句話,「放心,我下次還來,記得提前報警。」 囂張跋扈,又為所欲為。 她這次直接走的正門,待人離開視線之後,沈珞懸著的一顆心才慢慢落下。 蔣旭往前走了兩步,隔開距離,「她拿走了你的東西。」 沈珞自然不會說,是她私自拿了不屬於自己的項鍊,於是顛倒黑白,「她想要便拿走好了,反正我又不缺。」 「她為什麼來找你?」 沈珞有些不耐,但沒表現出來,只是臉上更多了些委屈,「上次在會所你也聽到了,她要我身敗名裂,今晚來找我,專門來告訴我,發了一條我的黑料」 她回房間拿過手機打開最新的頭條新聞,果然是沈滿知給她看的那條。 她拿給蔣旭看,語氣柔軟,仰頭撒嬌,「哥,你幫我撤一下數據吧,這些都是她污衊我的,明天爸爸看到了又要生氣。」 蔣旭接過來,一字一句的往下看,絲毫沒有注意到沈珞眼底得逞的意味。 —— 暴雪時分,傾覆城牆。 屋頂鏤空破了一處,一縷光從外面射進來,隱約可見屋內情形。 黑暗中,女人原本皺起的眉間慢慢平靜下來,刺鼻的一股血腥味侵襲五官,牽引著五臟六腑都疼痛難忍。 她靜坐了一會兒,心跳才平復下來,掀開眼皮往這間未知情形的屋掃了一圈,漂亮的眸子裡一片冷清。 細白的手腕擱在支起的腿上,指尖一下一下點在膝蓋下,神色忽然就沒有了半分不耐。 大概有十來分鐘,外面有鑰匙開鎖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急促。 她擱在腿上的手放下來摸索到身邊的一把短匕,攏下袖子反手貼在手後。 鐵鎖大門被打開,炫白的自然光投射進來,將原本黑暗的屋子照得清清楚楚。 屋外瑞雪霏霏,白得耀眼,她眯了眯眼,門外沒有人進來。 估計是怕屋內的人偷襲。 小黑屋裡有一攤血跡,邊緣的已經凝固成深紅色,一張鐵椅倒在地上,鐵棍甩在一邊,地上難以辨認的摩擦痕跡亂得毫無章法。 等了一會兒,才有人用手抵在鼻翼下從門外踱步進來,聲音清朗,一股嫌棄,「嘖,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來人穿著貼身的作戰服,一雙短靴,另一隻手插在褲兜里,往血腥又暴力的屋子掃了一圈才看到坐在角落裡的人。 女人姿態倒是十分放鬆,衣服領口沾著血跡和污漬顯得有些狼狽,原本挽起的長髮散落著碎發貼在白皙的肌膚上。 一雙眼倒是沒有什麼情緒,染著血絲,越是這樣,越是冷淡。 年輕男人被那人盯著,無趣地收回手,見她臉色也不是太差,又把視線往暴力十足的現場看去。 他眼睛微微一眯,上前幾步用腳踢了踢那張有大鐵鏈的椅子,電椅? 男人表情淡了淡,往角落的人走去,單膝下地,眉眼壓低看著她,語氣很沉,「他們對你動刑了?」 她移開視線,沒什麼表情的提了下嘴角,嗤笑,聲音沙啞,「又不是第一次了。」 溫臨沉著眸子微微磨了磨牙,伸手的動作還沒起,想起什麼,看到女人瞪他的眼神。 起來轉身就往外面走,聲音難得沒壓住,「十粒!進去把人拖出來!」 十粒哪敢真的去拖啊,跑進去扶著地上的人起來,她看著這人低著頭靠著牆根,曲腿又站了會兒,臉色蒼白,眉間很是疲憊,卻難掩美人姿色。 二更 (本章完)

第68章 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裡 第68章 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裡 白雪覆蓋的小島,此刻正被冬日暖陽所照耀。 室內偌大的水族魚缸旁,沈滿知戴著手套夾起一塊帶著血色的肉和一整條魚丟進去。 十幾條食人魚從四面八方竄出來,爭先恐後地搶奪誘餌,一整塊肉瞬間四分五裂,在水中激起層層水花。 她將盤子隨意扔在檯面上,慢條斯理地摘掉手套,倚著窗台,接過旁人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 不去管身後血腥的場景,她沿著鑲金階梯往下,走過大廳出門,來往有花布裹著頭低頭躬身來去匆匆的僕人,也有全副武裝配備武器面無表情的僱傭兵。 仿佛對小島里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視而不見,不多問、不多看。 肅靜且壓抑。 沈滿知戴上防雪盲護目鏡沿著海灘邊走,迎面走來一群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氣息奄奄地被穿著特訓服的幾個男人引至遠處的工廠。 經過時能聽到拿著槍枝的人兇惡地用當地語種呵斥。 沈滿知抱臂,與其背道而馳。 半空中轟隆隆傳來直升機降落的聲音,兩架直升機在距離她三十米遠的位置停下。 溫臨從前面那架下來,身後跟著的短髮女孩抱著一台電腦。 身後,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金髮男人被裡面的人毫不留情丟下來,而後一群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從裡面魚貫而出,站成一排。 溫臨利索地鬆了領帶,纏在手上,走近她,「怎麼不在房間裡休息,傷都好了嗎?」 這裡有最高級的藥材和專門研發的藥劑,她被帶回來不過一周的時間,已無大礙。 「好得差不多了。」 沈滿知看向被硬拖過來的金髮男人,兩手交迭麻繩捆綁、膠帶封嘴,小指斷裂,血流不止。 溫臨踢了踢腳邊的人,抬抬下巴,「就是他強行要給你注射E類藥劑是吧?」 沈滿知視線略過男人的小指,想起那天在黑屋裡,金髮男人帶著兩個人突然出現。 男人眼神里充斥著變態的興奮,翹著小指舉著一支針劑,哄騙著她這是免疫力加強針,要給她注射。 可他不知,她坐在電椅上只有手被鎖住,完全沒注意腳下就被一股阻力絆倒,藥劑摔在地上碎成兩半。 她硬生生拖著正張鐵椅往後退去夠牆上的自動開關,因此手腕也被鐵鎖摩擦出血傷痕累累。 雙手解放的一瞬間,兩個強壯的男人已經撲上來將她壓倒在地,碩大的拳頭砸下來,被她反應極快地躲過,強勁的風力擦過耳邊。 還沒來得及翻身,手臂便被抓住按在地上,一支迷你針劑注射進上臂三角肌。 不過一秒的時間,她另一手借力撐起,膝下提起撞擊男人下身,掏出腰間別的短刀毫不猶豫地刺中抓住她臂膀的男人的手腕。 金髮男人還在慶幸,多帶了一支備用裝,正好用上,剛回過身就被一腳踢翻在地。 沈滿知不知何時掙脫出兩個人的禁錮,地上流了一灘血,側身躲過拳擊,又握緊手裡的短刀糾纏上去…… 「唔唔唔唔」 金髮男人被貼著膠帶開不了口,頭髮亂成一團,面容烏青,使勁地朝女人的方向使挪動,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精緻得體。 溫臨揮了下手,身後有人上前暴力撕掉膠帶。 金髮男人的嘴邊留下赤紅的痕跡,蒼白的嘴微微顫抖,說著聽不懂的本土語言。 溫臨翻譯給她聽,「他說只給你注射了小樣,分量少,沒影響。」 沈滿知不語,神色難以捉摸。 金髮男人焦急地朝溫臨說,但還是一直看著女人,眼神裡帶點不易察覺的興奮感。 溫臨聽完沒什麼表情地笑了笑,「看到效果,要注射正常量,你可以再試試。」 溫臨雖然是華夏人,但卻是在國外長大,所以翻譯過來的話多少帶一點倒置。 沈滿知漠然置之,「當廢物利用吧。」 金髮男人被拖著往工廠那邊去了,膠帶重新被貼上還在極力掙扎。 溫臨示意身後的其他人都回去,走到沈滿知身邊,「你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檢查過了,目前看來都很正常,他們的E類藥劑目前還沒有成功的臨床實驗,所以戴爾才迫不及待地想找你試試。」 戴爾就是金髮男人,藥劑研發室一級人員。 「德瑞森事先不知道這回事,我去親自看了,E類藥劑的樣本用量不大,幾乎沒有危害,他把人交給我帶回來,說讓你處理,承你個人情。」 發生這樣的事,溫臨親自去同事德瑞森那裡走了一趟,以往都是只採取血樣,她能完好無損地回來,但這是第一次沈滿知要求他來接她。 對方說聽到警報聲趕到實驗室的時候,她已經放倒實驗室的三個人,屋內僅有的物件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地上的打鬥痕跡很是激烈。 而那個看似瘦弱的人就背靠在牆角,渾身都是殺氣騰騰的陰鷙模樣,沒人敢靠近。 問過才知道,除了採樣,他們還會對她的身體進行藥性效果測試,包括那天在黑屋裡看到的電椅。 「事先不知道這種話,你聽聽也就罷了。他隨便放棄一個實驗室一級研發人員,就想讓我承情?」沈滿知偏頭看他一眼,冷笑,「他不是承我的情,他是承你的情。」 溫臨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能保證,「有我在,至少近兩年他們不會違背約定。」 他想起那天帶這人回來後,滿身的傷痕,「他們每次都對你動刑,為什麼不跟我說?」 「說了也沒用,我要是沒了利用價值,不是分分鐘死在那裡?」 偶爾有凌冽的風呼嘯而過,吹得肌膚生疼,她護目鏡下的一雙眼閉上,微微仰頭感受暖陽。 「但是溫臨,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裡,不在任何人手裡。」 溫臨明白她的意思,「你太極端了,有些事沒必要做絕,我和德瑞森之間牽扯太多,也不可能反目成仇,但你若願意留在我這邊,他不敢動你。」 說客的話,她每次來這裡都能聽他進一遍。 沈滿知無動於衷,往回走,「這是第五次了,還有一年的時間。」 溫臨跟在她身後,震驚,「你不會想幹掉德瑞森吧?」 「我可沒說這話,我明天回國,儘快把錢轉了。」 說起錢這個事,溫臨想起來,「聽你和我的下屬說,我人傻錢多?」 「哪能啊,」她回到屋裡,勾下護目鏡,「畢竟還是你財大氣粗的工資,養活我這些年的。」 溫臨出手向來大方,還能順手從同事德瑞森那裡幫她撈一筆。 「說真的,你這次過來,情緒穩定多了。」 以往見她,從來看不到一絲生機,滿身戾氣,對什麼都很淡漠。 溫臨都不怕德瑞森對她下死手,而是怕她自己不想活。 沈滿知漂亮的眼睛微垂,似乎是想起什麼事來,又掩去情緒。 「可能是解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本章完)

第69章 誰教你這麼撩男人的 第69章 誰教你這麼撩男人的 回國前,沈滿知打了一筆美金給某基金會,之後落地京城。【,google搜尋】 在寺里住了一周,唐老收到消息山上趕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方丈將他引至西廂一處書房,留著滿屋的手抄宣紙。 「她不讓我們告知您。」 唐老撿起地上的一張宣紙,看著落筆的沉穩力度,沉默良久。 —— 新婚之後,沈滿知這一走便消失了半個月。 秦德閔多次讓秦宴風帶著沈滿知回家吃飯,他都敷衍過去了。 看著發給對方的消息石沉大海,男人有幾分不耐,點了對面衛松的牌,「打完這把我先走了。」 周覓挽留,「別啊宴哥,才十一點,等會兒去ASP玩玩,我喊了一些朋友過來。」 衛松痞痞地叼著煙,「去京尾,不然不去。」 秦宴風往後靠了靠,沒再說要走。 於是一群人凌晨十二點出現在京尾。 衛松倚在電梯門口讓他們先走,周覓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小少爺的心思,笑著和其他人上樓了。 秦宴風沒進包間,藉口抽菸去了外面走廊。 醉酒的女人一分鐘內路過了三次,他咬著煙沿著走廊往後走,給沈滿知打了個電話,拐進漆黑的安全通道。 這半個月裡,她消息不回,電話不接,沒回過藍灣,也沒留宿楓橋郡。 「什麼事?」 女人的聲音帶著睡醒後的慵懶和低啞,之前一個多月頻繁見面倒不覺得,僅僅半個月再聽到,撓得他耳膜有些癢。 他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在睡覺?」 沈滿知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寺廟作息很規律,她很早就睡了。 「嗯,」她拖過身後的抱枕墊在腰下,緩解了一下酸痛感,「什麼事你說。」 她是一點消息都不看啊。 秦宴風搓了搓手,「什麼時候有空,回秦家吃個飯,不是老宅。」 沈滿知輕輕閉眼,「都可以,明天吧。」 「在京尾?」 「嗯,」沈滿知突然眉間一皺,揉了一下腰,起身下床,「沒其他事我先掛了。」 男人應聲,她掛了電話,扶著牆進了衛生間,身下一片淋漓。 秦宴風靠在安全出口的指示燈邊,抬頭朝上看了一眼,沉默地抽完一整根煙後離開了。 第二天下午,秦宴風站在庭院門口等她,女人穿著長款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色是脂粉都遮不住的蒼白,是打車過來的。 秦宴風走過去,低聲問道,「身體不舒服?」 沈滿知倒是沒注意,只是腰背時時陣痛,「不礙事。」 秦宴風走在她身側一起進去,「你最近很忙?」 沈滿知昨晚打完電話後就看到消息了,但想到通了電話就沒再回復其他。 她以前每次出任務的時候,從來不會帶走通訊工具,而且也沒有人會聯繫她。 這種需要和別人匯報自己近況的感覺,讓她有點不適,又有點排斥。 她神色冷淡,「有點。」 都是聰明人,她不想說的,他自然點到為止不會逼問。 一進門,常郁就給了她兩個大紅包,說是二老的心意。 其實從上次家宴上,沈滿知就能明顯看出,整個秦家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對比下來,常郁對秦宴風也僅僅是因為他原配兒子所以不待見,但家裡迎進新人,她作為當家主母自是把一切安排得圓圓滿滿,並且對她還算是照顧。 比如同為女人,常郁一眼就看出了她身體的不適,把秦宴風支開後,親自給她煮了一碗紅糖薑茶。 常郁站在一邊,淡淡道,「女孩子,要注意愛惜身體,少碰寒性的東西,引起宮寒,遭罪的是自己。」 沈滿知安靜地喝完最後一口,放下碗筷,她嗜甜,偶爾會自己熬點來喝,但經常出門在外,基本上都是忍疼忍過去的,也不習慣被人照顧。 「謝謝阿姨。」 常郁讓傭人來收走,倒是不在意她的稱呼,「你和宴風什麼時候打算要孩子,要抓點藥來調理身體,你這樣的情況,每次來都難受,生育也是問題。」 沈滿知稍稍挺了一下腰,揉了兩下,「暫時沒有打算。」 常郁沉思了一會兒,看著她稍微紅潤一點的臉色,「也好,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決定,上去休息會兒吧,晚點起來吃飯。」 秦宴風不在房間,她將羽絨服墊在床上,側身躺下想眯一會,但是沒想到暖氣開得太足直接睡著了。 以至於秦宴風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床邊另一側鼓起的被子,女人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裡,被熱氣熏得通紅。 他站在床這側,單手撐著牆面俯身下去,伸手探她的額頭。 不是發燒。 只是片刻之間,床上的人就睜開眼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想要將人按在床上。 奈何男人的反應極快,放在她額頭的手移開撐在她旁邊的床沿,才不至於壓在她身上。 兩人之間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沈滿知眼底微紅,睡眼惺忪。 秦宴風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她了,只是這樣在床上的姿勢還是第一次。 也不像是在調戲他。 沈滿知看清人後,手有些僵,但看著男人氣定神閒的樣子,就這樣放開又有些尷尬。 於是她半搭著眼皮視線落在他的嘴唇上,懶散一笑,抬頭要貼上他。 秦宴風沒動,也沒躲。 「」 失算了。 沈滿知放開他,興致缺缺,躺回床上,「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秦宴風沒想到她倒是先發制人了,喉間發出一聲輕呵,盯著她恢復淡漠情緒的一雙眼睛。 撐在牆上的手鬆掉領帶,掐著她的下顎俯身貼上她的唇。 「!」 他甚至是以接吻的程度咬著她的唇分開,沈滿知瞳孔睜大,心底的震驚難以復加。 身上的被子被他一邊用腿,一邊用手撐住,她只得伸手推開他,卻被秦宴風一手握住壓在床上。 她蹙眉微微喘息,手腕握拳轉動著想要掙脫,動不了一點,只會引起男人更多的征服欲。 「沈滿知,」男人的聲音嘶啞難捱,只稍稍抬起一點,「誰教你這麼撩男人的?」 她第一次這麼無措,翻車翻到自己名義上的丈夫身上。 掙脫不了,她鬆了勁兒,身體不適,料這人也不敢拿她怎樣。 「無師自通,」她舌尖抵了下犬齒彎唇,挑釁道,「你就這點本事?」 秦宴風也笑了,不同於以往的薄涼,眼底都是男人對女人的情色。 沈滿知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侵犯感如此強烈的壓迫。 她兩隻手被男人一手握住壓在頭上,隔著被子掐住她的腰,帶著強勢的情、欲落下她的唇上。 沈滿知被迫仰頭承受,眼底慢慢蓄起水光。 (本章完)

第70章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一更) 第70章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一更) 兩人周身溫度逐漸升高,沈滿知在恍惚中看見秦宴風陷入情慾中驚艷的臉,分了一下神。 原本隔著被子掐住腰的手,不知何時貼上她的肌膚,撩開她的毛衣滑進去。 沈滿知往裡縮了縮想避開,惹起滿身濕熱。 她咬了一口,秦宴風吃痛稍稍移開,掀開眼皮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滿。 他動情了。 沈滿知平復著呼吸,微濕的一雙眼自帶嫵媚動人的氣質,她眉梢微挑掃過他動情的臉,潑了盆冷水,「我昨天剛來例假。」 看著女人眼底不甚明顯的幸災樂禍,秦宴風神色清明了幾分。 手下的肌膚如綢緞般嫩滑,他慢吞吞收回手,撐在床上和她隔開距離,低頭平復著呼吸。 沈滿知視線下移瞥了一眼,這次學乖了,沒再招惹他,等著男人自己從她身上下去。 秦宴風微乎其微的喟嘆,下床朝浴室走。 隨後就聽到浴室傳來水流的聲音。 沈滿知閉了閉眼。 實在是有趣。 —— 今年的除夕夜在這個月月底,按照以往的安排,茗館會提前一個周閉館,年後一個月再營業。 沈滿知年關有事,所以提前將年終獎打入了他們各自的帳戶中。 阿飛興沖沖地抱著手機跑下來,看到窩在角落的人,「知姐~我好想你~」 女人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底帶著一絲嫌棄,「好好說話。」 阿飛一臉真誠,「真的!」 「這周末就閉館了,你要是不來,我們就要明年才見了」 他可憐兮兮地滑步停住,臉上還是止不住的高興,「不過今年年終獎甚是豐厚,娶媳婦的本存夠了!」 「不是要腳踏幾條船?」她朝他手裡揚揚下巴,「不多存幾份?」 阿飛眨眨眼,裝懵,「啊,我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沈滿知遞給他一個眼神。 阿飛轉移話題,指了指門口進來的人,「知姐你看,許秋姐又來接嘉哥了!」 許秋今天穿了一件沿至腳踝的黑色修身長裙,手裡拿著精緻的小包,搖曳著身姿走向吧檯坐下,要了一杯酒。 女人放在台面的手撐著下巴,眼神帶一點欣賞和痴迷,看著台上的男人。 沈滿知收回視線,隨口道,「他們倆最近怎麼樣?」 阿飛刺拉拉地抱臂坐在沙發上,撇撇嘴,來自單身狗的不屑,「果然不管什麼年紀的人,談起戀愛來,都是黏黏糊糊的,天天都要見面、牽手、抱抱,要是結婚了還得了」 沈滿知眯了眯眼,心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前兩天的晚上,她在緊要關頭潑了冷水,秦宴風從浴室出來後,去樓下給她拿了一個暖手袋,是上次去秦家老宅爺爺給她的那種。 還帶著粉色花邊的保護套。 男人眼底早已沒有了情慾,把暖手袋遞過去讓她放肚子邊暖暖,溫潤又紳士。 若不是親自感受到他撕破禁慾感後的壓迫感,她也許會對他繼續撩撥,並且樂此不疲。 沈滿知支在下顎的手揉了揉眉間,止住回憶。 「這小子怎麼和林林走這麼近?」 阿飛突然直起身子看向後門,聲音帶著幾分護短的防備感。 沈滿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陳林手裡抱著滑板,撩開流蘇垂吊門帘往裡走。 陸哲像好哥們似的,單手把著和他差不多身高的陳林,另外一隻手臂同樣夾著滑板,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二更凌晨寫完發,可以明天再看 (本章完)

第71章 那個女人對你有敵意 第71章 那個女人對你有敵意 或許是阿飛不滿的眼神太過明顯,原本打算和人約飯的陸哲往這邊瞥了一眼,愣了一下,隨後唇邊的笑意擴大,帶著陳林朝這邊走。▲????????????搜索▲ 「姐姐。」 陸哲放開陳林,絲毫沒有注意到面前男生的敵意。 阿飛又重新靠回沙發,抱著手臂十足的傲嬌,冷淡地瞥了陸哲一眼。 沈滿知看了眼阿飛的表情,問陸哲,「你和小陳怎麼認識的?」 阿飛眼眸微動。 陸哲拍拍陳林的背,沒有了以往和她閒撩的不羈感,滿身都是大學生的爽朗。 「我那天看他在小廣場玩滑板,我正好也是學校滑板社的,就交流了一下,約好一起玩滑板,這段時間剛好有空,就過來玩玩。」 陳林笑著回應,「算是志同道合。」 阿飛發出一聲輕嗤,「人家才不是奔著你來的,找你玩滑板只是順道而已。」 陳林微愣,不明白阿飛為何這般。 陸哲終於發現這人的不對,「兄弟,我們有啥誤會?」 幾個人的氣氛有點微妙。 沈滿知出聲打斷,「阿飛,我有事和陸哲聊聊。」 陳林看著阿飛帶著不爽的神色往外走,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頭,「知姐?」 沈滿知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讓他先離開。 陸哲坐下來,將滑板擱在一邊,蹙眉思索道,「他對我有敵意,還是對你有敵意?」 沈滿知招了下手,懶得回答他的蠢問題,「自上次之後,你來過幾次?」 服務員拿著酒水單過來,她示意陸哲點一杯,她請。 陸哲隨便指了個飲品,「就兩次啊,第一次來這裡玩,想著能不能碰到你,結果碰到了那個暗戀你的面癱小子」 還差點打起來。 沈滿知抬眸看他,知道他說的是誰,「別亂說。」 陸哲挑眉,「姐姐你看不出來?」 沈滿知不語。 她對感情向來淡漠,不會主動接受來自身邊的愛意,包括她和秦宴風,都是極致的拉扯和試探之後,才保持在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距離。 但是對於姜樾,她以前一直把他當弟弟,自從上次在閣樓休憩,察覺到他的心思後,她與姜樾的來往便愈發的少了。 陸哲見她不願意說,也沒再多問,把正事告訴她。 「上次和你聊過後,那女人第二天就打電話和我說,讓我不要再來接近你了,還多次囑咐我,不要把這件事傳出去,似乎在害怕什麼。」 陸哲看著她平淡的神色,「那天之後,她有個國家獎項因為被爆出抄襲、打壓原作者被除名了,現在在學校都抬不起頭,聽說家裡人要送她去國外了是你做的?」 沈滿知眼眸微垂,慵懶和野性並存,絲絲縷縷地從她身上蔓延出來,迷人至極。 「想要對付一個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她對你產生恐懼,吃一塹長一智,除非她不要命。」 冷酷無情的話被女人平平淡淡地說出來,換做常人,他覺得有些違和感。 但是放在她身上,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不然,也不會第一次在沙灘邊,就被這人滿身的孤傲感所吸引了。 「滿知?」 性感的御姐音由遠及近,許秋款步走來,不動聲色地掃過旁邊的男生,唇邊勾著笑,「好久不見。」 「許秋姐。」沈滿知示意她隨意坐。 許秋朝陸哲看去,「這位是?」 陸哲乖巧笑著回應,「認識不久的朋友。」 沈滿知沒反駁。 「這樣啊,我看你們剛剛聊得挺開心,還以為是」 許秋的嗓音撩人又黏膩,話沒說完。 陸哲腹誹,明明就沒聊幾句,哪裡看出他們聊得很開心了? 沈滿知聽出她想說什麼,漫不經心地笑了下,「一個弟弟而已。」 許秋眉梢輕挑,剛要開口,熟悉的味道就鑽進鼻息,她偏頭貼上男人低下的側臉,「下班了?」 賀嘉攬著女人的腰,寵溺地笑,「嗯,久等了。」 他朝沈滿知打了個招呼,「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叫上阿飛他們?」 沈滿知懶散地揮了揮手,勾著淺淡的唇,「不用了,不打擾你們約會。」 熱戀中的情侶擁著走了。 陸哲輕嘖一聲,「郎才女貌,倒挺般配,不過我怎麼感覺,那個女人對你有敵意?」 沈滿知偏頭,「陸哲,你進化成我的死忠粉了?見誰都對我有敵意?」 陸哲驚,「你又沒感覺出來?」 那女人在得知他不是姐姐的老公之後,表情都有點遺憾,而且聽姐姐說他只個弟弟的時候,眼神又意味深長,他看了都覺得不對勁,甚至最後和男朋友貼貼撒狗糧的行為,他都覺得有點做作。 難不成,真是自己帶有色眼鏡了? 沈滿知抬手示意他止住這個話題。 是有點感覺,但對她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嘴上功夫,她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直到在一次名流晚宴上,第三次見到許秋,這才勾起了她一點點興趣。 自然是秦宴風親自打電話問她,是否有空陪他參加一場晚宴。 那男人做事向來紳士得體,知道她不喜參與貴圈裡的事,但身份擺在那裡,避無可避,實在需要夫妻出席,他總是會先徵求她的意見。 利益捆綁,她大多時候都是同意的,以秦太太的身份,其他隨意即可。 於是陪他和一圈大佬碰完面後,秦宴風去談事,她便獨自去了後花園。 豪華的莊園別墅,她隱匿在角落的花圃旁的藤椅上,透過斜對面二樓的整片玻璃牆,看到了眼熟的人。 是蔣旭。 男人修身如玉地站在欄杆處,身後的人抱著電腦在匯報什麼。 身材曼妙的女人從外面進來,萬般風情,走到男人面前,細細的腰身抵著欄杆,和他面對面隔著幾寸的距離,抱著手臂和男人談笑風生,好生愜意。 那女人有點像許秋。 蔣旭被逗笑,垂眸揉了揉女人的頭。 沈滿知起身環顧了一下莊園的建築設計,朝里廳走,順著方向找到二號樓梯口,提起裙擺上樓。 沿著長廊走了一段距離,看了眼門牌號,她停下,背靠在對面的牆上,屈著一條腿,低頭剝開了下車前手裡唯一留的糖。 良久,房門打開,女人嬌笑的聲音傳出來,高跟鞋踩著優雅的節奏來到門口,終於回過頭看到了門外的人。 是許秋。 沈滿知舌尖抵著糖,看到她身後出來的男人,朝許秋慵懶地笑道,「好巧。」 許秋略帶幾分驚訝,不過片刻便收斂住,露出驚喜的笑意,「滿知?你怎麼在這兒?」 沈滿知看向蔣旭,「自然是來玩的。」 「啊,這是我朋友,」許秋向她介紹道,「蔣旭。」 許秋不是槐城人,沒人刻意提起,她自然是不知蔣旭和沈滿知的關係。 沈滿知咬碎嘴裡糖,輕聲細語,又溫柔纏綿,「剛剛在外面看你們那樣親密,我還以為,是許秋姐的追求者呢。」 許秋微凝,這話似曾相識? 蔣旭神色淺淡地落在穿著修身禮服的沈滿知身上,眼底帶著一點不耐,「你對所有同性都抱有敵意?」 這話她不愛聽。 沈滿知抬眸,冰冰涼涼的一雙眼看著他,那種桀驁不羈的氣質又翻滾上來,「幹嘛用問句?」 她似非似笑,「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早點休息嗷(困困困) (本章完)

第72章 重要人質 第72章 重要人質 許秋眼眸轉動,拉了下身邊男人的手,「阿旭,滿知可能是誤會我們倆的關係了,你別這樣。」 蔣旭從沈滿知臉上收回目光,喉間發出冷淡地一聲,「嗯。」 許秋看著沈滿知身上顯露出來的倨傲,岔開話題。 「你們倆認識?」 許秋朝蔣旭嬌嗔道,「阿旭你認識這麼個大美女,怎麼不跟我們說說?」 蔣旭蹙眉,「認識,但不熟。」 沈滿知看著許秋搭在他身上的手,懶懶地瞥了男人一眼。 「我還以為我們多熟呢,不然你怎麼能說出『我對所有同性都有敵意』這種話。」 蔣旭側眸看她一眼,只看到女人眼底明明滅滅的挑釁。 他回頭對許秋道,「你先下去,我和她說點事,少喝點酒,有事聯繫我,別逞能。」 「我知道啦,」許秋溫柔回應,又看了看沈滿知,像個知心姐姐般開口,「滿知,阿旭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先下去了。」 沈滿知落在許秋身上的視線極為淺淡,隨意地抬了抬下顎以示回應。 蔣旭目送她走到長廊盡頭,才轉過身表情冷淡地看著眼前的人。 「沈珞的新聞,是你爆出來的?」 沈滿知輕笑,「你不會自己去查?」 蔣旭和她之間,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這般爭鋒相對,皆是由沈珞引起。 他作為沈珞同母異父的哥哥,自然是要護著她。 那天晚上沈珞哀求他幫忙撤熱搜新聞,他嘗試過了,用錢財、用勢力,都撤不了。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麼手段,但偽造證據,與污衊無異。」 沈滿知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語氣薄涼,淡然無味,「白瞎長了一雙漂亮的眼睛,你不信她會做這些事,還是你只是單純地對我有惡意?」 「若你不相信她做過的事,那你便是蠢,」她冷冷地看著他,「若你對我有惡意」 她笑不及眼底,「那便罷了,也不缺你一個。」 蔣旭抿直唇角,「沈滿知,你在所有人面前都這樣不可一世?」 沈滿知譏誚,「第一次知道?」 「別動許秋。」 「你喜歡她啊?」 蔣旭神色平靜的看著她,沈滿知瞭然,「你不知道她在和我朋友談戀愛?」 「而且我這朋友,上個月還被人弄斷了手,」沈滿知眸色深沉,微抬下巴漠然道,「你要不要去問問沈珞,她是找了你身邊的誰,動的手?要是許秋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呢?」 男人的眉間輕皺,「你什麼意思?」 沈滿知瞧著他仿佛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多說無益,點到為止,不然又得說她污衊了。 一邊是妹妹和朋友,一邊是喜歡的人。 竟然命令起她來了,那就讓他也做一次選擇好了。 —— 從酒會上提前離開,沈滿知開車從停車場出來,平板調出槐城的交通地圖,發了條信息給秦宴風。 黑色轎車平穩行駛入主幹道,沈滿知別上一隻黑色耳機,摘了手上因為參加宴會戴的首飾,握著方向盤向著地圖上的紅點駛去。 同一時間,某市局領導聚餐的小館散場,幾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擁護著出來,談笑間大都是官腔吹捧。 穿黑色A字工作裙妝容精緻的女人拿著文件迎面而來,臉上帶著些焦急。 一群人中難免有心猿意馬的男人,一張油麵寬臉猥瑣笑著伸手就要攔住女人的腰身。 站在他身邊另一個年齡相仿、稍瘦的中年男人蹙了下眉,背負著手,從女人的另一邊繞開,眼神里有著一閃而過的厭惡。 錯身而過的時候,女人拿著文件的手指微動,反手貼上了夏如賓的西裝口袋。 然後借著空位錯開騷擾男人攔腰的鹹豬手,低著頭退了兩步,聲音微顫,「不好意思,打擾各位先生了。」 因為是官員明面上的聚餐,素食簡餐,這樣強行要拉一個女人還是不妥,鹹豬手訕訕收手,打著哈哈笑著和一群人走了。 女人避開人群走到安全通道,掛上一隻無線耳機,打開手機連上虛擬端網絡,邊走邊聽到耳機傳來的聲音,順利退幕。 沈滿知車子停在離小館兩條商業街的地方,抬手劃拉了兩下平板屏幕,雜亂無章的緊密線條區域下閃動著一個小紅點。 她往後靠了靠,往後視鏡里看了一眼,低眸淺淡地掩去情緒。 片刻後,小車往環城高速駛去。 開往平地高速口的時候,紅點顯示的距離與微弱的藍點顯示距離很近,紀未眠通過ETC(電子收費站)之後,慢慢加速,在進入高速路的減速帶跟上了一輛小車。 這條高速行駛路段單一,是開往鄰城和兩城交接海景別墅區方向,也就是藍灣。 她與前車保持近兩百米來的距離,聽著導航報來的道路信息。 接近別墅區的邊界有一個減速帶路口,再往前行一千米處有兩處路口,因為地勢與路線的關係,原來的國道幾乎被廢棄,新國道是開往鄰城最佳選擇。 沈滿知的車速一直很平穩,看到屏幕上因前車減速而在緩慢接近的兩點,早期造成的創傷條件反射般竄進神經里。 女人神色突然冷了幾分,還未轉接聯繫人的通話中,她壓低了聲色,「發定位,讓人直接開車過來。」 得到回應後,通話轉接到另一個聯繫人,沈滿知變道往減速帶方向與前車分道,駛向別墅區。 耳機里傳來雜音後,她字字清晰冷靜,「槐城高速G216國道……下轄區轉彎的路段監控,時間從昨天晚上七點開始,發給我一份。」 再跟著前面的車開,必定經過新舊國道分道口 請君入甕是嗎? 沈滿知沿著環海公路溜了幾圈,甩開身後的車,開進藍灣小區。 秦宴風沒有回來,她拿著平板回房間,只只不知何時跑出來趕在她關上門前擠了進去。 「喵~」 只只在女人身邊轉著圈,不停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確認是熟悉的人之後,便主動伸出腦袋蹭了蹭她的腿。 沈滿知避開它的身體,抬腳去衣櫃拿了套睡衣,把傻白甜趕出浴室關上了門。 只只站起身子趴在門上抓撓了幾下,無果,於是跳上床趴著,尾巴把自己圈起來,對著浴室的門靜靜等待。 沈滿知用毛巾揉了揉頭髮從浴室出來,拿起平板查看二十分鐘前發來的郵件,是一段監控視頻。 她去廚房燒了一壺水,等待水開的時間,把視頻看了兩遍。 秦宴風當晚沒有回來,只是回了她一個「好」。 上一條消息,是她離開宴會發的那句:今晚我回藍灣。 第二天,全城都收到了官方新聞:槐城市政要員夏如賓涉案革職。 秦宴風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剛結束公司的會議回到藍灣。 客廳里的一幕讓他有些意外,以至於把鑰匙放在檯面上都幾乎輕得沒有聲音。 女人穿著簡單的毛衣和牛仔褲,面向沙發里側蜷曲著睡覺,腰間有很明顯的半月輪廓,又細又薄。 盤起的秀髮散落了三兩縷從後頸滑進後背,淹沒在毛衣領口處。 他視線從沈滿知腰間後移,只只保持著和女人一樣的姿勢貼在她的背後,毛茸茸地炸開一圈的長毛。 秦宴風回房間拿了一張薄毯出來,提溜著只只放到一邊,把薄毯搭在女人身上。 見沈滿知沒動靜,他便回過身,只只拉長身子伸了個懶腰,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原本要舔毛的腦袋愣住,帶著疑惑的眼神歪頭和主人對視。 秦宴風抱走只只往書房走,豎起手指抵在嘴邊示意懷裡的貓別開口。 他在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接通了視頻。 只只乖巧地趴在男人的長腿上,主動蹭著那隻蓋在腦袋上敷衍的大手。 視頻那頭是個年輕的男子,手邊擺著很厚的一本書,鋼筆插在上衣的口袋裡,靠著身後的椅背,低頭翻著一些資料。 「昨晚夏如賓的車禍,前一天晚上就有一夥可疑的人在周圍打探,說深一點,」易文疏抬眸,深藍色的眼底晦暗不明,「是在製造現場。」 「製造的現場結合夏如賓的車禍事故,我有點印象,但不能很確定,所以我回國調了一份檔案,很巧的是,這件案子我們都很熟悉。」 易文疏沒再說話,在調到檔案後,他聯繫兩件事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秦宴風手中握著六稜角的玻璃杯,轉了兩圈,沿著只只的背脊往下順毛,微微抬眼,明白他的意思,「G216新國道還沒完全開通的時候……兩年前的重要人質?」 「對,也是我們在暗中探查時遇到的那場反殺。」 易文疏說到這兒的時候,難得笑了下。 在那場預謀已久的暗殺中,那個所謂的重要人質,在只有一個隊友來救援的情況下,玩了一手漂亮的逃脫。 兩年前,兩人得知G216舊國道的異樣,親自去那邊找了一處觀測點。 凌晨四點左右,一輛黑色皮卡在外省開往槐城方向的高速上飛馳,因為才入夏,一望無垠的天際下萬點繁星。 在快接近事故地點時,皮卡減了速,可能是考慮到馬上要經過轉彎事故易發路口。 司機很正常的思路,過了轉彎口就要加速,誰知還沒提速,便和對面沒有開車燈的小車同道對向相撞。 司機打了一半的方向盤,像不要命似的,用另一半車身直直撞向對面的車。 在撞翻那輛車後,皮卡沿著高速邊緣滑行了一段後熄火,司機好像顯得特別冷靜,閃開車燈就要啟動車子。 高速路外的荒草中竄出來二十多個人,繩索和鐵鉤如野草成精般鑽出來,迅速地控制住皮卡。 現場就是出警後目睹的全場,當時的監控正在維修中,除了參與事件的人,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兩個離得遠,限制視野範圍的望遠鏡只能看到皮卡駕駛座的人戴著連衣帽和黑色口罩,用力推開車門彎腰越過偷襲者的刀刃。 視野到這兒已經模糊了,人太多,糾纏在一起,夜色又濃,只能隱約看到其中靈活的影子遊刃有餘地避開所有傷害。 當然,所有的現象只是他們地猜測,至於皮卡司機是不是真的反應不及就撞了上去,或者是故意撞上去的,他們無從知曉。 大概幾分鐘後,一輛黑色小車出現在這條高速路上,秦宴風眉梢一挑。 在經過混亂的現場時,小車靈活移位,巧妙地錯開停在道路上被撞擊慘重的車輛,直接撞飛幾個糾纏的人。 就一霎那的時間,那隻露一雙眼的人,拉著車門跳躍起抬腿絞住一人的腦袋後翻身,雙手抓上車子的頂檐,輕鬆的從窗口躍進車裡。 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又利落。 秦宴風拿著望遠鏡的視野里,看到那人縱身一躍時,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線。 沒有任何損失下,能在一場有計劃的謀殺中快速且不費槍彈的逃生,他記得易文疏說了句什麼,腰好細。 本章女主和蔣旭最後的對話,在生死局那章提到過,今天字數多就一章 (本章完)

第73章 非要主動幫你順毛 第73章 非要主動幫你順毛 「三泉出事後,京城陸陸續續派了三撥人下來,處理了一部分人,各家蠢蠢欲動,像夏如賓這樣級別及以上的,更是連替罪羊找好了。{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秦宴風拍了下只只的身子示意它下去,「沒想到,他是第一個被公示出來的。」 「殺雞儆猴。」易文疏合上文件,他瞳孔微縮,突然抬起頭。 秦宴風知道他要說什麼,「重要人質。」 易文疏打了個響指,「沒錯,夏如賓出車禍的事故現場,和兩年前那場人質逃脫的現場,幾乎重合……也就意味著,夏如賓是被捨棄的,他們的目的是兩年前的人質。」 只是還有一點不解,「但是,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是夏如賓,沈滿知也想知道。 她蜷曲在身前的手捏著毛毯一角,秦宴風開門回來的時候,她就醒了,意識回籠,但是躺著沒動。 處理夏如賓這件事,是司佲的計劃。 只是她沒想到,最後能走到G216國道上去。 她起初還以為是巧合,看了監控才知道,是沖她來的。 易文疏那邊傳來鍵盤飛速的滴答聲,「也就是說,夏如賓也和兩年前的事情有關。」 秦宴風朝門口看去,只只趴在那裡往外使勁扒拉,喵嗚喵嗚地叫。 「人質這次並沒有出現,那就查一下,兩年前夏如賓接觸的合作對象都有誰,主要查和實驗室合作過的。」 「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男人點了根煙,手裡轉動著銀色的打火機,「最近沒事,回來做什麼。」 易文疏冷哼,「結婚了就不搞事業了?上次凱文把你的婚戒設計圖給我看了,你把那顆粉鑽送給你太太當戒指?」 「啊,有問題?」秦宴風若無其事地把打火機丟回桌上,「我拿來也沒用。」 「」 易文疏似乎有點驚訝,想到他那顆粉鑽的來歷,最後只能輕嘖一聲,「你高興就好。」 他看著對面淡漠無味的神情,突然一笑,「你還沒碰過她?」 秦宴風把菸蒂按在菸灰缸里,淡漠地開口,「掛了。」 他關了視頻,走到窗邊站了會兒散著身上的煙味兒。 只只坐在門口,回頭瞅著他舔著自己的前肢。 秦宴風走過去打開門,書房正對長廊盡頭的餐桌。 沈滿知懶散地低頭靠著台面,手裡拿著一杯水,聽到聲音,掀開眼皮看過來。 寒冷刺骨的冬天,她穿著單薄的毛衣,安靜得沒有一絲生機。 只只直接撲到沈滿知的鞋子上,扯兔頭扯得忘乎所以。 其結果就是,兔頭終於和棲息已久的鞋子分離。 只只伸出前腳刨了刨兔頭,似乎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乖巧的坐下身,歪頭看著地上的「玩具」。 沈滿知垂眸,片刻間,眼底已恢復如初。 秦宴風看著只只做錯事的模樣,不經意問道,「怎麼突然想起回藍灣這邊了?」 藍灣並不是離宴會地點最近的地方,甚至是最遠的。 這是第一次她在藍灣留宿。 沈滿知蹲下身,纖細的手覆上傻白甜的頭,「這是我們的新房,是吧?」 秦宴風等著她說一下句。 女人抬起頭看著他,笑得漫不經心,清冷又帶著柔軟,讓人落入她的溫柔陷阱。 「我生理期過了。」 開著中央空調的客廳中,空氣似乎都濃稠黏膩起來,一時沒人說話。 兩個人之間似乎像是有磁場般,誰走錯一步,就會打破平衡。 「喵~喵~」 只只躺在地上翻開肚皮,前肢抱著女人的手往下,沈滿知低頭,手也觸及到一片柔軟。 她聽到男人很輕的一個「嗯」字,像是她的回應,又像是隨意施捨的答覆,意味不明。 秦宴風推門進了主臥。 沈滿知張開五指輕輕地在傻白甜的肚子上打圈,收斂了笑意,眉梢舒展開來,一身的鬆弛感。 她看著地上攤開的一團,低聲道,「非要主動幫你順毛,才肯給台階下,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 秦家老宅。 棋盤上,交錯縱橫的白棋攻勢兇猛,黑棋零散始終落於下風。 沈滿知落棋的速度只快不慢,出其不意地落在一片白棋包圍的邊緣,裡應外合。 秦老爺子將要落子的手滯了一下,沉思片刻落在另一處。 「你三爺爺前幾天就打來電話讓我告知你,年前有空去大院找他,上次說好了,要帶你去訓練場玩玩,你和阿宴一起過去,有個照應。」 沈滿知不緊不慢跟上,另一隻白淨的手搭在瓷盅上,指尖夾著一顆黑子,遲遲未下落。 那天晚上,她說完那句充滿暗示意味的話之後,男人便進了自己的房間,再出來時,換了一套衣服,是西服,手臂搭著一件深色大衣。 她微微挑眉,心想,不會給人整惱羞成怒了要離家避開她吧? 那挺好的。 「我回公司開會,晚上十點的飛機,要出差一周,有什麼事記得聯繫我,等我回來。」 男人仔細交代完,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狹長的一雙眼似乎比平時多了幾分柔軟。 沈滿知目送他出門,久久未動。 她還是低估了這人的忍耐程度。 「年前事多,他前天出差了,大概一個周左右。」 「這麼忙?他回來只能剛好趕上過年。」 巧妙地避開危機,她又如法炮製,「我可以自己去。」 「您是否告訴了三爺爺,關於我母親的事?」 秦老爺子執棋看向她,「為什麼這麼問?」 「家宴上,三爺爺當著眾人的面、甚至駁了二奶奶的面子,說欣賞我一個聲名狼藉的晚輩。」 她穩穩落棋,絕處逢生,「我不知,他是真的欣賞,還是等我跳的另一個火坑。」 秦老爺子不著急下棋,皺褶的眼皮底下閃過一絲精光。 她從容不迫地說出這番話,看似尋求幫助,實則是想知道秦家站隊。 他淡然一笑,「你三爺爺年輕時便行軍作戰,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他說欣賞你,定是看中了你身上的特質。」 「可是我並非天生骨骼奇特,不知他看中我什麼……」 秦老爺子被她一本正經的話逗笑。 沈滿知繼續道,「排除這些,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和您一樣,也知道我母親的事。」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為什麼就能僅憑一面之緣,德高位置的老人就能看出她的特別。 秦老爺子喟嘆一聲,該說她是真的聰明,還是防備心太重? 也難怪老三兒欣賞她。 這可是他親自挑選的孫媳婦。 秦老爺子思考的時間拉長,掩去眼底透出一瞬的傲嬌。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三爺爺那邊你放寬心去,他多半是欣賞你。」 另一半是什麼,不必問她也已經知曉。 「倒是他的小兒子秦倦,你要多留個心眼。」 昨天太忙沒寫,今天一併補上,先發一章,等我 (本章完)

第74章 聽說侄媳婦很厲害 第74章 聽說侄媳婦很厲害 去大院那天,天氣放晴。 三爺秦顯家親自派車來接沈滿知。 女人拿著一柄黑色的長傘倚靠在一家五金店門口。 黑色工裝褲攏在戰靴里,修飾出一雙長腿,同色系衝鋒衣拉鏈拉至頂抵著下巴,呼出帶霧的寒氣。 店鋪老闆從後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個螺絲刀丟在檯面上,「這個最順手。」 沈滿知拿在手裡握了握,用握住一把匕首的姿勢。 店鋪老闆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打扮帥氣,氣質冷淡的女人,一時沒看懂她什麼意思。 她把螺絲刀放在玻璃檯面上轉了兩圈停住,指了指檯面上擺放的口香糖轉筒,「拿一個綠色的薄荷糖。」 「……」 店鋪老闆抽出一個給她,「三塊。」 路邊停下一輛黑色紅旗,按了兩聲喇叭。 沈滿知從口袋裡摸出五塊錢,抽走兩個棒棒糖,示意老闆不用找了,轉身朝路邊走,上了車。 店鋪老闆拿著五塊錢,看著檯面上的螺絲刀,又看著開走的紅旗,想起這人最開始來的時候問的是,有沒有可以防身的東西。 軍區大院並不在市區,而是在縣城郊外。 布哨的崗口自動放行,沈滿知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一起下高速的一輛車,停在關卡外面,無法進來。 十來分鐘後,車子停在一處房區門口,沈滿知推開車門下車,就聽到渾厚的聲音從客廳傳出來。 秦顯家一身軍裝,朝身後的年輕男人道,「你要和我們一起過去?」 「我出去接個朋友。」 秦倦穿著休閒的純色系毛衣,外面套一件皮夾克,踏出門檻,抬眸就看到廳外的女人。 他微微頷首示意,勾起滿身的痞氣,「喲,侄媳婦。」 沈滿知單手杵著黑色雨傘冷淡地瞥他一眼。 「沒大沒小。」秦顯家故作冷意的瞪了小兒子一眼。 秦倦不甚在意地挑眉,往外走了。 「三爺爺。」 沈滿知走上前,禮貌問好。 秦顯家見到來人甚是高興,半百的男人,精氣神十足,「你是要在這邊休息會兒,還是現在出發一同與我過去?」 沈滿知眼底盛著盈盈笑意,「現在就去。」 車庫裡開上來一輛綠色的越野車,沈滿知跟著上了后座,開往訓練基地。 訓練基地似乎人很少,沈滿知跟著秦顯家一路穿過大操場,偶爾有零零散散穿著軍裝的人停下和秦顯家敬禮。 有的會光著上半身滿身大汗從旁邊的訓練室出來,見到長官身後跟著女人,倒是先害羞起來打了招呼便快步加緊離開。 她瞧見小年輕薄薄的腹肌,收回視線,「這邊人倒是很少。」 秦顯家看著她略帶疑惑的表情,解釋道,「這邊只是士兵們個人的單獨訓練場,集體訓練在另一個地方,你不是軍隊的人,我就不帶你過去了。」 兩人在一處訓練室門口停下,沈滿知看見門口上方亮著燈屏:騎射靶場,中等難度。 視野開闊的綠地,策馬奔騰的健碩男人俯身抽出三支箭,挺直背脊,瞄準目標拉弓滿月,與身下的馬到達浪的最高點時,箭羽呼嘯而出,命中靶心。 馬背上的人縱馬馭停,側身時漏出一張古銅色皮膚深邃又精緻的臉。 「現在軍隊裡還有騎射訓練?」 騎射放在古時,是禮儀技藝,也是防禦外敵的重要戰備。 秦顯家看著遠處的男人,眼底流露出讚賞的神色,「是個人訓練場,這裡目前為止,也就進來過兩個人有這樣的成績。」 他問身邊的人,「想試試?」 沈滿知眉梢微動,騎射技藝,從古至今都是一門高超且貴氣的運動,訓練難度極高。 她有點無奈,「三爺爺如何覺得我有這能力。」 秦顯家爽朗一笑,朝遠處的人看去,「感興趣嗎?」 沈滿知看著男人身下那皮馬,神色微動,「倒是有點。」 秦顯家帶她退出來到下一間訓練室,「那先試試這個。」 射擊靶場。 秦顯家顯然把她當做隊裡的人了,這玩意兒也敢讓一個外人碰。 秦顯家熟練地拿起桌上準備好的彈夾上膛,槍槍命中紅心。 「試試。」 沈滿知換好衣服出來,門外有穿訓練服的女人站在她身後準備輔佐。 她低頭動作隨意地組裝,握起槍的那刻,神色鋒利冷沉,後坐力極強,她卻紋絲不動,出手就是九環。 「好!」 秦顯家拍好稱好,笑道,「基礎不錯,練過?」 沈滿知又上了一梭子彈夾,謙遜道,「在京城讀書的時候,去俱樂部玩過。」 秦顯家拿著鏡筒看她命中的紅色靶心,讓她和自己比比。 兩人在訓練場待了一下午,沈滿知出乎他的意料,射擊、格鬥、騎行……包括她最後去的騎射訓練場,縱馬飛躍、羽剪出鞘,命中率達到了百分之四十。 穿著騎射服的女人勒馬懸停,長腿夾在馬背兩側,腰細薄背,發尾掃過側臉,回頭露出肆意張揚的笑。 晚上秦顯家帶著她回大院吃飯。 秦倦不知道去哪兒了,就他們兩人。 秦顯家高興,拿出好酒拉著她喝了幾盅,閉口不談為何看中她,沈滿知也沒問,畢竟她今天也算玩得酣暢淋漓。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了一杯就不肯再喝。 秦顯家沒勸她,恰好有電話進來,他安排人送沈滿知回去,便轉身去了樓上書房接電話。 廚房端來一碗滋補雞湯,管事阿姨說是三爺爺親自讓廚房熬的。 沈滿知不疑有他,坐在宴廳慢慢品嘗。 從宴廳要穿過一條長廊才到會客大廳,沈滿知喝完雞湯,嘴裡一股藥膳味道,她剝了個棒棒糖叼在嘴裡,離開宴廳。 「聽說侄媳婦很厲害? 還沒走到長廊,便聽見熟悉的欠抽聲音。 她回頭,二樓的男人挽著襯衣袖口慢慢悠悠踱步下樓,嘴邊勾著淺淡地笑朝她走去,「敢不敢比比?」 激將法。 沈滿知嚼碎了口中的糖,舌尖低著管口,明媚一笑,「好啊,賭什麼?」 「你輸了,以後每次見我都要禮貌打招呼,叫我七叔。」 她聽著男人嘴裡的話,心底哼笑。 「你輸了呢?」 (本章完)

第75章 秦宴風的新婚妻子(一更) 第75章 秦宴風的新婚妻子(一更) 秦倦解開領口兩顆紐扣,走近她,微微壓身,與她靠得很近。【,google搜尋】 「任你處置。」 他把字句咬得極其曖昧,若有若無的氣息撲散開來。 沈滿知一臉淡然,碎糖抵在左側腮幫,掀開眼皮看向他,驕橫的氣焰躍然而出。 空置昏暗的房間,白紗窗簾隨風而動,黑影白影互相壓制,一招一式且柔且剛,致命封喉。 「侄媳婦這麼狠啊?」 秦倦被沈滿知壓在地上,他撐在地上的手肘立起,握住女人的手腕,緩解喉間的力道,汗水順著眉骨下滑。 他還有心情調侃,唇邊勾出邪氣的笑,手猛地往上舉過頭頂,身上的人失力俯身向下。 秦倦借勢翻身,以下蹲的姿勢將人制服在地。 沈滿知比他更邪氣,玫紅色的細糖棍叼在嘴角,絲毫不懼地看著他。 「怎麼,還沒了解清楚嗎?」 話剛落地,她就抬腿下壓往男人身上壓去,不知是不是今天運動量太大,她有些力不從心,壓下去的力氣只有三分之二,卻足以使局面反轉。 秦倦看著她的狀態,遊刃有餘地接住她的拳頭,一來一去間又是一番搏鬥。 沈滿知身上有點發熱,狠厲的勁兒沒完全使出來,以至於摔倒在地時沒有任何支撐力。 是秦倦彎身抬了一下她的腰,結果她剛站起來就將他扣住肩胛按在地上。 嘖,是真的勁兒大。 秦倦側躺在地,沒再發力,嘴邊的括弧上揚,笑得俊朗又慵懶,「我輸了。」 沈滿知突然一陣頭皮發麻,冰冰涼涼地看了他一會兒,嘴裡抿掉最後一顆糖粒,「承讓。」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我先回去了。」 秦倦仰躺在地,看著她微紅的臉,放聲肆意笑道,「懲罰不要了?」 「下次再說。」 沈滿知伸出手兩指併攏往後揮了揮,從容不迫地往外走。 秦倦抬手抵在額頭,舌尖抵了抵腮幫,小丫頭片子,下手還挺狠。 「你對她不敢興趣?」 冷欲的女聲從門口傳來,穿著羊絨長裙的人抱臂倚在門口,眼底含著打趣的意味。 秦倦抬眸,「什麼?」 許秋偏頭媚笑,「不然她喝了藥,你怎麼還把持得住?」 他眼眸微動,想起沈滿知明明凌厲的動作間總是夾帶猶豫和卸力,原來不是給他面子,是她被下了藥,力不從心。 「她結婚了,」秦倦坐起身來,面上帶著幾分嚴肅,冷冷地看著她,「分量有多少?」 許秋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秦倦一向來者不拒,更是喜歡美色佳人。 所以來找秦倦的路上,她的車在崗哨外無法進去,還是從管家那兒意外得知,來人是秦家新進門的媳婦,沈滿知。 她還以為,兩人會在房間發生點什麼呢。 秦倦頭一次這般冷淡對她。 許秋捲曲著頭髮的手慢慢鬆開,柔聲道,「正常量,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會見效,她那樣的,不是正中你喜歡嗎?」 漂亮、性感、冷艷而不自知,是萬種風情中最奪人眼球的美。 秦倦挫了下牙,有些微怒,「那是我侄媳婦,秦宴風的新婚妻子!」 「那又如何?」 許秋仿佛並不在意這種身份,聽他這般說有些不爽,眯眼道,「不過秦家不受寵的長子罷了,你還怕他了?」 秦倦打了個電話出去,等那邊接通後,不同於發怒的神色,他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懶懶道,「勉強送你個夫妻共枕的機會。 我會讓人跟著她告訴你地址,若是一個小時後沒見到你,我就去接她回來。」 許秋神色微變,「秦倦,你和我作對?」 被叫到的男人收起電話,「你儘快回京城吧。」 她面露不爽,「趕我走?」 秦倦神色略帶一點陰鷙地看著她。 「許秋,我們之間不談秦家,是朋友關係,涉及秦家,你頂多算是可有可無的世家小姐,隨時可以被秦家毀掉。」 (本章完)

第76章 要不要我幫忙 第76章 要不要我幫忙 許秋臉色蒼白,秀眉豎起,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能說出這種話。【,google搜尋】 「秦倦,你再說一遍!」 秦倦從地上站起身,剛剛沒等對方回話,他便直接掛了電話。 有大院專門派人接送貴客的司機傳來消息,沈滿知到哨崗處,就下車被其他人接走了。 他言簡意賅:查,繼續跟。 「秦倦!」 面前的人久久不理自己,許秋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別仗著蔣旭那痴情種喜歡你,我就能容忍你,」秦倦眼底對她厭煩的情緒第一次出現。 「動誰都行,別碰秦家的人。」 許秋眼角微濕,一雙瀲灩的眼睛勾人憐愛,她咬了咬唇,轉身就走。 耳邊的聒噪停了下來,秦倦看都沒看一眼,狀似掏了掏耳朵。 門邊的黑傘被主人遺落在這裡,孤零零地靠著牆,同暗沉的房間融為一體。 秦倦突然想起將人壓制在地時,她隱隱透出來的欲和媚,猶如開得正艷的玫瑰,待人採擷。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插著兜往外走,神色淡漠又隨意。 可惜了。 —— 沈滿知是在和秦倦打鬥間突然感覺身體不適,快速回味了一下進口的東西,唯有那碗雞湯她沒多想。 離開那間房後,她耐著性子給青雀打了電話,讓他在崗哨處等著。 從大院的車下來回到自己熟悉的車裡,沈滿知的身體才鬆弛下來。 青雀目不斜視,加速回返,「袋子裡有藥。」 治什麼的藥不言而喻。 沈滿知閉了閉眼,神色又倦又難忍,她摸索著身邊座位的口袋,掏出一瓶礦泉水三兩下便喝掉一大瓶。 口乾舌燥,精神和力氣都流失得極快。 她又摸了兩下,碰到藥片,仰頭放進嘴裡,苦味兒蔓延,來不及皺眉,便喝完了剩下的水。 但仍然躁動且不安,越來越難捱。 沈滿知握緊拳頭遮住眼睛,咬破嘴唇嘗到一點血味兒才勉強的冷靜了一會兒。 「有人跟著我們。」 沈滿知掀開眼皮,神色冷淡又迷離,「是秦家的車,沒事。」 車子開往楓橋郡,沈滿知已經渾身發燙,青雀在離她一米之外送她上樓。 關上門,她直奔浴室,蓬頭冷水直接落在臉上,濕發濕身。 慾火難焚。 她光著腳走出浴室從冰櫃裡拿出瓶裝水,邊喝邊往回走,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亂。 坐進浴缸開始放冷水,至蔓延鎖骨下,她關掉開關,手肘撐在兩側穩住要下滑的身子。 寒氣刺骨的冬天,沈滿知泡在一缸冷水裡,身體發燙,僅僅是表面降溫。 她眉頭微蹙,緩過一陣急流。 秦宴風趕回來的時候,浴缸里的水都變得溫涼,他撈出水裡的人打橫抱起,水花落了一地。 沈滿知驚醒過來,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眼眶又濕又紅,楚楚可憐,嫵媚撩人。 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只是生理現象,她心裡仍然紋絲不動。 秦宴風一臉冷色,給浴缸重新換了溫水,他手下的身體發出細細的顫動。 喉嚨滾動,他低聲詢問,「要不要我幫忙?」 沈滿知閉了閉眼,偏頭不看他,「……不用。」 聲音嘶啞又柔媚,叫出來一定很想讓人蹂躪。 秦宴風將她重新放回浴缸,握著她的手防止她身子滑下去。 沈滿知手指微動,渾身沒勁兒,連掙脫的動作都像是在勾他。 秦宴風一言不發,半跪在地。 他拿下蓬頭,打開溫水,從她頭上衝下去,水流漫過整張臉,昏漲的頭開始慢慢回溫好轉。 沈滿知側扒著浴缸,纖細白皙的手腕扣在瓷磚邊沿耷拉下去,又嬌弱又無力。 「你出去吧,我緩緩。」 她連他為什麼突然回來、又怎麼知道她的情況這樣的廢話都懶得問,閉著眼,浸泡在水中。 秦宴風看著水中衣物緊貼在身的窈窕身姿,突然想起那天在老宅,她在沙發上休息,茶几上的透明玻璃杯里有一朵揉爛的粉色玫瑰。 襯得她這般又嬌又欲。 都不知道會不會被封 (最近開學事情很多,文筆還不成熟,寫快了怕質量不好,也不如意,大家放心,我會把空閒時間都拿來寫稿,爭取每天都有點,多寫多發。) (本章完)

第77章 他怎麼會屈尊降貴 第77章 他怎麼會屈尊降貴 秦宴風從外套里拿出一支藥管,單手撒開封口,遞到她嘴邊。▲????????????搜索▲ 沈滿知抿唇偏頭,臉上有明顯的抗拒。 他另一隻手禁錮著她的手腕,不由分說道,「緩解的藥,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沈滿知這才回頭,看著藥管里深褐色的藥水,不由得皺眉。 嬌氣。 秦宴風直起身子,握住她手腕的手臂繞道她的後背,將人往上抬了一點,帶著漫不經心地威脅,「不喝,我就抱你去床上。」 後果不言而喻。 沈滿知本想拿起自己喝,奈何沒有力氣,就搭在了他的手上,湊近喝了兩口便不再喝。 但凡她有點力氣都會跳起來暴打秦宴風的頭,給她喝的什麼玩意兒,還不如嘎了她更痛快。 看著她喝了藥如臨大敵的排斥感,秦宴風也略帶一點疑惑地看著手裡的藥管,真這麼難喝? 沈滿知突然收回手放在身前,身子蜷縮著就要往下滑,要不是被秦宴風給拽住,她又泡進水裡了。 「放開……」 她語氣含糊不清,慾念難捱,推搡著他的身子,把自己圈起來。 他靠在浴池邊半摟著她,俯身將浴缸里的水繼續更換新的溫水進來。 還沒離開,脖頸便貼上滾燙的肌膚。 沈滿知一邊推搡著他,一邊又壓抑不住身體的本能往面前的人貼近,她埋頭在男人的頸窩處蹭了蹭,感受到一股冰涼的愜意。 可意識又時不時拉扯她一下,於是她又用額頭抵著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欲拒還迎。 秦宴風被她蹭得火大,摟著她後背的手滑下去抱住她半個腰身,收緊,動作變了味道,兩個人中間僅隔著浴缸。 沈滿知還沒退開,就被掐著脖子被迫抬頭,眼眶濕潤,面前壓下一片陰影。 「嗯……」 秦宴風吻住了她,懷裡的人一時愣住沒動,只是身體反應根本來不及控制,他明顯感受到手下的身子抖得厲害。 吻得深了,他能聽到唇齒間遺漏出來女人細細的嗚咽聲。 沈滿知推搡他的手抵在他胸口就沒收回過,直到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秦宴風才離開她的唇。 隨後肩膀就被狠狠咬了一口,沈滿知整個腦袋都靠在他的肩上,嘴裡鬆了勁兒,但沒離開,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改為環抱住他。 芊芊細手越收越緊,恨不能將自己嵌入他身體裡,等她終於緩過身上令人羞恥的反應後,又是大汗淋漓一場。 秦宴風給的藥終於見效,緩過這一陣,沈滿知精神肉眼可見地好起來,她冷靜地鬆開手,趴在浴室里平穩呼吸。 「……你出去。」 她聲音嘶啞又嬌媚,勾得人心恍惚。 利用完了就丟,很符合她的性格。 秦宴風眼底神色有著非常沉重的慾念,卻只是鎮定地將浴缸的水放掉一些,確認她不會沉沒在水裡之後,才放開她。 然後又把藥管遞給她。 「……」 沈滿知這次沒猶豫,自己使了點力,就著秦宴風的手喝完了,然後面向牆壁就不再看他。 秦宴風看著沈滿知不再顫抖的身子,跪在地上的膝蓋支起緩了緩,才起身離開浴室。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浴缸里的水再次變涼,沈滿知才徹底清醒,她上身就是一件黑色背心,現在覺得極冷。 從浴室里出來就看到門口椅子上放的乾淨睡袍。 沈滿知視線微凝,擦著頭髮的毛巾按在臉上呼了一口氣。 客廳沒人,但有一件濕漉漉的外套搭在沙發的扶手處,樓上就只剩臥室,他總不可能去她的床上,指定是走了。 她倚在門邊慢吞吞地把頭髮擦乾不再滴水,這次才換上睡袍上樓。 閣樓沒人,她一頭扎進被子裡,攬過粉色兔子公仔就睡過去了。 秦宴風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樓道的窗戶口處點了根煙,寒風直往裡灌,體溫在浴室開始上升,一直降不下來。 煙霧繚繞,他散了會兒味兒,渾身的氣場忽變,眯著眼狠狠咬了一口菸蒂,走回去開門。 浴室沒人,他沿著台階往樓上走,垂睫慢條斯理地解開手上的腕錶,眼底的情緒又沉又暗。 秦宴風剛解下的手錶落在掌心收攏,腳步停住,沈滿知整個腦袋都埋進被子裡,公仔被她抱在懷裡睡得十分香甜。 他眉梢微動,突然沒了撕破禁慾後的野性,身上的鬆弛感頓現。 算了。 來日方長。 沈滿知直接睡到了第二天,腰背有些疼痛。 她翻身起床下樓,洗了澡喝了點水才想起檯面上的手機。 京末給她打了兩通電話。 還有昨晚上秦宴風的,她手機習慣性靜音,全沒聽到。 沈滿知靠在島台邊喝水,回撥給京末,「什麼事?」 「來趟京尾吧,司佲要和你有話要談。」 沈滿知咬住舌尖,確定自己沒聽錯,「好。」 司佲從來不會主動聯繫她,向來都是發密件,或者通過京末聯繫她。 沈滿知突然想起什麼,偏頭看了眼沙發扶手處,昨晚那件外套不見了。 也就是說秦宴風昨晚沒走,是她睡著後,他又回來了一趟帶走了衣服。 沈滿知垂眸掩去幾分情緒,上樓換衣服出門。 「我還以為他親自過來了。」 沈滿知含著糖靠在五樓貴賓室門口。 京末手裡拿著筆記本走進去,調侃道,「他怎麼會屈尊降貴,是語音通話。」 是了,都不願意視頻。 京末還是想不明白,司佲在傲嬌個什麼勁兒,和她視頻通話就敞開胸懷,能罵她罵得狗血淋頭,到了沈滿知這邊,連聯繫方式都不願意給一個。 沈滿知跟著上去,坐在第一排,攤開京末遞給她的,蓋有粼江內部印章的絕密文件。 電腦連接對方的語音後,京末便離開了。 「夏如賓的資料你看看。」 司佲的聲音向來都帶著不可高攀的清冷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住在山上的神仙,實則危險至極。 她向來不喜歡和這樣的人結交太深,合作關係正好如她所願。 沈滿知拆開文件,裡面夾著一張玫紅色紙面粗糙的結果化驗單,她放在最後迭上,從第一張開始看。 「夏如賓兩年前,對槐城醫學工程引進過國外實驗室項目,項目失敗的原因是國外提取的唯一血清樣本丟失。」 司佲語氣緩慢地和她解釋緣由,「據內網上的消息,當時實驗室本部發生內亂,血清樣本被注射進一個華人體內,他們稱為S標本,也是他們要找的重要人質。」 沈滿知看到了夏如賓的個人檔案,槐城高官,上面列舉了他近兩年所審批的各種重大項目。 司佲似乎知道她看完了手上的資料,「實驗無法進行,項目擱置,兩年後的今天,夏如賓被調查,被他背後的資本推出來,目的是重新引出當年的重要人質,獲取血清樣本。」 沈滿知撿起最後一張結果檢驗單,上面是血清樣本的組成成分和實驗效果測試,全部標註失敗,備註是標本類型不匹配。 她淺淡了掃了一眼,放置一邊,「他找的槐城哪家醫學工程機構?」 耳麥里一陣沉默,司佲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好像並不關心重要人質?」 沈滿知往後靠去,抱臂,盯著屏幕上對方的話麥,「這不是這次槐城行動的重點,若要找重要人質,我們另談。」 司佲似乎笑了一下,沒在這上面糾結,「對接的槐城醫療機構是秦家的人,秦顯和。」 國、和、家。 秦家三位長輩。 秦顯和從醫。 沈滿知瞭然,「知道了。」 「你要是不方便,我讓京末接手這次任務。」 她摸了摸口袋,摸到一盒煙,「什麼不方便?」 「你現在是秦家的人。」 沈滿知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彎唇,笑聲帶著絲絲不屑與傲慢,言簡意賅,「掛名。」 她要走,隨時都可以脫身。 不過,想起昨晚上的事,本來她可以自己挺過,可秦宴風來了,甚至在那樣的情況下,作為合法的另一半,都沒有破了她的身。 沈滿知神色停滯了一下,這樣倒是顯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本章完)

第78章 太聰明容易被當成蛇蠍美人 第78章 太聰明容易被當成蛇蠍美人 她還有一個問題。 「夏如賓出事的那天晚上,和兩年前重要人質逃脫的現場,幾乎完全復刻。」 夏如賓意外「車禍」,其實是司佲的計劃,目的就是藉此機會讓上面介入調查。 但沒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夏如賓走入的G216國道,從她得到的監控顯示,「車禍」之後的現場和兩年前舊國道發生的事幾乎別無二致。 沈滿知兩指夾著細長的煙,語氣散漫,「如何確定,夏如賓出事,重要人質一定會出現?」 她本人就是重要人質,根本無心去關注一個牽線搭橋的中間商。 司佲換了個地方,穿過一條廊道到了空曠之地,聲音更加空靈,「夏如賓倒台,會調查出很多東西,包括你剛剛看到的,有關他近幾年所有項目的批准審簽。 而這次項目合作,本就是不正當行為,他作為國內外的線人,自是不會讓合作方互通關係,全權他自己負責,如今出事,國內這邊丟了錢又沒拿到貨,自然是要榨乾他最後的價值。」 「可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粼江介入,上面調查到這兒,夏如賓完全可以摘清自己,讓其他人背鍋,而不是在我們介入的當天,他們剛好也在布局。 也就是說,有第三方介入其中,這第三方很可能包括夏如賓對接的國內醫療工程機構,這樣做的目的,分析原因無非兩個: 其一,三泉的倒台,讓他們起了警惕之心,夏如賓是他們唯一能引出人質的重要線索,只是巧合碰上同一天。」 耳膜被對面低低的笑聲撓得嗡嗡作響,司佲永遠都是用最溫柔的語氣做最狠的事。 「太聰明,容易被當成蛇蠍美人。」 沈滿知抿唇,不知他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其二?」 她反唇相譏,「先生比我更聰明,就不贅述了。」 其二,就不是巧合。 無非是第三方早已知曉司佲的計劃,並且知道重要人質的身份,藉此想試探。 這就更細思極恐了。 因為她確實上當了,掉頭就走,沒讓第三方有備而來的情況下埋伏她,但也讓第三方坐實了她的身份。 第二種猜測的驗證來得很快。 秦三爺再次邀請她去秦家的時候,她正從舊街區辦事離開,停在商業區買了點東西。 白皙纖細的手腕搭在方向盤上,沈滿知身子斜傾著往後靠,眼皮半搭著,視線落在車窗鏡上。 寬闊的雙向道路五十米左右的盡頭是人流較大的廣場,左側是高聳的寫字樓,右側則是大型商場背後。 有後方二十米開外停著一輛黑色小車,車牌號和前幾次看到的一樣。 她懶懶的收回視線。 漫無目的地圍著商業街繞了一圈開上高架橋,駛向舊街區,拐進一條胡同。 曲折昏暗的小巷,沈滿知從口袋裡勾出黑色口罩,撩起外套,腰間別著一把匕首。 胡同拐彎處走出來兩個高大的男人。 對方明顯就是要下狠手,身材兇猛的男人,手裡又拿著刀,每一擊都很致命。 沈滿知側身握住的匕首就往對方插去,都是格鬥高手,她卻絲毫沒有落下風。 反身回擊時側腰橫踢,抬膝直接踢向男人致命部位,手起刀落。 解決掉人後,她靠在牆邊平穩呼吸。 一陣鈴聲從倒在地上的男人口袋響起,在昏暗寂靜的胡同顯得格外詭異,亮起一陣微弱的藍光。 走過去腳尖踢出來,老式手機屏幕上只有一串號碼,沈滿知的眼底生出一股冷戾來,戴上手套接了電話,沒出聲。 電話那頭等了兩秒,類似變聲器沙啞的聲音傳出低低的笑,「身手不錯。」 她沒說話,視線在仄逼的胡同轉了轉。 對方聲音難辨,「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們慢慢玩……」 沈滿知轉著手裡的匕首勾在指尖,聞言已明白對方的來頭。 「誰跟你玩?」 她勾了唇,聲音懶散,「你覺得夏如賓會不會留點和你有關的東西?都混到這個地位的人了,確定不保他?」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分,「猜出我是誰了?」 沈滿知垂眼,地上掙扎著男人坐起身來捂著流血的傷口,背靠著牆,不敢向她靠近分毫。 「不知道。」 「那你為何這般囂張?」 她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塵,淡然開口,「習慣了。」 「」 同三泉一樣,夏如賓進去後,速度之快,罪名直接傳到京城,毫無準備之談。 「若想引狼入洞,自然得學會捨棄,這一點,難道你不比我玩得更好?遲到兩年,我一定風光迎接你。」 陰鷙又變態。 沈滿知挑舌抵著牙尖,隨後嗤笑,語氣非常挑釁且淡然。 「那就試試啊。」 說完就狠狠把手機往牆上砸,惹得電話那頭刺耳的電流聲,她蹲下身在男人衣服上擦乾淨匕首,翻牆走了。 (本章完)

第79章 你怎知他沒滿足我 第79章 你怎知他沒滿足我 寒風呼嘯的訓練場地,沈滿知壓低身子縱馬飛馳,英姿颯爽,可眉宇間儘是淡漠和殺氣,完全沒有馬場上該有的馳騁飛揚的瀟灑氣魄。 她在走神。 自己是何時給第三方暴露的身份? 甚至可能連粼江內部都出了問題,才讓所謂的第三方提前知道了司佲的計劃。 而這場設計,又恰好卡在,當晚夏如賓有事必須要上G216國道,去往鄰城的路上。 是誰,有這樣的能力,布這樣的局? 一支箭羽咻的一聲穿過半個馬場,在她策馬掉頭時傾斜入射在必經之路。 身下的馬匹受驚,長嘯一聲抬起前蹄,立起半個身子,將馬背上的人差點甩出去。 沈滿知握緊手中的韁繩呵斥一聲,立即勒停,束身服貼在她單薄的腰身上,既嬌柔又野性,糅雜兩種極端的美,在她偏過頭的那一刻,展現到了極致。 她冷眉看去,不遠處的男人騎著棕色馬匹慢悠悠地往這邊走來。 古銅色肌膚,深邃眉眼,手中握著一柄長弓,神色冷峻又嚴肅。 「行軍作戰,最忌一心二用。」 沈滿知安撫著馬匹,眉心的褶皺抹去,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探究,與他平視,「為將之道:身臨戰場,務要眼觀四處,耳聽八方。」(出自《封神演義》) 她輕微挑眉,用儘量禮貌的語氣淡淡道,「我就當您在誇我了。」 男人扯了下韁繩,馬匹停下,他濃眉下的一雙眼堅毅肅穆。 「貧嘴,你是哪個兵連的?」 她一改剛才的淡漠防備,看了眼男人肩章上的兩槓一星,語氣悠然,信口拈來,「還沒歸編,少校您缺人嗎?」 男人掉轉馬匹,走遠,語氣中的威嚴和氣勢拿捏得恰如其分,「我不收女兵。」 嗤。 還挑上了。 沈滿知駕馭著馬跑了兩圈,路過物資台時俯身抽走箭筒放在馬鞍上,拉弓找點,五發三中。 已經走遠的男人下馬站在出口,回頭掃了眼計分器,十六發十中。 比上次他看到的成績提升了一些,進步還挺快。 他走到訓練基地大廳,就看到秦倦從對門進來,撩起衣服隨手擦去臉上的汗,八塊腹肌和標準的人魚線隱沒於褲腰之間。 「這邊何時來了女兵操練?」 秦倦聞言抬頭,「什么女兵?女兵在軍營訓練,不來這邊……」 他突然想起什麼,撩起衣服的動作微滯。 「她又來了?」 男人往外走,帶著上位者的沉穩和寡言,「她是誰?」 「哦,易隊你還不知道,前些日子,秦家新進門的媳婦。」 易文疏回身抬眸,「誰的?」 秦倦笑了笑,心不在焉道,「還能是誰的,秦宴風的唄。」 原來是她。 他一直在國外,因為調查資料才回國,也從來沒看過阿宴單獨發過新婚照,所以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沒多問,他上了車。 「去家裡吃個飯唄易隊!」 秦倦慢他兩步,站在崗哨出口,客氣又官方。 易文疏伸出手揮了揮,綠色皮卡沿著石板路顛簸離開。 秦倦扯了下唇,興致缺缺地往回走,走到地下監控室,大致掃了各個訓練室一圈,才鎖定沈滿知的位置。 女人牽著馬匹從訓練室盡頭往門口走,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他拿過旁人遞過來的換洗衣物進了淋浴間,十多分鐘後一身清爽地出現在騎射訓練場的門口。 沈滿知剛移交回馬匹,低眸摘掉手套出門,就看到門外倚靠著的人。 她還打算去找他呢。 秦倦依舊痞痞的,「侄媳婦下午好啊。」 她懶得理會他的稱呼,「上次那個賭注還算嗎?」 「當然。」 沈滿知朝他示意換個地方說話。 大院的秦家樓庭。 臘梅花開得正艷,襯得樹下的人幾分嫻靜,幾分清冷,漂亮得不食人間煙火。 秦倦心想,要是這人真這般看著柔柔弱弱,他定會將人搶過來玩玩。 可她不是。 「說吧,想要什麼?」 沈滿知轉身,冷白的手上躺著幾朵黃燦燦的臘梅花,她換了一條素白的長裙,倒顯得有些嬌弱白蓮的氣質。 可她說出的話卻冷若寒冰,似罌粟,惹人遐想又不可觸及。 「上次來大院,是誰給我下的藥,麻煩把人交給我。」 秦倦略帶些疑惑的神情,「什麼下藥?都是一家人,誰會做這樣的事,侄媳婦怕不是吃了其他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沈滿知抱在身前的手撐了撐額頭,眼底流露出一絲厭煩,「既然不是秦家的人,那就請交給我處理。」 秦倦伸手摺斷一支臘梅,沒再否認,痞氣地笑,「我侄兒那晚沒有碰你?怎麼這般欲求不滿……」 「是那天來找你的朋友,許秋?」 沈滿知冷淡地打斷他的話,神色陰冷。 秦倦抬眸間氣場忽變,挑眉不語。 她絲毫不懼,「想要查你身邊的人際關係並不難,正巧,這個人我不爽很久了。」 秦倦站直身子,想起事發後的第二天,秦宴風就上門了,先去找了秦顯家,在書房談了近兩個小時。 而後單獨找到他,他自是告訴秦宴風,藥是他一時興起下的,並且還把侄媳婦安全護送回去了,藉此增進他們夫妻關係,於是叔侄二人打了一架,如猛虎爭地,他修養了好幾天。 若以同樣的話告訴面前這個女人,會不會再打一架? 秦倦有些乏了,面上不顯,風輕雲淡卻十分欠揍,「我那侄兒性格寡淡,不知如何討女人喜歡,送你們的新婚禮物,難道侄媳婦不滿意?」 意料之中,又打了一架,樹下散落著一地的臘梅花。 沈滿知整理了一下裙擺,五指張開傾斜,幾顆花朵落入泥土之中,「前後言行不一,誰做的我心裡自然有數,不必為她開脫。」 秦倦靠在臘梅樹下,蹭了蹭嘴邊破皮的傷口,「既然你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我不想收拾她的時候,七叔突然衝出來說,這個人你罩著,不能動。」 也不是怕什麼,就是有點嫌麻煩。 沈滿知挽起的發鬆松垮垮垂落在鎖骨兩側,抬眸,清冷又絕美,「願賭服輸這一點,七叔能做到吧?」 犯規,她開口叫他七叔了。 秦倦似笑非笑,罷了,「我帶她上門給你道歉行不行?」 「七叔怕是不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沈滿知越有禮貌的時候,往往越狠。 「她的目的只是單純像你的說那樣,想增進我的夫妻生活關係,還是……」 她停頓了半秒,平靜又冷漠地戳穿許秋的作為,「因為你,才故意在我飯後的湯里下了藥,她什麼居心,七叔難道不比我清楚?」 秦倦是真的佩服這人的邏輯,只道,「她是京城那邊的世家小姐,不是我護著她,是為了你好,你不如換個條件。」 他輕笑,「比如,我可以幫你退婚,他又不能滿足你,換一個試試?」 這麼玩是吧。 沈滿知不為所動,比男人還流氓的眼神赤裸裸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評價道,「你怎知他沒滿足我?欲生欲死這種事,七叔沒他年輕,不行。」 秦倦咬牙,冷眉豎眼,老子今年才二十八!一身健骨的正常男人! 「她的身份,不是你能碰的人。」 沈滿知收斂了一身風流的氣質,正經道,「所以才勞煩七叔將人帶過來,這一點很難?」 先發一章,凌晨再更一點 (本章完)

第80章 為什麼我不可以 第80章 為什麼我不可以 秦倦神色微涼,「她回京了。【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那就下個月京城見。」 沈滿知並不著急,畢竟,賀嘉還在和許秋談戀愛。 她無心棒打鴛鴦,只能等。 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這個事,就接到阿飛的電話,說姜崽在館裡和人打架了。 沈滿知回京尾換了一身衣服,開車去了茗館。 還有一個周就是除夕,姜樾是槐城人,比大家走得晚,一般會在除夕夜前兩天趕回家。 晚上的人比較多,沈滿知走的小廣場後門進去,撩開流蘇垂吊的帘子,就看到阿飛又是端水又是拿抹布地往閣樓走。 她叫住人,「阿飛,毛毛躁躁地幹什麼?」 端著一盆水的阿飛欲言又止,不敢多言,「知姐你上來看看就知道了。」 閣樓的東西並不多,除了一張榻榻米,其餘置物的柜子都比較陳舊,是剛開茗館的時候,這塊舊居的主人硬讓留下的,沈滿知應了。 於是現在一片狼藉。 翻箱倒櫃、木屑滿地,沉默寡言的少年坐在地上,背靠著榻榻米,抬頭看向她。 發紅的眼角有些濕潤,傷痕累累像只小獸,有點像她曾經的時候。 沈滿知看向阿飛,後者眼神閃躲,指了指自己的頭髮,又環視屋裡一圈,最後揚了揚手裡紅色的毛巾。 哦,是陸哲。 阿飛裝模作樣擦了兩下柜子就出去了,給兩人留個說話的空間。 沈滿知走到他面前,單腿膝蓋支在地毯上,蹲下,拿過一旁的醫療箱,掏出棉簽蘸上碘伏,遞給他,「擦一擦,消毒。」 姜樾一隻手搭在屈腿的膝上,眼角微垂,冷淡又委屈地看著她,低聲道,「為什麼我不可以?」 沈滿知拿著棉簽的手微頓,沒回答他的問題,「為什麼打架?」 姜樾一向很聽話,除了最開始遇到他的那一年,後來慢慢地撫平了他的稜角,才養成這般不驕不躁的性子。 「你才認識他不到一個月,就能那般的親近他,護著他,親自給他處理傷口。」 少年垂眸看著兩人明顯的距離範圍,似乎有些哽咽,固執重複道,「現在換作我,為什麼就不可以?」 「姜樾。」 沈滿知冷沉的聲音響起,她好久沒這樣叫過他了。 第一次這樣叫他全名,是高一在學校醫務室填寫個人信息,他與高年級同學發生爭執,被壯漢推倒在溝渠里,小腿蹭破皮流了很多血。 醫生叫他的名字,進裡間包紮。 隔壁床躺著一個叼著棒棒糖的女生,左腿被纏著白布吊在半空,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他迴避視線,盯著自己腿上的傷口。 「小伙子,皮膚白喲!」 醫護拿來消毒的東西,剪開他的褲管,調侃了一句。 少年的臉更紅了。 沈滿知看著他忍疼的表情,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姜樾抬頭看向隔壁床的人。 那時候的沈滿知高三快畢業,十八歲的少女又混又痞,她生得好看,皮膚冷白,唇色慾滴,漂亮的眼睛只落在他身上。 給他瞎扯著自己這條腿受傷的原因,是她以一己之力單挑校霸五人團,拿下團滅,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裡全是星星點點的傲嬌感。 分散了他疼痛知覺的注意力。 醫護在一邊笑而不語,讓他別聽。 姜樾才知,她的用意。 第二次遇到,他又被那群人找到拉到小樹林裡,已經習慣成自然地護著臉和頭蜷曲起來。 可想像中的拳頭並沒有落下來,只聽見如疾風般的拳聲。 姜樾在零零碎碎投射進小樹林的陽光中,看到發光的少女,擋在他的面前,就像她那天說的那樣,她是如何一挑五的。 從此,她便一直護著他。 所以時隔三年,沈滿知找到他,問他要不要跟著她搞音樂的時候。 他才沒有任何猶豫。 只要是她,都可以。 姜樾眼眸輕顫,淡淡一笑,「怎麼就變了呢?」 沈滿知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眸色冷淡下來,起身,手腕卻被一股力拉住,重心不穩,姜樾雙膝跪地支起上半身將她壓在地上。 成年的乖戾少年壓著她的手腕,眼裡全是偏執的神情,偏頭低下身。 沈滿知眼底閃過一絲冷光,發力,倏地將人頂翻,壓制住他半個身軀。 「唔!」 姜樾蜷曲身子,吃疼皺眉,又流露出受傷小狗的表情。 她長睫輕顫,一下子就鬆了勁兒,「對不起……」 姜樾順勢握著她的手腕抬起半個身子,差點就貼上女人的下顎。 他隔著那麼近的距離,望進她漂亮的眼睛裡,小心翼翼地開口。 「姐姐,我做錯了什麼?」 沈滿知伸手壓著他的身子往後推開,拉開距離,神色冰冷,不近人情。 「姜樾,別越界。」 姜樾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無謂的笑了笑,「什麼叫越界,暗戀你算是越界嗎?」 小隔間門外,未完全關閉的房門縫隙里,一閃而過的鏡頭不動聲色地退離。 (本章完)

第81章 和你回去吃飯有什麼獎勵 第81章 和你回去吃飯有什麼獎勵 他以朋友的身份賴在她身邊。 因為年紀最小,所以嘉哥他們會格外照顧他,也會習慣了他在沈滿知身邊的地位。 所以什麼叫越界呢? 明明什麼都沒有變,他把那份心思藏得那麼深,就因為她有婚約在身了,這份友情慢慢的就有了隔閡。 他的姐姐啊,分寸感可太明顯了。 沈滿知起身,斂去眼底的冷意,收拾了被打倒的醫療箱,重新放在他身邊,「我讓阿飛進來給你上藥。」 不似剛剛的冷淡,和尋常一樣,但終歸是不一樣了。 沈滿知下樓,撩開後門的帘子往小廣場看了一圈,放下,往一樓休息室走。 阿飛正擦拭著寶貝吉他,腳下擺著個行李箱。 沈滿知拿起桌子上的飛鏢,眯眼,准投,「什麼時候走?」 阿飛斟酌著語氣,「本來今天走的,過來拿吉他,碰到姜崽這事了……知姐,這事真不怪姜崽,是那紅毛非要整天跑這兒,今天勾搭阿林,明天去惹姜崽,非把人惹急了,就……動了手。」 他瞅了瞅沈滿知的臉色,心裡呼了一口氣,沒說是兩人打架的原因。 陸哲又染回了紅毛,天天過來扯著陳林玩滑板,受了傷非要賴著陳林照顧他,正好大學放假,陸哲就讓陳林每天帶他來這兒玩。 阿飛當然氣不過,想要把陳林要回來,結果就看到角落裡,姜崽不知何時和陸哲打成了一塊兒。 他只是隱約從陸哲口中聽到了知姐的名字。 姜崽對知姐的感情,他們都感受得出來,可當事人就是閉口不提。 沈滿知從靶上拔下飛鏢,像是沒聽懂阿飛的言外之意,她轉移話題,「嘉哥什麼時候走的?」 「前兩天,和許秋姐回京城了。」 她低眸把玩兒著手裡的飛鏢,情緒不明,「上去給姜崽處理一下傷口,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阿飛放下吉他,「知姐你就走了啊?」 「有點事。」 沈滿知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拉鏈拉到下顎,漂亮的眼睛裡滿是寒意。 網吧吧檯小妹一眼就看到從仄逼昏暗的巷子出來的人,身後仿佛攏著昏黃的路燈光暈,從黑暗中走到光明里。 沈滿知將手裡的一沓硬幣放進前台的盒子裡,嘩啦作響,「開兩個小時。」 「好嘞!」 小妹給她選了個最好的位置。 她隨意挑了個遊戲打開界面,彈出代碼跳動的窗口,十指飛速變幻,彈窗不斷更新彈出,跳轉到另一個灰色界面,消息窗彈到了999+。 一鍵已讀。 敲開帶孤狼的頭像標誌,對方秒回。 【孤狼:在在在!】 沈滿知看到消息手下一頓,放小窗口,不緊不慢地敲字,【查一下京城許家,許秋。】 【孤狼:收到!明早資料就發過來。】 她食指微曲點了點桌面,【另外,她身邊有個人,賀嘉,我朋友。】 對方隔了整整一分鐘才發來回復,似乎在消化這個消息。 【孤狼:了解!】 對方正在輸入中 沈滿知比對方快一步,【別問。】 聊天框恢復正常。 遊戲人物死了一次又一次,over聲在腦海里都快成了背景音,她正要叉掉對話框。 【孤狼:一周前基金會那邊打入了一筆錢。】 沈滿知點擊復活,跳轉廣告,【我打的,有問題?】 【孤狼:不敢,下了,操練。】 孤狼頭像變成灰色。 沈滿知往後靠窩在電競椅里,慢吞吞退出網頁,彈窗一個個恢復空白。 「這遊戲別這麼玩,聯機,我帶你飛!」 身邊坐下來一個叼著煙的大叔,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吸著人字拖給電腦開機。 沈滿知吸吸鼻子,眼尾懶懶地勾著,「可以啊,我有點感冒,先把煙滅了行嗎?」 大叔奇怪地看她一眼,來網吧誰還挑條件啊? 他狠狠吸了一口,起身滅掉丟進垃圾桶,「來吧。」 遊戲玩到一半來了電話,沈滿知單手操縱著遊戲人物跟著前面的人,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瞥了眼來電,秦宴風。 「什麼事?」 她這邊有些嘈雜,沒聽清那男人在說什麼。 大叔在一邊指揮,「你蹲這兒,等我雙殺。」 秦宴風靠著陽台外的門窗,聽到那邊的聲音微微蹙眉,「今天小年,回老宅吃飯。」 蹲在草叢裡也被暗殺了 沈滿知有些煩躁,只聽到吃飯,「不吃。」 秦宴風挑眉,聽出她略帶情緒的語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大叔成功完成雙殺,一句nice脫口而出,回頭一看,身後的「小弟」犧牲了。 他安慰道,「沒事,待會兒跟著我,我一定保護你。」 沈滿知掛了電話,發消息給秦宴風,說自己在外面,吵。 【純情大少爺:我來接你。】 她看著自己給他的備註,給氣笑了。 於是看到那個一身矜貴穿著的男人從仄逼的巷子口進來的時候,沈滿知倚在前台門口,接過小妹遞過來的水果糖,眼裡儘是玩味兒。 秦宴風看著她一身輕便的穿著,心想,幸好走的時候想起給她帶了一件衣服。 沈滿知見他不願進來,雙手插兜走到他面前,站在台階上,嘴裡抿著糖,垂著眼看他,眼底懨懨,語氣輕佻,「我不想去。」 她確實有些乏了,上午在巷子裡遇到第三方派來的人,下午又在大院基地練了三個小時,碰到秦倦那個不正經的小叔子又打了一架,實在提不起精神。 她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去。」 秦宴風語氣向來風輕雲淡,「我送你回家?」 沈滿知微愣,這男人以退為進,讓她感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舌尖抵著糖輕輕地笑,下了台階走近他,「秦先生,我跟你回去吃飯的話,有什麼獎勵?」 她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秦宴風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常常帶著挑釁和撩撥。 想起她上一次問他要獎勵的時候,她吻了他的喉結。 「你不想回去吃飯,也可以要獎勵。」 沈滿知挑眉,「獎勵什麼?」 秦宴風喉結滾動,桃花眼裡一片溫潤,夾帶一絲薄涼,「獎勵你一身反骨。」 「……」 好好好。 (本章完)

第82章 不開心就是在乎 第82章 不開心就是在乎 有獎勵,她稍微有點興趣。◆????????????搜索◆ 於是她換上了秦宴風專門帶的衣服跟著男人一起回了老宅。 還不算太壞,來的都是自家人,秦宴風把她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連秦珍都要過來調侃兩句。 「宴風,你怕滿知跑了啊?你讓她和我們阮阮玩會兒,別看那麼緊。」 阮阮半大點,抱著沈滿知的腿,葡萄般黑溜溜的眼睛盯著秦宴風看,「阮阮要和姐姐玩……」 秦宴風攬過沈滿知的腰,斯文輕笑,「今晚不行。」 阮阮開始撒嬌,「姐姐!」 「我抱。」 沈滿知做似彎腰要抱小糰子,秦宴風直接扣住她的手往懷裡帶,湊近她耳邊低語,重音放在最後一個字,「跟著我。」 秦珍在一旁咋舌,牽過阮阮,邊走邊打趣道,「不打擾小兩口了,我抱阮阮走,看來明年就有小寶貝和阮阮做伴了……」 等母女倆走遠,沈滿知眼皮微掀,問身邊的人,「你這是做什麼?」 秦宴風放開她的手,擱在她腰上的卻絲毫未動,然後朝小花園裡抬了抬下巴。 沈滿知往外看去,未拉上的窗簾透出去,隱蔽昏暗的角落,身姿雍容的女人正把一包東西交給女傭。 她仔細看了兩秒,是大伯母畢冶樺。 秦宴風攬著她往樓上走,經過大廳,她看到沙發上抱著粉耳白毛博美的蒹葭,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機隨機播放的喜劇欄目。 換愛寵了。 之前兩次看到都是茶杯犬。 沈滿知腳下突然頓住,腦子裡閃過一陣靈光。 茶杯犬? 樓下的女人察覺到一股視線,抬頭和樓上的沈滿知對視。 眼神里有幾分瑟縮。 沈滿知垂眸看去,帶著幾分探究。 蒹葭先收回視線,纖纖細手在博美身上來回愛撫。 「怎麼了?」 秦宴風見她不走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沒什麼,」沈滿知回過神繼續往前走,隨意問道,「秦江今晚沒來?」 「在樓上和爺爺談事。」 沈滿知沒多問,跟著秦宴風進了房間。 吊燈打開,屋內一覽無餘,她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散開零落的照片。 只因內容太熟悉。 是她和姜樾。 同樣的手段,最顯眼的幾張是姜樾抬頭貼近她臉的畫面。 今天傍晚的事,不過三個小時不到,照片就洗出來了。 唯美又刺眼。 秦宴風脫了外套搭在扶手上,坐在沙發上垂眸解開腕錶,冷冷清清的模樣有點像興師問罪。 沈滿知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照片中的她露出側臉微垂著眼,光暈臨摹著她的輪廓,從眼尾滑到高挺的鼻樑,再到紅唇,染上半透明的幻影。 她點頭客觀評價,「拍得挺漂亮,要是再湊近一點就好了。」 「誰再湊近一點?」 秦宴風抬頭,語氣輕緩,腕錶像是不值錢般被他丟在茶几上。 她有幾分嘲弄,反問道,「你希望誰再湊近一點?」 他蹙眉,「秦太太,你桃花是不是有點多?」 「你讓我回這裡,是來興師問罪了?」 真的是,煩人。 沈滿知眼裡突然勾起淺淡的笑,恰到好處的撩撥人心,不過分嫵媚也不會冷淡,剛剛能泛起溫柔惹人深陷。 她走到秦宴風面前,單腿跪上他身邊一側的沙發,俯身撐在他身後。 低頭看著他,笑得薄涼,「怎麼,你不開心了?」 不開心就是在乎,在乎就是…… 「找人跟蹤我,秦宴風,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多?」 腰上突然一股力將她往前帶,秦宴風橫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使勁,她就被迫坐在了男人腿上往前貼近。 沈滿知雙手撐著他背靠的沙發上,差點就抵上了他額頭。 秦宴風湊近她耳邊,聲音陰沉低冷,「你但凡收斂點,我也不想管這麼多。」 說完,握著沈滿知腰身的手使力,把人往外推,她腰間微僵,蹙眉輕嘶一聲。 秦宴風動作頓住,明顯感覺到她的微顫,抬眸看見她眼底的痛楚,「怎麼了?」 沈滿知一手撐著他的肩,不至於靠得太近,一手想要推開腰間的手臂,身子扭著更加疼了。 秦宴風低頭就要撩開她的衣服,被沈滿知一把按住,略帶兇狠的表情看著他,坐在身上的腿微微緊繃。 「別碰。」 他仔細盯著沈滿知的神情。 她不喜歡被強迫,吃軟不吃硬。 於是他放低語氣,褪去方才的冷沉,溫柔紳士,「我幫你看看?」 他總是這樣。 沈滿知一直覺得這個男人難撩,她的所有撩撥以及風情用在他身上,他都不為所動,她一開始樂此不疲。 但他反客為主,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反而是她先招架不住。 紳士、溫柔、有禮,像只乖戾的狐狸,披著魅惑的假象,實則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比如,她被下藥的那天晚上,他明明可以直接把藥給她,可他問的第一句話卻是,要不要幫忙?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看似禮貌得體,實則步步都是陷阱。 她軟了脾氣,傷在後腰她無法看到,就當是讓他替自己看一下罷了。 修長的手指撩開衣角,觸碰到柔嫩細滑的肌膚。 秦宴風偏頭看去,腰後一塊蹭破了皮,冒了幾路血珠,周圍烏青一片,已經開始泛紫。 「怎麼傷到的?」 寬大的手掌貼上傷口,剛好一個尺寸,明明只是輕輕貼了一下,卻惹得身上的人輕顫。 他莫名的想起那天晚上在浴室里,沈滿知也是這般靠在他的肩,並且咬了他一口。 手上的動作突然變了味兒,沈滿知縮了一下,腰疼,而且實在有些敏感。 應該是在巷子裡打鬥弄傷的,她都沒感覺。 「下午去三爺爺的大院了,練了會兒騎馬,摔了。」 她正要起身,就聽到男人低柔得不像話的聲音。 「酒宴那天晚上,為什麼選擇回藍灣,那邊並不順路。」 又問她一遍。 當時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和懷疑,隨意撩撥著他給了夫妻生活的暗示,可那晚他走了,說等他回來。 再回來就是她被下藥,男人紳士有禮地沒強迫她。 沈滿知止住腰間作亂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是在懷疑她,還是真的想要繼續之前的事。 她覺得懷疑居多。 既然如此,她怎麼會放過撩撥這男人的機會。 「秦宴風,」沈滿知單手圈著他的脖子,魅惑人心,柔軟的手落下,摸到一片溫熱,沒再往下,她笑得艷麗,「你是不是想要我啊?」 秦宴風同樣回視她,涼涼一笑,身體放鬆,如蟄伏的野獸蓄勢待發,「你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是想未來三天下不來床?」 沈滿知盯著他的薄唇,真想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那麼禁慾斯文,說起這種話來,反差感直接拉滿,又撩又痞。 狂妄自大。 這人好像格外鍾意她的腰,流連在衣服里的手所到之處,傳來酥酥麻麻的癢。 她不屑輕笑,「你曾經怎麼說來著,對我……不感興趣?」 「接吻嗎,太太?」 話被打斷,沈滿知被他的一雙大手托著腰臀抱住,近一步貼近男人的身體。 詢問了,但沒徵求她意見。 唇上觸碰到一片柔軟,清新的玉蘭香越發明顯的進入鼻息之間。 她愣了兩秒,實在沒想到秦宴風竟然在想這個! 沈滿知仰頭,雙手攀附在他的肩上,強烈地窒息感襲來,使力推開了他,一雙桃花眼水光瀲灩,「說話不算話……」 「男人的話你也信?」 秦宴風偏頭勾唇,性感驚艷,他撿起她曾經的話回應她,撫上她的脖頸往下帶,欲吻。 門開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擾亂興致。 沈滿知稍稍鬆了口氣,想著秦宴風要拉開她,放鬆警惕之時,卻給了男人機會,再次故技重施。 女傭急促敲了一陣,開口道,「少爺少夫人,老爺讓馬上下去,大太太丟了貴重物品……」 沈滿知分神,跪在男人兩側的腿有些乏力,身子重力往下落,惹得身前的人一聲悶哼。 她動作瞬間僵住。 門外的聲音很急,沈滿知掙扎著要起來,秦宴風順勢鬆開手,心底輕嘖。 兩唇分離,沈滿知略帶迷離的一雙眼露出幾分兇狠,攥著秦宴風的衣領就是一頓控訴,「你別太過分!」 語氣卻軟綿綿的,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要是換個地方,她會不會更軟。 秦宴風欣賞著她面若桃花的或純或欲,慵懶開口,「這就過分了?太太見多識廣,我這點小兒科算什麼。」 「……」 她怎麼聽出了這男人語氣里夾帶著幾分陰陽怪氣? 兩口子極致拉扯的一章………(晚上看杰倫演唱會去了,太開心了!!!才寫完,還熱乎著,原諒我原諒我~) (本章完)

第83章 她怎麼受傷的? 第83章 她怎麼受傷的? 隨著敲門聲而來的還有茶几上的手機鈴聲。▲????????????搜索▲ 沈滿知要起身,被秦宴風圈了一下腰,「我接個電話,再一起出去。」 她垂眸看著男人饜足的神情,想起上樓前他非要把她帶在身邊,和小花園裡的事,思索了兩秒,「樓下發生的事,你早就預料到了?」 秦宴風拍了拍她的腰示意她起來,沒回答,不過心情看起來不錯,「等我幾分鐘,待會兒下樓看好戲。」 沈滿知放下腿,退開坐到另一邊揉了揉額角。 秦宴風起身拿起手機順走口袋裡的耳機走向陽台,關上門。 是易文疏打過來的視頻。 「今天去軍區大院的基地,你猜我碰到誰了?」 秦宴風將手機擱在護欄的盆栽下,眼尾泛著絲絲冷欲,抱臂倚在一邊,睥睨著視頻里的人,「這種事都要和我匯報?」 他剛說完,就想起沈滿知說她今天去了大院,受了傷。 果然他看到易文疏意味不明地笑。 「行,你不感興趣,那說點其他的。」 易文疏把手裡的文件攤開,「兩年前消失在眾人眼裡的重要人質,突然出現在槐城,還是曾經的事故發生點,這其中的既得利益者,有兩方。」 鏡頭轉換,指向易文疏身後的全息投屏。 「其一,是我們兩年前在國外追蹤的一家叫德諾的生物醫學實驗室,他們秘密製作了一款名為Storm風暴的生物抗異變血清,剩餘的唯一血清被注射進一個華國人體內,也稱其為S標本重要人質,於是我們介入了此事。」 易文疏談及此,神色嚴肅,總是反覆強調重點,「以上是兩年前你了解過的,現在我要說的是,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款名為Storm的抗異變血清,起初無法判定它的利弊,他們在醫學動物上測試過無數次,成功率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可當他們用到了人體上,每一例都出了意外,從異變、到感染、最後死亡,無一倖免。」 全息投屏上放出了幾張令人頭皮發麻的圖片,皆是活人標本注射血清之後的整個身體變化過程,難以名狀。 「前期測試標本全部失敗,加上他們內部暴亂,實驗基地被搗毀,設備里的數據一夜間全無,只剩最後一管血清藥劑,可他們仍然固執地認為,不是血清的問題,而是標本的問題,所以把最後目標放在了他們實驗中從不在意的華國人身上,就是和國內合作,孤注一擲。」 這不是常人應該接觸的東西,畢竟它違背了基本的人性和常倫道德。 易文疏按下投屏,「上次的調查資料僅限於兩年前的歸檔,我找了其他渠道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秦宴風輕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在注射最後一支血清藥劑的一個月前,德諾就和國內的一家醫療工程項目簽訂協議,將血清寄回國內,用華國的人體標本進行測試。」 「可是我們當時收到的消息,不是攔截血清,而是人質,」秦宴風直指要害,「也就是說,這個S標本,並不是在國內測試的標本。」 易文疏調出另外一個界面,「對,血清還沒有寄出,就陰差陽錯地注射進了一個華國人體內,地點就在德諾實驗室,變相來說,也算是達成了他們的目的。」 「可是人質跑了。」秦宴風曲腿,靠在另一隻腳上,慵懶十足。 易文疏突然笑了,「能從德諾實驗室跑出來的人,我都不敢想他有怎樣的能力,並且,他還注射了血清,沒有任何先例標本的不良反應,這不正常。」 信息量巨大,秦宴風看著視頻里的畫面,沉思了一會兒。 「德諾實驗室的實驗人員有國家歧視,所以實驗室幾乎不可能出現華國人,能查到這個人的來歷嗎?」 易文疏表情略微有些遺憾,搖頭,「沒辦法查,德諾實驗室出事後,直接人去樓空,沒留下一點痕跡。」 秦宴風抬手揉了下眼,「也不是完全不能查,你回去後,查一下當年還發生了什麼我們沒注意的事,在那個地方出現了其他人。」 「好,」易文疏又跳轉了投屏畫面,「回歸正題,有意思的是,在效果測試成功之前,這不是一件能拿到檯面上說的事,為了安全和保密性,於是有了中間人。 合作雙方並不知道對方信息,只是德諾實驗室提供血清藥劑,國內實驗室付錢、接手這個項目,是賺是賠,都是未知數,而夏如賓就是這個中間人。」 易文疏合上文件,靜等他開口。 秦宴風仔細聯想著前後,眉間隱隱擠出一道褶皺,「夏如賓看似在為兩方牽線搭橋,做個輕輕鬆鬆的中間人,實則,何嘗不是被資方推出來的籠中之鳥?」 易文疏蹙眉,「可他作為中間人,為何能兩年都穩坐這個位置,而沒有被任何一方脅迫供出合作方?」 秦宴風語速加快,「原因一,三泉出事,勢必會牽扯出一些高官,夏如賓不可能逃得掉,只是時間問題,他的身份拿出來,足以背上所有的鍋,讓合作的雙方就此隱匿無人知曉,他的存在是這個項目合作的擋箭牌。」 「這就是我說的利益方,一邊是德諾實驗室,他們重建了本部想要找回重要人質自己繼續,一邊是國內實驗室,他們付了錢卻一直沒收到貨,都想要爭得人質。」 「不,有一點,你最開始就說錯了,」秦宴風微微偏頭緊了緊耳麥,劃拉了下屏幕看了眼時間,有些心不在焉,「重要人質不一定出現,他沒有理由冒死出現在曾經的事發現場,除非……他身份被懷疑了,被做了局。 而人質的身份一旦確定,夏如賓就沒了用處。 至於他是一開始就被雙方做好了犧牲的打算,還是如今迫不得已放棄的棋子,還有待商僱。」 易文疏抬眸和他對視,眼裡閃過一絲不可置疑,「其原因二,夏如賓手裡有他們的把柄?」 秦宴風點頭,「夏如賓押送回京城了,你暫時先不回去,直接去京城,最好趕在他們之前。」 這裡的他們指的無非就是合作雙方。 「我知道了,我打份報告回去先通知上面,明早就走。」 易文疏收拾好文件,裝袋,要掛點電話,聽到對面男人低低的詢問。 「她怎麼受傷的?」 易文疏微愣,「嗯?」 我跟你談正經事,你跟我扯你的情情愛愛是吧? (本章完)

第84章 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老婆 第84章 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老婆 「沒出事,她在練騎射呢,雖然專注力不夠,但是技術還不錯。◆????????????搜索◆」 易文疏半眯著眼點了根煙,神色放鬆,「當時秦倦也在基地,不知道他們後面有沒有交集。你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大院的?那邊全是男兵在操練。」 「她又不是小孩了。」 秦宴風上前兩步,要掛掉電話。 「剛剛看你欲求不滿的樣子,我打擾到你了?」 兄弟之間,閒談時也無非是一些調侃。 對面的人不語。 易文疏淺淡輕笑,「我要是有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天天讓她下不來床。」 「俗。」 秦宴風面色無異,簡單評價,伸手掛了電話。 易文疏看著黑屏被氣笑了,「你清高。」 清高的男人轉身回屋,關上陽台門,走進內室才看到沙發上躺著的人。 他看了眼時間,接個電話花了十多分鐘。 室內開著溫度舒適的地暖,沈滿知實在是太疲憊,剛側躺在沙發上,困意便襲來眯了眼睛。 V領毛衣微微側滑露出圓潤白皙的香肩,和身前幾不可見的弧度。 秦宴風動作放輕從床上拿了薄毯給人蓋上,然後向門口走,邊走邊解開幾顆襯衣的紐扣,桀驁不羈,揉抓了一把頭髮撥亂,關掉室內的燈。 他單手撐在牆上打開了門,只留一點縫隙,抬眸間已是一副饜足後的舒適,還有被打擾的不耐在臉上寫得清清楚楚。 門外準備再次敲門的女傭愣神,抬起扣門的手頓住,室內一片昏暗。 秦宴風豎起手指抵在嘴邊,眼皮微搭,聲音倦懶,「聲音小點。」 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主人的私事,女傭瞬間紅了臉,趕緊低頭輕語,「老爺讓少爺少夫人下樓。」 秦宴風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他回身關上門往裡走,沈滿知還是剛剛熟睡的姿勢,纖細的手臂抵在臉龐一側,以一種自我防備的姿態,蜷曲成一塊兒。 他披著外套下樓,樓下已經坐了一圈人,全都看著男人慢條斯理地一步一步從二樓下來。 秦宴風眼皮都不掀,全程垂著眼戴表,整理凌亂的頭髮和裡衣,坐到空位上,一言不發。 於是客廳里的人都看出來這位少爺身上冷沉的低氣壓。 秦老爺子坐在主位不怒自威,曾經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過,自然看出來自家孫子這狀態是怎麼回事。 「二哥,怎麼這麼晚才下來啊,二嫂去哪兒了?」 嬌縱的聲音從右側傳來,秦宴風眼珠轉動,抬眸,眼底仍然泛著紅色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冷戾,像在看一件死物。 秦鳶和男人對視,下意識地愣住了得意的神情,往母親畢冶樺身後退了兩步。 在場除了秦鳶和秦時睜是未婚小輩,以及三歲半的阮阮,其餘都是已婚人士,小兩口什麼情況,莫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秦德閔和身邊的常郁對視一眼,皆有些詫異。 畢冶樺安撫性地拍了拍秦鳶,輕咳一聲,「既然侄媳婦不方便,就不打擾她了。」 秦宴風嘴裡呵出一聲冷笑,神色不變,「不知伯母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事,在合家歡的日子,值得這麼興師動眾。」 秦鳶跺腳,嬌嗔道,「……二哥你嘴裡能有好話嘛!」 秦宴風交迭雙腿往後仰靠,神色冰涼地看著她,「三妹年紀不小了,不如結個婚試試,興致正濃的時候被打擾是什麼滋味?」 話落,能明顯聽到幾道沉重的呼吸。 其中秦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打了圓場,面上雖然鎮靜,但眼底卻露出一絲欣慰,「事發突然,冶樺你也是太著急了,這東西如果在老宅丟了,自然能找到,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老爺子給了台階,畢冶樺不下也得下,「爸,確實是我心急了,我尋思著還早,沒考慮到他們年輕人也需要私人空間,是我欠妥了。」 看似退讓,實則指責小輩不分場合對家席和長輩的不敬。 秦德寬接過夫人的話,向老爺子解釋,「爸,也不怪冶樺心急,這件物品明早就要送去京城一個和我們項目上來往的家主,本來想今晚就拿過您過目的,誰知吃完飯後再去儲物室看就不見了……」 秦珍抱著阮阮,面色不虞,「大哥大嫂,聽你們這意思,難不成還懷疑出家賊了?」 可不是嘛! 畢冶樺扯了下身後的秦鳶示意她這次別說話,臉上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我當然相信自家人不會小偷小摸,這麼幾十年了都沒出現這種事……」 她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秦宴風,又收回視線,對老爺子道,「爸,我也不想鬧出這樣不愉快的事,明天德寬就要帶著禮物上京,也是不得已為之。」 常郁端著花茶給老爺子滿上,低眸仔細斟茶,「大哥大嫂,這丟了東西,本就是你們自己的責任,不先從自身找問題,要讓全家人都陪著,怕是有些不妥吧。」 「二伯母,你這樣和年長的哥嫂說話,才有失分寸吧。」 「秦鳶!」 秦老爺子沉冷的聲音響起,「怎麼和長輩說話的!」 「爺爺」 秦鳶被吼得紅了眼,委屈地扭過身子站在畢冶樺身後。 「老大你說,想怎麼辦。」 老爺子發話,在場的人都靜下來。 秦德寬站起身來,溫和道,「我和冶樺的意思是,再讓人找一下,然後調取一下儲物室走廊的監控,看看這期間是去過那邊。」 「小事,這哪兒至於叫所有人過來,」老爺子擺擺手,示意管家去調取監控,「既然這樣,大家散了吧,聚在一起為這事兒像什麼話。」 「爸,」畢冶樺叫住老爺子,「叫大家聚在一起,也是怕到時候查出來有人拿了,覺得我們是在污衊人」 「大嫂就這麼確定是家裡人拿的?」 常郁神色鋒利,她還能不知道畢冶樺什麼意思。 畢冶樺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抿唇不理會。 老爺子顯然有些怒氣了,「那便等等,家裡何時出了這種人。」 眾人無異,一時靜默無聲,只有蒹葭懷裡的漂亮博美在哼哼唧唧,秦江攬過蒹葭的肩,低聲親昵了兩句。 樓梯口傳來拖沓的聲音,沈滿知扶著欄杆下樓,抬手掩在嘴邊淺淺打了個哈欠,眼底有些濕潤,垂眸就看著客廳里望來的十幾雙眼睛。 她在一堆人中一眼就找到了秦宴風。 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西褲,披著同色外套,懶懶的,優雅又野痞,在一眾人中氣質最為出色。 他也同樣望向她,眼底瀰漫著以前沒見過的溫柔。 「過來。」 秦宴風朝她招招手。 沈滿知看向主位的老爺子,意外地在老人眼裡看到了打趣的意味兒。 走近秦宴風的位置,就被男人拉過坐在他身邊,腰間環著一隻手,落在她的腰臀處。 秦宴風偏頭湊近她耳邊,曖昧咬字,「精神好點沒?」 聽得沈滿知酥酥麻麻的。 她不動聲色掃了一圈周圍打探的視線,抱著手臂依偎在他身邊,「好一點了。」 秦宴風將身上的外套拿下搭在她只穿一件毛衣的身前,暖和了些許。 「發生什麼了?」 擱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秦宴風朝旁邊揚了揚視線,「丟了東西,正找呢。」 沈滿知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麼,腰間一股酸軟,只覺得這人在占便宜,煩人。 「來了老爺。」管家效率很快,直接讓保安室人員拷貝了監控過來。 通往儲物室的走廊,都是一些小小的壁燈隔著一定距離鑲嵌在兩側,所以燈光朦朧並不算亮。 客廳投影的大屏幕上,走廊一側的薄紗窗簾被穿堂風泛起漣漪,畫面里出現身材窈窕的長髮女人的背影,杏灰色毛衣貼合著漂亮的腰線,淺色牛仔褲襯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撩了一把頭髮,朝儲物室的方向走去。 監控只有走廊這一段,並沒有儲物室門口的,但僅僅這一段也能知曉答案,這條走廊只通往儲物室和後院菜園。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沈滿知身上,畢竟這人剛從樓上下來,大家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穿著什麼。 沈滿知面不改色地仰頭湊近身邊的人,「這意思是,懷疑我?」 秦宴風雖然今晚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可她說去衛生間總不能跟著吧,中途確實單獨離開了十來分鐘。 「滿知,你去那邊做什麼?」 秦宴風還沒說話,一旁的畢冶樺就憋不住了。 沈滿知看了眼她著急的摸樣,將冷淡的目光投向嫻靜溫柔沒什麼存在感的蒹葭身上,微微挑眉。 蒹葭神色微頓,無聲對視。 博美蹭著主人的手,秦江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一圈,「怎麼了?」 「媽,」蒹葭柔柔開口,「是我約弟妹在後院的,她是過去找我的。」 這話一出,像是即刻反轉,連常郁都不懂她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畢冶樺皺眉,有些惱怒自家媳婦現在跳出來說話,「你找她做什麼?」 蒹葭紅了眼,靠近秦江像只受驚的貓。 秦江安撫著懷裡的人,對母親道,「媽,你語氣太重了。」 老爺子輕咳兩聲,「蒹葭,你為什麼約滿知去那邊?」 蒹葭看了眼沈滿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垂眸羞澀紅臉,「我是想問問弟妹有什麼法子,能怎麼討得老公喜歡。」 (本章完)

第85章 給你二哥二嫂道歉 第85章 給你二哥二嫂道歉 常郁讓秦珍帶著秦時睜和阮阮上樓,接下來要處理的事就不用那麼多人在場了。 秦宴風喉間滾動,輕輕捏了一把沈滿知的腰,「你跟大嫂胡說什麼了?」 「怎麼就胡說了?」沈滿知看向他,眼底露出滿意的笑,又嬌又媚,「親身經歷,哄得你不開心嗎?」 儘管聲音刻意放低了,但大家還是聽到了。 秦宴風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動作曖昧,「不夠。」 「」 沈滿知心底輕哼。 秦鳶不解,「嫂子,你和哥哥感情這般好,為何要問一個剛結婚的人?」 她問的,也是大家想問的。 蒹葭看著秦江,眼裡有些柔軟,「其實這事也是我唐突了,前兩天和秦江鬧了脾氣,他沒怪我,還反過來哄我,我心裡過意不去,也想要哄哄他開心。」 秦江彎唇寵溺地摸了摸妻子的頭。 「我本身性子就溫吞,實在不知道怎麼做,想著滿知才嫁進來,又和宴風相處得這般恩愛融洽,就想單獨問問她,沒想到搞出這樣的烏龍來。」 這樣說也在理,畢竟她和沈滿知都是嫁進來的外人,都有相似的處境,一起聊聊天也正常。 畢冶樺瞳孔微縮,一口氣哽在胸口不上不下。 常郁觀察了下老爺子沒說話的神情,斟酌道,「大嫂,若你還是覺得這監控能證明是誰拿的東西,那蒹葭豈不是也有嫌疑了?」 秦德閔第一次開口,「若不是蒹葭說自己約見了滿知在後院聊天,就憑這段監控,大嫂就是非要污衊我家兒媳婦?」 「蒹葭是我自家人,怎會偷盜我們的東西,」畢冶樺惱羞成怒,「那路過儲物室的人就她們倆,東西不可能不翼而飛。」 沈滿知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揚,有種野性又疏離的冷意,「既然大伯母認定了這事是我做的,那不如把東西找出來?」 秦鳶憤憤道,「自然是在你房間裡,這一晚上你都跟著二哥,除了他房間,你還能放哪兒。」 沈滿知像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秦鳶,發出一聲嗤笑。 「要查我房間是吧?」 秦宴風懶懶開口,仍掩不住他語氣里的寒意,「不如直接點,給你們看看監控。」 沈滿知面不改色,心底卻有些訝異。 不止她一個人驚訝,畢冶樺臉上的表情格外尷尬,連老爺子都有些意外,「什麼監控?」 沈滿知也想知道。 「我夢遊,所以在房間裝了個監控,看看自己晚上在幹什麼。」 「」 眾人無言,一時不知該無語這人竟然在自己房間裝監控,還是覺得他在瞎扯自己夢遊。 秦宴風淡然地打開手機,點開連接的軟體,投屏在客廳電視牆上。 灰色系風格的房間,沒開燈,只有影影綽綽的光影。。 時間調到一個小時之前,那個點大家都在樓下用餐。 黑暗中突然透進來一縷筆直的光線慢慢拉長,是門被打開了。 秦鳶屏住呼吸,伸直了腦袋想要看清來人是誰。 矮小的個子打著手電進來,白熾的燈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往桌子上放了一迭東西。 看不出放了什麼,但沈滿知知道,是那迭照片。 所以不是秦宴風找人跟蹤她拍的,而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 好像誤會了。 她偏眸看了眼身邊的人,秦宴風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 屋內的人又走了一圈,在茶几邊蹲下拉開抽屜放了一個盒子在裡面。 往外走的時候,手電還沒來得及關掉,監控里清晰的顯示出這人的樣子。 「梅雲?」 站在老爺子身後的管家一眼就認出了監控中的人。 沈滿知眼神微變,是在小花園後面被畢冶樺拉著說話的女傭。 管家低聲在秦顯國身後道,「老爺,我去把人叫過來。」 老爺子點頭,繼續看向投屏。 之後便是秦宴風帶著沈滿知上樓,監控沒有聲音,房間開了燈,沈滿知拿起茶几上的照片說了什麼,之後便是兩人在沙發上曖昧的畫面。 女人跪坐在男人兩側,雙手撐在他身後,低頭,黑色長髮鋪了滿背,細細的腰被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用力握住往前帶,性張力十足。 畫面暫停。 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沈滿知卻心道,大意了。 秦宴風掃了一圈眾人的臉色,有點不滿,「剩下的就不用看了吧?」 剩下的是什麼,看兩人的姿勢也不必問。 秦鳶表情訕訕,畢冶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臉色有些蒼白,仿佛有些魔怔。 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啊誒,看到了。」 「今晚,除了途中去和大嫂聊天,其餘時間我們都在一起,我帶著她上來的,碰過了,身上沒有其他東西,」秦宴風鋒利的眼神看向畢冶樺,「大伯母和三妹似乎很篤定是我太太拿的,這要換做外人,我定要讓她自食其果。」 秦德寬不悅,「阿宴,你伯母也是急昏了頭,秦鳶不懂事,別一家人傷了和氣。」 「也好在是家人,不然該進去了」,秦宴風表情鬆弛下來,「不過,我看你們也沒把我太太當做家人。」 畢冶樺啞口無言,似乎還沉浸在秦宴風在屋裡裝了監控這回事。 管家帶著一個女傭進來,後者低著頭動作畏畏縮縮,兩手攪在一起十分不安。 「梅雲,老實告訴老爺,你進二少爺房間放了什麼東西?」 女傭抬起頭,像是哭過,眼眶紅了一圈,帶著哭腔道,「老爺,我一時鬼迷心竅,偷了大太太交代我放在儲物室的東西,心想著不能被發現,就想藏起來,二少爺不經常在家,我想等二少爺走了,改天去取……都是我自己貪圖錢財……」 常郁看著女傭滴水不漏的解釋,輕輕眯眼,「梅雲,你在老宅也做了幾年了,是不是別人指使你做這件事的?有老爺子在,不用怕被誰威脅,要是有人威脅你,就說出來。」 梅雲看向常郁使勁搖頭,「沒有的二太太!是我自己……最近家裡出了事用錢開銷大,看著大太太給的東西我沒忍住,就……想偷走……」 若不是秦宴風在房間裡裝了監控,一時半會兒真查不出來她。 秦鳶聽著常郁的話就來氣,「嬸嬸你是覺得我們家指使了她做這件事?」 常郁對小輩溫柔道,「阿鳶你性子也太急了,跟你母親學的?」 「嬸嬸不必陰陽怪氣,你護著你們家,我也自然要為我們家討理。」 秦鳶自認聰明的分析,「這二哥沒事兒在自個兒房間裡安裝監控,就摘掉了二嫂的嫌疑,明明早就可以澄清,去找梅雲來,卻要等到現在,把事情搞得這般不堪,這誰都會覺得太巧合了吧,就不能是你們指使梅雲這麼做的?拿了東西被發現,還出來倒打一耙!」 她覺得自己的分析很對,洋洋得意地看著常郁和沈滿知,臉上寫滿了「看你們怎麼解釋」的表情。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畢冶樺生無可戀的神情。 沈滿知心底無聲的發出一個蠢字。 秦德寬看事態有些不對,怒斥道,「什麼你們家我們家!」 老爺子聽不得這種話,大兒子前腳才說一家人別傷了和氣,女兒就開始拆台,說兩家話。 果然,秦顯國雙手迭放在拐杖上,狠狠瞪了秦鳶一眼,「你父母就是這樣教你明辨是非、學會污衊人的?」 秦鳶被吼得怔住,反應過來撒嬌道,「爺爺,我說的並非空穴來風,沈滿知和沈家脫離了關係,沈家不會給她太多的錢,她自己也沒有工作,何談收入來源?」 她瞥了沈滿知一眼,繼續道,「但是她卻給您和二伯送了價值連城的禮物,誰知道她錢怎麼來的,偷東西這事兒懷疑她很正常啊!爺爺可不能因為喜歡她就包庇她,起碼得查清楚吧……」 「啪」的一個巴掌聲迴響在客廳,秦鳶發出慘叫,不可置信地看著打自己的人,「爸!」 秦德寬實在見不得女兒嘴裡再吐出什麼鬼話來,及時止損,「閉嘴!給你二哥二嫂道歉!」 秦鳶紅著眼蹙眉,「憑什麼?我說得沒有道理嗎?東西丟了,在他們房間裡找到,就能說是被污衊的,誰知道是不是他們指使梅雲這麼幹的……」 又是「啪」的一聲,秦鳶險些站不住腳,連秦江都差點想過去護著妹妹,被蒹葭拉了一下才坐下。 畢冶樺胸口起伏,尷尬笑著對老爺子彎腰,「對不起爸,沒教導好秦鳶,回去好好收拾。」 又轉過去朝常郁一家賠笑道,「弟妹,是我太心急誤會了侄媳婦,也是我管教不當,讓秦鳶這般口出狂言,今晚實在是太抱歉了。」 她扯著秦鳶上前,「快給你嬸嬸、二哥二嫂道歉。」 秦鳶挨了兩巴掌,家裡人都不站自己這邊,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哽咽道,「對不起。」 秦宴風垂眸輕聲開口,「三妹年紀不小了,總是這樣嬌縱蠻狠,你可別學你二嫂,她漂亮又聰明,你這樣出去可是要吃大虧的。」 沈滿知心裡附和,真是難得夸自己。 「那迭照片又怎麼回事?」 老爺子想起來梅雲進去時首先放了一迭東西在茶几上,直到沈滿知拿起來,才看到那是一迭照片。 梅雲有些意外,突然忘了這茬,倏地看向二少爺那邊,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於此同時,沈滿知也和秦宴風對視,兩人眼底都露出了對峙的意味兒。 畢竟,照片裡是她的「緋聞」。 秦宴風眼神更懶散,有些玩味兒地盯著她的眼睛,似乎也在問她的意見要不要說出實情。 沈滿知放在外套里的手,伸出食指在男人的手腕上磨蹭了兩下,低眼掃了下秦宴風的唇,又慢慢看向他的眼睛,眼神勾絲。 秦宴風眼底笑意頓顯,求情了,那就幫一幫。 (本章完)

第86章 你怎麼就不知道服軟呢 第86章 你怎麼就不知道服軟呢 「爺爺。」 秦宴風開口,眾人視線都落在他身上,秦顯國聽他語氣有些不對。 「照片看過了,半大點兒的小孩兒,扎著馬尾,和阮阮差不多大。」 秦宴風面不改色說完,看向梅雲,「不小心落下了?」 老爺子看出來了,他這孫子想息事寧人,關上門自己教訓。 梅雲接收到信號,眼中帶著感激,連忙點頭,「家裡寄來的照片,本來想著一起收好的,給忘帶走了……」 在場唯一年紀最小的秦鳶一眼看出破綻,大家又不是瞎,那照片明顯是故意放下的。 說不定就是秦宴風指使梅雲做的,照片上肯定是什麼別的見不得人的內容! 「胡說……唔唔……」 她剛準備開口就被母親捂住嘴,像是生怕她再語出驚人,惹得老爺子生氣。 秦鳶看父親母親都沒反應,甚至連爺爺都沒有反駁秦宴風的話,仿佛明白過來什麼,一時噤了聲,胳膊上突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畢冶樺拽著秦鳶,向老爺子道,「爸,既然已經查出偷東西的人了,我就先帶秦鳶回去了,免得再給大家添麻煩。」 秦宴風沒計較也是留足了面子,不至於鬧得太難堪,老爺子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沒再多問。 「行,去吧,老大留下,等會兒把東西拿回去。」 老爺子抬了抬手,都沒給她們母女倆視線,顯然是眼不見心不煩,讓人趕緊走了。 事已至此,秦江也帶著蒹葭離去。 秦宴風起身牽著沈滿知往樓上走,讓梅雲跟著上去把禮盒和照片拿走。 沒有人再在照片的事上糾結,大家都是明眼人,秦鳶都能看出來的貓膩,他們自然能看出。 秦德閔和常郁也準備回屋,和有血緣關係的大哥打了招呼,「大哥,我們先回房間休息了,您請便。」 秦德寬抿直嘴角,不悅的神情很明顯,偏過頭沒理會他們,哼出一聲冷笑。 常郁關上房門,取下身上的披肩,有些好笑,「他老婆做了什麼事,還當真以為瞞得過去似的,他憑什麼冷臉?也就是宴風沒當著一大家子的面計較,不然有他難堪的。」 都是當了豪宅里十幾年的媳婦,畢冶樺想做什麼,常郁都能猜到一半兒。 無非就是看見沈滿知往儲物室的方向走,心生一計,污衊她偷東西,還故意放了一迭照片,什麼內容,常郁倒不知道。 但指定不是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照片放在顯眼的茶几上,是故意要給房間主人看到的,要真的追究起來,必定會挖出幕後指使人。 秦德閔拍拍她的肩,「梅雲也算這裡的老人了,被指使做這事兒估計也是家裡有什麼麻煩了,局子裡走一趟便罷了,若是說出來是畢冶樺指使的,估計更不好過,宴風心軟也正常。」 常郁淺淺一笑,「你是覺得他是心軟啊?」 「那還能是什麼?」 常郁笑而不語,有些事只有女人才看得明白。 撒嬌女人最好命。 秦宴風也吃這套。 梅雲跟著上樓,拿出來茶几下的禮物盒,動作慌亂地想要下樓,秦宴風反手關門止住了她。 「二少爺?」 沈滿知靠在門邊,靜靜看著和樓下態度溫和判若兩人的冷漠男人。 「照片是誰讓放的?」 梅雲自知這事兒終究瞞不過,並且二少爺沒有在那麼多人面前計較照片的事,還扯謊圓了過去,否則肯定會供出大太太,到時候就不是簡單進局子了,家裡人也要跟著遭殃。 「是大太太」 梅雲眼淚婆娑,情緒有些激動,「二少爺,偷禮物污衊少夫人和照片的事,都是大太太指使我做的我自認受罰,但求求二少爺不要宣告此事,我怕家裡人」 沈滿知低首,這就是尋常人家被權勢威脅的苦楚,貪心不足,又痛苦可憐。 秦宴風將桌子上的照片收起,「你就說照片留我這兒了,耶叔在外面等你,出去吧。」 梅雲拿著禮盒的手手指泛白,預料之中,事情暴露她也無法繼續留在老宅,但還是感激二少爺的諒解人意。 沈滿知見他把照片扔進束口的黑袋子裡,「照片的事,誤會你了。」 秦宴風不甚在意,「也不是第一次了。」 還有什麼時候? 沈滿知靜默了幾秒,「你說照片上是個小孩,你怎麼知道梅雲有一個女兒的?」 秦宴風拿出醫療箱,翻找著什麼東西,「胡扯的。」 「」 沈滿知微滯,他也真是不怕露餡。 要是梅雲沒接住他的話,或者其他人非要問,事情就是另一番走向了。 「過來把藥塗了。」 他看著沈滿知無言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底輕笑。 倒也不是瞎扯,看到照片的時候他也很意外,所以下樓之前他抽空看了房間監控,梅雲的家庭關係也是左一臨時發他手機里的。 更何況,她都撒嬌求情了,扯個謊怎麼了。 沈滿知接過藥,「我自己來就行。」 秦宴風將照片放在抽屜里,「你和蒹葭聊什麼了?」 「我能和她聊什麼,教她哄人的招數罷了。」 秦宴風嘴角輕扯,「你還真是見多識廣。」 沈滿知抬眼,這話他好像不久前才說過,眼尾帶出輕佻的薄情來,「我只是理論好,不像你,實戰經驗這麼多」。 他眼底盛著很淺的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沈滿知撇開視線,「前些天我被下藥,你出差趕回來,是秦倦給你打的電話嗎?」 「知道是誰下的藥嗎?」 「嗯。」 她不願多說。 秦宴風心底輕嘆,「你怎麼就不知道服軟呢。」 沈滿知玩味兒地看著他,「那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他一雙黑色眼眸微亮,攝人心神,「不是一直都在你這邊?」 氣氛有點曖昧,沈滿知搭在身前的手無意識地點了點。 他接著道,「畢竟,夫妻本是同根生。」 她垂首唇邊泛起若有若無的笑,轉移了話題,「你要怎麼處理今晚的事?」 「他們把送給合作方的貴重禮物拿出來鬧事,那就如他們所願。」 沈滿知瞭然,雖然今晚的事大房一家一直在針對她,但有秦宴風在,她確實沒受什麼委屈。 秦宴風看著她拿著藥往浴室走,想問她受傷的事,易文疏說她沒有在訓練基地受傷,那必然是去了其他地方。 算了,問了也白問,反正這小騙子盡會給他胡扯。 「別和蒹葭走得太近。」 沈滿知在關上門的前一秒揚起藥管揮了揮,敷衍道,「知道了。」 她自然不會和那人走得太近。 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往往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蒹葭就是其中之一。 她很漂亮,氣質如仙。 沈滿知第一次見面就有留意了。 我看晚點能不能再發一章 (本章完)

第87章 自毀退路,孤立無援 第87章 自毀退路,孤立無援 同一時間,黑色賓利剛剛駛下山腳。 蒹葭和秦江坐在後排,女人懷裡的比熊安分地趴在腿上,兩夫妻中間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蒹葭神色放空,語氣疏離,「回市區。」 秦江看著她冷淡的面容,想起母親臨走前的交代,「媽讓我們回家。」 「秦江,」蒹葭覺得好笑,投過來的視線帶著慍怒的味道,「我壞了她的好事,你讓我回去,是想讓我被她教訓一頓?」 秦江皺眉,端正的五官總是讓人覺得凜然正氣,實則比誰都深沉。 「你如何又知道是媽指使梅雲做的?」 「這還用猜?也就秦鳶那蠢貨自作聰明誤打誤撞,幫著污衊偷東西的事。」 平時看起來嫻靜得體的溫柔美人,罵起人來竟是信手拈來,毫不留情。 蒹葭不屑輕哼,向來水光靈靈的一雙眼儘是冷意,「也好在她是個榆木腦袋,非要覺得自己據理力爭,像是真的被偷了東西一樣,才讓老爺子沒計較你母親那點小把戲。」 秦江沉默了一會兒,今晚的情況反轉太多,而她說的確實句句在理。 母親針對二叔一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新媳婦進門,少不了被使絆子。 「你既然知道媽要陷害沈滿知,你為什麼要包庇她?」 「包庇她?」 蒹葭撫著博美毛茸茸的背脊,冷笑。 「想多了,如果我不站出來為她說話,今晚被教訓的就不只是秦鳶,還有你和我。」 秦江呼吸屏住,「什麼意思?」 蒹葭往後仰靠著,偏頭看向飛速後退的街景。 「三泉出事前,辦了一場所謂的慶功宴那天,你去了吧?」 秦江瞳孔驟縮,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到達三泉住宅的半山腰一處關卡,他的車被前車逼停,登記處的保安過來交涉了一番,隨後他就看到前車下來一個穿著淺金色禮服的女人,提著裙擺搖曳著曼妙的身姿,被帶進去。 當時司機告訴他,是秦宴風的未婚妻。 他好像知道蒹葭要說什麼了,「沈滿知那晚也去了,坐了三泉單獨安排的車進去。」 「三泉邀請了她去小洋房的會客室,我正好在那邊休息,聽到樓上傳來劇烈的震盪,往上走的時候,剛好碰到她下來。」 蒹葭閉了閉眼,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她好像並不是很驚訝我為什麼穿著便衣出現在那裡,走之前還讓我保密,之後會客室起火,緊接著宴會廳就出事了。」 秦江臉色不是很好,「我當時在樓上談事,當晚的事,三泉有沒有提什麼?」 「他連你們都沒有告訴,怎麼會告訴我。」 秦江似乎有些不可置疑,「和沈滿知有關?她怎麼可能有這種能力……」 蒹葭嘴角輕啟,「不一定是她,但她那晚確實出現了在會客室。」 值得懷疑。 「她也知道你的事了?」 蒹葭神色微涼,「應該吧,她當時對我說保密。」 是沈滿知替她保密,她也為沈滿知保密。 可是……世事難料。 三泉背後的資方打來電話,她避開眾人視線往後院走,剛掛斷,拐角處就出來個人。 沈滿知靠在一邊正看著她。 蒹葭只慌了片刻,便從容地關掉手機,和她對視,猶如那晚在三泉會客廳,兩人站在樓上樓下的場景。 沈滿知不開口,就只是看著她,蒹葭心裡就湧起一股不適感,終究是先開了口,「找我有事?」 沈滿知走過去,背靠著牆,走廊對側的玻璃窗映出她懶散的身形,她對著蒹葭偏頭輕笑。 「你是想讓秦家知道,你和秦江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是……」她拉長語氣,「你婚內出軌?」 蒹葭眉梢輕挑,「有證據嗎?我只是剛好在那邊休息……」 沈滿知眸色幽幽,「你覺得我查不出來,還是秦家查不出來?」 「你那天出現在三泉府邸的事,我並沒有和秦宴風說,你何必針對我?」 「可你和三泉背後的人說了。」 蒹葭心底輕呼一口氣,和她一樣背靠在牆上,雙手抱臂,「空口無憑,什麼背後的人……我不知道。」 沈滿知無謂地笑笑,「不承認也沒關係,我也只是去做客而已,你卻拿這點事當做你保命的籌碼,把我置於水深火熱中……」 她看著玻璃窗里兩人的輪廓,一字一句道,「三泉被捕,名下資產全部充公,與他合作過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調查,秦江無法再靠你獲取政界上的關係,三泉背後的人也不會保你。」 她在蒹葭臉上看到了一瞬的錯愕,語氣輕柔好似可憐眼前的人,「你自毀退路,孤立無援啊。」 蒹葭透過玻璃窗和她對視,壓在心裡的慌亂,平靜道,「你想怎麼樣?」 沈滿知轉過身笑眯眯地看著她,「禮尚往來,你既然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他們,那也把他們的秘密告訴我好了。」 「我沒資格知道他們的秘密,」蒹葭蹙眉,冷淡道,「我只是告訴他們,你有點可疑,其餘一句沒提,若不是你本身就有問題,他們何必找你麻煩?」 女人一聲嗤笑,「所以,你是想和我魚死網破?你在乎的東西,可比我多多了,別把路走死了。」 蒹葭心底一驚,眼眸輕顫。 思緒停住,她竟然冒了一層冷汗。 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沈滿知是如何知道的,三泉被捕,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從裡面透露不出來一點信息,她只能想到那天晚上,本不該出現在會客室的沈滿知。 秦江聽完,聯想起今晚的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三泉背後的人應該對她動手了,所以她才會找到你。」 蒹葭輕嘆一聲,望向窗外,「秦江,我沒有利用價值了。」 也沒有靠山了。 無論是秦家,還是三泉的保護。 秦江側眸,眼底有著難以言表的情緒,「你不用擔心沈滿知會告訴家裡人……」 「我倒是不擔心,」女人臉上有幾分落寞,「三泉背後的資方在找她麻煩,她在槐城也待不了多長時間了。」 秦江喉結滾動,猶豫道,「我送你出國?」 蒹葭沒答,降下車窗半眯著眼,寒風肆意凜冽的刮在她臉上,刺疼的同時又讓人清醒得上頭。 (本章完)

第88章 我不是什麼善人 第88章 我不是什麼善人 距離除夕夜還有三天。【Google搜索】 東區一條街依舊人聲鼎沸,十分熱鬧,特別是燒烤區擼串的年輕人。 穿著牛仔衣的大哥見老闆忙不過來,擼起袖子開始自己干。 面前罩下來一個人影,大哥進入角色,低著頭撒著孜然粉,賣力吆喝道,「葷菜三塊、五塊、八塊,素菜兩元,自己選哈!」 沈滿知偏頭躲過瀰漫上來的煙氣,「出來聊聊。」 大哥抬頭,瞳孔睜大,拿在手上的串都忘了翻面,「大大大佬?」 沈滿知眼皮微掀,什麼玩意兒? 白熾燈罩在頭頂,謝盟佝僂著身子默默吃著燒烤,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對面的女人,暴力血腥的場面還歷歷在目,猶豫道,「大佬,你你你真不吃?」 沈滿知披著棕色皮衣外套,往後仰靠著,折迭著手上的糖紙,眉眼怠倦,「我不餓。」 「哦哦那我吃了」 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搶一樣,謝盟儘量不發出聲音,一手一大把肉串狼吞虎咽。 他怕這人突然不讓他吃了,然後掀翻桌子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畢竟他可是眼睜睜看著那晚她和Jackson的生死局有多麼動人心魄。 除了一個月前他和兄弟們在這邊吃小龍蝦,有眼不識珠地挑釁了她並且打了一架,但是都過去很久了誒 於是他邊吃邊回憶,最近有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甚至連那天下雨拿了收廢品老人的一塊紙箱套頭上,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應該回去說聲謝謝。 他吃得津津有味,也膽戰心驚。 沈滿知完全不知道她在別人眼裡的「惡人形象」,舌尖叼著糖抵在腮幫,頗有幾分痞氣,思緒不在此,「你怕我做什麼?」 謝盟咽下嘴裡的肉,激動道,「生死局那天,我也在現場大佬真的太帥了!」 她嘴角勾起,輕嗤。 謝盟吃完胡亂地擦了擦嘴,摸了一把腦門上並不存在的汗水,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沈滿知才把視線重新落在他身上,「北巷的陳氏典當鋪,發生什麼事了?」 謝盟哽住,眨了眨眼,沒打他,但問了個致命的問題。 「大佬,這事兒怎麼問我呢,我就一個街溜子,啥都不知道啊」 沈滿知垂眸將手機里的一張圖點開,翻過屏幕給他看。 傍晚雨夜,一行人抬著一箱厚重的東西,行色匆匆地拐進另一條胡同,身後黝黑的巷子深處,兩個人推搡著一個半百的老頭出來。 典當鋪老闆,陳貴。 上一次去找他,還聽他拉了一曲二胡。 今天下午過去,庭院內外像是遭受了一場洗劫,破損不堪。 謝盟看著手裡的黑白圖片,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這是綁架?」 「這個呢?」 沈滿知食指滑動,彈出下一張圖片。 車滿為患的路邊,陳貴被推著上了一輛普通的黑色SUV,馬路對面的垃圾桶邊,穿牛仔服的男人正蹲在那兒抽菸,像是看好戲般仰著頭盯著這邊。 正是謝盟。 「咦,」謝盟眯著眼確認了下,恍然大悟般,「是這夥人啊,我當時還看好戲來著這就是陳氏典當鋪的老闆啊?」 「嗯,」沈滿知支起一條腿踩在桌子的腳架上,收回手機繼續滑動翻看著,「這一帶你混得最熟,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知道不是找自己的事,謝盟自在地拿起桌上的牙籤盒抽出一根剔牙,「那大佬你可問對人了,你也知道,大家在這兒玩,能做朋友絕不做對手,這種大張旗鼓劫走人的,我也第一次見,就去打聽了一下。 聽說是那家老闆在找什麼價值連城的舊物,查到不該查的人了,連夜來了一群人把人家典當鋪給抄了具體是誰我就不知道了,大佬,你認識這家老闆啊?」 沈滿知看了眼照片,抬眸看著謝盟,後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眨著眼縮著身子顯得唯唯諾諾。 「陪我去趟店裡。」 「啊,別啊大佬,我還要回家呢」 謝盟愣住,看著沈滿知轉過身來冰冷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今晚不回。」 木製大門從裡面被什麼東西抵著推不開,下過雨的門檻邊還有些泥濘。 謝盟非常有眼力勁兒地搬來一迭廢棄的木板擱在牆角,「大佬,我先進去看看能不能從裡面開門。」 他動作迅速地翻身下去,環視了一圈,確定沒什麼問題後,正想要拿開擋住門的木棍,身後便傳來翻牆落地的聲音。 「」 謝盟嘴巴微張,她甚至是從他沒墊木板的另一邊翻上來的。 沈滿知撩了下衣服下擺,拍了拍手,看著謝盟吃驚的眼神,「這很難?」 他閉上嘴巴,好吧,大佬不愧是大佬。 他跟著往裡走,內庭的房屋都沒鎖,但是能看出被人暴力破壞過。 謝盟避開倒在地上的柜子,義憤填膺道,「這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吧太猖狂了這群人!」 沈滿知站在門檻處,抱著手臂抬頭,看向櫃檯背後一面牆上掛著的小玩意兒和新多出來陳列得亂七糟八的幾張畫布。 她抬抬下顎,「幫我取一下那個小獅子。」 謝盟意識到她在叫自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簡單。 他甚至沒有思考,就繞道櫃檯後面拿出一張凳子,稍稍墊腳就取到了那個挨著畫布的獅子掛件。 沈滿知的眼神並不在那個掛件上,而是落在男人寬厚伸展的肩背上,和腦後留了半切頭的髮型上。 謝盟扯著掛件轉身,「是這個嗎?」 沈滿知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是。」 謝盟拿著長鬚毛的小獅子拍了拍灰塵,再遞給她,「大佬你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啊,這個看起來好舊了,要不要我再去給你買一個?」 沈滿知接過來勾在手指上,做工劣質的小獅子一臉呆萌地躺在她的手中。 她低語,「不用。」 謝盟抿唇,往裡屋走了一圈,又轉出來,「啥都搬空了,大佬,這兒也沒什麼值錢玩意兒啊。」 沈滿知掂著手裡的東西,不語。 東區這麼亂,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把貴重物品堂而皇之地放在這裡,何況還是一處外人眼中香餑餑的典當鋪。 「店鋪老闆是我朋友可惜了。」 謝盟不知她在可惜什麼,但還是附和道,「也不知這老闆是查什麼得罪人了。」 沈滿知幫他付了燒烤的錢,並托謝盟多留意一下典當鋪老闆的消息。 謝盟吊兒郎當地插著口袋爽快應下,從碳火里點燃一根煙叼在嘴邊,一身輕鬆地往外走了。 沈滿知順著手裡小獅子的毛,不小心擼掉幾根,她慢悠悠地拐進另一條巷子。 如果有上帝視角,一定能看到,她走的小巷和謝盟離開的巷口是同一個目的地。 車流如織的巷口,謝盟臉上彰顯著幾分得意的笑接通電話,「對,確實順著監控找到我了,讓我帶她去了趟典當鋪,估計是信了吧,放心,店鋪老闆被帶走了,她什麼也查不到」 等人走遠後,隱匿在暗處的身影靠著牆點亮手機屏幕,映襯出一張冷艷的臉。 沈滿知劃出沒給謝盟看的第三張照片。 是典當鋪進門處木門上正對屋內正廳的視角,黑白畫面里,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對著牆站在凳子上扒拉著幾塊畫布,似乎在看是否值錢。 男人帶著一頂帽子,但和剛剛謝盟站在凳子上取小獅子的動作和身形分毫不差。 沈滿知攏了下身上的外套往回走,從兜里摸出一盒煙,夾在兩指間,沒有火。 嘈雜的夜宵攤路口,幾個年輕人笑作一團,嘴裡儘是不乾淨的話。 沈滿知瞥了眼,一群人正圍著牆角邊一個背著書包的男孩推搡起鬨。 她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踏上台階從兜里掏出硬幣,嗓音冷淡,「打火機。」 「姐姐,我借你火啊。」 懶洋洋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頂著一頭張揚紅髮的陸哲側趴在櫃檯上撐著下顎看著她笑。 沈滿知冷淡又疏離,夾著煙的兩指抵在嘴邊,掉毛的小獅子貼在手背,垂眸,點火。 火焰閃爍在女人漂亮的眼底,陸哲心裡卻微微湧上一絲酸澀。 她轉過身,嘴裡吐出一圈煙霧,像是看陌生人般,掃了眼他的紅髮。 「陸哲,我不是什麼善人,你別碰我底線。」 (本章完)

第89章 但她可從不心軟 第89章 但她可從不心軟 陸哲低頭笑了笑,略顯無辜地問,「你是說,我打了那面癱小子的事?」 剛剛一起打架的兩個年輕人整理著衣著目光不善地走過來,沈滿知側眸看了一眼。●????????????搜索● 是上次在巷子裡找陸哲還錢的人。 穿著單薄襯衣的男孩正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陸哲嘴邊揚著不羈的笑,「姐姐當時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那小子撿回去的吧?」 話剛說完,衝鋒衣的領口就被一隻細白的手抓住,他整個人都往沈滿知那邊傾斜了幾分,女人眉眼壓低,身上的戾氣十分重,「少管閒事。」 身後的同伴要上來,被陸哲抬手止住。 他散漫地笑著開口,「姐姐,在乎的人太多,總會有人受到傷害」 沈滿知手指收緊,衣領刺撓著男孩柔嫩的喉嚨,「這次是誰?」 他明明都染回了黑髮,也乖巧的應了她的安排 陸哲帶笑的眼睛慢慢變得冷漠,瞥開視線,「你教訓回來吧。」 沈滿知眉梢不甚明顯地輕蹙,右手將煙遞到嘴邊,咬著,狠狠地給陸哲腹部來了一拳。 小獅子在手背上搖搖晃晃。 她神色冰涼,比他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讓人難過。 但是陸哲面上不顯,他甚至彎身捂著腹部勾了勾唇,「夠不夠?」 沈滿知收回手,輕飄飄地看了眼他身後欲動手的瘦高個兒,後者直接被女人狠戾的眼神定住,不敢往前。 她不再看他,手指翻轉握住小獅子,「你走吧。」 陸哲輕笑一聲,仔仔細細看了眼面前的人,轉過身招呼著兩個同伴走了。 櫃檯後面坐在搖椅上的老闆拿下面前的報紙,就著昏黃的燈光看向剛剛買打火機的人,慢悠悠道,「姑娘,要做壞人,心可不能軟。」 沈滿知搭在檯面上的手夾著煙,湮滅在老闆的菸灰缸里,煙霧繚繞,自帶濾鏡般的蕭瑟寒風中,悽美又孤冷。 她收斂著脾氣,低眸溫柔回應,「次次見血,也不吉利……他還年輕,走錯路很正常,但同樣,我也不會慣著。」 老闆本來看戲調侃的心思被這人看似隨意散漫卻又陰鷙的態度給狠狠怔住了一把。 很佛系,很兇狠,也有點心軟,但反正不像好人。 路過拐角,角落的男孩趕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髒東西,撫正眼鏡,走近兩步跟在她身後。 他言語中還有些緊張和不安,「謝謝你……我不知道這邊這麼亂,早知道我就不抄近路了……」 沈滿知停住,雙手插在口袋裡,偏頭看向身邊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男孩。 她上下打量的模樣流里流氣,要不是因為她的出現趕走了幾個壞人,男孩還以為她也要動手了。 他握著雙肩包背帶的手緊了緊,眼眶下的一雙眼睛單純又害怕,這裡的人怎麼都這麼野蠻啊…… 「去任何地方是你的權利,錯的是他們。」 沈滿知想起曾經被人三番五次找麻煩的姜樾,原因竟然是他長得好看、成績優秀,但家境不好,也不合群,於是有人看不慣,次次逮著他下手…… 再早一點,是她上體育課自由活動期間上衛生間,被人反鎖在裡面,隔間「哐」地一聲,走出來一個日常打架鬥毆十分出名的高年級學姐,拿著掃帚直直地沖她揮去…… 好多事情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被針對的原因,只是莫名其妙就被孤立了,被暴力了。 於是看見姜樾被群毆,也不是心軟,就是覺得無趣,有點手癢,就動了手,越打越上頭,也很暢快。 就當練手了。 不然那天從衛生間裡被抬出去鼻青臉腫的不是高年級學姐,而是她了。 她可從不心軟。 沈滿知抬步繼續往前走,語氣模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你也得學會保護自己。」 男孩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不敢離太近,仔細思考女人的一番話。 有些時候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可還是要到處防備著壞心眼的人、警惕變態、承受暴力,是自己不夠強嗎? 不,是做壞人的成本太低。 可她也說自己的壞人誒…… 壞人帶著他走向人多嘈雜的主街道,冷淡道,「直走就出去了。」 男孩抬頭看著燈火通明的主街,明白過來這人是在帶路。 連忙彎腰道謝揮手再見,禮貌三連。 沈滿知往另一條巷子鑽,掏出口袋裡的煙盒丟進路過的垃圾桶里,神色懨懨地走近黑暗中。 北巷深處的陳氏典當鋪,深藍色的夜空下伸手不見五指,氣氛森然。 沈滿知熟門熟路地翻身進去,打著手機電筒燈走近主廳,瓦片實木院子,在夜裡總是寂寥陰森,恐怖氛圍堪比鬼屋探險。 她舉著手電往牆上照去,多出來的幾張畫布掛在中間,與周圍常駐小玩意兒們格格不入。 陳貴另一愛好就是圖畫,她看過,技藝一般。 他是觸碰到了什麼人的界限,才連給她發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帶走了…… 僅僅是幫她找那對鳳凰金釵而已,可現在看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畫布上的幾幅畫並不出色,有兩張甚至是畫室里學生的作品水平,亮光聚集在最中間的一幅畫,是一幅雙駿馬圖。 細看才發現,馬匹頭頂的鬃毛兩側長著一對鹿角,並不是馬耳。 提名卻為雙駿馬。 陳貴是個貪財的人,但同樣也是個非常講義氣的人,他不給對方留把柄,也不會讓朋友陷入危險。 唯一能留的線索,無非是與他相關的東西。 指鹿為馬,混淆是非、隻手遮天? 他們故意丟出謝盟這個誘餌引她上鉤,這是混淆黑白。 誰能在槐城隻手遮天? 偶爾有穿堂風呼嘯而過,瓦片被吹得磕碰作響,在寂靜空曠的庭院裡格外清晰空靈。 手上的手機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沈滿知平復著心裡的跳動,看向來電人。 秦宴風。 她竟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夜裡十一點,來自另一半的體貼問候,「睡著了嗎?」 沈滿知眼眸輕輕轉動,打開擴音,又重新把閃光燈照向畫布,「你睡不著?」 秦宴風的聲音有些低啞,像是剛睡醒後那種又朦朧又慵懶的撩人感,「沒,隨便問問,你在外面?」 開了擴音,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順耳,偌大黝黑的正廳仿佛也不怎麼空寂了。 她的手電定格到雙駿圖旁邊一幅畫上,眼眸微眯,心不在焉道,「怎麼了,要我回來哄睡?」 雙節快樂~ 想了想,還是趕著寫完一章,謝謝喜歡~ (本章完)

第90章 她說你求求我啊 第90章 她說你求求我啊 彼時,ASP的06雅閣,音樂停了,炫光燈定住,聽聞此言,眾人全是看好戲的眼神。{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富家子弟聚在一起,主打一個有錢願賭服輸,誰又砸錢拍了個電影,要拉輸的一方一起投資,誰又看中了哪兒的項目,輸的人做個飯局承個人情,還有小少爺把才拉回來的限量版跑車送出去了 輪到秦宴風這兒,作為現場唯一一個已婚人士,算盤自然是打到小兩口身上了。 又正好碰巧是周覓罰他。 「給嫂子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回家。」 秦宴風看了眼時間,倒沒有直接拒絕,只道,「現在才十一點。」 周覓揶揄,一臉地不懷好意,「重點不是讓嫂子接你回家,只要你能把嫂子叫過來,都算。」 他嗑的CP,自然要學會製造同框給自己撒糖。 於是才有了這通電話。 手機開了擴音放在桌面,沈滿知那句調戲的話一出來,大家都笑而不語。 周覓動作最為誇張,瘋狂點頭示意秦宴風答應。 後者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垂眸看著手機屏幕,「你對誰都這麼說?」 沈滿知心思並不在電話上,順口的話隨便就說了,目光一直放在畫布上,聽對方這麼問,她才露出一點笑來,「你想聽說真話還是假話?」 往往這個時候,她總會語出驚人,說出點少兒不宜的事來。 拿起手機貼在耳邊,他輕聲問,「想聽好話。」 沈滿知收回視線關掉手電筒開始往外走,深夜的庭院裡,她用一副撩撥的語氣含著笑意,「這種話,當然只對你一個人說。」 女人的嗓音把柔和媚混合得恰到好處,十分精準地踩在秦宴風每一個點上。 他心底微嘖,騙人,上次她喝醉了,還沒認出他來,開口就邀請別人一起。 「那你能不能,過來當著我的面說?」 沈滿知腳下頓住,還以為這人喝醉了,說些不該是彼此這種身份該說的話。 她輕笑,「你怎麼了,被人拿著刀架脖子上了?」 周覓耳朵尖,這一方被迫打電話體貼問候、誠懇邀請,另一方直接揭穿,毫不留情,害得他憋笑憋得不能自已。 秦宴風的話,實在是和兩人平時相處的模式有點不對,雖然前不久還共處一室曖昧拉扯著,可那目的都是試探。 現在無緣無故地打個電話來「隨便問問」,沈滿知當然不會覺得他是沒事幹來調情的。 「好話也給你說了,你求求我啊,我就來。」 她剛好走到牆角,準備翻牆出去,等著秦宴風一氣之下掛斷電話。 她甚至能想像那高嶺之花如何瞬間變成冷麵閻王。 卻只聽得一聲短促的笑,像是被氣的,電話沒掛,男人走到了其他地方,路過一陣喧囂,隨即是關上門的聲音,又重新變得安靜。 秦宴風靠在沒開燈的貴賓室門後,碎發垂落在額頭,手機里的藍光映襯出他鋒利的下顎線,身前的黑色襯衣領口敞開,瑩瑩幾分白。 「要不要我先叫你秦太太,再求你?」 沈滿知不想妄自揣測他的意思,因為一般不是什麼好話,於是她沒著急開口。 「說過的話,可是要還的,我求你一次,日後換你求我,我不一定會心軟。」 她最討厭有人挑釁,「那定然不會有求於你。」 「是嗎。」 日後,將她壓在身下耳鬢廝磨時,聽她帶著哭音嬌氣地求饒,他只會掐著她的腰深深下壓,定不心軟。 秦宴風眸色深沉,喉結滾動,潤過紅酒的嗓子說起溫柔的話來簡直不要太犯規,「來接我回家吧,太太求你。」 「阿宴哥哥?」 嬌軟迷糊的女音蓋過最後兩個字,打破如膠似漆的曖昧氛圍,秦宴風眼神瞬間變得冷冽,看向聲音來源。 幾步遠的沙發處打開一盞落地燈,穿著白裙的女孩坐起身來,身上的毛毯順勢滑落,袒露香肩。 他隨便進的一間貴賓室有人在裡面竟沒鎖門。 「阿宴哥哥,你來了。」 令人遐想的話在夫妻倆「平穩發揮」的通話中像是丟進了一塊石頭泛起波紋,讓人心生不悅。 電話傳來「嘟」的一聲,秦宴風拿下一看,顯示通話已結束的字樣。 被掛掉了。 他抬眸看著對面的女孩,明明應該驚訝他為何出現在這裡,卻說出那樣的話來,惹人誤會。 「抱歉,走錯了,」他面無表情地對小姑娘表示歉意,可話鋒一轉,卻危險至極,「知道我在給誰打電話嗎?」 阿苑愣住,拽住毛毯的手微微收緊,一雙杏眸掛著霧氣濕潤微紅,「我不知道阿宴哥哥,聽到你聲音就迷迷糊糊醒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秦宴風想起前不久和周覓去外省談事,對方見他們兩個是年輕男人,給住的酒店裡安排了兩個女孩過來,他說結婚了,推拒了。 周覓半夜過來敲門,氣急敗壞地說,「瑪德,這主辦方有病吧,安排個又嗲又作的小白蓮過來,以為我會心軟疼疼她,嫌我耐心太多了是吧!明天就給他合同撕了,愛投不投,老子有的是資源……」 周覓經歷太多人情場,一眼能看出裝柔弱的裝清純的,何況他也不好這口,主辦方純粹是踢到鐵板上了。 所以最開始在遊輪上,海監局張協陽把這小姑娘塞給他們時,周覓才一副興致缺缺愛誰誰要的態度,早已看透她慣用的把戲。 秦宴風雖不至於接觸太多女性,但資歷擺在那兒,主動投懷送抱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且各式各樣。 他連沈滿知那撩人妖精的陷阱都沒跳進去,這種段位的他一眼就能看穿。 秦宴風輕嘖一聲,像是不滿,「確實打擾了,你說這樣的話,我太太該不高興了,破壞別人的感情,可真是令人討厭。」 阿苑神色呆滯,臉上微紅,咬唇,怯怯地看著他。 秦宴風說完就走,她連忙追上去,鞋子也沒來得及穿,被拖到地上的毛毯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磕上茶几邊沿。 「啊!」 可並沒有引得男人憐香惜玉的回頭。 腳上傳來劇烈的疼痛,趴在地上的女孩柔弱的神情漸漸變得憤恨。 (本章完)

第91章 計謀 第91章 計謀 從秦宴風拿著電話出去的那一刻,周覓就放聲大笑,周圍人都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只有柏卿看不下去砸了個抱枕過去。【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周覓一手抓住抱在懷裡,走到點歌台,稍微收斂了一點,但還是止不住語氣里的打趣,「宴哥求老婆去了,不讓我們聽呢。」 熱情火辣的包房公主上前要挽著周覓的手,撒嬌道,「合唱嘛少爺。」 「好啊,你點。」 周覓坐在高腳凳上,單腿支地,女人正好抬臀要坐上去,他稍微往裡側收了收,女人沒坐上去,嬌嗔地看他一眼。 他閒閒一笑,湊到她耳邊,「唱縴夫的愛。」 包房公主微愣,隨即媚笑,柔軟的手拍在他身上,「討厭~」 柏卿垂眸放下手裡的空酒杯,起身出去了。 剛好碰到進來的秦宴風。 柏卿朝背后里面指了指,眉眼清冷,「我出去透透氣。」 秦宴風剛被掛了電話,情緒不高,點頭推開包房門進去,就看到點歌台處攬著穿著清涼女人的周覓。 「喲,宴哥,」周覓看熱鬧不嫌事大,嬉皮笑臉道,「嫂子啥時候過來啊?」 秦宴風剛坐下,點了根煙甩掉火,雙腿交迭往後靠,想起剛剛冷著臉出去的柏卿,用不甚明顯地關愛智障的眼神可憐了一下他。 「?」 周覓丟開話麥推開身邊的人走過來,沒體會到他眼神的意思,只道,「嫂子沒答應?」 秦宴風將打火機丟在檯面上,吐出一口煙霧,「換個條件。」 那就是沒約出來咯。 周覓有些悻悻然,湊過去悄悄道,「宴哥,你為什麼不反省反省自己?」 秦宴風睨他一眼,「反省自己為什麼會輸給了你?」 「你啊你,」周覓無奈嘆氣,又是磕CP失敗的一天,「槐城最嬌貴的一朵玫瑰都長在你手上了,還捨不得摘,你是在憐香惜玉,還是等著拱手讓人?」 被點名的人不語,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惹得CP頭子恨鐵不成鋼,選擇妥協,「算了……過年家裡催婚呢,你幫我擋了行吧?」 「周叔有沒有特別鍾意哪家的女孩?」 「宴哥你怎麼這麼八卦……」 周覓正過身子,嘴角一撇,有幾分彆扭道,「戚家的小姑娘,軟糯糯的那款,哎呀你知道我對小女生一點耐心都沒有,上次去戚家晚宴,看著她被陳家那個大小姐的姐妹團欺負了,就順手幫了下,戚叔就非要拉著我爸談親了,真是搞不懂,都什麼年代了,還搞以身相許這套呢……」 「戚家是獨生女,想找個靠譜的夫家,至少門當戶對能安穩。」 周覓頭疼,「我家是挺靠譜,可這圈子都知道我這副樣子也不靠譜啊,我爸還非要我娶,也不怕耽誤了人家小姑娘,我不管,反正你輸了,幫我擺平這個事兒!」 正說著,秦宴風手機傳來一聲震動,是沈滿知發來的消息。 【剛剛有點急事就掛了,地址發我吧。】 「!」 「看來嫂子心裡還是有你嘛,」周覓心裡一樂,賺到了,「我不管,你已經換條件了。」 秦宴風沒心思理會他,看著彈出的消息,眯了眯眼。 沈滿知在聽到他這邊有其他女人說話後,就掛了電話,他也想過,她是不是介意了,現在看來,信息里沒什麼調侃的話,想來是真的剛好遇到急事掛斷了。 秦宴風分析得沒錯,她剛走到牆角下聽著他的話,就聽到外面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於是她捂住聽筒往後撤了幾步,掛了電話,熟練地給手機靜音。 不過沈滿知確實聽到了熟悉的女孩聲音,並且也聽清楚了那句「阿宴哥哥你來了」,像是早就在等著他了。 突然掛斷,會不會顯得她很介意那個女孩? 來不及多想,她剛隱匿在院子角落堆放廢品的架子邊,圍牆外邊便翻進來一個人,她背靠著架子,躲過那人手裡的照射燈。 等了片刻,那人似乎進了正廳,沈滿知半蹲在地,探出頭,只見那燈光在正廳和庭院木門來回照了照,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 隨後那人走到木門下面,手電照著木門頂上仔仔細細掃了一圈,定在某個位置。 髒舊的木樁有一塊方寸大小的乾淨區域,顯然這裡以前有什麼東西最近被取下來了。 他打了個電話,似乎在尋求確定,聲音很低,沈滿知有點聽不清,不過她也能猜到。 謝盟是對方丟給她的障眼法,監控留給她,故意放出陳貴被帶走的消息,借謝盟無意中警告她查到不該查的東西,並且斷了線索。 不過他們沒想到,陳貴在院門口安裝了微型攝像頭,剛好監控的是庭院和正廳的畫面。 當時沈滿知還問過他為什麼不裝在屋內,陳貴笑答,「那不法分子肯定知道避開監控,或者把我監控拆了,防患於未然嘛。」 沒想到,來拆監控的是她。 才有幸拿到了對方沒有毀滅掉的關鍵證據,監控里來劫走陳貴的一伙人中,指揮那人帶著鴨舌帽和口罩,難辨面容,帶走陳貴後,他又在屋內翻了一遍,踩在凳子上把正廳掛的幾幅畫仔細端詳了一番才罷休。 她也試探過了,正是謝盟 「謝盟很可能暴露了……是,我懷疑她很快會查到我們和謝盟聯繫的人……」 那人又低聲應了幾句,熄滅燈,很快便翻牆離開了。 沈滿知嘴角微翹,挺謹慎,連綁人這種事都要利用棋子,不親自動手留下把柄,並且也肯定詢問了謝盟晚上的細節,才能注意到她讓人取小獅子的奇怪行為。 聰明的對手往往都是見招拆招。 那她便將計就計好了。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二十。 想起剛剛那通電話,發了個消息過去。 還是去吧,畢竟秦宴風都肯求她了,雖然沒聽到,那就過去再聽他說一遍,也免得他誤會自己是聽到他身邊有別的女人才掛的電話。 開車到ASP的時候,紅色的法拉利在門口漂亮的甩尾,沈滿知沒有換衣服,貼身背心外套著棕色皮衣,緊身牛仔褲踩著一雙戰地靴,慵懶地靠在車邊,打電話讓人下來。 秦宴風去洗手間剛好把手機落包房了,唱得正嗨的公子哥們沒一個注意到。 沈滿知耐著性子等著自動掛斷,又發了條消息過去,沒有回應。 秦宴風給她的地址是ASP06雅閣。 她記得,是周覓的。 這麼一想,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這少爺給她打電話問她睡了沒,拐彎抹角地想讓她過來。 這其中沒有周覓在煽風點火她都算白跑一趟。 鑰匙遞給泊車小弟,沈滿知從上衣口袋裡抽出黑卡給迎賓小姐認證,門內有06銘牌的接待等著她。 (本章完)

第92章 老婆是瘋披美人 第92章 老婆是瘋披美人 同時過來的還有01雅閣的接待,沈滿知回絕了,跟著06雅閣的侍應生往樓上走。▲????????????搜索▲ 剛好碰上拐角處一間包房裡出來醉醺醺的年輕男人,單手攬著高挑女人的腰往外走,曖昧至極的粘膩,整個人都往女人的胸脯上蹭。 沈滿知穿著和這裡格格不入,她往邊上避開的動作,反而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那男人一副醉態,半眯著眼用猥瑣的目光看著那張漂亮的臉,笑出聲來,「找誰啊美女?」 說著他便單手撐在走廊外側的欄杆上,攔住沈滿知的去路。 身邊的女人也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著她。 沈滿知還沒說話,走在前面的侍應生就返回來幾步站在她面前,恭敬地對男人致意,「江先生,這位是秦家的人,秦少夫人,麻煩請您迴避。」 江棋北漿糊的腦子轉了一圈,靠著身邊的女人不屑地笑,「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沈家大小姐啊?也就臉能看得過去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唔!」 骯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抓著肩膀前傾,沈滿知提起右腿,膝蓋骨狠狠地撞向男人的左側肋骨,又將男人推開,不過瞬息之間,江棋北就痛苦得變了臉色。 高挑女人還來不及反應,穿著細高跟狼狽地跟著退後了幾步,堪堪穩住身子。 沈滿知眉眼如畫,連使用暴力都是溫柔優雅的,她淡定地拍了拍手,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你他媽的……」江棋北甩開身邊的女人,想要上前掄耳巴子,「老子你也敢動!」 沈滿知伸手攔了下要上前的侍應生,撐著欄杆的手腕使力,腰背抵著往後借力,長腿往撲上來的江棋北的腹部踹去,直接把人踹到對側的牆上。 加上他本身就喝了酒反應遲鈍,靠著牆就軟下來往下坐。 被甩到一邊的女人趁人不注意,跑回了包廂,沈滿知沒管,徑直走向江棋北,踩在他垂落的手背上,半蹲在地,白淨的手捏著男人的下顎慢慢使力,掐出紅印。 滿身的戾氣來得很突然,像是原本就蟄伏在心底的一團火,被引燃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她偏頭,眼底泛著冷意,「嘴巴放乾淨點,嗯?」 江棋北使不上力,腰腹遭受兩次狠擊,根本直不起來,只有憋紅的臉和皺在一起的五官表明他的掙扎和不滿。 「我看你也對我挺了解,就不自我介紹了,」她腳尖加重碾壓,身上凌冽的氣息變得明顯,眼尾輕佻含著笑意,「我管你是誰,栽我手裡,算你倒霉。」 「老沈,這不是你家女兒嗎?」 疑惑的中年音傳來,沈滿知側眸,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沈段文。 兩相對視,沈段文臉上一陣尷尬,身邊的合作夥伴語氣里還帶著幾分譏誚。 他有些迴避沈滿知的視線,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將她狠狠罵一頓,甚至動手打她。 可他不敢動,甚至連認都不敢認,一是他們之間解除了名義上的父女關係,二是她這般大庭廣眾之下毆打富家少爺……他也沒臉認。 沈滿知同樣不為所動,放開捏著江棋北下顎的手,在他帶有口紅的白襯衣上找了處乾淨地兒蹭了蹭手指,起身,回頭便看到了叼著煙站在盡頭的秦宴風。 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她哪邊都不想走。 江棋北回過神來,先看到沈段文,揉著手腕委屈嚎叫道,「這就是你沈家的人,野蠻嬌縱!我不過說了兩句,她就毆打我,果然是有媽生沒媽教……啊嗷嗷嗷!」 沈滿知抬腳踩在江棋北的膝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單身撐在牆上,俯身抓起他的錫紙燙捲髮,往上提拉。 江棋北被迫仰頭看向她,只見那張冷艷絕美的臉上緩緩暈開笑意,快得來不及反應的動作,直接拳打在他的顴骨上。 也徹底打亂了江棋北僅存的思考和「辯解」的機會。 「你該慶幸你喝醉了,口無遮攔,我勉強罰你一下,別再亂叫,不然……」 沈滿知壓低聲音溫柔入耳,「我把你的牙一顆一顆拔掉!」 江棋北瞳孔微縮,渾身一震,原本八分醉的神經,也被嚇到了十分,半邊臉都是麻木的,連忙搖頭求饒,瑟瑟發抖。 沈滿知終於滿意,放過了他,眼底的冷冽來不及收回,她往口袋裡伸的手頓了頓,想起來之前就把煙給丟了。 煩躁。 「滿知……」 沈段文不知該作何反應,顯然也被她剛剛的行為所震驚到,以前只知道她在外面惹是生非,沒想到竟是這般暴力血腥。 他眼裡又流露出那種失望,這次還帶著幾分陌生,「你怎麼……突然變這樣了?」 沈滿知覺得好笑,眼皮微搭整理著手腕的袖扣,「不是突然,一直都是。」 她繞開江棋北,準備走,回頭看向沈段文,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難堪,那是被周圍的人盯著,看到他人生污點的難堪。 對了,那個污點是她。 沈滿知微抬下顎,「別和我演苦情劇,沈家有的是人陪你演。」 沈段文嘴唇微張,再想說什麼,就看到已經走到沈滿知面前的秦宴風。 那人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張濕手帕,拉過沈滿知的手,低頭給她擦拭著。 「老沈,」身邊的合作夥伴再次湊到他跟前,語氣不似剛才的譏諷,反而多了幾分討好,「你女兒和秦家那位少爺看起來挺恩愛的。」 沈段文看著沈滿知單薄的背影,面上不顯,心底卻無端地引起一陣悶疼。 恩愛夫妻全靠編排。 沈滿知想要抽回的手被秦宴風拽得很緊,她抬眸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人,不善道,「我討厭別人隨便動手動腳。」 秦宴風從善如流,繼續貼著她的手擦拭,「我不是別人。」 「沈滿知,你每次打架都贏?」 不知他為何跳到這個話題,沈滿知又試圖收回手,沒用。 她看著手帕一角隱約可見的刺繡蘭花,低聲道,「我又不是戰神,次次都贏。」 秦宴風收回手帕,放開她,垂眸看著她長睫彎翹下的一雙眼,像是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字字句句都沒有起伏,卻又似乎在耳提面命。 「那你每次都這麼拼命,你有幾條命夠別人找回來的?」 沈滿知抬頭回視他,垂在身側的手,手指輕蹭,濕潤微冷,她艷艷一笑,「我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撿回過很多次命了,不在乎這一次。」 (本章完)

第93章 他在宣告她秦太太的身份 第93章 他在宣告她秦太太的身份 她這話說得沒有一點求生的欲望,仿佛就連把命撿回來都是順便,而不是她自願。{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秦宴風將手帕對迭,低聲道,「你不在乎,別人就不在乎了?」 沈滿知接得自然,「你在乎?」 「我不想當鰥夫。」 她勾唇,半是調侃半是試探,「那我們離婚,你隨時可以再娶。」 秦宴風將手帕放進外套左上側的口袋裡,似乎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牽過她的手往回走,「我還有幾個項目的投資,暫時沒有淨身出戶的打算。」 「……」 沈滿知慢他一步,幾乎是被帶著走的,她垂眸看著男人手上的素圈戒指,分了下神。 過完除夕夜,她就回京,一是重要人質的身份被暴露給第三方,二是她已經結束這邊的任務,槐城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 至於其他的牽絆…… 沈滿知脫離他的手,正要說話,前面就迎面走來烏泱泱的一群人。 打頭的中年男人一臉喜色快步走近,「秦少爺!」 秦宴風手裡一空,不動聲色地變換神情,眼含笑意和對方握手,「鄭科、張副局,晚上好。」 沈滿知抱臂站在一邊,掃了一眼對方,西裝襯衣、官腔十足。 她又看向身邊談笑風生的男人,明明一個月前,槐城人對他的風評還是個任人擺布、一事無成的單親長子,如今倒成了階級攀談的對象。 和最初猜想的一樣,他本就是強者,不需掩飾實力,自會有人為他加冕。 寒暄幾句,對面有人注意到穿著輕便的女人身上,「這位是?」 秦宴風笑著攬過身邊的人,語氣溫柔寵溺,「我太太,剛剛惹她生氣了,不讓我牽。」 「……」 沈滿知在這種事上一向玩不過他,索性順著他,倒是真的像她對他冷了臉。 不過她還是秉持著禮貌跟著稱呼了對方。 張協陽眼眸微閃,隨即輕笑,「是秦太太啊,秦少爺好福氣。」 被稱為鄭科的男人笑得爽朗,對秦宴風使了個男人才懂的眼神,「自個兒老婆嘛,是要哄哄,保不齊一覺起來就好了,關鍵是看你怎麼哄哈哈哈……」 秦宴風閒閒一笑,不置可否,擱在她腰間的手蹭了兩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兩廂告別,秦宴風攬著沈滿知和一群人錯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別推開了」幾個字。 他在宣告她秦太太的身份。 沈滿知意識到他可能存在這個意思後,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可謂是郎才女貌,」鄭科和身邊的人感嘆道,「這秦沈兩家聯姻,該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惜沒辦……」 張協陽對他提醒道,「鄭科,那位就是秦少爺的岳父,沈家掌權人,沈段文。」 鄭科回身看去,果然和那女人眉眼有幾分像似,「去會會。」 「沈先生,好久不見,」張協陽走上去,見沈段文有幾分侷促,主動介紹道,「這位是槐城前不久新上任的鄭科長。」 沈段文確實有幾分愣神,剛剛還在關注沈滿知和秦宴風的互動,現在突然來了一群官場上的人主動來打招呼,他實在有些緩不過來。 「張副局,」不過常年浸淫在商場的精明讓他很快收拾好情緒,從容不迫道,「幸會,鄭科長,我是沈段文……」 「知道,剛剛才和您女婿打了招呼,」鄭科長看起來很高興,估計是晚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看起來也平易近人,「沈先生才真的是好福氣,有這麼個寶貝女兒,又有這麼優秀的女婿,對了,哪天有空咱們約上一局……」 沈段文汗顏,畢竟他剛剛才目睹了沈滿知暴力打人的畫面,且以前種種不曾善待她的事情,現在卻似乎沾了她的光…… 可他卻也只得笑著附和道,「多謝鄭科長抬舉。」 走過拐角就是06雅閣,秦宴風放開沈滿知,讓她在門口等等,自己進去拿手機。 拉開包房門的同時,裡面也正推開門,剛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直直撞進他懷裡。 沈滿知腰身抵著欄杆,微微眯眼。 「阿宴哥哥,你回來了?」 小姑娘不愧是長了一幅清純白蓮的臉,語氣天真無邪,笑起來夾帶酒窩,又甜又純。 秦宴風退開兩步,低頭垂眼,白淨的襯衣上被印上一抹淺色的口紅。 「都說了他不在,你趕緊走得了……」 周覓無奈的聲音由遠及近,耷拉著一張醉醺醺緋紅的臉走到小姑娘身後,「砰」地一聲拉開門,「快走吧!」 光色驟亮,周覓預判性地閉眼,等適應了再次睜開眼,樂了,「回來了?」 阿苑也跟著笑,「我都說了剛才和阿宴哥哥見了面的……」 「你姓什麼?」 「……啊?」 小姑娘愣住,臉上迅速爬上一抹紅暈,不是羞澀,而是難堪,「我是阿苑啊。」 秦宴風神色微涼,把著門的手指輕點,「我問你姓什麼?」 周覓神色清醒幾分,意識到他的不對勁,趕緊拉過小姑娘往外推,「別和小姑娘計較哈。」 他這才看到後面的沈滿知,圓場道,「宴哥你進去拿手機,我把張苑送出去。」 秦宴風側身,眼裡有幾分嫌棄,錯開兩人進去了。 周覓輕呼一口氣,推著張苑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過身和沈滿知打招呼。 雖然有些醉了,可談起正經事他還是有腦子在,他低聲認真叮囑道,「嫂子,宴哥剛剛有些生氣了,你幫忙哄哄,這小姑娘你也知道,當初在遊輪上合作方推過來的人,現在還時不時來纏著宴哥呢,不過嫂子你放心,宴哥可沒理會過,我先把人送走。」 沈滿知聽他都不帶喘氣地說完,腦子裡就只記得一句,「你幫忙哄哄」。 剛剛那誰還讓他哄哄她呢。 要是什麼事都可以靠「哄哄」來解決,那她是不是可以對著那些和她約架的人說,「乖,咱們點個甜品,放個音樂,好好聊一聊,受傷了可不好……」 向來習慣用武力解決的沈滿知,只覺得荒謬。 於是她神色漸漸冷漠,不甚在意的模樣越發顯得她薄情。 她才不會哄人。 秦宴風拿著手機出來,那張濕手帕擦拭著襯衣上的口紅,越蹭越花,給沈滿知看樂了。 秦宴風抬眸,看著她眼底淺淡的笑,周身的寒氣淡了幾分。 「笑什麼?」 沈滿知隱去眼底的笑,看著他身前還存留的口紅印,意有所指,懶散道,「笑你被年輕妹妹碰瓷。」 秦宴風懶得擦了,將手帕重新塞回去,「之前和你打電話,走錯休息室了,我不知道那裡有人,我沒理會過她。」 沈滿知看著他,輕輕眨眼,「和我解釋做什麼?」 「我看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他不止一次見她身上有傷,卻鮮少見她一言不合就用暴力解決的樣子,太決絕,從來不會考慮後果,只顧當時暢快。 她勾唇,撩人心扉,「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不知道,但是我有解釋的義務,聽不聽在你。」 沈滿知看不透他,也懶得猜,淡漠的神色分不出一點情意,「你對我,沒有義務,不必這樣。」 秦宴風喉結滾動,突然笑了,他想要蠱惑人心,只需眉目間都染上溫柔動情的模樣,就能使人深陷其中。 「當然有必要,」他走近她,將她圈在自己和欄杆之間,卻保留著距離,不至於讓她感到不適,「我不想讓秦太太覺得,我不潔。」 (本章完)

第94章 我教你啊 第94章 我教你啊 記仇呢這人。 沈滿知腰身後傾,眼神輕佻地從他身上略過,「口說無憑。」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擱這兒覬覦她身子呢。 她輕咬舌尖嗤笑,婉拒,「沒興趣。」 秦宴風知她的意思,兩人都慣會用對方的話反擊。 他沒在意,退開,站直,回到禮貌的距離,「走吧,回去。」 沈滿知跟在他身後,突然往三樓看了一眼。 「臨近除夕,我有些忙,你這段時間能住藍灣幫我照看一下貓嗎?」 她回過神,腦海里蹦出那隻傻白甜的模樣,「三天,後面我有其他事」 話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返回來的周覓身後又跟著個女孩,是校園裡那種不諳世事、扎著高馬尾、乾淨單純的少女。 她一直覺得,以秦宴風那種雖亦邪亦正、但更偏乾淨氣質的人,身邊應該站著這樣的另一半。 會惹得他憐惜、心疼,值得他細心溫柔呵護。 而不是和她這般,費盡心思的相互試探、枯燥無味。 周覓送完張苑回來,碰到往停車場走的兩人,「要走了?」 秦宴風朝他身後看了眼,「怎麼回事?」 周覓一臉掩飾不住的厭煩,「張協陽晚上在這邊接待新來的鄭科長,想也知道張苑為什麼在這邊,看著也挺可憐,就因為是遠房侄女,到處被拉出來討好大佬……」 秦宴風偏頭,「我說你身後的戚家小姐。」 「……」 周覓撓頭,蹙眉,「老頭讓我幫忙送回去。」 戚染從後面探出頭,二十來歲的年紀,乖巧又漂亮,氣質姣好,「秦少爺。」 她看向男人身後冷艷的女人,沒見過,不知如何稱呼,只是禮貌地點頭示意。 沈滿知同樣以禮回應。 戚染上前兩步對周覓道,「周少爺,我可以自己回去,家裡有人來接我。」 周覓擺擺手,「沒事,我順路,不送你回去,我家老頭非扒我一層皮。」 「周叔也在這邊?」 「沒有,」周覓樂呵一聲,「聽說江棋北那太子爺被打了,我爸和戚叔在酒店的宴會呢,聽到風聲了,讓我把人接走。」 秦宴風嘴角微翹,「嗯,那我們先走了。」 沈滿知並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誰,只是那富家少爺確實惹她不爽。 黑色賓利剛駛出車庫,就有人追出來,幾個保鏢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拿著耳麥回話,「是秦家的人。」 秦宴風喝了不少酒,車自然是沈滿知開,她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眸色冷淡。 好巧不巧,她剛剛毆打了周覓口中的那個太子爺。 秦宴風自然也瞧見了她的動作。 「你最近惹了不少人。」 沈滿知眼尾泛出一點點厭倦,提速,「是,給你添麻煩了。」 「倒沒有,」秦宴風閉眼,抬手揉了下額頭,「上次還欠你一個獎勵,說說看,要什麼。」 是小年那晚,讓她回秦宅吃飯那次。 她隨意道,「什麼都可以要嗎?」 「如果什麼都可以,你是不是也應該回禮?」 「你有哪句話是誠心說的?」沈滿知上了高架,降了一點車速,一臉淡漠,「你讓我覺得,和你結婚,我沒有討到半分好處,倒是你,用我用得挺順手。」 剛說完,身邊人發出一聲哼笑。 秦宴風叫她的名字,溫柔低沉的聲音軟軟乎乎地鑽進她的耳朵,像剛落下堆積起來鬆軟的雪,誘人靠近。 「沈滿知你是小白眼狼嗎?」 這個「小」字,用得特別好。 沒有這個字,顯得他罵人不近人情。 有這個字,就顯得有幾分親昵在裡面。 但終歸是覺得她不對。 沈滿知眨了眨眼,罵她白眼狼的不少,至於那個「小」字她懶得接,權當他喝多了。 秦宴風也沒用再說下去,偏頭看向窗外,閉眼,周身的氣質都冷淡下來。 一路開到藍灣地下車庫,沈滿知下車關上車門,打了個電話,讓人過來接她。 秦宴風一直沒下車,她繞過去準備和他說要走了。 男人抬手抵在額頭靠在頭枕上,似乎有些疲乏,扣了兩下半降的車窗,「幫我解下安全帶」 沈滿知垂眼看著他,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沒力氣了。」 秦宴風掀開眼皮,眼底有點紅,盛著點水光看著她,喝了酒又吹了風,在凌晨,夜色總是撩人,撩得沈滿知心痒痒。 她怎麼就會對這種帶著點示弱意味的男人心軟呢。 拉開車門,俯身探了半個頭進去,手繞過秦宴風身前,沈滿知按下卡扣的一瞬,就被環住腰身往下帶。 她就知道,准沒好事。 秦宴風一隻手護著她的頭頂,等把人圈在身前,他才改為捧著她半張臉,像只得逞的狐狸,眼睫向下,在微弱的車內燈光下染上淡金色,笑意十分明顯。 「怎麼就沒討到好處了,初吻給你了,清白身也給你,是你自己不要。」 沈滿知撐在他身側堪堪穩住身形,兩人隔著極近的距離,只要稍微傾身就能碰到他的唇。 她半響才說出一句不至於翻臉的話,「是你強迫的。」 「可沒見你抵抗。」 抵抗過,氣力不夠。 她看著他醉意的姿態,「你喝醉了?」 他答得極為流暢,「沒有。」 沈滿知表情鬆弛了幾分,調情是吧。 她抬眼,光暈落在裡面,淡化了她冷清的氣質,變得柔媚嬌軟,空出來的一隻手沿著他腰間的襯衫上移在他身前,畫圈,上揚的眼尾勾起性感的情慾來。 「那請問秦先生,你這二十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秦宴風唇角勾起,環著她腰身的手收緊,捧著她臉的手貼了貼她的眼睛,低頭蠱惑道,「我教你啊。」 —— 深夜的私人別墅,燈火通明。 邊書給剛出鍋的牛肉收完汁兒,盛放在一邊,香氣四溢,勾人食慾。 他拿過一個瓷碗盛裝做好的肉醬鋪底,開始燒水煮掛麵。 沈滿知第一次從正門進來,解下身上的圍巾,手裡提著一個牛皮包裝的紙盒,踏進客廳就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香氣撲鼻。 邊書撈起麵條,鋪上黃瓜絲,倒上一小碗牛肉,撒上香菜,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出鍋完成。 沈滿知摘下口罩,呼出一口冷氣,深色大衣上沾了點雨,更顯幾分冷冽。 邊書解開圍裙,端著面出來看到客廳里的人時,眼角抽抽。 「來得挺巧。」 (本章完)

第95章 秦家最有望的繼承人 第95章 秦家最有望的繼承人 沈滿知脫掉大衣掛在衣帽架上,上前拉開凳子坐下,略帶一點驚訝,「你知道我要來?」 「我只是碰巧餓了,」邊書面露無奈,將手裡的一碗麵放到她面前,轉身回廚房再次系上圍裙,「下次來記得提前說。【,google搜尋】」 沈滿知將紙盒放在桌上,卷了兩下袖子,享受邊書的深夜小灶,寒冷的身軀也因一碗麵變得暖和起來。 邊書重現端了一碗麵出來,瞥見餐桌上的紙盒,是他慣常喜歡的那家手工牛軋糖。 「去舊街那邊了?」 沈滿知倒了一杯清茶,「嗯,辦了點事,順路買了點。」 邊書瞅見她喝水抬起的下巴處一道傷痕,「你又去打架了?」 沈滿知往後靠,輕嘖,「什麼叫又?」 邊書看著她,不說話,顯然在等著她說實話。 知道瞞不過他,沈滿知心底輕嘆。 她只是去舊街獵影拳館找明藍借點人手罷了。 昨天碰到陸哲,才讓沈滿知驚覺,這幾年是或多或少交了些朋友,她自己是無所謂這些麻煩,但不能給這些朋友帶來傷害,從賀嘉到姜樾,再到典當鋪老闆陳貴…… 還是孑然一身好,沒什麼牽絆。 所以才去找明藍僱人幫她護著點,從深巷裡出來時,就被幾個黑衣大漢攔住了去路。 不是她主動要打,是對方主動找她麻煩。 和上次一樣,那些人想抓她走,沒下死手,她才能勉強逃脫。 邊書懶得說她,低頭吃了幾口面,「什麼時候走?」 「除夕夜。」 「為什麼非要等到除夕夜,」邊書用濕紙巾擦拭嘴角,拿過紙盒拆開,「三泉那邊的人緊盯著你不放,又碰上槐城上面換新人,你這個時候走最好,你等著這兩天繼續挨打?」 「是啊,」沈滿知抬手揉了下下顎的傷口,有點疼,「這個節骨眼上,他們還能分出心思對付我,你說,這新來的一批人中,有沒有他們的人?」 邊書拿出一塊糖遞到她面前,自個兒撕開一塊,奶香很足但不膩,浸潤唇齒之間。 沈滿知說的不無道理,三泉背後勢力倒台,正是一片混亂的時候,就算要找她算帳也是後事了,怎麼會一直抓著她不放? 「新上任的江濤,以及城建那邊的鄭源,都是槐城各個圈子極力拉攏的對象。」 沈滿知想起昨晚秦宴風稱呼的那位鄭科,好像是主動上前來攀談的。 「那位江濤,倒是沒什麼聽說過。」 邊書迭著糖紙,給她續茶,「才來半個月吧,短時間內傳播最廣泛的就是他那個行事高調、飛揚跋扈的獨生子。 以前在洛城就經常惹是生非,他爸給他處理過不少爛事,現在來槐城了,惡習也一併帶過來了,都說他為這個兒操碎了心。」 真是有趣了,一個才來槐城半個月不到的太子爺,就已經知道她的名聲了。 想起典當鋪最中間那副畫布,沈滿知神色微涼,「槐城最有權勢的人是誰?」 「不好說,應該不是某個人,而是一個整體,你知道的,資本做不了主,背後必有保護傘,這牽扯就大了。 第三方的人,唯一能確定的是國內那家醫療機構的老闆,秦顯和,司佲已經查到了。」 沈滿知似乎並不意外,「你覺得江濤怎麼樣?」 邊書帶點打趣的意味兒,「秦宴風有個市政掛鉤的項目,最近正和江濤談合作,你昨晚打的那位少爺,正是江濤的獨生子。」 那她豈不是還真的給他添麻煩了? 邊書見她有些愣神,「他沒和你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 他甚至體貼耐心地替她擦那雙打過合作方兒子的手。 「江棋北那邊沒人來找你麻煩吧?」 「沒有。」 沈滿知剝開那顆牛軋糖,她還是能分得清第三方的人以及江棋北身邊的護手。 「喜歡惹是生非不服管教的兒子,和愛子心切默默處理後事的老父親……高調的行為舉止總是會幫忙掩飾人們難以看到的一面。」 邊書挑眉,理解她話里的意思,「你是說,他們在掩人耳目,聲東擊西?」 沈滿知敷衍鼓掌,笑道,「和文化人說話都怕肚子裡沒點墨水。」 「……」 邊書起身收拾碗筷,「我找機會接觸一下對方,對了……」 他神色認真起來,「你留意一個人,之前一直在香江和國外兩地,你在秦家應該沒接觸過,這幾天才回槐城。」 沈滿知拿起紙盒掏了兩顆糖,示意他說。 「秦德揚,秦顯國最小的兒子,也是秦宴風的親小叔。」 早有耳聞,只是從未見過。 她跟著繞到廚房,靠在立櫃旁邊,「為什麼這麼說?」 邊書系上圍裙,將碗筷放進洗碗機,開始收拾案台,「秦德揚算得上是秦家最有望的繼承人,而秦家又是槐城名門望族,槐城權勢一代,理應算上他,反正你小心為好,最好不要接觸。」 沈滿知瞭然,反正要走了,也接觸不了。 「邊老闆,我有個問題挺好奇。」 邊書聽見這個稱呼就腦殼疼,提前止損,「別好奇,不該問的別問。」 「你今年二十七,有床伴嗎?」 「……」 邊書擦拭菜刀的手微頓,蹭亮的刀面都體現出他的無語。 「如果你不來,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和美人共度春宵。」 她微哂,「我還以為你正人君子,不會想這檔子事。」 邊書磨牙,「我是個正常男人,你問這個問題,莫不是懷疑秦宴風外面有人了?」 沈滿知笑笑,「當然不是。」 只是對比一下罷了。 邊書瞥她一眼,趕人的意味兒很明顯,「天色不早了,你還不回去?」 沈滿知得到答案,退出廚房。 秦宴風也說他是個正常男人,可是他一身清白。 嘖,難得。 秦宴風讓她這幾天住藍灣,幫他照料一下傻白甜,她下午走之前留了貓糧和水才出的門。 接近十一點回來,傻白甜沒有趴在門口的地毯上等她,客廳卻留有一盞落地燈。 她放下鑰匙,和沙發上的人對視。 只只趴在秦宴風的腿上,蓬鬆的尾巴耷拉在男人手邊,見到門口的人,突然探起頭看著她,和男人的眼神如出一轍。 「這麼晚去哪兒了?」 (本章完)

第96章 遲來的的新婚禮物 第96章 遲來的的新婚禮物 沈滿知手裡纏著圍巾,看著秦宴風不算溫和的神情,尋思著她是現在摔門而出,還是過去抓著他的領子問,你管得著? 但是邊書才跟她說了,昨晚打的那位嘴賤少爺是秦宴風正在洽談項目某領導的獨子。{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到底是給他添麻煩了。 沈滿知換了鞋,走進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去見了個朋友。」 秦宴風還沒來得及多問,她回過身,就看到茶几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粉色大禮盒,上面繫著超大的黑絲絨蝴蝶結。 很顯眼,非常適合送女性的禮物。 沈滿知靠著餐桌邊,耐人尋味地看向擼貓的男人。 秦宴風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掃了眼禮盒,示意她打開,「拆開看看?」 她沒動,總不能是他送的吧,他們之間搞啥情趣啊。 「誰送的?」 秦宴風順了順只只的尾巴,「你不如先看看。」 狡猾。 沈滿知看不出他的端倪,於是放下水杯,走上前拉開蝴蝶結,只只輕快地蹦過來,坐在禮盒旁邊,好奇歪頭。 粉色的禮盒打開,上面有一張卡片隔層,卡片上內容有些露骨。 她好像猜到了幾分,拿走卡片,氛圍燈隱藏在拉菲草下,而映入眼帘的卻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幾件紅色、黑色衣物。 沈滿知眼眸微閃,直起身,表情淡然,輕嗤。 她看向同樣泰然處之的秦宴風,勾唇,「你早猜到了?」 氣氛有些凝固。 好奇心極重的只只用爪子勾起一條蕾絲邊,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 秦宴風從只只貓爪勾起的物件上挪開視線,昨晚那幕妖孽般的笑又出現了,「現在知道了。」 他起身去餐桌邊倒了杯水,瞧著沈滿知單薄的背影,垂下眼睫喝水,「小叔送的新婚禮物。」 沈滿知退回到沙發坐下,交迭起雙腿往後靠去,一貫懶散的表情,看著傻白甜將禮盒裡帶蕾絲邊的衣物一件件勾出來,又用爪子拉扯開,似乎想看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說實話,就這丁點兒布料,她都看不明白。 新婚禮物? 都過一個月了,這個時候來送禮的人,那只能是剛回來的秦德揚。 「你那位親小叔?」 「嗯。」 秦宴風看著茶几上散落的衣物,更顯得不能入眼,他對著只只喚了兩聲,後者卻跳進禮盒裡玩得不亦樂乎。 沈滿知舌尖抵著上顎不語,這位小叔品味也真是特別。 正想著,只只叼起一塊紅色的布跳到她腿上,蹲坐在她懷裡將那塊布放她身前,還「喵嗚喵嗚」叫了兩聲。 沈滿知輕嘶一聲,捏著傻白甜的後勁揉了揉,「你湊什麼熱鬧,一邊兒去。」 旁邊傳來一聲淺淡的笑,秦宴風明顯帶著調戲的意味兒,「它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所以才給你。」 沈滿知兩指夾著紅色布料其中一根帶子,半眯著眼端詳了一會兒。 三角形。 「……荒謬。」 她揚手扔進禮盒裡,神色絲毫不亂,起身繞過腳邊的傻白甜進了房間。 秦宴風垂著眼聽著客房門關上的聲音,放下水杯,唇邊笑意不減,朝不明所以的傻貓勾了勾手指,「只只。」 他俯身抱起只只往主臥走,眼尾勾勒出極淺的溫柔,「獎勵你最喜歡吃的罐頭。」 另一邊,剛關上門的沈滿知靠著門揉了揉發燙的耳垂,儘管眼底一片清明,可逐漸發熱的臉實在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想起秦宴風氣定神閒的樣子,換作以前,她定然能勾起手上露骨的布料面不改色地去撩撥他。 可是…… 當她看清手裡的布料是什麼的時候,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昨晚的深夜,他纏在她手腕上使力,帶著她的動作,低沉性感的喘息聲就迴響在耳邊……瞬間就沒了去撩撥他的膽子。 畢竟這個人撕破禁慾之後的壓迫感和占有欲,實在讓她難以承受。 沈滿知閉了閉眼,耳根還是有些紅,她心底輕嘆,趕走那些畫面,走到床邊拿起筆記本電腦打開隱藏網頁。 郵箱裡躺著一封加密郵件,發件人是帶西北孤狼的頭像。 是上次讓人幫忙查的許秋的信息。 京城許家,資產上億的商業世家,許秋是許家唯一的明珠,備受家裡寵愛,國外修學回京創業,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工作室,因哥哥的關係,在京城時和秦倦、蔣旭私交甚好…… 後面是許秋近幾天的動態,咖啡廳、商場、酒吧身邊總是跟著一個高個子男人,是賀嘉。 寥寥幾行,不過數句。 沈滿知食指輕觸,微抬眼眸,上次在宴會上,以蔣旭對許秋的態度,是喜歡。 不過,許秋明顯只是把他當做普通朋友來對待。 儘管如此,都是成年人,許秋不可能看不出蔣旭對她的心思,可她在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毫不避諱。 而許秋明知道她的身份,卻還是在秦家對她下藥…… 門口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擾亂她的思緒。 沈滿知關掉電腦過去開門,秦宴風還穿著剛剛見面時的襯衣西褲,手裡拿著外套,平靜的表面下隱約有幾分急切,「爺爺突然昏倒了,能不能陪我回趟老宅?」 她心頭一跳,隨即點頭,「好。」 說著她就踏出房門,秦宴風攔了她一下,看著她身上深色系單薄的帽衫和牛仔褲,問道,「需要換衣服嗎?我等你。」 沈滿知掩上門,「不用。」 她拿走沙發上的外套跟著他走,只只在後面叫了兩聲,被關在屋裡。 電梯裡兩人並肩站立,皆是沉默不語。 她幾乎沒見過他這般心思沉重的樣子,從微蹙的眉眼、抿直的嘴角,再到站姿,都透露出一股孤冷的氣質來,無形中與周圍的人劃清界限,疏離、淡漠、冷若冰霜。 也對,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這般凜冽的人,應該以溫柔包裹,才能撫平他心裡的褶皺。 可惜她不是。 沈滿知眼睫微動,勾著手裡的鑰匙同他一起保持沉默到地下車庫。 秦宴風開車,沈滿知坐副駕,她繫上安全帶,輕聲說,「爺爺吉人自有天相,你別太擔心。」 男人把著方向盤踩下油門駛出停車場,在過自動欄杆時,她聽到很輕的一聲回應。 沈滿知偏頭看向窗外,凌晨十二點的槐城,霓虹閃爍、燈火不休。 匯入車流之中,駛入高架橋,橋上有駐足的情侶,提凳而坐閒暇的青年,還有帶著掛脖耳機夜跑的年輕人…… 在京城的時候,她時常深夜一個人沿環海公路開往盡頭,播放電台隨機的音樂,偶爾有興致就輕哼兩句,沒有興致,就靠在車頭抽一支煙,聽聽海浪聲,等到夜裡的霧氣將額前的發捂濕,她才離開。 盛世繁華,褪去光鮮亮麗的外表、人聲鼎沸的歡騰,最後,孤獨和熱鬧都與自己分享,無需他人做伴。 她連自愈都很難做到,更安慰不了別人。 (本章完)

第97章 我娶進來的人要守什麼規矩 第97章 我娶進來的人要守什麼規矩 到達老宅的時候夜裡十二點半,別墅幾棟主廳燈火通明。【Google搜索】 秦宴風快走到庭院,突然停住,沈滿知只慢他一步,差點撞上,結果這人伸出手來給她牽。 沈滿知沒有猶豫,搭上他的手,腦海里卻是他無名指上的戒圈。 可她手上什麼都沒有。 客廳的沙發里坐了一圈人,和上次如出一轍,不過這次蒹葭不在,眾人臉上面色各異,大都是擔心憂愁。 「爸。」 秦宴風牽著沈滿知往秦德閔那邊去,後者雙手撐在膝上,低頭沉默,常郁在一旁輕撫著男人的後背。 秦時睜眼尖,抬手快速抹了下眼角,「哥,嫂嫂。」 秦宴風看著他微紅的雙眼,抬手揉了揉小孩的頭髮。 秦德閔直起身,臉色憔悴,聲音沙啞,看著眼前的兩人,「來了,醫生還在裡面,估計還得要些時間……」 大廳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約莫二十分鐘後,樓上傳來刻意放低腳步的聲音,沈滿知感覺手上的力度重了幾分,她抬眸看著秦宴風,後者緊盯著樓梯口。 穿著無塵服的中年醫生出現走樓梯口,身後跟著兩位同樣穿無塵服的青年醫生。 秦德寬和畢冶樺最先迎上去,堵在樓梯口,急切道,「溫醫生,老爺子怎麼樣了?」 溫醫生食指抵在口罩上,示意他們小聲,走到客廳才摘下口罩,儘管在寒冬的深夜,整張臉也布滿了汗珠。 他輕呼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安撫眾人,「別太擔心,剛剛仔細檢查了,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給老先生注射了安神劑,讓他休息會兒。」 畢冶樺接話道,「什麼時候能醒?」 溫醫生抬手看了眼時間,「大概一個小時以後,你們注意一下,看老先生有什麼需要的……老先生今晚突然昏厥主要是低血糖導致的,晚上沒怎麼進食吧?」 幾位長輩眼神短暫相觸,即刻便分開,只有秦鳶站在最後邊低了低頭。 沈滿知收回視線,回握著秦宴風修長的手,認真聽溫醫生講話。 「另外,天氣冷,老先生受不得風寒,上半年檢查結果顯示老先生血壓偏高,這一點,一定要非常重視,最怕就是出現急性腦出血,突然昏倒,若出現這話情況請務必送醫院急救……」 雖然老宅也有專門為老爺子準備的醫療設備,可終究不及醫院專業和搶救及時,只能起臨時性急用和日常檢查。 秦宴風眼神微凝,手指骨節貼合著比自己細嫩的肌膚,像是羽毛不動聲色地撫平著他心裡的煩躁。 「多謝溫醫生,我們定當注意!」秦德閔鬆了口氣,點頭道謝,「還勞煩幾位請隨我去隔壁樓棟休息。」 溫醫生點點頭,再次對眾人囑咐道,「待會兒老先生醒了,可別再激怒他了,氣急攻心也是導致突然昏厥的原因,我一個小時後再過來」 溫醫生這番話一出,只見秦德閔抬眸鋒利地瞪了一眼畢冶樺的方向,隨後態度溫和地帶著幾位醫生離開。 常郁拉過秦時睜,蹙眉冷言,「大嫂,你可管好了你家秦鳶,上次小年惹得老爺子生氣,這次還把老爺子氣暈過去了……」 自小年後,這幾天兩家晚上都會回老宅住,陪陪老人家,秦宴風沒和沈滿知提起過,一是她說除非必要的配合,其餘的都不喜歡,二是……他也經常找不到這人去哪兒鬼混了。 秦德寬可聽不得被二房一家誣陷,上前兩步把一對母女護在身後,長相正派的臉發起怒火來威嚴十足,「要不是你們提起上次小年的事,爸他早忘了,也不怪秦鳶生氣委屈,去找他爺爺要理,你們非要揪著這個事不放!」 秦鳶一直低著頭不敢像上次小年那樣頂嘴回懟。 「大哥,這事兒好像是秦鳶提起的吧?」常郁也絲毫不讓,看著唯唯諾諾的秦鳶和沉默的畢冶樺,眉梢眼角都是譏誚,平日裡優雅得體的貴婦字字鏗鏘有力。 「把話題引到我家兒媳婦身上,又拐彎抹角說在哪個夜店看到了,還和別人打架,且不說這是不是污衊……秦鳶道歉得過且過就算了,非要揪著我們家兒媳婦的事不放,去惹爸生氣,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現在知道不吭聲了?」 秦鳶探出半個身子,有些嬌縱卻又不敢大聲,「她既然是秦家的人,就應該守規矩、知禮儀,護秦家臉面……有沒有污衊,她自己清楚!」 沈滿知掀開眼皮,和眼神飄忽不定的秦鳶對視,後者怨恨地看她一眼,又瞥開視線。 也不算污衊,京尾、ASP、東區、舊街,都有她的身影。 秦宴風大拇指輕撫過沈滿知的手背,冷淡地一雙眼掃過大房一家,落到秦鳶身上,「守什麼規矩?我娶進來的人,要守你什麼規矩?」 「你……她丟秦家臉面,我和爺爺說一聲都不行嗎?」秦鳶撇嘴,被秦宴風的語氣嚇得眼眶蓄淚,像是受盡了委屈。 「搬弄是非、說三道四、盡出洋相……丟臉的難道不是你?」秦宴風唇舌相譏,絲毫不留情,俊美的臉上儘是冷漠和傲氣,「沈滿知是我的人,她去哪兒,做什麼,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畢冶樺聽見身後女兒的抽泣聲,忍不住開口,「阿鳶畢竟是女孩,宴風你這麼說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 沈滿知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裡散落著水晶吊燈的光色,且冷且颯,「同是女性,她拿這些事說我什麼?怕是比這還難聽,要讓我當面聽見,我多少賞她二兩碎銀,當做我拿她練手的施捨。」 畢冶樺瞪大眼睛,顯然被她這般「你還敢動手不成?」 沈滿知略帶一點不屑的笑,「沒聽過我在外的名聲啊?」 「……」 畢冶樺氣結,秦德寬倒是怒火燒心想要說兩句,被她攔下,她也是氣不過才接了兩句,又怕扯到上次的事情上,畢竟秦德寬還不知道上次是她故意指使梅雲把禮品放秦宴風房間的,上次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她也害怕秦德寬知道。 「好了,爸媽,」唯一站在幾人開外沒出過聲的秦江走上前來,充當調解員,年輕英俊的臉上仍肉眼可見的擔憂,「二伯父、二伯母,大家都別吵了,爺爺還在休息,各自退一步行嗎?」 說完,他便拾步離開,往樓上去了。 剛剛還盛氣凌人的畢冶樺也一聲不吭了,拉過秦鳶往客房走,秦德寬倒是盯了一眼沈滿知,被後者毫不避諱地回視,輕哼一聲離開了。 常郁這才輕舒口氣,眉梢仍有些不滿,回過身和沈滿知道,「別把他們一家的話放心上,這個德行,看老爺子在的時候他們還敢不敢了!」 沈滿知承她好意,點頭。 常郁看到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露出一絲欣慰,又看向秦宴風,淡淡道,「你們先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們在不必擔心,阿睜,你也去休息。」 沒什麼存在感的秦時睜終於被提及,還沒從剛剛的唇槍舌戰中回過神來,被叫到名字,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直愣愣道,「啊?」 常郁面露無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上樓。 「我在下面等等,」秦宴風放開沈滿知的手,把鑰匙給她,低聲說,「你上去休息吧,沒什麼要緊事。」 他需要獨處。 沈滿知不過問,接過鑰匙往樓上去。 踏上最後一步階梯時,她扶著樓欄回頭,修身如玉的男人夾著一支煙走到沒開燈的客廳陽台,傾斜著身子靠在門框邊,低頭,不語。 落地窗紗吹動起伏,遮住他半邊身子,抬手將煙遞近嘴邊咬著,只堪堪聞著味兒,沒點。 他突然抬眸和樓梯口的沈滿知對視,微抬下顎示意她回房間。 孤寂,冷傲,不似平常的溫潤。 沈滿知垂眼回身,踏上最後一層階梯。 (本章完)

第98章 不喜歡就要及時止損 第98章 不喜歡就要及時止損 沈滿知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把房間暖氣打開,思考了片刻,她走回衣櫥間在另一側找到迭放男士服飾的衣櫃,取了一件深灰色大衣。【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客廳已經空無一人,秦宴風仍靠在陽台的門框處,雙手插在褲兜,白色襯衣外僅一件西裝外套,蕭瑟的寒風吹亂他的頭髮,垂落在眉骨之間,遮住眼睫,更顯幾分落寞。 向來矜貴優雅的貴公子,竟有一種陷入混沌的頹廢美感。 聽到樓梯口的動靜,他側眸看去,沈滿知抱著他的大衣下樓,看不出其他的情緒,直到她走過來,微抬下顎,把衣服遞給他,「穿上。」 她向來言簡意賅。 秦宴風看著她剛換的衣服,淡黃色淺絨毛衣和白色闊腿褲,將她原本冷清有邊界感的氣質襯得溫柔明媚了許多,看起來也軟軟的。 他沒接,聲音很低,「我沒那麼嬌氣。」 沈滿知看他兩眼,心想我也沒覺得你嬌氣。 「你繼續在這兒站著,別爺爺沒什麼事,你先倒下了。」 說完她把大衣往他身前一塞,眉眼微蹙,「拿著。」 秦宴風伸出手接住,在沈滿知剛要轉身離開時,抖開大衣將人整個罩住攏進懷裡。 沈滿知僵了片刻,抬手要推開時,秦宴風低頭靠在她肩上,像某種需要取暖的大型動物,依賴性十足。 她勉強讓他靠了幾秒,隨後拍了拍他的背推開,「走了,回房間。」 秦宴風直起身,放開她,將大衣隨意披上身,跟在她身後上樓,幽幽道,「沈滿知,你敷衍得別太明顯。」 沈滿知語調輕哼,「敷衍就對了,我不是下來安慰你的。」 秦宴風拾階而上,停了半步,微乎其微的扯了下唇。 他拿下大衣,因為在樓下站了許久,臉色有些蒼白,屋內開了暖氣,稍微緩解了身體的冷意。 沈滿知拿著手機窩在沙發上敲敲打打,就剛剛下去一會兒,她鼻頭就被凍得粉粉一團。 床上只有一床棉被,秦宴風和上次一樣,從立櫃裡再拿出一床,對沙發上的人說,「你去床上休息吧,不用等。」 沈滿知低著頭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可是她沒動。 秦宴風鋪好床,朝沈滿知看了一眼,調高了屋內的溫度,進了衣帽間。 整間衣櫥,女士服飾占了三分之二,都是新婚前後老爺子讓人置辦的。而他的衣櫥里清一色的黑白灰,迭掛在一起也不算擁擠那種。 他原本憑著習慣拿的黑色毛衣,換成了白色。 老爺子提前了二十分鐘醒過來,溫醫生過來再次檢查之後,才按照老爺子的意思讓人進去,但叮囑一次別進太多人,畢竟老爺子精神還有些虛弱。 畢冶樺站在門口搶先一步,挽著秦德寬帶著秦江一併進去。 秦宴風牽著沈滿知往在後面站著。 沈滿知靠著牆,不懂他為什麼還要做夫妻恩愛的戲碼,左手被男人握著時松時緊,偶爾還用大拇指蹭過她無名指戴戒圈的骨節位置。 他給她戴的那枚粉鑽戒指,之後便被她放在了藍灣住宅臥室的床櫃裡。 她倒是見秦宴風次次都戴著。 秦宴風似乎也注意到她的視線,看向她纖細白皙的手,語氣帶著慣常薄涼的氣息。 「不喜歡那枚戒指?」 想什麼來什麼,沈滿知眨了眨眼,「沒有,只是有點不習慣手上多個東西。」 秦宴風用食指貼著她無名指比了比,沈滿知手指細長,骨節勻稱,又白又直,那枚戒指戴在她手上很漂亮,只會更適配她的美。 主臥門口傳來聲音。 秦德寬一家很快就出來了,畢冶樺臉色有些難看,出來虎著臉直接離開了。 秦江最後出來,對等在一旁的秦德閔和常郁點頭,把門留給他們。 秦德閔回頭看著走廊斜對側的兩個低語的年輕人,帶著常郁先進去了。 沈滿知抬手掩在鼻下打了個哈欠,眼底有些濕潤,透著一些紅血絲,她稍稍仰頭,下顎的傷口清晰而明顯地呈現在秦宴風眼裡。 他抬手蹭過那道紅痕,帶著點破皮的刺痛,沈滿知偏了一下,抬眸,微皺眉梢。 秦宴風的手在她脖頸間柔嫩的肌膚中擦過,帶著點遲疑的語氣,「又跑出去打架了?」 為什麼都覺得她是打架弄傷的? 不過是花臂老闆好不容易逮著她來一次舊街,非要和她切磋一下,走神間,下顎就被狠狠擦過,嚇得他連輸贏賭注都不顧了,連忙要送她去急診。 被沈滿知罵了一頓才消停,拿著消腫藥水給她擦拭了好久,卻還是傷得有些重。 一米八的花臂老闆蹲在她休息的躺椅邊,聽她調遣他的人,連連點頭應下。 沈滿知收住思緒,心想著也否定不了,索性點頭,「沒注意。」 秦宴風有點像看自家不省心的孩子的眼神,沒多說什麼,捏了捏她的手掌。 這次要比大房他們久一點,等他們夫妻倆最後進去的時候,老爺子都有些睏乏了。 「爺爺。」 秦宴風輕聲喚道,上前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沈滿知站在一邊,看著爺孫倆自然流露出血濃於水的親情感。 老爺子看著沒有上次看到的那樣精神矍鑠,雖然氣色看著還好,但畢竟人年紀到了,又突發事故一場,多少有些經不起折騰,顯得精神不佳。 他還有心情打趣,看著孫子身後的沈滿知,扯出笑來,「不錯,知道帶著媳婦一起來。」 沈滿知走上前喚了一聲「爺爺」,老爺子也向她伸出手。 老爺子握著兩支手交迭在一起,語重心長道,「我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秦宴風截住他,「爺爺長命百歲,別說這種話。」 老爺子平時再怎麼威嚴,此刻也像萬千普通老人一樣,慈愛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你啊,小時候性格就孤僻,長大了也不會主動去接觸誰,也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國外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吃性子上的虧……」 他談及國外,渾濁的一雙眼就有些凝住,隨即又看向沈滿知,欣慰道,「好在你聽話,結了婚,有了另一半,可不能整天冷著臉了,自己的媳婦自己疼……」 剛剛見了兩撥人,老爺子精神有些睏乏,最後的幾句話有些無力,慢慢合上眼,「喜歡的東西要好好抓住,不喜歡就要及時止損……你們倆啊,要好好的……」 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斷斷續續混亂的話隨之結束,秦宴風把老爺子的手放進被子裡,動作輕柔地又整理了一番,在護眼的柔軟燈光下,靜靜站了一會兒才和沈滿知出去。 回到房間後,秦宴風碰了碰沈滿知的手臂,聲音有幾分受涼的嘶啞,「進去洗個澡。」 沈滿知確實在下面站了許久,手腳冰涼,找了上次那套棉質睡衣去了浴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床上和沙發處都沒看到人,轉眼就看到陽台的身影。 還總說她呢,這人一樣不愛惜身體。 她拉開門,看著他搭在欄杆上的手在往嘴邊湊著,「秦宴風,我洗好了。」 秦宴風轉過身來,手裡似乎夾著一根煙,陽台沒燈她沒看清。 浴室傳來流水聲,沈滿知在梳妝檯簡單護了膚,散開頭髮,後腦勺的髮根沾了水汽濕潤潤的,等秦宴風出來後,她去浴室拿吹風稍微打理了一下。 秦宴風穿著深色睡袍,晃悠著又進來了,站在沈滿知身後拿過她的吹風機幫她撩著長發吹了一會兒,又對著自己的頭髮扒拉了幾下。 沈滿知抬眼看著鏡子裡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人,索性放下手,揉了揉髮根,不再濕潤後就準備走。 秦宴風長手一伸把吹風掛在櫥櫃裡,同時攬過沈滿知的腰將她抵在盥洗池旁邊。 低頭垂眼的動作很明顯,沈滿知腰身往後微仰,眼裡落有細碎的光點,柔媚動人,「你剛剛抽菸了。」 「沒有,」他微微掀開眼皮看著她,難得騰出的笑意,「只聞了味兒,不信你嘗嘗?」 誰要嘗啊,沈滿知心底腹誹,面前的陰影壓下來,淺嘗即止,沒有煙味兒。 秦宴風貼近她幾分,將她提腰抱住坐在台沿,抵開她的雙膝,「我當你願意了。」 說著便一手摟著她的背,一手護著她的頭,鼻尖相觸,溫柔繾綣。 沈滿知撐著他身前的手推開他,隔著極近的距離,她看到男人眼底纏綿的味道,「有個問題。」 他放在她後背的手往懷裡帶,貼上她唇角,聲音有些撩人的暗啞,「待會兒問。」 沈滿知稍微偏過頭,這次換她耳根發燙,實在侵犯感太強,她很難適應,甚至心跳也迅速加快。 以往她知道秦宴風對她沒興趣,所以再怎麼撩撥,她都勾不起情動,可自從那晚他手把手教過她之後,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會萌芽,擾亂她的遊刃有餘。 「爺爺說不喜歡要及時止損……」 秦宴風護在她腦後的手捧住她半張小臉,於是他看到沈滿知蹙眉,「你有沒有認真聽?」 秦宴風勾唇輕笑,用性感低沉的聲音蠱惑道,「聽了,我吻你,你不喜歡嗎?明明上次在我懷裡……」 沈滿知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勾著他的脖子,反客為主貼上他的唇,止住他要脫口而出的話。 秦宴風眼底幾許模糊的深情,笑意明顯,手上力道收緊幾分,低頭將她往後壓去。 寶們別熬夜啊,晚上處理了點事,剛剛熬不住睡著了,做個夢醒來繼續寫了會兒,給我寫上頭了,明天繼續,我儘量早點發 (本章完)

第99章 這是我自己的事 第99章 這是我自己的事 情到深處,沈滿知咬著他的唇,迫使兩人分開。【,google搜尋】 秦宴風舌尖碾過嘴唇深陷的牙印,雙手撐在她兩側,屈腿傾身,看著身子軟下去的沈滿知下意識地吊著他脖子,勾唇。 「去見什麼朋友了?」 沈滿知腦子有點缺氧,剛緩過來,「什麼?」 「地下拳館那位朋友?」 她攀在他肩上的手微僵,眼裡那剛瀰漫上來的情慾慢慢恢復平靜,隨後將手放下撐在身後,自嘲般譏誚道,「為什麼總是這麼清楚我的行蹤?」 秦宴風稍稍直起身,沒給她壓迫感,語氣正經了幾分。 「媒體報導,舊街198號出租門面的街口,晚上九點,發生了一場鬥毆,八個人里有兩人進了ICU……明知道危險,還出去,沈滿知,你有幾條命?」 沈滿知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她是八點多離開拳館的,走出來不久就遇到了那群人,不可能打到九點。 更何況她沒下死手。 秦宴風看見了她眼底的變化,莫非是誤會她了? 「不是你?」 要不就是花臂老闆知道了,背後替她抱不平? 也不應該……他做事向來有分寸,不會管她的其他事。 下巴突然被抬起,沈滿知被迫後仰。 秦宴風偏頭,仔細看了看她下顎的傷痕,半垂的眼眸似乎有些深情的溫柔。 她兩天後就要離開。 「這是我自己的事,」沈滿知推開他的手,神色多了幾分冷淡,眼底隱隱透著戾氣,「若非必要的配合,婚後互不干擾,秦宴風,你自己說過的話,最好記得。」 明明在他懷裡軟成一灘水,卻在得了自由的片刻間,就壓制下去了情慾和嬌媚。 絕情又清醒。 秦宴風突然就覺得沒了意思,退開身,懶散地點頭,「行。」 沈滿知看著他退開的動作和冷峻的側臉,把著台沿的手指抓緊泛白了片刻,腳尖沾地,錯開身走了。 原本還曖昧至極的氣氛瞬間冷淡下來,秦宴風撐在浴台邊沿,按著頭髮往後抓了幾下,抬手掩上了門。 昨天從ASP回來之後,他原本是想安排人跟著沈滿知的,畢竟從停車場追出來的人,正是被打的江棋北的護手。 但沒想到,這人反偵察意識超出了他的意料,只是等了一個紅綠燈,她滑入車流,很快便甩掉身後跟了她幾條街的車,很顯然,她故意繞路是因為早就發現了。 她不喜歡被跟蹤被打擾,於是他收到「跟丟了」的消息時,撤回了人。 秦宴風看著自己鏡子裡的樣子,心底輕嘆。 他是有意想護著她,可她並不承情。 沈滿知取了件外套去了陽台,第一時間聯繫了花臂老闆。 深夜一點半,那邊的背景音十分嘈雜,等了半響,才逐漸安靜下來,明藍的聲音有些歡快。 「這麼晚了,有什麼要緊事?」 沈滿知直奔主題,「我從拳館離開後遇到幾個人打了一架,你事後幫我教訓了一頓?」 明藍挑眉,「沒有啊,我都不知道有這事兒,那幾個人怎麼樣了?」 她想起剛剛秦宴風的話,特意去搜了那則新聞報導,「有兩個進了ICU,其餘的也傷得不輕。」 「我幫你問問?」 不是明藍,還會有誰? 沈滿知心裡更加困惑了幾分,「不用了。」 明藍笑著掛掉電話,回到萬訂的卡座,神色冷酷的寸頭男人還是不苟言笑地坐在一邊,正盯著他的方向。 明藍攬過他的肩,好哥們似的道,「放心兄弟,沒說,你特意帶著人從京城過來跑一趟,今晚就當放鬆了!」 寸頭男悶聲喝了一杯酒,拒絕了,「老闆讓我辦完事就回去,不能久留。」 「嘖,」明藍往後仰靠在沙發上,神情愜意,「你家老闆真是……做點好事還生怕她知道了,不過你們下手也太狠了,把人都弄進ICU了……」 寸頭男不屑道,「你要看到他們八個大漢欺負一個女人的畫面,自然做得比我還狠。」 明藍翹著腿不置可否。 他是知曉沈滿知上面有人的,但那人極少出面,偶爾派寸頭帶人來處理事情,且每次都無影無蹤,而那位老闆,他有幸見過一次背影。 大概一年前,是個雨夜,黑雲密布,毫無預兆嘩啦啦地就淋濕整個舊街的長街短巷,沉悶乏味。 沈滿知從擂台下來,鬢角濕發貼在臉上,身上有不同輕重的傷痕,而那單薄修長的身軀,像只拉滿的弓,渾身都豎起防備和攻擊,眼神空洞,滿身煞氣的樣子他都沒能勸住她一句話。 經營拳館那麼多年,他很難想像這樣一副小身板能打趴上一屆擂主,雖然也掛了彩,但整個過程的打鬥精彩絕倫,一點都不遜於後來的生死局。 不知道那天她經歷了什麼,從擂台下來後,勉強撐著力氣換了衣服,他遞給她一把長柄傘,她身上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反倒是比輸了的人還要頹廢幾分。 沒等到兩分鐘,就有外面門口值守的人告知他,人暈倒了。 他趕忙跑出去,寸頭正撿起地上沒有打開的傘,走到檐下將傘立在角落,而幾米開外的地方,有人撐著一柄大傘,傘下穿著黑色皮質大衣的高大男人似乎懷裡抱著人,只看到垂落在兩側的手和雙腿,正是昏迷的沈滿知。 那是唯一一次,他見到那人親自來接走她。 事後他的拳館被寸頭翻了個遍。 他記憶尤為深刻。 可惜,沈滿知全然不知。 她掛了電話,尋思著還有誰能知曉她碰到了麻煩。 浴室門打開,她眼眸輕顫,隨後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她等了片刻,回過身,亮堂的房間裡空無一人。 秦宴風走了。 沈滿知劃拉了一下手機列表的聯繫人,無果,於是推開陽台門進了屋。 床上是鋪好的被褥,屋內點著上好的薰香。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低首點開某個郵箱,敲了封信件傳過去。 困意來得很快,她只留了一盞玄關處的壁燈,便上床扯過一床被褥,留了半邊床。 可是一閉上眼,就是男人陷入情慾的驚艷模樣,以一種極其刁鑽的姿勢,壓著她動不了分毫,奪走她所有的呼吸,帶來控制不了的快感的同時,也拉她一起墜入世俗的窒息。 沈滿知睜開眼,眉間褶皺微微隆起,等到眼眶酸澀,她才側身埋進被子裡,清理著腦子裡不乾淨的東西。 包括秦宴風。 (本章完)

第100章 麗格秋海棠(一更) 第100章 麗格秋海棠(一更) 翌日。【,google搜尋】 沈滿知意識清醒的時候,屋內的自然光線很弱,她只露了半張臉,溫暖的熱氣捂出自然的腮紅顏色,半睜的眼底透著一絲漫不經心,像極了饜足之後的貓科動物,對周圍事物表現出的漠然置之感。 摸到床頭的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十點。 不忙的時候,她也是喜歡睡覺的。 偏頭看了一眼整齊平整的另一側,隨後掀開被子起身,周圍的空氣流動引得她一股輕顫。 沈滿知上前拉開窗簾,靠在一邊往外看去。 槐城下了一場罕見的小雪,薄薄一層覆蓋在屋檐及枝頭,些許堆積在落地窗上還未成形,就化成水滴順下滴落。 難怪那麼冷,又降溫了。 她被樓下庭院裡的麗格秋海棠吸引了視線。 上個月家宴,樓下還種植的是玫瑰,可終究抵不住寒冬,只剩院牆上冬眠裸露的枯枝。 緊挨著牆沿處整齊羅列著十來平米麵積的盆栽,從視覺上給人以明艷強烈的衝擊。 有的是粉芯從內蔓延出白色花邊、或是淡黃綻放出的落日橘紅、又或是紅棕色慢慢褪去暈染變淺,層層迭迭形似牡丹,卻比其更立挺,狀似玫瑰,又比其更收斂圓潤。 沈滿知靜靜欣賞了一會兒,這花不喜強光,花期秋至冬,南方冬天室外也能養活,堪比玫瑰的漂亮迷人。 她眼眸微眯,這話好像是誰給她說過來著? 京城九卿寺,傍山別苑再往上行,有一處臨泉水而建的小閣樓,一年四季都有各種盛放的應季花,春季多是仙客來,夏有清荷,秋天最常見洋桔梗,冬天便是秋海棠。 可惜北方冬天溫度更低,主人又嫌麻煩不喜室內溫培,鮮少能見一兩朵,所以四季中以玫瑰最為常見。 師傅從未告訴她,往上走還有一處別苑,她有天閒來無事上山,看到向來茂迭深綠的景色中,還有人如此閒情逸緻地種植花草,並且養得還不錯。 後來才知,那別苑主人正是司佲。 沈滿知神色微滯,提起司佲…… 她最近麻煩是不少,可是昨晚在舊街來堵她的人是第三方,她才從那幾人手裡逃脫,報導上後續就是那幾人發生鬥毆,傷得不清。 如果確實是司佲,那他只要查一查這次來的人的目的,就能知道她人質的身份…… 庭院延伸上來的石階出現了人影。 秦宴風穿著昨天她拿的那件大衣,整個人修長挺拔,他皮膚偏白,有種謙謙君子的溫潤而澤。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身後跟著一個女孩,緊追著男人的腳步才不至於落單。 戚家小姐。 那天晚上跟在周覓身後的女孩,青春明媚,溫順乖巧。 走在前面的秦宴風似乎停頓了一下,等著身後的戚染跟上,才往這邊的主樓走。 淡漠的神色突然抬眸看向主樓右側的二樓,和落地窗邊的沈滿知遙遙對視。 一觸即離。 沈滿知移開視線,看了眼陰沉的天氣,興致索然地拉上了窗簾,去了衣櫥間換衣服。 秦宴風進來的時候,沈滿知剛洗漱完,在梳妝鏡前搽臉。 昨晚兩人算是鬧了不愉快,秦宴風也一晚沒有回來,沈滿知護完膚開始專心化妝。 眉筆帶過峨眉,她天生麗質,稍加妝容更是驚艷。 秦宴風伸手掛上大衣,看著她描眉畫眼,想起昨晚兩人不歡而散,詢問她是否要出去的話止在喉間。 他坐在沙發上,聲音透著幾分疏離的淺淡。 「沈滿知,我們談談?」 待會兒再發嗷,一起看~ (本章完)

第101章 攤牌(二更) 第101章 攤牌(二更) 老宅為她置備了服飾,自然考慮周到,也有女人需要的一切物品。【,google搜尋】 她挑了支棕色眼線液筆,對鏡仔細勾畫,輕聲道,「你說。」 秦宴風斟酌了一下語氣,不同於昨晚的試探,他直截了當,「昨晚那群人,你知道他們的身份嗎?」 其實昨晚就想談的,但當時氛圍太旖旎,況且她太誘人讓人想親,後面的話多少帶了一點私人情緒,她反應太決絕,導致了那樣的局面。 沈滿知眼尾拉長,液筆順勢勾出眼線上挑,填充空白,是很漂亮撩人的狐狸眼型。 他知道了,私下調查了,如此,她也懶得再計較。 動作微凝,她繼續畫另一隻,態度平和,「你想問什麼?」 室內有點溫熱,秦宴風扯了扯毛衣領口,稍微透了點氣,「你在ASP打的那位少爺是槐城新一任領導的兒子,但是昨晚卻於此無關,有另外的人找你麻煩。」 沈滿知放下眼線筆,偏頭,看向他,沉默片刻後,她語氣凌冽冷淡,「你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 「嗯。」 四目相對,秦宴風背靠在沙發上的姿勢太過於閒散又遊刃有餘,並不著急說後面的話,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人質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 他不可能知道國內外實驗室抗異血清合作的事。 他只是查到了第三方的人,而這個信息,她暫時沒有完全得知。 於是沈滿知回過身對鏡略微刷了一下長而彎翹的睫毛,漫不經心道,「你似乎有條件要談。」 「你會說真話嗎?」 沈滿知嘴唇輕抿,琥珀紅棕的色調使得人更顯冷傲的氣質,聞言,她眼尾上揚,「什麼算假話?」 言外之意,她說的真話還是假話,他又如何能分辨? 這還是取決他想說什麼,她才決定怎麼回答。 沈滿知打上腮紅,冷冽的氣質中帶點欲的美,她垂眸整理桌面,「所以你想知道什麼?」 「你為什麼被他們盯上?」 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轉瞬即逝。 他們? 看樣子除了秦顯和的醫療工程機構,他還查出了其他人。 第三方目前只是懷疑她人質的身份,所以想抓她回去確認。 沈滿知側過身,單手搭在梳妝檯上,撐著下顎,眼神挑起幾許試探,「你當真不知道?」 他不語,沒否認。 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惹得沈滿知一聲冷笑,「知道了還問,你沒事找事?」 嘖,脾氣又來了。 秦宴風索性攤牌,「你拿到了三泉什麼把柄?」 三泉? 他知道三泉的事與她有關了。 沈滿知眨了眨眼,不是「人質」的事,他查到的是三泉背後的人。 第一次在小巷被人攔截,接到那通電話她就知道是第三方的人。 小年那天,在老宅和蒹葭對峙,蒹葭把她出現在三泉府邸的事告訴了三泉背後的資方,也就能聯繫起來,為什麼第三方能懷疑到她身上。 因為三泉背後的資方也是第三方的人。 而秦宴風現在查到的,是三泉的事,而不是「人質」。 一系列的聯繫與思考不過十來秒,沈滿知眼眸輕動,「你需要?」 鴻門宴之後,師傅問過,三泉暫時以那些罪名進去了,但他紮根槐城十幾年來結識的人脈和資方也能讓他輕易推脫,她並不擔心的原因,就是她在三泉的保險箱裡拿到了讓他無法翻身的證據。 「沈滿知,」秦宴風幾不可見的蹙眉,深邃的眼眸嚴肅且認真,「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你拿的東西,是他們極力想追回的,一次兩次逃脫了,要真落到他們手裡……你覺得你存活的機率有多大?」 所以他不止一次問過她,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沈滿知表面不顯,心底愣住,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啊。 秦宴風靜默幾秒,緩和了語氣,「那幾個人事後受的重傷,不像是被滅口,更像是為你而給他們的教訓。」 這也知道了啊,不過她也想知道是誰。 沈滿知觀察著他神色的變化,平靜道,「你查到是誰動的手嗎?」 秦宴風心底輕嗤,查? 查對自己太太可能有非分之想的人? 「那個人能不能護你?」 如果能,他就不插手了。 沈滿知歪頭,食指撐了撐太陽穴,想說她不需要別人的保護,所以沒辦法給他回答。 不過她倒是挺好奇,秦宴風了解她多少事。 「三泉出事那晚,你知道多少?」 秦宴風從她臉上移開視線,雙手交握搭在身前,轉動著手裡的戒圈,無人機傳送回來的視頻畫面里,有另一方人參與。 他查了昨天晚上的事,得知她與三泉落馬的事有關,易文疏在京城和他視頻,笑著問他要不要順便查一下具體什麼事,他沒應。 沈滿知會反感,他也不想過於窺探。 「三泉宴請那天,出事後我才上山,他邀請了你,至於你在其中做了什麼,我沒心思去查,」秦宴風垂眸,冷淡的模樣表現出毫無興趣,「你拿著他的把柄,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她當然知道,當初從三泉那裡拷貝走的所有電子數據,都已經上傳加備份,抓到她了也改變不了三泉的命,至於三泉背後資方屢次找上門來…… 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她這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頂多是個暫時甩不掉的麻煩罷了。 可是秦宴風似乎有點想護著她的意思,是因為他們這段婚姻關係? 她瞭然,「所以你要和我談的事,就是讓我珍惜生命、不要出門?」 秦宴風和她對視,「至少近段時間不行,我不知道你具體在做什麼,但你應該知道,槐城高層換人,只要你不現身給機會,他們不會主動找你。」 理是這個理,但是她沒法認同,畢竟她向來喜歡先發制人。 沈滿知勾唇,無意識地散發玩世不恭地意味兒,「不行,我下午有事,必須要出門。」 秦宴風瞳孔微縮,兩相對視,互相壓制。 他忘了,她本就不是聽話的人,是她太容易讓人深陷其中,所以才覺得她像玫瑰,適合在溫室里,可玫瑰也是從荊棘中殺出一條血路,暴烈又野蠻,這才是她的本性。 算了…… 沈滿知看著他因自己的話不言不語,肯定是有幾分怒氣在。 她輕笑,「秦宴風,你每次和我談事,不會覺得累嗎?」 秦宴風手裡轉動戒指的手停住,不解,「什麼意思?」 「不斷試探、保持懷疑,一遍遍確認,又一次次否定……」 她上次就是這種感覺,一次兩次是相互較量,次數多了,總會覺得乏味。 她眼底暈著極淺的水光,美艷撩人,卻極其冷淡,「挺無趣的,你認為呢?」 (本章完)

第102章 他們本就應該是這種關係 第102章 他們本就應該是這種關係 無趣? 秦宴風看著她無意識勾起的挑釁,鬆了松眉心,「怎麼,你要我像昨晚那樣和你談?」 把她抱在懷裡,親著哄著? 「」 沈滿知坐直身子,對鏡挽發,她今天穿了一條及小腿的黑裙,從臀部開始收窄,凸顯出姣好的身段,腰身繫著一根銀鏈,增添許些清冷感。●????????????搜索● 他與她談正經事的時候從來都只關乎利益,不摻雜其他東西。 讓她惜命,紳士一點來說是因為這段夫妻關係,他拉她下水,自然有責任護著她;無情一點來說,是她的事牽扯到他的利益,讓她收斂一點不至於給他添麻煩。 她隨意盤起長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動作微頓……看吧,又開始猜忌了,他們倆之間,向來貌合神離。 拿起銀簪固定,她將額邊散落的碎發整理好,用儘量還算平靜的語氣,「你不過問我的事,對彼此都好。」 秦宴風看著她整理頭髮,視線慢慢從她纖細的手腕到白皙的脖頸,再落到細腰、裸露的小腿,一寸一寸,分毫不移。 他低著眉眼沉默了兩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站起身走了。 沈滿知看著鏡子裡自己眼底的神色慢慢變得薄涼,了無興致地摸了一點香膏在耳後,暈開。 她和秦宴風本就應該是這種關係。 門口傳來敲門聲,秦時睜在外面叫姐姐。 沈滿知走過去開門,「怎麼了?」 秦時睜見到她這身打扮,愣了一下,畢竟平時見她都是便裝,哪有這麼隆重。 「姐姐你要出去啊?」 她往後看了一眼,「下午。」 「哦哦哦,」秦時睜往一旁側身,向她介紹身後的人,「這是戚染,戚叔叔今天來看爺爺,哥哥讓我帶著染染姐玩。」 戚染昨天已經見過了,聲音輕柔禮貌,「姐姐好。」 沈滿知帶點笑意頷首,「嗯,你好。」 「姐姐,我們玩會兒紙牌吧,我們三兒剛好。」 正好沒事幹,沈滿知應了,「好啊,在哪兒玩?」 「去我房間,我房間有紙牌。」 沈滿知點點頭,把著門示意他們先過去,「行,你們先去,我拿個衣服。」 秦時睜帶著戚染走,「快點噢姐姐!」 沈滿知回屋拿了一件長款的白色絨面針織開衫毛衣,穿上剛要出門,碰上端著點心和茶水上來的女傭。 「少夫人,離飯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少爺說您沒吃早飯,先墊墊肚子。」 沈滿知頓住,臉上閃過難以察覺的疑惑,「他什麼時候說的?」 「大概有半個小時了,」女傭見她要出門,遲疑道,「少夫人您看,放房間嗎?」 半個小時前,就是她在陽台看到秦宴風帶著戚染進庭院的時候,他知道她才醒。 「謝謝,拿給我吧。」 沈滿知帶上門,接過女傭手裡的托盤,往秦時睜的房間走。 秦時睜早已準備好了撲克牌,在落地窗前搬過來一張小圓桌,放了三張懶人沙發圍成一圈。 「還有一個點吃飯,怎麼還帶吃的了?」 沈滿知將托盤放在圓桌上,「墊墊肚子。」 秦時睜看著沈滿知端著烘烤的點心,有點疑惑,隨即從玻璃櫃裡又拿出一迭卡牌來,「咱們玩鬥地主,輸了真心話大冒險!」 「……」 戚染坐在粉色的懶人沙發里,像個乖巧的瓷娃娃,看著他不說話。 沈滿知將秦時睜貼心給她留的毛毯搭在身前,往後靠著不語。 但秦時睜都從她們眼裡看到了一絲絲無語。 兩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姐姐仿佛無聲地否定了他的提議。 秦時睜耳朵微紅,彆扭道,「怎麼了嘛,是不是不敢?」 沈滿知偏頭問旁邊的女孩,「你覺得怎麼樣?」 戚染一雙杏眸水光靈靈,「我都可以。」 沈滿知淺淡地笑了笑,「好啊,就這個。」 秦時睜看她笑,愣了一下,怕給自己挖坑,所以第一局比較保守,沒搶地主,和沈滿知一起當農民。 戚染拿著王炸,但是零散的牌太多,被秦時睜兩個連順走完了。 「耶!贏啦!」 秦時睜到底才十七歲,開心全都寫在臉上。 沈滿知看著他的表情,輕輕勾唇。 秦時睜將旁邊的卡牌拿出來擺開,背面都是一樣的花色,「你挑一張,決定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戚染看著一字擺開的牌,猶豫道,「不能直接選真心話嗎?」 秦時睜搖搖頭,笑眯眯道,「不行哦,選一張,真心話和大冒險的內容再由我們定。」 戚染抿了抿唇,抽了一張,是真心話。 「姐姐她是真心話!」 沈滿知看他躍躍欲試地樣子,「你問吧。」 秦時睜示意戚染洗牌,往後仰趟在沙發上,「我想想啊……」 戚染安靜洗牌,手法並不熟練。 秦時睜打了個響指,嘴角上揚,「咱們圈子裡,你對哪個同齡異性最有好感?」 沈滿知幽幽地看他一眼。 戚染耳朵尖迅速蔓延上紅色,被秦時睜看到,調侃道,「看樣子有喜歡的人嘛。」 「也不算喜歡,」說得戚染眼眸輕輕顫動,臉頰微紅,低眸思考了一番才娓娓道來,「去年初春,秦爺爺生日,我在後院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擦傷,有個人遞給我了一張手帕……他當時穿著家居服,布拖鞋,應該是秦家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秦時睜震驚,「我家的人?」 他看了看一臉淡然的沈滿知。 「不是二少爺!」戚染看見秦時睜轉向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麼,連忙解釋道,「我記得他的樣子,不是二少爺。」 秦時睜撇撇嘴,想到什麼有絲泄氣,「總不能是秦琅那非主流吧。」 畢竟那個時候,秦琅父母早早往外地談工作了,爺爺讓他在老宅住了一段時間。 戚染並不知道秦琅是誰,畢竟她來秦家也就寥寥幾次。 再試探別的,她也不能回答了。 於是秦時睜盤算著,啥時候拿著照片指給她看。 算著算著就給自己算進去了,貪心拿了一把地主,被沈滿知四個A拿下贏局。 秦時睜隨意抽了一張,真心話,他大大方方道,「問吧。」 反正他也沒什麼秘密。 戚染自然是聽沈滿知的,「姐姐你問。」 沈滿知將往下滑的毛毯扯了扯,「你期末考得最好的一科多少分?」 「數學,一百二十七!」 秦時睜沒想到這麼簡單,洋洋得意道,「老師說這次考試很難,我數學班上第三。」 沈滿知點點頭,嘴邊帶著不甚明顯的笑意。 下一把她拿著地主,把兩家農民打得落花流水。 秦時睜搓了搓手抽了一張……大冒險。 「啊?」 他似乎有點難以置信,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 戚染還是真心話。 沈滿知問了戚染最喜歡的一首歌。 秦時睜暗自竊喜,姐姐人真好。 下一秒,他就看到沈滿知單手托著下巴,用非常寵溺的神色看著他。 他有點不好的預感,眉心一跳。 (本章完)

第103章 真心話大冒險 第103章 真心話大冒險 「打電話給你數學老師,」沈滿知拉長語氣,吊足胃口,「就說,你不做數學寒假作業了,下次考試要拿第一。(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 秦時睜腦瓜子嗡嗡作響,他就說啊嘛,姐姐怎麼可能這麼仁慈! 她可是能以一己之力把他大哥團打趴下的人啊! 他蹙眉隱約有些不情願,「我沒老師電話。」 沒辦法,無論哪個年齡段的小孩都對老師有種莫名的敬畏。 沈滿知笑意盈盈,「願賭服輸。」 秦時睜撇嘴,去群里問了老師的電話,然後打過去,等待接通的過程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清了清嗓子,「劉老師啊,那個……寒假作業的試卷我就不做了,下學期考試我拿第一,就這樣。」 說完,不等老師回話,他就掛了電話。 臉上迅速染上一層紅。 戚染被秦時睜故作鎮靜實則慫包的行為逗笑,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又乖又軟。 沈滿知眼眸微眯,像只算計得逞的慵懶狐狸,「還臉紅呢小屁孩。」 「原來陷阱埋這兒呢,哼。」 秦時睜打完電話,蹙起眉頭就沒鬆開過,憤憤地拿牌,整理,「姐姐你別栽我手上!」 沈滿知如他所願,無論是她當地主,還是和秦時睜一起當農民,秦時睜都是輸。 「姐姐,你有一對二怎麼過牌了?!」 秦時睜眼看著戚染扔完最後一張A,再看沈滿知深的牌,忍不住驚訝道,「你要是出這個,再出單牌,我大鬼壓下,剩下全是對子,染染姐肯定輸了啊!」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沈滿知看了兩眼牌面,恍然大悟般,摸了摸下巴,「哦……我想著反正都輸了,就沒接。」 秦時睜還想和她說道說道,突然明白過來,泄氣地往後一坐,叉腰冷冷哼氣,「你就是想搞我,哼,這次又是什麼,說吧!」 反正在沈滿知的「算計」下,包括但不限於,他給大哥打了電話說「我做一個星期大哥,你當我小弟」、給數學老師回撥過去說「我錯了,下單買了十套試卷決定改過自新」、以及約同桌一起跨年。 「我同桌男的!」 沈滿知戲謔地看著他,「非得要女同學,男同學就不能一起跨年了?」 秦時睜更氣了,又在群里找聯繫方式,看到討人厭同桌的頭像,狠狠戳了兩下,然後複製電話號碼撥過去。 「餵?」 那邊的聲音吊兒郎當,秦時睜聽起來很不順耳。 「是我,秦時睜。」 對方冷漠,「哦,有屁快放。」 「……除夕夜要不要一起放煙花?」 對方沉默三秒,冷淡地丟出一個字,「滾。」 「……」 秦時睜耷拉著眼皮動作定格,看向笑得正歡的兩個人。 沈滿知嘴邊的笑意不減反增,「你死對頭?」 秦時睜心煩,「兩看相厭,說吧,這次又是什麼社死性行為。」 沈滿知有種看傻白甜的既視感,「是戚染罰你。」 看秦時睜這麼可憐,戚染沒為難他,「唱首歌吧,一分鐘。」 沈滿知擺擺手,「半分鐘就夠了,我怕耳朵會逃跑。」 「……」 秦時睜無語凝噎。 他到底是為什麼要和她們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啊??? 悔不當初! 秦時睜兩眼無神地看著她,一臉「你滿意了嗎」的神情。 沈滿知果然有先見之明,耐著性子聽完,關掉錄音,「好了下一局。」 戚染笑得把臉都埋進手裡了。 終於逮著沈滿知落單了,秦時睜「哐」的一聲站起來,翻身把主人做。 「到我了到我了!」 他把真心話和大冒險卡牌遞給沈滿知,不懷好意道,「抽吧。」 沈滿知抽到一張「大冒險」。 「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就聽到秦時睜鵝叫般的笑聲。 她微嘖,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孩子這麼欠打? 看著沈滿知眼眸微眯不善的眼神,秦時睜據理力爭,「姐姐你自己想想剛剛讓我做了什麼!」 沈滿知笑笑,「說吧。」 「給哥哥打電話,說你想吃樓蘭閣的脆皮乳鴿,讓他幫你買一份。」 沈滿知窩在沙發里,眼尾上挑,微頓。 秦時睜看她有點想不願的樣子,搶先道,「姐姐不會輸不起吧?大人要以身作則。」 沈滿知笑而不語,低頭拿出手機,給某人撥電話。 應該是又鬧翻的某人。 電話響了一陣。 她事先提醒道,「他不接可不關我的事啊。」 「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一如既往的溫潤淡雅,低沉貴氣。 沈滿知看著秦時睜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移開視線,語氣平淡,「我想吃樓蘭閣的脆皮乳鴿,可以幫我買一份嗎?」 那邊深思兩秒,「晚上帶你出去吃?」 「……」 秦時睜捂住嘴,一臉震驚,隨即搖頭表示不行! 沈滿知隨他的意,「我想在這邊吃。」 秦宴風這次沒猶豫,應下了,「嗯。」 掛斷電話,秦時睜喜笑顏開,「他竟然答應得這麼爽快!」 沈滿知沒在意他的驚訝,倒是剛剛秦宴風的語氣,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好脾氣的配合著她,讓她覺得有些意外。 「樓蘭閣的脆皮乳鴿限量供應,而且不做外賣,哥哥和老闆認識,只需要打個招呼的事。」 秦時睜發出羨慕的嚎叫聲,「但是他只會帶我去吃,才不會麻煩店家外送……」 沈滿知聽著秦時睜的怨念,想起剛剛秦宴風的語氣,兩指撐著左腮,突然笑了笑。 一陣鈴聲響起,秦時睜看到剛剛回撥的電話,一臉不耐煩,「啥事?」 死對頭沉默了兩秒,「我明天晚上有空,來你家找你。」 「……滾」 「你看看群里數學老師發的消息。」 秦時睜本要掛斷電話的動作停住,打開群消息。 【數學劉老師:@秦時睜,大家向秦同學學習,寒假自己買了十套試卷,準備下學期數學考第一,微笑表情。】 下面統一回覆: 【班長:向秦同學學習,微笑表情】 【學習委員:向秦同學學習,微笑表情】 …… 不過,是死亡微笑。 門口傳來敲門聲,秦時睜沒好氣道,「進!」 秦宴風打開門,落地窗邊三人圍著一張圓桌,沈滿知在靠窗那側,窩在懶人沙發里,笑得明媚耀眼。 毛毯下的雙腿微屈,隱隱能看出來一點輪廓,黑裙外面穿著絨面的白色毛衣,襯得看似冷清的女人又嬌又軟,很像只只。 通常這個時候,他會把只只拎起來抱懷裡,順著毛擼一遍,再揉揉腦袋,然後只只會親昵地蹭著他,找個舒服的位置,躺在他懷裡。 沈滿知眼底盛著笑意,抬眸和門口的男人對視,措不及防被吸進那雙深邃深沉的眼睛裡,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半秒。 (本章完)

第104章 紳士風度 第104章 紳士風度 秦宴風的出現吸引了幾人注意。▲????????????搜索▲ 「哥!」 秦時睜苦著一張臉叫他,被欺負的模樣很是明顯。 秦宴風走近才發現他們在玩紙牌,以及桌面上翻開的真心話和大冒險的卡牌。 他抬手摸了下秦時睜的頭,「下樓準備吃飯了。」 剛好結束上一把,秦時睜怕待會兒又被姐姐坑,趕緊爬起來叫戚染一起下去。 沈滿知抓著毛毯一角,穿著裙子不方便,準備撐著地起身,面前就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她抬眸看著面前俯身的人,抿唇,搭上他的手借力。 坐久了腿有些麻,秦宴風拉著她起來的時候,她撞進他懷裡軟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於是秦宴風原本虛護著她腰身的手,直接攬住了讓她不至於滑下去。 沈滿知咬了咬牙微滯,放鬆手裡的勁兒,垂眸,「抱歉,腿有點麻。」 很麻。 「我抱你?」 什麼啊! 沈滿知冷靜道,「不用,我自己緩緩……」 她說自己緩緩的意思自己一個人,結果秦宴風冷淡回應,好像會錯了意,沒有一絲鬆開的意思。 「……」 不過,他這般紳士有禮,讓她覺得兩人回到了最初認識的時候,也還不錯,索性沒有推開,等那股酥麻的勁兒過去後,才放開男人的手臂。 秦宴風也同一時間收回了手,走在前面,紳士風度發揮到了極致。 戚偉林因有事提前走了,拜託秦老爺子照拂一下戚染。 於是秦時睜讓她在他旁邊。 秦宴風順手給沈滿知拉開了座位。 「德揚呢?」 秦珍因為帶著阮阮,昨天沒過來,今早才趕回來看了老爺子,不過,這一上午都沒看到最小的弟弟。 常郁一起牽著阮阮上桌,「半夜趕回來陪了會兒老爺子,好幾個電話連番打來,又走了。」 沈滿知靜靜聽了兩句,側眸看向秦宴風的神情。 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眼眸偏了半分,看向她耳邊。 沈滿知眨了眨眼,垂在腿上的手被碰了一下,她垂眸,阮阮撲上來抱著她的腰,抓著她的手,軟糯糯地叫「姐姐」。 沈滿知坐著側身,勾著小糰子軟乎乎的臉蛋,笑得溫柔,「乖。」 秦宴風看著抱在沈滿知腰間的小手,扯了下唇瞥開視線,腦海里一直是女人左耳耳環里,鑽進去的一縷頭髮。 「唉,」秦珍微嘆,「這過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是忙得見不著人影。」 「三妹這擔心有點多餘。」 畢冶樺慢條斯理地將餐巾布鋪在腿上,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德揚手裡那麼多公司業務和投資,你讓他休息一天,這就得流失多少資產吶。」 秦珍輕笑,「大嫂這話說得,和家人比起來,怕不是那點利益更重要?」 「三妹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這吃喝住行哪樣不是錢?」畢冶樺逮著秦珍的痛處反擊,「你只管花著家裡的錢,卻不知來之不易……」 「女兒家本就該富養,何況以家裡的財力,何須在意其他?」 威嚴十足的聲音,讓畢冶樺心生不滿。 連沈滿知都抬眸看向主位旁邊的位置,秦德閔一臉嚴肅。 「秦鳶就是大嫂你的小家子思想教壞的,猜忌這裡、計較那裡,哪有一點世家小姐的樣子!」 秦德閔在這種事上向來很少發言,但最近大房一家做的事實在太過分! 「有時間多學學戚染,同樣二十歲的年紀,人家就能懂禮節、知分寸!」 昨天的事,老爺子昏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秦鳶已經很努力在降低存在感了,突然被提到,懵逼的表情十分明顯。 再看向安靜乖巧坐在一邊的戚染,譏誚地瞥了一眼。 畢冶樺瞬間臉色發青,「那也不勞煩二弟來教……」 秦德閔冷哼,「我敬你一聲大嫂,這個侄女我還不能說教了?」 「你……」畢冶樺氣結。 「好了!」 秦德寬臉色也有些沉,拉著她坐下,畢竟是秦鳶做得過分,他也沒多說什麼,正好,老爺子也被秦江扶著下來。 沈滿知全程心不在焉地聽著,和阮阮玩著手指,唇邊勾出若有若無的笑。 老爺子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掃了一圈桌上的人,「都別愣著了,吃飯吧。」 畢冶樺盛了一碗雞湯,語氣裡帶著關係,「爸,喝碗湯。」 老爺子擺擺手,皺眉,「太悶了……德揚呢?」 畢冶樺笑得有些尷尬,拿著湯坐回去,「四弟忙,半夜回來看了您,又走了。」 秦老爺子愣怔了一秒,似乎想起什麼,輕輕嘆氣,「吃飯吧。」 沒再多問一句。 在場的除了秦德寬臉色有些僵硬意外,其餘的都習以為常。 秦老爺子老來得子,永遠把秦德揚放在第一位,年關稍微不那麼忙了,可以老宅閒住,但臨近除夕了,也不見著個人影,老爺子自然是心裡不樂。 連以往最喜歡的孫子秦時睜和孫女秦阮,都沒能得他一句招呼。 甚至昨晚還拉著秦宴風的手說「我最擔心的就是你」的話。 所以最重要的人不在時,其餘的都是順手「關心」,當最重要的人出現時,才立見高低。 沈滿知心想,原來偏心偏在這兒啊。 午飯過後,樓蘭閣的外送才到。 秦時睜聞香飛奔而來。 沈滿知靠在門邊,看著秦宴風提著牛皮紙包裹的一整隻脆皮乳鴿從樓梯口上來,被秦時睜攔截。 「哥!」 秦時睜眨了眨星星眼,眼巴巴地跟在他後面,垂涎欲滴。 秦宴風把提著的手扣遞給沈滿知,「趁熱。」 沈滿知接過道謝,準備去秦時睜的房間。 「等等。」 秦宴風向她靠近一步,抬手伸向她的臉。 沈滿知偏了半分,剛好把左耳露出來,秦宴風的手就在耳側,將耳環里的那一縷頭髮勾了出去。 「頭髮卡裡面了。」 他放下手,兩指輕碾,側身避開她往房間裡走了。 秦時睜愣著看了兩秒,竟然看出了兩人之間那親昵至極的曖昧感。 嘖嘖嘖。 沈滿知眼睫微顫,抬眸間卻已然一片平靜,提著還冒著熱氣的牛皮紙叫走秦時睜,「走,加餐。」 (本章完)

第105章 性子太溫順? 第105章 性子太溫順? 下午兩點,京尾。 京末披上羊絨圍巾,將頭髮從裡面撩出來,一開門就看到倚在門邊的男人。 她神色從慣常的溫柔毫不掩飾地變得冷漠。 衛松痞痞地笑著,跟在她身後。 京末往安全通道走,接了個電話,推開四樓的門時,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穿著襯衣單薄的少年。 消瘦的少年臉色緋紅,雙眼迷離,拼命往裡擠,在光與暗的交界處撞上京末,「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們……」 身後一股力強勢地把京末攬到身後,衛松抬著下顎,一臉戾氣,拽起少年的領子往外一推。 少年摔倒在地,清醒了一瞬,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踱步出來,狼狽地往身後的欄杆靠去,好不可憐。 衛松身側微動,京末走上前半蹲在地,抬手伸出食指勾開少年松垮的襯衣領口,露出肩頸處一小團烏青。 手腕被提起,京末抬眸看向衛松,眼底狠戾的氣息一併傳給了他。 她轉動手腕掙脫掉,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年,聲音低冷,「誰給你注射的藥劑?」 「我不知道……」 少年眼裡蓄淚,捂著緋紅的臉像是要哭出來,「我上完廁所出來往外走,就有人拿著東西往我身後扎了一針……然後就想要拖我走……求求你救救我……」 說著他便神色緊張地要攀上京末的手。 衛松剛被甩開,冷著臉蹙眉俯身攬過京末的身子往後帶,語氣兇狠,「別碰她。」 京末微乎其微地凝神,看少年的狀態越來越糟糕,拿出手機給安保打電話。 期間少年縮成一團顫抖著抱住自己,眼角眉梢都染上媚態,嗚咽的聲音被迫變得小聲,埋在膝蓋上。 京末站在原地,神色複雜,被衛松轉過身子,透著不滿的語氣,「看他做什麼?」 京末甩開他的手,沒掙脫掉,懶得理他。 安保來了後,衛松才送開站在旁邊。 跟隨一起的還有一名黑衣服的高大男人,京末朝坐在一旁的少年示意,「送他去醫院,調一下四樓走廊的監控……」 「怎麼回事?」 另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衛松聞聲先回頭。 沈滿知手裡把玩兒一個銀色打灰機,從走廊另一側走過來。 京末看她這身裝扮,還想問怎麼沒走安全通道,不過眼下不是講這個的時候。 「看樣子,是被人下藥了。」 沈滿知落在少年身上的視線收回,看了眼衛松,出於禮貌,微抬下顎,「衛先生。」 衛松懶洋洋道,「嫂子好啊。」 「……」 京末瞥了他一眼,又溫柔起來看向沈滿知。 「要去哪兒嗎?」 沈滿知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向後揮了揮手,「回來睡覺。」 京末也要走,被衛松拉住,「去哪兒?」 「……監控室。」 衛松繼續跟著,拿出手機給秦宴風發了個消息。 【你家那位來京尾了。】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秦宴風正被秦時睜撒嬌著喝完感冒沖劑。 小孩皺著眉念念叨叨,「肯定是今天上午下雪,降溫了,你身上只穿兩件衣服怎麼能行……」 其實是凌晨離開房間後,他在爺爺屋裡待了一晚上,期間還碰到回來了一趟的小叔。 秦宴風偏頭揉了揉眉心,「脆皮乳鴿好吃嗎?」 「哇,那可太香了!」 說到這個他就不困了,「雖然沒有在店裡吃熱乎,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口感……」 「你讓買的?」 「姐姐只吃了一點……啊?」秦時睜收住話,眨眨眼,看不出哥哥什麼臉色,「姐姐輸了,選的大冒險,她自願打的電話。」 秦宴風看著手機里的消息,起身走向衣櫥,拿了條灰色圍巾。 「哥,你要去哪兒啊,你還感冒著呢!」 秦時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他立馬止住腳,抬頭。 秦宴風抬手刮過小孩的鼻子,「叫嫂嫂。」 「……」 秦時睜愣了下,看著他下樓,嘀咕道,「叫姐姐都不行哦?」 秦宴風多添了一件毛衣,手裡勾著鑰匙。 飯後把樓蘭閣送來的脆皮乳鴿交到沈滿知手裡後,他就回了房間,感覺頭有些昏沉,可能是沒休息好,準備眯一會兒。 結果越睡越沉,直到秦時睜來找沈滿知,才發現哥哥狀態有點不對,期間,她並沒有回來過。 剛出地下電梯口,停車場車道停下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身高腿長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身上披著長至腳踝的皮質披風,整個人凌厲又冷傲,生人勿近的既視感。 「小叔。」 秦宴風略微頷首,和面前的人打了個照面。 「嗯。」 秦德揚停了半秒,刀鋒般精雕細琢的俊臉帶著與生俱來的處尊居顯,隨後與同樣身高的男人擦肩而過。 像鬆軟的積雪和醇香的烈酒,兩種不同的氣質,一觸即離,卻沒有一方處於劣勢。 秦德揚進了電梯,慢條斯理地取下黑色皮手套,披風被身後的人取下。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偏頭看向上車的那位侄兒,「倒是和他父親年輕的時候有些像。」 身後的人琢磨著男人的意思,「二少爺就是性子太溫順。」 「溫順?」 秦德揚彎唇,看起來冷冰冰的人,精緻的五官笑起來卻驚艷十足,沒再說話。 身後的人不知老闆的意思,索性低頭不再多言。 庭院裡最顯眼的秋海棠一片艷麗,秦德揚往那邊瞧了一眼。 穿著鵝黃色羽絨服的女孩蹲在旁邊舉著手機拍照,後頸露出瑩瑩的白,額前垂落兩三縷頭髮,勾著下顎,粘上水潤的唇。 白皙的手指被凍得粉粉的,耳朵尖也染上粉紅一層,像極了兔子耳朵裡面那點紅,又軟又漂亮。 身後的人順著老闆的視線看過去,辨別出來,「那是……戚家的小姐,戚染。」 秦德揚收回視線,眼裡被寒氣渲染了幾分冷淡,抬步往正廳去了。 ———— 下午三點,秦宴風的車停在舊街一處零食鋪門口,下車買了點東西。 老闆從柜子里拿出一包香菸,在櫃檯上拿了一條桃子味的軟糖,沙啞的聲音蒼老無力,「五十六。」 秦宴風從錢夾里拿出一張紅票。 老闆皺眉看了他兩眼,這年頭誰還帶紙錢出門啊? 他拿著在燈下看了一會兒,確認無誤才收下找零。 哦對了,還有個人喜歡拿硬幣來他這兒買東西。 話說,剛剛才來過,拿了一盒子硬幣,來買了一包女士香菸。 他都懶得數。 (本章完)

第106章 人質是女的? 第106章 人質是女的? 秦宴風將糖裝進口袋,走到附近的垃圾箱旁邊撕開香菸的包裝紙,才上了車。(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人們習慣稱這片區域叫「舊街」,但這裡並不破舊。 只是陳年的房梁建築讓這裡多了一些厚重的歷史感和時代感,加之後來槐城經濟逐漸南移,舊時繁華的街區就被區分開來。 但這裡仍然聚集著吃喝玩樂,且數不勝數。 一條五米寬的城河亘古在其中,將左右兩側的生活割裂開來。 城河這邊,是灰牆土瓦的矮排居民樓,這些年城市規劃,又重新修建上漆,風貌逐漸向現代化靠攏。 城河右邊,則是一派繁華之景,寬闊的雙向車道,台階之後便是磚瓦鋪路,燈紅酒綠。 最值得一提的就屬一處門樓古樸低調的私人會所,外面保留著傳統的石柱支撐,門楣之上提名「崖香茶樓」。 秦宴風的車與茶樓隔著城河,車窗降下,寒風蕭瑟。 他低頭抬手掩在嘴邊,點了一根煙,擱在車窗邊,露出一截帶著石英表的手腕。 寂靜的耳麥傳出聲音。 「我把畫面同步給你,這是十分鐘前他們進去的時候。」 監控畫面里,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正被擁護著走進貴賓室,緊隨其後的正是槐城新上任的江濤,同樣跟著七八個隨從模樣的人。 易文疏坐在房車內,身子往後靠去,雙腿交迭搭在檯面上,看著電腦屏眯了眯眼,「吃個飯倒是正常,帶這麼多人就有點畫蛇添足了。」 頗有些做賊心虛的遮掩。 「現在正值風口,嘉和醫療機構不想被調查,只能向上攀附,新的領導想站穩腳,自然得應承。」 易文疏哂笑,「這換上來的一批人,都是其中老手,你上次接觸江濤怎麼樣?」 秦宴風滅掉煙,扯開一張濕巾擦了擦手準備下車,「槐城有他的勢力。」 「夏如賓的事我查到一點眉目,嘉和醫療機構與血清事件有關,這樣看來,秦顯和來找江濤是明智的選擇。」 「沒用,夏如賓這幾天就會把事情抖出來,秦家醫療這塊會成為一個缺口。」 秦宴風靠在車邊,沒著急進去,抬手看了眼時間。 易文疏聞言愣了愣,想起這人回國前就一直以幕後投資者的身份弄的那塊地,原來是計算在這兒了。 「你城南那塊地拿來做醫療,是想分走這杯羹?」 「不是分,是據為己有。」 男人修身如玉的身姿立在河畔邊,眉眼間的神色深沉如墨,河水波光粼粼,在他眼底暈開一層淺淡的光色。 易文疏還沒來得及感嘆,便被吸引了視線,大廳的人聞聲色變。 「阿宴,好像不用進去了……有人按了消防報警器,裡面有點混亂……」 秦宴風朝河岸對面看去,有三三兩兩的人倉惶而出。 「調監控看一下。」 易文疏面前擺著兩台電腦,其中一台正好跳轉到茶樓各通道監控。 穿著灰色連帽衫的身影從三樓樓梯間一閃而過。 這個人很聰明,專挑監控盲點,少有幾個正面的地方,也只能看到帽衫下壓低的鴨舌帽,遮住一雙眼,戴著口罩完全看不清。 易文疏看向另外一台電腦,扶了扶耳麥,「秦顯和出來了。」 老人身後緊跟著一個中年人,臉色都有幾分慌亂。 身後魚貫而出的黑衣人隨從。 易文疏迅速十指翻動,定格在長廊盡頭,「那個人……在二樓左側一間雜物間拐角消失了。」 秦宴風掐滅煙,往橋上走,「看一下那後面是什麼。」 易文疏翻出茶樓平面圖,找到二樓雜物間拐角盡頭,微頓,「有一扇窗戶……」 「位置發我。」 秦宴風加快腳步,過橋之後是寬闊的石油路,茶樓門口很快聚集了一堆人,臉色神色或焦慮或戲謔。 他逆著人群,沿著茶樓的右側面走,綠植景觀背後是狹窄的小巷。 順著易文疏給的方位圖,秦宴風走進小巷,茶樓的後門就在前面,此刻已經有許多人從裡面出來。 他抬頭看了眼接近地面十米高的一處木製窗欄,兩扇窗戶正打開著。 大多數人朝前街去,擁擠的人群里,只有零星幾個從後門出來往后街走,腳下匆忙,有的還沒來得及裹上外套。 秦宴風沿著牆站,看到朝后街走的幾個背影,有個穿著黑色皮衣戴著冷帽的人不疾不余走在其中。 有人抱怨地走過他身邊,和同伴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哪兒沒注意,不過大冬天的不燒火取暖哪得了?」 「可不是嘛,趕緊走吧,等會兒三樓貴賓室的那些人出來了,還要為他們讓道呢……」 易文疏在耳麥里提醒他,似乎有點驚訝,「督察辦的人來了,直接撞上了往大廳走的江濤他們……難道是那個灰帽衫做的局?」 他有些不解,「他什麼目的……」 那人就要抹過拐角,鬆弛的身形,微抬著下顎有些傲氣凌人的張揚感,戴著口罩,側身時隱約可見冷帽下鬆散的發尾。 換過裝了。 兩年前,他們在目睹那場「逃殺」時,重要人質翻身躍進車內時掀起的衣服一角,露出一截很漂亮的細腰。 「人質。」 秦宴風看著那人的背影,說了兩個字,就逆著人流追上去,捂緊耳麥低語,「盯著江濤一行人。」 行至盡頭便是縱橫交錯的后街商場,來來往往的人形色各異,秦宴風剛出小巷,便丟失了那人的蹤跡。 對街一家皮鞋店,外面正在搞促銷活動,氣氛十分熱鬧,人群堆迭。 秦宴風朝那邊看了一眼,隨即察覺到什麼,立刻朝另一邊看去,二十米開外的路邊停著一輛炫黑色機車,穿著皮衣的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解開上面的頭盔扣上,抬腿上車。 修長的一雙腿貼緊車身,壓低身子點火啟動,她速度並不快,因而沒有噪音,淡定自如地離開了后街。 聲東擊西。 「阿宴,江濤被帶走了,秦顯和貌似也跟著一起。」 易文疏的聲音把他拉回,他停住腳步眼睜睜看著人走掉。 「和我們預想的一樣,秦顯和想拉攏江濤,沒想到把自己搭上去了……」 聽著那邊人群攢動的嘈雜聲,易文疏問道,「追上沒有?」 秦宴風站在紅綠燈路口,看著停放機車周圍的店鋪,巡視了一圈,「有備而來,跑了。」 易文疏語氣有些震驚,「人質是女的?」 秦宴風沒接話。 易文疏顯然也想起來之前那件事,將監控里灰帽衫出現的畫面剪貼一起。 「兩年前我們看的那個人、以及剛出現的灰帽衫,身形偏瘦,一米七左右,動作敏捷,做事很細心,是同一個人……你覺得呢?」 秦宴風走進一家水果店,花了點錢找老闆要了監控,彎身撐著桌面,受了寒氣,臉色有些蒼白,半搭著眼皮,「嗯,需要確認一下。」 畢竟有這樣身材和手段的人,也可能是男性。 店鋪的監控範圍剛好將路邊停放的機車位置囊括在內。 時間倒退到二十分鐘前,畫面角落,穿著灰帽衫的人將車停在路邊,取下頭盔時仰了下頭。 秦宴風手指點下定格,放大。 依然是口罩和帽衫,露出一雙眼睛,監控畫質拉近變得模糊,只隱約可見巴掌大的小臉和清麗的眉眼。 有一兩分的熟悉感。 (本章完)

第107章 老闆不讓動這人 第107章 老闆不讓動這人 槐城上午才下了雪,天氣陰冷低沉,現在又開始飄著細如牛毛的小雨。【,google搜尋】 黑色機車駛離市區之後,開往人煙稀少的郊區路段,轟鳴聲才驟然響起。 沿河岸邊,是鋪滿的鵝卵石,路上停著一輛轎車,不遠處河岸邊有兩個人。 機車停在離轎車身後,沈滿知直起身拔下鑰匙套在手上,微微仰頭解下炫酷的黑色頭盔放在身前,摘下口罩輕舒了一口氣。 她掏出兜里的女士香菸,咬了一根在嘴邊,偏頭點火,漂亮的一雙眼低垂,長睫因雨絲滴落顫了兩下,冷清的氣質中平添幾折置身事外的漠然。 約莫半分鐘後她才下車,走向河岸邊的人。 青雀面無表情地立在一邊,一米遠處跪著一個男人,雙手被捆綁在身後,眼睛蒙著一塊黑色罩布,微彎著身軀,像是忍著疼痛。 注意到過來的人,青雀朝沈滿知那邊轉了身,看著女人抬腳狠狠踢倒地上的人,冷峻的一張臉上永遠保持著處變不驚。 「唔!」 地上的人驚呼,因為被蒙上了眼,無形中產生了更多的恐懼感,倒在地上又連忙蹭著身要起來,好不滑稽。 他呸了一口,像是吐掉嘴裡不小心進的沙礫,故作鎮定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青雀蹲下身,提起他半邊耳朵,往上拉扯,語氣卻平淡十足,「現在是法治社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男人咬牙忍著痛,實在受不了撕扯感才使勁點頭,「我說,我說!」 秦雀放開他,拍了拍手。 他蹭著起身,儘量保證自己的身形不至於太狼狽,氣喘吁吁道,「陳貴前些日子在查一件典當物,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老闆說……說……」 青雀踢了踢男人的膝蓋,「別磨蹭!」 「說要帶走陳貴一段時間,恐嚇讓陳貴查物品的人,息事寧人……他一個老人,在東區獨守著一家老店,帶走他之後就沒有人找過他,連東區街坊鄰居都沒有在意,我們本以為目的達到了……直到幾天後有人去典當鋪找他,我們才讓熟人將計就計,混淆視線……」 沈滿知夾著煙上前,半蹲在地,將菸灰抖落在他被捆在身後的手心上,男人被燙得驟然縮了一下。 青雀代替她說出要表達的意思,「說實話。」 「就是……就是實話!」 青雀將手指按在他的眼睛上方,一不小心就會凹進去那種,「既然後來知道了要查這件事的人,為何不直接抓走這人,放了陳貴?」 男人瑟縮了一下,終究是怕死抵過了守口如瓶,「……老闆不讓動這個人。」 沈滿知將煙抵在嘴邊含著,直起身,低頭把玩著打火機。 男人口中所謂的老闆,必然是認識她就算不認識,也必然有關係。 不讓動她,是因為一開始就知道是她在查那對鳳凰金釵,也擔心陳貴會告訴她查到的秘密。 所以才會故意放出,和她打過架有過一面之緣的謝盟,目睹整件事情經過的監控畫面,藉此以警告她不要再插手此事。 她原本只是想找回被沈珞賣掉的母親的遺物,沒想到這背後似乎還隱藏著別的秘密,否則,只是一件舊物,何以到綁架人的地步? 青雀尋思著沈滿知的臉色,兩指作勢要挖下男人的眼睛,「老闆是誰,還用我來問?」 「我是替人賣命!」 男人渾身抖得厲害,求饒道,「事情我也就只知道這麼多,老闆不想讓那人查這事兒,也不讓動她,而且陳貴……也不能放。」 有趣。 沈滿知饒有興致地勾唇,細長的兩指夾著煙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狹長的眼尾透出淡淡的冷欲來。 她往回走,夾著煙的手朝後揮了揮,青雀瞭然,將男人口中塞進一團抹布,制止男人說話。 等沈滿知騎著車離開後,他才撿起一塊稍顯鋒利的石頭塞到男人手裡,「自己憑本事解開吧。」 男人似乎想說話,但被塞住嘴,只能認命地握著手裡的石頭,找到邊緣開始磨繩。 雨越下越大,沈滿知將車停在臨近市區的一處爛尾樓下,解開頭盔,發尾濕了一半,身上雖穿著皮衣,但也灌了一些雨水進去。 太涼了,加上寒風刺骨,普通人都忍不了。 何況她裡面只單單穿了一件背心。 可儘管如此她也從容不迫,從防水袋裡拿出一台十四寸的電腦擱在機車車身上,連結網絡跳轉頁面,十指跳躍間,以紅點為中心的建築逐漸立體起來,畫面邊緣處亮起兩個藍點。 她戴上藍牙接通耳麥,手下不停,將畫面傳播到接收口另一端。 紅色位置最終鎖定在畫面偏東南方向,沈滿知向對方確定最終位置,「C區沿西五百米,有一處廢棄工廠,裡面有他們的人,工廠背後是別墅區的十六幢一號,人在裡面。」 一陣電流聲後,傳來清晰有力的年輕人的聲音,「收到。」 沈滿知靠在車身邊,看著屏幕上逐漸靠攏被標註的建築的藍點,提醒道,「他們養了狼狗。」 耳麥那頭一陣沉默後,才開口,「您以前和我們一起幹過一頭野熊。」 「……」 沈滿知閉麥,百無聊賴地從口袋裡翻出煙盒,又點了一根,這次沒抽,只是看著它燃燒。 估摸二十分鐘後,藍點終於靠近左上方的紅點,她點開耳麥,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那邊察覺到耳麥連通,才開口說話。 似乎也有幾分不解,「他不願意和我們走。」 陳貴氣定神閒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別墅內的一切布置都充滿著奢華大氣,讓住慣了潮濕陰暗平房的他一時不願離開。 「他說跟我們走,有沒有和這兒一樣的條件。」 沈滿知冷哼一聲,「告訴他,晚上睡覺枕頭墊高點,夢裡什麼都有。」 陳貴聽到話筒里的聲音,咂咂嘴,心想,來得還真是時候,能讓他回去過個年。 沈滿知關掉電腦,跨上機車準備離開,「送他回京城,辛苦你們了。」 對面惶恐,「職責所在!」 (本章完)

第108章 碰彩頭招桃花 第108章 碰彩頭招桃花 沈滿知去了一家機車俱樂部,把鑰匙移交給一名技工,隨後去了更衣室。【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脫掉皮衣,只一件白色貼身露腰背心,她從專用衣櫃裡取出一件菸灰色羊毛大衣,換了條深色牛仔褲。 從兜里摸出蝴蝶吊墜的項鍊戴上,解開皮圈,撩開一頭捲曲的長髮,冷清嫵媚的氣質油然而生,與剛剛又颯又酷的冷帽女孩判若兩人。 打車回到京尾的時候,沈滿知站在路邊垃圾桶丟掉了買的香菸,從口袋裡剝了一塊椰子味兒的糖,等了片刻身上沾染了一層雨霧,她才拾階而上,走的正門。 「嫂子?」 帶著紈絝氣息又爽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滿知舌尖抵著糖壓在下顎,回過身,自上而下地低著眼看向走過來的人。 周覓避無可避地看到女人鎖骨下大片冷白的肌膚,正中間的蝴蝶吊墜栩栩如生在身前展翅。 他神色自然地抬眼和沈滿知對視,勾起帥氣迷人的笑,「晚上好啊!」 沈滿知心情還算不錯,點點頭淺淡地彎唇回應,「晚上好。」 周覓跟在她身後進去,心想著這次總算沒有排斥他的稱呼了,「嫂子怎麼沒和宴哥一起來?」 沈滿知心下微動,秦宴風也要來? 她按下電梯,口中的椰子味兒越來越濃郁,「我沒和他一起。」 周覓盛情邀請,「那待會兒要不要來玩,都是熟人?」 「不用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按下四樓,拒絕了。 他們男人的局,邀請她去做什麼,她只當是周覓客氣一提。 「行吧。」 製造CP同框畫面失敗,周覓也不強求,今晚上純男人局,他還是別給兄弟們帶狗糧去了。 周覓去了三樓,推開包間一片漆黑然後就被噴了一頭的彩帶,隨之而來是熟悉的歡呼聲。 「什麼玩意兒?」周覓低頭清理著頭上的東西,氣急敗壞道,「老子今天才做的髮型!」 炫光燈打開,一群人歡呼,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拿起一瓶酒起開給他,笑道,「當然是彩頭啦!」 周覓氣笑了,看著其他人身上頭髮上也多多少少沾著彩帶,想著也不是他一個人被整,一下子沒了脾氣,接過那人手裡的酒,笑罵,「待會兒柏卿進來你們可別這麼搞啊,他面兒薄。」 結果人進來的時候就他整得最歡。 柏卿剛取下脖子上的圍巾就被冰冰涼涼的東西從頭噴到尾,圓領毛衣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忍不住瑟縮了下。 借著炫光燈看到笑得最爽朗的男人,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眼眸往下偏移落在男人的唇上。 「愛卿這可不怪我啊,這是他們定的彩頭,你看看我,」周覓湊上去低頭給他看自己還沒扒拉乾淨的腦袋,「我也中了彩頭」 柏卿比他還要高一點點,而周覓低著頭,正好看到頭頂的一個漩渦。 他抬手輕輕拍開周覓湊過來的頭,稍微撥弄了兩下頭髮,往空位上去,「也就你玩得這麼大了。」 「他們說噴了彩頭,開年就有桃花運,」周覓挨著他坐過去,「你看宴哥和少爺我就不弄,總不能再給他們招桃花了。」 柏卿俯身從桌上拿了一瓶酒,準備撬開,「你還不招桃花啊?」 「我招爛桃花。」 周覓拿過他的酒,借著昏暗不清的燈光從衣服里掏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遞給他,附在他耳邊道,「你先喝這個,今晚生死局,你可別第一個喝趴」 柏卿看著手裡被塞進的大眼男孩,沉默兩秒,「周覓,你每天都喝這個?」 「」 周覓正給秦宴風發消息,聞言眉心微蹙,「專門給你買的,不用謝。」 柏卿餘光瞥到他在發消息,往後靠去,「又約哪個女生來接你了?」 「什么女的,給宴哥發消息呢,剛剛看到嫂子過來了,給他說一聲你什麼時候看到別的女人來接我了?」 柏卿沒接話,之前有次聚餐,那天都還挺高興,周覓醉得趴在他身上賴著不肯走,扯著嗓子嚎叫,給自己嚎累了,癱倒在他身上。 本來都打算讓他送周覓回去的,結果沒等幾分鐘,周覓的電話響了,說是來接他的,漂亮的女人焦急地趕來,熟稔地給他套上外套,匆忙地帶走了人。 這人也真是誰拉都過去了,倒在女人懷裡被帶走,不省人事。 周覓突然感覺身邊的人情緒冷了下去,摸了摸頭,心想也沒說錯話啊? 秦宴風收到信息的時候,正好在京尾負一層地下停車場。 出去了,又回來了? 這個念頭只在心中過了一秒就被拋之腦後。 進包間的時候果然沒人動他,衛鬆緊隨其後,笑得滿面春風。 有人調侃道,「少爺今天心情很好啊?」 周覓靠著柏卿,腿挨著腿戲謔道,「他在這兒哪天心情差了?」 柏卿默默地移開腿。 衛松心情確實不錯,下午幫小野貓處理了點事情,討了個好,懶懶地指了周圍一圈,「說好了今晚生死局啊,誰也別想跑!」 來的都是圈子裡熟悉的朋友,說好純男人局,沒人帶異性來,不過等會兒有人喝醉就不一定了。 牛奶解酒,周覓來之前喝了兩罐,來的路上偷偷給自認為酒量差的柏卿揣了一盒,壓根不帶怕的。 秦宴風尋了個角落空曠的位置,靠在一邊拿出煙,衛松非要湊過去一起。 「喲,」周覓嗤嗤笑了兩聲,打趣地看著他,「少爺這是想喝醉了想抱得美人歸?」 「喝醉了怎麼抱?」有人不解。 周覓和他碰杯,侃侃而談,「這你就不懂了,醉到三分,清醒七分,語氣溫柔一點,哄一哄,那女人就心軟了。」 柏卿在一旁幽幽地接話,「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誒!」周覓拍拍大腿,表示贊同,「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拆台,「這樣也不見得會讓女人心軟。」 周覓偏頭看去,財閥少爺鬆散著一身勁兒站在那兒,低著頭撬開了一排的藍瓶酒,黑色襯衫不知何時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到鎖骨處,惹得令人遐想的風流味兒。 周覓嘖了兩聲,「怎麼說?」 衛松提起一瓶仰頭喝了一半,辛辣在口裡蔓延至喉,唇齒留著淡淡的醇香,他隨性地笑了笑,「她也有可能讓你滾一邊去,或者根本就懶得理你。」 他遞給身後的秦宴風一瓶,順手把兜里的打火機遞給他。 剛剛秦宴風沒點菸,他以為是沒打火機。 周覓眉梢提起,倒是有些驚訝,「你這是……親身經歷?」 衛松懶散勾唇,不置可否。 有一次他確實借著酒意裝了個七分醉,跑到小野貓面前賣慘,小野貓全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處理事情,最後空閒下來,才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悶不吭聲的人。 他確實是因為喝多了一點,腦子有點漿糊,但基本思想還在,他以為小野貓心軟了,眼尾耷拉著,略顯可憐地看著她,叫了一句「末末」。 結果換了一句冷漠又絕情的話,「你怎麼還不走」。 思及此,衛松剛剛好心情的明媚情緒都黯淡了幾分,但是他表現得不太明顯,坐回秦宴風身邊,交代道,「阿宴,你倒是可以試試,嫂子脾氣還不錯。」 秦宴風沒點燃那根煙,只是咬在嘴裡嘗著點味兒,習慣性地以此清理一下心裡的雜亂。 手中的藍瓶空了一半,他平淡地抬頭,心想,她脾氣不好。 特別是涉及到她的秘密時,總是像只炸毛的小獅子,誰也別想覬覦她的地盤,擼都擼不順。 但是也有心軟的時候,上次也是喝多了一點,騙她沒力氣解安全帶了,最後將人帶進懷裡,教她那檔子事兒。 女人靠在他懷裡,惹紅了臉,抬眸看著他,眼裡水汪汪一片,又乖又欲。 那一晚難得一見的美人絕色。 秦宴風垂眸夾著煙扔進菸灰缸里,遮住眼底的情緒,淡然道,「她脾氣是挺好,屬於懶得理那種。」 「哈哈哈哈……」 話題聊開,一群人開始唱歌喝酒,純男人局,酒一箱一箱地來,中途玩起紙牌,真正喝到七分醉,膽子也大,上來就押寶,然後成捆成捆的輸。 秦宴風靠在沙發一邊,手裡拿著一把好牌,衛松在旁邊裝模作樣地當「軍師」,都計劃好了怎麼出牌,結果拿地主的人直接一手春天,炸得兩家猝不及防。 周覓愣了半響,在手裡的牌和對方一手打完的牌面上來回對比,不敢相信道,「愛卿手氣這麼好啊?」 紙牌在柏卿漂亮的手裡交迭翻轉,他風輕雲淡道,「五杯,自己倒。」 周覓實名制無語,乾脆直接灌了一瓶。 衛松理虧,見身邊的人沒什麼反應,他起身挑了一支賣相不錯的酒,「阿宴這瓶我不能替你喝了,這對方的牌面咱也打不過是吧。」 他附在秦宴風耳邊,悄然道,「待會兒送個小驚喜給你。」 秦宴風合上手裡的牌,眼眸輕輕轉了兩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今晚被這群人灌太多酒了。 沈滿知接到京末電話的時候,正合上筆記本準備去洗澡。 「在店裡嗎?」 她應聲,「在。」 壁爐里火光熠熠,她將手機打開擴音丟在床上,站起身抬手束髮,腰身彎出漂亮的弧度,露出一層薄薄的馬甲線。 「我在外面,幫我去三樓處理點事,下午那男孩有點問題。」 (本章完)

第109章 他十分醉 第109章 他十分醉 「自導自演。▲????????????搜索▲」 京末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語氣微揚,「你也看出來了?」 沈滿知其實並不意外,「誰敢在京尾明目張胆地玩這種手段?」 京末輕笑,「也對,廁所沒有監控,所以我讓人查了其他地方的監控,發現這男孩這兩天都來了這邊,一直在三樓四樓徘徊。」 沈滿知拿著衣服進浴室,打開暖燈照明,「需要我做什麼?」 「下午送他去醫院檢查,我們的人去繳完費就發現人不見了,剛剛經理打電話來說人回來了。」 「回來了?」沈滿知輕呵,原本打算泡澡的計劃擱置,「他在三樓?」 「嗯,包間裡,經理把門鎖了,你有空下去看看,我要晚點回來。」 「行。」 沈滿知掛了電話,慢吞吞地打開淋浴蓬頭,不慌不忙地洗了個澡。 她換回上午在老宅穿的那條黑裙,會所覆蓋了中央空調,所以不用穿外套。 經理親自守在門外,見二老板過來,馬上打開門。 玄關處的白熾燈光亮起,沙發上蜷曲的男孩抬手捂著臉。 沈滿知雙手抱臂靠著牆,看著男孩慢慢適應放下手,四目相對。 然後,她饒有興致地笑了,眉眼輕彎,風情流轉中夾雜一抹清冷,讓男孩不禁愣住。 「來找我的?」 男孩緩過神來,看清眼前的人。 是那個說自己是壞人、告訴他要學會保護自己的漂亮姐姐。 他坐直身子兢兢戰戰,不似剛剛可憐的摸樣,倒是瞬間變得乖巧,一雙黑眸亮晶晶地睜大,甚至還帶著幾分驚喜,「姐姐?」 嘖。 沈滿知收斂著笑意,怎麼就這麼招弟弟? 「來這兒做什麼?」 男孩低頭迫不及待地解開外套。 「等等,」沈滿知眉心微蹙,「幹嘛呢?」 男孩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從裡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攤開掌心,「這個。」 沈滿知微微眯眼,一粒未拆封的白色藥片靜靜地躺在少年手中,她眸色變冷。 「那天在東區遇見你之後,有人往我帳戶里打了一筆錢,讓我來這裡,想辦法給你下藥」 男孩似乎有些苦惱,撓了撓頭,「可能是嫌我太笨了,他們給我使招兒,讓我自己先吃了這個藥,然後讓我去五樓找你,結果那個藥好像有問題,我吃了很不舒服,又撞上了其他人還被送去醫院了。」 沈滿知心底微嘆,該說他是單純還是蠢? 「你不知道這是怎麼藥?」 男孩看著手裡的白色藥片,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去醫院的時候,給我處理的醫生還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可以讓女朋友幫忙」 沈滿知還有心思戲謔道,「你怎麼回答的?」 「還沒有回答,送我去的大哥就直接讓醫生給我洗胃」他說著好不可憐,眼圈都紅了,「好難受。」 「既然是給我下藥,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給你下藥呀。」 男孩一臉天真,仰著頭理所當然道,「那群人又不是什麼好人,我怕被打,只能順著他們的意,打算先找到你,然後再親自告訴你,所以我在醫院趁大哥不注意就跑回來了,我怕不回來那群人要打我。」 似乎覺得自己做得不錯,一張白淨的小臉滿是傲嬌。 沈滿知笑得溫柔,「他們怎麼聯繫你的?」 「發郵件,對了,給我藥片的那個人我見過,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他說完騏驥地看向牆邊站姿鬆散的人,「姐姐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沈滿知用那種壞壞的笑將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像只小奶狗的捲曲頭髮,帶著眼鏡看起來乖得像個好學生。 「長得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 男孩撇嘴,攤手示意整個會所,「你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要做這種事兒……」 「你見過哪個資本家不貪得無厭的?」 「……」 男孩聳下肩,兩條眉毛壓低,一臉哀愁,「哥哥說你應該不是壞人。」 沈滿知不動聲色地挑眉,「你哥哥知道我?」 「在巷子裡被人堵那天,我晚上給家裡人打電話說了這個事兒,提到你了,反正你總不會比那群人壞。」 小傻子。 沈滿知心裡微嘆,「那群人拿錢威脅你,讓你給我下藥,你沒把這事兒告訴你家人……」反而來尋求我的幫助? 話還沒說完,男孩的手機鈴聲便傳出來,「舒克貝塔」的少年音震耳欲聾。 沈滿知難以言喻的看著他。 男孩紅了臉,「哥哥?」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他拿著手機走過來遞給沈滿知,「哥哥讓你接電話。」 沈滿知微滯,他哥哥如何知道他們在一起? 「你好,麻煩換個小孩聽不見的地方接電話,可以嗎?」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溫文爾雅,十分有禮,像書香門第浸潤的清雅先生。 沈滿知微抬下顎,朝衛生間指了指,示意男孩進去。 男孩對於她這個行為只驚訝了一秒,便從容地進了衛生間,就當上個廁所罷了。 沈滿知這才開口,「你說。」 「小孩年紀還小,勞煩不要過分責怪,我替他給沈女士賠個不是,麻煩你了。」 看似禮貌,實則為難。 「你們能查到我,甚至能精確定位他的位置,」她語氣輕柔,卻帶著譏誚,「你們總不能保護他一輩子,若是我非要做什麼,來得及趕過來嗎?」 對方並不惱,只是擲地有聲,「凡事都有代價,沈女士可以試試。」 這話是她常說的。 沈滿知冷笑,「先生貴姓?」 「姓許,問渠那得清如許的許。」 她冷漠臉,「沒讀過書。」 對方靜默半秒,「或許的許。」 沈滿知舌尖輕抵著犬齒,又是許家。 「還有個不情之請,勞煩沈女士將小孩送到樓下,有人來接,車牌號京A3068。」 對方停頓了兩秒,繼續道,「關於小孩口中的那群人,我或許可以給你提供一點信息。」 哦,京城許家,她說呢,怎麼這麼囂張。 沈滿知瞭然,做交易是吧。 左右對她沒影響,她應了。 掛掉電話,喊男孩出來。 「哥哥說什麼了?」 沈滿知看著他頭髮上的呆毛,「你沒把這事兒告訴家裡人?」 男孩搖搖頭,「我執意要來這邊讀書,他們都不管我,除非受欺負了,所以那天晚上我才給家裡打了電話。」 她想問,這種被威脅不算受欺負? 轉念想到剛剛男人的話,止住了。 「藥片給我,我送你下去。」 男孩乖乖地把藥片給她,跟在她身後出門。 「叫什麼名字?」 「許辭歸,」他追上去,眼睛亮亮的,「就是那首詩,定知書課日,優詔許辭歸……」 「停,」沈滿知抬手示意他閉嘴,「我讀書少。」 許辭歸張嘴,「那你怎麼做老闆的?」 沈滿知進了電梯,回過頭笑得一臉張揚,「我有錢。」 「……」 兩人剛進電梯,衛松拐出衛生間,剛好看到兩人的背影。 嫂子? 沈滿知把人送到負一樓,車道邊已經停了一輛黑色小車。 穿著西服三件套的中年男人站在車邊,面容祥和地看向電梯下來的兩人。 「鲶魚叔叔!」 沈滿知站在台階邊沿,沒過去,聽見許辭歸口中的稱呼,眼神遞過去,別說,倒真有點像。 鲶魚叔叔給小少爺打開后座,昏暗的車廂內,她隱約瞥見了后座靠里側一截西裝褲下修長的腿。 鲶魚叔叔走過來將塵封袋裝的一塊U盤遞給她,「我家先生給沈女士的謝意。」 她接過,許辭歸趴在車窗上朝她揮手,身側伸出一隻白皙的大手溫柔地掰回捲毛腦袋,關上了車窗。 沈滿知手裡輕輕掂了兩下,沒什麼表情地扯了扯唇。 回到房間,京末就趕了回來,滿臉地低氣壓。 沈滿知剛檢查完U盤是否有病毒,準備查看裡面的資料,「怎麼了?」 京末從小冰箱裡拿了一瓶水,冷聲道,「我帶你去三樓看看。」 沈滿知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跟著京末到三樓,十來個穿著清涼的長腿美女往某個包間整齊有序的進去。 她還有心思調侃兩句,靠著欄杆嗤笑兩聲,「誰這麼有興致?」 京末帶她上前要推開門。 沈滿知還沒來得及阻止,就感受到包房裡投過來十幾道視線。 年輕有錢的富家少爺身邊幾乎都挨著漂亮美人。 京末看著和美人擦肩而過笑得蕩漾的男人走過來,瞥開了視線。 沈滿知站在門外,眼眸微眯,財閥少爺啊。 「喲,嫂子?」 衛松的黑色襯衫領口不知何時開得更大了,滿身的痞氣。 京末輕蔑地笑了笑,「純男人局?」 衛松走近,朝她俯身笑得肆意,「你也想玩?」 她對著沈滿知朝裡面微微抬頭,示意她進去。 沈滿知沒什麼興趣,轉身要走。 周覓正對門口,看到來人,「嚯」地站起身來,迎出來,「嫂子來了?」 他出來了,沈滿知才看到坐在包房最里側的秦宴風。 孤身坐在角落,身邊沒其他女人,原本低著頭夾著煙的手正抖落菸灰的男人許是聽到周覓大嗓門的聲音,抬眼看去,穿過一片昏暗的空間,和門口的沈滿知對上視線。 周覓有眼力勁兒的招呼剛剛進來的那群女人出去,包間瞬間空了一大半。 「嫂子你終於來了,你看看你家那位,」周覓朝她指著角落的人,抬手遮在嘴邊湊近她,「玩牌呢,把把輸,真喝多了。」 沈滿知沒說話,也沒移開視線,秦宴風也直勾勾地看著她。 衛松不嫌事大,坐回去繼續出牌,嘴邊叼著煙,甩出一張小牌,下家順利接住走完,秦宴風作為地主又輸了。 「兩瓶了啊,不能欠帳了,快喝。」 秦宴風滅了菸蒂,接過衛松遞過來的酒。 周覓好人做到底,借著酒勁兒把人往裡推了推,「再喝就真出事了。」 被迫站到牌桌前,沈滿知眉心微蹙,想起中午秦宴風從樓蘭閣給她點的脆皮乳鴿。 她俯身撐著玻璃桌面拿過秦宴風手裡的酒,撿起桌上的起瓶器撬開,冷靜道,「我來吧。」 周圍一陣歡呼,衛松懶懶地靠著沙發,朝幾步遠處的京末偏偏頭,眉宇間全是得意,向她宣告自己的「勝利」。 心照不宣的秘密。 京末抿唇,走過去靠在牆邊,看著沈滿知走到秦宴風那邊,拿出乾淨的玻璃杯倒酒,喝掉兩瓶原本懲罰男人的酒。 女人動作間行雲流水,滿身的鬆弛感,「繼續。」 秦宴風拿過來一個抱枕放在旁邊看著她,那眼神里的意思是讓她坐下。 沈滿知側著身垂眼回視,喝醉的秦宴風她還沒見過,過分安靜,也過分冷清,只是黏在她身上的視線實在算不上清白。 她坐下,輕輕鬆鬆贏了兩把牌,挑了支度數適中的給柏卿,度數最高的給了衛松。 然後撐著下顎回頭,看著那雙眼底泛著紅的男人,輕聲問,「你看著我做什麼?」 秦宴風擱在腿上的手,指尖無意識地輕點,頻率穩定,他眼神不變,但很熾熱,讓沈滿知都感覺到很不對勁。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 沈滿知沒聽到,往後靠去,偏眸,「什麼?」 秦宴風也偏過頭,望進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低沉磁性的聲音摩挲著她的耳膜。 「好看。」 沈滿知勾唇輕笑,「喝醉了?」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沒有。」 喝醉了,沈滿知純心逗他,漫不經心地拾起自己的牌,「哪裡好看?」 「眼睛,鼻子,」秦宴風的視線順著說的地方慢慢下移,落到那張微彎的紅唇上,「還有這裡。」 沈滿知整理牌面的手頓住,唇角被一根手指輕輕摩挲著。 一旁傳來「噫」的起鬨聲,沈滿知合上牌,要挪開他的手,腰間被手臂圈住,收緊,下一秒就坐在了秦宴風懷裡。 秦宴風托著她的頭湊到她耳邊,用酒浸潤過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想親。」 沈滿知被他圈在懷裡,包間的燈光是不太明亮的氛圍燈,為兩人多增添了幾分曖昧感,周圍傳出戲謔打趣的聲音。 她抵在他胸口的手輕點,「不可以。」 秦宴風抬眸只看著她,溫柔回應,「好。」 沈滿知愣了一下,懶懶一笑,喝醉後的秦宴風可比正常時的他順眼多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合法伴侶 第110章 合法伴侶 沈滿知按著秦宴風的手想要從他身上下去,不知是誰偷偷調了燈光,兩人周圍暗下來。【,google搜尋】 「我沒有碰其他女人,你看到的。」 她手腕微頓,被秦宴風握在手裡輕揉著,眼底帶著慾念的熾熱,在旋轉的燈光下明明滅滅。 周覓在旁邊小聲建議,「嫂子,要不你先帶宴哥回去?」 沈滿知將要深陷的情緒拉回,撐著秦宴風的肩起身,眼睫微低,「行。」 秦宴風坐在沒動,只看著她。 竟有幾分委屈的意味兒。 沈滿知輕哼一聲,將手遞出去。 秦宴風慢半拍地抬手拉住她站起身,跟在沈滿知身後出去了。 衛松鮮有不可思議的時候,看著包房的門合上,朝周圍的人道,「阿宴這是三分醉,還是真醉了?」 三分醉,可以演,十分醉,就是本能了。 周覓見怪不怪,「你沒看宴哥看嫂子的眼神啊,哪是我們這種單身狗能體會的?」 旁邊的人恍然大悟,摸著下巴道,「看不出來,宴哥還是寵妻狂魔呢。」 寵不寵不知道,但至少,他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滿知進來後,那位向來沉默寡言的貴矜少爺,眼神一直黏在女人身上,就沒移開過。 秦宴風也不在意身處何地,穿過走廊,走向安全通道上樓,沈滿知任由他拉著,帶著人去了五樓。 在指紋解鎖時,沈滿知回身,接住男人粘膩的眼神。 她靜默了兩秒,「知道我是誰嗎?」 「沈滿知,」秦宴風清晰地說出她的名字,溫潤如水的一雙多情眼突然含著笑意,「我的合法伴侶。」 「所以可以接吻嗎?」 「……」 給你能的。 沈滿知手指下壓,門應聲而開。 身後的人跟著進來從背後圈住她的腰,靠在她肩頸處,輕聲喟嘆,低啞又撩人,「太太。」 這人上次在車裡騙她解安全帶只是喝多了,借著酒精哄騙她,這次倒是真醉了。 那種毫不掩飾的yu望在眼底呈現得清清楚楚,不偏不倚,直勾勾地鎖住她。 沈滿知在他懷裡轉過身,欺身將他推在門上,媚色入骨的美人終於拿回了主動權。 她仰頭,眼尾含笑,纖纖細手捧住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湊近他嘴邊,像欲情故縱的貓兒惹得人心痒痒,「可以親一下。」 腰間的手瞬間收力,那隻手移到後頸,輕輕握住,惹得她輕顫。 秦宴風低頭,貼上她的唇,既輕又重,終究沒壓下去,又極力克制地分開。 他謹記她的話,只親了一下。 沈滿知耳廓慢慢充血變紅,熾熱發燙。 上午兩人談話,是她自己親口說出彼此最好獨善其身,而現在,她卻心軟承受著他直白的占有欲。 既然是合法伴侶,接吻應該合理吧。 她抬手圈住秦宴風的脖頸,輕貼上眼前的喉結,男人掐著腰要壓下來,被她抬手抵住,風情嫵媚地笑道,「嗯?」 秦宴風抵著她的額頭,止住念頭,聲音沙啞,「再親一下。」 她學著之前僅有幾次的接吻經驗,輕咬上他的唇。 而秦宴風只愣了半秒,便摟住懷裡的人,順著她的意慢慢地勾住、纏綿。 體溫升高,肌膚開始蔓延淺淡的粉紅,最終交換主動權。 而弱勢一方則像水中的孤葉沉沉浮浮不得上岸,軟了骨頭又被按進懷裡,一點點深入勾起心裡最原始的念想。 不知沉浮了多久,才被一手撈起。 秦宴風打橫抱起她走向房間唯一的一張大床放下,續上剛剛的吻。 綢面黑裙下觸及一片柔軟。 沈滿知被迫挺腰,落在寬大的掌中,貼近了幾分。 「停下……」 裙擺已經被卷至深處。 沈滿知眼裡瀰漫水霧,模糊間看到男人發紅的眼底,讓人心驚的占有yu,她腦中轟地一聲炸開,身體反應很誠實,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沈滿知推開他稍稍隔開距離,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秦宴風撐著她上方,碎發抵在眉眼處,還有一點疑惑。 沈滿知平復著呼吸,橫臂擋在他身前,早已染上水光的桃花眼卻又保持著半分清醒,輕緩道,「不可以。」 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半響後,擱在下面的手才收回,安分地放在她身側,湊近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句。 沈滿知神色微凝,沒應,只是將他推倒在一邊,坐起身來,氣息不穩,「你睡覺吧。」 手被拉住,秦宴風躺在床上,襯衫早已褶皺,卻難掩那身清貴的模樣,眼皮懶懶地搭著,將什麼東西塞進她手裡,圈住她的手腕不讓走,溫柔又繾綣地喚她名字。 ———— 凌晨十二點,夜深露重,窗外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陽台邊的人只穿著單薄的長裙躺在一張搖椅上,修長的雙腿交迭搭在窗台,透過玻璃窗能看見昏黃路燈下細如牛毛的雨絲。 可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沒開燈的房間,那人隨著她的動作、來回呼吸間乍現性感又驚艷的臉。 腰間被搭上一條厚厚的毛毯,拉回她的思緒。 京末提著一瓶紅酒背靠在窗台那面,看著沈滿知懨懨的神情。 她獨處的時候,往往也是心事最重時候,只是她向來不喜顯露。 青絲從肩頸落下,京末看見她鎖骨處一抹紅,帶著點啃噬的痕跡。 「夜裡寒涼,你早點回房間休息。」 沈滿知無意識地揉了揉手腕,半闔著眼,視線沒有焦點,卻提及另外的事,「今年過得挺快。」 京末側身看向窗外,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撐著傘匆忙走在雨中。 「是啊,兩年,也不過彈指之間,」她從圓桌上取下酒杯,「這次走了還回來嗎?」 沈滿知沒回話,接過紅酒,搖晃了兩下,一飲而盡。 「換作以前,你定是不會回來了。」 雖然沈滿知在槐城長大,朋友和家人都在這邊,可「家人」算不上家人,朋友……對她來說僅僅是乏味生活中的慰藉。 而且,真正讓她成長起來的那幾年,是在京城,所以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她留念。 可是,她畢竟是已婚。 沈滿知舔舐著唇齒間濃郁的醇香,笑得漫不經心,「你是想說,我現在,要考慮我的那位合法伴侶?」 「始終是一種牽絆,很難徹底分開,更何況,」京末見她眼底始終化不開的深沉墨色,想起剛剛在包房裡的畫面,又落在她的鎖骨處,「他對你,有占有欲。」 並且,很深。 沈滿知手肘支在躺椅手架上,偏頭撐著手,不置可否。 京末繼續道,「你對他呢?」 真沒寫脖子以下的,給我關小黑屋那麼久嗚嗚嗚嗚 (本章完)

第111章 有期待才不會墜入深淵 第111章 有期待才不會墜入深淵 「我?」 沈滿知放下酒杯,明明那麼軟的聲調里卻淡漠無味。【,google搜尋】 「我居無定所,能給他什麼?連活下去都是問題……」 京末扣住她的手腕,眼裡不忍,「別這樣。」 沈滿知輕笑,安撫似的貼著她的手,「事實罷了。」 京末在她身邊蹲下身,反手握住她的十指,有種無能為力的憐惜。 她沒有軟肋,所以無所畏懼,連命都可以不要。 「你屬於粼江的編外人員,就算回京,也沒有什麼能禁錮著你,他之於你,不見得是壞事。」 沈滿知看向她,眼裡流光溢彩,笑道,「你在撮合我和他啊?今晚也是故意拉我去他們的包房?」 京末沒有反駁,其實她們倆之間,算不上可以推心置腹的關係,但也是拼過命的交情,有些事旁觀者清,可她看不清沈滿知,只希望她能有一點期盼。 有期盼,就不會輕易墜入深淵。 「你是自由身,為什麼不試試?」 沈滿知視線低垂,看著她溫柔地笑,心想,我不是自由身。 可她沒說,收回手風輕雲淡道,「我不相信任何人。」 特別是感情這種事。 年少的時候,沈段文在髮妻去世後迫不及待迎娶第二任妻子時,她就對愛情這玩意兒保持懷疑;成年後也不止一次見過愛得許下海誓山盟的人,在被分手後同樣哭得撕心裂肺。 也在許多個深夜見過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從不同女人的溫柔鄉里出來的場景,她已見怪不怪。 至於朋友她身上全是秘密,無法相信任何人。 京末撐著下顎,無所謂她口中那句也包括自己的「不信任何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孰輕孰重向來分寸十足。 「所以你只接受和粼江合作,卻從來沒考慮過成為粼江的人是嗎?」 沈滿知閉眼,不以為然道,「生死難料,我何必把這條命交給別人。」 京末低頭輕笑,她比任何人都灑脫,也正因為這樣,她也比任何人都需要救贖。 她本以為這個人會是司佲,他和沈滿知本質上是同一類人,可事實上,在京城的那幾年,卻是司佲讓她見識了更多的深淵。 後來,她還很詫異沈滿知為何接受了這段婚姻,明明最不該有軟肋的人,竟然允許有人成為她的合法伴侶。 短短一個月,她終於在沈滿知身上見到了難得的煙火氣,就連她也對這個留洋歸來的太子爺有了濾鏡,倒真希望他能成為二十多年仍孑然一身的沈滿知的期盼。 所以才會應了財閥少爺的意,帶著人去三樓見一見這人是否值得。 出乎她的意料,那人都醉得任人「欺負」了,孤身坐在角落,甚至沒看過其他異性一眼,直到沈滿知進來。 那眼底的占有欲實在讓人心驚,可他卻禮貌又克制,唯獨只聽夫人的意見。 京末回過神,實在覺得惋惜,「他在你心裡,也並非和其他人一樣吧?」 沈滿知拆開手裡的糖,桃子味兒的軟糖,是秦宴風在睡之前磨磨蹭蹭地塞進手裡的。 她想,也無非是單調乏味的生活里到處都有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會在兩人第一次見面就表明聯姻的目的,會在家族紛爭中無條件站在她身邊護著她。 也會凡事都詢問她的意見,無論是請求配合他的事,還是想要夫妻之間的親近 溫柔又紳士,會私下設計好婚戒漫不經心地戴在她手上,再直勾勾地看著她求一個吻。 思及此,她垂睫笑了一聲,像是萬花叢中過不沾一片葉的風流摸樣,那點嫵媚又淡漠的氣質被一絲絲抽出。 「如果說,要及時行樂享受當下,我不介意和他試一試,只是這樣對他,並不公平。」 京末認真看著她,「你心軟了。」 「京末,」沈滿知眼皮微掀,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別太相信男人。」 換言之,她並不相信秦宴風是真心,只覺得他對自己是一時興起。 翌日,酒後清醒。 秦宴風摸了一下旁邊的位置,一片冰冷,頭昏腦脹,抬眼觸及一片陌生環境。 斷片了是件很恐怖的事。 透過單面可視落地窗,能看到外面方正透明頂層外的天空,霧氣蒙蒙,天光大亮。 壁爐旁邊的搖椅上躺著一人,腰間隨意搭著白色毛毯,正好以待暇地偏頭看著他,冷冷清清的眼底恰好跳動著細碎的火光。 秦宴風坐起身來,身上仍是褶皺的襯衣和西褲,他略微有幾分失神。 「抱歉,昨晚麻煩你了。」 何止是麻煩。 躺久了,腰間有些酸軟,沈滿知側了側身,單手枕在頭下,觀察著他的神色。 「不記得自己昨晚做了什麼?」 秦宴風蹙眉,他酒量好,但並不是千杯不醉,只是身體的變化他能感受得到,昨天欺負她了? 「抱歉。」 沈滿知閉了閉眼,「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秦宴風看到隨意扔在地上的黑色皮帶,面不改色地走向浴室。 門邊顯眼的置物籃里迭放著整齊乾淨的襯衣西褲,尺碼正合他身。 等秦宴風洗漱完畢,沈滿知都快要睡著了,微微睜開眼,就見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的床尾處,扣著襯衣手袖的紐扣,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我昨晚,是不是吻你了?」 「……」 她都閉口不談了,他幹嘛非要扯回來。 秦宴風指了指自己嘴角不甚明顯的傷口。 昨晚拉扯時,她確實是不小心使錯了勁兒。 沈滿知精神了,乾脆閒閒一笑,「還記起什麼?」 記不起,但剛剛換衣服時,已經猜到了。 他語氣放低,多情的一雙眼垂著看她,竟似乎也有幾分深情的意味兒,「抱歉,昨晚是情不自禁。」 雖然嘴裡這樣說,可他哪有半分歉意,甚至沈滿知都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抱歉」是出於禮貌,「情不自禁」是撩撥。 「那秦先生以後可得小心了,以後喝醉了,指不定進的是哪位姑娘的溫柔鄉,別失了身……」 「我已婚,自然不會在外沾花拈草,其他異性在我眼中,如何能及你?」 嘖,含沙射影,這人開始打直球了。 沈滿知不想再提,正打算打發人走。 「今天除夕,和我一起回去。」 她側過身閉眼,無聲拒絕。 「關於秦家的事,我想你應該挺感興趣,還有昨天在舊街那幫人的幕後主使。」 沈滿知腳下蜷縮,這番話確實引起了她的興趣。 (本章完)

第112章 萬一她心軟了呢 第112章 萬一她心軟了呢 中午兩人在外面吃了飯,談及秦家,他好像一個局外人,有條不紊的敘述別人的故事。(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秦家三位長輩,各執一方領域,表面上和和美美,實則內部明爭暗鬥,這些,家宴那天,秦珍早已和她講過。 秦宴風給她講的是關於秦家最神秘的人,秦德揚。 本來各家繼承各家的事業相安無事,可有秦德揚這個例外。 老爺子老來得子,喜愛得不行,從小就帶在身邊,年紀輕輕涉足秦家的商業版圖,更是在二十二歲那年,將陷入金融危機中的秦氏產下企業力挽狂瀾,保住資金鍊的同時,熔斷同行競爭,占據鰲頭,一戰成名。 隨時年齡增長、成就榮譽,老爺子表現出明顯的偏心,大意有家族企業全權傳授給秦德揚的想法。 這樣一來,且不說已經嫁出去的三女兒秦珍,大兒子和二兒子必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龐大的金錢窟,被有二十年鴻溝的弟弟霸占,內部矛盾可想而知。 再說,秦家家大業大,這偌大的商業版圖再怎麼是秦老爺子一手操辦起來的,獨立門戶的兩弟弟,從醫的秦顯和、從軍的秦顯家難保沒有其他私心。 畢竟,能積累這麼多財富的從來都是資本家。 「可是秦江從政,家裡有那麼好的從商條件,他倒是另闢蹊徑。」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沈滿知手肘擱在車窗上,蹭了蹭下顎,提出疑問。 秦宴風接過話,「所以他利用了一點手段找到了三泉。」 沈滿知抵在側臉的手指微頓,偏眸帶著幾分探究,「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次家宴,你說他們夫妻倆貌合神離,連你都能看出來不對,我知道這件事你很詫異?」 「」 沈滿知瞥開視線看向窗外,「那當時你為何不說?」 「你當初點到即止,我想你也不願意和我說。」 她冷笑,「彼此彼此。」 秦宴風彎唇,繼續道,「秦德寬一心想要秦江從商,但奈何秦江去京都學成歸來進了政fu,秦德寬斷其後路,卻沒想到他能在政界混得風生水起,並且和做灰色生意的三泉保持著密切聯繫,三泉也會為其引薦圈子裡的人脈和資源,秦德寬也不再制止。」 沈滿知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能和三泉搭上關係嗎?」 「看起來你比我清楚。」 「沒有,」沈滿知心不在焉道,「我真誠求問。」 「因為蒹葭。」 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沈滿知突然有些犯困,抬手掩在嘴邊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蒹葭能做什麼。」 秦宴風啟動車子,眼眸浮動中深沉的情緒,「蒹葭和三泉是彼此的初戀,三泉獨自回槐城後發家,卻丟了曾經的戀人。」 「所以,秦江是有預謀地娶了蒹葭?」 「蒹葭是京城的人,秦江先認識她,回槐城後,因為不想參與家族內鬥,選擇從政,為了找人脈,他接觸了三泉,三泉並不買帳,他才想起曾經在京城結識的那個女人,不顧家裡反對結了婚。」 沈滿知關上車窗,眼眸微眯,和她知道的大差不差,只是…… 「以秦家的實力,應該是別人想方設法拉攏他,怎麼會有他去求人的時候?」 秦宴風言簡意賅,「因為秦顯和。」 沈滿知心裡一震,終於說到重點了。 她遲疑了兩秒,「三泉背後的人有秦顯和,而秦顯和與秦……爺爺暗地不和,所以不願秦江涉足那個圈子?」 秦宴風駛離高架,降速,「挺聰明。」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想,拿命換的。 其實這也就不奇怪,為什麼蒹葭只是對三泉背後的人說了她在鴻門宴那晚突然出現在三泉府邸,就接二連三的引來麻煩,甚至還有人試探她「人質」的身份。 因為秦顯和作為當初合作的國內醫療機構幕後方,同時也是三泉背後的資本方,二者合一,懷疑她的身份並不難。 這些,她都推測過,如今得到證實,也在意料之中。 可這件事,除了秦顯和,還有其他人。 她直指要害,「那秦德揚在其中站哪方?」 秦宴風並不意外她的反應,全盤托出。 當年分家就有紙上協議,各家做好自己領域的事,實現合作共贏,而如今在醫學領域占主要位置的秦顯和,早些年就開始涉入政界,想要藉此滲透秦氏企業內部,「奪權」之心昭然若知。 「他的子女都是醫者,就算他滲透進秦家的商業板塊,要找誰接班?」 「不管是否直系繼承,就是瓜分秦氏資產,都夠他能養活三代人,更何況,財產都是小事,秦家自祖輩積累起來的人脈才是最珍貴的東西,只是,他本以為是混跡其中,沒想到把自己卷進了更大的漩渦里。」 沈滿知有點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不是幕後大老闆?」 秦宴風駛進老宅地下停車庫,熄火,「你認為三泉背後的人就只有秦顯和一人?」 「當然不是。」 秦宴風繼續道,「秦顯和自然有自己的盟友,但這背後的資方,並不是只有他一派。」 沈滿知挑眉,「有人和秦顯和同屬於背後資方,但是立場不同?」 「你應該猜到了,秦德揚就是其中一位。」 在察覺到老二的心思後,老大秦顯國和老三秦顯家商議之後的結論便是,讓秦德揚跟進這件事,畢竟家族百年來的根基最易毀於內鬥,只有制止苗頭才能預防更壞的結果。 所以目前的站位是老大和老三聯手,老二暗地裡想要瓜分秦氏企業,形成了暗流洶湧的內鬥局面。 沈滿知若有所思,見秦宴風沒再繼續說,似乎已經說完了,她才開口道,「所以你那晚查到的人是誰?」 她是指她在舊街與八個壯漢打架的事。 「秦德揚。」 沈滿知神色微凝,「是因為三泉……還是其他?」 其他,就是「人質」,可既然秦德揚與秦顯和是兩派,那他如何知道秦顯和曾經有過一項抗異變血清人體實驗的項目? 畢竟這個秘密秦顯和現在極力想隱藏覆蓋,所以才會接近上面新來的領導。 那只可能是因為三泉,三泉進去,很多事都會浮出水面,或許秦德揚有把柄在三泉手裡,所以才會派人來帶活口回去…… 不對,不對。 沈滿知陷入自我博弈當中 秦德揚能成為背後資方,在那個圈子裡成為數一數二的話權人,何況他又擁有秦氏龐大的資產和關係網,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屑於被人抓住把柄,因為他有一萬種方法讓把柄變成污衊…… 沒辦法,有些時候,權利真的讓人感到心寒。 所以才需要正義。 秦宴風見她久久沒說話,她問了也不著急讓他回答,只是一個人沉思著 他也不急,靜靜地等她想明白。 良久,沈滿知才側身,重複道,「為什麼?」 為什麼秦德揚會派人來抓她,而且還要留活口?他想做什麼?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秦宴風漫不經心地從儲物盒裡拿出一個絲絨盒,「還有最後一個無關緊要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沈滿知沒注意他手上的動作,順口接道,「什麼?」 他低眸把玩著手裡的東西,「我告訴你這麼多,你不能白嫖。」 「……」 「這是你自願說的。」 「是,我自願,所以最後一個秘密,你要是想知道,需要交換。」 沈滿知突然鬆弛著身子懶洋洋地笑,帶點譏誚,「你是想知道我的事?」 她早就說明,不要管彼此的事,這些是他自願說的,既然免費,哪有不聽的道理。 秦宴風沉默否認,打開手裡的絲絨盒,粉鑽女戒躺在裡面,奢華又低調。 沈滿知被吸引了視線,心裡湧上一股沉悶的氣來。 「夫妻生活,秦太太是不是應該滿足一下?」 沈滿知收斂眼裡的笑意,老話重提,「你說過對我沒興趣。」 他沒有半分臉紅,直言道,「我後悔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並非覺得有失顏面。 這人依舊體貼紳士,將絲絨盒關上遞給她,輕聲道,「你可以考慮一下,不勉強,什麼時候想知道那件事了,就來找我。」 她輕嘖一聲,哂笑,「這算是賣身嗎?」 「我們是合法夫妻,我也是個正常男人,」秦宴風解開安全帶下車,關上車門前,他略帶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算是我的不情之請。」 他總是這樣,明明嘴裡說著撩撥的話,面上卻仍溫潤淡雅,仿佛那話並不是他口中說出。 沈滿知垂眸,眼底泛著絲絲冷清淡漠的氣息,細看還有些頹然感。 重新打開盒子,她取出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微微眯眼。 這人專門去藍灣取了這枚婚戒,並且隨身攜帶。 下午兩點,兩人回到老宅。 和上次家宴如出一轍,其餘兩家也紛紛到場,好不熱鬧。 整個老宅都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仿佛在推翻秦宴風剛剛和她說的那番內部爭鬥的話,大家其樂融融,沒有一絲隔閡。 可沈滿知並不這樣認為。 秦宴風沒帶她去見人,知道她不喜歡,所以避開人群回到了主樓二層的房間。 沈滿知神色有些蒼白,窩在沙發里就不想再動。 秦宴風體貼地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她手裡,看她這樣子多半是受涼了。 「不舒服就去床上休息一會兒,我下去一趟,你醒了給我打電話。」 她也沒客氣,接過水杯暖了暖手走向床邊,聲音虛弱,「謝謝。」 可能是昨晚在外面待久了,查看了許家那位「書生」給的U盤,儘管凌晨半夜回去了,也洗了熱水澡,身體還是浸入了寒氣。 秦宴風走後,她定了個兩個小時的鬧鐘,埋進被子裡開始睡覺。 剛出門的秦宴風下樓,沒拐進主廳,而是往後院走,順著長廊行至種滿鬱金香的一片小花園。 接通一直振動的來電。 易文疏開了擴音,傳來翻動資料的聲音,「怎麼才接……三泉的事我查到點新東西,可能和你家那位有關,需要來京城親自看一下嗎?」 「不用了。」 「你不想知道?」對方有些驚訝,隨即調侃道,「你給她送那麼多秘密,連自己家底都掏了,現在與她有關的事你反而不想知道了?」 「我自然是有想要的。」 但不是她的秘密,她不喜歡被覬覦隱私,他選擇尊重。 但是,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那種人,有需求就要爭取。 萬一,她心軟了呢。 這章有點拗口,邏輯上不知道寫得亂不亂,主要是交代秦家站位問題,大致了解就行 (本章完)

第113章 你回來接受治療 第113章 你回來接受治療 兩個小時後,沈滿知摸到手機關掉鬧鐘,眼底有些發紅。【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秦宴風走之前開了空調,室內溫度適宜,她從沙發上拿了個抱枕靠在陽台邊,倚坐在落地窗下的地毯上。 神色放空了幾秒,等到一封郵件。 威脅要她的電話號碼。 沈滿知指尖微松,拂過耳邊的碎發,將號碼發了過去。 多米尼加跨洋電話打過來,溫臨操著那一口主謂顛倒的中文說了一連串。 倒時差給她打電話,她有點感動。 沈滿知等他說完,慢悠悠回道,「你先把舌頭理順。」 那邊靜默了兩秒,「你上次在這邊做的檢查,有點問題。」 「嗯,」她閒散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繼續。」 「有幾項指標嚴重超出正常值範圍,你應該回來一趟。」 「溫臨,」沈滿知清凌凌地喊他名字,「已經半個月了,你們的人現在才查出來?未免效率太低了。」 「」 男人呼吸重了一些,「你早就知道自己身體狀況了?」 沈滿知視線抬高,微微眯眼,有點暖陽。 她自己的身體,自然能感覺到。 早些年身體素質也就比正常人好一些,兩年前注射進抗異變血清後,體能莫名變得越來越強,以她的身軀其實是承受不了的,只能暴力發泄,後來回京,才慢慢地好起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有些厭倦,若非必要從不親自動手,她有錢,僱人做事也總比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要好。 其實並不是溫臨說的她情緒好起來了,沒有暴戾感自然就覺得她心情好。 事實上,是她的身體又回到了那種遊走在或生或死的極限邊緣,於是她突然對所有的事都表現得興致缺缺,就算有一點興趣,也很快就會乏味。 就像秦宴風才告知過她的秦家紛爭以及資方的那些人,知道了,然後呢? 除掉?還是逃離? 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溫臨,你想要我身體提供血清樣本是不是?」 沈滿知聲音帶笑,娓娓動聽,「我一次性都給你怎麼樣?」 「沈滿知!」 溫臨難得的怒氣,「別開這種玩笑。」 一次性全給他,那就是她不想要這條命了。 他軟了語氣,「你回來,接受治療。」 沈滿知輕輕舒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最晚什麼時候?」 「越早越好,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半個月吧,把你的事情處理好,再過來。」 她懶懶地應聲,「嗯。」 正要掛斷電話,聽到溫臨冷淡的聲音,「不是所有人都帶著利益來接近你,嘗試相信別人很難嗎?」 她淺淡勾唇,掛了電話。 庭院外的台階上,穿著皮大衣的秦倦身後跟著七歲的秦煥,台階濕暗,小孩提著褲腳一步一腳印地緊跟著前面的人。 秦倦腿長,一跨就是幾步,小孩抿嘴蹙眉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終於到了庭院,秦煥舒了一口氣,這才拍了拍身上漂亮的小西裝,儼然一副大人模樣。 秦倦站在前面回頭看了小孩一樣,「幹嘛呢,今天要迷倒誰?」 秦煥快步走到他身邊,拉著男人的大衣,嚴肅的模樣到有幾分像眼前的舅舅。 秦倦牽著人進屋,和大廳里的人打了招呼,將小孩交給前來的女傭。 不知是誰問了句,「煥煥爸媽沒一起來?」 小孩仍拉著舅舅的衣服不肯鬆開。 秦倦安撫似地拍了拍秦煥的腦袋,笑著對那人道,「太忙了,今早一早就走了。」 然後看向女傭,意味深長道,「麻煩了,上點心。」 女傭連忙點頭。 秦倦拉開小孩的手,「乖,自己玩會兒,舅舅有事忙。」 秦煥這才不大情願地放開手,跟著女傭走了。 打發了小孩,秦倦往樓上的臥室走。 打開門的一瞬間,有清涼的風一晃而過,從他背後鑽出去,摸到玄關處的手頓了頓,隨即打開燈光。 小廳的沙發上懶懶地坐著個女人。 秦倦往窗戶大開的陽台看去。 他緩緩笑了笑,將皮大衣掛在落地衣架上,走到壁櫥邊拿了一支紅酒,取了兩個倒掛的高腳杯。 他心想,幸好沒帶秦煥進來,不然房間突然出現了其他女人,怎麼也解釋不清。 「已婚少婦獨闖單身男子房間,侄媳婦是想我發生點什麼?」 沈滿知交迭雙腿,語氣十分散漫,「你打不過我。」 秦倦靠在壁櫥旁的大理石沿邊,將紅酒倒入高腳杯不甚在意道,「大過年的,打架鬥毆不好。」 他提著紅酒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俊俏的眉眼籠罩著一層平淡的溫和。 「許秋……」 秦倦微嘖,打斷她的話,「我們倆在一起,怎麼提別的女人?」 「你和許秋她哥關係怎麼樣?」 秦倦嘗了點味道,垂眼落在她臉上,「你認識眉州?」 原來那書生叫許眉州。 當初調查許秋的資料時,確實說過許秋因為哥哥的關係,和秦倦、蔣旭私交不錯。 她看著他沒說話。 「別這麼看著我,」秦倦眼神裡帶點痞氣,''「我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對漂亮美人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沈滿知莞爾一笑,「他似乎和你關係不怎麼樣。」 屋內太冷,秦倦走到陽台邊關上窗。 「你跑這兒來挑撥離間了?」 她不語,想起今天凌晨的時候,她拿出許眉州給的U盤,裡面有一份錄音,和一張照片。 從錄音得知,那晚舊街是秦家派的人,秦宴風告知她,是秦德揚。 而那張照片,是秦倦開著黑色大眾,停在舊街入口,明晃晃的燈光下,他降下車窗正在八個人面前訓話。 敢情秦倦把許眉州當朋友,後者轉眼就把他賣了。 這關係有點意思。 不過,她有點好奇,最終把那群大漢打得遍體鱗傷的人,會不會是秦倦做的。 秦倦不知她在想什麼,只道,「你怎麼會和他有交集,他一個書呆子,弱不禁風的。」 書呆子? 那個男人溫文爾雅的背後可不是只有書卷氣。 沈滿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前天晚上,我在舊街被群毆,他告訴我,是你叫的人。」 「……」 果然是來挑撥離間的。 秦倦不動聲色地回視,「我和你無冤無仇,沒必要這麼做。」 (本章完)

第114章 我來挑撥離間啊 第114章 我來挑撥離間啊 沈滿知幽幽道,「我與他也無冤無仇,他騙我做什麼?」 秦倦被氣笑,「你相信他?」 「我只看證據。【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 秦倦意識到自己確實被賣了,神色反而多了幾分痞氣,「所以你來找我,是想算帳?」 「我來挑撥離間啊,」她似真似假道,眼底盛著笑,「你興致挺好啊,讓一群健壯大漢群毆我一個女人?」 秦倦身上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狠厲,片刻而逝,取之而代的那種玩世不恭地笑,「想看看你的實力,畢竟你要一個人去找許秋,膽子挺大,不過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要厲害。」 他看著女人閒散的模樣,補充道,「許眉州,是個妹控,你和她之間這筆帳,不好算,那晚傷了你,實在抱歉。」 沈滿知聽他胡扯,隨意地勾了勾唇,站起身來,微微一頓,「所以你又把那幾個男人揍了一頓?」 秦倦抬眼,閃過一絲錯愕,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晚的新聞,「不是你做的?」 沈滿知舌尖微蜷,不是秦倦做的,得到了答案也不必再問。 她笑得嫵媚,驕縱的氣焰躍然而上,「如果是我,他們應該全部躺在ICU。」 秦倦唇角下壓,看著沈滿知撩著頭髮拉開房門離開。 實在沒忍住,「這麼招人愛又招人恨的,果然都有點神經病。」 隨即他撥了個京號出去。 許眉州一如既往的溫和,「下午好。」 「我不是很好。」 秦倦在和朋友私下相處時,性格很是放縱,剛剛又被沈滿知的話噎了一下,煩悶得很。 「你怎麼知道我找人去攔沈滿知了?」 他甚至都有點不太理解,「你怎麼認識她的?還把我給出賣了,許眉州,你個智商一百四的小天才,腦子全拿來做數學題了?」 許眉州輕笑了聲,披著毛裘大衣給爐火添柴,火光蔓延照亮男人清俊的側臉。 「阿倦,你們要做誰,我不插手,但是,」他語氣輕柔,卻挾裹著幾分危險,「找人做誘餌的時候麻煩看清楚一點,辭歸長得是挺純良,也挺好騙,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不介意把你們的事,事無巨細的告訴那個女人。」 「辭歸?」 又給秦倦整蒙了,明明只是很單純地安排人去綁架沈滿知,怎麼牽扯出這麼多事? 「眉州,我沒讓人動過辭歸餵?許眉州!」 被掛電話了。 忘了,他還是個弟控。 不過,許辭歸怎麼攪入這件事了? 秦倦閉眼,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煩。 沈滿知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台,閒散地抵在窗沿,偏頭摘下沒了人聲的耳麥,眼底的神色變了又變。 秦宴風上樓找沈滿知的時候,後者正倚在秦倦房門口,笑得一臉溫柔。 秦倦接完電話沒幾分鐘,沈滿知就來敲門了,女人看起來像只純良無害的動物,實則眼底滿是算計。 她雙手抱臂,單腳支地,頭抵著門框,「我們倆的帳,算一下?」 秦倦看著她單薄的身軀,「怎麼算?你也要找人來群毆我?」 明明是在談論血腥的事,可她笑得明媚又溫柔,「訓練基地,真人CS,比試一下?」 秦倦撐在門上的手往前移了幾分,靠近面前的人,譏誚道,「我承認你身手不錯,但你也別太自負,那可比單純格鬥要求高多了。」 沈滿知黑眸微側,又抬眼看著他懶洋洋地笑,「你怕輸?」 「沈滿知。」 秦宴風站在樓梯口拐口的走廊那端,聲音傳過來時都帶著幾分寒氣。 秦倦聞言挑眉,踏出去半步,錯身視覺,他和沈滿知挨得極近。 「大年初三下午兩點,我在基地等你。」 沈滿知輕聲說完,便退開半步朝秦宴風那邊走。 秦倦靠在門檻邊,看著她的背影心底嗤笑,「不自量力。」 秦宴風視線落在走過來的女人身上,沒再看她身後的人一眼,眉眼溫和,似乎沒看見自己老婆和小叔之間閒聊宜興的氣氛。 沈滿知同樣也看著他,燈光有些暗,分辨不清他和平時有什麼區別。 直到走到秦宴風面前,她才看清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占有欲。 心尖微微顫了兩下。 沈滿知抬手碰了碰他喉結下解開的袖扣,慢條斯理地給他繫上。 秦宴風任由她的動作,語氣清冷,「爺爺有事找你,在書房。」 沈滿知手順著往上抬,撫過他的喉結,被一把抓住。 無名指的鑽戒被秦宴風摩挲了兩下,他眼睫微垂,「考慮好了嗎?」 沈滿知抽回手,還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抬腳錯開他上樓,「我去找爺爺。」 柔軟的肌膚從手中滑走,秦宴風抬眸,和半個走廊遠的秦倦對視。 後者甚至聳了聳肩,一臉的春風得意。 秦宴風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跟著沈滿知上了樓。 (本章完)

第115章 哥哥對你真好 第115章 哥哥對你真好 這是第二次進老爺子的書房。【,google搜尋】 上一次還是一個月前老爺子說服她結婚的時候。 很明顯,向來精神抖擻威嚴的老人,今天有些乏力和疲憊,估計是前兩天突然昏倒帶來的影響。 秦顯國咳嗽了兩聲,示意沈滿知隨便坐,「前兩天你過來都沒有找你好好聊聊,身體原因,實在咳咳」 沈滿知沉默不語,走到紅木沙發邊坐下,等著老爺子把話說完。 沒有等到想像中的關心,秦顯國眼神微凝,放下手中的手帕,杵著黑色拐杖嘆氣,「你還在查你母親的事?」 「您當初說好的,作為這段婚姻的條件,會告訴我母親的事。」 秦顯國心情有些低沉,「我本來也是想要最近找時間和你說的,但是最近家裡一堆事,小輩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咳咳咳」 老爺子說兩句就咳嗽得不行,捂著嘴的手帕有一團深紅,他看了一眼又迅速蓋上,沈滿知也看到了。 秦顯國蒼白著臉,隨意地擦拭著嘴角掩飾尷尬的笑,「別和阿宴他們說,人老了,有點小毛病。」 沈滿知咬著舌尖,終究是軟了語氣,「身體不好要及時就醫,前兩天您突然昏倒,他們都很擔心。」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那你呢,你擔心爺爺嗎?」 沈滿知靜默,波瀾不驚道,「我希望您長命百歲。」 秦顯國終於爽朗的笑出聲了,但精神始終有些恍惚,說幾句就有些疲乏了。 沈滿知站起身來,「您先休息會兒吧,今晚是個團圓的日子。」 「等有空了,爺爺再和你詳談你母親的事。」 她輕輕頷首,走之前帶上了門。 門隙隔絕走廊光線,室內要昏暗一些,秦顯國原本毫無精神氣的雙眼瞬間變得凌厲,手帕上的那團深紅邊緣也蛻變成淡粉色,瀰漫一股玫瑰茶香。 沈滿知站在門口,伸手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眼裡蔓延著煩躁,抬眼就看到倚在走廊邊的秦宴風。 她喉間滾動,玩味兒地勾起唇角,雙手插著口袋,微抬下巴看著他。 秦宴風走過去,取下臂彎的灰色圍巾搭在她裸露的頸間,「晚上六點開飯,你是要回房間待著,還是和我去偏廳玩會兒?」 「回房間。」 沈滿知從他手中接過圍巾隨意搭了兩圈錯開他往前走,秦宴風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回到房間,她翻了翻自己帶來的包,回頭看向進來的人,「有煙嗎?」 秦宴風反手關上門,放在門把上的手落了鎖。 他低頭從口袋裡拿出煙和打火機,掩在嘴邊點燃,靠著門,隔著半個客廳看著沈滿知,煙霧遮住那雙多情眼,「過來。」 沈滿知走過去,不疑有他。 秦宴風把煙舉高避開她的身體,低著眼看她,眼底有淺淺的笑,「自己拿。」 沈滿知睨他一眼,伸手從他外套口袋裡拿煙,空盒,唯一一根在他手裡。 「」 她冷著眼把煙盒塞回他口袋,轉身要走。 秦宴風長臂一撈,將人禁錮在懷裡,低頭親了親她嘴角,「還要嗎?」 沈滿知蹙眉,眼裡明顯可見的兇狠,還沒說話就被封唇。 極淺的菸草味兒渡入口中,糾纏著舌尖抵進喉間。 「唔」 她狠狠抓著男人臂膀的手,突然一瞬間軟了力氣,回過神來推開他的腦袋,唇側緋紅。 秦宴風看她在暴怒的邊緣,「心情不好?」 沈滿知的腰很細,被他一手就能穩穩圈住。 那股無端的煩悶感來得很突然,沈滿知就差沒直接拽著秦宴風的衣領給他一拳了。 握拳的手收緊,她頓了下,突然覺得自己情緒波動得有些大。 而且每次都是在這人面前,她會直接表現出不滿和兇狠,而以往她卻是用冷淡來隱藏。 「也沒有,就是癮兒犯了。」 秦宴風識趣地放開了手,從另一側口袋掏出一塊東西放進她手裡,「緩緩。」 沈滿知退開半步,低頭一看,還是昨晚他塞她手裡的桃子味兒的糖。 年夜飯做得很豐盛,秦時睜偷偷地挪了位置搬到沈滿知身邊,告訴她今晚的飯菜好多他愛吃的。 秦時睜經常跑去東區和社會朋友們玩,愛吃辣味,但家裡向來吃得清淡,這次年夜飯的口味居然半數偏川、湘菜。 沈滿知掃了一眼,其實也很合她的口味。 碗裡有一隻剝好的鹽焗大蝦,她側眸,身邊的人正帶著手套邊剝蝦邊和另一邊的年長者講話,剝好蝦後又自然地放進她碗裡。 沈滿知扯了扯他的衣角,湊近他道,「謝謝,我不要了。」 秦宴風清俊的面容微側,輕聲應下,把剛拿起的蝦剝完後,才摘了手套,拿紙巾擦手。 「哥哥對你真好,」秦時睜亂七八糟地剝著蝦,在她耳邊嘀咕道,「他不愛吃蝦,但是你喜歡。」 沈滿知餐巾搭在腿上往上帶了帶,「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第一次去家裡的時候,你還和我爭蝦仁吃呢,」秦時睜終於完整地剝好一隻蝦,止不住地話多,「後來我問了廚師叔叔,他說是哥哥特意讓做的。」 小孩嘴角沾著油,好奇地歪頭問她,「哥哥怎麼知道哦?」 「……」 沈滿知不再和他講話,安靜吃飯。 今晚秦德揚依舊沒出現。 儘管秦宴風幾乎寸步不離地帶著沈滿知了,不讓她落單,但飯後老爺子叫他去一趟書房,還是分開了。 沈滿知帶著阮阮在客廳玩,大廳人多,飯後也幾乎都是聚在一起聊天,她和小糰子坐在角落,也沒人過來。 大約一個小時後,秦珍過來抱起阮阮,「我先抱阮阮去休息,今晚要守歲,待會兒大家一起包餃子,宴風呢?」 沈滿知直起身,「爺爺找他有事,還沒下來。」 秦珍也看得出來,秦宴風一直陪在沈滿知身邊,就是怕有人過來找麻煩,到時候鬧得雙方傷了面子,今晚忍著不敢甩臉色的畢冶樺不就是嘛。 「那你先回房間,等宴風出來了,再帶你下來。」 她倒是不怕別人來找麻煩,就是懶得理,反正在下面無聊,她跟著秦珍上樓。 剛踏上最後一步台階到二樓廊道,一間房裡傳來尖細的小孩聲音。 「追不到我!追不到我!嘻嘻嘻……」 七歲的秦梓含旋風一般跑出來,直直地要往樓下沖,要止不住地撞上拐角上來的人。 沈滿知眉梢微動,迅速扶住樓梯扶手穩住身形。 哪知小孩走不動,硬是狠狠要推開人躲開身後的追擊,沈滿知身子後仰,下意識地要借力攀爬至欄杆甩身下去。 腰身被扶了一下,她背脊僵硬,落空的腳這才落在台階上站穩。 (本章完)

第116章 新年快樂 第116章 新年快樂 秦倦就站在沈滿知身後的台階,托著她的腰,抬腿攔了一下要走的男孩。【Google搜索】 「''啊!讓開!」 秦梓含大吼道,掰開秦倦的腿往下跑,這其中的阻攔,給了身後追出來的秦煥機會,剛追到樓下,就狠狠地踹了秦梓含一腳。 秦梓含摔在地上,摸著自己的屁股哇哇大哭,惹得客廳的人視線齊齊聚來。 沈滿知在站穩後馬上就側身避開了身後的人,回頭看是秦倦,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 秦倦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麼討厭我?」 沈滿知沒理,踏上台階,秦宴風不知何時下來的,就站在三樓下來的平台,視線落在她身後幾秒,才轉而看向她。 「秦煥,你做什麼!」 婦女心疼又憤怒地聲音尖叫起來,吸引力眾人視線,沈滿知回頭看去。 杜敏從偏廳跑出來,趕緊抱起地上的兒子,心疼地摸著秦梓含的頭,「寶寶別哭,疼不疼?」 「疼!」秦梓含哼哼唧唧,指著站在一邊冷著臉的秦煥道,「媽媽他欺負我!」 身後隨之而來的是秦梓含的父親,男人一副老實本分地樣子,要勸住杜敏別動手,後者直接拉扯過秦煥,兇狠道,「梓含就比你大一歲,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果然沒爸媽帶著,就這麼沒教養?」 秦煥撅著嘴不說話,低著頭盯著秦梓含,抗拒道,「是他先動的手。」 杜敏打斷他的話,「他什麼時候打你了?你和梓含一起玩,那是小孩子間的玩鬧,能當真嗎?」 看著秦煥不說話,她輕蔑地掃視他一眼,「你剛剛那樣踹梓含,年紀輕輕心思就這麼歹毒,長大了還得了,回去讓你爸媽好好教教你!」 身後的男人止住她顫抖的肩,勸阻道,「好了,都是小孩,你說這麼重的話做什麼。」 幾位長輩都陸續上樓休息了,周圍大都是「隔岸觀火」的同輩。 秦煥看著面前的一家三口,而自己卻孤立無援,視線突然模糊起來,他抬手要擦,被人按住肩膀。 「他打你哪兒了?」 男人溫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煥側過身,看到秦倦在他身邊蹲下,一臉溫柔地詢問。 眼底晶瑩的淚珠蓄在一起要掉不掉,指著自己太陽穴往上的髮際線處,聲音低低地,「這裡,他拿著魔方往我頭上砸,背後也有……」 說著他要撩開衣服給小舅舅證實,生怕他不信。 秦倦攔住他的手,「乖,我信。」 杜敏見著眼前年紀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同輩,卻難免有些氣弱,看向秦煥,「你好好和哥哥說不行嗎,非要追出來打人,他拿玩具砸你能有多大的力氣,就不能好好和解嗎……」 秦倦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給秦煥,抬抬下巴,「砸。」 「?」 杜敏護住秦梓含的頭,震驚道,「秦倦,你這樣會教壞他!」 「我代勞他爸媽教他,」秦倦偏頭對她微微一笑,眼神卻鋒利,「首先要學會的就是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任由小垃圾欺負自己。」 杜敏氣結,又不敢和他鬧翻,「你……秦倦,你說誰是小垃圾呢?」 秦倦將手裡的打火機揚了揚,對秦煥道,「砸,你年紀比他小,砸不疼的。」 剛剛說過「力氣小砸不疼」的杜敏臉色嚯的蒼白,抱住兒子的腦袋急切道,「你剛剛已經踹過梓含一腳了!」 秦倦似笑非笑道,「嫂子這意思是,他們倆還清了?」 杜敏嘴唇微張,又無法繼續鬧下去,只得收了脾氣,「那總得道個歉吧。」 「好啊,」秦倦站起來身,常年在軍隊訓練,接近一米九的健碩身材壓迫感十足,睥睨著面前的人,「先動手的先道歉。」 秦梓含嬌縱道,「我才不要!」 杜敏暗地咬牙,摸摸兒子的小臉,「聽話,給弟弟道個歉……」 她又俯下身去講條件,秦梓含才十分不情願地吐出「對不起」三個字。 秦煥沉默幾秒,直到秦倦拍了拍他的肩,他才低聲道,「對不起。」 一場小孩的鬧劇至此結束,眾人心照不宣地移開視線,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只有杜敏臉上火辣辣一片,她深知眼前的人惹不起。 秦倦俯身仔細檢查秦倦頭上的紅印。 沈滿知神色淡然地看完這齣鬧劇,手邊傳來觸感,是秦宴風在勾她的手。 回到房間,秦宴風讓她休息會兒去洗澡,她在樓下待了那麼久,穿得薄會受涼。 他在女人拿著衣服進浴室提醒道,「待會兒和我一起下去包餃子嗎?家裡有守歲的習慣。」 「幾點?」 「十點,你要是不想去,就先休息。」 她壓著門把的手動作停住。 挺意外的,在沈家沒有這樣的習慣,自打有記憶後,除夕那晚很早就睡了,沒有什麼儀式感,她以為一直是這樣。 只是有一年,她睡得晚,打著手電在漆黑的客廳倒了杯水,隱隱聽見歡快的女孩聲音,尋著聲音找去。 別墅側面的二樓大露台,十二歲的沈珞蹦蹦跳跳地玩著手裡的仙女棒,趴在沈段文的肩膀上咯咯地笑,還有謝玉蘭的聲音。 原來不是沈家不過除夕,只是不和她過。 第二天醒了,枕邊都是潤濕的一塊。 思緒回籠,沈滿知輕提嘴角,「好啊。」 秦家是大家族,雖然避無可避有些紛爭算計,但是過年這幾天還算和和美美。 眾人圍在一起,早已準備好擀好的餃子皮和各種肉餡。 沈滿知坐在秦宴風旁邊,看著他動作行雲流水地包好漂亮的餃子,眨了眨眼。 秦宴風靠近她,「拿皮,我教你。」 她第一次嘗試,手法不是很好,但好在聰明,很快就得要領,只是並不漂亮,歪歪扭扭的花邊,比起秦宴風的,差好幾個檔次。 他耐心地教了幾遍,便任由她去了,「十一點會煮一鍋餃子,裡面會有果仁餡兒的,吃到了就代表好運。」 沈滿知蔥白細指捏著褶皺,隨口道,「你吃到過嗎?」 「沒有,我只有小時候在家待過幾年,這是成年後第一次在家過年。」 沈滿知眼睫微滯,好像是,差點都忘了,這人最初是「國外回來不受重用的棄子」人設了。 也不止她一個人包得歪七扭八,秦時睜認認真真包了那麼多年,也不見得比她好。 「姐姐你看!」 他還找沈滿知炫耀,「我看看你的。」 秦時睜探過頭來,兩人面前擺的盤子裡,顯而易見的「兩派分立」。 沈滿知見他包的也不怎麼樣,稍微放心了,「我第一次學。」 「啊?」 從小就習慣這般習俗的秦時睜感到驚訝,「姐姐,你家裡不自己親自包餃子嗎?」 沈滿知不甚在意搖搖頭。 秦宴風側臉冷峻,在濕巾上擦掉手上沾的麵粉,漫不經心道,「再多嘴,等會兒讓後廚把你的餃子全部分給你。」 秦時睜撇撇嘴,挪著板凳往一邊兒去了。 沈滿知疑惑,「包得丑又不代表不好吃。」 「那待會兒你嘗嘗自己包的。」 沈滿知不以為意,都是一樣的皮兒一樣的餡兒,能有多大的區別? 可真正吃到嘴裡,才發現還真不一樣。 褶皺捏得太多,上面那點皮就很厚,總有一種沒有熟透的感覺,沈滿知覺得這是秦時睜包的,因為她捏得比他漂亮。 碗裡有幾個形狀很標誌漂亮的餃子,有點像秦宴風包的,果然吃起來輕薄爽口,沒有厚重的實面感。 也就口味感的區別,沈滿知夾走最後一個,剛咬一口,眸子微凝。 花生味兒。 她偏頭看向秦宴風,眼裡有明顯的笑意,「仁果餡兒的!」 秦宴風眸色溫柔,「祝你來年,萬事順意。」 沈滿知彎唇,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運傳給你了,心想事成。」 水晶燈光落在她眼底,細碎又閃亮,一點一點暈染出嬌媚。 他沒能移開視線,落在她側臉的視線滾燙又熱烈。 吃完宵夜,剛好十一點半,沈滿知上樓換衣服。 落地窗外,能看到別墅區周圍亮堂堂一片,紅燈籠掛滿屋檐、枝頭,把萬籟俱寂的深夜也渲染得鮮活起來。 沈滿知加了一件毛衣,落地窗倒映著女人纖細的身姿。 庭院偏門處的升降電梯打開,高大的男人率先出來,身後跟著穿著單薄白裙的女孩,低頭緊跟著男人身後。 照明燈落在女孩的臉上,她才看清,那是戚染。 「那男人是誰?」 秦宴風倚靠在窗邊等她換衣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秦德揚。」 燈光從男人頭頂落下,微垂的一雙眼下是高挺的鼻樑,薄唇,流暢的下顎線,略顯薄涼,卻有種讓人驚艷的美。 通俗一點講,叫艷麗。 她第一次見活在大家口中的秦德揚,倒有幾分驚人的姿色。 十二點的倒計時鐘聲終於敲響,眾人站在台階下的寬闊大坪上,秦時睜本想跑回來和沈滿知聊天,被一個電話叫走。 沈滿知和秦宴風站在眾人之外的一處空地,安靜得像游離之外的局外人。 秦時睜跑到大坪入口處,晃著手機電燈,和門口的人順利對接, 看著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男生,耳朵凍得紅紅的,秦時睜蹙眉道,「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大半夜的跑上來啊?」 「你說要一起看煙火的,你家教嚴,又不能隨意出來,」男生仍然一臉高傲,向他展示手裡的東西,「煙花爆竹,我都買了,哥帶你玩。」 「神經病啊。」 秦時睜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卻又肆意囂張的臉,恨不能把人趕回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大半夜的跑上來,也不忍心趕了。 秦時睜有幾分彆扭,側開身給他打開門,「你進來吧。」 剛說完,鞭炮聲應聲而響,爆竹聲聲除舊歲,賀歲盈盈滿乾坤。 觀摩完兩小孩的互動,沈滿知從大坪門口處收回視線,鞭炮聲響了很久終於停下。 「沈滿知。」 她得承認,秦宴風聲音很好聽,總是溫潤淡雅,又帶著清冷的語調,那種聽起來他屬於你,實則冷淡不可親近的若即若離感,實在讓人著迷。 她偏眸,「嗯?」 借著綻放在夜空中絢爛的煙火,她看到了他眼裡不加掩飾的溫情。 「新年快樂。」 話畢,他俯身落吻。 爆炸聲隨之而來,大片大片的煙花綻放在天際,點亮半片夜空。 鐘聲敲響。 (本章完)

第117章 秘密 第117章 秘密 接近十分鐘的煙花盛宴落幕,空曠無際的荒地邊徒留燃燼的煙火裝置。【,google搜尋】 修身如玉的男人立在臨時搭建的鐵棚下,抬頭看著最後一朵紫色煙花彌留天際又消失殆盡。 秦倦站在十米開外,看著那人將手中的燃火引線擱置在石柱上。 每年這個時候,他不在人群里熱鬧,而是在這裡放煙花,真是好興致。 秦倦走上前,站在他身邊,「新年快樂。」 秦德揚靠在鐵柱邊,絲毫不在意昂貴的大衣被蹭上灰塵。 「同樂。」 在舊街派人去抓沈滿知是秦德揚的主意,秦倦只是去做了個中間人。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抓沈滿知?」 秦德揚雙手抱臂,微眯著眼看向五十米開外大坪上的人群。 「秦顯和最近一直在拉攏槐城上層,就是為了掩蓋他名下生物醫療研究所的項目,就這件事都夠他忙得焦頭爛額了,他還有空分出閒心來試探那女人,她必然是有問題的。」 秦倦回想起之前和沈滿知的幾次相處,「我之前倒是和她交過手,確實出乎我的意料,她背後是誰?」 秦德揚語氣清淺,「不知。」 「她下午找到我,說知道舊街那晚是我派的人,我隨意找藉口糊弄了,我看她那樣子也沒當真,估計她來找我的目的並不在此,而是想知道,最後是誰把那群人又收拾了一遍。」 秦德揚玩味兒道,「護花使者?」 「我懷疑是她背後的人。」 秦德揚不置可否。 「另外,京城許家的小少爺許辭歸也扯進這件事了」秦倦偏頭,看著他一副倦怠的模樣,「是你做的?」 「我不利用別人。」 秦倦瞭然,「看來還有其他勢力在針對她,眉州還以為是我們做的,回頭給他說說。」 臨近要離開的時候,秦倦走出幾步遠又回頭,「對了,你晚上帶回來的戚家小女怎麼回事?戚家有意和周家聯姻,你這樣明目張胆地帶回秦家鍾意她?」 秦德揚想起半個小時前回小蠻山的路上,和一輛車開得歪歪扭扭的車剮蹭了一下,司機準備下車查看,因為要趕回老宅,他制止了。 哪知對方知道撞上了惹不起的人物,連滾帶爬地下車過來道歉。 也就是趁這個間隙,后座爬出一個白裙女孩躋身到前排按下車門開關鎖,撞開車門滾了出來。 女孩纖細的手腕被麻繩捆綁住,身上被潑了紅酒濕潤了薄裙,橘黃色路燈下襯得布滿淚痕的小臉楚楚可憐,一雙杏眸又紅又腫,期盼地看向秦德揚所在的方向。 明明隔著防透車窗,外人不可能看見裡面,可秦德揚卻覺得,那雙眼睛正看著他向他求救。 是前兩日在老宅院子裡見到的那位女孩。 日行一善。 「下車,去帶那女孩上來。」 「是。」 秦德揚站直身子,不甚在意道,「老頭子和戚家私交甚好,順道幫個忙罷了,當著秦家那麼多雙眼皮子底下帶進來的,沒毀她清白。」 秦倦低頭一笑,「我還以為你終於開始考慮除錢以外的事了。」 凌晨三點。 距離市外十公里某小鎮泥河邊的小道上,停著一輛市面上已經停售的銀灰色悍馬,流暢的車身線條仿佛能勢如破竹般衝破一切障礙。 沈滿知坐在車前引擎蓋上,手肘支在曲起的腿上,正舉著望遠鏡隔岸觀望五百米外的一處三層樓高的建築。 三個小時前。 煙火落幕。 沈滿知循著三三兩兩聚集的地方看去,調皮鬼秦梓含正拉著自家爺爺的手撒嬌,秦顯和熬到現在也是有些睏乏,但臉上依舊是縱容的笑,摸摸孫子的臉蛋,任由他在自己身邊轉圈。 今晚秦顯和也是到飯點才趕來,飯後又去偏廳談事了,可他整晚也沒有對沈滿知有任何奇怪的表現,甚至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也寥寥數幾。 可明明,他在懷疑她。 人群散離,都在老宅住下,夜間的燈火依舊亮如白晝。 秦宴風頭上頂著毛巾走出浴室,慢悠悠踱步到床前,撿起沈滿知丟在地上的毛衣。 一踏進房間,這人就鑽進了被窩,埋了半個頭,綿長的呼吸聲隨之傳來。 等他收拾好躺上床時,關掉床邊的落地燈,身旁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你的那個秘密,提示一下?」 「……」 寂靜的夜裡,秦宴風聽著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聲,閉了閉眼。 「拿什麼換?」 他轉過身,看到沈滿知側身躺著,手枕在耳邊,就著窗外的不知是月色還是燈光,能看著她微亮的眸。 沈滿知撐起身來,她今晚穿的是低領的綢面睡裙,香肩側漏,帶著裙身下移,勾勒出若隱若現的弧度。 她向他靠近幾分,抬手攀上他的肩,壓上去。 秦宴風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身,上半身順勢躺在身後鬆軟的頭枕上,承受著女人窈窕身姿的重量。 沈滿知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像乾枯玫瑰,又比玫瑰更淡,夾雜一點清雅的山茶香。 特別是她靠近的時候,那股馨香味兒縈繞在鼻間會有一點醉人。 她什麼話都沒說,就貼上他的唇,蹭了幾下不得要領,便低頭貼在他頸邊,呼吸又熱又沉。 秦宴風本想看看她能做到哪個地步,結果手裡的腰身不安分地動了動,他突然意識到不對,抬頭看了眼發出紅光的空調出風口。 難怪會覺得醉人。 「秦宴風……」 沈滿知貼在他耳邊嘟囔了一聲,無意識地含住他的耳垂。 波瀾不驚的心口像是忽然炸開一般,秦宴風撫過她的頭,翻身將人壓在身下。 他撐在她頭頂,低啞的聲音問道,「想接吻是不是?」 沈滿知半睜著眼,沒說話,只是勾著他的脖頸往下。 像淺灘的兩條魚飲水止渴,在彼此之間流連纏綿。 手掌撫過的地方一片滾燙,帶起細細的輕顫。 良久,他撐起身,被纖細的手扯住衣服。 沈滿知眼底一片迷離,水霧蘊濕,直勾勾地看著他。 秦宴風平復著呼吸,動作輕柔地拉開她的手坐起身來,撐了撐太陽穴,「小白眼狼,自制力怎麼這麼差?」 任由身後的人發出不滿的聲音,他下床,系好在混亂中被扯開的睡袍,將空調關掉,打開窗戶,深夜的冷風像窮凶極惡的野鬼呼嘯而過。 讓人一下子清醒。 他走近浴室,打開了淋浴,轉向冷水。 不過半個小時,沈滿知神色慢慢變得清明,胸口處一片冰涼,她扯了扯被子,拿過手機一看,凌晨一點。 刺骨的冷風還在往裡灌,她坐起身來,看到倚在窗邊的男人。 「通風口被人放了催qing的香薰,你現在有沒有不舒服?」 沈滿知聽他這樣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有點痛。 秦宴風瞥見她的動作,散漫地勾唇,「抱歉,情難自禁。」 沈滿知腦子裡一瞬間閃過幾個片段,將他推倒、長腿纏上腰間、拉著他的衣服挽留…… 他倒是先道歉了。 耳麥傳來聲音,沈滿知眼眸微動,收回思緒。 「三點四十,安保會進行換崗,檔案室會進行室內檢查,同時監控會調轉方向,你得趁這個時候離開。」 沈滿知掛著望遠鏡,抓著頂棚拉手,雙腿躍進車內,落座在駕駛位。 搬下車頂的鏡子,誇張的煙燻妝,入鬢的眼線以及濃眉,烈焰紅唇,眼瞼下方點了一顆痣,魅惑動人。 她用手指抹了抹唇色,按壓在兩側顴骨。 隨後取下掛脖的望遠鏡,戴上特殊的夜視防護鏡和口罩,提包下車關門,落鎖。 青雀聽見那邊的動靜,繼續道,「從你現在的位置出發,河對岸五十米後有刺網,包里有防護手套。」 沈滿知穿著修身的黑色作戰服,踩著一雙皮革短靴,沿著厚重木板簡易製作的「橋」到達河對岸,順便取出包里的手套,動作利落地攀爬過網,避開要害。 「進行園區後,監控所在方位的數據會同步到你的夜視鏡中,我會操控室外監控的轉向,你需要避開巡邏的安保……」 沈滿知背著背包,借著夜色隱藏自己順利到達園區,翻滾進草叢,繞過小花園的一處巡邏。 她抬頭看著三層樓高的側門頂上的監控轉向後,沿著暗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管道邊。 沿著管道三米高的地方是一處衛生間,她試了試承重量,在探照燈略過後開始攀爬。 「進入室內,要避開A區走廊,那裡布有五米長的紅外警報線,要去檔案室,得從B區307室,爬窗到A區。」 沈滿知看了眼通往A區的走廊,左轉走向B區,她數著監控器的個數,按照青雀傳輸過來的數據,避開監控視線,順利到達B區307室,早已錄好的指紋膜代替解鎖。 307室是一間化學實驗室,窗戶緊閉,她費了一點力氣才推開。 「巡邏隊從西門進入側門了,你注意迴避。」 沈滿知掛在牆上,身下懸空,巡邏隊正往這邊來,但凡誰抬頭看一眼,就會發現三樓牆外,有一道黑影。 很險,但是沒有被發現,估計是夜晚值班,並不年輕的安保臉上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 「第二個窗口,就是檔案室所在的地方,但是得從下一個窗口進去,那邊是衛生間,窗戶沒有鎖……我這邊有點狀況,你完事了回撥給我……」 沈滿知聽到一陣刺啦的電流聲,耳麥里再無聲響。 很好,關鍵時候掉鏈子。 (本章完)

第118章 追捕 第118章 追捕 沈滿知等著樓下巡邏隊離開視線之內後才小心挪動,雙手攀著凸出的樓台設計到達第二個窗口,就著敞開的通風窗口躍身進去。 衛生間有應急燈,她蹲下身關掉耳麥,回想起青雀傳給她的三樓平面設計圖,出門左轉就是檔案室,右轉是人員辦公室,再往左就是B區,中間有實牆分隔兩區,而前往B區的走廊在對面,需要經過紅外報警線。 所以最好原路返回。 她從兜里掏出一雙黑色棉質手套,低頭調整了一下電子表,倒計時十五分鐘,下一次換班時間在二十分鐘後,她必須在這之前離開這棟樓。 檔案室內成封閉狀態,厚重的黑色遮光窗簾將整間屋子籠罩著不可名狀的沉悶和壓抑。 房間內兩對頂角各有一個監控器,不過早在沈滿知攀爬樓層開始,就被青雀遠程操控動了手腳,改設程序後以循環播放的形式展現給監控室的人看。 所以她的出現在短時間內並不會引起注意。 占據三分之二層高的柜子整齊有序的排列其中,分居在靠牆一側,上面按照年份日期整齊羅列著數不勝數的檔案,中間放著頂級配置的兩台桌上型電腦,旁邊堆著還未錄入的項目數據。 沈滿知鎖定住兩年前的日期,沿著一排立櫃找過去。 秦顯和名下這家生物醫療機構和國外實驗室合作的抗變異血清項目,所有的電子數據檔案全部都被銷毀,不可能還有存檔,所以只能是紙質檔案。 秦顯和也顯然不可能轉移它,一是如果這個合作項目被上面查出來,他完全可以把責任推給該研究機構的經理人,再態度良好地道歉說自己管理不嚴,罰錢關所都可以應下,反而他把檔案轉回家中,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二是,由於這個項目「血清」樣本的丟失一直沒有結尾,他不想同時丟了錢又丟了買賣,所以一直想要追回樣本,就算知道血清已經被注射進人體內,也想要抓回人體做未完成的實驗,留著檔案有用,再說,就算上面追查這個項目,也可以憑藉交易失敗糊弄過去。 沈滿知的手停在一則掛著日期為「12」的標籤,抽出檔案,上面的黑色印刷字「Internation project」英文字體,國際項目。 不像別的檔案封面,會直接註明項目別稱或者中英文雙語標註。 她思考了兩秒,摸到口袋裡的薄刀片,沿著密封紙拆開,扯開線圈,取出裡面邊沿泛黃的紙張,保存得不算好,甚至在最初一段時間反覆經手過。 她都不需要全部翻閱,第一頁上面就寫著A級保密合作項目,列行寫著「抗異變血清樣本」。 挑不出什麼毛病,是因為這上面沒有揭露國外活體標本實驗失敗後的結果,否則絕不可能擺在這樣的位置。 沈滿知隨意封好線圈,看了眼時間,過去了八分鐘。 時間還很充裕,她走到電腦前。 秦顯和拉攏上層領導求情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掩蓋這個項目,這麼多年來,他手下定是有其他見不得光的事 破解電腦密碼並且不留下任何痕跡是她最擅長的事,不過這事兒多少有點進去的可刑性,但是…… 哪又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被幾方人「追殺」,也總得讓他們驚慌失措一下。 密密麻麻的以字母標記重要性、以日期排列的文件瞬間呈現在電腦屏幕前,她按照之前青雀給的幾個日期以及項目名稱,很快就篩選出十六個文件。 沈滿知取下背包拿出U盤開始拷貝看,文件內存較大,拷貝完畢還剩四分鐘。 將檔案室的一切歸位後,她只帶走了「12」檔案,離開檔案室前她輕點耳麥回撥了青雀的通信,卻沒有任何回復。 她選擇原路返回。 攀至B區307室,沈滿知單手撐著窗沿輕聲落地。 實驗室並沒有設置隔音,所以在一片寂靜之中她聽到了房間外傳來的走動聲,很輕也很急。 不到十秒那人就可以指紋解鎖進來。 沈滿知眉間豎起褶皺,千鈞一髮之際,藏進旁邊一個只能容納半個人的密封櫃後面,拉過堆迭的厚重窗簾擋住身軀,順帶輕輕推上窗戶。 就在同一時刻,房間門打開,燈光大亮。 聶曉麗穿著羽絨服,踩著運動鞋進來,在門口換上鞋套,嘴裡還嘟囔著,「好睏,早知道晚上就不加班了測試樣品了,懶得等這麼久……」 她邊說邊走到擺放各種儀器的隔架中,在一處管式爐前站定,打了個哈欠,然後計算著時間,等了一分鐘後取出樣品。 隨後關掉運作的機器,將樣本保存放好,準備離開。 要是再磨蹭兩分鐘,沈滿知會正好趕上安保換班,而換班之後會有人檢查檔案室。 她雖然沒留痕跡,但終究有隱患,比如監控室的人細心一點就會發現,檔案室的監控畫面是個循環播放的錄像。 就在她等著女人離開,並回憶細節的時候,那人竟然走了過來。 「怎麼窗戶沒關緊。」 聶曉麗關上窗,按照習慣並沒有落鎖,並且一手拉過旁邊的窗簾,沈滿知避無可避,在女人尖叫出聲時迅速欺身捂住她的嘴,將人抵在窗台上。 聶曉麗是本本分分做實驗的研究人員,哪裡經歷過這種恐怖的時刻。 眼前的人帶著特種防護眼鏡以及黑色口罩,活脫脫一個入室行竊犯罪分子的模樣,被嚇得瞪大一雙腫脹的眼睛,口中支支吾吾發出聲音打算求救。 「唔唔唔……」 沈滿知不耐煩地輕嘖,心想她這種行為要是換其他歹徒立馬會把她就地正法。 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大拇指微彎,指著她腦袋點了點,聶曉麗才安分了一些,只是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 倒計時結束,安保換班。 她不可能按照原路返回了,因為前往三樓A區檔案室的人會從她來的路上經過。 沈滿知摸出口袋的刀片劃開,抵在聶曉麗喉嚨,帶著狠戾的語氣道,「你要是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就劃破它。」 眼前的人是個女人,聶曉麗從第一眼看到時就分辨出來了。 她個子高挑,黑色套裝也能淺淺都勾勒出細腰和身前的挺立,冷帽後露出一截沒完全藏進去的發尾。 聶曉麗想點頭,又怕刀片正好沒入她的皮膚,只得緊閉嘴唇以示服從的態度。 沈滿知卸下半邊包,摸到一圈大膠帶,看著聶曉麗並不情願的神色,她毫不猶豫地撕開貼上女人的唇,並且用細繩粗淺地綁住女人的雙手。 省事多了。 封嘴後,沈滿知不再管她,先關掉燈,然後回到窗邊,又從包里挑挑揀揀,仿佛這是個百寶箱,什麼都能被她翻出來。 夜視鏡的功能發揮到了極致。 聶曉麗當然知道保命要緊,最開始反抗只是因為覺得對方是個女性沒什麼實力,並且她太害怕了,現在看來,這人顯然是個慣犯! 「慣犯」沈滿知拿出一個動力繩,牽扯開來有十米多米長,從三樓可以吊至二樓,繩勾比較小,承重不算大。 不過對於她綽綽有餘。 這一折騰也不過一分鐘的時間,樓下巡邏隊走過的步伐整理有力,剛睡醒精神十分集中,她要當著這群人的面離開研究所,並不算太難。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安保。 等走過一個陣列的巡邏隊,沈滿知將聶曉麗按坐在地,躲過掃射過來的探照燈。 聶曉麗同時也在關注著她。 一切歸於平靜後,聶曉麗眼睜睜看著那人將動力繩一側拴在腰上,另一側勾住窗沿,以一種極其輕鬆的方式躍過窗台,開始下滑。 太驚險了! 聶曉麗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走了傳來的腳步聲,一定是檢查的人。 她被束縛了雙手,坐起身來顯然有些吃力,於是俯身向前,將就近的玻璃儀器磕碰在地,碎裂聲吸引了走廊經過的人。 「唔唔……」 燈光大亮,巡查員看到向外敞開擁抱寒夜的兩扇窗戶,以及摔倒在地的研究人員,大吃一驚。 小心翼翼地撕開聶曉麗嘴邊的膠帶,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說話顫抖,「聶博士,您怎麼樣……」 「有盜賊!」 嘴巴解放的瞬間,聶曉麗才感覺活著的滋味,她屈身坐在地上,指著窗戶,「她從這兒跑的……」 至此,追捕開始。 沈滿知身上的吊繩到二樓就放完了,她拿出腰間別著的匕首迅速割斷,借力蹬腿跳下去,落地時往前滾了幾圈,延緩衝擊。 她站起身後撐了撐膝蓋,多少是有些軟,只是來不及停頓,她抬頭就看見三樓房間重新亮起,窗台支出半個身影往下張望。 沈滿知在夜色中勾唇,將「百寶箱」扔上背,以極其快的速度,滾進草叢,翻過鐵欄,離開庭院。 身後傳來憤怒地吼叫聲,拿起手上的對講機,「西門注意,有人在往研究所西南方向逃離,立刻追趕!其餘人員馬上歸崗!」 探照燈開始四處搜尋,縱使她身輕如燕、如鬼魅夜行,也難免被探照到一截身影,身後跟著窮追不捨的安保,研究所那邊又開始啟動車輛趕來。 沈滿知腳下加速助力攀上鐵網一躍而下,衣擺撩起的瞬間被亂扎的鐵絲勾住了皮膚,可身體已經躍過鐵網,腰間皮膚順著勾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不算疼,但是不漂亮。 走神了一秒,腳下卻不停,簡易製作的「橋」,僅供一人通過,為她爭取了片刻空隙。 開鎖上車,沉睡已久的悍馬發出低吼呼嘯而出,乾淨利落地甩尾噴了身後追來的人一臉尾氣。 沈滿知透過後視鏡看到不遠處研究所追出來的幾輛車,甚至有些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抱歉抱歉,昨晚碼著碼著睡著了…… (本章完)

第119章 命數不定 第119章 命數不定 臨近海域的槐城北區有一方層高為八的筒子樓,俯瞰類似迷宮,讓人迷亂其中,被經常光顧此地的人稱為「十里洋場煙花地」。◆????????????搜索◆ 四通八達的街巷裡,白天是車水馬龍的商販、移動攤點,清晨的早點鋪子,趕早的菜販子,附近民工圖便宜趕來吃飯而嘈雜的晌午,以及下午擺在商店門口一張破桌子,就能聚集一堆閒散人員打發時間的牌局。 居民住在外圍的筒子樓,往裡便是消費區。 到了傍晚,海天相接的地方吞沒最後一絲光線,才是這些人的「十里洋場」。 不同於富家少爺常聚的金銷窟,這裡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雜亂無章任何負面的詞都可以形容,到了夜晚則是掩蓋一些行為的遮羞布。 銀灰色悍馬一騎絕塵甩掉身後的車輛,停在臨海一面的居民筒子樓外圍車道上,取走背包後,車裡就沒有其他貴重物品了。 沈滿知勾著夜視鏡單肩挎著包搖搖晃晃走進了一棟居民樓,像是提前踩好點一樣,樓道的應急燈跟隨著她的腳步應聲而亮。 走到樓頂,打開鏽跡斑斑沒有上鎖的鐵門,沈滿知從包里掏出一件白色上衣,摘掉帽子散開一頭長髮,隨後將背包放置在一個儲水箱的鐵皮盒子裡。 她帶著口罩的臉上只露出精緻又濃顏的眉眼,清冷中遮掩不住的絕美。 沈滿知在原地佇立了半分鐘,抬手看了眼手錶,沿著同排樓棟之間不過一米的距離,助跑輕鬆越過,一直到盡頭,則是連接下一排筒子樓的樓頂。 她能甩掉追趕而來的人幾條街,他們也自然能順著威風又高調的悍馬蹤跡而來,所以自是得謹慎才好。 直到一路躍進內圈的消費區,她才從樓頂下來。 內圈的筒子樓為了做生意,早已將內部做了大改造,有些是兩棟樓之間打通,建個走廊,有的是上下連著開網吧,有的則是表面上的小賣部,往裡走則是吆喝聲、叫罵聲混為一談撒錢玩的牌桌,通俗一點叫du場。 沈滿知揣著兜里的U盤,不急不緩地撩開門口的布簾鑽了進去,鬆弛的走姿像是真的來玩一般。 她找前台要了一瓶水,從兜里摸了幾下,扯出一張紅色紙幣,暫時開了兩個小時的機子,不讓找零。 染著黃毛的前台小弟把剩餘的當做小費,滿面春風地將人迎至環境最好的靠窗位置,這邊位置的幾個人沒什麼抽菸吵鬧的習慣,能給這位漂亮又大方的姐姐帶來好的遊戲體驗,他義不容辭。 沈滿知落座往後靠交迭著雙腿,看著前台小弟,精緻的眉梢輕挑了一下,儘管戴著口罩,小弟也能看出那雙多情眼裡飄出來的笑意和不正經。 「美女你玩著,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初入社會的前台小弟瞬間紅了臉,不敢再貿然留下,夾著尾巴似地兩步並三步地走了。 沈滿知這才收斂了眼裡的笑意,單手擱在電競椅上撐著下巴,給電腦做了個「保護甲」,這才將U盤的數據導入進去。 十六個文件,其中就涉及該生物醫療研究所存在的被人舉報就有可能進去的風險項目,秦顯和顯然擔心的也是這個。 沈滿知動作很快,這次打開了一類英雄遊戲,開小窗在角落十指猶如殘影略過,建立了一個新的網絡點,文件全被加載進去,在不泄露重要數據又要挖出隱藏的黑色交易的前提下,開始進行信息篩選。 彼時的秦宅,大紅燈籠高高掛,在寂靜的夜色中頗有幾分正邪的味道。 秦顯和身邊躺著老伴,兩老口都是醫者,講究養身修心,晚上手機一律靜音並且放在了房間的小廳里。 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如此反覆,便沒了動靜。 而同一時刻,秦宴風卻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去,剛睡醒,視線還有些模糊,手機里先急迫地傳來了聲音。 易文疏聲音有些沉,他顯然也是夜半被吵醒的,「阿宴,秦顯和的那家生物醫療研究所,被入室行竊了。」 秦宴風捏了捏眉心,沒感覺到身邊正常的呼吸聲,他按亮床頭燈。 果然,旁邊只有整齊平鋪的、棉被,並沒有沈滿知。 「我們的人正在身後跟著追查,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地址。」 秦宴風知道他想說什麼,身邊沒有人,他不知道沈滿知去了哪兒,或許是走了,或許是睡不著去其他地方溜達了。 「北區臨海的十里洋場,誒……」易文疏有點不確定,「他們好像是這麼叫的,你邊收拾我邊給你說……」 秦宴風換上一身低調的黑色夾棉運動裝,拿上鑰匙就邁著大長腿出門了,走之前他給沈滿知打了個電話。 鈴聲竟然在屋內響了。 秦宴風走過去一看,擱茶几上呢。 易文疏道,「我有點懷疑,是上次我們在舊街的崖香茶樓碰到那個人。」 秦宴風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到了地下車庫,挑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小車,「一個女人,單槍匹馬地進去,還能完好無損地出來……」 易文疏接過話,「你意思是團伙作案?」 秦宴風想起上次在嘈雜無序的人群中看到一眼那個人,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體格纖細,姿態散漫,換作其他人都不會相信她能入龍潭虎穴,並且還能逃出來。 他突然想起了在地下拳館看到單膝跪地弓著背,滿身防備和攻擊力地對對手展露獠牙的沈滿知。 但他多數見她的時候,這人都是漂亮的,優雅的,慵懶又隨性,只是偶爾看起來像一抹孤魂。 秦宴風點火,調出導航,也相當於是點破了自己的話,「如果是團伙作案,為何不挑一個至少看起來實力強一點的去做這件事,而是單純讓一個女人來做? 你當初說的抗變異血清,真實功效到底是什麼?」 易文疏難得沈默了數秒,「你剛剛那番話的意思,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車子駛離車庫,隱沒在黑夜裡,朝著導航地位置去。 他不答反問,「兩年前,我們看到的那場公路上的人質逃脫,你覺得會不會是女人?」 他們兩年前接下帶回人質的任務,一直沒做到,無論如何都是要去跑一趟的。 易文疏突然後背發涼,似乎有些話難以宣之於口,「我……不能確定,如果都是同一個人,其實……也能解釋得清,為什麼她有這樣的能力。」 他斟酌了幾秒,還是把上級交代的高級保密內容說了出來,「是那支血清的作用,人質被注射之後,身體機能發生了變化,某方面的天賦超出常人,甚至平白無故地多了某種技能,但是有個弊端……」 「什麼?」 「抗變異血清注射前,一定是要注射變異血清的,之前的所有實驗體無一不是暴斃而亡,唯有這個人質……」 易文疏艱難地閉了閉眼,「似乎現在都還活著。」 秦宴風抓住細節,「那如果只注射抗變異血清呢?」 「血清的靶向細胞有針對性的結合,如果沒有提前注射變異血清,那麼就會直接和身體本身的細胞結合,導致不可逆轉的傷害,這無異於慢性自殺……」 人質身上有變異血清,誰也不知道他或者她,會對社會造成什麼危險,更不知道人質會不會某天也暴斃身亡;如果只注射了抗變異血清,也是未知的死亡罷了。 這就是常人說的,命數不定。 (本章完)

第120章 交換 第120章 交換 沈滿知歸整完數據拔掉U盤時,網吧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她坐在最裡間,還有一段距離,拉住個從外間吊兒郎當晃進來的男生。 「帥哥,外面怎麼回事?」 男生側身朝外邊揚了揚下巴,不屑道,「找人呢,一幫西裝男,擱這兒演電影似的,凶神惡煞……」 來這邊玩兒的大都是一群無業游民,有脾氣又愛湊熱鬧,外邊吵鬧不停。 沈滿知食指輕輕在桌上點了點,隨即手下的鍵盤開始發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人聲音。 不到半分鐘,網吧所有的電腦開始黑屏,然後一會兒亮一會兒彩色滾動,然後又黑屏,給打遊戲正戰鬥到緊要關頭的一群人惹火了,並且把這股怒火引到了門口堵著的人身上。 吸著人字拖提著碳酸飲料瓶子的男人,煩躁地抓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十分傲慢地將瓶子扔到那群人頭上。 「你吵吵泥馬呢!再擱這兒堵著老子一鍵盤砸死你!」 男人雖然不修邊幅,身上一股煙味兒,但是卻說出了網吧其他玩家的心聲,都一股腦地站起身來,那股你們不走我們就誓不擺休的兇狠體現得十分明顯。 黑西裝這群人又怎能容忍與這般凡夫俗子扯皮,遇到這樣挑釁了,一般是不能離開的。 江橫還沒來得及攬住前面的手下,就發生了一片混戰。 健碩的男人沉著臉提過旁邊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地砸上去,剛剛十分囂張的男人晃了晃身子,輕巧躲開。 玩家都站在男人這邊,見此,都一致認為這群貿然闖進來的人太無禮,於是一擁而上圍著那群黑衣人起鬨、推搡,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挑事者。 前台小哥一臉懵逼,本來那群人只是來問有沒有一個戴著口罩的黑衣人來過,然後就表示要進去搜查,人家來頭大,他也不敢得罪,正要放人進去時,全網吧的電腦都出故障了! 連屏幕上的掛屏都黑屏了。 江橫本來站在後邊,這一推擠直接被眾人圍住,狹小的門口根本容不下那麼大流量,於是一群人像漩渦似地又擠回屋裡,他夾著人流中間都快看不見外邊的情況。 沈滿知周圍的幾個年輕人也出去看戲了,她將電腦做好最後的「掩蓋」,推開手邊的鐵窗,寒風肆意凜冽。 然後毫不猶豫地翻窗而下,她攀著窗台邊沿往下看了眼,落到二樓的雨棚上,再翻身跳到地面,弓身做了緩衝,腳下突然被髒亂巷子裡的東西絆了一下,腳踝微側,有些酸軟。 就在她翻窗的時候,所有黑屏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排紅色字母,「Loser」。 網吧里一片譁然,江橫抬頭就看見了那個單詞,手機有人發來消息,他眉間緊蹙,沉聲道,「人跑了,走。」 電腦重新恢復正常,玩家們也沒再多纏著,馬上坐回原位投身遊戲大軍了。 先前暴躁的老哥瞧著那群人狼狽地離開,坐下慢悠悠地喝完了手裡的飲料,看了眼時間,剛好結束。 他找前台拿了包煙,邊走邊撕開,拿了一根夾在嘴巴,吞雲吐霧地下樓,左拐進入筒子樓最中心的一幢樓。 這不是一棟,而是連著兩列整排樓層打通,像整個商場的切面四分之一,只不過這裡更加燈紅酒綠、群魔亂舞。 門口站著揚著笑臉的人,遞過來一張不正經卡片,他隨意接過插進兜里,乘坐電梯到達四樓,走了幾步推開門,聽到耳熟的撒子聲和押大押小,掏了掏耳朵。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拿著骰盅上下搖晃的紋身男單腿踩在凳子上吆喝著,看著圍著牌桌的一群人下完注,眼神貪婪地開盅。 「12點,閒家勝!」 因為是猜固定點數,所有的籌碼全部歸給一人,圍得水泄不通的牌桌邊,發出唏噓聲。 男人傾身看了眼贏家,翹著二郎腿姿勢隨意的烈焰美女,勾人心魄似的笑眯眯地攬過所有籌碼,帶著不少人眼紅的視線,起身離開了。 沈滿知走後,身後的人又圍做一團開始重新下注。 她繞過大廳,穿過一條長廊,抬眸看了眼角落閃爍的紅點,再往裡走,是一道門,裡面是一家酒吧。 角落裡窩著的人正在玩遊戲,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一頭短刺,看起來十分扎人。 沈滿知招了下手,穿著隨意只有領口別了個銘牌的男大學生模樣走過來,「美女需要什麼服務?」 她點了個最基礎的款指了指角落那人的位置,「一杯薄荷冰。」 那人聽到這句話抬了下頭,沈滿知朝他笑了笑,走過去,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支著地,「有個好東西,你看值多少。」 她將U盤放在這個網癮少年面前,從腰間抽出幾張A4紙,一併交給他。 網癮少年低頭打完手裡的遊戲才慢吞吞拿過那迭紙,面無表情地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一絲興趣,然後他比了個二,「兩個,不能多了。」 這人耽誤了很多時間,沈滿知卻並不著急,示意他繼續看後面。 少年又翻看了幾頁,這次有些膛目結舌,震驚地看著她,「這你也敢弄?」 沈滿知往牆上倚靠著,撐著下顎的手比了個OK,笑意盈盈,「我給你這個數,幫我散播出去。」 他看著桌上的U盤又看了眼手裡的數據,一時無言。 服務員端著薄荷冰過來,少年順手將資料放進自己的背包里,「行。」 沈滿知交完手裡的東西,從酒吧正門出去,剛好碰到走廊里的黑西裝,她退了兩步掩住身形。 那近在咫尺的聲音仿佛馬上就要落到她耳邊,她轉身回到後門,又原路返回。 角落的少年依舊低著頭玩遊戲,一群黑衣人往裡走,陸陸續續沿著沈滿知走過的路往du場走。 叼著煙看牌局的男人找了個空閒位置,餘光里又瞥到那個贏了大筆籌碼的女人從面前路過,走向兌換台,周邊站著兩個看起來無所事事但眼神貪婪地凝固在兌換台的人。 可惜,要被搶回去了。 他有點惋惜,為這個漂亮又好運的女人惋惜。 一群西裝男匆忙進來,四下尋人,男人挑了挑眉,又來找人了。 沈滿知兌換了現金,拒絕了老闆用牌局殷勤的挽留,腳下一轉,從容不迫地避開那群西裝男的視線,出了裡間,走到外間拐角背靠著牆。 身後跟著的兩個人措不及防和突然面對面出現的女人對視,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女人柔媚的嗓音。 她拍了拍鼓起來的兜,「想拿回這個?」 兩個人對視一眼,準備上手搶,沈滿知往他們背後掃了一眼,臉上帶著意味不明地笑,拿出兜里兩迭厚厚地紙幣像天女撒花般,紅色票子落了滿地。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隨後蜂蛹而上,開始撿錢。 沈滿知滿意地看著面前兩人被圍住不知所措的表情,又揚頭對著那群趕回來又被撿錢的人堵住的西裝男,偏頭輕笑,揮了揮手。 轉身離去。 雖然這處筒子樓年份老舊,雜亂無章,但為了安全,管理者還是安置了不少監控,所以在巷子裡或各樓層之間,那群人才能輕易又快速地找到她。 這裡被稱為「十里洋場」的另一個原因是,這裡真的有歌舞台。 偶爾有「閒情逸緻」、有點小資、懷念舊時味道的受眾群體會聚在一處民國裝潢的大廳,聽著台上著一身旗袍的女人用軟軟的腔調唱「萬里濤濤永不休」。 沈滿知踢開閒置的房間門,從此間屋攀爬下樓就到了演出台幕後的走廊。 後台沒人,她從化妝桌前拿了卸妝水和濕巾,轉身進了廁所。 濃顏西施再次出來,露出了不施粉黛的美人本色。 她食指從掛衣架上滑過,挑了一件男士的寬大花襯衣,勾起桌上的復古眼鏡夾在鼻樑上,從臂彎里的白色外套里摸出幾張紅票夾在化妝盒裡,像只花蝴蝶似的飄走了。 江橫站在筒子樓中心,聽著在監控室的手下傳來的方位指向,帶著人趕往歌舞台,他突然停了下來,「等等。」 走在前面的幾人及時停住,看著頭領發話。 江橫聽著那人的手下的位置報點,她去舞台那邊幹什麼? 想起兩個月前遊輪上從他手裡逃脫的女人,最終他們翻遍所有監控都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蹤跡,毋庸置疑是換裝了。 江橫狠狠皺眉,「去居民樓,她要開車回去!」 一群人沿著走廊撤走,二樓的看台花窗後,穿著花襯衣的沈滿知斜靠在柱後,嘴角輕提,跟著台上的人輕哼了一句。 煙花會謝、笙歌會停 顯得這故事尾聲更動聽 居民樓那輛停在路邊的悍馬因為在深夜,並不算顯眼,一群人趕到的時候,主人並未出現。 監控室的手下又開始報點,「老大,有個很漂亮的女人從舞台大廳出來了,正在往九區走。」 九區是一棟居民樓,卻與他們現在的位置背道而馳。 江橫閉了閉眼,「現在是看女人的時候嗎!」 「不不是,她有點可疑,雖然衣服換了,但她身上那條褲子沒變,我覺得應該是那人。」 江橫深吸一口氣,身後的人道,「你們幾個埋伏在這邊,其餘的跟我走讓後來的兄弟們走九區那邊的居民樓,別讓人跑了!」 補凌晨的一章 (本章完)

第121章 沒有路,就自己開路。 第121章 沒有路,就自己開路。{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凌晨四點,筒子樓的某條街邊垃圾桶下,一隻流浪貓被匆匆跑過的人群驚得躬身跳開,炸開一身的毛,似乎對不禮貌的人類十分不滿,發出惡狠狠地叫聲,「喵!」 它沿著髒亂的街道優雅地走了一段,看到昏暗的街口站著的高大身影,慢慢踱步過去,繞著男人的褲腳轉了兩圈,用靈敏的鼻子嗅了嗅,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於是開始圍著男人嬌軟地發出「咪咪」聲。 秦宴風點了下耳麥,低頭一看,是一隻胖橘。 「阿宴,你說這個人來十里洋場幹什麼?她明明可以開車逃走的,何必來這裡跑一趟?」 易文疏一邊操縱著手裡的電腦看,一邊和他分析,「秦顯和手下那個江橫,帶了好多人進來搜查,我懷疑他們也在調監控,這個人很有可能跑不掉。」 胖橘見這個有好感的人類不肯理它,用頭蹭著他的腳,擺出撒嬌的姿勢。 秦宴風看著筒子樓最裡面的光景,凌晨午夜場,瘋狂至極。 「可能是來這裡混淆視線的,也有可能是來交換手裡的東西。」 易文疏笑了兩聲,「你是說,她把從研究所里拿的東西去做交換?秦顯和名下那個研究所有一些非法勾當,我覺得她可能要他身敗名裂。」 秦宴風沒反駁,只是蹲下身。 胖橘看著面前戴著口罩的男人,不自覺地貼上那隻戴有黑色皮手套的手,「喵嗚~」 秦宴風順著它肥胖的身子摸了兩下,「抱歉,家裡有一隻了,它脾氣不好,你容易被欺負。」 易文疏蹙眉,「什麼玩意兒?」 「她在哪兒?」 「往九區的方向去了,進了一號樓,那邊大都是一些居民住戶,不過都閒置了,是我的話,可能會選擇先躲在其中一間房,等那群人走了再離開。」 沈滿知確實沒想到那群人又折返了,並且原本打算從另一側離開的出口,又來了一群黑衣人。 她站在樓頂,白色外套披在身上,夜裡的冷風吹起她的發尾纏在脖頸,稍稍打了個寒顫。 那些人開始進入各棟樓開始地毯式地搜尋。 沈滿知抬手掩在鼻下打了個哈欠,眼眶泛紅。 真困啊。 她拉起白色外套的拉鏈,掏出個口罩戴上,再抬眼,已不是那股散漫地模樣,變得凌厲又敏銳。 她雙手插在兜里下樓,一邊聽著樓道里的動靜一邊往沒上鎖的房間裡走。 舊式居民樓,很多都閒置廢棄了,窗戶都是木窗且沒有上護欄,沈滿知熟練地翻窗,攀在窗沿,剛好經過房門口的兩個西裝男正好走進來,翻箱倒櫃找了一遍又匆匆離開了。 沈滿知踩在窗沿上又攀回來,剛落地站定,那兩人又折返回來,「在這裡!」 另外一人提著身邊的椅子砸過去,沈滿知反手關窗同時往旁邊移動了兩步,年代已久掉漆的木椅砸在她旁邊的窗戶上,因為有木窗阻攔才沒有飛出窗外。 走廊外又趕來兩個人,沈滿知腳腕轉了兩下,靠著牆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四個人。 為首的刀疤男陰沉沉地看著她,對身邊的人道,「給老大說,人在九區四號樓。」 說著就掏出褲腰的匕首狠戾地上前刺去。 沈滿知微微揚頭,眼裡一片淡漠,在刀疤男撲上來的時刻扯過身邊破舊的窗簾布蓋了他一臉,然後動作流暢的將人圍在窗簾布里繞了兩圈,刀疤男被拿捏住了腦袋只得跟著狼狽地轉圈圈。 其餘幾人也隨之撲上去,沈滿知隔著窗簾布抓住男人的頭髮一把將人推了出去,側身抬腿踢上最前面一個人的下身,那人痛苦的捂住彎下了腰。 被禁錮的三角破了一個口,沈滿知回身躲過另外一人甩過來的棒球棍,趁著縫隙跑了出去。 「追!讓人把九區圍住!」 看起來寂靜破舊的筒子樓里,正上演窮途末路地追截。 沈滿知沿著兩棟樓之間的走廊疾步而去,卻被中間的一處鐵門封住了去路,而身後的黑衣人已經追上來了。 她抓著鐵門回頭,狹窄的樓道口擠進來三個人。 那些黑衣人仿佛知曉對方沒有危險武器在身,將人困在走廊,也不動手,等著人來支援。 地上有住戶丟棄的廚房調料空玻璃瓶,黑黢黢的,已經染上了黴菌。 沈滿知彎腰撿起地上的玻璃瓶,她嘴邊勾起一抹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著瓶頸狠狠砸在鐵門上。 那幾人還沒從中品味出什麼意味兒,就見那瘋批舉著尖銳一端沖了上來! 沒有路,就自己開路。 她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丟在這裡,不太好看。 實在是這人的氣勢太兇狠,黑衣人第一反應都是往後跑,反應過來後又回身提起手裡的棒球棍迎上,玻璃瓶碎了一半,僅僅只有瓶頸還在女人手裡。 沈滿知側身躲過另一個人的偷襲,抬腿踢在那人膝蓋,又迅速出手握住面前人地棒球棍,手裡的玻璃瓶頸狠狠地砸上第三個人。 場面一度混亂,沈滿知每個人都照顧了一遍,男人力氣很大,棒球棍搶不過來,她假力鬆開,彎身屈著手肘撞上男人的肋骨,纖細的身姿從幾個人中的空隙里鑽了出去。 下一秒,她敏銳地耳朵聽到身後的刀風,仰頭側身緊貼在牆,躲過面前刺過來的匕首,只是走廊太狹窄,匕首撲空落下時,那人反應極為迅速地又是一記橫切,隔開了女人腰間的衣服,收回刀尖帶血的匕首。 沈滿知只頓了一秒,腳下不停地跑出走廊,被困在這裡只會引來更多人,不能在這裡動手。 身後窮追不捨,她跑到樓道口,看到樓梯間追上來的其他人,腳下一轉往樓上跑。 沒有關窗的閒置空屋有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偶爾有人影從走廊穿過。 沈滿知到了頂層,運氣不太好,通往天台的鐵門被鎖住了。 她在四樓找到了一件空置房,翻窗攀著牆躍到另一棟樓,卻在出房間時碰到守在樓梯口的兩個黑衣人,「站住!別跑!」 沈滿知退回身躲在門後,腳下生疼,之前跳樓被硬物拐了一下,導致疾跑之後有點脹痛,像是扭傷了,她躲在門後邊,沉重的呼吸聲吸引了外面的兩人。 等那兩人靠近時,她拉著門把手將門狠狠往外一推,將人措不及防地逼退幾步,她從地上提起一個小方凳,迎面就是一頓亂揍。 另外一個壯漢直接上手握住小方凳的肚腿,門被壯漢狠狠一摔砸在牆上,他嘴邊扯著不以為意的笑,摸向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詫異之餘,他看到女人手上噌亮的刀鋒! 沈滿知躲開另外一人的襲擊,卻被壯漢不要命似地撲上來按到在地,扯掉她的口罩。 體力懸殊的兩人似乎已經能讓人猜到定局,另外一人看著地上的兩人,開始給同伴打電話讓人報位置。 壯漢禁錮著女人的手腕,刀尖的方向漸漸朝著沈滿知的脖頸上貼去,明明不可逆轉地力道卻被她鬆弛的片刻間強勢地轉了方向,將刀尖指向男人的手腕狠狠刺下。 「啊!」 手腕連著經脈,不知深淺,只見血跡順著手腕滴在了她的臉上。 壯漢發怒反手握住匕首刀鋒,跪在地上,另一隻手掐著女人的脖頸收力。 身後的人扒拉著壯漢的手,急切道,「你把人弄死了怎麼交代!差不多得了,我們等人來woc!」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下一涼,他低頭看了一眼,那隻腳縮了回去,而他卻差點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沈滿知側臉沾著血,和發怒的壯漢對視,被掐住的脖頸惹得臉色一片蒼白,對比十分鮮明可怖。 而她卻面帶笑意,有股嗜血的味道在裡面,仿佛她才是那個亡命之徒。 下一秒,她抬頭狠狠撞上壯漢的鼻樑,逼得脖子上的手收了力,她身姿矯健地坐起身來,往後撐著地,雙腿併攏發力踢中壯漢的下顎。 論打架,就沒有她認輸的時候。 但打架哪有不受傷,暫時解決掉壯漢,卻沒躲過另外一個人刺過來的匕首,她順著地上滾了半圈卻還是給背上添了刀痕。 沈滿知原本還淡漠的眼底此刻那股暴戾到達了頂峰,還未凝固的血跡順著眉骨劃至下顎,昏暗的光色透進窗,給漂亮美人鍍上一層嗜血的殘忍。 那個拿著匕首的人跌坐在地,甚至往後退了幾步。 下一秒,小方凳從頭頂砸下,他緊閉著眼抬手護著頭。 沈滿知脫下外套冷靜地纏在手上,後背一片濕潤,裡面那件花襯衣已經黏膩地貼在了肌膚上。 她關上門,片刻後,屋內傳出慘叫聲,不一會兒就沒了動靜。 聽著樓道口急切的聲音,她站起身晃了晃,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淺淡的譏誚。 隨後攀著牆邊跨到隔壁樓,手腕之前被壯漢捏得生疼,後背也拉扯著疼痛,她騰出一隻手推窗,沒推動,身上的力氣流失得很快。 沈滿知往下看了一眼,四層樓高的小巷,二樓有雨棚,跳下去有緩衝,以她的身手,也不至於是殘廢。 正這樣想的時候,頭頂的窗戶被推動了,她眉間蹙起,腳下失力,左手沒攀住,身子晃蕩了一下。 窗戶被打開,她瞬間鬆開了手。 下一秒,纖細的手腕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拉住。 沈滿知仰頭,和窗戶探出半個身體的男人對視。 中心筒子樓張燈結彩,光影照得整片筒子樓都有幾絲明亮。 那人帶著口罩,但是沈滿知還是看到了對方熟悉的眉眼。 她多少有些神志不清,往底下看了一眼,心想跳下去也摔不死。 「沈滿知!」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猶豫了一瞬又看向那雙熟悉的眉眼。 是秦宴風啊。 沈滿知眼眸微顫,唇角微彎,側臉的血跡更顯幾分鬼魅,他只是覺得那雙眼睛沒別的情緒,像一抹孤魂才有的冷淡隨意。 感覺到她在掙脫,秦宴風扣住她的手腕,窗沿壓在他的胸骨隱隱作痛。 「沈滿知,你敢!」 他俯身壓在窗台,向她伸出另一隻手,眼底有幾分擔心,「抓住我。」 樓下有人陸陸續續往這邊趕,沈滿知手臂被拉扯得生疼,後背也有血口撕裂的疼痛感,她甚至都沒心思去想為什麼秦宴風會出現在這裡。 看著男人眼底的擔憂,她突然來了興致。 垂在身側的手往上抬起被一把握住。 樓道里傳來急切的踢踏聲,那群人是抓不到她誓不罷休了。 秦宴風將人拉上來一把抱住靠牆跌坐在地,他摸到女人背後一片濕潤的黏膩,神色忽變。 放下她靠著牆,秦宴風先去鎖了門,然後抱起人往臥室小房間去,暫時性隔離外面人的搜查。 沈滿知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秦宴風的動作,手指輕顫著垂在身側,背後的傷口撕裂開,卻讓她莫名地多了幾分暴戾的快感。 秦宴風沉著臉脫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只穿一件單薄襯衣的沈滿知,遮住她滿身的風流氣,讓人平躺在破舊的床上,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摸樣,啞聲道,「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出去。」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勾了勾唇,半睜的眼底卻有明顯的笑意,好累也好睏,所以她的聲音也糅雜著嬌軟。 「疼。」 像是撒嬌。 秦宴風俊俏的眉宇之間皺起,抬手擦拭了一下她臉上的血跡,沈滿知感覺他的手比自己的還要抖。 她緩緩地抬手,伸向他的耳邊,秦宴風偏頭任由她扯開口罩。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她身邊忍著身體本能克制守禮的人,卻在緊要關頭如天神降臨般向她伸出了手。 「秦宴風,」沈滿知屈指撫上他的喉結,帶著慣常的撩撥,「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被撩撥的人身形一愣,左耳是走道里的動靜,右耳是女人柔媚的嗓音。 他垂眸看著這般自戀的人,無奈地握住她的手,「等我們活著出去,我告訴你」 只是話還沒說完,沈滿知就閉上了眼,她實在太困了,看著眼前的人嘴唇張張合合,一個字都沒聽清,只是想,終於可以睡覺了。 下一章寫京城往事,因為不能分卷了,所以寫在章節名上,我好期待的京城篇! 凌晨沒有啦,我要睡個好覺~~~ (本章完)

第122章 京城往事 第122章 京城往事 白雪皚皚,冰封千里。●????????????搜索● 西北疆場連綿萬里的高山松林下有一處阿爾金山,山脈腹地,霧凇奇景,宛如仙境。 雪後天晴的阿爾山,像是披上了一層鎏金長紗。 年輕男人杵著一根粗陋簡制的拐杖,穿過山間林海的雪道,極目遠眺,青山與藍天白雲暈染相接,如夢似幻。 松林深處,一隻雪白的肥碩兔球小心翼翼地鑽出被雪掩埋了半截的枯枝,四處打量一番才敢跑出來,警惕著四周,飛得一般竄出去找尋回家的路。 雪堆極厚,兔球跳過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串半指深的雪印,它卻不急於在這樣好的天氣尋找食物,拼命地在松林間四處逃竄。 男人站在松林外的雪道上,被雪風吹得臉頰刺疼,索然無味地準備轉身原路返回。 恍惚間聽到一陣急撲,隨後傳來清脆愉悅的女聲。 「長得真胖,肯定很好吃!」 他身形一頓,回頭尋向松林間的聲音來源。 穿著白色防寒服套裝的年輕女孩不知何時何地出現,頭頂著白雪,跪坐在雪地里,一手提著肥碩的兔球的長耳,一手握住兔球掙扎的後腿。 她孩子氣般地蹭上兔球柔軟多毛的肚子,愉快地眯了眯眼,「今晚就委屈你獻身給公主養傷了。」 她正要起身,餘光瞥見雪道上的人。 那雙看過來的漂亮眼睛像是被松林的鎏金色點綴,泛起細碎的星光,鼻尖被凍得粉紅,唇角上揚眼眸微眯。 「今晚有大餐!」 未滿二十周歲的年輕女孩提著靈動的兔球,像是在炫耀寶物般指給他看。 在天地冰封的茫茫白雪之間,竟也有幾分難得的鮮活氣息。 他看出來了,她很高興。 女孩提著兔球從雪地里爬起抖落身上的雪,朝他走來,「你怎麼出來了?」 看著面前的人僅穿著自己隨身穿的那件單薄的毛衣,披了一件她留下的厚重軍大衣,臉色十分蒼白,她不禁皺眉,「你把大衣扣上……傷口還疼嗎?」 男人垂眸看著她,一時沒有應答。 他嘴唇有些乾裂,連帶著喉嚨都有些乾澀。 「怎麼沒用刀?」 女孩跟著他往回走,散漫道,「這麼漂亮的雪景,沾了血多可惜。」 男人沒說話,杵著拐杖走得很慢,女孩落後他兩步,兩人從松林雪道沿著冰川河谷,留下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他醒來的時候看見了,她隨身帶的那把匕首放在了他枕邊,這通常暗示著,留給人防身用的。 他沿著院子的腳印尋著走了一段便沒了印記,於是漫步目的走了一段到了松林那邊。 疆林深山腹地,冰封萬里,奇觀異景,卻空寂無人,醒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了。 距離河岸三十米處有一處小院,像是某個獵人留下的臨時居住地。 男人扣上軍大衣的紐扣,這也是獵人留下的,有股陳放許久的黴菌味兒,他眼底有幾分嫌棄的意味兒,竟也忍受了那麼久。 他看到女孩提著雪兔往後院去了,轉身朝裡間走,脫下軍大衣,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有些薄,但好在是熟悉的味道。 換上衣服,他杵著拐杖走出院子。 天晴,陽光洋洋灑灑地鋪滿大地,照在身上,像是新生。 後院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的交響曲,男人微微仰頭閉了閉眼。 半分鐘後,院裡的木門邊貼著半個人影,女孩舉著帶血的刀看著外面那人,心想,這具金貴的身體是不想要了吧。 男人轉過身,眼型極為薄涼的丹鳳眼透出事不關己的冰冷感,偏偏他生得極其出挑,除了那雙眼眸,整個人可以稱得上是浸染在佛香里的那種出塵感。 又像是泡在金錢罐里長大的金貴之身,吃穿用度皆是頂級,也極為講究,若不是形勢所迫,她甚至覺得他會馬上呼叫直升機來接他,可惜此時兩人並沒有聯絡工具。 所以她才覺得,他像公主。 她朝後院指了指,「晚飯你做。」 他沒動,眼尾慢挑掃了她一眼,「公主還要做飯?」 「……」 被聽見了。 她面不改色,「如果你想我浪費掉那隻肥兔,我勉強可以試試。」 他不再多言,杵著拐杖一深一淺地走進後院。 唐老看著桌上豐盛的晚餐,又看向庭院裡披著深灰色裘皮大衣的男人。 「剛剛她發信息了,今天不回,您別等了。」 老人的聲音拉回司佲的思緒。 裘皮大衣的兩肩覆了薄薄的一層雪,他視線聚焦在庭院溫室里的盆栽中。 烈焰橘紅,溫柔粉白,層層交迭展露美色。 今年的秋海棠長得很漂亮,去年這個時候,那女人還摘走了他零星長出來的兩朵。 她對他,從來不特意用敬語。 「她昨晚在哪兒?」 唐老回道,「您不知道,我更不得知了。」 司佲打開溫室的門,拿起桌上的剪枝刀,挑了一朵晚霞橘黃色,「她在秦家。 除夕夜,闔家歡樂的日子,她在秦家。 伴隨著清脆的剪枝聲,新鮮的秋海棠便躺在了他近乎白玉般的手中。 唐老跟著他進屋,「您若是在意,為何當初不阻攔她結婚的事?」 司佲將那枝秋海棠隨意插進價值不菲的青花瓷瓶中,灌水。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用手沾了水,隨意灑在花蕊上,「你見她把什麼當真過?」 唐老微滯,沒反駁。 司佲說得沒錯,他那叛逆徒弟,除了能力過硬之外,從來都是孑然一身,也沒把什麼當真過。 感情是這樣,對自己的命也是這樣。 彼時,沈滿知放下手機,神色慢慢恢復清明,看了周圍一眼,是醫院私人病房。 她一直側躺著,醒來是都感覺半身癱瘓了,緩了一會兒才察覺麻木酸軟。 後背還有些隱隱作痛,她視線看向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房間門應聲打開,秦宴風端著換塗的藥進來,一雙修長的手卻血痕斑駁。 沈滿知盯著他的手看了幾眼,才對上男人的視線。 秦宴風將托盤放在床頭,那張被女媧娘娘精心捏造的一張臉溫潤卻冷峻,像是公事公辦一樣問她,「換藥,趴著。」 沈滿知在他眼底沒看出什麼端倪,側身埋進枕里。 背後的傷口處理得很及時,但仍然看起來血肉猙獰。 秦宴風眼裡閃過莫名的情緒,開始給她換藥。 他動作很輕,像是羽毛,又像是撫摸在傻白甜身上的溫柔力度。 流連在腰間的手時不時蹭過中間脊梁骨,沒有內衣,她不自在地蹙眉。 她挑起話題,轉移注意力,「你沒有想問我的嗎?」 秦宴風手下未停,同樣淡然的語氣,「那你呢,不想問問我?」 (本章完)

第123章 他的話,她只能聽三分 第123章 他的話,她只能聽三分 沈滿知看向枕邊的手機。◆????????????搜索◆ 現在是下午四點,從凌晨昏迷到現在,她睡了接近十二個小時,秦宴風估計是擔心有人聯繫她,所以把手機一併帶來了。 不過這期間並沒有人聯繫她。 潛入秦顯和名下的那家生物研究所,一方面是接粼江任務,協助上面對槐城某個圈層的勢力進行整治,秦顯和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另一方面是她的身份被懷疑,秦顯和被調查是遲早的事,她必須取回那份與她有關的抗異變血清的檔案。 沈滿知出任務不會帶私人手機,聯絡都是特殊電子設備,可是,在進入檔案室前她和青雀失聯了,直到現在,她也沒收到青雀任何消息。 更巧的是,秦宴風竟然在那樣關鍵的時候出現了。 左腰的衣服被扯開一點,應該是在那條走廊上被匕首劃到的第一刀,沈滿知趴著沒動,聽著秦宴風整理瓶瓶罐罐的聲音。 「會留疤嗎?」 秦宴風瞥了眼她趴在枕上的後腦勺,「好好修養,便不會。」 沈滿知唇角輕提,「那怕是修養不好了。」 他動作一頓,沒接話。 「秦宴風。」 她眯著眼,氣游若絲地喚了他一聲。 秦宴風眉間幾不可皺,想起這人凌晨昏倒在他懷裡時,她也是這樣叫他的名字,然後問了那個問題。 「我們坦誠一點,」她似乎並沒有想起那會兒渾渾噩噩地問了什麼,開玩笑似地問道,「你是凌晨跟著我出來的?」 她走的時候,身邊的人明明是深睡程度的平穩呼吸,而且她離開之前還放了一塊助眠香囊在她掛在房間的外套里。 秦宴風知道沈滿知是想試探自己,是在哪裡追上她的行蹤。 他上藥上得很慢,仔細擦拭完傷口處殘留的藥物,才一點點順著傷口塗上藥水。 沈滿知額頭有細汗慢慢滲出,但是臉上卻絲毫不顯疼痛之色。 「兩年前,我一個朋友,在調查一家國外生物研究機構的非法實驗,其中涉及一個與國內合作的項目,該項目利用活人作為實驗體,對他們培養的某種血清樣本進行效果測試。」 秦宴風垂眸在傷口處貼上紗布,「因為一些原因,唯一一份血清,原本是寄回國內的,但是出了點意外,在國外實驗室就被注射到了活人體內,他們稱為人質,為了完成項目合作,只要把人質送回國內實驗室便算完成交接,但在這之前,人質失蹤了,國外、國內兩方,直到現在都還在找。」 背後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沈滿知仍然躺著沒動。 「唯一一份血清被注射進了這個人體內……聽起來這個人質還是個香餑餑,你那朋友在其中扮演什麼身份?」 「是,無論哪方都不會要人質的命,」秦宴風盯著沈滿知的側顏,甚至能看清細小的絨毛,眼眸里透著意味不明的情緒,「但也可以想像,一旦被哪方得到,都會受盡各種折磨。」 沈滿知沒接話。 他繼續道,「我那位朋友隸屬駐境外某秘密組織,他得知我回國後,托我查了一些事,事關合作中的那家國內實驗室。」 話說到這兒,其實已經重迭了,他們都知道,是秦顯和名下的那家機構,也就是她凌晨入侵的地方。 沈滿知半睜著眼,「你知道那是你二伯父的產業後,並且可能會涉及更危險的事,還是告訴了你那朋友?」 秦宴風知道她什麼意思。 他剛剛話里化外都在告訴沈滿知,他與這件事關係並不大,只是受朋友所託,順便了解過一些事。 「秦家的糾葛,昨天去老宅之前,已經告知過你了,內室操戈,既然有機會,為何要替他瞞著?」 沈滿知側了側身,秦宴風以為她要坐起來,托著她的腰扶著肩,將枕頭立在身後。 沈滿知僵了一下,她其實只是想換了姿勢。 好吧,這樣面對面談也挺好。 她舔了舔嘴角,秦宴風放開她轉過身,順手就把一杯溫水塞進了她手裡。 「……」 還挺懂事。 這照顧人的本事,不是從小就做習以為常了,就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不過秦時睜說他哥沒談過戀愛。 但他撩人的本事倒是學得挺快。 沈滿知走神間,秦宴風已經抽了一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把手擦完了,拉過一旁的凳子,坐在她面前。 「你是何時走的,我並不知道,」秦宴風兩指蹭了一下,有點想抽根煙,但此時並不合適,「我朋友打來電話時,接近三點半,說是有人進了那家研究所竊取了什麼資料,那人進了北區一處筒子樓,我就來了。」 沈滿知挑眉,「你那朋友隸屬某組織,他是沒有實力,還是他們組織沒有別的人了?」 秦宴風交迭雙腿,若無其事地摩挲著手裡的戒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請你理解,有些事,我沒辦法講明白。」 打太極。 沈滿知最煩他這樣磨磨蹭蹭。 秦宴風說完又正色道,「但是,我沒有追蹤你,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 他的話,她只能聽三分。 「還有什麼想問的?」 沈滿知將玻璃杯放在床頭櫃邊,「你們這麼關注秦顯和那家機構,是想找那不知死活的人質?那你昨晚看到我的時候在想什麼?」 沈滿知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像是深情幾許不知何為收斂,總讓人覺得那是嫵媚勾引。 可是細看,偶爾也會有其他情緒,比如不置可否的譏誚、事不關己的冷漠、無悲無喜的空洞,還有……藏有心機的嬌媚和柔軟,特別是她故意撩人或撒嬌的時候。 秦宴風淡淡地回視,「你最近麻煩很多,秦顯和私底下很關注你的行蹤,秦德揚也涉及了此事,除非你牽扯的是其他事。」 否則,他實在想不出她為何攪入了這件事裡。 沈滿知受的傷不重也不輕,僅僅是對她來說。 所以在這樣的談話中,她還能鬆弛著態度和秦宴風周旋,探明他話里的真假。 她帶著點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不及眼底的笑,仿佛和誰都是萍水相逢的態度,悠悠然道,「所以,你們懷疑我是人質?」 她說得很自然,絲毫沒有疑慮,也沒有不惱。 秦宴風不再回答她,站起身給她提了提滑倒腰間的棉被,俯身在她耳邊似曖昧的語氣,「你什麼時候想說你的事了,我洗耳恭聽。」 說完,他便直起身,要走的樣子。 秦宴風不正面回答她,那是對她百分之七十的懷疑,另外百分之三十,取決於她「坦誠」的話。 沈滿知抬眸看著他,眼底露出戲謔的笑,「既然懷疑我,為什麼不把我交給你那朋友?我和秦顯和比起來,也無非是你那個無關緊要的伴侶一個名分,把我交出去,對你似乎並沒有影響,甚至還少了隱患……」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秦宴風俯身撐在她兩側,視線侵略性極強地從她眼睛落到嘴唇,「當然有。」 沈滿知微微仰頭,收斂了眼底的笑意,對上那雙讓人心悸的眼睛。 那股侵略性瞬間即滅,取之而代的是那副慣常的溫潤淡雅,「你昏過去之前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他在沈滿知眼底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詫異,果然,她忘了,或許也只是隨口一提。 秦宴風嘴邊勾著笑,深邃的眼底分不清真假幾分,「如果想得到你,算是喜歡的話,那便是吧。」 如果是喜歡的人,他便不捨得交出去了。 (本章完)

第124章 懷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懷疑 剛認識這人的時候,只覺得他高冷矜貴,旁人近不了半分,禁慾的氣質在他身上,像是溫柔里藏著暴烈的罌粟,讓人甘之如飴,忍不住撩撥,想看他失控的樣子。(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可如今他倒是反客為主,對她偏心袒護,對事克制尊重,情話又信手拈來,讓她都覺得措不及防。 沈滿知推開秦宴風,避開他的視線冷笑道,「那不是喜歡。」 被拒絕的人似乎沒受什麼影響,站直了身子,好像只當這是開玩笑,淡漠隨意的樣子像極了當初他們在楓橋郡第一次談話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兩人,互相試探著,不肯露半分底牌,秦宴風擺出自己的條件,也不管沈滿知信與不信,他在那個時候就說過了,不會管她的私事。 只是她真的成了他名義上的妻子後,他也習以為常的以合法伴侶的身份護著沈滿知。 因為秦宴風覺得,那是一段正常夫妻關係中,他作為男人應該有的責任和義務,所以沈滿知在明確表明不喜他過問她的私事後,他便不再主動問了。 但是自己的感情這種事,不算是沈滿知的私事,這是他的私事,他樂意說與她聽。 秦宴風端走藥劑盤,回頭看著沈滿知手撐在床上拉下枕頭,背著對他躺下去。 「我晚上有點事,明天過來接你出院。」 床上的人沒說話,秦宴風離開了。 隔壁病房的門只稍稍留了一條縫隙,小護士臉紅緊張地站在門口接過秦宴風手裡的托盤,正要說什麼,抬頭看到男人豎在唇邊的手指,把話吞了回去。 秦宴風語調很輕,繞過她進了隔壁病房,「已經上完藥了,辛苦了。」 「先生,您的」還沒上,小護士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雙肩微塌,端著托盤迴護士站了。 易文疏靠在窗邊翻著一份紙質報告,抬眸瞥了眼進來的某人,人模人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探望自己的。 秦宴風坐在床邊,脫掉黑色的套頭毛衣,腰腹間貼著二指長的紗布,已經滲透了深紅的血。 他扯開貼膠掀開紗布,拿過床頭醫藥箱裡的碘酒,用棉簽蘸了下隨意地要往身上塗去,被人截了胡。 易文疏拿過他手裡的碘酒和棉簽,勾過旁邊的凳子坐下給他上藥。 「都說了她沒什麼大礙,」易文疏低頭給他處理著傷口,「現在放心了?」 「她要是有大礙,你現在也不應該在這裡。」 易文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阿宴,別重色輕友啊。」 他的人確實來得晚了點,在和秦顯和那群手下牽扯的時候避無可避地出了點意外。 秦宴風不語,視線躍過易文疏落在空中虛無一點。 易文疏語氣突然正經起來,「其實我們最合適的做法,應該是將她帶回。」 「你不是查過她的血液指標了?」秦宴風看向他,眼底帶著幾分譏誚,「查出什麼問題了?」 易文疏眸色微動,凌晨送兩人來私立醫院時,他確實沒提前告知秦宴風,單獨去測了沈滿知的血液指標。 但各項指標都完全在正常值範圍內,至少在這方面看來,沈滿知沒問題。 「阿宴,」他將碘酒放在桌上丟掉棉簽,認真地看著秦宴風,「這不是唯一評定標準,或許她情況特殊,還沒有反應在身體某些機能上……」 「然後送回去,通過一些特殊手段,直到逼她做出你們想要的反應,才能判斷她的身份?」 咄咄逼人的一番話從秦宴風口中說出,其實聽起來並不刻薄,他甚至是溫言溫語的,但越是這樣越能感覺到當事人壓在心底的反抗。 易文疏站起身,對他的話並不贊同。 「如果沈滿知和你沒有關係,以你對這件事的態度,凌晨抓到人後,你就會交給我連夜送往國外。」 秦宴風不置可否,低頭給自己纏紗布。 易文疏心底輕嘆,拿出盤子裡塗抹的藥蘸在棉簽上,完成他剛剛沒做完的事,「你對她有感情了?」 他見秦宴風沒說話,卻知道這人心裡在想什麼,或許有感情,但說不出是什麼感情。 這人從小離開父母家鄉遠渡海外,孑然一身,不喜聚眾、不愛交友、興趣寥寥無幾,對性這事向來需求不高,自己解決,至於男女感情這事兒,沒人教過他,他也興致缺缺,懶得碰。 身邊也不是沒有異性,書香門第的留學千金,溫婉動人履歷清白,和他說句話、打個招呼都會臉紅的女孩,雷打不動地追了他兩年;玩樂隊的酷辣甜心,昭告天下似的就差把喜歡兩字貼在腦門,高調地追了他半年;課題組勢均力敵的才女眼裡也時常寫著不想讓人窺探的愛慕…… 沈滿知這種類型的,也不是沒有,但是…… 易文疏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訓練營地的騎射場看到她時的場景。 女人穿著騎馬服,挺直背脊拉弓射箭,箭羽呼嘯而出,綁住發尾的白色絲帶隨風揚起飄進嘴邊,被她咬住,隨後拉緊韁繩策馬揚鞭,像是從山野中採擷回一朵絕跡蘭花的嬌縱美人,遺落在曠野上經久不息。 她身上有種太矛盾的氣質,揉雜了淡漠和熱烈、隨性和執拗、肆無忌憚和無欲無求,完全背向的形容,竟然能在她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瞬間切換。 卻也真的,很讓人著迷。 易文疏妥協似地笑了笑,「那為何要與她說,明天再去接她出院?不出意外,她今晚就會離開這裡。」 秦宴風不去計較他為什麼知道剛剛隔壁房間說話的內容,易文疏的話外之音他也聽得出來,只道,「送她回去,或者把她留在這裡,和畫地為牢有什麼區別?」 易文疏重新給他貼上紗布,正色道,「我確實拿到了她的血液檢查結果,各項指標都沒有問題,若她不是人質,卻事事都參與其中,或許是有其他身份,這一點我們需要存疑。」 他看向此刻狀態並不是很好的秦宴風,深思了片刻,「阿宴,這件事組織一直在跟進,你要是想護著她,需要向組織說明情況,還有一點,我們不會做那樣慘無人道的事,或許把她送回組織比待在你身邊更安全。」 秦宴風沒有回應,套上毛衣,揮了揮手趕人。 易文疏深深看了他幾眼,沒再多說,離開了病房。 (本章完)

第125章 叛徒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叛徒 秦宴風走後,寂靜的病房裡,沈滿知輾轉反側,眼底發紅。{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其實她並不擔心秦宴風去查她的身體各項指標來確定她是否是人質。 因為想要測試「人體標本」的體能特徵,需要與抗變異血清受體匹配的特定測試劑,只有用這個才能得知她的身體狀況,而單純查血清並沒有用。 這也是為什麼她每年都要回一次多米尼加去見溫臨的原因。 只是秦宴風必定會懷疑她的其他身份和凌晨潛入生物研究所的行為。 可即使這樣,他卻還是沒有趁機逼問她的私事,甚至還附加贈送了自己的心意,直言不諱、坦然若之地鑲進她密織的保護網中。 沈滿知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有點手足無措。 她以為只是兩個人之間習以為常的試探拉扯,卻沒想到秦宴風直接攤了牌。 就好像,在經常走的那條小路上有一隻傲嬌怕生齜牙咧嘴的野貓,無數次輕喚引逗對方都始終無動於衷,可突然某一天,心血來潮再次向野貓伸出手時,它主動低頭蹭上了手心,軟乎乎地哼唧,表達著自己的喜歡。 她一時不知是否認錯了貓該收回手,還是該溫柔撫摸回應它的心意。 沈滿知彎起手臂枕在頭下,眸色漸濃,想起除夕那晚。 她是在半睡半醒間突然意識到房間被放置了那東西,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所以在秦宴風躺上床時,才脫口而出那句話。 其實,她對秦宴風那個需要交換的秘密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當時覺得那人雋雅冷清一身黑色,著實秀色可餐,她想嘗嘗那種味道,於是半推半就間,意識也不是那麼願意清醒,就欺身吻了人。 再後來就是秦宴風在樓上窗口拉住她的畫面,擔心、在意、一點點怒氣。 他為什麼生氣呢? 是因為怕她掙脫掉他的手,寧願冒著斷胳膊斷腿的風險也不願落在他手裡,還是生氣她不惜命? 沈滿知閉了閉眼,和秦宴風相處的兩個多月里,具體到細枝末節的事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放,不知回憶到哪兒了,被來電鈴聲打斷。 沒有備註,沈滿知看了一眼號碼,是「失聯」十二個小時的青雀,她貼在耳邊,「怎麼回事?」 不知是不是青雀開了揚聲器的原因,能清晰地聽到那邊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在密閉的空間裡迴響。 「凌晨和你突然斷聯,是因為有人在攔截我,」青雀向來沉穩冷靜,難得有影響他情緒波動的事,「他截斷了我獲取研究所監控的自定義權限,並且在試圖定位我的位置。」 青雀的位置離沈滿知並不遠,為了更好的及時同步傳輸數據,他們算是在同一現場。 他突然停下落在鍵盤上的手指,斟酌幾分後開口,「而且,這個人很熟悉我的風格,攔截點百分百的預判,我只得切斷網絡以防暴露你的位置。」 沈滿知撐起身來,不敢靠著,她只能微微屈起腿緩解了一下肌肉的酸疼感。 她聽出來他的話外之音,「他很熟悉你?」 青雀的黑客技術榜上有名,比他之上的寥寥數幾,與他同水平或者稍遜的卻比比皆是,若是再分析對方的做事習慣和常用思維,在某些基礎方面也是很容易被超越的。 「顯然是,」青雀繼續敲擊鍵盤,「但是你知道,熟悉我的,幾乎都是身邊人。」 沈滿知聽得眉梢一跳。 這讓她想起在G216國道,她是按照司佲的要求追蹤夏如賓的,可是這也成了第三方試探她是否是人質的一個機會。 這件事她和司佲提過,也分析過是否粼江出了叛徒。 此人將計劃泄露出去,導致對方提前知道了出任務的人是她,也正好是他們的懷疑對象,所以前一天晚上在兩年前的事發路段布置陷阱,打算引「蛇」出洞。 而如今,青雀再次發生了類似的事。 這兩天有點忙,明天補上哦~ (本章完)

第126章 隱患 第126章 隱患 如果青雀的感覺沒有錯,那無疑是身邊人出了問題。▲????????????搜索▲ 但青雀是自己的人,並不隸屬粼江,還有誰能對他了如指掌。 「剛剛我試著重新入侵了那家研究所的網絡系統,和以前一樣薄弱,那股攔截我的勢力並沒有出現,就好像是凌晨那個時間點突然插入的。」 青雀所說的「薄弱」是基於他自身實力對對象的評判,研究所的防護系統可以說是很強,青雀入侵沒有問題,但是有人插足其中,讓他不得不退出。 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熟人。 青雀神色忽變,「需要我去內網查人嗎?」 沈滿知下床,側腰也被紗布裹著,她掀開窗簾,外面一片明媚。 「沒必要,」沈滿知側身倚在窗邊,陽光斜射進來照在身上,暖意十足,「那個人在凌晨執行任務的時候攔截了你,你剛剛重新入侵系統卻沒有問題,不是內網的人,是粼江的人。」 並且在「十里洋場」的追捕中,那群人幾乎沒有花費多餘的時間就得到了監控,網吧、du場、歌舞台總是能在她要途徑的地方撞上她。 不是巧合,這次任務是粼江派的活兒,那個人知道她的所有行蹤,而且還是完成任務的必經之地。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沈滿知腦海里復刻里凌晨的所有細節場面,神色卻依舊淡然,「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打算今晚回京,你找個時間離開槐城吧。」 青雀那安靜了幾秒,「以後不回來了?」 沈滿知幾不可聞地輕笑,「怎麼,在這邊有喜歡的人了?」 「京城見。」 青雀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雖是調侃緩解了一下氣氛,但沈滿知微眯的眼眸卻思緒難辨,眼眸浮光波動間竟還有幾分興致在裡面。 粼江似乎出了叛徒,有意思的是,只針對她。 與「十里洋場」那少年交易了秦顯和名下嘉和研究所的非法項目書面文件,消息散布出去,上面行動很快,秦顯和被請進去喝茶,加上前兩天在「崖香茶樓」與新上任領導江濤的私密會面,外面輿論順勢而起。 上面有意重組槐城領導圈層,去腐掃惡,在有計劃的推手下,接連牽扯出的相關勢力逐一被調查,槐城在表面上熱鬧慶祝的新年裡,風起雲湧地開始大洗牌。 秦顯和的事也波及了秦氏的股價,秦宴風說晚上有事,應該也忙著回秦家商議這件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 城南地皮動工建成的康寧醫院,是秦宴風的幕後投資,並且他也清楚地知曉秦家內部的紛爭,所以,建成康寧醫院,是他早有預料秦顯和的倒台? 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沈滿知已經坐上了飛往京城的航班。 離開槐城,意味著與這裡告一段落。 但事實上,仍然有浮於水面的隱患。 秦宴風雖然沒有過問她,但也知道她身份不簡單;還有利用陸哲、許辭歸找她麻煩誘使她入局的人,以及莫名其妙追捕她的秦德揚 這些沈滿知都懶得計較,唯一讓她在意的,是有關母親的事她還需要找秦老爺子了解清楚。 若是連這點盼頭都沒有了,那還有什麼讓她掛念的? 【「他對你,有占有欲。」 「你是自由身,為何不試試呢?」 「他在你心裡,也並非和其他人一樣吧?」】 京末的話突然縈繞耳邊,沈滿知煩躁地蹙眉,卻凝住了實現,床邊擱置物品的柜子上,被雜物遮擋住露出一抹粉紅,是那條桃子味的軟糖。 【「初吻給你了,清白身也給你,是你自己不要」 「如果想得到你,算是喜歡的話,那便是吧。」】 秦宴風能次次靠近她,做些親昵之事,以她能在生死局上活下來的實力,怎麼可能一點都反抗不了。 從他口中說出的喜歡,她都懶得猜真假,像秦宴風這般清心寡欲卻見她起意的男人,又怎會花費那麼多精力和時間去了解一個人,又何談喜歡二字? 沈滿知抬手擱在額頭心底輕嘆,能給她的自然也會給別人,就像曾經在沈家的處境,她也並非想要世人都期盼的那份所謂的愛情。 只是覺得這事兒挺有趣,想看看秦宴風對她一時興起能堅持多久罷了。 她必定是要離開槐城的,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與他有交集,順其自然地淡出彼此的生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至於這段婚姻,秦宴風若是對她沒興趣了,夫妻關係也名存實亡,離婚也是遲早的事。 再不濟,若是以後她不在了,那便更省去了麻煩。 (本章完)

第127章 難不成是老闆的姘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難不成是老闆的姘頭 落地京城,已是晚上八點。◆????????????搜索◆ 沈滿知拉著行李箱穿著單薄的黑色大衣走出機場,機場大廳燈火通明,人流絡繹不絕。 她找了個快餐店吃了點東西,勾下口罩打了個電話。 身後有人上前搭訕,「您好,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沈滿知掛掉電話,側眸,身邊站著躬身的中年男人。 估摸四十歲的年紀,背著一個布包行囊,臉色蠟黃溝壑縱橫,濃眉下一雙深邃凹陷的眼睛,樸素的一身舊式中山裝,穿著厚重的藏青色棉服,拿著紙條的手卻打理得修長乾淨。 那紙條上寫著「京城九卿寺」五個字,字跡潦草卻筆鋒硬挺。 沈滿知喝了口熱奶,「抱歉,我不是本地人。」 中年人禮貌地說「打擾了」,拿著紙條又往前面幾個餐桌走去,佝僂著身子拿出紙條詢問。 沈滿知收回視線,用完餐又點了一杯熱奶帶走。 她走到外面招了一輛車,放上行李箱後,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瞥見剛剛那男人站在風口處裹緊棉服,在找其他人詢問。 中年人失望地回頭,正好和沈滿知對視。 他猶豫了兩秒,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被歲月侵蝕的臉上扯出淺淡的笑。 沈滿知剝開手裡的糖,舌尖抵著犬齒勾了一下,對他招了招手。 「您剛剛說不是本地人,這會不會麻煩您?」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侷促地坐在旁邊,三分鐘前,年輕女人叫他上車,說是可以送他一程。 沈滿知朝他示意自己的手機,「我查了導航,順路。」 他這才舒了口氣,但還是覺得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說著他掏出腰間掛著的皮包,就像很多在外務工的中年人時常掛在腰間的小包,裡面是褶皺的夾層。 男人借著車燈光從裡面摸出幾張紙幣,「來得匆忙,還希望您別嫌少。」 沈滿知沒接,抿掉最後一絲軟糖,「先生貴姓?」 他嘴唇動了兩下,卻又改了口,「我叫杜平生,杜鵑的杜。」 「杜先生是說一個舊人,給您買了來京城的票?這個地方也是他讓您來的?」 杜平生其實剛剛是拒絕上車的,在他的觀念里,讓一個年輕女孩送他,對女孩子影響不好,但周圍的人都不知道有九卿寺這個地方,只有眼前這個人知道。 所以杜平生向沈滿知說明了來意,他原本是住在槐城一處寺廟,已經住了快二十年,每天就跟著廟裡的僧人坐禪、念誦經文,手機還是舊式老人機,那位舊人今天突然找到他說要讓他離開槐城。 可他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兒? 那位舊人只想讓他儘快離開槐城,是一位廟裡的老僧人給他了一個地址,說是有個朋友在那邊,可以照拂他。 於是舊人立馬給他買了來京城的票,讓他收拾行李過來了。 提起那位舊人,杜平生眼裡閃躲了幾分,似乎不願說他的事。 「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家裡妻兒走後,他引薦我去了那裡,不用出家,但也是個清淨之地。」 沈滿知指尖在腿上輕點,「方便告訴我那位舊人叫什麼名字嗎?」 杜平生神色有點茫然,「他沒有告訴過我,當年家裡突生事故,我心神不寧,曾想過了斷自己,他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杜平生深思了一會兒,苦笑道,「他說他知曉我的難處,希望我別輕生,去寺廟裡待一段時間,平復一下心情,我那個時候哪能平復下來,像行屍走肉般過著,觸景傷情,家裡和本不富裕,沒辦法就去了那廟裡,這一待都是十多年……」 他輕嘆一聲,「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他要我這麼著離開,我剛剛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實在是太感謝您了!」 這麼說他們還是同一個航班落地的。 京城九卿寺不供外來香火,在一座山上,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沈滿知無意打探別人的私事,只是他出現得有點巧合,又有點突然。 「到了。」 沈滿知降下車窗朝路邊指了指,「前面有家旅館,收費比較便宜,您可能需要在裡面住一晚,明天趕最早的班車進山,給司機說你要去哪兒,他會到點叫你下車。」 杜生平抱著自己的行囊下車,朝旁邊的車站看了看,又回過身彎腰感謝,硬要塞進車裡的錢被沈滿知攔下。 沈滿知笑著搖上車窗,「以後有機會見面再給我吧。」 男人拿著手裡的錢,看著計程車離去,愣在原地不知她話里何意。 「姑娘,你膽子挺大啊,敢叫陌生人上車。」司機拐出那條街才對女乘客開口,操著一口京城腔調。 「以後可別這麼樣了啊,那些拐賣人口的法子多著哩,什麼不認識路,這年頭有手機導航、問機場工作人員還有哪兒去不了?你也是心善,看著他那樣子覺得可憐,這萬一他說讓你帶他去,正好你招的車又是和他一夥的……後悔莫及呀!」 沈滿知眼眸微動,知道司機是好意,透過後視鏡笑了笑,「謝謝您,以後不幫了。」 「誒對,凡事留個心眼,助人為樂是好事,但不能把自己折進去了……」 沈滿知偏頭往後靠著,看著窗外夜色,聽著司機絮絮叨叨。 京城的夜晚是真的令人紙醉金迷的地方,明明冷冰鋒利充滿科技感,毫無憐憫之心,卻還是有無數人嚮往,想在這裡紮根有一席之地。 不過是飛蛾撲火罷了。 沈滿知在一家酒店門口下車,迎賓上前為她取出行李。 穿著得體西裝的大堂經理走過來,「請問是沈女士嗎?」 「嗯。」 沈滿知摘掉手裡的手套,呼吸間都是冷氣,進了大廳。 經理將手裡的一個類似信封的密封袋遞給她,「沈女士請隨我來,這邊已經為您辦理好了總統套房,您看這邊幾點為您準備晚餐呢?」 沈滿知接過袋子,同時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把穿著作戰服的小人拉出來鞭打了一遍,非要這麼高調是不是? 「不用了。」 經理給她擋著電梯門,準備一起進去,「好的女士,這邊請!」 沈滿知從她手裡拿過房卡,「不用送了,有事我會聯繫你們。」 經理站在電梯外笑著送她上去。 看著電梯電子屏顯示上升的數字,經理這才鬆口氣。 「秀姐怎麼這麼緊張啊?」 「哎喲!」 張秀被身後突然的人聲嚇了一跳,「你下班了?」 穿著便服的女人撩了撩頭髮,「換班,那女人長得挺漂亮,住總統套房,難不成是老闆的姘頭?」 「可別瞎說!」張秀瞪她一眼,點了點她的額頭,「是老闆的朋友,別再背後說些有的沒的,老闆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知道啦秀姐。」女人挎上背包走了。 沈滿知回房間放了行李,走之前想了想,還是換了一套衣服。 淋浴間的牆鏡上照出女人光滑白皙的身體,背上貼著紗布,邊緣處卷了一點邊,沈滿知重新穿上毛衣拉下遮住了。 她拉著外套下樓,取出袋子裡的東西,是一把車鑰匙,兩個交叉的M車標。 沈滿知輕嘖,去地下車庫在泊車小弟的指示下找了這輛十分高調的跑車。 (本章完)

第128章 往事 張揚野性的邁巴赫一路駛向臨海一處別墅區。◆????????????搜索◆ 沈滿知提著副駕駛一份喜慶的紅色禮盒,堂而皇之地打開了A棟16-2的門。 客廳沙發上的人正跟著電視裡的京劇腔調輕輕和著,仿佛絲毫不受進來的人半分影響。 沈滿知將禮盒放在桌上,坐在單人沙發上靜靜地聽完這一曲。 就像一個月前,她靠在青磚綠瓦院子的古樸樹下聽老人拉二胡,歷歷在目。 陳貴半眯著眼十分享受這愜意的腔調,揮著節拍的手隨著曲調上揚收起,這才跳過了戲曲節目。 「你那相好的怎麼樣了?」 沈滿知眼眸輕揚,從電視屏幕上移開視線,「你說誰?」 陳貴瞥她一眼,「除了你那位先生,你還有別的相好?」 沈滿知俯身從桌上拿過禮盒,慢條斯理地拆開,「你關心他做什麼。」 「因為你今晚要找我問的事,和他有關。」 陳貴說完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樂意看到她臉上特別的反應。 沈滿知拉開絲帶的動作只略微停頓了半秒,隨即從禮盒裡拿出一塊松子百合酥,外酥內軟,入口香甜。 陳貴眼皮跳了兩下,給他送的禮物,她倒是先吃上了。 沈滿知抽了張紙巾,「說說吧,誰請你去喝茶了。」 陳貴調低電視音量,摘掉夾在鼻樑上的舊式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你不如先聽聽,你托我幫你查的那對鳳凰金釵的事。」 沈滿知輕抬下巴示意他說。 「純金掐絲鳳凰金釵,價值不菲,半年前,你那名義上的妹妹拿著其中一支,在西區一家名叫運來典當鋪,換了錢財,不到半個月,便入了一個珠寶回收商的囊中。」 陳貴接過她遞過來的禮盒,也挑了一塊點心,「我去接觸了那位商人,他說這支金釵原本是作為一場海外拍賣會的壓軸,在宣傳期間,就被一個華人買走了。」 沈滿知食指輕點,「只有一支?」 「對,只有一支,你當時說是一對,那典當鋪老闆告訴我,來典當的小姑娘只拿了一支金釵。」 「那個華人,單純是出價高所以提前拿走了那支壓軸的金釵?」 「當然不是,」陳貴一臉地高深莫測,「那人在海外那片市場影響力很大,加上他的人脈和華人的身份,拍賣場的老闆很給面子,壓軸之物就換了另外一件與其媲美的珠寶。」 沈滿知沒有打斷他,只靜靜聽著。 「我查過這個人,只知道姓秦,是個年輕人,等我再確認是否是槐城秦家,突然就斷了線索,身邊幫我打探的朋友也像是被警告了一般,查不到其他的蛛絲馬跡。」 陳貴突然看向她,「你那位先生,在國外待了將近二十年。」 沈滿知眼睫微動,背上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 陳貴話里的意思是,買走這支金釵的人,很有可能是秦宴風,畢竟他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有足夠的人脈和實力。 「想低調買走一件與自己國家相關的藏品,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陳貴起身倒了兩杯熱水,放在茶几上,「我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他可能想低調一點,但完成交接的合同都是別人的名義,這一點就有點問題了,很明顯,他不想被查出來。」 一般來說,高級買家買進珍貴藏品,通常都十分低調,但這種以別人名義買進的,確實少見。 秦宴風之前說起過,他有一個秘密,問她要不要交換。 如果秦宴風說的是這支金釵,可他如何知道這支金釵對她的意義?或者說這支金釵有其他秘密? 陳貴繼續道,「買家這邊斷了線索,我就想查一下金釵的來歷,大概有半個月,一個已經洗手退出古董圈的老朋友告訴了我一件事。 大概有二十多年了,有一個年輕女孩拿著一對金釵進了他的典當鋪。」 陳貴看向沈滿知,一雙渾濁的眼睛唯有黑眸透亮,「當時是完整的一對,那女孩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他印象很深刻,叫湛雲清。」 沈滿知背後一震,唇齒間的留香一點點褪去,竟蔓延出一絲苦澀,喉間幾乎是艱難地發出聲音,「然後呢?」 陳貴沉浸在那位老朋友給他描述的當時畫面,並沒有注意到沈滿知的神色。 對這個年輕漂亮女孩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好聽的名字。 二十多年前,一切發展都如雨後春筍有欣欣向榮之勢,所有人都在為迎接千禧年的到來而一派喜慶。 來典當鋪的人大多是這段時間發了家來贖回舊物。 那個年輕女孩穿著一身舊式學生裝,用一張絲帛包裹著一個盒子踉踉蹌蹌走進了那家並不起眼的典當鋪。 老闆正在擦拭桌上一對玉鐲,看到瘦小的女孩闖進來,並沒有半分不腦。 開門迎客,他繞到前台,戴上眼鏡,接過女孩手裡的東西。 以凌空飛舞的鳳凰為形,金絲盤出羽翼,振翅欲飛,鏤空紋飾雕琢出玲瓏剔透的輕盈與精細。 上等藏品。 「老闆,您看看值多少,我有錢了再贖回來。」 小姑娘急切的聲音拉回老闆自我沉浸似的喜悅之中。 老闆收斂了心底的喜色,看向面前清瘦的身影,她急需用錢,想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他咳嗽兩聲,倒也沒有說假話,給了小姑娘一個非常高的價。 「孩子,典當期限最長半年,若你半年後沒來贖回,便是絕當。」 十八歲的湛雲清臉色有些蒼白,攀在台柜上的手抓緊泛白,最終點頭,「那就半年,老闆您一定要給我留著。」 陳貴半眯著眼,想起那位老朋友找到他說起這件事來,隱隱透出的內疚。 老闆做這行當,是興趣所致,遇到喜歡的當做珍品收藏,其餘的按照行業規矩,該出的就出,從來都十分隨性。 可是那個女孩,讓他留下了一生的愧疚,也成了他離開這個圈子的引線。 半年後,那女孩並沒有來。 老闆不知為何心裡有絲惋惜,但隨即就決定自己收藏這對金釵。 大概一個月後,那個女孩在一個雨天再次闖了進來,「老闆!」 女孩身上穿著依舊樸素的襯衫和洗得發白的休閒褲,鬢髮濕潤貼在一張鵝蛋臉上,漂亮的一雙眼睛閃著細碎的光色。 老闆眯了眯眼,是那個名字很好聽的小姑娘,湛雲清。 沈滿知打斷陳貴,「老闆贖回給她了嗎?」 陳貴輕嘆,「沒有,約定到期後,老闆將這對金釵收藏了,大概半個月後,有一位先生來買走了,所以湛雲清來贖回的時候,金釵已經不在老闆身上了。」 沈滿知蹙眉,「老闆既然喜歡,為什麼要賣給別人?那人又是如何知道有這一對金釵的?」 陳貴看向她眼底的詫異,露出一絲不忍,湛雲清這個人他也查過,是沈家夫人,也就是沈滿知生母。 他和沈滿知有一樣的疑問,老朋友知無不言地告訴他,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 十八歲女孩花費黃金萬兩、奔波數月,為已故科研父母,證明清白,典當傳家之寶鳳凰金釵,收集證據最終平反,其中艱辛,外人只略知一二。 湛雲清沒能如約前來贖回舊物,聽老闆說已經將金釵賣出去了,跌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沈滿知心口一窒。 她很少有這樣的情緒波動和情感觸動,不知為何,一提及母親,明明只有三歲那年極短的記憶,卻仍然難掩那股因血緣關係牽扯起來的七情六慾。 撕心裂肺太過了一點,湛雲清那樣嬌養長大又被現實折斷羽翼站起來的的美人,傷心起來比撕心裂肺還要讓人覺得心疼。 老闆實在不忍,走上去扶起小姑娘,「孩子,你已經為父母證得清白了不是嗎?有些事就忘在過去,有些東西,該棄則棄。」 他話裡有話,湛雲清抬眸,眼底盈盈一汪水澤,滑落臉頰。 「清白?」 湛雲清嗤笑兩聲,那種還略顯稚嫩的臉卻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沉穩冷靜,「不過是他們摘清了自己的嫌疑,沒有再阻攔我罷了。」 她死死盯著老闆的眼睛,像是透過他在看別的人,「他們奪走了我父母的生命,連唯一的遺物也要從我身邊拿走,我要如何說服自己為他們證得了清白!」 老闆身軀一震,頭一次在一個小女孩眼裡看到了窮途末路的瘋狂,心頭湧上無盡的愧疚之意。 半個月前,一位先生找到他要買一對金釵,老闆本意並不想賣,因為他不太缺錢,當做藏品也算是一種享受。 但是他只有一條命。 沈滿知驚出一身冷汗,從陳貴敘述的往事中回過神來。 陳貴看她臉色不對,替她說出了結語,「有人故意買走了那對金釵,而且是在……湛雲清約定期限贖回金釵的半個月後。」 若不是老闆心軟,含沙射影地告訴湛雲清另有隱情,她只會覺得天意弄人。 可事實確是,在約定期限的那一個月內,湛雲清根本沒辦法離開那個地方,他們趁此機會買走了金釵,製造她與金釵無緣的假象。 沈滿知沉下心來,挑出其中詭異之處,「如果只是一件貴重遺物,何為要設計得這般縝密?」 陳貴深吸一口氣,「那對金釵合在一起,最粗的連接處,有一個卡扣,只要將鳳凰首尾旋轉到合適位置,其中一支金釵便會自動打開,裡面可容納一指長的蜷縮的紙條。」 「裡面有紙條?」 「我那朋友說,當時他對這金釵愛不釋手,有天突然看出了端倪,但是一直沒找到何如打開,後來便被那位先生買走了,他後來想起這件事,直覺裡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滿知突然想起來,湛雲清戴著金釵的照片,是她婚嫁那年,左右側髮髻兩支鳳凰金釵栩栩如生。 又是何原因,那對金釵回到了湛雲清手裡,如今重現於世,又被奪走? 「當年買走那對金釵的先生,我那朋友還記錄在冊,但時隔二十多年,找起來非常困難,」陳貴站起身來,嘆了口氣,「我想查這支金釵,卻受到萬般阻難,可他們明顯沒有想要我的命,還記得我留在店裡的那副畫嗎?」 指鹿為馬。 沈滿知點頭,「槐城最具權貴的人?」 陳貴聰明,留下的線索自然也要讓她能看得明白,「姓秦,結合當年那件案子,發生在槐城,只有槐城秦家嫌疑最大。以他的身份,不敢隨隨便便要了人命,排除走黑路的人和秦家三爺,那便只剩秦顯國和秦顯和兩兄弟。」 又是年輕人在海外買走了這支重現的金釵,唯有年輕一輩。 所以陳貴懷疑秦宴風也算是合理。 沈滿知垂眸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陳貴直指要害,「他們現在又要奪回金釵,以你這麼聰明的頭腦,必然知道為什麼。」 那對金釵回到湛雲清手裡顯然已經沒有了原來的秘密。 夜深寒重,屋內燒了壁爐,但沈滿知仍然浸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要找這對金釵,僅僅是因為這是母親湛雲清的遺物,就像當年湛雲清一定要贖回這對金釵一樣。 可她們都沒想到,這其中竟然另藏玄機,似乎可以窺見驚天秘密。 對方以為她們要重查舊事,反而先著急暴露了自己。 湛雲清的死不是意外,她重新拿到這對金釵時有沒有懷疑過?又是什麼時候被對方知曉識破她的懷疑,最終死因成謎? 「小霸王,你還好吧?」 陳貴站在陽台關上半掩的窗戶,回頭看到沈滿知臉色一片蒼白。 這人經常去他那兒淘些貴重玩意兒,連家底都差點給他掏空,可窺見了那些往事,又覺得這隻小霸王挺可憐。 沈滿知站起身來,平復了一下浮躁的情緒,沒計較他的稱呼,「那支金釵,若不是沈珞拿去典當,我也不會追問,便也沒有那麼多舊事翻出來。 若是我母親並沒有任何懷疑的對象和留下秘密,他們斷然不會這麼著急買走金釵,另一支金釵,可能並不在他們手中。」 因為只有兩支金釵在合適的卡扣點,才能打開其中一支金釵的內部取出東西,他們無法得到裡面的東西,自然也不願讓她這個後人得到。 那麼,湛雲清一定是知道什麼,當初重新拿到那對金釵便已經有了懷疑,但由於某些原因,她無法再趟入這渾水,無法自救,便只能想辦法隱藏秘密。 可是,很不幸,還是被發現了。 陳貴用那雙蒼老又精明的眸子看向她,似乎是憐憫,又什麼都沒有,「其實老一輩的事,老一輩便解決了,你何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擔著?」 沈滿知隔了幾秒才慢慢抬眸,「她用了幾年,耗盡金錢和時間,以為為父母證得了清白,到頭來,沒想到還是因此喪了命。」 陳貴看著她走到門口又轉過身,眉目間已然是一片冷色,唇邊卻勾出一抹玩味兒的笑,「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只是挺好奇這件事的。」 陳貴微張的嘴最終沒有勸說,有些人表面上和你隨和愜意、談笑風生,實則真話全藏在玩笑里,比如沈滿知。 (本章完)

第129章 祖宗你行行好 沈滿知離開別墅後,開車去了一家公立醫院。 夜間的普通門診依舊人滿為患,沈滿知坐在長椅上,等門診的護士終於忙活過來後,才招呼她進去。 「你這傷口裂開幾次了!」 小護士揭開沈滿知腰背上的紗布,看見橫在美背上的血腥刀痕,她驚訝道,「怎麼傷的,這麼深……」 沈滿知趴在裡間的床上,下面鋪著一次性醫用紙墊,她微微眯眼,「麻煩你了。」 小護士看她不願意多說,便低頭認真處理起傷口因撕裂滲透出來的血痂。 從醫院出來已經十點了,沈滿知穿著外套,立領遮住下顎防風,走到旁邊一家便利店打算買包煙。 瞥到櫃檯上五顏六色的糖果時,視線凝了片刻,她從兜里摸出一張紅票,要了一包女士香菸。 老闆找補,她也沒數就揣進了兜里,走出去十來米了又返回來,指著櫃檯上的糖塔,「拿條糖。」 老闆旋轉了一圈糖塔,「啥味兒?」 沈滿知舌尖滑過犬齒,「粉色那個。」 槐花桃子味。 沈滿知回酒店沒多久就有服務員過來敲門,她剛換下衣服準備睡覺,披上外套走過去,就聽到一個欠揍的男人的聲音。 「祖宗!」 「……」 沈滿知放在門把上的手微頓,突然不是很想開這個門。 外面的人沒被邀請進去,於是好生好氣道,「祖宗,想見見你……」 沈滿知穿好外套,勾著唇嗤笑一聲,拉開門,男人靠在門上沒站穩差點摔倒。 看到女人半眯著眼冷淡的神色,池慕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直,咳了兩聲,「晚上好。」 沈滿知抱著雙臂倚在一邊,「見到了,可以滾了。」 池慕把住門,不讓她關,「我們談談?」 沈滿知睨他兩眼,抽走房卡反手關上門。 池慕眼皮跳了兩下,揚頭往房間裡面看了看,「外面冷,為什麼不進屋?」 沈滿知走在前面,「已婚」兩個字在喉間終究是落了回去。 「懶得和花花公子傳共處一室的緋聞。」 池慕:「?」 明亮的小廳,沈滿知搭著經理親自送過來的毛毯,搭在沙發上的手撐著下顎,儘量挺著身子不往後靠,不然明天還要去醫院處理傷口讓小護士一驚一乍的。 池慕讓人送了點甜品過來,看著無精打采的女人,「見你一面可真難,要不是我那位懂事的經理說你來店裡了,我還在家裡聽訓呢,你知道的,我家那頭老子隔三差就拉著我說傳承家業的事,非要我關了那扶不上牆的破戲院……」 沈滿知有點疲憊,懶得聽他胡扯,「說重點。」 池慕立馬把編好的藉口丟一邊,言簡意賅道,「元宵有場演出,我需要你。」 「我並非專業出身,你找前輩們更合適。」 池慕撓頭,「老角我也請了,不止一場,我還需要宣傳,兩年前要不是你,我那戲院早該關門了,再說了,你大學就是學這個專業的,別謙虛了!」 怕她不同意,池慕好看的眉目皺得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祖宗,你行行好,就一場,你忍心看老頭子關了我的戲院嗎?」 沈滿知看著這個比她還大一歲卻孩子氣十足的紈絝太子爺,沒著急應下。 她曾經和周覓開玩笑說,早些年砸了處戲院,砸出名聲來了,人家給了個 後門走,這往上湊的就是池家小少爺。 池慕雖然也是混在一圈二代中吃喝不愁,卻唯獨對戲曲成謎,因為他的身份,前來捧場的數不勝數,但是小少爺反而不喜歡這樣的吹捧,他是真的想要這門國粹發揚起來。 聽戲、找角、演出,花費大價錢建戲院組隊,可前來的除了三五個誠心的專業學者,要麼就是來攀附的,或者一些異性使美人計接近的。 小少爺哪能讓這些人玷污了啊,關上門獨干,派人去戲曲學院找新人,請名角教學,親自把關演出的觀眾資格,非粉勿進。 這樣一來,來求學的人、看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台上京腔唱調乏然無味,台下觀眾閒散寥寥數幾。 沒名角專業度不夠,沒觀眾名聲打不出去,成了想低調傳承國粹的小少爺的心頭刺。 直到有一天,戲曲學院招來的新人跟著名角學了半年,眼看著步入正軌要演出了,結果因為某些原因被學校給了處分,那段時間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池慕考慮到名聲問題,忍痛要暫停她的演出。 學院老師就是那個時候推薦了沈滿知。 新人當然不服氣自己學了那麼久就要登台演出的機會被人奪走,演出前一天彩排,她帶著幾個朋友像是來找茬一般,圍著已經換好戲服聽老師講戲的沈滿知,口無遮攔地說她在槐城當落魄千金的事。 當時人不是很多,池慕剛好坐在最後面準備看彩排效果,聽得不是很真切,只看到台上方桌邊,懶懶撐著下顎、卻細心聽著旁邊老師講戲的美人,像是沒注意到身後那群聒噪的人。 無非是年紀輕輕就學會夜不歸宿、混跡夜場,囂張跋扈目無尊長,幾個人把一切那個年齡段讓人厭惡的罪名往那個漂亮的美人身上貼去。 場上場下的人似乎都有些愣住,想要上前拉開無關人員,又想聽聽八卦,猶豫之間,就看到那個站在最前面口吐芬芳的新人推了一把沈滿知的背。 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否則後果很嚴重。 眾人只看到穿著戲服的女人站起身來繞過長凳,都來不及看清她的動作,裙擺下的長腿乾淨利落地屈膝狠踢,將人踢出三米開外,裙擺垂落,身形卻站得挺直,英姿颯爽。 那力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瞪直了眼。 池慕微微眯眼,這氣場,和她要演的這齣戲的角色簡直完美貼合。 新人帶來的幾個小夥伴也膛目結舌,看看幾米開外的姐妹,又看看面前囂張跋扈的人,不知該作何抉擇。 就這猶豫片刻,抑揚頓挫如高山流水般的唱腔響徹整個演出廳,台上青衣眉目堅毅傲然,激昂的細枝末節處又轉向委婉柔和,眼波流轉間,勾出那一絲絲沸騰之後的悲戚與共。 台上台下皆被震撼住。 池慕摸了摸下巴,預感他明天的演出絕對爆火。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視頻就流傳出去了,絕色青衣狠戾踹人,轉身間又開嗓乍唱,一顰一笑,風華絕代,驚客四方。 打人不對,所以沈滿知算是砸了池慕的場子,她自認有錯,誠懇向教學的老師道歉,池慕為了留住人,親自下場處理了這件事。 畢竟那個新人是因為名聲問題被勸退的,所以池慕頂著風險讓沈滿知繼續參演,私下卻一夜沒睡查了沈滿知在槐城的往事。 人有兩隻耳朵,卻偏偏只能聽見他們喜歡聽的。 池慕慶幸自己當時堵住了耳朵,親自去看了看,才短暫地留住了這朵嬌艷玫瑰。 (本章完)

第130章 你戀愛腦啊 池慕看著沈滿知睏乏地打了個哈欠,似乎有趕人的意思,他挨著坐過去求人,屁股還沒挨著沙發,就聽到她冷冷的聲音。 「離我遠點。」 池慕半蹲在地,沒蹭上她半分,俊俏的眉眼聳拉下來好不可憐。 「祖宗,知姐,我的好姐姐~」 沈滿知聽得皺眉,「我沒時間。」 池慕急切道,「還有半個月!足夠你排練了。」 沈滿知坐直身子,收起毛毯,「我有別的事要忙,半個月我做不到。」 池慕拉住她手上的毯子,小狗似的眼神看著她,「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你有天賦,又扎紮實實學了兩年,老師傅都誇讚你……」 沈滿知把毯子留給他,往外走。 「知姐……」 池慕想跟著進電梯,被沈滿知攔著外面,「池慕,我將近兩年沒碰戲曲了,沒辦法對你的演出負責。」 「可是你當初也只排練了一個月就參加了我的首演……」 電梯門無情關上,池慕站在外面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等著人回來了,結果就被拒之門外,真氣! 彼時槐城。 易文疏辦完事回醫院,路過隔壁病房看了眼,已經空了。 小護士端著藥從旁邊出來,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易文疏挑了挑眉,踱步進去。 某人正躺在床上拿著本書,屈著腿,也沒穿病服,就一身黑,垂眸低首,隨意又慵懶。 「她走了,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秦宴風修長的手翻過書頁,仿佛看得很認真,沒理會他。 易文疏關上門,瞥了眼柜子上沒有沒有換的藥物。 「那天下午在崖香茶樓的也是她對不對?」 他也不指望秦宴風回答,接著道,「以她的能力,在那樣的情況下,並不是只有你一個選擇,如果她不想被你認出來,完全可以自損八百逃出生天。 可是她還是選擇了你,如今這一走,倒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給人一種因身份暴露不得不走的猜想。 易文疏的語氣里甚至有幾分玩笑的意思,動了情的人,竟也能親手放掉。 「欲蓋彌彰?」 易文疏隱約聽到他從喉間發出一聲笑。 「她本來就是要走的,無關身份問題。」 秦宴風無意識蹭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燈光下微亮,國外定製送回來後,他戴上就沒有摘掉過。 沈滿知這個人在他眼裡,從來都是個不喜歡歸宿的野孩子,哪裡方便,落腳哪裡,但也無非就那幾個地方。 他也不是沒有察覺到沈滿知的反常,只能儘量多留給她一點自己的味道,讓那小白眼狼走了也不至於全然忘記他這個人。 易文疏心底輕嘆,「她選擇了你,根本就不怕身份暴露,阿宴,以她的能力,不想讓人找到,並不是一件難事。」 「我們結婚了。」 易文疏輕笑,「一紙婚約,你就能困住她了?」 「不能,」秦宴風答得倒是挺耿直,「但至少有一層關係不是麼?」 「……」 易文疏被他無腦的樣子氣笑了。 秦宴風合上書,坐起身放下頭枕趕人,「我要休息了。」 易文疏看到他放在床頭那本書的封面,《愛的五種能力》。 眼角微抽。 他走之前實在沒忍住對著床上那人道,「阿宴,你戀愛腦啊?」 易文疏走後,房間一片又重新靜下來,只留了一盞燈。 秦宴風躺了會兒又坐起來,拿過床頭的藥撕開,撩起毛衣下擺咬住,面無表情地拿著棉簽蘸上藥膏往上塗,傷口不知何時裂開,有未結痂的地方翻著模糊的血肉,看起來有些猙獰。 處理好後,他丟了棉簽整理好裝藥的鐵盤,去衛生間洗了手重新躺回床上。 滅掉燈,腦海里又是凌晨沈滿知撫著他喉結,問完那句話後,昏倒在他懷裡的畫面。 困住她,和折斷她的翅膀有什麼區別? 她不來,他便去尋。 晚點補一更 不是戀愛腦,男主第一次有這種感情,會比較直接 (本章完)

第131章 九十九斤反骨 大年初二,京城天晴。【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夜裡下了整晚的雪,白雪覆青山,又披上一層淡淡刺眼的光,讓人抬頭看一眼都覺得炫目。 沈滿知在半山腰停了車,拾階而上,抬眼便看到寺廟正門的牌匾,九卿寺。 彼時已是上午十點。 沈滿知接過小和尚手裡的香火,虔誠敬佛後插入香爐。 小和尚見她行完禮後,圓溜溜的一雙眼睛這才有了些神采,不似方才的營業中,悄悄道,「師姐,師傅讓你去後堂。」 沈滿知撩開雲母白大衣的寬大袖口,解下纏繞在手腕上的上等菩提佛珠,放在小和尚手裡,「新年禮物。」 小和尚一雙眼眸彎起,接過禮物道謝,又忍不住湊近幾分,「師姐,你昨天沒回來,師傅很生氣。」 沈滿知對他笑了笑,「無礙。」 她獨自走近側廳,放下身上的其他物品,脫掉大衣,一雙白皙玉手浸入瓷盆水中,隨後瀝水擦乾走進里堂。 雕花通頂柱,小小一方,靈位按照輩分有序排列,香火久續。 殿中有一蒲團,沈滿知從一旁拿了香燭,穿著單薄的一身素衣站立躬身,又跪在蒲團上行禮,剛插好香燭,凌厲的教鞭帶動空氣的聲音從身後甩過來。 她站著沒動,硬生生抗下這一鞭。 又是一鞭,反方向斜甩在單薄的背上,若是掀開衣服能看見破皮的紅痕。 第三鞭,沈滿知屈腿跪在了蒲團上。 「我當年收你為徒,就告訴過你,規矩不能忘,你現在越活越回去了。」 聽著老人沉穩冷靜的聲音,沈滿知連顫都沒顫一下,語氣隨意,「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話音剛落,又新添兩道,惹得一聲悶哼。 唐老站在她側後方,手中儘管收了力,臉上卻始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感。 「兩個小時後再起來見我。」 舊傷加新痕,背後開始如燎火一般一直蔓延到心口,再遊走至全身。 沈滿知閉了閉眼,痛楚如電流加持,她卻並無半分疼之色,細看竟是酣暢淋漓的快感。 唐老丟掉教鞭,走出里堂在瓷盆中淨手,走到中堂看到小徒弟脖子上戴著一串新的佛珠,扭頭朝山上去了。 屋內的人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虎皮毛毯,提著手袖露出一截皓腕,正在往溫茶的爐子裡添火。 聽到唐老走進來一聲嘆息,司佲垂眸沏茶,「下手輕了?」 唐老在小桌坐下,方才在寺中里堂冷沉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忽略掉他的玩笑,「大年初一祭祀先輩是規矩,她前幾年都沒有缺席,唯獨今年。」 司佲往後輕靠,一雙薄情眼冷清淡漠,不疾不余道,「規矩是人定的,您明明不想懲罰她,卻還是拿這事兒做文章。」 「她昨天戌時到的京城,卻沒有第一時間回來,」唐老端起面前的茶,掀開杯蓋半掩著去掉浮茶,「她近兩年狀態都很不對,特別是一個月前來那次,滿身的戾氣都懶得掩飾……」 唐老走了下神,輕嘆道,「我怕她太極端,有點規矩還能管著她一點。看著挺乖的一個孩子,身上卻有九十九斤的反骨,您待會兒幫我去看看,免得她在這兒待兩天又被我氣走了。」 司佲撫著腕上的佛珠,聲音很輕,「她這次,不會走了。」 兩個小時後,司佲操縱著輪椅從前廳到後院的房間去,房門半掩,他進去得無聲無息。 沈滿知坐在床上,下半身蓋著棉被,素袍半褪在腰間,深紅色刀疤迭加鮮紅滲血的鞭痕,在薄而細的美背上肆意橫行著。 聽聞門開的聲音,她手腕轉動,掀起腰間的素袍裹至肩頸,遮住每一寸雪白的肌膚。 「抱歉。」 司佲就在門口,視線落在她已經穿上衣服的後背上,嘴裡說著抱歉,卻沒有半分避嫌的意思。 沈滿知扣好身前的紐扣,轉過身來,對上那雙深沉如靈泉之水的黑眸,「確實不太禮貌。」 司佲搭在腿上的雙手交握,眼底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本章完)

第132章 掛名夫妻也值得你相信? 沈滿知勾起垂落的髮絲順在耳後,看著司佲操作著輪椅往裡移動了一些,將手裡的玉清色小瓷瓶放在了柜子上。【Google搜索】 瓷瓶只有男人拇指大小,小巧玲瓏卻功效極大。 三年前也是這樣,司佲拿著手裡的瓷瓶親自為她處理傷口,冰涼透骨,可那些傷口也明明是因為他造成的。 記憶如潮水翻滾而來,沈滿知移開視線,往上提拉著被子到身前,她坐在床上伸手推開靠牆一側的木窗。 院子裡的臘梅開得正艷,映入眼帘。 沈滿知斜靠著牆,手肘擱在窗上撐著側臉,看向窗外,一句「謝謝」回得漫不經心。 今天天晴,無風,室內門窗打開,也不覺冷。 司佲眼眸微動,上一秒還是那人精緻清冷的側臉,下一秒就是窗外艷麗的紅色臘梅,人比花嬌。 「若是昨夜回來,也不至於遭這種罪。」 沈滿知伸長手臂勾了一枝臘梅,不甚在意,「夜裡上山太危險,我惜命。」 司佲不動聲色看向她微微前傾的背,任何人說自己惜命都正常,唯獨除了她。 「你若是惜命,就不會輕易把身份隨意暴露給別人。」 沈滿知夾著臘梅的手指微屈,折斷。 雕花窗外白雪紅梅,她慵懶輕笑,髮絲拂過側臉,「他不是別人,他是和我是一起領過證的夫妻。」 「嗯,」司佲點點頭,「掛名夫妻也值得你相信?」 沈滿知微滯,這個「掛名」好像還是她親自和司佲說的。 司佲看著她的神情,接著道,「還是說,不告而別的那種夫妻,能讓你毫不顧慮地把命交到他手上?」 「嘖,」沈滿知覺得頭疼,眼睫輕顫,細看卻是冷厲的神色,「先生什麼時候安排人在我身邊了,怎麼那晚在十里洋場冷眼旁觀、不出手相救?」 她說完這句話,空氣中像是黏上一股膠感,氣氛莫名地凝固起來。 司佲這樣的人,浸淫在上位者的名利場中快要二十年,一句話里有百八個心眼子,和他交談,得斟字酌句,才能明白他要說什麼。 要麼和他一起大言不慚地鬼話連篇,要麼答非所問裝傻狍子。 沈滿知就不一樣,非得往他槍口上撞。 司佲突然笑了。 若是只看皮囊,當真是翩翩公子如玉仙骨,可當真扒開他的心,卻是黑色。 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道,「憑你的能力,還搞定不了那群花架子?」 沈滿知撐著下顎,他管那群秦顯和花錢雇的打手叫做花架子。 她垂眸,撕掉手中臘梅折斷處的刺撓,「再完美的局,有了叛徒,都是死局,既然如此,我相信我的枕邊人,有何問題?」 一陣風穿堂而過,打破了原本的膠凝的氣氛,再次變得冷清。 司佲眼裡的神色變得濃稠,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叛徒」二字。 「懷疑誰?」 「上次是跟蹤夏如賓製造事故,這次在十里洋場,他們精確知道我的每一處位置,」沈滿知眉梢微挑,「我接粼江的任務,知情人除了你,還有誰需要我說嗎?」 司佲沒回答她的問題,「若是出了叛徒,跟蹤夏如賓那次,按照你說的第二種原因,對方提前知道我們的計劃,並且知道是你出任務,所以在G216國道布置兩年前的現場,引重要人質入局」 他彎了下唇,「所以,你是重要人質嗎?」 沈滿知微抬眼睫,戳破局面之後試探來得很直接。 靜默幾秒,司佲先給了台階下,「還是說,他們也只是懷疑你?」 沈滿知掀開被子,一身水青色素袍垂至腳踝,她赤腳落下,踩在厚絨的地毯上,「懷疑我的也不止他們。」 司佲隨著她走近緩緩抬眼,面前落下陰影。 沈滿知俯身撐在輪椅的扶手上,初雪佳人盈盈一笑。 「司佲,你想試探我什麼?」 謝謝thlu寶貝兒的票票~~~ (本章完)

第133章 我談及他,你生什麼氣 沈滿知可以真假參半地與他周旋,也能出其不意地打直球。(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你是想讓我親口承認自己是人質,還是想知道,我與戶口本上那位的感情深淺?」 習慣了別人一味地臣服,隔著這樣近的距離,司佲卻絲毫沒有被冒犯的不滿,那雙淡漠的眼只靜靜看著她。 沈滿知說這話,就和她說自己惜命一樣,一分是裝出來的正經,九分都是假意。 「我對前者並不感興趣,至於後者,」司佲搭腿上薄毯間的手指微動,單手操縱著另一邊的扶手後退,「我並不覺得,一個不惜命的人,會對什麼人有感情。」 沈滿知聽得笑了,手上的臘梅香氣襲人,像是浸染著她身上的味道,縈繞在兩人周圍。 她回過身走到窗邊,折斷幾支探到窗邊的臘梅。 「你如何就覺得,我對他沒有感情。」 司佲看著她的背影,素袍不厚,有淡淡的血跡滲透,她動作間向來隨心所欲,不顧其他,像是不知疼痛。 所以每次受傷,她都習慣隨意處理,草草了事,也因此早些年,肩胛處被刺進帶毒鐵簽,留了疤痕無法消除,她紋了一枚彎月。 他身上松山白雪的清冷氣質流出,像是在講故事,起伏平穩,「有些人活在世上沒有希冀、沒有信仰,不知為什麼而活,覺得自己有九條命似的,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終於命數耗盡,像是來人間白走一遭,便要入地獄。 但若是有了牽絆,千瘡百孔之後的心又開始鮮活起來,便捨不得了。」 故事主角是誰,顯而易見。 「昨天十二點之前,你明明能趕回來,卻去了其他地方,那晚受了重傷,今天又心甘情願受罰,我在你身上,並沒有看到鮮活起來的狀態,你若是對他有感情,何必傷害自己的身體,把懲戒當做享受?」 沈滿知也不惱,不知從哪兒扯下一根綢帶,將幾枝臘梅捆住系上漂亮的蝴蝶結。 「既然那麼篤定我對他沒有感情,」她反客為主,像是引獵物入陷阱的狐狸,眼尾輕勾,「那我談及他,你生什麼氣?」 生氣? 司佲淺淺勾唇,「對他,還不至於。」 沈滿知走過來,將剛剛遺落的一枝放在他手裡,剛剛的試探與城府恍惚間已然消失。 她輕聲嘆息,「先生這話題倒是轉移得不動聲色。」 從她問出那句試探的話開始,司佲就扯向感情這事,聊得深了,便會不歡而散,下次再回想起來糾結這事兒,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她一個編外人員,誰能信? 她疲於應對,索性挑明了,「關於叛徒,是你粼江內部的事,你不想提,我也沒興趣知道,若是我下次抓住了,我親自解決,就不和你報備了。」 沈滿知抬眸間儘是淡漠和薄涼,走出門外,冬日暖陽瞬間將她裹住,和剛剛在室內的寒氣入骨相比,恍如天堂和地獄。 司佲轉過輪椅,本來淡漠如水的一雙眼睛看著那道倩影,晦澀不明,像是有什麼濃稠的東西快要溢出。 等沈滿知轉過身,那雙眼睛又恢復冷清的模樣,好似瞬間變換,讓人覺得是錯覺。 「先生不如親自敲點一下那位吃裡扒外的傢伙,讓他別再舞到我面前。」 她說完就往外院走去,踏出門檻,轉角便不見了身影。 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懂分寸,知道他不想談粼江有叛徒,便耐心和他扯感情的事。 耐心告罄,她便直接向他挑明目的,知道「叛徒」可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不刨根問底,給雙方留有餘地又不會讓自己妥協。 司佲良久沒動,臘梅躺在手中,是她折下的第一枝,花與美人最為相襯,凌寒獨自開,傲立在寒冬。 仿佛還混合著女人身上的淡香,太濃烈的味道。 (本章完)

第134章 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沈滿知拿著一束臘梅走到前廳,在角落的檯面上找了個花青色瓷瓶插上。(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轉頭看到老人端著一個托盤,將一個大號瓷碗和勺子放在桌上,然後提著火爐上的水壺走到案台邊泡了一杯茶。 像是沒看見旁邊杵著這麼大個活人。 沈滿知隔著半個客廳,好整以暇地看著老人坐下擺棋。 「怎麼還冷暴力呢師傅。」 唐鐸低頭擺弄著棋盤,並不看她。 「別叫我師傅,我沒有需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徒弟。」 沈滿知彎了彎唇,走到餐桌邊倒了一杯水。 唐鐸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待會兒談到一半別說自己餓了。」 她抬眸,看到那白瓷碗裡圓滾滾胖乎乎的湯圓,心裡泛起一絲柔軟。 司佲坐著輪椅從後廳到前院,就看到客廳這副畫面。 沈滿知坐在餐桌低首安靜進食,纖纖玉手與瓷盅細碗相襯,素顏雪肌,最為乾淨透澈。 老人在窗沿下席地而坐,手邊一盅棋子,與自己對峙較量著。 三年前,也是同一幅畫面。 只是那個時候,沈滿知還是個桀驁不馴的女孩,渾身是刺。 輪椅是智能電動的,只需一鍵按鈕即可出發。 唐鐸聽到聲音探頭,看到從前院進來,坐在輪椅上的司佲,眉心幾不可見地跳了兩下。 沈滿知則不為所動,只是吃著吃著她突然愣了下,咬著一塊硬物。 吃掉包心,她低眸一看,是面值一角的硬幣。 司佲轉到唐鐸面前,傾身從桌面上的白盅里執棋攔住盤上黑棋。 唐鐸和他交了兩手,沒忍住抬眼看向他被毛毯蓋住的腿,然後視線落在年輕人的臉上。 司佲落棋不語。 幾分鐘後,黑棋節節敗退,白棋殺出重圍,逆風翻盤。 唐鐸將手中黑棋落回盅里,笑道,「到底是年輕人,思維、反應都是上乘,我這老年人是趕不上了。」 司佲坐直,看向窗外被陽光籠罩的耀眼白雪,「青出於藍勝於藍,您心裡應該高興才對。」 「若是聽話恪守規矩便罷了,就怕任性偏執,入錯了道。」 唐鐸已年過花甲,又常年在香火廟的山上,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厚重的規勸感和脫俗之外的點化。 沈滿知放下瓷勺,靜靜聽著他們話里含沙射影地談論自己。 綠金雀仿佛尋聲而來,多日不見,破窗而入也要停在司佲的肩上。 「一成不變地恪守規矩,只會限制自身發展。任性偏執,也只是想要自己的一片曠野之地,您只需護著她就好了。」 唐鐸答得隨便,「我老了,護不住。」 司佲偏頭,躲開綠金雀的親昵,和老人對視,勾起輕笑,「那便換個人護。」 唐鐸手指微頓,眉梢上揚。 司佲走後,沈滿知才起身收拾著桌面,「與虎謀皮,他日亦為虎所嗜。」 老人輕哼一聲,「出去兩年,偷偷惡補了九年義務教育?」 沈滿知沒有反駁,走到火爐邊坐下取暖,「這不是剛剛學你們話里藏話麼,我這叫現學現賣。」 唐鐸又不是沒聽出來,她說的那隻虎,指的是司佲。 沉默了幾秒,他回道,「他說得沒錯。」 「師傅說哪一句?」 「有人護著是好事,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沈滿知垂眸看著無名指的位置,前兩天,還帶著那枚婚戒。 她懶散應道,「您想讓我進粼江?」 畢竟司佲最後那句話,潛台詞不就是在說,她沈滿知沒靠山,除了唐鐸一個花甲之年的師傅,便是孤身一人,身後再無歸途? 唐鐸之前一直很疑惑,為什麼司佲不願意把他這頑皮徒兒納入旗下,時隔這麼久突然茅塞頓開。 「是你不想歸編粼江,而不是司佲不想收你,對不對?」 沈滿知斂去眼底情緒,抬眼已是笑意,「我的命,不交給別人。」 唐鐸看著她微愣,明明還是那副欠揍的模樣,可那塊始終擱在胸口上的石頭卻終於落了下去。 他移開視線,輕咳一聲,「那小子對你怎麼樣?」 沈滿知挑眉,「誰?」 「還能有誰,憑著一紙婚約就把你要去了?」 老人的話里似乎藏著幾分鋒利的不滿和敵意。 說她戶口本上那位呢。 沈滿知靠在軟墊上,往身後蹭了一把,略微濕潤,「挺有禮貌的。」 唐鐸看見她的動作,臉色微沉,草草了事,結束了話題。 沈滿知走之前問了他一句,「先生那腿,幾級傷殘?」 唐鐸這下是真的顯而易見地愣住了。 明明不到三個小時前,叫司佲幫他去看看沈滿知時,那人還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誰知道突然就坐上輪椅了呢。 另一邊,剛坐著輪椅的人離開了別苑,階梯下有人在等。 是司佲的保鏢。 保鏢正想扶著人下來,司佲終於不再裝懶,撩開腿上的毛毯起身,拾階而下,手裡勾著一枝臘梅,音色淺淡,「回去。」 (本章完)

第135章 青衣顏值天花板 京城一處梨園,還未走近便聽得那小女子悲戚的哭腔顫音,勾著聽客的耳蝸讓人忍不住動容,駐足良久。{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一曲畢,戲台上的師傅正在給樣貌姣好的女孩指導,台下零零散散坐著劇組工作人員,等著收班回家。 「這女孩功底不錯,才來半年,池少爺就讓她上今年元宵的劇場了,還是這場戲的重要角色之一。」 坐在最後面等下班的兩人邊看邊嘮嗑。 「隔壁戲曲學院出來的,專業功夫當然紮實,不過要我說,這也比不上人家從小就學習京劇或者天賦極好的人,大家都礙於池家的名聲,來捧個場,當真以為這千鶴梨園比得上專業戲班子,能蹦出什麼彩頭來?」 年輕人吐掉瓜子皮,不屑道,「不過是資本家拿錢買開心罷了。」 剛才誇讚女孩的中年男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拿著老闆工資,還敢這麼說,不要命了!」 那人嘿嘿一笑,舉著手裡的工作證,「我劇院兼職,做完這場就跑路。」 「那你不知道也正常,」中年男人看了眼時間,「千鶴這處梨園,說是富二代少爺砸錢造就的倒也沒錯,當初老班底的名角請不來,新人質量也參差不齊……」 「就池家這背景,還請不來?」 「池少爺請人的時候沒說自己的身份,他當時心高氣傲,一心想要組建一個全新的班底,結果也確實不景氣,後來有次演出,一位十九歲的小姑娘突然間爆火,飾演的青衣角色撐起了首場演出……」 年輕人馬上接過話,兩眼微睜,「你是說,京劇圈中顏值天花板的那位青衣?」 「戲裡戲外都是天花板,可謂是驚才絕艷,」他說起曾經帶火千鶴梨園的舊人,也忍不住有幾分感慨,「那段時間鋪天蓋地的報導和宣傳,都是那位年輕姑娘。」 「後來呢,」年輕人追問道,「怎麼沒用再聽到她的消息?」 他聳聳肩,回想起當時的狀況,本應該乘熱打鐵巡演,各家媒體連宣發都給團隊寫好了,結果少爺風輕雲淡道,人家是被拉來臨時救場的,就那一場,各家媒體悻然離去,後來熱度便散了,只有圈中人還有印象。 年輕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只聽聞有這件事,但圈子裡倒沒再見過,可惜了……」 中年人卻對他神秘一笑,「自那以後,池少爺和那姑娘便成了好友,有消息說,那姑娘昨兒回京城了,池少爺連夜去找人嘞!」 「哦?」 年輕人往台上看去,用眼神示意道,「少爺難不成想讓台上那小姑娘挪位兒?」 「這可不興說啊!」中年人擺擺手,用手掩嘴悄悄道,「頂多替換元宵這場。」 「可元宵這場才是重頭戲啊……」 兩人聊到興頭上,根本沒注意身后角落里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帽子的女人,擱在腿上的手機正在錄音中。 一個小時後,台上終於完活兒。 依琳對老師躬身道謝,雖然來了梨園才半年,但老師傅們都教得很用心,最近要演出,才開始排練節目。 剛剛在台上還是有些細節沒把握好,老師耐心教了好久,她有些過意不去,漂亮的一張小臉染上了淡淡的紅暈,楚楚動人。 從後台換完衣服拎著包出來已經是華燈初上,依琳雙手合十在嘴邊哈了一口氣,正要往前走,身後有人叫住她。 依琳蹙眉,「你是?」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女人摘下頭頂的帽子,細看竟有幾分熟悉。 女人朝身後的梨園看了一眼,「我以前也是千鶴的主演。」 依琳唇角微動,想著應不應該叫一聲師姐。 女人對她微微一笑,「知道我為什麼離開這裡嗎?」 依琳抿唇搖頭。 看著那雙仍稚氣未脫的眼睛,乾淨又透徹,女人眼底流露出一絲譏笑,「因為沒背景,被人搶了主演。」 她轉過身勾唇輕笑,身上一股陰涼的氣息,讓依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本應該是屬於我的榮耀時刻,帶著千鶴出圈的人也應該是我,憑什麼讓她一個臨時替演搶了去!」 依琳這才聽出來她說的是哪件事,劇組裡待久了都會聽說這位驚才絕艷的前輩……雖然只演出了一場,但也是梨園的前輩。 可是她聞言還是忍不住蹙眉。 女人突然轉過身看著她,眼裡滲著憐憫地笑,「現在輪到你了,小青衣。」 「你……什麼意思?」 女人把手裡的錄音遞給她,非常期待她臉上的表情。 【…… 「少爺難不成想讓台上那小姑娘挪位兒?」 「這可不興說啊!……頂多替換元宵這場。」 ……】 果然,聽到這兒,依琳臉上突然煞白。 在女孩臉上看到了令自己滿意地神情,她語氣輕緩,「被取代的滋味兒挺不好受的,特別是她奪走本該屬於你的掌聲時……就很過分了。」 依琳握著單肩包的手收緊,「你想做什麼?」 女人循循善誘,「你剛剛也聽見了,池少爺已經去找過人了,元宵這場首演本該是你的,你想拱手讓人嗎?」 依琳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沉默就是答案,女人笑了笑,手裡躺著一枚U盤,「我這裡有份關於那個人的資料,你可以看看,絕對讓她無法搶走你的角色。」 依琳沒接,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當初也是污衊她的……」 「呵,」她冷笑一聲,朝女孩示意手裡的U盤,「你不信可以看看,我是不是污衊,兩年前被搶了角色因為太急於辯駁,沒有準備好證據,讓她得逞,這次不一樣……只要你堅決不同意,再把消息放出去,她不可能搶走本該屬於你的榮譽。」 依琳眼裡似乎有些動容,想起在學校里三年日夜堅持苦練的基本功,明明那麼努力卻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被老師引薦到千鶴,在梨園半年的辛苦…… 師傅說,元宵首演,老闆請了圈內名師以及京城一些名門世家來品戲,這也是她出圈的機會。 女人已經看到女孩眼底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把U盤放在她手心,溫柔道,「別猶豫太久,畢竟,池少爺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可是兩年前名動圈內的那位青衣……而不是一位新人。」 依琳心口狠狠一震,抬眸看向女人臉上譏諷的笑。 目的達成,女人扣上帽子走了。 依琳站在原地久久未回過神,垂眸看著手裡的U盤,像一塊燙手山芋,又像是救命稻草。 ———— 槐城。 秦宴風從藍灣別墅區驅車出來往北區駛去,車載藍牙播放著電台點讀,他伸手關掉。 老爺子問起沈滿知怎麼沒一起回來祭奠先祖,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沈滿知留在藍灣的東西,倒是一件沒拿走,楓橋郡也沒回去過,他只能扯出一句病重出不了門。 老爺子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催了兩句孩子的事,秦宴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敷衍應了兩句,惹得老爺子吹鬍子瞪眼。 「你倆但凡有夫妻之實我都不會催!」 秦宴風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親爺爺逮著往心眼裡戳。 「我老秦家的男人個個身心健康,你要是清心寡欲技術不行就別耽誤人家女方,趕緊離婚算了……」 黑色大眾駛進十里洋場深巷,秦宴風提著副駕駛的貓糧下車,尋著上次那條路走了一截,能不能遇見那隻胖橘純屬碰運氣。 「爺爺莫不是忘了秦家規矩,除非喪偶,不能離婚重娶。」 「……」 老爺子一時無言,竟不知要如何反駁,反應過來有些意外地看著高大的孫子,「你沒有離婚的打算,是準備和她談戀愛?」 「兩碼事。」 「喵~」 旁邊一處草叢鑽出來一隻圓滾滾的橘貓,用鼻子嗅了又嗅,確定是好人之後便熟練地蹭上男人的手心,喵嗚喵嗚叫著。 秦宴風倒出一小盒貓糧在旁邊,順手摸了一把圓滾滾的腦袋,看著它吃了會兒便直起身要走。 胖橘朝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地上的貓糧,似乎在抉擇,也不過片刻,它就低頭繼續進食。 秦宴風垂眸看了它幾秒,抬腿離開了。 十里洋場依舊格外熱鬧。 仿佛那晚驚險刺激的死裡逃生,只是黃粱一夢,那個回握他的手,放心把命交給他的人,好像還在身邊一樣。 行至深巷最中心,混雜著髒亂差的設施設備,秦宴風徑直上了二樓一處清吧,往裡走到吧檯點了一杯薄荷冰,送到角落一處圓桌,有個蜷縮在牆角帶著衣服帽子打遊戲的網癮少年。 秦宴風在他面前坐下,等少年打完這一局。 少年聲音淡漠,「換什麼?」 (本章完)

第136章 所以什麼算喜歡 秦宴風將一張機票迭著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惹來少年奇怪的一眼。●????????????搜索● 「封口費。」 少年冷哼一聲,不屑道,「若是不信,出門右轉。」 秦宴風垂眸點了一根煙,昏暗的燈光下襯得稜角分明的下顎線多了幾分冷厲,「除夕夜凌晨,你拿過一個女人的信息費,還給另外一方提供了監控追蹤她。」 少年瞳孔微縮,心裡湧起一絲警惕,與面前的人對視,「拿錢辦事,我們不站任何一方。」 秦宴風夾著煙的手指在那張機票上點了點,「可他們不這麼想,出事之前,都是利益關係,出事之後,都是窮途末路之流。」 他看著少年,突然勾出一點痞氣的笑,「你的直系老闆沒和你說,做這行,要先學會保命?」 秦宴風的樣貌通常給人的感覺是溫潤淡雅的,以至於時常會被人忽略掉那層疏離和淡漠,甚至藏著骨子裡的狠戾。 少年突然坐直,看向桌面上的機票,猶豫了片刻,「我考慮一下。」 「隨意,」秦宴風站起身,「提醒一句,不出意外,明天他們就會派人來查。」 巷道里的胖橘已經嚯嚯完了好心人投餵的貓糧,窩在廢紙箱旁邊舔舐四肢,神色警惕地看著來往的人,眼睛突然一亮,支起身就跑了過去,對著男人的腳就是一頓亂蹭,「喵喵喵~」 秦宴風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低頭看了一眼。 「他剛剛聯繫人了,從攔截消息來看,應該是他老闆,對方的信號就在槐城,我嘗試追蹤了一下,那小子反跟蹤意識很強,藉助周圍的網絡信號甩了很多尾巴,只追到對方大概範圍不過,只要後續他們再聯繫,我這邊就能鎖定位置。」 「估計他們短期內不會再聯繫,」秦宴風蹲下身,「先篩查一下這個範圍內的人,注意一下有身份的,列一份名單給我。」 胖橘身上的毛髮其實並不髒,甚至摸起來有些順滑,估計以前是家貓,它仰頭蹭著秦宴風的手心,像是在撒嬌。 秦宴風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紙醉金迷的十里洋場。 這場景幾乎和除夕夜凌晨完全重合,只是那時候他沒想過,來找的人,會是沈滿知。 他走之前,胖橘圍著他親昵了好久。 常年養貓的人一般都惹得貓親近,胖橘蹭了他兩下,就跑了,家養貓,在外流浪騙吃騙喝可以,但久了不回家會被罵。 秦宴風站在路邊抽完一支煙,從車上的儲物箱裡抽了一張濕巾紙擦手,聯繫人列表劃拉到最後,沈滿知的名字赫然在列。 雖然已經處理了手上撫摸過別的四腳獸的味道,但只只還是嗅出了同類的氣息,以至於走向主人高傲的步伐,立即轉了一百八十度走回了自己的窩。 秦宴風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愣了幾秒。 長相高冷實則軟甜的只只,第一次對主人露出了不太想搭理甚至有點委屈的表情。 這種情緒放在人身上,常常被稱作吃醋和占有欲。 秦宴風漫不經心地收回了手,倒了杯熱水,走到走廊盡頭推開一扇門,是他回國時候,閒來無事布置的私人影院。 他從影碟里挑了一張1942年的《卡薩布蘭卡》,前一張是上午放映的《亂世佳人》。 沙發上還放著那本《愛的五種能力》,翻開了三分之一,正讀到「述情」一章。 那天在醫院,他挑破了關係表達心意,沈滿知那句「這不是喜歡」,還歷歷在目。 所以什麼算是喜歡? 之前在ASP,周覓起鬨讓他打電話叫沈滿知來接他,兩人通話間正在極致拉扯之時,被另一道女聲截斷,沈滿知下一秒便掛了電話。 他當時以為她有點介意,然而不是,她甚至都沒有過問那個女孩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她表現得毫無興致。 沈滿知是個情慾非常寡淡的人,很少對什麼提起興趣。 所以,她也不會有那種所謂的占有欲。 說白了,沈滿知對他或許沒什麼感情。 秦宴風看著螢屏里男女主角在酒吧相認的畫面,無聲地扯了下唇。 可是她身邊異性朋友很多,年輕漂亮,清冷之中夾雜風情的嫵媚感,最惹年下喜歡。 從回國到現在,都一直有人通過各種途徑給他遞消息,無非都是沈滿知和其他異性同框的畫面。 會在意嗎? 當然會,男人骨子裡天生的占有欲,就算不喜歡,但也是自己的人,不能讓別人染指覬覦半分。 只是沒立場沒資格,便索性將那份情緒任其丟在角落,無人問津。 突然有一天,發現這份占有欲,是想觸碰、想擁有、想得到回應,以往那些情緒便蜂擁而至,匯集在一起,便只剩下一個念頭。 想見她。 電影正演到男女主分別時,1942年最激烈的戰爭時刻,里克對曾經的心愛之人道,「伊爾莎,清高我並不在行,但也不難明白。在這瘋狂的世界,三個小人物就別再計較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而現在,永生難忘……」 為了成全,他選擇坦然退出。 秦宴風拿過遙控器關掉投影,心裡無端蔓延出一絲絲無趣。 果然,感情這種東西,得自己體會,模仿不來。 秦宴風點開聯繫人列表,找到沈滿知的對話框,信息還停留在一個周前的小年,叫她回老宅吃飯。 易文疏突然在這時來電。 「明天下午,大院的訓練基地有場真人CS,聽布置場地的負責人說,是秦倦組的局,另一方,你猜是誰?」 秦宴風退出兩人的對話框,上次易文疏這樣問的時候,是讓他猜在騎射場看到了誰。 沈滿知。 他眼睫微動,「誰?」 「你太太啊。」 易文疏語氣里含著有幾分笑意,「我還以為她走了,是斷絕了槐城這邊的聯繫,再也不打算回來,沒想到,走之前就約了局,這樣看來,她或許真的不怕有人找她麻煩,難道她不是人質……」 秦宴風拇指轉動著無名指的婚戒,突然想起除夕那天,沈滿知站在秦倦房間門口,兩人似是曖昧的交談。 易文疏見他沉默,語氣正經了幾分,「阿宴,要留住一個人其實很簡單,抓住她的軟肋,就好比你以前對付那些人,這種事,你最得心應手不是嗎?」 秦宴風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裡,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我沒有要留住她。」 易文疏輕笑,「不是喜歡她嗎?」 「喜歡就一定要占有?」 被清心寡欲的人反問了一句,易文疏又被氣笑了,「阿宴,你玩純情那套啊?」 秦宴風站起身離開房間,只只抬頭瞄了一眼又躺了回去,似乎還沒消氣。 他倚在吧檯邊拿了支貓條遞過去,「是挺想的,但不是現在。」 (本章完)

第137章 不會被放鴿子了吧 大年初三,天晴。(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秦倦踩著一雙長筒軍靴,挽著襯衣的紐扣,從樓上慢悠悠下來。 似乎剛剛才從床上爬起來,英俊的一張臉上滿是倦怠。 直到看到客廳里的人才有了點精神氣,「早啊。」 秦德揚腿上放著筆記本,低頭處理公務,「十一點了。」 「來了怎麼也不讓人上來叫我,」秦倦整理好衣服,任由領口隨意敞開著,他走到桌邊倒了杯水,「下午兩點才開始,睡到現在不過分吧。」 秦德揚對他這幅鬆散的樣子懶得理會,「她除夕夜凌晨離開的老宅,這件事你知道嗎?」 「去哪兒了?」 「回京城了。」 秦倦手上的動作微滯,抓住字眼,「為什麼是『回』?」 秦德揚合上電腦,終於抬頭,「你覺得她約你,僅僅是因為她想和我們算舊街那筆帳?」 「她也可能是手癢了,」秦倦笑了,「我和她見面,沒有哪次是心平氣和的。」 秦德揚卻沒有因為他的玩笑話鬆弛,艷麗的一張臉有著慣常的冷淡,「秦顯和的人不知什麼原因,一直在找她,她除夕夜走的,第二天秦顯和名下的嘉和研究所就被曝出非法項目研究,緊接著就被帶走立案調查。」 他看向倚在立櫃旁邊喝水的秦倦,狹長的眼尾輕勾,「在一切還未充分證實之前,除非上面下令,誰能帶走秦家的人扣留近24小時不讓保釋?」 「除了研究所的項目,還有秦顯和投資的所有醫療項目,都被上面拿著調令親自調查,」秦倦舌尖舔過舌根,正色道,「你的意思是,這些是沈滿知做的?」 因為秦家內部錯綜複雜的關係,雖然他們也只是順勢而為在這趟渾水裡攪了局,但讓秦顯和沒有翻身的餘地最終原因,還是上面親自下的調查令。 「除夕夜凌晨,嘉和研究生疑似有人潛入盜走了某些重要文件,並且追蹤到了北區的十里洋場,我派人去查了這件事,目擊者都說沒見過、不認識,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也只能算作猜想。 能一夜之間搬倒威望甚高的秦家人,恐怕是早就開始做局,背後也有比我們想像的、更大的勢力,沈滿知或許只是其中某個環節的助推者,任務完成,自然要離開。」 「所以,你說她是回京城,而不是去京城,」秦倦終於抓住那個字眼,「是因為她完成了某種任務,要全身而退?」 秦德揚沒否認他的說法,「現在的槐城對她來說很危險,她要是想全身而退,當初就不會同意和秦家聯姻,走之前也不會約你今天下午的局,將自己的行蹤再次暴露。」 秦顯和雖然進去了,但他那些狗腿子還在,沈滿知過來就是羊入虎口,她回來了不一定能離開槐城。 秦倦斟酌了幾分,蹙眉,「沒太明白。」 秦德揚好看的眉眼也似乎染上薄霧般的困惑,輕聲喟嘆,「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 「有沒有可能,研究所被盜一事就是沈滿知做的,但因為沒有她的在場證據,她可以隨便拋出誘餌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就算回槐城,也根本不用擔心,也算是變相的證明她沒有參與秦顯和這件事?」 這樣的猜想似乎沒有太大問題,可秦倦又覺得不太對勁。 「下午去訓練基地,不如直接把人擄走算了,」秦倦見後廚的傭人將飯菜端上桌,從身後的立櫃裡拿了瓶紅酒,「你別忘了,是秦顯和那邊先招惹的沈滿知,她身後除了某股勢力之外,身上必然還有其他秘密。」 秦德揚挑眉看他一眼,「別輕敵,她既然敢再回來,你覺得她會想不到那些人在槐城等著她嗎?」 秦倦並沒有把秦德揚最後的話放在心上,他從小就跟在老頭子身後進訓練基地,成年後入伍,年紀輕輕已然戰績不菲,自然對所有人都是傲慢之姿。 更何況,和沈滿知交手兩次,他也並未使全力。 下午兩點,秦倦提前十分鐘到了訓練基地,練操上只有一支連隊,並沒有女人的身影。 兩點二十,秦倦坐在看台的石椅上,兩肘後撐,輕嘖了一聲。 不會被那女人放鴿子了吧? 他不知從哪兒要來沈滿知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人還迷迷糊糊地回了個冷淡的「餵」。 「我說侄媳婦,你忘了今天下午約我做什麼了?」 秦倦的聲音帶著一貫傲慢和輕挑,此刻還有些不耐煩。 他甚至都以為這人臨陣脫逃不敢回槐城了。 沈滿知扶著額頭靜默了兩秒,看了眼時間,慢半拍地掀開身上的被子,「抱歉,等我半個小時。」 秦倦挑眉,「你在槐城?」 這話問得挺有意思,沈滿知心底腹誹,「在。」 她披著單薄的毛毯從衣櫃裡拿了一套衣服,今天坐最早一班航班從京城回來的,來京尾補了個覺,就忘了這茬了。 「需要我讓人去接你嗎?」 沈滿知躬身穿衣的動作微愣,隨即輕笑,「怕我臨陣脫逃?」 「」 秦倦看著場上訓練的士兵,眯了眯眼,這麼久沒來,他甚至都覺得沈滿知可能遇上麻煩了。 「有需要給我打電話,三點見。」 那邊利落地掛掉電話,沈滿知神色卻突然冷厲了幾分。 紅色法拉利在川流不息的車海中穿梭,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沈滿知往後靠去,從後視鏡里看到一輛跟了許久的黑色小車,以及右車道一輛車主全身防護的機車。 紅綠燈跳停,沈滿知緩緩劃入車流,周圍的車都有意識地和這輛顏色囂張的法拉利保持安全距離,導致後面車輛也不得不慢下來。 右車道的機車右轉駛向人行道,身後那輛黑車也跟在車流後面。 紅綠燈很短,剛好在黑車前面一輛跳轉,只能看著法拉利加速之後飛馳的車尾。 沈滿知甩掉身後的車,在無人的城郊路段肆意飆車,提前到達了大院。 秦倦纏著拳頭上的繃帶從訓練場出來,額間一縷濕發搭在眉骨,有種邪魅的冷意,看到勾著車鑰匙走過來的女人,嗤笑一聲,「需要先休息嗎?」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剛好三點,「直接開始吧。」 秦倦將頭髮往後擼去,露出英氣逼人的俊臉,招呼操場上的人過來。 他將手中的毛巾搭在肩頭,朝沈滿知微抬下顎,「五局三勝,紅藍兩方,經典模式,怎麼樣?」 沈滿知掃了一眼站成溜直的一排士兵,點頭,「沒問題。」 秦倦指了指穿著訓練服的八個年輕人,「選人?」 沈滿知倒是無所謂,直接選了靠她這邊的四個人,只是被選中的人似乎有些不滿,但也沒表現出來。 「虎子,」秦倦叫了他一聲,「你有什麼意見?」 被叫到的人一個激靈,馬上立正站直,中氣十足地回道,「報告長官!沒有!」 沈滿知垂眸解下手袖紐扣方便待會兒換衣服,倒是沒有看那人。 秦倦盯了虎子幾秒,然後轉身將鑰匙遞給沈滿知,「那就十分鐘之後見。」 (本章完)

第138章 拭目以待 「虎子,你怎麼回事?」 鄧虎拿著迷彩服悶頭走進更衣室,沒理睬身後的人同伴。▲????????????搜索▲ 同伴跟在他身後,追問道,「你是想去少校那隊?」 「你難道不想去?」 鄧虎反問一句,抬手換衣服時,手臂上肱二頭肌頓顯,濃眉微蹙,「在訓練基地玩真人CS,和真槍實戰沒什麼區別,你看出她有什麼實力了?敢和少校對玩,這不是拿兄弟們消遣嘛。」 說完,他輕呵一聲,似乎非常不屑。 「虎子,你對她有偏見,」同伴跟著一起換衣服,他也理解鄧虎心裡不爽,「你就當放鬆放鬆,陪著人家玩玩兒……」 鄧虎換好衣服,頭也沒抬地走了。 「你別理他,」旁邊一個高個子勸了一下,「他覺得漂亮女人都是繡花枕頭,經不起折騰。」 「虎子就是太直,」同伴嘆息,系上血包,拿著防護頭盔,「全當訓練放鬆不就行了,他沒什麼壞心眼,就是有點好勝。」 兩人一前一後聊著走出更衣室,到大廳集合。 一抬眼就被大廳那抹白皙纖瘦的身影吸引了,畢竟常年在部隊,身邊都是異性,偶爾見到女長官或同事,都是革命友誼,這突然來了個要玩實戰模擬的漂亮美人,確實眼前一亮。 沈滿知動作挺快,已經在大廳等了幾分鐘了,她穿著紅隊的綠色迷彩服,腰帶繫著槍套遮住了半邊細腰,倚靠在前台,長腿支地搭在另一隻腳上,慵懶的樣子確實讓人感覺她不太專業。 鄧虎從沈滿知身上收回視線,接過場外分發的醫療箱,和同伴站成一排。 規則已經不用熟悉了,訓練基地的真人CS,不同於娛樂消遣,雖然不是真槍實彈,但模擬的都是部隊訓練的實戰模式。 沈滿知點開面前的屏幕,觀看了一會兒教程。 秦倦在另一邊拿著一個塑制藍色三角旗插在一處沙丘上,順手拔掉原本的紅色小旗,「第一局,占據倉點,我們先攻後守。你們都是在實戰中訓練過的人,多的規則就不說了,現在沒有長官,只有隊長,不用太拘束。」 直到現在,秦倦身上還有種散漫地味道,還有心思替面前的人整理衣領,顯然並不認為,沈滿知會在他最擅長的領域贏過她。 占據倉點,每人五條命,某一方先占據某個位點,遊戲開始,只要在規定時間內守方仍在區域中就算贏,比較基礎。 沈滿知將地圖擺在桌面上,在一整座倉庫中有A、B、C三處據點,倉箱和空巷石牆作為掩體,據點位置都在樓中樓位置,四周是圍牆和破樓。 她拿出一支筆將四處的窗口和樓階勾上,「這些地方都是需要注意的偷襲點,你們對這個模式有補充經驗的嗎?」 四個男人低頭沉默不語,不知是白熾燈下的素顏女人芳澤無加,讓人不敢對視,還是不認同她隊長指導的身份。 沈滿知用筆勾了一下三個據點,見他們不肯說話,便和他們講了一下大致進攻防守的路線切入點。 鄧虎面上不顯,心底卻有些詫異,這個女人並非像他們有部隊經驗那樣專業,但幸好她能和隊友一起溝通,尋求意見,而不是我行我素。 並且她還把攻守兩方在各個位點的優劣勢都點出來了,這也是在作戰中最重要的一點,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你要不要先記一下作戰手勢?」 有人問了一句,大家都看向收起地圖的沈滿知。 這話一出,幾個人又沉默了,如果和秦倦少校一隊,跟隨指揮自然是默認的部隊手勢,但這個人當隊長,萬一亂比劃他們怎麼看得懂? 沈滿知從腰間拔出手槍取下彈匣,舉到頭頂高度,緩慢地左右擺動,「準備,出發。」 是檢查彈藥的手勢。 四個隊友這才閉嘴,單臂抱著散彈槍走出大廳。 第一場比賽沒什麼難度和挑戰,主要是隊長的指揮和隊友的協作能力,除了兩個隊長,其餘八個隊友都對彼此非常熟悉,預瞄、卡點、拉槍線,並不需要隊長多指揮,他們就配合得無比默契。 只是跟著秦倦一方的隊友似乎更有士氣,一路強壓,剛才沈滿知劃出的易被偷襲點,都被對方瞄準擊殺強制下線。 「虎子,你別去上面,對方有人架點,從側面突擊,」等待覆活的同伴拉住要上二樓的鄧虎,在他耳邊急切道,「你就算不想我們贏,這樣也太明顯了!」 「我沒有不想贏,」鄧虎壓下槍口,腰背抵在倉箱後,「容易被偷襲的點也是易守難攻點。」 他不顧同伴阻攔硬要上去,此刻他還剩兩條命。 「虎子,」沈滿知從北面撤回,手指指向鄧虎即將要去的樓上,對他比劃著名防守手勢,「注意隱蔽,西面128方向、北面60方向,對方還有16個人頭。」 鄧虎身形微滯,只一秒便向門口的人回復了一個OK的手勢。 或許是秦倦太放鬆,進攻方式完全依靠隊友的猛攻猛打,只有一個架點。 導致高位架點者現在無法分辨紅方位置,也幾乎看不到對方的人。 鄧虎隱蔽著身形沒有探頭開槍,而是觀察沈滿知剛剛說的方位給隊友及時報點。 以柔克剛,紅方順利拿下第一局。 局勢轉換,藍隊占據C點,紅方為攻。 沈滿知同樣按照最開始的布局圈定了幾個方位。 「C點防守位置不利,以你們的能力,適合猛攻,但要注意對方的反追蹤,虎子剛剛的架點就很好,這次……」 鄧虎默默地站到一邊低頭不語,都是作戰中的佼佼者,自然不願只做隱藏者。 眾人不動聲色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一眼。 「這次虎子作為攻方中堅,你對架點位置很熟悉,隊友掩護,先打掉對方的報點位,以防對面在我們後面留尾巴偷襲,明白了嗎?」 「明白!」 鄧虎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跟著隊友應答。 占據倉點模式排在第一局並沒有難度,只是先考驗隊友默契和團隊協作能力,秦倦悠閒坐在C據點的倉箱上,手臂搭在支起的腿上,看著被連連逼退補充血包的四個隊友,微嘖。 男人要大度,讓她一把並不吃虧。 心裡剛想著這句話,胸口處的血包就被丟了一半! 秦宴扣槍翻身靠在倉箱背後,按照目前傷亡模式,對方還有八條命,能殺到這裡,己方只剩他一人。 西、北兩側均有腳步靠近,他預判瞄準快人一步解決掉西面的人,藉助倉箱位置躲避的優勢,錯開北面的槍口,卻不知為何血條直接空了! 有人從C據點背後的高樓一躍而下,半跪在幾個倉箱堆積起來的高處,槍口向下指著地面的秦倦,微微偏頭。 纖瘦韌性十足的身姿讓秦倦一秒就認出來這是沈滿知。 擊殺他們的報點位,並完成反擊。 出於人身安全保護,參賽人員都帶著部隊特製防BB彈頭盔,完全包裹臉部,但秦倦卻自動腦補了沈滿知頭盔後的神情。 勾唇譏誚的笑。 紅方占據C點,遊戲結束。 秦倦取下頭盔,撐著身後的倉箱起身,他抬頭看向沈滿知,吹了聲口哨,「還不錯。」 沈滿知長腿下傾,踩著箱體下地,摘下頭盔謙虛道,「承讓。」 十五分鐘後開始第二場,沈滿知走了幾步回過頭,朝秦倦笑了笑,「您大度謙讓女性,我能理解接受,若是一直深藏不漏,我只會覺得這份紳士風度,是你贏不了我的藉口,您說呢?」 挑釁。 秦倦牙尖微啐,眉梢輕挑,「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實力。」 沈滿知微微偏頭,「拭目以待。」 周末感冒頭暈了兩天,現在都還悶悶的,所以更新很慢也很少,真的很抱歉~ 因為讀者少,所以每個我會去各個平台看美人兒們送的票票,在更新進度這麼慢的情況下,你們還願意支持,真的非常感謝!!! 自從上個月25號有章節屏蔽之後,追讀少了很多,讓本就可憐的粉絲數愈發凋零嗚嗚嗚,所以就更感謝依舊支持、追讀的寶貝們,因為早八晚十的科研學習時間,空閒時間都拿來寫文,以後還是避免不了會有斷更、少更,大致情況就這樣,謝謝大家的理解~~~ (本章完)

第13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二場是叢林功防,和一場相似,區域劃分為A、B兩區,暫定A方進攻守區,B為防守區,兩方各配一名醫療兵,為隊友補充血量,醫療兵被擊殺則視為失敗。進入陣地後,以消滅對方為目的,或在規定時間清點對方中彈人數,中彈人數多的就算勝利。 這一場重點在醫療兵,既要在戰後為戰損隊友補充血包,又要躲避敵方攻擊,醫療兵一旦陣亡,既為失敗。 任務由隊長分配,沈滿知手中的十寸電子屏幕顯示著四個隊友的各項戰鬥力指數,根據其擅長類別,指定了其中一人當醫療兵。 「對面肯定會派三毛來,」被指定的醫療兵是個將近一米七的年輕人,他看了一眼同伴,「三毛很了解我的站位習慣和優勢,一定會猜到我是醫療兵,說不定會從側方突襲我們,幹掉我。」 沈滿知聽後並沒什麼意外,除了兩個隊長,其餘八個士兵對彼此都非常熟悉,她能按照他們的戰鬥力指數來布陣,對方自然能預料並且做出應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沈滿知從儲備箱裡掏出一件吉利服遞給另外一人,「你就是那隻黃雀。」 被委以重任的高個人懵了一下,隨即接過和綠林能融為一體的吉利服,遲疑了幾分,「拿醫療兵做誘餌,是不是風險有點大。」 「所以,我們得聲東擊西,」沈滿知在平板上的地圖上劃出一條路線,「虎子和小羊從正面防守,醫療兵跟在後面注意形勢,我留下。」 第一場因為秦倦的鬆懈,他們雖然贏得比較輕鬆,但多少也是隊長的指導起了作用,並且在擊斃對方哨點後,是沈滿知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搗了對方據點。 鄧虎對沈滿知的偏見明顯少了很多,也願意冷靜下來分析情況。 因為八個士兵對彼此太熟悉,多少有點受場外影響,所以布局也得隨之而變,沈滿知留下,自然也就是引誘敵方上鉤的誘餌。 「不妥,你是隊長,若是來不及支援……」 沈滿知抬眸看向他,眼神明亮又堅定,「那便由你負責接下來的指揮。」 鄧虎睫毛微顫,在真正的戰場上,士不可一日無將,他只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能說出這樣凜然的話來。 沈滿知掃了一眼他胸前的銘牌,沉聲道,「6213,能做到嗎?」 那股莫名的壓迫感就和她從破樓窗口翻身躍到倉箱上一樣,讓人忍不住臣服。 鄧虎立正站直,聲音洪亮,「能!」 沈滿知將槍別腰後,戴上防護頭盔,兩指併攏躍過頭頂往前指了指,穿著特種部隊佩戴紅袖的四個士兵列隊小跑進入叢林。 藍方作為攻方,後進入叢林,果不其然,對方派了名叫三毛的大高個從側面突襲,而正面則是以鄧虎為首的兩方試探交鋒。 沈滿知匍匐在林間溝壑的沙袋後面,此刻正是藍方進攻途中,還沒真正打響,穿著吉利服的「黃雀」攀爬在樹上,雖然隱蔽,但也有風險。 假如對方留有後手,吉利服擊斃偷襲者會暴露身位,也將被一舉拿下,而跟著鄧虎在前方的醫療兵的位置,也會引起對方關注。 叢林間傳來腳步聲,細碎的踩踏聲儘管被壓低卻仍然逃不過專業訓練後的靈敏耳力。 「黃雀」比了一個OK的手勢,沈滿知收回視線,一邊注意身後的動靜,一邊聽著正面交槍的動靜。 很奇怪,過去五分鐘了,正面依舊沒有槍聲想起。 不太正常。 沈滿知朝樹上的人比了一個右手握拳覆在頭頂的動作,「黃雀」瞳孔微縮,這是掩護她進攻的意思,可她就一個人,對方目前看來只有三毛一個人,但也無法確定對方是否留有後手。 他將身形更好的隱藏在茂密的樹枝中間,對著沈滿知指了個西北三十五度方向,豎起兩根手指。 對方派了兩個人從側面突襲。 沈滿知起身架槍,在預瞄點探頭直接帶走一個,她及時回身躲避。 突然聽到第二聲槍響。 「黃雀」開槍了,帶走了另外一人。 沈滿知眉心微蹙,下一秒,樹上傳出動靜,「黃雀」暴露位置被擊殺。 也就是說,對方派了三個人過來,她和「黃雀」各帶走一名,第三個人帶走了「黃雀」。 沈滿知握著手裡的槍,判斷著槍響的方位,匍匐在溝壑往右側移動,分析著目前的局勢。 藍方三人從側面突襲,醫療兵肯定留在最後,而正面遲遲沒有動靜,側面卻連響三槍,鄧虎肯定會帶著醫療兵返回查看情況,若她是秦倦,必定派人跟隨其後潛入防守方陣地。 「黃雀」貿然出槍失去最佳觀測位置,她在溝壑看不清敵勢,只能憑藉腳步判斷對方是否靠近。 沒有動靜就是在拖延時間,而前方的醫療兵退回陣地醫治隊友就會落入敵人圈套。 沈滿知接著遮擋物掩飾身形,根據剛剛的位置判斷,身手敏捷地躍過溝壑翻上沙袋朝某處連開兩槍。 耳麥並沒有傳出傷亡播報,她沒有停留,藉助沙袋的遮掩,躬身滾落在石牆之後,進入守方陣地,順勢補充彈藥,身後的叢林深處突然動了一下。 鄧虎帶著小羊回來了,沈滿知背抵在石牆上,借牆攀爬至草棚,趴在草棚頂上朝著剛剛叢林處的動靜瞄準,擊殺對方一人。 沈滿知從草棚頂躍下,看向他們兩身後,手勢比劃詢問醫療兵的位置。 鄧虎還沒來得及回答,臉色突然一變,朝後看去,空無一人,耳麥緊接著傳來醫療兵被擊殺的消息。 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前方入口處進來悠閒踱步而來,步槍抗在肩上,取下防護鏡,陷在眼窩裡的一雙眸子狹長又深邃,比劃著名遊戲結束的手勢。 第二場遊戲結束得很快,沈滿知取下身上的藥包朝更衣室走,脫下外套時勾掉了皮圈散開了一頭烏黑長髮。 因為這邊沒有女兵,所以更衣室沒有分男女,沈滿知往那邊走的時候聽到了走廊聚在一起閒聊的聲音。 「你是說隊長沒有給指令你就開槍了?」 「我以為最多兩人,隊長帶走一人暴露位點,我尋思著帶走另一個至少可可以為你們多爭取一點時間,誰知道他們把三人主力全派來側面襲擊我們後方了……」 「你這在戰場上算是大忌!」 「我知道,」他有些不耐煩,「她說自己一個人留下時我就覺得不妥,後來又讓我掩護她想做掉對方兩人,這怎麼可能……」 「她在視野盲區需要你提供敵方方位,你有沒有想過你倒下了,她連撤退都是問題?」 鄧虎之所以帶著小羊退回陣地,也是才明白過來對方的布局,知曉作為誘餌的沈滿知有可能脫不了身。 但她不僅撤回了,並且毫不猶豫地在高處架點帶走了對方第三個人頭。 「這不是你們趕回來了嘛。」 「你暴露位置死掉之後,對方就摸清我們的布局,少校直接一槍帶走了我們的醫療兵……」 幾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估計進入了裡間換衣服去了。 沈滿知靠在走廊的玻璃窗邊,解開兩顆手袖紐扣,挽起露出一截皓腕,額前一縷頭髮被風吹至下顎滑過臉頰,徒留一股淒冷的美。 秦倦從隔壁出來,修長的腿包裹在作戰褲和長靴里,抱臂靠在門邊,和她對視。 「聲東擊西玩得不錯,但不好意思,我略勝一籌。」 沈滿知眼角微傾,敷衍點頭,「再接再厲。」 秦倦薄涼一笑,「是不是覺得我拿出實力之後,突然意識到差距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沈滿知看了他兩秒,突然嗤笑一聲,「自信是好事,自負……」 她沒說完,尾音微挑隱沒在彼此心照不宣地敵意里。 「……」 秦倦看著那人的背影,微微磨牙,自動腦補她剩下的半句。 自負是蠢事。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0章 以牙還牙 第三場依舊採取經典模式,VIP人員護送。 顧名思義就是藍紅兩隊分為搜索和營救兩方,營救方其中三人先進入叢林,指定其中一名隊友為VIP,隱藏好後遊戲開始。 搜索隊由隊長領隊從起始點開始搜索,出發五分鐘後,營救隊剩餘兩名隊友出發,找到隱藏的VIP隊友並帶回起始點即為勝利,而搜索方目的則是消滅VIP。 和第二場的醫療兵相似,不同的是,這次對營救方來說多了護送這一困難,而搜索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判斷誰是VIP,同時還要防止緊隨其後的營救方的偷襲。 抽籤決定,秦倦帶領的藍隊為營救方,沈滿知帶隊為搜索方。 不同於娛樂賽的裝備,畢竟是在軍隊的訓練基地,都是實打實的上等配置,只是彈藥是實戰模擬的專用BB彈,所以除了第一場,後面幾場都是頂級防護的配置,以防誤傷。 「五分鐘時間,營救隊剩餘兩名隊員會從起始點出發,所以我們的動作必須要快,儘快鎖定VIP,對方肯定會我方混淆視線,兩兩分組,虎子帶人從十點鐘方向出發。」 沈滿知將對講機別在鄧虎身上。 「這條路」鄧虎食指劃出地圖上的路線,「其實更利於營救方將VIP帶回起始點。」 同樣的,場地布置也真實模擬實戰情況,從叢林到破舊爛尾樓,再到兩米寬橫在樹林中的淺水溪流,都規劃在了地圖中。 沈滿知剛剛指的那條路是一個陡坡,但是叢林茂密,很適合隱藏,也是回到起始點最便捷的一條路。 「他們會捨棄這條路,」沈滿知在上面畫了一個叉,又落筆在三點鐘方向,「小羊你和另一名隊友從這邊走,注意,我們的目標是人質,確認身份後及時匯報情況,非極端情況,最好不要到團滅對方的程度,所以先保命,明白嗎?」 「明白!」 沈滿知在槍械室里轉了一圈,「玩狙嗎?」 四個隊友面面相覷,一個分隊裡會有專門的狙擊手,雖然大家在基礎訓練中都學過,但預瞄和准心以及實力自然不抵專業狙擊手。 鄧虎現在已經全然聽信隊長指揮了,但也只基於軍人服從命令的天職,對這個 但有人不這麼想。 代號耳朵的年輕人就是上一局被沈滿知指定穿著吉利服隱藏在樹上的「黃雀」,因為自己的貿然出槍一換一非常有「想法」的年輕人。 他看著面前女人挑起一把大狙,心頭不屑卻平靜道,「這樣的對手局,玩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鄧虎看了一眼耳朵,卻沒多說,因為他心裡也明白,是這個理。 玩狙的要麼是大神級別的可以預瞄一狙命中且不暴露位置,要麼就是和隊友配合得親密無間,能保證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命中率。 可他們到底是不清楚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的實力,更別說配合默契了。 沈滿知一米七的身高,微抬下巴,雙眸又黑又亮,像是能撫慰人心,「有你們在,這就是個明智的選擇。」 在並肩作戰中,被信任是最高的讚賞。 年輕人被一個美人這樣堅定地看著,小麥膚色的臉不自覺染上一抹紅,他低頭,「但前提是需要完美的配合,可是我們……」 沈滿知挑眉,「有經驗,也有教訓,還不夠嗎?」 第一場勝利的經驗,以及第二場不聽指令失敗的教訓。 耳朵沒再多說,退了半步和隊友站成一列,準備出發。 茂密的叢林之中,鄧虎和另一名隊友從隊長劃分的第一條路線出發,攀爬起來有點費勁。 因為是荒山野嶺直接打造模擬戰場,所以也更加真實,一路上除了易滑坡的苔蘚,還有荊棘刺撓,鄧虎和隊友將槍抱在身前一路掃清障礙。 「為什麼要我們走這條路,只為了埋伏對方護送的VIP往這邊走嗎?」 因為帶著特殊防護面罩,不能發出大分貝聲音,只能手勢交流。 鄧虎攀上最後一塊石頭,墊腳翻身上去,視野所及是淺灘之後的平地,再經過一片叢林就是破舊爛尾樓,他往身後看了一眼。 他最初也不知道這麼安排的意味,直到兩人匍匐在灘邊處的叢林打探形勢時,聽到了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隱藏在叢林之中。 營救隊在五分鐘之後出發,出乎意料地,他們竟然沒有選擇走小羊那邊最方便的路,而是選擇和他們一樣攀爬十點鐘方向的野路。 前去找尋VIP人員並且要安全送回起始點的營救方,肯定要在搜救方面前先隱藏自己,除非萬不得已不能暴露,所以…… 鄧虎突然靈光乍現。 他好像明白隊長為什麼要拿狙了。 她想以最小的損失拿走VIP的命。 負責找尋並護送VIP的營救方兩名人員身份已經暴露,鄧虎將消息傳給沈滿知,後者正倚靠在叢林之中粗壯茂密的樹枝間,端著打狙瞄叢林之外的准爛尾樓。 那堅挺茂密的樹枝目測距地有十米高,樹幹粗壯光禿,穿著軍綠色防護服的人隱匿在其中幾乎很難被發現。 因為平常人一般想不到有人能徒手攀爬到這麼高的樹上。 收到鄧虎傳來的消息,可以推測秦倦在有VIP的一方中躲藏,直到剩餘的隊友找到他們匯合併帶走VIP人員。 爛尾樓中,秦倦看著手腕的電子表的時間,周圍寂靜得有些陰冷,若不是冬日裡一點暖陽,樓中更顯陰森鬼魅。 房梁處有嘀嗒的水聲連續不斷地從裂開的縫隙之中滴落,匯聚起來流往還沒有護欄的階梯。 淺水灘邊傳來身影,拿著望遠鏡的人仔細觀察,朝階梯上的人比了個手勢。 剩餘的兩人趕來了。 秦倦拿起槍站起身來,抬手揮了揮,帶著人下樓。 五個人在二樓中空集合,水滴聲到這裡竟然愈發明顯,也更加空靈,在叢林的包圍之中,顯得更加陰森。 有人疑神疑鬼地透過窗口往四周的叢林看了一眼。 其他隊友見狀照做,突然覺得周圍像是有人盯著。 秦倦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比劃著名手勢,讓人兵分兩路離開。 「負責護送VIP人員的那兩人分開了,兩對分別從一點鐘和三點鐘方向出發。」 三點鐘方向正是小羊走的那條路。 鄧虎在灌木的隱藏之下觀察著從爛尾樓里出來的人,並且準確分析了對方布局。 沈滿知將大狙一側架在肩上,微微側臉貼上槍身,透過瞄準鏡看向前方,「秦倦在哪邊?」 鄧虎輕微探頭,「三點鐘方向,兩個人,小羊和耳朵在來的路上。」 以沈滿知的角度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叢林中的人影,直到人走到淺水灘邊,她才能視野開闊地瞄準其中的人頭。 還未見到人,耳麥里就傳來播報淘汰的聲音,營救方得一分。 鄧虎看著折而復返的人,抬槍直接擊殺了藏在爛尾樓與叢林接壤峭壁的隊友,心裡一驚,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沈滿知聽著耳麥里的呼吸聲,微微蹙眉。 秦倦收回槍,冷靜地帶著剩下的一個隊友走出叢林要過淺水灘。 秦倦實力很強,若是狙一槍無法帶走VIP,則她的位置必定暴露無遺,若是連狙,這樣的地勢和場合需要極高的技術和能力。 直到秦倦走出叢林,鄧虎的冷汗才從鼻尖劃至下顎,雖然只是娛樂,但少校給人的壓迫感非常明顯地借另一個隊友的暴露被擊殺,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沈滿知手裡的狙擊槍准心指向秦倦,隨著他謹慎地前行,准心隨之而移。 耳麥里傳來小羊的消息,沈滿知眯眼瞄準,在躍過淺水灘的兩人身上各自停留了一會兒,最後落在秦倦身後的隊友眉心。 預瞄判距,漂亮甩狙,影藏身位。 連狙,第一發清除了秦倦半包血包,第二髮帶走了另外一個人。 耳麥播報VIP人員陣亡的消息,遊戲結束。 秦倦看著被他借位擋住身形避免暴露、此刻卻清空了血包略有些懵逼地VIP人員。 沈滿知輕輕勾唇,跨在樹枝上的雙腿屈起借力,將狙擊槍甩到背後,扯過古樹上手臂粗的藤蔓一路盪到地面。 靈敏得像水簾洞裡的美猴王,給她一個哨子就能號召所有猴孩兒那種。 秦倦站在原地微嘖,這麼快的出手速度,她是在計較上一場他使的手段呢,以牙還牙。 時間原因,稍作休息便進入第四局,荒野救生。 與某款熱門遊戲非常相似,兩方人員從A、B兩處入口進入場地,通過投落包或路上隱藏物資,堅持到最終的決賽圈內。 這個模式槍戰倒是少了很多,主要靠隊長指揮團隊協作以及物資分配,最後一個圈倒計時前,一人有兩條命,之後只能補充血包。 沈滿知在拿下第六個人頭時進入地堡時,和拿下七個人頭的秦倦狹路相逢。 巧的是,兩人手上都沒有了彈藥,只有路上撿的匕首和幾顆煙霧彈。 漆黑的地堡里,煙霧散去,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充斥著狹小的空間內,秦倦摸出身後的匕首。他貼著牆走,放緩腳步和動作,神色微凜,單腿下蹲撐地朝身下刺去。 只聽得翻身的動作,秦倦再揮過去時已經空了,下一秒凌空一腳從側面襲來,他耳力靈敏仰身後移,動作凌厲地將伸出的腿部握住拉扯,悶聲倒地的感覺,秦倦嘴角還沒上揚,肩背就被另一條腿絞住往地上狠狠一壓,兩者皆不相讓,都下了狠手,相互壓制。 秦倦喉結滾動,輕笑一聲,握住沈滿知小腿的手輕輕按壓至腳踝,動作突然多了幾分摩挲。 沈滿知腰身發力,翻身跪坐在秦倦兩側,小臂橫在他的喉間抵住下顎,而屈起的腿還被握在男人手中。 黝黑的空間裡誰都看不清誰。 不好意思凌晨又又又睡著了……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1章 你不要命了? 儘管看不清,但他們都在同一時間認出了彼此的身份,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秦倦正想說什麼,結果壓在喉間的手臂突然用力,沈滿知另一隻持刀的手從頭頂瞬間落下! 不是,這麼凶啊?! 秦倦偏頭才稍稍躲過刀鋒,同一時間握住沈滿知腳踝的手向上,似要彎折那條小腿,沈滿知順勢後仰腳下用力和男人拉開距離,卻又因為剛剛刺下去的匕首的手腕被男人狠狠拽住重新拉近了距離。 秦倦背靠石牆,攬住沈滿知的臂膀將人拖拽在地,長腿下壓壓制住女人的下身,手上用力別掉那把匕首。 沈滿知索性仰躺在地,忍著腿上的疼痛,借他攬住自己手臂的力,抬起上半身用頭狠狠朝秦倦躬身的頭撞去。 不過電石火光之間,秦倦都被她這麼敏捷的反應給整懵了一下,以他的力氣和這樣壓制的姿勢,她一個女人不應該輕易掙脫才對。 來不及多想,那條壓住沈滿知下半身的腿竟也因為體位原因被帶動,被她強行掙脫,隨之而來的便是拳擊。 這人……來玩命了? 秦倦心裡想著也不敢鬆懈,化解她的招式,稍微得了空,他才喘氣吼道,「玩命呢侄媳婦!」 結果換來更兇狠的重拳,秦倦突然覺得這人有點瘋披。 分開的時候,在密閉的空間裡,空氣中被帶起的除了拳腳相向的凝滯感,更多的則是兩人沉重的喘息聲。 視線稍微清晰了一點,秦倦似乎能看到對面模糊的身影,他大概預估了一下時間,「時間不多了,你確定要繼續在這兒和我耗下去?」 再耗下去,他們就被毒死了。 沒有聽到動靜,秦倦心生疑慮,不動聲色地抓握起地上的匕首。 沈滿知像只敏捷的豹子向秦倦撲過來,他下意識地腳掌生力側身移動位置,橫踢擾亂她的動作,沈滿知的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牆上,勾住秦倦拿著匕首的手腕抬起,似乎要掙脫束縛,又似乎要轉動匕首的方向戳向秦倦的胸口。 這不容分說的力氣……秦倦心裡直覺不妙,知道她動真格了,於是手腕往裡扣,刀尖眼看著要扎破沈滿知胸口處的血包。 手上禁錮的力氣突然鬆了,甚至有往順著他的手往下的趨勢,刀尖刺破血包往深處扎去! 秦倦心裡一驚,根本來不及收力,另一隻手從沈滿知的肩膀撐到牆上,止住要繼續刺進身體的刀刃。 「你不要命了?!」 秦倦往後一退聲音都有些抖,丟了匕首,扯開防護面罩深呼吸。 同一時間,耳麥里傳來遊戲結束的播報,沒有隊長,隊友也可以完成比賽。 秦倦帶領的藍隊失敗,可他卻似乎鬆了口氣,不然又是平局,還要下一場。 可剛剛明明是沈滿知懈力了,不然絕不可能止步於此。 遊戲結束,地堡里幾盞暗燈被打開,沈滿知背靠在牆上,從刀尖落下來那刻她就沒了半分打鬥的力氣,似乎所有的前奏都只是為了這一刀。 秦倦簡直覺得她瘋了,這人或許根本不是來和他玩的,來找他索命還差不多。 他單膝跪在沈滿知面前,撕開她身前的血包條,被遮擋住的衣物被戳破了口,他眉心微蹙,要撕開那條口,想看看有沒有傷到,卻被一隻手腕扣住。 冷清的聲音攔住他,「別動。」 秦倦不由分說地打開她的手,深陷在俊眉下的雙眼此刻有幾分怒氣,直到看見裡面那件完好的單衣,才鬆懈下來,揭開她的面罩想看看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 沈滿知這次沒攔著,地堡里的壁燈昏暗又朦朧,照在她那張素顏又蒼白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卻如死寂的古水一般看不到半分鮮活的色彩。 秦倦動作微愣,剛開始還以為她故意托著自己耗在這裡呢,現在整個人頹廢又沉寂,可明明贏的人是她啊。 他雙手撐地,上半身往後仰了仰,帶點譏誚的笑看著她,「我說,你不要命,也不要找我碰瓷啊。」 沈滿知沒理,眼睛看向空中虛無一點,沒有一點接話的意思。 「你還是在計較上次舊街我找人堵你的事?」 秦倦想了下,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這麼想要他的命吧? 算了,先出去再說。 秦倦撐著地起身,把手遞給她,「能自己起來嗎?」 沈滿知終於掃了他一眼,扶著身後的牆起身,只是動作有一點微僵。 秦倦看了眼她的左腿,是之前被他捏住折過去的那隻,「抱歉,下手有些重。」 說著,他蹲下身要替她檢查一下。 「不用,無礙。」 沈滿知聲音沙啞無力,伸手攔了下,往前走了兩步,還算正常。 秦倦見她這副犟嘴的樣子,想起來她對他下手又哪裡輕過? 也不再管她,拿起面罩撿起匕首走在前面,腳步卻不自覺放慢,等著後面像老人一樣動作遲緩的人跟上。 兩人出了地堡,外面八個隊友正往這邊走來,臉上都有幾分焦急。 「隊長,你腳沒事吧?」 鄧虎走過來一眼就看出沈滿知的腳不對勁,動作太慢了,和她之前閒庭信步或者疾步如飛的步調完全不同。 秦倦回頭看了一眼,讓他們先回大廳,順便給鄧虎遞了個眼色,讓他去叫醫護人員。 鄧虎秒懂,這幾局下來,他自然是看出來這女隊長不願在他們面前展露弱勢,傷了腳還逞強,他帶著兄弟們走了。 秦倦卸下身上的槍枝,遞給旁邊的工作人員,陪著沈滿知慢慢走出叢林回到訓練基地。 鄧虎身後跟著醫護人員帶著藥箱趕來,在出口處碰見兩人。 是個女醫師。 沈滿知靠在鐵門邊上,深色的作戰服將她整個人襯得修長又懶散,若不是那眼裡仍無端蔓延著消沉,還以為她贏了心情不錯呢。 女醫師捏住她的腳踝摸了摸,觀察者沈滿知的神色,正想問這裡疼不疼,本人先開口了。 「應該是拉傷韌帶了,幫我正一下吧。」 女醫生微愣,看向身邊站著的兩個男人,都是部隊的人,正骨他們也能行。 秦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做。 女醫師這才回神,「哦,好,您忍著點啊。」 秦倦舌尖抵著上顎輕嘖,看著女醫生手法熟稔地替沈滿知扯了一下小腿,那人竟只是眉心輕輕動了一下,不見半分苦痛之色。 鄧虎也注意到了,又刷新了一下對這個女人的認知。 「謝謝。」 沈滿知左腿支地踩了兩下,沒了剛開始的肌肉撕扯感。 「虎子,你帶著醫師先回去,」秦倦想把人打發走,問問其他事,又看向神沈滿知,「需要輪椅嗎?會比較輕鬆一些。」 沈滿知拒絕了。 兩人穿過一片綠地訓練操場,一陣寒風吹過,下午五點多的冬日暖陽有些「火氣」不足。 秦倦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第三場,你是怎麼確認VIP人員的?」 因為敵方身份不明確,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一槍帶走VIP,還拿著狙,並且是連狙。 這個人……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其實判斷出VIP人員需要隊友準確的情報傳遞。沈滿知安排鄧虎走的那條路,更適合營救方帶著VIP人員返回起始點,而不適合他們逆行去找VIP。 她提早預判了秦倦的布局,埋伏在叢林,確認營救方護送VIP人員的身份,以判斷秦倦在其中擔任什麼身份。 他們從爛尾樓出來,兵分兩路,秦倦實力強是主要火力,肯定也是敵方重點關注對象,所以他不可能是VIP人員。 剩餘三人朝另外一個方向走,殊不知沈滿知早就安排小羊和另一名隊友的折返路線,埋伏在營救方返回的必經之路,這也是為什麼他倆遲遲未趕到淺水灘的原因。就算秦倦身邊那人不是VIP,那也有小羊他們的planB。 沈滿知沒說太多,寥寥兩句隨後道,「瞎猜罷了。」 秦倦見怪不怪,從其中也能略知一二,這人運籌帷幄的能力屬實一流。 至於為什麼沈滿知非要連甩兩狙,刮掉他半罐血,並且當著他的面乾淨利落地帶走了VIP…… 秦倦覺得那是挑釁。 「剛剛在地堡,你是想要我的命,還是想要結束自己的命?」 沈滿知站在原地仰頭微微眯眼,收回視線轉頭看向秦倦,答非所問,「我想騎馬。」 一般說想,是帶點詢問的意味兒,但秦倦卻絲毫沒感覺她在詢問自己。 不過那雙眼睛突然就有了一點波動的情緒,似乎沒有那麼冷和廢了。 秦倦沒拒絕,看了眼騎射場,透過鐵欄杆能看到裡面縱馬飛馳的人。 考慮到她的腿受傷,他只道,「不比。」 沈滿知那點散漫勁兒又回來了,眼尾上揚有幾分媚色,細看又是慣常的冷淡,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清冷感。 她也沒想比,抬步就走。 秦倦心底輕嘆,想起她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又想一出是一出的要去騎馬,跟著走了幾步,他突然神色凝住。 好像有點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寬廣的跑馬場上,沈滿知牽著一匹白色駿馬走出來,身上那套作戰服卻一點也沒影響美感,更顯得英姿颯爽。 她沒有帶箭,顯然只是單純想騎馬,秦倦看著女人手握韁繩,連同馬鞭抓住髻甲毛,拳心向下,踩著馬蹬,長腿跨上馬背,一個傾身就縱馬躍出去了。 秦倦看著那道隨馬匹起伏單薄的瀟灑背影,突然有點想抽菸。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2章 對秦宴風有感情嗎? 秦倦終究是沒犯紀律上的錯誤,在訓練基地忍住了菸癮。 不過還是有點擔心這人在秦家的地盤上碰瓷,於是喝完手裡剩餘的半瓶水,去了馬廄,負責人將他經常騎的那匹「常勝將軍」牽了出來。 秦倦翻身上馬,朝快要消失在跑馬場上的沈滿知追去。 就她那副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人,不甚從馬匹上摔落的概率很大,要是昏迷就更好了,他順便撿回去,拷起來查查她身上的秘密。 秦倦心底的算盤打得很響,駕著將軍穿過跑馬場,便是寬闊的人造草原。 他扯著韁繩停下,放眼望去,冬日的陽光還有些耀眼,湛藍色的天際相接深綠色草地,白色駿馬仿佛完全被馴服,隨著主人的鞭策瀟灑自如地奔跑在整個草原。 從盡頭返回時,女人發尾甩在身後,腰帶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她上身微微前傾,駿馬在爆發力十足的力量感下飛馳,野性又優雅。 在朝他奔來的路上,沈滿知勒馬懸停,駿馬揚起上身,前肢微屈,發出一聲嘶吼,那張一下午又冷又喪的臉,竟然有了些暢快淋漓又恣意的不羈感。 有種鐵馬冰河入夢來的孤傲氣魄。 非常迷人。 秦倦心裡樂了,敢情這人是來這兒宣洩情緒了。 常勝將軍踱步走上前親昵地蹭著那匹白色駿馬,把秦倦和沈滿知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秦倦扯了兩下,沒扯動,老情馬見面如膠似漆。 他扯著韁繩沉身道,「將軍!」 常勝將軍鼻息呼哧兩聲退開兩步,也順勢拉開了兩人距離。 沈滿知聽著他對那匹馬的稱呼,眉梢微挑,想起了某些事。 「你馬術學得挺好。」 富家子弟從小就會接觸學習各種與事業發展、利於社交的各種技藝,秦倦只當她是從小就學得不錯。 「會一點。」 沈滿知垂睫摸了一下駿馬頭頂的鬃毛,條件有限,終究比不上那段時間在無邊無際的草原策馬奔馳。 秦倦看她心情好了不少,「我現在相信你有能力對付許家了。」 再有權勢也怕不要命的人。 「與她無關。」 他看了她一眼,嗤笑,「那你和我這麼拼命?不就是叫了八個大漢和你切磋一下嘛,也沒傷著你,倒是我的人折損了吧?」 「秦倦。」 沈滿知還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轉了個向,面向天邊一抹落日霞光,「現在我在這裡,想知道我什麼秘密直接問,之後若是再想找我,八十個大漢,八百個大漢都不一定能抓到我」 她唇角輕揚,「你可考慮清楚了。」 秦倦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一般在他面前說這種話的人都已經進局子下地獄了,他正想說她自不量力,突然想起在地堡里,刀柄被她扭轉毫不猶豫刺向她胸口的那份力,以及揭開她面罩時,那雙似乎有霧靄看不透的眼睛。 她好像就是要走向地獄的人。 橙色霞光漸漸蔓延至天邊,與青山綠地相接,色彩為女人鑲了一圈朦朧柔和的金邊,美得像一副油畫。 秦倦垂眸輕咳兩聲,細細品味了沈滿知那句話,她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早就拆穿了他的目的。 他笑了笑,「知無不言?」 「知無不言,其餘的看你誠意。」 秦倦明白了,要交易。 「對秦宴風有感情嗎?」 沈滿知抬眼,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沒有。」 他但笑不語,再拋一個,「會離婚嗎?」 沈滿知舌尖輕嘖,側眸睨他一眼,「問點正常的問題?」 秦倦輕笑出聲,朝她走近了兩步,將軍如願蹭上了愛侶,「一個月前,三泉辦宴會那天,有一支國際聞名的僱傭兵小分隊潛入了他的私人山莊,是你雇的人?」 秦倦和秦德揚是一夥,而秦德揚又是三泉背後的資方,能查到這件事沈滿知並不意外。 「是。」 「三泉和你無冤無仇,你為誰辦事?」 沈滿知挑眉,「對我這麼不了解,還敢查我身份?」 「」 秦倦發覺這個人真是太囂張了,所以她下午那般炫技,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在他面前大言不慚地說這種話是吧? 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查到,「你和Jackson有仇,找他就是,何必把三泉置於死地?」 她就算不怕死,也沒必要平白無故找別人麻煩,搬倒三泉,自然是有其他利益相關方,能讓她僱傭那支駭人聽聞的僱傭兵。 沈滿知像是笑了下,「不如你托人去問一下,他為什麼要在宴會那天約見我?」 與Jackson約生死局那天,她沒想要他的命,是三泉主動來約,是三泉想要自己的命。 秦倦微愣,事發之後,三泉回憶了當時的想法:一個女人把我手下打成那樣,怎麼說也要讓她還半條命來,聽說她還是槐城第一尤物,到時候再送給上面的老闆玩玩。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是帶著頂級配置來的。 他心底嘆氣,三泉以為自己對付的是不諳世事的小白花,結果對方是手握財權的滿級大佬。 畢竟,能請動那支讓人聞之色變的僱傭兵,不光得有錢。 秦倦又扯偏話題,「Jackson和你什麼恩怨?」 沈滿知冷漠拒絕,「不想說。」 行,他扯回正事,「那秦顯和呢?他的人為什麼追殺你?」 「拿錢辦事,查他贓款。」 聽起來還算靠譜的理由,秦倦誠心發出邀請,「有沒有興趣和我共事?」 沈滿知轉向,示意他朝馬場的邊牆看去,那裡用紅色油漆噴刷著十二字強軍口號。 「」 秦倦發現她還挺有意思,「當然不是讓你入編,你這背景,不符合資格。」 沈滿知倒是沒急著拒絕,「你帶我混,是想丟飯碗兒?」 「有特殊任務,我需要你做編外,這任務接嗎?」 沈滿知閉眼不語。 不拒絕就有得談,從沈滿知開口叫他名字那刻,他就知道這人是想談一些正事的,向他托盤自己的事,自然是想從他這裡知道其他事。 天色漸晚,秦倦和她往回走,「說說吧,你目的是什麼?」 其實一開始約這場局,沈滿知只是想找個宣洩口罷了,也想知道秦倦和秦德揚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現在倒是都解決了。 「我母親有一件遺物,偶然得知,半年前被我那討厭的繼妹賣出去了,我托人問了,這件遺物輾轉幾番,在海外被國內一個姓秦的年輕人買走了,能幫我找這個人嗎?」 「什麼東西?」 「一支金釵。」 以她的能力要再找一個人並不難,國內姓秦的也不止一家。 秦倦反應過來,「你覺得是家裡的人?」 沈滿知沒否認,輕聲道,「是我母親留的唯一遺物了,我想有個念想。」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低落,秦倦多少也了解一點她的家庭關係,「我幫你問問。」 分開之前,秦倦又問了一遍,「你會離婚嗎?」 沈滿知牽著馬匹回頭,最後一絲霞光湮滅在她的瞳孔之中,有種絢麗又奇幻的美。 「準備撬牆角?」 「」 秦倦失笑,「只是覺得,你不該被什麼束縛。」 從她能請動那支僱傭兵,他就對她能力身份有改觀了。 她應該是遨遊天際自由自在的游隼,在強者一列榜上有名。 「那不是我的束縛,」她倦懶輕笑,「也不會成為我的束縛。」 一紙婚約,秦宴風對她又沒有感情,有什麼理由不離婚?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3章 以自身為餌,引蛇出洞 第143章 以自身為餌,引蛇出洞 基地某二層樓高的露天陽台,秦德揚暫停了電腦上的畫面,將杯中的茶重新用熱水沖泡了一遍。 身後傳來悠閒的腳步聲,秦倦人未到聲先到,「她走了,監控看完沒,什麼感覺?」 基地各處都有隱藏攝像頭,一是為了防止有人間諜傳遞消息,而是為了方便士兵操練實訓時復盤。 所以下午沈滿知和秦倦的四局遊戲都清晰地記錄在監控之中。 秦德揚將右手的扳指取下來放桌上活動骨節,「實力還不錯。」 難得聽到他這樣的評價,秦倦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 「豈止是不錯,會的挺多,還都精湛。」 秦倦說著笑了笑,「她早就懷疑我們派人在舊街圍堵她的真實目的,所以攤開自己的實力給我們看,我以為她在向我自薦呢,結果,她是想找她母親遺物。」 「遺物?」 秦倦大致傳達了一下沈滿知的話,「她沒有找秦宴風,說明不是他買走的,而是直接找到了我……」 說到這兒,他恍然大悟般,「她是想借我的關係,來問你?」 在秦家,他和秦德揚關係最好,而其他年輕一輩做事都中規中矩的,沈滿知不至於查不出來。 秦德揚沒應,秦倦也不再問。 他們畢竟一個從軍一個從商,秦倦作為人民子弟兵,有些利益不能混為一談,所以秦德揚做有些事他是不插手的。 「三泉那晚宴會的事,沈滿知承認是她找的人。」 秦倦還沒來得及換裡衣,扯了下領口透氣,「不過,我還挺意外,她竟然能主動說出來,身上有秘密的人不是一般喜歡隱藏自己,免得遭麻煩嗎?」 「扮豬吃老虎?」秦得揚輕嗤,「你在她身上看到什麼了,你覺得她怕麻煩嗎?」 秦倦掰手指的動作停下,不由得眉心微跳,「沈滿知可是你名下那家Aspartame的01黑金會員,並且請得動孤狼這支僱傭兵,權勢比我想像得要大。 我翻了一下她的資料,前十八年都在槐城,最出格的事也無非是和街邊混混打架鬥毆,在京城也不過待了四年,沒查到什麼信息,四年時間,不可能就積累了這樣大的權勢和財力,我還是覺得她背後有人,這樣相當於是把自己的命賣給了組織,但是她又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有點矛盾。」 秦倦不置可否,看向窗外,落日完全沉沒下去,天色就暗得很快。 強者做局,喜歡以自己為餌,引蛇出洞。 另一邊,沈滿知坐著基地的車到了一公里場外的停車場,紅色法拉利旁邊停了一輛銀灰色林肯領航員。 沈滿知下車勾下墨鏡看了一眼,外觀普通大氣的越野車型,細看卻用了大量金屬車身板件,車窗玻璃也是防彈級別,更別說內部配置。 送她來的車已經走遠,屬於軍區的車都會直接開往大院或基地,外來車輛需要停在場外這邊,以防對基地造成機密泄露。 她掃了眼車牌,喉間輕笑一聲。 上前拉開車門,車外監測系統並沒有警報陌生人的信號。 駕駛位一米九的健碩男人看著沈滿知坐進了旁邊的副駕駛,座椅下壓四十五度,她半躺著雙腿交迭搭在中控台上,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窩,毫不客氣又懶散十足。 白虎伸手看了眼錶盤,「你要是叫上我,都不用他們提供隊友,不到一個小時就能結束的事。」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隱隱露出一截手腕,若是秦倦看到,一定能認出那手腕上狼頭刺青,就是他口中那支孤狼僱傭兵的標誌。 沈滿知伸手從儲物格里摸到一包還未拆封的煙,看樣子是新買的,她撕掉包裝,帶著點笑意。 「你是想進去被抓起來吊打盤問?那是訓練基地,不是境外三不管地帶的某個部落村子。」 白虎不知混了哪國的血,眼睛帶一點藍綠色,此刻正以沉默表示不滿。 「去鼓樓街76號。」 「不回京城?」 沈滿知終於慢條斯理地扯掉了包裝,叼了一根在嘴裡,沒點,語氣模糊。 「找個人。」 ———— 鼓樓街76號是一處年輕人喜歡聚眾酒吧,夜裡七點正是高峰期。 大廳是熱情高漲的蹦迪現場,鐳射燈將氣氛烘托得曖昧又迷離,某個包間內一群年輕男女正在瘋魔亂舞,桌上擺滿了空的酒瓶。 「珞珞你也嘗一口,嘗嘗這滋味兒哈哈哈……」 女人的聲音逐漸尖細起來,拉著座位上的沈珞要給她點燃手裡的粉末。 沈珞捂著嘴躲開,眼裡一片恐慌,「我……我就不用了,我不喜歡這個……」 「你嘗嘗嘛,你看,大家都很喜歡呢!」 女人向她指了指周圍的人,那些人像是陷入了某種幻覺之中,眼神迷離身形搖晃,話語模糊情緒不定,沙發上還有交迭在一起脫了一半衣服的男女。 沈珞的臉變得煞白,非常後悔跟著朋友來了這裡。 自從上次沈滿知在沈段文面前捅破母親那點事之後,沈段文忙乎公司就不怎麼管她了,零用錢也比以前少。 而且不知為何現在在外還要受人指指點點,他們提起沈家,竟然會說沈家大小姐命好嫁到了秦家,地位身份與日俱增,甚至會因為認識沈滿知而去攀附沈段文進而接近秦家,那個老頭當然高興了! 所以姐妹拉著她說去一個富二代的局,她想著交個朋友就來了,哪裡能想到是這群臭水溝里的低等生物,她從小受到高等教育,雖然心性無法改變,但也知道有些東西不能碰。 而帶她來的姐妹之前借上廁所的理由出去了再沒有回來。 沈珞躲開她想要離開,氣急了拒絕道,「我我不要……」 她被女人拉著領口,本就容易走形的綢緞面料露出大片肌膚,惹來了旁邊醉眼迷離男人的窺視,隨後是令人厭惡的手。 「沈家姑娘養得就是嬌嫩,姐姐是個尤物,妹妹也是這般漂亮……」 「滾開!」 沈珞終於受不了了,掙脫掉女人的手,打了男人一巴掌,跑出里側的沙發。 其餘人聽見動靜,反應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有個寸頭眉骨帶傷疤的男人傲慢地抬起下巴,輕蔑道,「喲,這誰帶進來的美女啊,怎麼一點都不合群?」 他湊近沈珞,一股子酒氣和飯後的味兒,差點給沈珞聞吐了。 「乖妹妹,來這兒就得受規矩……」 沈珞咬牙打斷他,眼裡已經有了淚水,「我下次不來了!」 「這可由不得你。」 男人拍了拍她的臉,惡劣一笑,「給她喝那個水吧。」 說著將她推給之前那個女人。 這群人都磕了yao,身體都不穩,甚至連力氣都是軟綿綿的,所以沈珞被幾個人拉著要灌加了藥的酒水,她拼了命地甩開跑到門口,趁那男人還沒反應過來拉開門跑了。 男人剛剛把一個女人壓在沙發上,突然意識到不對,「追!瑪德臭biao子,不能讓人給我跑了!」 沈珞跑出包間,又長又昏暗的走廊到處都是調情的男男女女,她越發後悔為什麼沒有在進門前離開。 衣衫不整隻能捂著領口,身後的人窮追不捨,體力不支,她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 秦宴風:來的路上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4章 秦家少爺來了 沈珞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慌亂地低頭要走,衣服腰間的抽繩被什麼勾住了,她抬頭一看,楚楚可憐的一張臉平生幾分憤怒。{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她撞上的人正是沈滿知,後者指間夾著煙半舉著,避免燙傷撞進懷裡的人。 「你……」沈珞喘著氣,扯回自己繩帶,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是你要弄我對不對!」 身後的人已經追到眼前,來不及多糾纏,沈珞跑進了擁擠的蹦迪現場。 沈滿知回頭,眼裡若有所思。 白虎站在她身邊,「你要找的是她?」 沈滿知朝大廳看了一會兒,原路返回朝另一條走廊去,白虎跟著她東竄西竄。 她高中時期將槐城大大小小的夜店逛了個遍,來這兒就像去經常逛街的地方熟稔。 兩分鐘後,兩人走到客房的走廊,還未到就聽到一群男人猥瑣惡劣的笑,「給她灌了,給老大送到房間哈哈哈……」 「放開唔唔……不要……」 沈珞被一個男人禁錮住,掐住她臉頰兩側被迫張嘴。 到底是千金小姐,被逼到這個地步也只是繡花拳頭胡亂湊上去。 沈珞想要掰開男人掐住下巴的手,突然看到幾個人身後走過來的沈滿知,心底一沉,眼角滑落一滴淚。 果然是她! 「你誰啊?」 有人注意到身後來了人,看到一男一女,女的貌若天仙氣質上流,男人一米九的彪悍體格,他示意兄弟們停手。 「別多管閒事啊,勸你們趕緊走!」 要不是那一米九的男人,他指定將這美人拿下。 沈珞突然意識到什麼,朝沈滿知吼道,「救救我,求你……唔救我!」 「啪」地一聲,男人回頭就給了沈珞一耳光,瑪德別吼了,他們幾個癮君子怎麼打得過那男人! 沈滿知朝白虎偏了偏頭,後者雙手握拳捏動骨節,咔咔作響,面前的幾個人退了幾步,又對視幾眼一哄而上。 沈滿知靠牆避開,往前走了幾步,沈珞得了自由,正想要跑,被一手抓住了後衣領,她驚恐地回頭發現是沈滿知。 「你干……幹什麼?」 沈滿知神色十分冷淡,嘴裡還叼著煙,煙霧溢出模糊她整張臉,明明漂亮惹人艷羨,卻又讓人不寒而慄。 她的姿勢好像抓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小羊,輕輕鬆鬆踹開質量堪憂的脆皮客房門,將沈珞往房間的衛生間拖去。 沈滿知把她拉到盥洗台邊上,蓋上下水塞,開始放水 「你要做什麼!」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沈珞第六感告訴她沈滿知很不對勁,剛出虎口又入虎穴,掙扎著抓住沈滿知的手,又掐又拳的。 下一秒被扯住頭髮,整個腦袋被按進了水裡! 盥洗台空間很小,她被很大的力氣按住,頭頂又抵著龍頭根本起不來,水裡冒出水泡,快要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又重新呼吸到空氣。 「唔……」 沈珞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好生狼狽,她死死地盯著沈滿知,「你個……瘋子……瘋子!」 她被抓著跑不了,氣急敗壞了也只是大吼大叫,「我和你扯平了,你……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唔!」 又被按進水裡。 死亡的感覺再來一次,沈珞差點被穩住身子要摔倒在地,雙腿開始發抖倚在洗浴台邊緣。 這次學乖了,她瑟縮道,「你到底想幹嘛?」 「清醒了嗎?」 沈珞滿頭的水滴落在地匯聚成一小灘,她有些後怕,也不是第一次見沈滿知的瘋披模樣了,但這次不一樣,這裡只有她們兩個! 沈珞露出臣服畏懼的表情,眼睛緋紅地看著她。 沈滿知將手裡的煙遞到嘴邊,摸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擺給沈珞看。 一對工藝繁瑣復古的鳳凰金釵。 「半年前你賣掉一支,另外一支去哪兒了?」 沈珞原本就煞白的臉更顯死氣沉沉,她盯著照片上的東西,習慣性搖頭,「我我……我不知道……」 沈滿知根本沒給她時間考慮,直接再次將人按進了水裡。 窒息的感覺就像遊走在萬米高空的繩索上,控制不好就跌落萬丈深淵。 這次比上次更久,沈珞仿佛覺得自己在閻王爺那兒走了一趟。 「我真……真不知道……」 手上的力拉著她又要按進水裡,她雙手撐著邊緣,迅速改口,「我知道我知道!」 沈滿知甩開她,倚在門框邊,看著沈珞軟下去跌坐在地上。 「我耐心有限,要是發現一句假話,我就再把你送回那個包間。」 沈珞心裡的小算盤一下子就止住了,忍不住抖了一下,「是我,是我貪心不足,拿走了閣樓里你母親的首飾盒,那對金釵……」 湛雲清離世後,所有遺物都放在沈家別墅的頂層閣樓里,首飾盒裡的那對金釵最為貴重,平時穿戴也不合適,於是沈珞就想先賣掉一支,沒想到價格出乎她的意料,怕惹來家裡人懷疑,她沒有賣掉另外一支。 「另外一支,」沈珞咬咬唇,垂眸遮住眼底的不甘心,怕再經歷那種感覺,嘴裡還是說出了實話,「在閣樓頂層之間稜柱的夾層里,鑰匙在我房間……」 閣樓被燒後,很多東西都成了灰燼,沈滿知只找到僅存的幾件家具殘損物件,她不讓任何人動這裡,就算燒毀了也不想它變得面目全非,再找不到母親一點影子。 但是她僅僅外出了兩天,再去閣樓就看到空空蕩蕩全刷成白牆的房間,她質問謝玉蘭和沈珞,沈段文卻輕描淡寫地說,燒成那樣留著幹什麼,這是我的家,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記得是那以後,她和沈段文關係變得越來越差。 沈滿知走出房間,留沈珞一個人在屋裡緩神。 白虎雙手背負在後站在門口,聽到動靜轉身。 「守住她。」 之前陸哲告訴她沈珞賣掉金釵的時候,她去找沈珞算帳並沒有問起金釵的下落,一是當時沒想著暴露陸哲,二是她以為金釵已經不在沈珞手上了。 沈滿知開著那輛越野車到沈家已是九點。 物管安保還記得這人身份,沒有疑慮地放行。 別墅早已換了密碼,沈滿知卻準確輸入正確密碼進了庭院。 這個點,老夫人早已休息,謝玉蘭正在主臥保養身體,還是年假期間,沈段文在書房處理公務。 有阿姨收拾完衛生出來看到沈滿知,有些驚訝,女人豎起手指朝她點頭,隨即恢復漠然的神情,朝樓上去了。 阿姨連忙在圍裙上擦乾淨手,看著沈滿知完全消失在樓梯口,才忙不迭走到客廳拿起座機連接主臥電話,「太太,那個大小姐……沈滿知回來了!」 閣樓被粉刷之後,卻白得令人壓抑,房間按照燒毀前的樣子重置,有幾分詭異的感覺。 沈滿知搬過立在牆角的樓梯,放在通往樓頂的另一側牆,找到那條房頂中間的稜柱,由於視覺原因被遮擋住很不起眼的小孔。 從沈珞房間拿的鑰匙插進小孔打開,彈出一個小盒子,竟然與牆體顏色融為一體,根本注意不到。 兩指長的盒子裡鋪著絲絨綢緞,光澤依舊的鳳凰金釵靜靜地躺在裡面。 沈滿知瞬間紅了眼眶。 這間閣樓被燒毀後,沒有一件舊物,所以她極少來,沒想到,那麼寶貴的一件遺物竟一直在這裡! 心裡翻滾起無數的情緒,無端蔓延處一股戾氣。 客廳不知何時亮如白晝,謝玉蘭坐在沙發上,保養得極好的一張臉厭惡地看著下樓的沈滿知。 「私闖民宅,」謝玉蘭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輕蔑道,「當初是誰非要和沈家決裂,卻又打著沈家的旗號,隨隨便便進沈家,又在外說是沈家大小姐……」 她瞅了一眼對面沙發的沈段文,「哦,這是外面混不走了,覥著臉又回來了……你手上拿了什麼?」 謝玉蘭的聲音突然尖銳了幾分,盯著沈滿知手上東西,生怕她拿走家裡任何值錢的東西。 沈滿知緩緩抬眼,那咄咄逼人的話像是要戳到臉上。 懶得和這種人費口舌,好想打一架。 「段文,你不說句話嗎?當初可是她要和你爭董事之位,到現在都還架空著你董事職位……」 沈段文瞪了謝玉看一眼,「你閉嘴!」 「我有說錯嗎?她現在就走,想來就來,這沈家我還不能做主了!」 「做主?」 沈滿知若有若無的一聲冷笑,「小三上位,霸占別人私有財產,你們母女倆整天抱著那些已故之人的金銀珠寶,就不怕有東西半夜來找你?」 謝玉蘭一個激靈,厲聲打斷她,「滿口胡言,馮姨,把她手裡的東西拿過來!這裡是沈家,你這屬於偷盜!」 沈滿知勾出輕蔑地笑,看了一眼沈段文,後者竟有些不敢看她。 她輕呵一聲,走了兩步,看準了客廳中庭儲物櫃的一個青花瓷瓶,這個打人勉強可以。 馮姨快要走到她身邊,尋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心裡一咯噔。 剛出門的司機又折返回來,「先生,秦家少爺來了。」 沈段文正襟危坐,蹙眉,「誰來了?」 「秦家少爺,秦宴風。」 沈滿知拿著盒子的手微微用力,睫毛輕顫。 秦宴風:來接老婆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5章 我來接太太回家 沈段文聽到秦宴風的名字,臉色微變,站起身來要前去迎接。●????????????搜索● 謝玉蘭臉上閃過不屑的譏諷,低聲道,「叫男人來撐腰算什麼本事。」 殊不知她這些年靠著沈家、沈段文在外有多少作妖的底氣。 沈段文還沒走到門口,就見穿著及膝黑色大衣的男人踏上門前台階,額前黑髮沾染夜裡霧氣垂在眉骨,一雙溫情的桃花眼和客廳中央的沈滿知對視。 這下整得沈段文有些尷尬,按理來說這是他女婿,他叫一聲名字也不為過,但沈滿知畢竟和他已經脫離父女關係了。 秦宴風是秦家年輕一輩中非常低調的那類,剛回國那會兒,圈內人都傳他被放養了那麼多年又被指使回來強行聯姻,是個懦弱無能的少爺。 沈段文當初同意這門婚事,也僅僅也想利用這層關係攀附秦家,根本沒想到,短短兩月,外界對他評論完全翻轉。 他不僅進入了秦氏核心的前端智能產品研發,以及擁有旗下子公司的實質掌權,並且槐城一眾高官都在有意無意地結識他,不是攀附秦家,是攀附他。 外界只知秦沈兩家聯姻,連帶著對他沈段文客氣起來拉近關係,但尷尬就尷尬在這兒,沈滿知已經不願意和沈家、和他有牽連了,他借秦宴風的勢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 「沈老先生。」 秦宴風在極短的時間內確認了沈滿知沒有受傷之後,才轉過身先行開了口。 「不請自來,打擾了,我來接太太回家。」 他說「太太」兩個字的時候又看向不為所動的沈滿知。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沈滿知總覺得那雙眼睛在拉絲。 「啊,」沈段文這才反應過來,臉上帶著笑意,「不打擾不打擾,滿知也是很久沒回來了,今晚著急回來也不知是為什麼事,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沈滿知聽著他口中冠冕堂皇的話,不由得嗤笑,這些年來對她視若毒瘤,如今竟還想著能幫她的忙,剛剛謝玉蘭那般咄咄逼人,也沒見他替自己說兩句話。 倒是因為秦宴風來了,才有了這番變化。 可這些,謝玉蘭是不知道的,不敢對秦宴風質疑,只稍微緩和著語氣對著當家人說。 「段文,她沒有家裡鑰匙是怎麼進來的?這麼多年了,德行還是一樣沒變,是自己說要和家裡決裂,現在又偷偷跑回來拿東西……」 或許是顧忌到秦宴風還在,她裝作苦口婆心地對沈滿知道,「這麼些年,沈家缺你吃的還是穿的?既然離不開家裡,那當初就別說負氣的話,現在不是一樣要回來……啊!」 謝玉蘭話里最後的尾音變調,隨著瓷器破碎的聲音發出一聲尖叫。 她躲開腳邊的碎片,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滿知,想罵又不得不收斂,「你拿一個物件發什麼脾氣?那是珞珞送給你爸爸的生日禮物!」 沈滿知抬眼,有極淺的血絲在眼底擴散,謝玉蘭以一副當家主母的口吻說出那番話,就好像鳩占鵲巢趾高氣昂地說「這是我的家,讓你住別不知好歹」一樣恬不知恥。 「沈珞的心意,就是隨便去一個古玩店,挑了一個最便宜的青花瓷器?」 沈滿知那股輕蔑又傲慢的眼神仿佛將謝玉蘭釘著恥辱柱上,「也就他會聽信你們母女哄騙的花言巧語,說這是拍賣會的百萬上等藏品。」 那成色與工藝,她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劣質。 沈段文臉色微變,倏地看向沈滿知,他確實聽信了沈珞的說辭,也因為太疼愛沈珞而一直擺在客廳顯眼的儲物格里。 謝玉蘭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也是珞珞的心意,況且我就說幾句,你怎麼還急了,對長輩動手成何體統……」 「玉蘭,少說兩句!」 沈段文終於發話,他看了看秦宴風,後者的視線一直放在沈滿知身上,看不出喜怒。 外界都傳他們新婚夫妻不合。 「我說的是事實!」 謝玉蘭顯然被沈滿知砸到腳邊的瓷器惹怒了,胸口起伏不定,站起身來狠狠剜了他一眼,繼續道。 「小時候進不來家門就知道翻牆夜不歸宿,長大了還盜取密碼回來隨便拿東西,你當這裡是什麼了,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呵。」 極淺的一聲輕諷從沈滿知喉間溢出,她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沈段文,「這幢別墅的產權,我占一半。」 沈段文眼眸微動,欲言又止。 她又看向謝玉蘭,朝她走了幾步,「你算什麼東西,還真以為自己是當家主母了?」 「我國中那年,你換別墅密碼,給保姆放假,一家三口去外地旅遊,問我為什麼學會了夜不歸宿?」 沈滿知語氣平穩,只是字裡行間又有些顫音,邊說邊朝謝玉蘭走,把她逼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我說和沈家斷絕關係,隔天就把我的房間改成了儲物室,到底是我太仁慈了,沒把你趕出去是不是?」 她腳上的戰地靴踩在破碎的瓷片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中年女人,所以說,講什麼道理呢,直接動手就好了。 「那……那是我想著你有課,就沒叫上你,換密碼是因為那段時候周圍有鄰居反應有盜竊發生,忘記告訴你了……」 謝玉蘭有些底氣不足,瞥了一眼對面臉色有些沉的沈段文,手下抓著沙發布條,「你應該和我們打個電話問問,那後來你去住校,學校老師都說你晚上經常不在寢,隔天就打電話給我們說你去夜店了,這你自己不學好,難道還怪那次進不來門……」 「閉嘴!」 也就沈段文能吼住她了。 可明明沈滿知說的話,曾經也字字句句說給他聽過,時至如今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 沈滿知仰頭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捏著木製盒子的手青筋突顯。 真是好巧,那天圍堵她的人將她掉落在地的手機踢進了下水溝。 「如果告謝女士誹謗的話,可以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秦宴風走過去拉住沈滿知,包裹住那雙冰冷、顫慄的手,壓下她手裡蓄滿的力。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6章 你不回來,我怎麼辦 謝玉蘭眉梢一豎,立馬反駁道,「我沒有誹謗!」 「我說有,就有。{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秦宴風穿著一身黑,那雙半搭著的眼皮底下的眸子,薄涼又冷冽。 「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話,是真以為她背後沒人撐腰了?」 沈滿知眼睫輕揚,包裹著她的那隻大手溫暖又霸道,一點一點把溫度傳遞給她。 「左一。」 他叫了人,左一從門外跑進來,「老闆。」 「讓徐律發律師函,先讓她進去待幾個月試試。」 「秦少爺冒犯了,」沈段文走上前,吞咽著了幾下,聲音有些急切,「我讓她道歉……」 「給誰道歉?」 秦宴風語氣冷漠至極,絲毫不見平日的溫潤,「我太太年少時被欺負,她什麼時候道過歉?成年了還能被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一次次翻出舊事,這難道不是你身為父親的不作為,最該道歉的人難道不是你?」 沈段文被說的面紅耳赤,下意識地看向沈滿知,眼眶竟然有幾分酸澀。 沈滿知沒看他,而是盯著謝玉蘭,胸口團聚著悶氣,想要發泄,只是那帶繭的骨節蹭著她手心,像是在替她撫平怒氣。 謝玉蘭倒是被秦宴風那番話嚇到了,她明明沒說誹謗的話,他那意思豈不是能隨便給她安上罪名? 「滿知……」 沈段文向來正派不苟言笑的臉上有些苦澀討好,可再多話也說不出來了。 沈滿知抬眸看向他,等了幾十秒,他不是想道歉,他是想替謝玉蘭求情。 還能指望他道歉嗎? 「走吧。」 她早就不指望了。 沈滿知沒甩開秦宴風的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大廳。 謝玉蘭這才敢大口呼吸,氣憤道,「他難不成還真能把我抓進去了,什麼笑話,你求他做什麼……」 「閉嘴!」 沈段文一個頭兩個大,抱著頭退回沙發,雙手撐在膝上,「多去聽聽外面對秦宴風的評價,就算他沒有權勢,他也是秦家的人,何況現在整個槐城的人脈都在向他傾斜,他能說出這種話,你以為他有閒心和你開玩笑?」 謝玉蘭一愣,心底後知後覺有些怕,「那不是,你還認識鄭科嗎?上次他還是主動邀請你吃飯。」 「你以為他們這些新上任的領導,需要主動去與一個商人維護關係?」 外界還以為他是秦宴風的岳父,無非是沾了他的光。 謝玉蘭徹底愣住,「那怎麼辦,段文,我不可以進去的啊,我我沒說什麼誹謗的話,那些都是事實啊……」 她有些急了,走過去攀著沈段文手臂,「段文,你想想辦法,我進去了對你對沈家肯定影響不好,你去求求滿知,秦宴風護著她,肯定也聽她的話。」 「沈段文,你上來一趟。」 老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二樓樓梯口,拄著拐杖神色不定地看著樓下的人,說完就轉身走了。 「段文!」 謝玉蘭還想說什麼,被沈段文一把揮開。 「你今晚,真的太過分了。」 謝玉蘭摔坐在地,神色扭曲,「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怎麼不說我做錯了!」 沈段文姿勢有些微僵,頓了一下才踏上台階。 ———— 沈滿知走到庭院外,被握住的手掙了兩下,沒掙開。 秦宴風沒鬆手,扣著她的手腕將人拉近幾分,看著她低聲道,「上車裡,我有事想和你談。」 「就在這兒說。」 「太冷,我有點感冒。」 沈滿知抬眸,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低垂的一雙眼似乎又沾染上了冬夜裡的霧氣,變得濕潤,鋪滿細碎的光。 秦宴風開的黑色賓利,停在那輛越野車旁邊相得益彰。 沈滿知將手裡的盒子放進自己的車裡,轉過身拉開身後的車門。 沒拉開,她扣了兩下車窗,降下,秦宴風微微側頭,「那邊門壞了,從這邊進。」 買得起最貴的豪車,懶得修車門? 賓利車內空間寬敞,秦宴風的大長腿敞開,也絲毫不影響沈滿知從他那邊上車到另一側。 只是膝蓋相碰的瞬間,沈滿知的手腕突然被扯住,整個人重心不穩向秦宴風身上靠去,她及時伸出另外一隻手撐在他后座的背靠上。 秦宴風膝蓋抵開她的雙腿,攬住那截細腰讓人跨坐在他腿上。 沈滿知還撐在他身後,被迫跪在他兩側,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快要貼上的程度。 她使了八分力試圖離開他懷裡,卻紋絲不動。 於是抓握住男人的襯衫衣領,微抬下巴狠戾的看著他,「秦宴風,你信不信我揍你。」 他微乎其微地輕嘆,語氣從容,「我信。」 沈滿知呼吸沉重,「你為什麼要攔著我打那女人?」 揪住衣領的手十分用力,勒出了一點紅痕,但是在昏暗的車內空間看不真切。 他抬手蹭了蹭她的眼角,「那種人,何必值得你親自動手,丟進去待幾個月,自然有人教訓。」 沈滿知偏頭躲開,「那也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秦宴風似乎彎唇笑了下,「這也無關,那也無關,沈滿知,我們沒離婚吧?」 「可以離。」 禁錮在腰間的手突然收力,秦宴風漫不經心道,「我沒這個打算。」 他不知動了哪兒,車內頂燈打開,將整個車內照得無處遁形。 沈滿知眼底仍有些泛紅,她也清晰地看見了秦宴風脖頸上被勒出的紅痕。 放開手,起身的動作還沒做,腰間的衣服就被撩開。 握住秦宴風作亂的手腕,她沉聲道,「做什麼?」 「我看看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指尖滑過細膩的肌膚,還沒伸進去幾分就被制止,沈滿知眉梢微蹙,想起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的背,手下的力氣重了幾分。 「好,不看。」 秦宴風收回手,直勾勾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實在太溫柔,和剛剛在沈家判若兩人。 沈滿知突然有些不習慣,撐在他兩側起身,腳下剛發力站直就被按下去,這次挨得更近了。 秦宴風扣住她腰身往前,低首抵在女人肩窩處,聲音含糊。 「別動,我抱一會兒。」 那溫柔的語氣聽起來並不覺得煩人,只是感受到微顫滾燙的一團,讓沈滿知立馬面紅耳赤。 流氓! 她碰過那東西,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扯開話題。 「秦宴風,不離婚對我沒什麼影響,你也別以為能管住我……」 「所以那天不告而別,是沒有回來的打算?」 秦宴風從一片軟香中抬起頭,一隻手撫上她的後頸,眉骨下的眼睛藏著難以察覺的克制。 「你不回來,我怎麼辦?」 沈滿知還沒來得及細想他話里的意思,那東西突然變得硬挺,她瞳孔微縮,從尾椎引起一陣酥麻的電流感。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7章 表白 腰間的力太霸道,惹得沈滿知有些燥熱。【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姿勢原因,她比秦宴風要高一個頭,纖纖細手掐住男人的脖頸,掌心覆蓋在喉結,她微垂的眼眸中,清冷帶一點欲。 「你確定要和我用這種方式談事?」 秦宴風微抬下顎,眼裡是明明滅滅的熾熱,喉嚨滾動。 「我想和你談的就是這事兒。」 話畢,勾著她的後頸往下,想了很久的吻終於再一次得到。 就算被拿捏著命脈,也想要得到的吻。 掐在喉間的手隨著唇上的力道逐漸變重,知道她會反抗,秦宴風適可而止地放開了按在她後頸的手。 糾纏一番,沈滿知原本積壓在心底陰鬱到極致的情緒莫名地化開了,眼眸暈著一層淡淡的水光,顴骨勾出誘人的緋紅色。 秦宴風拉下她掐在自己喉嚨的手,為了避免她說些自己不想聽的話,於是搶先開口。 「我不會離婚,也沒興趣去外面找別人,夫妻生活,一周一次,除此之外,我不會管你其他事。」 沈滿知蹙眉,「不如離婚……」 「秦家規矩,除非喪偶,不離婚。」 「……」 什麼狗屁規矩? 沈滿知輕嘖,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硬是一點沒鬆開過。 「你鬆開我。」 秦宴風不為所動,「一周一次。」 沈滿知沉思了幾秒,「一月一次。」 「三次。」 沈滿知氣結,「你找別人吧。」 她做不了。 秦宴風莞爾一笑,「秦太太,一月一次,你打發細狗呢?」 沈滿知真是覺得在這兒和他浪費時間,她不耐煩道,「一次。」 秦宴風妥協,「兩次。」 見她要反駁,他湊到她耳邊低語,「一次做七天嗎?」 「……」 男人眉梢輕挑,有點像狐狸使詐得逞之後的模樣。 沈滿知氣笑了,另一隻手抓住他衣領,惡狠狠道,「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身體?」 秦宴風看著她因自己的話臉紅而掩飾慌亂,不由得勾唇愜意的笑。 他看了那些所謂最經典的愛情電影,也讀了很多教人怎麼學會愛人的書,終究覺得是紙上談兵。 書上說,喜歡是放肆,是想得到,是執著,可以停止。 但愛是克制,是尊重,是值得,沒有休止。 那天看完最後一部影碟,秦宴風在空蕩無聲的影控室一個人待了很久,他覺得談愛還太淺,但至少是心動。 在這種事情上,沈滿知面薄,經不起他的撩撥,書上還說,要學會表達感情,那他姑且試一試。 「想占有你,但又捨不得,算不算是喜歡你?」 溫柔的嗓音夾著曖昧的深情,表白的話在沈滿知耳邊炸開,腦子空白了兩三秒。 捏著秦宴風領口的手鬆了松,對不起,是她有些野蠻了。 腰間的手鬆開了,沈滿知冷靜地撐著靠背起身,抬起腿側身。 到底是她低估這人的占有yu了,被壓倒躺在座椅上的時候,她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寬敞的賓利後排,秦宴風單膝跪在她身側,都還有空餘。 一隻手適時地在她腦後墊了一下,纖細的手腕被另一隻手扣在車門上,滾燙熱烈的吻便落了下來。 從訓練基地出來前,她淋過浴換了衣服,外套是一件夾克,裡面就只一件磨毛背心,作亂的手就貼在裡面。 沈滿知眼睫輕顫,腰間的手滑過,引起酥酥麻麻的感覺,她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掙脫,破解這個局面。 只不過,看著近在咫尺那向來矜貴冷俊的人,打破禁yu之後眼底的欲/念,和想要把她揉進身體裡的力道,這種感覺太誘人了,讓人忍不住深陷, 她微微愣神,閉眼收了力,在秦宴風的身下坍塌,夫妻生活可以有,但是其他…… 下嘴唇被咬了一下,拉回她的思緒,糾纏的力道蠻狠又不講理,直到聽見唇齒間泄露的聲音,秦宴風才勉強收斂了一點。 看似冷艷實則嬌軟的玫瑰,被掐著情根,嬌艷欲滴的模樣一點點變得搖搖欲墜。 年輕的身體被熱烈的情yu勾得欲罷不能,狹窄的空間內是沉重的呼吸聲和難以抑制的輕吟。 壓過神經的快感馬上就要傾閘而出,像是被按了停止鍵,秦宴風起身抽了一迭紙巾。 沈滿知泛紅的眼眶水光瀲灩,身體細細地顫抖,卻停在臨界點上下不得。 秦宴風扶著她起來,替她擦拭,還有些紳士模樣溫柔地笑,「一月一次,才初三,我想攢著。」 沈滿知身體發軟地靠在他肩頸處,悶悶道,「有病!」 秦宴風心情好難得不計較,在她耳邊含笑呢喃,「你求求我啊,我就繼續。」 好熟悉的調戲。 「滾……」 秦宴風攬著沈滿知的腰,沒去管自己的yu望,只是大手覆在她頭上揉了揉,與任何時候都不一樣的溫柔,多了幾分疼惜。 「這裡太委屈你了。」 他還捨不得。 一章,絞盡腦汁了(撓頭),凌晨沒發就是被屏蔽了…… 沈滿知:被表白了,但是想打一架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8章 就這麼喜歡我啊 沈滿知趴在沙發上,中央空調開得很足,只穿一件寬鬆襯衣也不覺得涼。◆????????????搜索◆ 搭拉在外面的手突然蹭上毛茸茸的東西,她抬頭一看,傻白甜優雅地坐在地上,漂亮的綠色瞳孔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手,爪子不安分地撓著她的手指。 她手指微動,勾住傻白甜的貓爪,難得和它和平相處了一會兒。 隔著整個客廳半開放式的廚房傳來烹飪的香味兒,一天沒吃飯了,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 整個手心包裹了整個貓頭,沈滿知垂眸,傻白甜主動蹭了上來,耳朵抖了兩下,似是撒嬌,她突然覺得和某個畫面詭異的重合。 秦宴風還是掀開她的衣服看了一眼背後的傷口。 她當時全身無力靠在男人懷裡,只覺得無端蔓延著一股沉默,偏頭一看,秦宴風正低著頭看著她腰上的傷口。 她自己的身體她最清楚,昨天師傅才新添上的交錯的鞭痕,似乎還有火燎的感覺,刀疤偏下一點,而剛剛秦宴風圈住她腰的手正好壓在傷口處的尾端,本就未痊癒的傷口還有著撕裂的痕跡。 沈滿知抬眼去看他的神色,冷沉如水,還有一點歉意。 秦宴風什麼都沒說,只是放下她的衣服動作放輕了很多,手臂下移避開她的傷口,然後叫左一回來開車,帶她回了藍灣別墅這邊。 他拿了一件新的襯衣讓她換上,還是那瓶拇指大小的青色小瓷瓶,冰冰涼涼的膏體敷在傷口邊緣。 沈滿知感覺那隻手在她刀疤處的尾端處停留了許久。 然後她就聽到秦宴風又低又沉的聲音,細聽還有一點疼惜。 「沈滿知,你怎麼就學不會服軟呢?」 她微垂著眼,沒應。 秦宴風禁錮住她腰的時候,是很疼的,甚至還刺激著神經拉扯著撕裂的疼痛,但感覺也就那樣。 只只繞道另一邊,仰頭躍躍欲試,想要跳到沈滿知背上,蓄力伸爪後腿蹬力。 「只只。」 傻白甜剛挨上沙發邊緣,就被主人叫住,身子一側落地翻滾著跑走了。 沈滿知偏頭尋聲看去,秦宴風戴著廚房手套,正端著一盤菜出來。 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沈滿知視線移開。 秦宴風將一盤白灼青蝦放在桌上,摘下手套走到客廳,拿起茶几上的手機遞給沈滿知。 無名號碼,她將手機貼在耳邊,看著秦宴風回了廚房。 「什麼事?」 白虎看著被暴力踢壞的客房門,以及窩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女人。 「你是不是忘記回來了?」 沈滿知閉眼,她就說忘了點什麼事。 「你帶她回去吧,順便把車開走。」 白虎往房間裡走了幾步,沈珞的手機落在之前的包間,此刻正孤立無援地坐在床上,頭髮濕潤搭在肩頭。 「你不是討厭她嗎?」 只只若無其事地在客廳繞了一圈,抓住機會跳上了沙發扶手處,尾巴掃過沈滿知的臉。 「嘖。」 沈滿知偏頭,和傻白甜大眼對小眼。 「討厭她不代表她一個女性就活該受那些人欺負,你送她回沈家,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知道。」 「好,我過來接你嗎?」 沈滿知推開傻白甜糊上她臉的肚皮,「不用了。」 她餓了想吃飯。 秦宴風走過來彎腰把只只抱走,蓬鬆的尾巴勾著沈滿知的手臂滑過。 「什麼時候回京城?」 「明天。」 諾大的客廳,話筒那邊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秦宴風收起只只的尾巴往貓爬架去了,「過來吃飯。」 「祖宗?」 沈滿知眼疾手快地掛了電話。 白虎懵了一下,男人? 沈滿知起身朝餐桌走,沒有一點辣,白灼蝦配了清香的調料,清燉牛腩,和兩道素菜。 秦宴風給只只抓好吃食,洗了手坐在沈滿知對面,戴上手套開始剝蝦。 「明天要走?」 沈滿知上次吃到秦宴風煮的蝦仁粥之後,就覺得他點廚藝在身上,吃到嘴裡的牛腩爽口嫩滑,雖然是清燉,但是味道十分鮮香。 「嗯。」 剝好的白灼蝦放在了沈滿知面前的小瓷盤裡。 「謝謝。」 「什麼時候回來?」 沈滿知抬眼,突然玩味兒一笑,「如果不回來了呢?」 秦宴風垂眼剝蝦,手法熟練,都放進了她面前的小瓷盤裡,冷峻的眉眼平靜無波地看向她。 「在那邊有歸宿嗎?」 沈滿知挑眉,「有落腳的地方。」 不算歸宿。 「在我這兒有歸宿,」他摘了手套,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拭,「你可以隨時回來。」 他在挽留。 沈滿知聽出他的意思,心跳慢了半拍。 飯後,秦宴風正要問她要不要留下,沈滿知回了自己的房間翻了一套睡衣出來,與門口的人撞個正著。 隨後便看見那雙眼裡一閃而過的詫異。 「怎麼了?」 秦宴風退開半步,「你傷口還沒好,應該避免沾水。」 沈滿知朝他靠近兩步,仰頭輕笑,「你幫我洗?」 秦宴風沒說話,只是那半垂的眼睛突然暗沉下來,將人逼到牆角,開口已經是喑啞的聲音,「你說真的?」 「真的。」 秦宴風將人打橫抱起往浴室走,熱水濕氣蔓延,水霧不一會兒便充斥了整個浴室。 她坐在盥洗台上,長發披散在背後,睡衣是一條還未及膝的紅色吊帶裙,襯得肌膚如雪。 秦宴風幫她系上帶子,鼻息間除了沐浴露的味道,還有女人身上向來淡雅的花香。 她細長白皙的腿突然勾住秦宴風的腰,往前帶了一下,蹭了一下他的下顎。 秦宴風拉下她圈住自己脖頸的手,幫她擦著頭髮,低聲道,「別胡鬧。」 沈滿知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想要,撩撥道,「不要嗎?」 「你傷口還沒好,會裂開。」 「沒關係。」 秦宴風拿開毛巾,終於意識到她的不對勁,明明剛剛在車裡還罵他來著。 沈滿知漫不經心地吹了下貼在嘴角的頭髮,「秦宴風,我沒有回來的打算。」 秦宴風的手從她耳後穿過,捧著她半張臉,「那我便去找你。」 她看著男人那副溫潤斯文的模樣,其實她想說的是,倘若,回不來呢? 只要她想,眉梢眼角都是風情,「就這麼喜歡我啊?」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49章 乖一點好好養傷 秦宴風沒應她的話,護著她的腰身將人抱在懷裡往臥室走。【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沈滿知表情淡了下來,直到秦宴風將她放在床上,還貼心給她蓋好被子。 「早點休息。」 不敢放她躺著,只讓她先坐在床上,秦宴風站起身準備離開。 沈滿知抬眼看著他,濕潤的一雙眼像是鉤子一樣鉤得人心燥熱。 秦宴風嘴角輕提,彎腰撐著她身側,「明天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沈滿知突然興致缺缺,「不用,有人來接。」 她作勢要躺下去,被拉住了手。 秦宴風包裹她的細手,插/進指縫間,曖昧摩挲。 「會接我電話嗎?」 她偏頭仿佛要貼上他的臉,愣了半秒,就被親了一下。 「記得接我電話,」秦宴風湊近她耳邊,低語道,「乖一點,好好養傷。」 沈滿知眨了眨眼側躺下去,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吹走了。 翌日,白虎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沈滿知滿身的低氣壓,像是炸開毛的獅子。 白虎深知對方的脾氣,委婉道,「……十點了。」 「幫我去京尾取個東西。」 沈滿知掀開被子起床,揉了揉太陽穴,把這兒的地址發給了白虎。 走出臥室,穿過走廊寂靜無聲,冬日的陽光正好投射進來一縷,籠罩著趴在落地窗前的只只。 聽聞聲音,只只撐起身來,邁著傲慢的貓步朝沈滿知走去,跟著她進浴室。 「喵~」 只只在她腳邊打滾兒,還翻了翻肚皮,沈滿知低頭看了一眼,奇了怪了,久了不見倒還親昵她了。 鏡子上貼了便利條:島台有早餐,廚房裡有粥。 筆鋒勁道之處又透露著隨意,似乎心情還不錯。 沈滿知蹲下身朝傻白甜伸手,只只躺在地上撓她拖鞋上的兔頭,爪子被勾住了,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是蝦仁粥,在鍋里還是溫熱的。 秦宴風離開得早,秦家出了秦顯和那件事,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他作為年輕一輩中堅力量,不可或缺。 沈滿知喝了兩碗粥,收拾後放進洗碗機里,回房間換衣服,只只一直圍在她身邊轉,「喵嗚喵嗚」的叫聲聽著像撒嬌。 她俯身將只只抱起來揉了揉霸氣的貓頭,「捨不得我?」 只只抖了抖耳朵,掙脫她的懷抱跑開了。 沈滿知重新洗了手,拿上外套出了門。 聽見關門聲,只只從自己的貓室跑出來,嘴裡叼著一個自己的小兔子玩偶,看著關上的房門,歪了歪頭。 白虎在小區外面等她,還是那輛高調的防彈車。 沈滿知上了後排,白虎將一個絲絨盒子遞給她,「咱們先回京城,還是去津市碼頭?」 是那枚婚戒,沈滿知放進外套口袋,「先回京城,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白虎初一就替換了青雀的班,先是到了槐城,查了沈滿知追蹤鳳凰金釵時候遇上的麻煩。 「陸哲原生家庭有點複雜,缺錢,被收買做事很正常。 沈珞當初給了他一筆的錢,拿去給他家裡人做手術費用了,後來他和你店裡那位小朋友打架,是收了其他人的錢,想要給你點警告,至於許家那小少爺許辭歸……」 白虎突然一個轉彎甩到另一條街上,為了避免和前車相撞,卻衝到了坑道上。 「祖宗,咱們被堵了。」 沈滿知按在太陽穴的手拿開,抬眼,防彈玻璃單向透視能看見郊外的道路上周圍停著幾輛麵包車。 她語氣平淡,「防彈車怕什麼?」 身後「嘶溜」的剎車聲格外刺耳,斷了越野車的「後路」。 周圍幾輛車陸陸續續下來人,都是些面相凶神惡煞的壯漢,手裡提溜著棍棒扳手,要是有幸見過肯定會覺得和港片電影裡的古惑仔約架一個場景。 但是沈滿知顯示沒心思下去摻和,她仰頭靠在座椅枕上,「撞上去。」 白虎得令,早已放在中控室的手啟動車輛「轟隆」一聲開出坑道,和迎面而來的幾個人直直撞上。 到底是沒拿買命的錢,那幾個人慌亂往旁邊撤開,卻也沒忘記提著鐵棍往他們的車上招呼。 越野車開道,直接撞開一輛橫在路口破舊的SUV,衝上主路,身後的車輛反應過來,立馬驅車追逐。 白虎透過後視鏡悠閒地數了數身後的車,「追上來三輛,還有幾輛沒跟上。」 不過很快他就悠閒不起來了,對向車道駛來一輛大型貨車,貨車後方跟著幾輛機車,行駛在雙黃線中間,貌似準備超車,安全距離並不多。 白虎必須放慢速度,不然容易對撞,但身後的車卻窮追不捨。 沈滿知眯了眯眼,「別急,等對面先過。」 越野車放慢速度,但對向的機車並沒有超車,始終游離在超車道,躍躍欲試。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白虎心裡警惕起來,時刻關注著貨車的動靜,又看向後視鏡,剩餘的車輛也一起追了上來。 相距不到五米的位置,貨車靠近雙黃線,有點側移的趨勢,白虎轉動方向盤往車道另一邊拐去,卻來不及躲閃右車道衝上來的車輛。 他們難道想殺人滅口? 車胎與瀝青路面發出刺耳的尖鳴聲,越野車轉了九十度的彎停在超車道,貨車擦身而過,機車轟鳴著將越野車圍住。 還是被堵了。 白虎摘下黑超,「對方派了不少人。」 沈滿知從儲物盒裡翻出一雙皮手套,沉默地戴上,估計是她取走了剩下的那支金釵,對方急了。 「我叫這邊的支援?」 「來不及。」 沈滿知從座椅下拉出一個小箱子,裡面裝著一把左輪和一把長匕。 周圍都被車輛圍住,根本出不去。 白虎往後面摸了摸,朝她偏頭,「那下去打一架?」 沈滿知正準備戴上口罩,就聽見一陣警報聲,她和白虎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警報聲從很遠便開始響起,圍住他們的人不得已三三兩兩散開,車道被圍住,其他車輛也無法通行,還未見響起警報的車輛,周圍的人便立馬回去撤開了道路。 白虎心裡詫異,但手上也沒閒下來,馬上啟動車身朝他們撤開的空隙撞了出去,得以片刻喘息。 警報聲越來越近,聚在一起的車輛散開回歸正常道路後才敢回頭尋去。 並沒有警車,只是一輛銀灰色特殊改造的悍馬頭頂著一個警報,囂張地往這邊開來。 某輛車裡的人甩掉手裡的墨鏡,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看著衝出包圍圈的越野車,胸口起伏不定,「瑪德,被騙了!」 悍馬車主耳麥里傳來男人清冽的聲音,他回復道,「是,幫太太撤開了,沒發現是我……好的老闆。」 白虎往後視鏡看了一眼,自然也看到了那輛悍馬,一直跟在後面,看外表裝備,似乎也是防彈級別。 甩掉身後追上來的車,悍馬也拐彎駛上了其他道。 「有人幫我們?」 沈滿知透過車窗看著那輛降速的悍馬,尋思了幾分,「這次來槐城的除了你還有誰?」 「就我一個,並且沒人知道我來這邊了,不是我們的人。」 沈滿知想起在舊街那次,那群人圍堵她之後,雙方都沒有下重手,但是她離開之後,卻有人將他們又收拾了一遍。 她打了個電話給明藍。 花臂老闆正從溫柔鄉里出來,披著件睡袍走到客廳倒了杯水,「有何貴幹?」 「之前我問你,去找你那晚回去碰上了幾個人,後來是誰把那群人揍進了ICU,你是怎麼回答的?」 明藍霎那間還沒想起是什麼事,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心裡一咯噔,「……我,不清楚……」 「我勸你仔細想想,當真不清楚?」 沈滿知語氣散漫,踢回腳下的箱子,連威脅人都是漫不經心地,「你那家拳館是不是想重新裝修一下?」 「!」 明藍被水嗆住咳了幾下,「你別亂來啊!」 沈滿知不語,等著他自己開口。 「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事了?」 明藍斟酌了一下說假話的後果,以及與兩方的關係,嘆息道,「你上頭那老闆,一年前你在這邊差點出事,他就留了人在這兒,上次那幾個人也是他身邊的人專門過來處理的…… 誒我說,你就當作不知道行不行?算了,反正我這拳館翻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不是因為你,你上頭那老闆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做好事不留名……」 後面的沈滿知沒怎麼聽,等著明藍絮絮叨叨說完才補上一嘴,「你在床上也這麼磨嘰嗎?」 「……」 白虎握拳抵在嘴邊遮住上揚的唇。 「一年前,什麼時候?」 明藍一愣,「你忘記了?」 當初在他那兒,打遍他館裡的駐店拳王,還挑戰了來看好戲打野拳出身的場外人,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傷成那樣快奄奄一息了,卻非要將人往死里打,若不是他讓人攔下來,估計要出人命。 後來是那個男人來接走了沈滿知,後續的事情,拳館和當晚看比賽的人,也因此被「清理了一遍。 沈滿知的神色微滯,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知是不是時隔太久,她竟然有些模糊。 她忘記那晚是怎麼走出拳館的了,也忘記了那晚像是發泄不完的暴戾、始終團聚在心頭猶如烈火灼燒,後來是怎麼滅掉的,她通通不記得了。 只是記得那晚過後,再次醒來已經是在京城的九卿寺的一間客房裡。 司佲坐著蒲團上轉著手腕上的佛珠,抄寫經書。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50章 他罵你廢物 沈滿知掛了電話,想起剛剛悍馬的作為,又聯繫起之前那件事,心裡多少有了幾分思慮。Google搜索思.兔520閱讀最新無錯小說章節 白虎沒多過問,扯開話題,「接著之前的話說?」 「嗯。」 回京城再去答謝司佲吧,也不差這一兩天。 「至於許辭歸,許家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小少爺,被人拿捏做了誘餌,對方想靠他來製造和你的不堪緋聞,是因為陸哲和朋友將許辭歸攔在東區巷子裡,你路過時幫了他一把……」 沈滿知稍稍回想了一下,是有這麼一回事,也不算幫,她甚至都沒注意角落瑟瑟發抖的小孩。 後來在京尾,被京末發現小孩不對勁,結果是因為長得太純良,被人利用了要給她下藥。 白虎像是突然恍然大悟,「祖宗,你有沒有發現,對方找的陸哲也好,許辭歸也好,都是弟弟,和你店裡那位小朋友差不多大,你說對方是不是以為你喜歡這種弟弟,覺得你會因此放鬆警惕?」 沈滿知從後視鏡里和他對視,淡淡道,「你把這想像力發揮到津市碼頭那件案子上,說不定有重大突破。」 「我這不是抓細節嘛,」白虎為自己辯解了一句,「對方能這麼做,估計也是對你有了解,你有懷疑的人嗎?」 沈滿知偏頭看向窗外,景色飛速倒退,已經快駛上鄰城高速。 「暫時沒有。」 對她熟悉的人必定是身邊之人,而恰巧粼江又除了叛徒。 「好吧,這個人是誰暫且不論,我查到給後來給陸哲打款的人是一個海外帳戶,另外順著聯繫許辭歸的人往上查,查到了秦家一年前辭退的司機。」 「誰的司機?」 「秦顯國。」 沈滿知無意識掰動手指骨節的手用力,發出「嘎嘣」一聲脆響。 黑色透亮的眸子裡散發一股薄涼的氣息。 白虎拐上高速,「對了,津市碼頭那件案子,池慕說讓我們先別插手,他想先自己處理,晚上在他店裡有個局。」 沈滿知摘了手套扔在一邊,「嗯,去吧。」 回到京城已經是夜裡十一點,白虎開了將近十個小時的車,卻絲毫不見疲態,又鑽入京城繁華的街里。 京城的二代們這個點才收拾出門,所以能看見很多白日裡見不到的豪車以及絕版超跑。 「王爵」地下停車場,火焰色的蘭博基尼搶先停在了越野車前面,車上下來個穿著潮流嘻哈款的公子哥,勾下墨鏡掛在身前的花襯衣上,關上車門靠在一邊,雙手報臂,長腿支地朝著這邊看來,嘴邊揚起玩味兒的笑。 白虎挑眉,「這是來挑釁了?」 沈滿知下車,都沒朝那人看一眼,率先走到前面往負一層的電梯那邊走。 「喂,」公子哥目光貪婪地在女人身上掃了一圈,微抬下巴笑道,「認識一下?」 沈滿知徑直往前走,突然停下身子微側,躲開身後的人的觸碰。 她回頭淡淡睨了那人一眼,「離我遠點。」 「喲,小美人兒脾氣還不小。」 他看了眼越野車車牌,京A1999,林肯領航員,幾乎絕跡的車。 白虎將車停好,跟上來時正好和那人眼神觸碰,對方一愣,沒再說別的群,站在另外一邊的電梯等去了。 大廳卡座,沈滿知和白虎從卡座邊繞開,從稀疏的人群中穿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兩個漂亮女孩擠到前面去湊在一起說話。 「聽說池少爺在那邊發飆呢,砸了好幾個十幾萬的瓷器了。」 「也就池家家大業大,把這麼貴重的瓷器放夜店裡當擺設……有富二代要出醜了。」 沈滿知尋著面前兩個女人的視線往前看去,正是那聚在一團的人,中間那個仿佛瞞著所有人了穿了增高鞋,突出整個腦袋,在其中鶴立雞群。 「來,再說一句?」 池少爺在外從來都是一幅二世祖的模樣,周圍的朋友深知他的脾氣,一般都是捧著,圈裡其他二代也混不到一起。 被砸的人捧著腦袋在角落捂著臉不敢出聲,卡座里一同來的其他人也不敢沾邊。 「老子以後再聽見你們這群人造謠,請局子裡去坐!」 池慕濃眉下的一雙眼微瞪,本就不好惹的面相看起來更加兇狠,他把卡座里的人掃了一圈,像是特意要記住他們的樣子,才甩開手裡的菸灰缸扔到桌面上。 「收拾東西滾。」 他轉身,看好戲的人主動讓路,回頭便看見人群外的沈滿知。 剛剛還怒火衝天的暴躁少爺,瞬間消了氣,表情冷靜下來,抬手招呼了下,「走,進包間。」 池少爺的尊享包間。 沈滿知從那邊的卡座收回視線,神色勾勒得很淡,剛跟著池慕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嬌媚的女人聲音。 「知知?」 她腳步沒停,倒是池慕停下轉了身,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女人臉上有顯而易見地喜色,「好巧,在這裡碰見你了。」 沈滿知側身,抬眼間掀起一層疏離的客氣來,「許小姐。」 其實進會所路過那個卡座時她就注意到了許秋,明媚又張揚的御姐風格,是很多人關注的焦點。 池慕打量了她一眼,來人正是許秋,是剛剛卡座里的人。 「池少爺。」 許秋適時地打了招呼,剛剛在卡座,池慕直接一個青花瓷器摔過來了,肯定也把她圈入造謠範圍了。 回想起兩人各自對對方的稱呼,他偏頭問沈滿知,「認識?」 潛台詞是問她是否熟人? 沈滿知淺淡勾唇,「見過幾面。」 許秋朝池慕笑了笑,像溫柔姐姐一般對沈滿知道,「嘉哥待會兒來接我,知知要一起喝點嗎?」 「嘖」,池慕聽著這稱呼,朝許秋走近,壓低身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這麼親密,剛剛你那朋友造謠,你笑得那麼明顯,怎麼沒見你反駁兩句?」 許秋唇邊溫婉的笑凝了半秒,做了美甲的手微微收緊摳出指印。 「池少爺說笑了,」許秋挽過耳邊的頭髮,退了半步,「是我閨蜜組的局,那不是我朋友,還沒來得及搭話……」 池慕瞬間冷臉,「我不喜歡不請自來的人。」 在京城,池家是豪門貴族,許家稍顯遜色,沒有豪門二代不想結識池家少爺,不然,她許家被捧在手心裡的千金何必來碰壁。 許秋臉色變得尷尬,看向沈滿知,拉好關係,「先不打擾你們了,下次再叫嘉哥請你一起吃飯。」 也不等沈滿知反應,她說完就走。 「喲,我說這是誰呢。」 二世祖的聲音顯得尤為欠揍,一身潮流將墨鏡往肩上一甩,攬過要走的許秋的肩,像是為其撐腰一般。 「原來是池家小少爺啊,美人在懷,等不及要進溫柔鄉了?怎麼連對女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沒了?」 「齊櫟,你收斂點。」許秋眉眼如秋波似地瞪了身邊的人一眼,卻沒有推開他的動作。 豪門貴族之二的齊家,與池家是死對頭。 沈滿知看著他們倆的動作,抱臂,好整以暇道,「這位,是許小姐點的陪玩?」 她語氣輕挑,惹得齊櫟對她痞氣一笑,「說話客氣點美人兒,廢物少爺眼光還不錯,找的女人都和我阿秋一個風格……」 沈滿知在他話音落下的前一秒,借著抱臂蓄力,狠狠踹了齊櫟一腳。 眾人皆愣,沒想到打鬥爆發得這麼快。 只有白虎立在一邊神色未變: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祖宗,習慣就好。 沈滿知側眸瞥了池慕一眼,「他罵你廢物。」 池慕愣了兩秒,雖然這是我死對頭,但是……我倆也沒有隨時開戰的意思啊! 許秋被帶著踩著高跟鞋的身子狼狽地扭了下,有些意外地看向沈滿知,「知知你幹什麼,齊櫟他就是說話不好聽,你也沒必要打人吧?」 沈滿知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別這麼稱呼我,我和你沒這麼熟。」 齊櫟捂著肚子揉了揉,眼神狠戾地看向沈滿知,怒極反笑,「你今晚死定了!」 他看向池慕,「我勸你把人交給我,否則我讓你這店開不到初七。」 池慕不屑一笑,放在平時,他身邊的女人不至於沒眼力勁兒去惹他的對家,可……這是沈滿知,是他祖宗,打了便打了,他自會兜著。 他朝齊櫟走了兩步,比一米八的齊櫟還要高出幾厘米,肩寬腰窄的身姿壓迫感拉滿,痞氣十足道,「我的人,你動一下試試?」 許秋拉了拉齊櫟的手臂,「齊櫟……」 也沒有拉架的意思,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她穿著吊帶長裙,白皙的肩頸被光打出曖昧又嫵媚的味道,夾在兩個二世祖中間,活生生演出了一幅偶像劇。 齊櫟正等著身邊的人給他台階下呢,畢竟是在池家的地盤上,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沈滿知根本沒給齊櫟半分眼神,直直地看著許秋,「許小姐,若是有了其他新歡,記得別腳踏兩條船。」 「滿知你誤會了,這只是我弟弟,」 許秋扶著齊櫟的手,改了稱呼,「池少爺說你是他的人,滿知你不是結婚了嗎?」 白虎心裡一驚,難道電話里聽到的那個男人聲音是祖宗的老公? 「我們可沒像你們摟摟抱抱,」池慕不爽道,「不會聊天請出去玩,這裡姓池,不歡迎姓齊的。」 齊櫟心裡問候了一遍池慕,也不是逞能的時候,邪佞的眼神掃視了沈滿知一眼,在看到對方作勢要踢腿的動作之前,識趣地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哼笑一聲。 「我就不信你沒有落單的時候。」 許秋要扶著他,被齊櫟推開,自顧自地走了想必是沒有面子。 沈滿知盯著許秋的背影看了幾秒,才轉身朝電梯走。 池慕跟上她,低聲哄道,「剛剛怎麼那麼暴躁,心情不好?」 「嗯。」 沈滿知靠著電梯一角,微垂著眼,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談不上哪裡心情不好,或許是見到許秋明明在和嘉哥談戀愛,卻又和其他異性那般親密,為朋友打抱不平。 也或許,是她上午起床,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有一種被溫柔包裹住又沒有被挽留的墜落感,導致起床氣現在還沒消。 秦少爺:欲情故縱,老婆已經開始想我了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第151章 他人口舌,與我何干 許秋看著齊櫟憋著一股氣甩手走了,也沒再追,隨意地拍了拍手準備回去拿衣服和包。 好友跟在後面頑挽住她的手小聲私語,「要我說,池少爺就是和那位青衣有私情,你看,齊櫟為你撐腰呢,那女人都敢直接動腳踹他,難道不是他池慕罩著?」 許秋別過耳邊的碎發,往外走,「別這麼說,她就是脾氣有點不好。」 好友橫眉,「她要不是有池慕撐腰,當年能隨隨便便讓她接替了那角色?戲曲圈裡比她年輕漂亮又有功底的比比皆是,她一沒舞台經驗,二沒深厚功底,憑什麼就她得了彩頭,一舉成名?」 許秋等電梯的空隙,垂眸不語,論樣貌,沈滿知的漂亮是頂級美人都會羨慕的程度,論京劇專業功底,當初那一場爆火的演出,也並非因「絕色青衣狠戾踹人」的熱搜造勢,而蓋住了行內前輩對沈滿知的讚不絕口。 好友心裡偏向她,自然撿她喜歡的話聽,許秋表面不顯,也沒解釋。 好友見她不說話,急忙解釋道,「剛剛他們都這麼說的,她一個外地來的女人,在京城能混到這一層面上,都不算乾淨的,他們說的也沒錯。 關鍵是什麼,她就參加了這一場演出,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要麼就是能力不夠怕後面暴露了。」 說著,她湊近許秋耳邊,「也或許是被養在身邊當小情人了,捨不得她出來拋頭露面……」 許秋抽回好友架在胳膊上的手,回頭微微一笑,「我先走了,你也別和其他人說這些,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擔心池少爺聽了去記仇。」 她話里幾分真假模稜兩可,都是名利場混久了的人,許秋這番話不解釋也不附和,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於是摘清自己,再假借他人之口傳播出去。 好友也並不傻,在以利益為前提下,攀附許秋,說點別人的八卦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這一傳十十傳百就將人按了個「金絲雀」的名頭。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面前一水兒的頂級豪車,許秋走了一分鐘才看到賀嘉那輛白色奧迪,心裡隱隱有些悶,坐進副駕駛,湊過去貼了貼男人下巴。 「去我家?」 賀嘉沒應,偏過身子幫她系好安全帶,男人側臉有著十分優越的下顎線,性感又冷淡,許秋非常迷他這點。 他坐回原位,「我送你回去。」 許秋坐正,往窗外看去,身子往下滑了一點,外套順勢斜了一些,露出一段鎖骨下的半弧。 「你猜我剛剛在裡面見到誰了?」 賀嘉專心開車,「嗯?」 「滿知啊,」她語氣並不似和他像平常談論起周邊朋友的溫柔得體,而是透著淺淺的諷意,「我上去準備打招呼呢,結果她是跟著店裡老闆一起的,我還說叫她和我們一起吃飯呢,結果她好像見著我也不是很高興,後來我朋友來了,她還踹了我朋友一腳。」 她轉過頭笑著看向賀嘉,「當初第一次見面覺得挺孤僻一個妹妹,沒想到脾氣還挺暴躁,都不願意給我朋友道個歉。」 許秋二十有八,自然是比沈滿知大幾歲,叫妹妹也並不過分。 賀嘉將車往邊上靠去,冷靜道,「你那朋友說什麼了?」 許秋眼睛微閃,眉梢微挑,「你什麼意思?」 「滿知不會主動打人,」賀嘉停下車,側眸看向她,「你朋友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許秋打斷他,「那也是她動手打人在先,你那麼護著她做什麼?」 賀嘉看著她微怒的神情,偏過頭,一字一句道,「她是我朋友,不是你身邊那群圍著你轉,把你當女神當暗戀對象,而你卻不會避嫌的、所謂的朋友。」 「賀嘉!」 許秋臉色微變,到底是千金小姐,容不得一點忤逆,「你搞清楚,你是在和我談戀愛,我重要還是她重要?」 「那我呢?」 賀嘉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向她的時候,眼裡明顯有了失望。 「是我重要,還是你那群可以天天把你約出去的朋友重要?」 許秋心口一鈍,仿佛有什麼輕輕破碎卻又感覺不到,她心底不屑,面上卻仍然猶如傲氣的女神。 「不用你送了,我有的是人送。」 許秋走了,帶著一身的怒氣值走了。 賀嘉沒挽留,從後視鏡里看到許秋招了招手,身後一直跟著的私家車立馬停下,她毫不猶豫地坐了進去。 是許家派人跟在許秋身邊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見了。 而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從他跟著許秋來京城後,本以為可以拉近關係,沒想到卻是見證離別的開始。 手機鈴聲將他拉回,是沈滿知。 「喂,滿知?」 沈滿知愜意一笑,「嘉哥,新年快樂。」 賀嘉似乎知道她打電話的目的,「同樂,許秋說剛剛在店裡看到你了,你回京了?」 「嗯,這兩天回來的,手恢復得怎麼樣了?」 自從賀嘉的手被扭斷之後,一直都在康復期,動不了樂器,頂多上台唱唱歌,這次來京城,也不僅僅是為了許秋,還有就是來這邊做複查。 「醫生說再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飯?」 「我都可以,你定。」 兩人隻字未提有關許秋的話題,就是普通朋友聊天的舒適感。 掛斷電話進入包間,池慕已經和白虎談完了,關於池家一批貨在津市碼頭被人掉包的事。 「我和小白說了,碼頭的事由他接手,你不用管。」 池慕給她拿了個新杯子,準備加冰塊倒酒,沈滿知揮了揮手拒絕了。 池慕正襟危坐,「就是有個不情之請。」 「免談。」 沈滿知靠在沙發一角,偏頭點了根煙。 「祖宗,你聽我說完。」 池慕打開一段視頻遞給她,「挺有天賦一小孩,我想捧她。」 沈滿知看完,簡單點評,「她有實力,讓她做主角就挺好。」 「我是有這個心,但是外面的人不如我的意。」 池慕將手裡的撒子往桌上一扔,豹子。 「有人爆料說我想讓曾經一舉成名的青衣回來首演,說我與你私下有情,要奪了這位小孩的角色,還造謠你在京城許多無中生有的事……」 池慕輕嘖,「這編排劇本的能力,怎麼比我腦洞還大?」 沈滿知淡淡瞥他一眼,「所以?」 池慕邪笑,「想不想來個出其不意?」 沈滿知不甚在意,白皙的手指夾著細長的女士煙,半睜的一雙眼神色懨懨。 「他人口舌,與我何干?」 池慕吃癟,忘了,這人根本就沒把誰放在眼裡過。 「還記得教了你一個月唱腔的老師傅嗎?」 沈滿知指尖微顫,抬眸看向他。 「年過花甲的老人了,元宵首演那天,她也會來,你知道,她心愿是什麼。」 池慕口中的老師傅,是當初梨園花高價請的名角師傅,不為名利,只為戲曲初衷的初代青衣。教了沈滿知一個月,作為之前那名角兒的替補。 演出後,向來一絲不苟嚴肅認真的老師傅,絲毫沒遮掩眼裡的欣賞和稱讚,說最大的願望便是再看一次她的演出,那時候老師傅剛確診慢性心臟病。 池慕知道她不會因旁人言論影響自身,但她偏偏在某些事上容易心軟。 見她有幾分動搖,他笑了笑,「明天我帶你去見那小孩,老師傅的關門弟子,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第152章 不是前輩,是搭檔 千鶴梨園這些年在京城的名聲並不算大,曾經一炮而紅過,但近兩年也沒掀起什麼火花,若不是它的老闆是個姓池的少爺,恐怕都堅持不了這麼久。 畢竟,在它之上,有老班底,同台競爭的,還有新媒體。 戲曲這一行,外行人看熱鬧,看稀奇,因為是文化瑰寶,很多人便趨之若鶩想湊湊熱鬧。 但只有內行人或者鮮少的老一輩會為她駐足停留,感受這種文化形式的魅力。 兢兢業業十年功,換來台下客人一盞茶,也算是傳承的意義。 這也是向來隨心所欲的池少爺一直沒放棄這處梨園的原因。 沈滿知跟著池慕繞過雕花鏤空的門楣之後,是蘇州林園般的園藝設計,幾處小洋房落地而建。 積雪壓松竹,隱約間看到落地窗前壓腿的少女,丸子頭,美人臉,一雙杏眸落在某個點上,神色明亮又堅定,身姿筆直猶如青松,乾淨挺拔。 池慕順著沈滿知的視線看過去,莞爾一笑,「依琳,陳老師的關門弟子,很用功一小孩。」 依琳練完基本功之後,貼牆站立平復呼吸,鬢髮微濕貼在耳邊,十分鐘後才放鬆身體,走到儲物櫃拿水喝,旁邊的手機振動,有消息發來。 附加照片的彩信,一男一女並肩走進千鶴梨園大廳的背影照片。 年輕男人側臉微笑的模樣和平時見到面冷暴躁的老闆完全不同,旁邊那女人穿著朋克風的皮衣外套,黑褲短靴,及腰長發微卷,帥氣野痞中仿佛可以窺見一絲撩撥人心的美。 彈出來一段話,依琳點了下照片回到頁面瞳孔不自覺放大。 【看到了嗎傻妹妹,那位青衣回來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是她的對手?不過沒關係,你不想做的,我幫你做。】 發消息的號碼是屬地外省,依琳完全陌生,卻在一瞬間想起前兩日見到的那人。 她手指微微顫抖,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熱水太燙,慌亂中她瞬間紅了眼眶。 依琳刪掉了信息,抱著水杯往樓上走,露台陽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冬日暖陽也消融不了的積雪。 她在聯繫人列表里找到一個電話,撥通,面帶微笑,「師姐。」 很溫柔的女聲順著聽筒傳來,「上午好呀琳琳,上午訓練完了嗎?」 「練完了,師姐……」依琳用儘可能輕鬆地語氣道,「我可能,參加不了元宵首演了。」 師姐心細,聽出了她聲音的哽咽,溫柔如初,「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她扯唇笑了笑,眼眶卻泛紅,「就是,可能實力還不夠,還需要更多的練習……」 「那下午回來,師姐給你做好吃的?」 「好啊。」 依琳抬手抹了抹眼角,又聊了兩句才掛斷電話。 還有個動作沒練,她深呼吸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卻在看到樓道口靠牆抽菸的女人時,停住了腳步。 皮衣外套,黑褲短靴,是剛剛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是那位青衣。 果然美人在骨也在皮,她又媚又嬌,卻又散發著冷淡頹廢的氣息,連同性也對她多幾分艷羨。 依琳握緊手裡的水杯,斟酌著稱呼,微微低首垂眼,「前輩?」 沈滿知一手抱臂,一手夾著煙,看著面前身材窈窕的女孩,輕聲笑道,「認識我?」 依琳呼吸一滯,當年那位青衣的出圈照,其實是帶著彩妝的,只有當年的幕後工作人員才見過她的真實模樣,她也是剛剛才從那人的信息中得知眼前的人就是那位青衣。 她沒有撒謊的習慣,索性搖了搖頭,只是看著女人手裡煙,沒忍住開了口,「抽菸對嗓子不好。」 沈滿知笑了下,女士煙在手中燃燒,她抖落在一旁的紙盒上,「隨隨便便就放棄一個來之不易的舞台,不是一名好的戲曲藝人。」 依琳睫毛微閃,抬眸看向她,心裡無端衝出一股勇氣,「那若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抗呢?若是,那從一開始就不是為我準備的舞台呢?」 「你不信你自己,你信道聽途說?」 沈滿知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上揚的眼尾都是輕描淡寫的孤冷,「小美人兒,你把你的選擇權,放在別人手裡啊?」 依琳臉色白了又紅,白是因為她確實受了那個人那番話的影響,才覺得委屈打電話給師姐,紅是因為這個人對她的稱呼。 「您是當年那位青衣前輩,是嗎?」 池慕說,這小孩不僅用功,而且禮貌,沈滿知作為別人編造的「劇本」里要搶走主角的壞人,她都還禮貌的用敬語。 「不是前輩,是搭檔。」 依琳嘴唇微啟,有些詫異。 沈滿知掐滅了煙,臉上終於有點明媚神色。 「小美人兒,帶我去找你師傅吧。」 ———— 依琳把那個頂級美人一起帶回師傅家的時候,腦子都還有些懵,推開門的那一刻都還在想,怎麼就莫名其妙地相信了她。 「依琳回來了?」 女孩還沒來得及告知沈滿知進門的規矩,便尋聲而去,聲音雀躍,「師姐!」 沈滿知站在門檻之外,敞開的庭院木門,只見穿著改良式寬袖旗袍的窈窕淑女從小石板路走近,將少女攬入懷裡溫柔相擁。 江南女子溫婉大氣的美。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再次相見,竟是在雪覆四合院的京城。 蒹葭抬頭和門外的人對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卻不動聲色地收斂著,拉過依琳的手寒暄幾句。 「那位是你的朋友?」 依琳這才又跑出來將沈滿知請進去,「這是梨園裡一位前輩,她同我前來拜訪師傅。」 蒹葭臉色的溫柔漸漸隱了下去,「依琳你先去看師傅吧,我和她先聊聊。」 依琳不疑有它,便進里堂去了。 蒹葭裹著身上的披肩,看著曾經威脅她逼迫她不得已離開秦家的人,面對小師妹時的溫柔不復存在,反而豎起了淡淡的防備感。 「別來無恙。」 相比之下,沈滿知鬆弛多了,她進來了,才見得整個庭院的樣貌,京城四線周邊未遭搬遷的老舊四合院,但精細裝修過,堪比城區豪宅。 聽聞蒹葭開口,沈滿知才轉過身看向她,「我是來拜訪陳師傅的,你倒不必如此警惕。」 兩人對視數秒,蒹葭先側身退步,「進來喝杯茶吧。」 除夕前幾天直到年三十,都是秦江獨自一人,不見蒹葭作伴。 「所以小年之後,你就離開了槐城?」 蒹葭給她斟茶,不同於在秦家時的懦弱溫吞,「你不是在調查我嗎?連我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沈滿知看著旁邊的石雕,低洼腹地做成溝道,引水進池,她語氣散漫,「你對我來說,無關緊要,何必浪費時間調查你。」 蒹葭倒是沒想到她這般不痛不癢地接過了這個話題,也不惱,反而自嘲道,「倒是我自亂陣腳了。」 「過年不回秦家,沒人懷疑嗎?」 「我和秦江離婚了。」 沈滿知執杯的手微愣,眼底是微乎其微的愕然。 「秦江沒有對外宣布喪偶。」 蒹葭眉目微攏,細細品味了一下她這句有點冒犯的話,隨即反應過來,似乎有些好笑道: 「秦家規矩,若非喪偶,否則不能離婚?」 蒹葭終於逮住可以掰回一場的暢快感,揶揄道,「你信了?」 「……」 沈滿知舌尖抵著上顎,心底輕嘖。 第153章 有空回我電話 京城連下幾天大雪,終於在初七黎明,迎來暖陽。 沈滿知坐在窗檐上,一條腿吊著,一條腿支起放胳膊,手裡勾著一枝臘梅準備折枝。 唐鐸經過前院,回頭便看見不省心徒兒在折騰他的紅梅。 「過來。」 沈滿知終於折下那支臘梅,手撐著窗檐下地往前院走去。 唐鐸看著仍然沒有被改變命運的臘梅,別過了視線,手中的枯木長枝卻直直地朝沈滿知甩去。 承了力的枯枝並沒有胡亂劈叉,而是以柔韌的力度和方向朝著目標所指,迎上粗短的臘梅,半途而折。 沈滿知收回手中的臘梅,朝老人偏頭一笑,「早上好啊,師傅。」 唐鐸回身冷不丁輕哼一聲,雙手抬起掌心向下,半蹲下沉,下一秒,花架上的盆栽便被掌力推開,力度極大地朝著身後的人追去。 沈滿知側身,抬腿右腳蓄力,巴掌大的盆栽應聲而碎。 五顏六色的盆栽接踵而來,沈滿知如法炮製,輕鬆踢擋拆卸,只是碎了一地鬆散的泥土和碎罐,將木板鋪就的前院弄得一團髒亂。 唐鐸收手回力,氣沉丹田,站立,摸著鬍鬚往裡走,「記得打掃乾淨。」 沈滿知看著老人走近里廳,她今天穿了一身素裙,低頭,腳下一勾,帶了一點泥印。 初來九卿寺,便是每天早五晚九的作息,扎紮實實練就的基本功,應付起來幾乎都是條件反射,根本不用動腦子。 她抬手在嘴邊做哨,朝天空吹了一聲,片刻,綠金翅停在院中覆雪的桃枝上,乖巧地低頭朝主人靠近。 這隻鳥是她來九卿寺,就見師傅養在籠里了,她閒來無事逗鳥玩,有一次失誤給放走了,師傅和她冷戰好幾天。 還是司佲告訴她,這隻鳥師傅養了四年了,然後耐心教會了她如何喚回這隻綠金翅。 至此,綠金翅獲得了自由,師傅說,像個有家不想歸的野孩子。 至於司佲怎麼會知道喚回師傅的鳥的方法,他的回答是,和她如出一轍。 但是師傅不敢罵他。 沈滿知拍了拍綠金翅的身子,那鳥像是有靈性一般,圍著沈滿知轉了三圈後,朝外邊飛去了。 估摸著十分鐘後,半山腰延伸上來的石板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漸漸露出,人未到聲先到。 「師姐!」 還未褪去稚嫩的口音,小師弟一身道袍,身前掛著沈滿知前幾天送的佛珠,推開庭院的門,探出腦袋,看到前院泉水池邊的人,一臉喜色。 沈滿知在池水裡洗了洗手,回過頭看著小師弟,見著他手裡的打掃工具,偏頭輕笑,「辛苦了。」 「不辛苦師姐!」 小師弟很樂意為師姐效勞! 沈滿知站起身來靠在桃樹下,「上午的戒律抄寫完了嗎?」 小師弟動作利索地打掃剛剛師徒二人的「戰場」,乖巧點頭,「不過寂修師叔今天沒空,之前來的那位施主,出了點麻煩,師叔上午很忙,讓我把抄寫的經書帶上來給師傅檢查。」 「是初二上山那位?」 沈滿知回想了一下,是她回京那天,在機場碰見問九卿寺的那位中年男人。 「是的。」 杜平生,她想起來了。 「他出了什麼麻煩?」 小師弟皺眉想了想,搖頭,「不知,只是這幾天見那位施主都悶悶不樂的樣子,怕是想尋短見?」 沈滿知心口猛地一跳,她直覺應該下山去親自看看。 等小師弟清掃完地的功夫,沈滿知回房間拿了手機,一同下山。 途中,她翻看了一下信息,兩個未接來電,微信彈出傻白甜頭的人像。 【老狐狸:京城降溫,多穿一點,腰上的傷,記得堅持抹藥。】 【老狐狸:接我電話,188XXXX5200。】 【老狐狸:有空回我電話。】 沒錯,前兩天和蒹葭聊過之後,她便把「純情大少爺」改成了「老狐狸」。 188開頭的號碼再次撥過來,沈滿知腳下慢了幾步,劃拉綠色按鍵接通。 不知對方在何處,只隱約聽得那邊有整齊的步伐聲碾過,沈滿知貼近耳邊仔細聽了聽,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剛剛在忙?」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略微有些沙啞,更勾人心扉。 沈滿知點頭,想起兩人在打電話,「嗯。」 他們打電話的次數很少,基本都是秦宴風有事讓她回秦家吃飯,或見長輩。 閒來無事是沒有聯繫的,於是兩人都有些沉默。 「有什麼急事嗎?」 「想聽你的聲音,算急事嗎?」 沈滿知低眸看路,落雪堆積,腳步都顯得厚重了幾分,抬不起來。 她淺淺呼出一口氣,眼尾輕揚,「大清早的,閒著沒事幹?」 曖昧氣氛瞬間消散。 然後她聽到耳筒那邊男人輕聲的笑,明明只是聽見,腦海里卻不自覺描繪出了那人滾動的喉結,優越的下顎線,帶一點上揚的薄唇。 高挺的鼻樑往上是一雙溫潤淡雅的眼睛,看著她時,有著難掩的深情,就像那晚,在浴室為她擦拭身體一樣,那個時候他也笑了,卻滿是溫柔和疼惜。 北方的風還是太刺冷,耳尖悄然無息地爬上一抹紅。 秦宴風走到一間房內,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背上的傷口還疼嗎?」 秦宴風的那瓶藥,和司佲放在她房間的藥,都有極好的功效,傷口已經淡去血痕,不疼了,只是疤痕還在。 沈滿知不太習慣有人關心,萬能公式套話,「已經沒事了。」 「昨天有點急事,連夜飛國外處理工作了,可能還要一個周左右,你有空回家照顧一下只只嗎?」 沈滿知眉心一跳,總覺得他叫的那聲「只只」很彆扭,因為京末有時候也會叫她「知知」。 看著小師弟已經離她十幾步遠了,才繼續拾階而下。 按照秦宴風的原話,只只怕生,藍灣那邊請的阿姨也只會在周末來打掃衛生,以前他有事,都是柏卿過來照看或者帶走,現在是年關柏卿自然也是回家了。 再不濟,就讓周覓抱去幾天,正好他前些陣子帶了只毛孩子回去。 沈滿知這才接下話,「我下午回去。」 秦宴風手指微蜷,神色淺淡,眼底卻有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只只有點嬌氣,進食有點困難。」 沈滿知懶散一笑,無所謂,她會出手。 「還有什麼事需要交代的?」 「等我回來。」 電話掛斷,小師弟站在石階平台轉過身來,偏頭疑惑。 「師姐,你笑什麼啊?」 沈滿知挑眉,「有嗎?」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收起手機往下走,屈指點了點小師弟的小腦袋,「別胡說,走了。」 小師弟摸摸頭,嘀咕道,「沒有嗎?」 第154章 你不想救她? 秦宴風抬眸,和落地窗外的人對視,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斂,漸漸變冷。 那是個穿著黑色皮大衣的高挑女人,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眉眼間有幾分俊俏,更顯颯爽的英姿。 長桌會議室里,賀蘭黛攤開手裡的文件,交迭雙腿往後靠去,微垂著眼,看著面前的資料。 那是一個女人的家世背景資料,只有寥寥數行,兩寸照片一欄下面寫著沈滿知三個字,個人事跡一欄寫著「混子」。 她視線落在照片上,長達數秒,才抬眼看向長桌對面擺弄手機的男人。 「這就是你老婆?」 秦宴風扯了下唇,「有意見?」 賀蘭黛不屑一笑,「看不出來你竟然會和這樣的人聯姻。」 「看不慣比你漂亮的,可以不說。」 「……」 賀蘭黛垂眸勾唇,並未反駁,扯掉上面的個人資料,下面一沓紙張才是重點。 「談正事吧,根據易文疏查詢的資料,我們有理由懷疑沈滿知……」 她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停頓了兩秒,「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質。」 回歸正題,女人的態度瞬間變得殺伐果斷起來。 「出於對其人身安全的保護,以及組織的要求,我們需要將人帶回,進行檢查。」 她將手裡的資料整理好,放在桌面上推向秦宴風,「你作為組織特聘人員,此事需要你的協助,希望你公平公正……」 賀蘭黛沒說完,因為她看到坐姿慵懶的秦宴風垂眸清淺地笑了下,她愣住了神。 「你們是覺得,同樣的話,和我再說一遍,就能改變我的主意?」 賀蘭黛不動聲色斂神,「兩年了,從之前獲取的數據來看,如果她注射了抗異變血清病毒,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她不毀自己,就會毀別人。」 她微微偏頭,挑眉,「還是說,你不想救她?」 話題尖銳,她毫不避諱,而易文疏和秦宴風關係特殊,這也是為什麼組織讓她來談判的原因。 秦宴風若有若無地勾唇,淡漠的一雙眼與她對視,「且不論她身份,若是我想救她,也不會把她交給你們。」 他自己也有能力建造專門的治療室。 賀蘭黛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哂笑,「你在害怕什麼,是怕她暴露身份,還是怕組織會傷害她?」 「心知肚明的話,需要我說出來嗎?」 兩方對峙,不肯退讓。 「秦先生,組織考慮到你們是夫妻關係,所以才希望能讓你以溫和的方式帶她回來,如果組織不讓你參與,你應該知道,我們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接近她。」 秦宴風雙手交握,尾指輕輕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他面無表情道,「我去找她,不就是給你們找她的機會?還是說,你們能忍住這麼多天,不安排人往她身邊湊?」 被說破,賀蘭黛眼裡閃過一絲尷尬隨即湮滅,她若無其事地從面前的資料里抽出一份遞給他。 「沒有你,我們也能找到,她在京城,也無非就那幾個地方。」 這一份資料上寫著沈滿知的學籍信息。 十八歲升學,以剛擦二本線的分數,就讀京城一所不知名戲曲學院,京劇表演專業。 二十歲因打架鬥毆被警告記過處理,大三輟學,至今未順利完成學業。 賀蘭黛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微微一笑,「秦先生,你確定不親自去接她回來?」 「你剛剛說我是你們的什麼?」 秦宴風站起身來,將手腕上特殊定製的手環摘下,惹得對面的人瞬間變了臉色。 他將手環放在桌上,漫不經心道,「特聘人員?賀長官就是這樣,以威脅的態度和特聘人員談判的?」 賀蘭黛美目微瞪,「是等價交換。」 「沒看出來,」秦宴風離開座位,沒再看她一眼,「賀長官給我傳達的意思,似乎是命令,不是合作。」 賀蘭黛臉色微紅,蹭起身來似乎想辯解什麼,聽到門外皮鞋的聲音,又止住了動作。 「秦先生,您言重了。」 門外人未到聲先到,中年男人的衣服上還沾著霧氣,金絲框邊的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多了幾分儒雅的味道。 他先給秦宴風一個抱歉的行禮,又不動聲色瞥了賀蘭黛一眼。 「您隨我來這邊,我們詳談一下。」 秦宴風沉默地和男人對視兩秒,先行一步出去了,賀蘭黛輕哼一聲,坐回了位置上,冷靜地收拾資料。 中年男人神色淡漠地看向她,「秦先生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人,你若是對那人有偏見,也不應該用這種激將法。」 賀蘭黛在他面前不敢造次,只是語氣稍微有點輕蔑,「我只是想不通,一個整天只知道打架鬥毆的混子,如何被選中作為人體標本的,她真的是人質?」 男人嘴唇抿緊,靜默兩秒,「這件事你以後不用插手了,也別往她身邊派人。」 賀蘭黛看著關上的門,眼睛微眯,輕嗤,「她不是挺能耐麼,那就看看她有多少實力,別只是靠臉蛋的廢物。」 彼時,京城九卿寺寺廟之中。 沈滿知從西側廊道走,便是靠近客房的路,再往前,就看見一處庭院。 杜平生就站在庭院之中,朝著一方微微仰頭閉眼,身上一股沉寂的氣息。 沈滿知沒有刻意隱藏自己,所以當杜平生轉過身時,她便主動踏進了庭院。 得虧九卿寺建在山上,面積寬廣,一些客房便連帶著一小方庭院。 「您是?」 杜平生微眯著眼盯著進來的女人。 越看越熟悉,他猛然想起來,是那晚願意給他指路的人。 「是你啊,」他走上前,有些溝壑的臉上褶皺頗多,露出一點笑意,卻又顯得慈祥幾分,「上次還得多虧了你,不然來這邊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說著,他垂首苦笑道,「終究是得回去。」 沈滿知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有人要你回去?」 杜平生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倒也沒有,就是我和家人的回憶都在槐城,這一下子就離開了生活幾十年的地方,多少有些不舍。」 他在撒謊。 沈滿知幾乎瞬間就聽出來了。 明明當初他解釋來這兒的原因,是有人給他買票過來的,那人顯然不想讓他再回去,同理,杜平生也沒必要回去,並且知道私自回去是什麼下場。 他這次想要回去,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第155章 相濡以沫,恩愛有加 沈滿知當初在機場,對只有一面之緣的杜平生並沒什麼興趣,最後打算送他一程,也僅僅是因為這個人大半夜的還在找一處外人鮮少知道的九卿寺,她確實有點好奇。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杜平生很有可能和她是同一航班,而他口中提到的那位舊人,那幾天肯定發生了什麼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所以才著急安排杜平生離開。 可那幾天,不正好是槐城領導圈子的變動嗎? 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失家喪偶的中年男人,願意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沈滿知沒打斷面前的男人回憶的神色,只是在對方反應過來後,移開了視線。 「女士貴姓?」 「沈滿知。」 杜平生眼眸微閃,「沈……沈家?你是槐城人?」 沈滿知點頭。 似乎是想到什麼,他有些詫異,「是槐城沈家……千金?」 沈滿知將他的反應收入眼中,雙手抱臂輕笑,「以前是,現在離開了。」 杜平生沒理解她所說的「離開」是什麼意思,但能確定面前這個人就是槐城沈家的人。 「能冒昧問一句,」他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您母親……」 沈滿知聽出他停頓的意思,面色平靜道,「在我三歲時,便離世了。」 「抱歉!」 男人那雙溝壑縱橫的眼睛裡突然有了其他情緒,沈滿知看不清,心裡湧上一股酸澀,她不動聲色道,「您怎麼突然提到我母親,是以前認識?」 杜平生抬手蹭過額頭,似乎是擦掉冷汗的動作,他快速眨了眨眼,「啊這個……槐城沈家,當初那場婚禮挺盛大的,你母親很漂亮,當初作為受邀參加婚禮的嘉賓,敬酒的時候,便一睹芳容,所以我一直都有印象。 後來聽聞沈夫人重新拾筆繪畫,江上牡丹亭,尤為出名,巧好我太太也是學國畫的,這一去二來,便熟稔了,常常一起約去書畫課,我偶爾去接太太時,和沈夫人會聊上兩句。」 他輕聲嘆息,「只是……可能是天妒紅顏吧,也沒再聽到沈家夫人的消息了。」 談及已經離世的湛雲清,沈滿知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您還記得……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杜平生偏頭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年輕女人不過二十來歲,想必有人提及她已經去世的生母,心裡多少有些波動,想知道更多也是情理之中,畢竟過去二十年了,她那時候才三歲,有些記憶模糊了很正常。 「那個時候,你父母應該算得上是槐城豪門模範夫妻吧,相濡以沫,恩愛有加……」 杜平生說這話的時候沉浸在回憶里,並沒有注意到沈滿知眼底漸涼的神色已經索然無味地輕諷。 「沈夫人在外端莊大氣,待人接物鬆弛有度,在沈先生面前,就是小女子般的惹人憐惜,他們的感情當時可是羨煞旁人,可惜後來……」 杜平生停住,似乎是回憶到不好的地方,面前都凝重了幾分。 沈滿知微愣,知道他口中的「可惜」是指導致湛雲清死亡的那場車禍。 但是她沒表現出來,只是追問道,「後來怎麼了?」 杜平生微張的嘴又止住了,他眼神微怔,又慢慢恢復平靜,他輕舒了口氣,「可惜……後來你母親離世,沈先生同年便迎娶了第二任妻子,著實讓人可惜曾經那段佳話。」 說罷,他注意著沈滿知的神色,後者只是低頭自嘲般地笑了笑,「所以那麼多人會說,活在當下,才是最好的,也不能指望他為我母親守一輩子吧?」 見杜平生略微詫異的表情,沈滿知沒拆穿他剛剛那句話語氣的明顯轉折,只是懶散彎唇。 「畢竟,幾乎很少有男人能做到杜先生這樣,一世一雙人的忠貞,而他,就不是。」 他,是指沈段文。 沈滿知無法相信有人能堅定的選擇另一個人那麼久,甚至杜平生這樣一個活生生的痴情男人在他面前,她都沒什麼觸動,頂多是覺得,他有些不同罷了。 杜平生想著要怎麼說才能安慰一下面前的小姑娘,沒想到她自己早已看透。 「杜先生,我有事先走了,」沈滿知準備告別,「我就住在附近,有事就讓前面的門房捎信,還可以下來和您聊聊天。」 杜平生欣慰一笑,只當她是因為自己認識她母親,連帶著態度也轉變了不少。 「好,不過,我可能很快就要回槐城了。」 「那位舊人不說讓您留在這邊嗎?」 杜平生擺擺手,「我孤身一人,去哪兒都無所謂,我也礙不著他。」 告別後,沈滿知轉身往外走,腳下踏出庭院階梯,隱約聽見身後低低的語氣。 「都長這麼大了,糖糖還在的話,應該也這麼漂亮了吧……」 沈滿知的背脊瞬間僵直,像是有什麼從後背爬下去,驚起一身冷汗。 直到庭院的門徹底關上,隔絕掉身後杜平生的視線之後,她原本平靜的臉色才變得冷漠又慘白。 掏出手機給白虎打電話。 「幫我查個人,槐城的杜平生,查一下他妻子死亡原因……他應該有一個女兒,另外,查一下他這十幾年裡,在哪處寺廟,有沒有人暗中監視他,或者資助他。」 「收到,」白虎正從沈滿知那晚住的酒店離開,魁梧的身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祖宗,回京城那天,我們在槐城郊外被堵,我查到人了,您現在有空嗎?」 「你中午來九卿寺接我,和我回趟槐城,路上說。」 白虎驚,「又回去?」 「嗯,回去取東西,這次不開車了,買機票去,晚上坐高鐵回。」 「行,電話聯繫。」 掛斷電話,沈滿知也走到了鐘鼎樓,打坐的僧人像是石蠟般不聞風吹草動,直到整點才站起身來活絡筋骨。 轉頭便看見靠柱而立的女人。 僧人雙手合十行禮,「大師姐。」 「安排個人,幫我照看一下西廂新來的中年男人,寸步不離,別被發現了。」 「明白。」 沈滿知離開九卿寺,看了眼時間,十一點,還能趕趟去找一下司佲。 司佲的住處還要再往山上行十分鐘左右,石階直入古香古色的花香庭院。 今年溫室里的秋海棠長得格外漂亮,沈滿知想起秦家老宅的那片盆栽里的秋海棠,腦海里閃過一張臉。 她面無表情地閉了閉眼,沿著長廊走,便看見到了前廳。 顏色融入了大自然的唯美,裝修順應了高奢風格,顯得整幢建築自然協調的同時,又處處透露著冰冷的感覺。 司佲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毛毯,在和自己對棋,他剛落下白子,便有感應似的,抬眸和庭院的沈滿知對視。 像是正在等著她。 第156章 我看看只只 司佲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垂眸喝茶。 「京城天冷,不比槐城。」 潛台詞是她穿得太少,容易感冒。 沈滿知抬手攏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外套,拾階而上,「勉強能過。」 司佲示意她坐,「池家那小少爺的元宵首演,你確定要去了?」 「先生消息真靈通。」 「因為這件事,學校里最近傳你的消息,傳得挺厲害。」 沈滿知俯身沏茶,不為所動,「當初替補演出,已經傳過一次了,翻來覆去也無非那幾件事,耳朵都聽出繭了。」 司佲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次,特意傳到了我耳邊。」 沈滿知側眸,「嗯?」 「說你,是我養的金絲雀。」 「呵,」沈滿知一聲嗤笑,只覺荒謬,「他們可能甚至都沒見過你,怎麼就傳出這檔子事了?」 怎麼就沒傳到她耳朵里? 司佲淡淡地瞥她一眼,「你大二那年,學校給你記過處分,以及你大三輟學,都是我陪同的,見過我的人,不少。」 沈滿知抿唇,在一旁坐下,隻字不語。 司佲嘴角輕提,「你是想讓我去解決這件事,還是你自己處理?」 這謠言的主角傳到司佲身上了,若是他去解決,那就不僅僅是公開道歉、上門賠罪那麼簡單了,那定然是要讓那始作俑者明白什麼叫引火上身、殃及魚池,然後悔不當初。 「我會處理。」 司佲轉動輪椅朝另一邊轉去,「也對,你現在是有夫之婦,和我傳緋聞,豈不是給你那位枕邊人招惹是非。」 沈滿知挑眉,倒也沒有反駁。 想起來這兒的正事,她轉移話題,「我在槐城的時候,你安插了多少人在我身邊?」 司佲被她的直截了當給氣笑了,她這人要是心情好,對他用敬語,說「您」,但多數時間她都心情不好。 「這麼聰明,自己看不出來?」 沈滿知眼底滑過一抹厲色,她垂眸掩去情緒,「初四那天,我從槐城回京城,路上碰到點麻煩,也是你派人幫我支開的?」 司佲淺淡一笑,「你猜?」 「……」 這個語氣,聽起來倒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司佲做事向來十分低調,就算是幫她,也只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比如她在舊街和那八個大漢打過架之後,是司佲派人又將那群人收拾了一遍,就這,還是她那天打電話威脅花臂老闆知道的。 至於除夕夜那晚在十里洋場,司佲的人為什麼沒有出現,除開粼江有叛徒這件事之外,她自己出任務時,司佲是從來不會管的,一是因為她有足夠的能力應對,二是,他公私分明,這種公事,他只會看結果。 但說回來,他為什麼要在其他事情上幫她…… 沈滿知稱他這種偏執的行為舉止:吃飽了沒事幹。 所以那天在槐城高速郊外,那輛經特殊改裝的悍馬,到底是誰在幫她? 這個疑問直到她上了飛機,放空思緒時,想起了秦宴風。 白虎不放心,和她一起回了藍灣的別墅,跟著她進樓,在門外等著。 沈滿知剛打開門,就聽到細微的一聲貓叫。 只只趴在沙發上,向來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搭著,無精打采地朝她看過來。 似乎還認得面前的人類,它站起身子,邁著貓步走回來蹭了蹭沈滿知的腳,沈滿知順勢將它抱了起來。 貓糧盆里是溢出來的吃食,是智能款放糧機,剛過中午,很明顯,這傻貓對食物都失去了興趣。 沈滿知隨便擼了兩下,將傻白甜放在貓糧盆邊,從儲物櫃裡找到了貓罐頭,打開後放在地上乾淨的小瓷盤裡。 她學著秦宴風在家擼貓的姿勢,撓了撓傻白甜的下巴,又溫柔地按摩著大餅似的腦袋。 只只發出舒服的咕嚕聲,貼著沈滿知蹭了又蹭,發出嬌氣的喵嗚聲,然後才開始走到貓盆邊,動作優雅地進食。 沈滿知拍了張傻白甜吃貓糧的照片發給秦宴風。 「守著吃了。」 秦宴風只告訴她去了國外,卻沒說是哪個國家,她想著有時差,也沒著急對方的回覆,卻沒想到一個視頻電話切了進來。 屏幕里的男人身穿黑色高領毛衣,倚在陽台邊,手邊一杯褐色咖啡,還有開著的電腦。 他脖子長,穿高領毛衣多了幾分禁慾和冷淡,和平時的溫潤有了不一樣的壓迫感。 沈滿知翻轉鏡頭,知道他想看貓,「貓盒裡堆積的貓糧估計有兩頓了,可能你走後,它就沒怎麼進食。」 秦宴風的視線里,屏幕上的美人一閃而過,就轉到了只只的身上。 他喉結滾動,「你吃飯了沒?」 「沒有,等會兒去吃。」 只只聽到主人的聲音,從和它臉差不多大的貓盆里抬起頭來,疑惑了幾秒,尋找聲音湊到沈滿知面前來,盯著手機屏幕。 「我看看只只。」 沈滿知又將畫面翻轉回來,傻白甜差點埋進她手機里,整個腦袋往屏幕上懟去。 秦宴風那雙多情眼看著對方的屏幕,占據了百分之八十畫面的只只,能從縫隙中看到沈滿知的臉。 「家裡沒人,它就不肯好好進食,就是這點嬌氣,」秦宴風的目光透過空隙,落在沈滿知的臉上,「它狀態是不是不太好?」 只只趴在地上,罐頭一口沒動,貓糧也不吃了,盯著屏幕,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了兩下。 「現在好多了。」 秦宴風抬手點上屏幕,和貓爪對上,「我還有過幾天才能趕回來。」 沈滿知想起元宵首演的排練,還有一周。 「帶它去京城,行嗎?」 不然,就只有拿給周覓養幾天了。 有人敲門,秦宴風往室內走,「可以,託運的證明在客廳……」 「秦先生,晚上有約嗎?」 性感魅惑的御姐音打斷他的話,秦宴風看著面前的人,抬手捂住手機聽筒,神色漸涼,「沒空。」 說罷,也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又關上門,看向手機屏幕,沈滿知抱走傻白甜,站起身來,表情冷淡,「在客廳哪兒?」 秦宴風直勾勾地看著她,「剛剛那是工作上的同事。」 沈滿知走到客廳,再次問他,「證明在哪兒?」 「客廳茶几下左邊的拉箱裡,航空箱在儲物室里。」 沈滿知翻轉了攝像頭,秦宴風看不見她,只見一雙白淨的手在拉箱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一迭證明來。 「沈滿知。」 「嗯?」 秦宴風雖然看不見她,但她能看見自己,於是眼底含了點笑意,語氣有點哄人的意味,「不開心了?」 沈滿知半蹲在地,檢查手裡的證明,她將攝像頭一轉,面向自己,似笑非笑道,「哪裡看出我不開心了?」 157.第157章 再靠近就不禮貌了 沈滿知從第一次見到秦宴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深藏不露,雖然有着一雙深情眼,但始終無法透過表面看到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就好比現在,秦宴風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裏像是融化了什麼一般,熾熱又滾燙。 沈滿知覺得莫名其妙,「你是覺得,剛剛有別的女人來約你,所以我不開心了?」 看着對方沒說話,她收斂了笑意,「我一直都沒要求過你報備自己的行程,所以也根本不會在意有沒有異性約你,你隨意。」 秦宴風心底微嘆,看着只只立起身子蹭上沈滿知的臉,點了點頭扯開話題,「我可能周末回來,到時候去京城接只只。」 他說的是接只只,不是找她。 沈滿知爽快應下,「到時候聯繫我就行。」 剛剛那點被秦宴風帶起來的旖旎氣氛瞬間全無,若是京末在這兒,也得說她一句鐵皮做的心。 掛斷電話后,沈滿知垂眸擼著傻白甜的下巴示意它再吃點東西,抹去心底的異樣情緒,只當是最近事情太多,惹得她心煩。 而原本心情還不錯的秦宴風,情緒也淡了下來,門外又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他神色微涼,沒理會,徑直走向卧室,並關上了門。 下午,白虎聯繫了人,以最快時間辦理好寵物的託運流程,提着太空包在高鐵站等人。 沈滿知回了茗館一趟,白虎本來不放心要跟着,被無情拒絕。 初七開館,店裏五個人只有姜樾在。 阿飛和陳林在回槐城的路上。 賀嘉說要晚幾天,想必是和許秋的事兒。 「滿知姐?」 裴瑩背着貝斯從後門進來,看到倚在樓梯口抽煙的女人,有一瞬的錯愕。 沈滿知朝她點點頭,語氣懶散,「下午好。」 裴瑩握著肩帶的手下意識地輕捏,「滿知姐是來找姜樾學長嗎?」 裴瑩和姜樾一個學院不同專業的,她習慣稱姜樾為學長。 沈滿知單手抱臂,另一隻手夾着煙立在一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什麼時候開學?」 「過完元宵之後。」 裴瑩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女人天生的危機感,一邊羨慕著比自己更漂亮美艷的女人,一邊又不敢太過於靠近。 特別是她無意中闖進二樓的小隔間那次,看到姜樾不同於往日的溫柔和佔有慾,和躺在沙發上休息的女人同處一室時的畫面,至今仍覺得心臟微微緊繃。 面前這個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少年的心意,但她偏偏不珍惜又握著不放。 裴瑩心裏莫名酸澀。 「我手裏有一張貝斯音樂節的邀請函,時間是這周末,賽制可能有一周左右,剛好在元宵之前可以結束,有興趣嗎?」 裴瑩心裏的酸澀還沒來得及蔓延,便硬生生止住,她眼眸微睜,「是柏林城市的貝斯音樂節?」 沈滿知朝一旁的簡易製作的方形煙灰盒裏湮滅了手裏的煙,「嗯,今年選址定在了國內京城。」 「柏林城市」舉辦的貝斯音樂節,不僅僅是可以參加比賽證明實力的權威活動,更是邀請了眾多圈內大佬在比賽期間進行交流合作,就算不參加比賽,也能在這兒找到志同道合的超一流貝斯手,幾乎算得上是每個玩貝斯的人最理想的活動。 裴瑩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卻為剛剛的內心想法忍不住羞赫了一番,臉頰微微泛紅。 「我……我可以去嗎?」 沈滿知側身,朝身後指了指,「在桌子上,去拿吧。」 裴瑩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十分誠懇地朝沈滿知道謝,卻絲毫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沈滿知會有邀請函,因為這樣的邀請函一般是主辦方特意邀請的貴賓,或者是圈內貝斯大佬。 她走上樓梯,糾結了幾秒,還是決定說出來,「姜樾學長中午聯繫我,說身體不舒服,拜託我下午早點來店裏,今天新年第一天營業,要熱場子……滿知姐,你要去學長家裏看一下他嗎?」 雖然她鐘意於姜樾,但也不敢在姜樾明確表示不想她去探望的情況下,冒然去家裏找他,只好來店裏幫他先分擔一下。 沈滿知看起來沒在意,示意她進去拿邀請函,自己便下樓了。 茗館也算是她的私人資產,這些年由嘉哥他們幾個人負責管理著,她幾乎沒操過心。 只是想到元宵之後便要出國,順便過來看看,剛好前幾天池慕把邀請函遞給了她,這次也捎上了。 她已經在店裏待了快一個小時,回京城的高鐵時間也差不多了,裹上圍巾正準備離開,掀開後門的流蘇垂吊,和衝進來的人撞個滿懷。 「對不起……咳!」 高高瘦瘦的少年氣喘吁吁地抱歉,還伴隨着咳嗽聲,沈滿知扶了他一下,等面前的人撐起身來,才看清楚這是姜樾。 「姐……」姜樾抿唇,眼裏覆著紅血絲,臉色蒼白,「要走了嗎?」 沈滿知推着他手臂往裏站,避免門口的寒風,「嗯,過來看看,生病了?」 自從上次表明心意后,兩個人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聯繫了,姜樾心底快要溢出來的委屈此刻全寫在了臉上。 「姐姐……還在生氣嗎?」 沈滿知手指微僵,他不說,自己都快忘了。 「沒有,」她往後退了半步,「我記得你開學就要去做交換生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吧?有什麼困難就找嘉哥……」 「找你不行嗎?」 姜樾氣息平穩下來,欺身靠近,垂眸看着她,「姐姐,只是這樣的關係,也不行嗎?」 沈滿知看着他眼底偏執的神情,突然意識到,她罩了那麼多年的小孩,已經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了。 她神色淡漠,抬眸回視,「姜樾,再靠近,就不禮貌了。」 姜樾雙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知曉她捨不得下狠手,於是更加乖戾,「明明是你先疏遠的……」 他話沒說完,看到沈滿知朝他身後看去,突然變得狠戾的眼神讓人心驚。 「姐姐?」 「在這兒等我回來。」 沈滿知留下這句話,就朝着剛剛的方向追去,剛剛放下相機準備離開的男人被突然嘈雜聲惹得回頭。 只見剛剛還在鏡頭裏的女主角已經在離他二十米來的地方,他轉身拔腿就跑。 東區這一片的特點就是,舊時老街,彎彎曲曲的巷子衚衕,人在裏面竄是絕對能甩掉人,但甩不掉沈滿知。 沒有誰比她更熟悉這一帶。 男人後背遭受一記重踢,摔在巷道堆積的廢紙箱上,兜里的手機瞬間滑了出來,他還顧慮着手中的相機,捧著不讓它着地。 想要爬起來,卻被沈滿知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背脊,手裏的相機被抽走,刪掉照片拔出內存卡,腳下用力碾壓了幾下。 「啊……疼疼疼!」 男人發出難忍的聲音,忍不住心裏亂罵,又白乾一單。 她和姜樾又不是混娛樂圈的,被偷拍自然很異常。 「誰派你來的?」 男人不說話,手掌卻被往後掰直快成九十度。 「啊啊啊少夫人饒命!」 沈滿知腳下踩了踩,「你拍了照片要交給誰?」 「是……少爺……少爺讓我跟着少夫人,說是拍點您的照片……啊!」 沈滿知朝他身後狠狠一踹,「說名字。」 「秦!秦宴風!」 她嫌棄似地將相機扔給他,「滾。」 拿錢辦事,偷窺私隱,她打一頓,不算過分吧? 年輕人抱着相機屁滾尿流地跑了,沈滿知拍了拍手,看了時間,離發車時間不遠了。 她走出衚衕,沒再回去。 上一次也是在茗館,姜樾和她表明心意那天,也被人偷拍了,照片最後確實也傳到了秦宴風手裏。 且不說那男人說的是否是真話,估計這次也會傳給秦宴風。 沈滿知莫名覺得煩躁,連帶着看見聯繫人列表第一個頭像,也不爽起來。 158.第158章 這祖宗到處沾花拈 白虎給兩人訂了商務艙,本來打算給沈滿知說上次在槐城高速路口圍堵的事,結果看她太累在閉着眼休息,便沒開口。 直到四個小時後到達京城,他提着貓從專用通道出來,看見沈滿知正靠在貴賓室的座椅邊打電話,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十分鐘后,沈滿知收起手機出來,示意白虎將太空包放下,她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傻白甜的狀況。 只只趴在裏面慵懶地舔毛,還好,沒那麼嬌氣。 「我安排了車過來,先送你回九卿寺?」 「不用,我回長安府。」 白虎微微詫異,長安府是她的私人住宅,但是…… 他看向安撫緬因貓的人,自從兩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就沒有回去過了。 「還沒來得及打理吧,不如今晚先住池少爺的酒店?」 確定傻白甜沒事之後,沈滿知提着太空包站起身來,「已經安排人清掃過了,上次圍堵的人不是查到了嗎,走吧,車上說。」 白虎安排的車,同樣是輛防彈級別改裝的越野車,不過這次很是低調,夜色混淆,外人看起來只是普通車輛。 沈滿知對此閉口不語。 白虎瞧見她的臉色,解釋道,「秦家出了那麼大的事,遲早會查到你的頭上來,還是小心為好。」 「粼江那邊有人當兩面派,給秦家的人通風報信,說不說我身份,全在他一念之間。」 「聽這意思,你是有懷疑的人?」 沈滿知看向窗外,沒說話,她不確定。 白虎眉梢微蹙,沉思了幾秒,「我本以為上次圍堵我們的人,會是秦顯和的人,畢竟你是他們的懷疑對象,追捕你也說得過去。 但是很奇怪,那些人來自境外。」 沈滿知手肘撐著車窗邊緣,抵著側臉,「雇傭兵?」 白虎搖頭,「行事方式倒沒那麼極端,隸屬哪方勢力,這個我得回趟總部查一下。」 沈滿知想起一個月前,溫臨和她說的那番話,她一個活生生的「人體標本」,確實太遭人惦記。 「估計還會派人來,別打草驚蛇。」 「是。」 白虎將沈滿知送到長安府,下車想要跟着一起進去。 沈滿知回過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確認要寸步不離地跟着我?」 白虎停住腳步,端正身姿,「你這次回京城,變數太多。」 他神色變突然沉重了幾分,「麻煩也很多,粼江一日不收你,你就無法得到他們的保護,我們不放心你。」 沈滿知唇角輕勾,「我一個大活人,難不成還能把我擄走了?」 白虎混了點綠色的瞳孔微縮,兩年了,他還是能想起這個人渾身是血的從爆炸的倉庫房裏出來時,像是要碎掉的一絲魂魄,差點沒搶救過來。 他不說話,只是臉上的神情寫滿了堅持。 「外面正在傳我和司佲的緋聞,你天天跟在我身邊,是想再給我扣一頂三兒的帽子?」 白虎難得被噎住,無聲嘆息,「不送了。」 沈滿知這才滿意地提着太空包下車,等到人進了小區,白虎才把視線收回。 長安府是京城頂級豪宅,是他擔心得太多。 正要讓司機離開,突然腦海中閃過一絲白光。 沈滿知永遠都是一副厭世的態度,對外界的紛紛擾擾從不入耳,就像上次她的那句「他人口舌,與我何干」。 所以,她什麼時候在意這些標籤了? 另一邊,沈滿知剛剛和白虎聊天的愜意的懶散已不復存在,眼尾都蔓延著冷色,就算白虎避開舊事不提,她自然也沒忘記過。 明明滾燙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住,她站在電梯口,看着鏡面上反射的自己,眼底墨色濃稠,垂眼間,又消失殆盡,便只剩下無趣。 新到一個環境,寵物貓肯定是不適應的,儘管別墅里有漂亮的貓窩貓爬架以及薄荷草,只只到哪兒都只黏着沈滿知,早已忘記最開始對她的防備。 沈滿知換了衣服靠在陽台,撕了一顆糖,傻白甜貼着她的腿迫不及待要抱。 她沉默了兩秒,一把擄起裝太空包,離元宵節還有六天,她還得去排練。 連續幾天沈滿知都帶着傻白甜一起去了梨園,外界的傳言也發酵得越發厲害,由於她不在九卿寺,司佲聯繫不上她,不得已親自找人問來了電話。 沈滿知靠在庭院一處石雕處,接了電話,嘴邊咬着一塊蜜餞。 「你是打算承認外界給你的金絲雀稱號?」 司佲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聽不出喜怒,可話里卻不像表面上的六根清凈。 「既然這樣,晚上來我這兒履行一下義務。」 沈滿知眼眸微眯,反唇相譏,「先生腿腳不便,怕是不行。」 意料之中,對面一陣寂靜,司佲發怒的時候通常是沉默。 沈滿知笑了笑,「安排好了,明天給你答覆。」 司佲掛了電話,沈滿知身姿懶散地往後仰去,視線所及,是一片翠竹之後的舞蹈室。 纖細柔韌的身段,一襲白衣垂至腳踝,如羽毛飄逸,隨着那人彎腰下地,又挺身躍起,腰間露出雪白一截,覆著薄薄的肌肉線條,又美又純。 池慕還沒踏進庭院,就看到沈滿知饒有興緻地盯着某處,他順着視線看過去,剛練完舞蹈的少年臉色紅潤,頗有白面小生的美色。 他眉梢輕挑,輕咳兩聲。 沈滿知眼瞼微垂,舌尖抵著蜜餞,直起了身。 「晚上有空沒?還有兩天演出了,去反一下最近的輿論。」 沈滿知往前廳的戲台方向走,「我還以為你這次也準備黑紅呢。」 池慕跟在她身後,轉着手裏的車鑰匙,「上次紀小青傳你謠言,因為沒有證據不攻自破,這次不一樣,她居然有能力偽造出證據了,還挑唆依琳罷演,現在輿論滿天飛,我都怕你出門被唾沫淹死。」 紀小青就是兩年前因為被學校記過處分,撤銷了演出資格,又鬧到梨園被沈滿知踹了一腳的女孩。 也是她找到依琳挑撥兩方關係。 沈滿知繞到後台收拾東西,她幾乎不上網,很多東西都是旁人傳給她聽,「我看看。」 池慕翻出帖子裏最熱的一條,「P得還挺真。」 主貼沒有圖,全在評論區,幾乎都是遠距離模糊的男女擁吻照,剩下一些借位偷拍的曖昧照。 沈滿知點開第一張,放大。 池慕沒想到她竟然還看得這麼仔細,「你別說,這照片雖然高糊,但這女人外形、氣質確實很像你。」 「就是我啊。」 「哦……啊?!」 池慕驚,「不是祖宗……你,找了這麼多個啊?」 沈滿知將放大的照片支到他面前,微抬下巴,「這個,我結婚證上的那位。」 是地下停車場的偷拍,只能看到副駕駛上男人微微偏頭,下顎抵在懷裏那人的肩頸處,圈住女人的細腰,有一點抓握的動作,從而帶動坐在他腿上的人攀附着他的肩,挺身前傾的姿勢。 是秦宴風說要教她那次,卻先把她給吻到腿軟了。 性張力拉滿,成年人都能感受到撲出屏幕的荷爾蒙。 池慕更驚了,「我以為,你結婚只是為了應付家裏,你來真的啊?」 沈滿知哂笑,「玩玩而已。」 池慕一言難盡地看着她,這個時候說她渣是不是會被打? 連續劃下去幾張,男主角都是秦宴風,不是吻照,但卻親密十足,偷拍的人直接把兩人拍成了熱戀中的情侶,針鋒相對都拍成了含情脈脈。 然後就是在茗館和幾位異性的照片,和姜樾的尤其多,甚至還有人熱議她對姜樾永遠都是寵溺溫柔的模樣,推測她喜歡弟弟類型。 池慕也看到了這句話,又想到剛剛這位祖宗看舞蹈室練舞的男生的眼神,心裏瞭然。 再然後,就是在京城這邊,和池慕這幾天的相處較多,照片地點場所都是酒店夜店。 被熱議的還有她和司佲的關係。 照片只有兩張,一張是在學校,校門口停著一輛全球限量版的黑色邁巴赫,周圍路過的行人全都是艷羨的目光。 車邊站着穿白手套黑西裝的中年男人,正躬身打開後座車門讓女孩上車,里側隱隱可見男人的西裝褲包裹的長腿,和放在腿上露出一截盤著佛珠的手腕。 那是十九歲的沈滿知。 第二張是在一個類似豪宅區的泳池邊,穿着白襯衣的男人單膝下跪,乾淨的氣質,宛如神祇般攬住泳池邊奄奄一息的人。 那是二十歲的沈滿知。 被金主包/養的傳聞就是這樣傳出來的。 「就這點了?」 沈滿知將手機丟在他,「這些照片單憑紀小青,不可能拿到。」 池慕贊同,「她背後有人做推手,而且是沖着你來的。」 「每次都拿我私生活做文章,你說我要是真做了還好,沒做總覺得虧了。」 「……是你異性緣好,惹人嫉妒。」 他可不敢說這祖宗到處沾花拈草。 沈滿知拿上外套,拉來厚重的窗帘,「打架鬥毆的事,她是一字不提。」 池慕語結,那是她不敢提。 單挑校園霸凌團體,除了她,全都進了ICU,賠償巨額,還是謠言中那位金主帶她去取的錢,這也是為什麼被記大過的處分。 以及打野拳差點出人命,第二天就被人舉報到學校,留校察看期間翻牆出校,被傷者家屬鬧到學校,最後也是司佲帶着她去了趟校長辦公室,將人完好無損地帶走了。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紀小青不敢提,她背後那人也沒能力找那些證據。 窗帘後面探出一隻貓頭,「喵~」 池慕收住思緒,「啥玩意兒?」 沈滿知將只只抱起攏進懷裏往外走。 池慕跟着她身後,和趴在她肩上的緬因貓大眼瞪小眼,「你的貓?」 沈滿知毫不猶豫道,「別人的,替他看兩天。」 池慕納悶,她怎麼有閑心替人看貓了? 最近考試周,更新不定,12號之後正常更 159.第159章 你剛剛使美人計? 池慕帶她去的是一家銷金窟會所,按照他的原話來說,但凡是愛玩的小姐少爺都知道的地方,玩啥的都有,保密性極高,但門檻也高,所以也造就了這一圈子的互通性,能來的人都是同一層次的富家子弟。 所以當池慕看見死對頭齊櫟時,發出了很明顯的嗤笑。 沈滿知正想看過去,被池慕用手擋了下。 「走了,座位在前面。」 來的路上,回了一趟長安府,安頓了傻白甜才趕來這邊的會所,池慕說紀小青今晚在這兒。 她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能來這兒,自然是跟着人進來的,這不,剛好可以看看她背後的人是誰。 紀小青兩年前還是個大學生,由於一些私人原因被學校記過處分,池慕作為千鶴梨園的老闆,第一次舞台表演作品,自然不想出現半點差池,便臨時換了演員。 沒想到這女孩自命不凡,丟了主演不甘心,非要污衊臨時替演的女人靠美色上位不夠資歷,所以才找到梨園,對正在排練聽課的沈滿知據理力爭,明顯是想把事情鬧大。 不幸的是碰到了沈滿知這個硬茬,導致當年那一腳,硬是把梨園的熱度踹出來了,黑紅就是這麼來的。 穿着女僕短裙的女服務員半蹲在池慕身邊,將手中的平板攤開,語氣又甜又軟,「先生今晚喝點什麼?」 同樣,穿着白衣黑褲的大學生模樣的男生,在沈滿知身邊單膝跪地,半仰著頭,笑意盈盈地開口,「美麗的女士晚上好,今天有空運新到的貴腐甜白,與您最適配。」 沈滿知坐在沙發一角,手臂搭在扶手上撐著下顎,垂眸看着年輕男孩低柔一笑,「錯了,與我最適配的,是你。」 男孩約莫著二十歲的年紀,從說那句話開始耳尖就發紅,此刻被撩撥一句,眼神微微蹭亮,「姐姐抬愛了。」 稱呼瞬間變化,沈滿知眉目溫柔,抬手挽過耳邊碎發,隱約可見的嫵媚。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沓紅票。 「拿包煙,其餘的算小費。」 男孩被眼前的美色迷惑住,直到接過錢才反應過來,又看向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池慕,不知該怎麼辦。 女服務員還蹲在旁邊,池慕點了剛剛男孩推薦的酒,轉頭示意男孩去買,「富春山居,划我的帳。」 「好的,池先生。」 男孩這才惶恐直起身,將鈔票放在桌上,和女服務員一起出去了。 沈滿知輕嘖,瞥他一眼,池慕從她眼裏看到了「敗家子」三個字。 他苦惱,「祖宗,你別亂撩,你要是喜歡這種的,我把梨園那個舞蹈生給你叫來?」 沈滿知揉了揉太陽穴,「那男生剛剛去過隔壁卡座,紀小青在裏面。」 她還是看到了,齊櫟在隔壁卡座,池慕當時擋着沒讓她看的原因是,裏面有男女在辦事,當然不是齊櫟和紀小青兒,而是其他人。 「所以,你剛剛使美人計?」 她撐著頭看向對面圓台上跳舞的女人。 「他給我推薦了八十多萬的酒,想看看你和齊家那位在他們眼裏,誰才是個冤大頭。」 池慕無語,懶得計較,「你跟着我出來,我自然是不能怠慢了……許秋?」 沈滿知偏頭看過去,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襲弔帶紅裙,長發波浪卷,兩臂下垂微提着臀邊裙擺,搖曳生姿地走進隔壁卡座,掀開水晶簾。 從他們的方位,剛好能夠透過厚重的水晶簾看到對方半個空間,只見許秋捂著胸口彎腰,似乎是在謝禮,然後笑着往中間位置走去。 齊櫟招呼了一下旁邊的人,拿過桌上的酒給許秋斟上,角落裏擺放着各種高檔禮盒。 池慕打了個響指,「今天是許秋生日,朋友圈有人發許家為她辦的慶生宴席。」 沈滿知收回視線,提到許家,「她有個哥哥?」 「兩個,還有個弟弟。」 「許眉州,你認識嗎?」 池慕一聽就直皺眉,「你和他有過節?」 沈滿知想起之前來京尾接那小孩的男人,作為交換,將秦倦派人在舊巷堵她的證據交給了她。 她興緻缺缺地偏頭枕着手,瞥了他一眼,「我特別喜歡惹是生非?」 池慕眨了眨眼,沒應她這句話。 「許家算不上咱們這個圈層的,但許秋她兩個哥哥,倒是真的有能力,連我爸都要給三分薄面,許秋也仗着這點關係結識了齊櫟那群人。」 沈滿知了解一點,當初她也派人查過。 「不過你和許秋有交集我還挺意外的,按理來說,你接觸不到她的……」 「因為她現在的對象,」沈滿知朝側面的圓形舞台看去,「是我朋友。」 池慕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卡座中間的圓形升降台做了一個小型的表演地,擺放着花束和各種裝飾,搖擺麥克風立在兩邊。 男人提着一把結他坐在高腳凳上,往面前的卡座里熱鬧的一群人看了眼,似乎笑了笑,低頭垂眸,撥弄音弦。 池慕弔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還挺帥。」 賀嘉這兩年習慣做幕後,寫詞譜曲是他的專長,以至於很少聽到他登台開嗓,上一次還是茗館活動,和沈滿知合唱了一首《hush》。 但他曾經是幾個當中的主唱,並且音色非常漂亮,成熟男人的溫柔和深情,在他低沉磁性的聲音里體現得淋漓盡致。 池慕樂了,「在這種地方唱情歌,你朋友在這兒搞純愛呢?」 沈滿知沒理會他,只是靜靜聽着台上的人唱歌。 在京城那段時間,賀嘉常常會在晚飯後坐在巷子后的石階上彈唱歌曲,唱得最多的就是這首《關鍵詞》,纏綿又遺憾的味道,情感細膩至極。 但是放在今晚,確實有點不適。 去而復返的男生托盤裏放着一盒富春山居和一瓶貴腐甜白。 池慕瞧見她沉默的神情,換了個姿勢,「我買來收藏不行啊?」 沈滿知拿起那盒煙,剛夾在手裏,站在一邊的男生立馬蹲下身來給她點火。 火光蔓延在昏暗的一小方空間,映照着女人冷淡漂亮的側臉,和年下曖昧十足的氛圍感。 她看到男生眼底流露出剎那的驚艷,垂眸勾唇,將煙抵在嘴邊,傾身借火。 歌曲在深情的溫柔中結尾,賀嘉勾下最後一個和弦,眼裏還帶着柔情,卻在看向許秋的方向時,漸漸變得落寞了幾分。 沈滿知吐出煙霧側身看去。 為了方便看到表演台,隔壁卡座的水晶簾都掛了起來,只見男男女女圍坐一圈,許秋坐在最中間。 湊近她耳邊的年輕男人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捂嘴輕笑,瓷白肌膚,酥胸細腰,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卻無人注意到台上的動靜。 沈滿知看向圓台邊站着服務生,準備悄悄將手裏一大捧玫瑰花遞給賀嘉,後者輕微搖頭示意他別上來。 她起身將手中的煙湮滅,語氣懶散,「少爺,幫個忙。」 池慕挑眉,看着她走出卡座攔住圓台邊要走的服務生,將那束花接了過來,上面用絲帶纏着一枚鑽戒。 沈滿知將從中抽出一支玫瑰,走上台,聚光燈也同時落在她身上,音樂戛然而止,頓時吸引了周圍的目光,面前卡座的笑聲延遲了一會兒才停下。 許秋這才將目光轉移到台上,看見台上突然出現的女人時,眉心微蹙。 沈滿知出門內搭換的是一條素色長裙,沿着鎖骨往下的胸襟處是兩朵交纏的玫瑰,彷彿隨着女人的每一步都在搖曳。 那種從骨子散發出來的冷艷氣質,讓人不自覺屏息而視。 她在賀嘉面前彎腰,將夾在指間的那支玫瑰遞出,優雅得像公主在邀請騎士共舞。 環繞音樂響起,賀嘉和她對視,幾乎片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裏閃過釋懷的笑。 沈滿知加入他們的小團體后,賀嘉親自教練她學會了粵語,他們合唱的第一首歌是《羅生門》。 賀嘉接過玫瑰,口齒清晰的粵語從口中滑出,之前的深情一一收回,冷靜又理性,沒有再看向許秋。 【若果你未覺荒謬 被傳聞談論的瘋子挽着手】 沈滿知坐上高腳凳,把麥輕和。 【很感激喜歡我十年仍不休……】 男女對唱,粵語的咬字配上兩人的音色,糾纏又冷淡。 許秋站起身來,胸口起伏,顯然有些生氣,「這兩人什麼意思?」 她正要往外走,看到不知何時側身倚在外面的池慕,停下了腳步。 「許小姐現在上去打擾就不禮貌了吧?」 池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還是說,你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醜?」 許秋眼神微閃,池慕什麼人她是知道的,齊櫟都不敢和他明面上對着來,現在鬧出去,保不齊他會做什麼瘋事來。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臂,扯出一抹淺笑。 「上面那位,是我男朋友,池少爺想護著滿知,多少得講個理吧?」 池慕學會了沈滿知那套見人煩就不理會人的習慣,懶懶地靠在一邊看着台上的兩人。 許秋被無視,氣不打一出來,還是齊櫟拉着她坐下。 「那就等他們唱完,我到要看看他們當着我這個正主的面搞什麼把戲!」 池慕扯唇譏笑。 他拍了個視頻發個白虎,「祖宗唱歌真好聽。」 白虎剛跑完十公里回來,聲音外放,圍上來一圈隊友。 他扣下手機,神情嚴肅,「一邊去,收拾收拾,準備下一項。」 走進個人更衣室,他才完整聽了一遍,視頻里的女人坐在那兒,全身都散發着一股清冷的氣息,嗓音像冰鎮過的紫葡萄,空靈又婉約。 最後的男女混唱部分銜接得十分自然,兩人偶爾對視,像是在宣洩情感,深陷其中,固執情深。 白虎摸了摸下巴,尋思著該怎麼讓和沈滿知傳緋聞的司佲也看到這個視頻。 畢竟,他是真的希望緋聞成真,這樣司佲就能正大光明地罩着那位祖宗了。 他可不希望祖宗被婚姻束縛。 於是他發了個朋友圈,僅司佲可見。 同一時間,大洋彼岸,剛從會議室出來的的秦宴風,手機嘀嗒一聲傳來一封陌生郵件。 是一張像素模糊的照片,正是女人給男人遞上玫瑰的時候。 他一眼掃過,就認出來那女人是沈滿知。 她彎身的時候勾勒出一截細腰,他碰過很多次。 160.第160章 原來你是對綠茶情 纏綿悱惻的情歌唱到結尾,增添了許些落寞傷感的氛圍。 池慕先帶頭鼓了掌,周圍的人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隨後掌聲雷鳴入耳。 許秋保持着優雅大度的姿態朝圓台走了幾步,帶着溫婉的笑。 「嘉哥,怎麼還帶着滿知過來給我準備特別節目了?」 先發制人,就好像高人一等。 賀嘉將結他收好,站起身走到沈滿知身邊,「不是。」 許秋微乎其微地蹙眉。 如果說賀嘉在她面前的溫柔寵溺是愛她的證據,那麼現在冷淡陌生的態度就是深情消失的前奏。 沈滿知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慢悠悠下台走向許秋。 一個月前,許秋在秦三爺家仗着和秦倦的關係明目張膽地給她下藥,礙着她與賀嘉的戀愛關係,沈滿知一直沒動手。 賀嘉要表白送禮,用他最拿手的特長獻上自己的心意作為許秋的賀禮。 成年人的心意被踐踏,不被珍惜,自然該散就散,這沒什麼好勸的。 是許秋自己打了一手爛牌。 沈滿知在她面前站定,眼眸微垂像是睥睨。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鬧翻了,許秋也不屑再裝,她輕哼一聲,被氣笑,「賀嘉現在是我男朋友,你當着我的面和他在台上合唱這種歌,是什麼意思?」 她又看向圓台上沉默的人,「賀嘉!」 沈滿知朝她身後看了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止這一個對象呢。」 「那些都是我朋友。」 「哦?」 沈滿知眉梢微挑,雙手抱臂勾唇輕笑,「我們也是朋友。」 「……」 齊櫟見兩人氣勢不對付,三兩步上前來,「你別以為自己有池慕罩着就目中無人了,你對許秋姐抱有這麼大的敵意真的不是嫉妒?」 許秋暗道不妙,扯了下齊櫟的衣服讓他閉嘴。 果不其然,沈滿知用極其輕佻的眼神打量了他一圈,像是在看擺在攤位上的貨品。 「嫉妒她身邊有你這麼大一隻顯眼的花孔雀?」 她看着齊櫟,笑得懶散,「我說這味兒怎麼這麼濃呢,原來你是對綠茶情有獨鍾。」 「……」 一語中的,堵得兩人難以開口。 上次被這人一言不合踢了一腳,齊櫟早就想着還回來,也知道池慕在旁邊站着一直沒出聲,面上落不下這個面子。 正想動手被許秋攔了一下。 許秋微抬下巴,氣勢凌人,「那請問沈小姐,作為有夫之婦,何曾與身邊的異性保持距離了?最近還緋聞纏身,我還以為你們夫妻倆感情深厚,網上那些都是編造出來的,沒想到你這身邊都是異性就沒斷過啊?」 池慕在旁邊又怎麼樣,她許家雖比不上池家,但她兩個哥哥可是連上面的人都欽慕相加另眼相看,她惹不起池慕,還對付不了沈滿知嗎? 池慕從不摻和女人吵架,上次也是齊櫟硬要插嘴,他才從中阻攔,這次他就靜靜看好戲得了。 論狠,誰能狠得過暴躁的祖宗啊。 「原來知道我是有夫之婦啊。」 沈滿知微微偏頭,她笑起來是真的能將人心甘情願地深陷在那張明艷的容貌里。 「那不如我們談談,一個月前你去大院找秦倦,碰上我的那次,做了什麼事?」 「什麼……」 許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想明白之後她瞳孔微縮,「我沒碰見過你。」 這種時候怎麼可能說真話,整個內場的人都在看好戲呢,只不過礙於這裏站着齊家和池家兩尊大佛,都站得甚遠。 但所有人都像眼花了一樣,看着沈滿知的手掐住許秋的下顎,都不知道她怎麼出手的! 齊櫟終於抓到動手的機會,這次卻被池慕直接揪著后領子往卡座裏帶,不知何時出現一圈黑衣人將卡座的人圍成一圈。 「池慕,你踏馬玩不起!」 後者伸出食指抵在嘴邊,和狐狸一樣狡黠地笑,「怎麼,你摻和女人之間的事,讓你很有成就感?」 「你……」齊櫟咬牙切齒,「裝什麼呢?」 池慕最看不上他一身花孔雀裝扮,哂笑移開視線,瞥了眼坐在角落的紀小青。 「你做什麼!」 許秋被迫仰頭捏住沈滿知的手腕,想要掙脫掉,語氣斷斷續續,「你也就是……當混混的料子,難怪沈家不承認你這大小姐的身份,咳咳!」 沈滿知手下使勁,那白皙的下顎很快出現一圈紅痕。 「是啊,我最喜歡動手打架了,這裏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 「你敢!」 許秋臉色出現驚恐,她想到賀嘉,猛地抬頭向圓台的方向看去,「賀嘉……嘉哥……」 沈滿知眼底露出譏諷的笑,放開了她,兩指輕蹭,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賀嘉往這邊走,邊走邊拆掉手上的腕錶。 這是兩人在一起時,許秋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價值幾十萬的禮物許秋像是施捨一般就給了他。 他知道許秋心思還不定,這些年攢錢買車買房,多餘的存款拿來買了一枚鑽戒想要當作她的生日禮物,也順便表明自己的心意,選擇權交給她。 他拉過許秋的手,將手錶還給她,「就這樣吧。」 成年人的愛情觀最豁達的就是捨得,在一起過能沒有保留的付出,離開時也一定不會過於留戀。 「賀嘉!」 許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賀嘉離開的背影,眼眶微紅,「你要是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賀嘉沒有半步停留。 沈滿知終於看到許秋髮自肺腑的情緒起伏。 而許秋見男人走得決絕的背影,回過神來還看到面前的人,「……沈滿知,你現在滿意了!」 「你回了京城,回到自己的地盤,拿着高高在上的態度,踐踏他的真心,也配得到他的感情?」 沈滿知眼底有種淡淡的厭惡,「我會讓你嘗一邊我當初的滋味,才算滿意,今晚懶得動手,你回去好好等著。」 許秋想起某些畫面,眼眸微閃,晾她沒證據,不屑道,「我對你做了什麼,別在這兒含血噴人,拿出證據來!」 「慌什麼,我幫你回憶回憶就好了。」 沈滿知一貫的囂張,「何況,我收拾人,需要什麼證據?」 說完也不再看許秋氣急的神色,她朝池慕遞了個眼色,沒再多停留。 在高檔會所鬧成這樣,雖然這裏對所有事都保密,但難免會有漏網之魚,池慕留着這兒處理後事,還有紀小青的事。 會所靠近暗道河流,夜裏兩岸柳樹垂釣,燈籠掛滿枝頭,也照亮着花壇下獨坐的男人和擺放在旁邊的玫瑰花。 沈滿知手裏把玩兒著煙盒,收斂了臉上的戾氣,勾著點唇角走過去。 「來根?」 賀嘉抬頭,看着她痞里痞氣地散煙,無奈笑了笑,伸手抽了一支含在嘴邊。 「怎麼沒和我說過?」 沈滿知看了眼花束上還纏繞着戒指的玫瑰花,在他身側坐下。 「說什麼?」 賀嘉摸出打火機點燃,再遞給她,眼神微凝,「她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沈滿知莞爾,接過打火機,點燃,左腿彎曲支在身前,夾着煙在台階上敲了敲。 「女人之間的手段罷了,」她回視,正色道,「我會討回來。」 賀嘉沒什麼意外的表情,「嗯。」 他並不在意,也知道沈滿知之前不說也是顧慮到他們的情侶關係。 側身從玫瑰花解下那枚戒圈,在手裏端詳了片刻。 沈滿知莫名想起自己的婚戒,好像從槐城帶回京城之後,一直放在九卿寺那邊。 「今晚我確實有點衝動了……」 「還好不是定製款,可以退掉……」 沈滿知的歉意和賀嘉的輕鬆交疊在一起,又同時停住,對視一笑。 他們都不是習慣說煽情話的人,友誼這個東西,對沈滿知來說,一直很奢侈,但是她只要接受了,便會毫無保留的去維持,至於對方如何,她不要求。 好在賀嘉,他一直都懂。 「我打算過完元宵就回槐城,你呢,什麼時候回去?」 沈滿知往後靠去,眼底映襯著紅色燈籠的淺黃色光暈,暈染成一片星星點點。 「再說吧,元宵之後,很忙。」 161.第161章 風情萬種都不及 第161章風情萬種都不及 沈滿知和賀嘉分開之後,又返回了會所,池慕在停車場等她。 池慕靠在車門邊,手裏轉着打火機,看着她一臉玩味兒的笑。 「你猜紀小青背後那人是誰?」 沈滿知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許秋?」 池慕挑眉,「猜這麼准?」 她扯唇笑了下,也不是對許秋有意見,只是她恰好出現在那個卡座里,加之緋聞又有傳她在槐城的事,許秋完全可以借秦倦拿到那些照片。 池慕上車,扯過安全帶,把著方向盤忍不住側身看着她,「我有點好奇她對你做過什麼?」 沈滿知神色微凝,腦海里難以控制地想起在浴室里的畫面。 她涼涼一笑,「你最好別好奇。」 池慕撇嘴,「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她,我能幫什麼忙?」 「緋聞的事你看着處理,最好明天能反轉輿論,許秋的事你不用管。」 「明天?這麼急?」 沈滿知手肘抵在窗邊,有點無奈,「司佲找我要個交代,不然他親自下手,你的演出說不定也會受影響。」 「行吧,」池慕打算今晚就回去發聲明,「許秋現在和你撕破臉,也不顧忌我了,恐怕要去求她兩個哥哥幫忙,許眉州護短得很,你一個人能行嗎?」 池慕並沒有勸她的意思,只是怕她不知收斂,到時候和整個許家反目成仇,在京城又樹敵。 沈滿知降了點車窗,「無所謂,但是許秋我一定不會放過。」 池慕沒有猜錯,許秋第二天就回本家找到了剛從宗堂里出來的許眉州。 「二哥,你可要為我做主!」 在自家人面前,許秋也是被寵壞的那位,多少有些大小姐脾氣。 許眉州一身白色,披着狐裘大衣,手裏盤著兩顆核桃,不知是不是清晨的緣故,他看向許秋的眼睛泛著冷氣。 許秋明顯感受到了,又放低聲音喊了一聲。 直到走出宗堂,許眉州才溫柔起來,「怎麼了?」 她不想提沈滿知的名字,用「那個女人」代替了,講了一下大概,本意是沈滿知要收拾她,但沒講原因。 許眉州走近主屋,看見樓下下來的人,神色更加柔和,聽完妹妹的話,他隨口道,「誰欺負你,那就加倍欺負回去,有我和你大哥在,誰敢動手打你?」 「哥哥,二姐。」 許歸辭剛睡醒,還穿着睡衣,抓了抓小捲毛,看着樓下的人,「誰欺負二姐?」 許秋轉過身去,「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許眉州神色微斂。 「換衣服下來吃早飯。」 許辭歸乖巧應答,「哦,好。」 看着樓上的人走遠,許秋才輕嗤一聲,「都上大學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 許辭歸是許老先生娶第二任老婆生的小兒子,和他們是同父異母,許秋不知道為什麼二哥會對他那麼好。 「你也去收拾一下過來吃早餐。」 「我就不吃了,」許秋才懶得和那小獃子一起吃飯,「對了二哥,那女人和池家少爺關係很好,我怕到時候她拉着池家撐腰……」 「怕什麼,」許眉州神情淺淡,慢條斯理地將桌上的餐巾攤開,「池家要是幫着她動你,你大哥會出手。」 許秋唇角微勾,「謝謝二哥。」 池慕才不是冤大頭,況且沈滿知也不會把他卷進來,這個人十分有分寸,他甚至覺得大多時候都是自己賴着她幫忙。 比如現在,他剛從朋友的酒局裏脫身準備回去看看凌晨發的聲明反響怎麼樣了,就被一個畫着不倫不類煙熏妝的女孩纏住了。 「池慕!」 女孩穿着到大腿根的短裙,黑絲包裹着一雙又細又長的腿,踩着不符合她本身氣質的銀色亮鑽高跟鞋,欲語含淚的看着他。 這一幕引來了周圍許多人的圍觀。 池少爺頭疼。 有什麼比黏了自己十幾年的青梅更難勸的?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你喜歡性感漂亮的不是嗎?」 女孩一臉倔強,不顧周圍其他人的眼光,像是非要找池慕要個說法。 「你根本就沒有喜歡的人,憑什麼我不可以……」 池慕靠在吧枱微微抬眼,「誰說我沒有了?」 女孩微愣,眼角微紅,「京城與你相配的富家小姐哪個不是知書達禮,溫柔矜持,根本就沒有你喜歡的人類型,池爺爺也不會讓你往下找,你別以為能糊弄我……」 池慕把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身邊的服務員,吩咐了他兩句才對女孩道,「我叫她過來你看看?以後再也別來煩我,能行?」 「……」 女孩哽咽了一下,抿唇沉默了兩秒,「你有本事叫她來!」 池慕在心底罵了自己一頓,但實在沒辦法,掏出手機找沈滿知。 服務員拿着他的外套走到女孩身邊,「池先生說給您穿着。」 池慕受不了女孩一臉的梨花帶雨,語氣有些冷淡,「我替叔叔阿姨照顧你,周圍人多,穿不穿隨你。」 女孩看了眼周圍或躲閃或看熱鬧的目光,低頭咬了咬唇,接過了衣服,剛好能遮住大腿。 池慕神色淡漠,看似冷靜,實則心底慌得一批,眼前的小青梅也是頭鐵追着他十幾年了,要不是中間被家裏送出國現在才回來,他早就被折磨瘋了。 性感漂亮的只是曾經隨口說給她聽的,畢竟這完全不符合小青梅的氣質,只想讓她全身而退。 【祖宗,香榭蘭庭,急。】 【忙。】 池慕:「……」 【我那小青梅回來了,你來一趟,我給你卡里划賬。】 【滾。】 【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嗎?(_)】 沈滿知閉了閉眼,蓋上平板,伸手推開壓在頭頂上的貓爪。 【二十分鐘。】 池慕跪求她一定好好換一身衣服出門,也聽過他那小青梅的事,於是挑了一條高開叉的墨色包臀長裙,走動間是若隱若現的腿部曲線。 配飾只戴了一根項鏈,鎏金蛇頭帶淚珠鑽石吊墜,垂至胸口微陷處。 只只許是換了地方,主人又不在身邊,於是只能纏着對它好吃好喝的沈滿知。 「喵嗚~」 見女人要走,只只圍着她打轉,叫聲連綿黏黏糊糊的。 沈滿知臂彎掛着一件雲母白大衣,站在門口垂眸和傻白甜對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帶它走。 香榭蘭庭聽起來像是文人墨客才回造訪的地方,實則只是喜好文學的資本大佬特意取的雅名,內里與平常會所運營大差不差。 沈滿知進來時,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已經聚集得越來越多。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是那個人嗎?哪家的千金,沒見過啊。」 「不會是池少爺隨便花錢找了個性感漂亮的女人來敷衍徐家那位吧。」 小青梅就是徐家那位。 「你看她那張臉,還有那氣質,這貴氣感就不是外面那些人能學會的,看見她那條項鏈了嗎?布契拉提今年月初的超級定製,全球限量款……」 「不會是池少爺送的吧?」 那人仔細瞧了瞧,搖頭,「應該不是,池少爺要送也是其他能表明心意的款式,這一款設計就好像專門為她定製的一樣,危險又迷人。」 沈滿知沒想到只是隨便挑了一件首飾就被討論到這個地步。 「這兒!」 池慕朝站在大廳的沈滿知揮手,小青梅尋聲看過去。 只見身材高挑的女人披着及腰的捲髮,手裏勾著一條披肩,大衣下的包臀長裙勾勒出誘人的輪廓,腳下踩着細高跟,走過來的每一步都半遮半掩著腿部的漂亮曲線。 風情萬種都不足以形容這人,應是熟透多汁的水蜜桃、微醺撩人的桂花釀酒,又或是嶺南山野的繞指蘭花、雲霧春風裏的梔子茶香。 不僅僅是性感嫵媚,還有刻在骨子裏的清貴淡雅的味道,無法復刻的美。 沈滿知走到池慕身後的一處單人沙發上坐下,長腿微斜,搭在沙發上的手撐著下顎,看向兩位主角。 小青梅像是盯得出了神,連池慕叫她都沒反應過來。 「現在看到了,沒騙你吧?」 她搖搖頭,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眼前的人真的沒有人能復刻。 「你追到她了嗎?」 池慕面無表情,且不說祖宗結婚了,就算是單身邊他也不敢追。 小青梅知難而退,掙扎再三還是決定做回自己的軟甜小妹,她脫下池慕的外套扔一邊,準備離開。 經過沈滿知身邊時,她停了下來,「請問你是京城哪戶人家,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沈滿知朝她輕輕勾唇,「你湊近一點我告訴你。」 小青梅被那抹笑蠱惑,情不自禁想彎下腰聽她說。 與此同時,腰間像是被什麼輕輕拂過,她低頭,只見一雙骨節修長漂亮的手不知何時將披肩系在了她腰上,將原本的超短裙延長了幾寸遮住快要溢出的春光。 「你……」 沈滿知重新靠回去,溫柔地看着她,回答了一半她之前的問題,「槐城。」 小青梅蹙眉,像是沒聽過。 池慕見場面差不多了,秉承著與小青梅家是世交的關係,將人帶走送停車場,那裏有徐家的人。 走之前給沈滿知眼神暗示在這兒等他。 周圍的人被會館經理安排人遣散,百無聊賴,沈滿知鬆懈了幾分,坐姿慵懶,大衣微敞,活生生一幅美人圖。 等了十來分鐘還不見人,倒是來了兩個白衣少年,端著托盤就伺候着上前倒酒了。 少年耳朵泛紅,眼神閃躲,但長相無疑是精緻漂亮的。 推杯換盞間,手中就被塞進一杯酒。 沈滿知看着跪坐在腳邊的少年,酒杯抵着他的下顎微微上抬,輕柔開口,「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另一名少年也蹲下身來,笑着露出兩顆虎牙,「您喜歡聽話的。」 「聰明。」 她笑着側過臉,抬手捏過他的脖頸往前帶,沒用力,臉上仍然是溫柔地笑。 「尤其喜歡揍聽話的小孩……」 「……」 池慕回來就看到沈滿知左右輕鬆拿捏,還沒來得及揶揄,就看到沈滿知眼底微變的神色。 「咳咳!」 他右手握拳抵在嘴角咳了兩聲才讓沈滿知手下卸了力。 池慕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有點眼熟,沈滿知收回了手,偏頭看着那個男生。 哦,昨天在梨園練舞室看到的那位。 她興緻缺缺,收回視線,餘光掃過長廊,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 那人手裏似乎抱着什麼東西,在經過垃圾桶的時候,隨手扔了進去,她才看清,是一束深紫棕的玫瑰。 隨即撇開了視線,於是也沒看見那人身後跟着另外一人。 「喂!你從國外帶回來的路易十四就這樣丟了啊?」 (本章完) 162.第162章 和貓相處久了都能 衛松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路易十四玫瑰花束,心底喟嘆一聲追上前面的人。 拐角處就看到那人站在壁燈下,背靠着牆,垂眸含了支煙。 這人從國外趕回來還沒歇息適應倒時差,就先派人找沈滿知的位置。 只不過他捧著一束玫瑰花過來,看到的卻是身邊圍滿異性的沈滿知身,還正好看到那一幕。 「阿宴。」 秦宴風手指微顫,嘴裏的煙並沒有點燃。 衛松將手裏的打火機遞過去,「去喝兩杯?」 男人之間的默契有時候並不需要多言,一酒解千愁。 但這次秦宴風拒絕了,尼古丁的氣味在口中苦澀蔓延開來,許是受了點涼氣,聲音有些啞。 「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 衛松微微挑眉。 通常男人之間因為面子,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感情,尤其是他們這種天之驕子,身邊幾乎都是阿諛奉承的人,有着上位者慣常的傲慢,哪怕是感情也難以放下自己身段。 但秦宴風不是。 知道這人今晚直飛京城,要不是衛松心血來潮打電話讓他出來玩,還不知道他搞這出呢。 於是他在這裏堵人,沒想到看到了抱着玫瑰花的秦宴風,大大方方地和他說,來找沈滿知。 什麼原因,心照不宣。 作為男人,衛松沒資格嘲笑,畢竟兄弟的感情,拿得出手。 秦宴風終究沒抽那根煙,給沈滿知撥了個電話。 後者正面無表情地看着池慕。 「你是生怕我的名聲還不夠壞,網上的輿論激不起水花?」 池慕看了眼她身邊的兩個小鮮肉,又看了眼身後他帶過來的人,扶額。 「我說這倆人不是我安排的你信嗎?」 沈滿知站起身掏出手機,一臉看白痴的眼神。 身邊那兩人還想湊上來,被女人突然狠戾的眼神陣住。 「誒誒誒,別跟着,」池慕上前收拾殘局,頭疼,「她是真的會揍人。」 沈滿知走出嘈雜的大廳,接通了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對方搶先。 「只只在哪兒,我來接它回去。」 她指尖微屈,聽出了他與平時不同的語氣,簡潔、冷淡。 「你來京城了?」 「嗯,地址發我。」 果然,沒聽錯。 想起上次打電話秦宴風那邊突然出現的女人聲音,沈滿知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唇。 「金港區長安府壹號,你多久能到?」 秦宴風打開導航看了眼地址和時間,「半個小時。」 「行,到了給我發信息。」 掛了電話,沈滿知看了眼時間,有一瞬間的走神。 池慕走過來,「那兩人不是我安排的,我找會館老闆問問。」 她心思不在這兒,整理好衣服,隨即看着他正色道,「你知道今晚關於我的頭條會寫什麼嗎?」 池慕知道他指的是今晚叫她來幫忙讓小青梅「死心」的事。 「我會處理好今晚的事,跳舞那男孩我以為你會感興趣……」 沈滿知瞥了他一眼。 池慕心想,上次不還說結婚了玩玩而已,這又不樂意了,女人可真是陰晴不定。 「紀小青那邊今天在網上也公開道歉了,但是她不敢供出許秋。」 沈滿知垂眸戴上一雙白色絲絨手套,情緒莫名的有些暴躁,「我明天去找許秋,司佲那邊找你麻煩沒有?」 池慕微愣,「沒有。」 緋聞的事沒有澄清,沈滿知今天沒能給司佲回話,不知他何時動手。 「我先回去了。」 池慕自知今晚理虧,追上去,「祖宗我送你?」 沈滿知沒搭理他,離開了會館。 她飆車二十分鐘就能回長安府,但是走之前她倚在車邊慢條斯理撕開了一顆糖。 若是以往,那男人語氣會非常溫柔,甚至帶點寵溺,但是今晚,又好像回到了之前兩人爭鋒相對的疏離感。 甜膩的味道佈滿整個口腔,沈滿知脫掉外套坐進車裏,取下項鏈,隨手丟進儲物盒裏,挑了條車少的路開始飆車。 加上和池慕聊那幾句耽誤的時間,剛好半個小時,停在小區門口。 那裏早已有人在等,旁邊停著一輛黑色庫里南,有司機。 沈滿知按了兩聲喇叭。 秦宴風偏頭看過來,兩人無聲對視。 她眼眸微眯,降下車窗,伸出手朝他勾了勾。 長安府壹號建築面積大,從正門口進太遠,地下車庫有直達電梯。 禮尚往來,她的副駕駛,秦宴風也可以坐。 一路無言,沈滿知甩過方向盤停在車位上,熄火。 「你在這兒等我,還是和我一起上去?」 秦宴風推開車門,意思很明顯。 沈滿知拿着大衣,提包,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墨色長裙包裹着女人窈窕身姿,盈盈可握的腰肢細而柔軟,一遮一掩的長腿讓人想入非非。 秦宴風眼底有些晦暗,隨即便從她身上移開視線,摸到了口袋裏的首飾盒。 一梯一戶,她喜歡高層,沒買別墅,站在密閉的空間里,兩廂無言。 直到沈滿知打開門,傻白甜一下撲在她腿上,「喵嗚~」 秦宴風低眸看着她蹲下身抓撓了一下只只的下巴。 和貓親近久了,都能有感情。 不過看到身後的主人,傻白甜立馬黏糊過去了喵喵喵地叫個不停,像是在控訴。 沈滿知踢掉高跟鞋進屋,將衣服放在沙發上,回頭看着秦宴風抱起那隻貓溫柔地撫摸,和一路上冷若冰霜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對,也不知是冷漠,他身上還有種還有些低沉的氣氛。 是出什麼事了? 但是,她好像沒資格多問。 女人邀約,國內口音,秦宴風在外十多年,怎麼可能沒有風流往事。 「託運證明。」 他今晚就要帶貓走。 沈滿知幾不可見地蹙眉,莫名其妙,生什麼氣? 她從酒水櫃旁邊拿出一個塑封袋,順便將太空包拿出來放在他腳邊,沒叫人進屋,也沒叫人喝口水。 上次在電話里,他說要來京城接貓,就真的只是接貓。 那就,「不送了。」 秦宴風抱着只只揉了揉,抬頭便看見沈滿知倚在島台邊喝水,鎖骨到胸前露出大片肌膚,微卷的髮絲纏繞在頸肩處,不經意間傾泄而出的嫵媚和冷艷。 她的目光是看着自己的,但似乎有些走神。 他剛下飛機,郵箱裏就有沈滿知的緋聞照片,除了和自己的,和其他異性的數不勝數。 以及在會館大廳看到女人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神情曖昧地勾住一個年輕男孩的脖子往前帶…… 也對,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怎麼會不招蜂引蝶。 秦宴風收回視線遮住眼底的情緒,語氣平淡,「這幾天麻煩你照顧只只了。」 說罷,他將東西拿好,只只乖巧地趴在他肩頭,看着島台的代理鏟屎官,「喵~」 沈滿知側身,細腰抵著台棱倒熱水,抬眸,只看到男人的背影,竟看出了幾分落寞。 和在會館看到扔花的身影,如出一轍。 她腦海里有一瞬間的白光閃過,心跳陡然加快了幾秒,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手中滑過,還沒來得及抓住便消失了。 指尖輕顫,玻璃杯滑落在地,碎裂開濺到她裸露的小腿上。 163.第163章 你哄哄他呀 第163章你哄哄他呀 沈滿知思緒不定,看着手中的水杯,開始出現重影,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耳鳴和眩暈感,讓她忍不住彎下了腰。 玻璃杯滑落在地,剛倒的熱水濺落在裸露的小腿上,一片刺痛。 「沈滿知?」 聽到玻璃杯碎裂的聲音,秦宴風剛踏出門的腳就收了回來,只只從他懷裏跳下去,跑到沈滿知腳下。 直到被人觸碰,沈滿知才找回一點知覺,隨後就被秦宴風公主抱起,往浴室走去。 她抬眸,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顎線和冷峻的神情,耳鳴還沒結束,她側過臉無意識地往他身前蹭了一下。 不是走了嗎? 秦宴風抱着她在盥洗台上坐着,握住她的小腿,拿着淋浴噴頭開冷水沖洗著,以防燙傷加重。 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慢慢緩解,沈滿知垂眸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想起他今晚上的所作所為。 這人晚上抱着玫瑰花去了她所在的香榭蘭庭會館,不知何為把花扔了,情緒變得這麼冷淡。 總不會是看到她身邊異性成群了吧? 「嘶!」 被男人握著的小腿有些蠻力,冷水沖刷漸漸的有些刺骨。 秦宴風動作僵了片刻,默不作聲地關了水,扯過一邊的紙巾給她擦拭。 沈滿知很少去反思自己,畢竟她喜歡一言不合就開干,換作以前,讓她去想為什麼秦宴風心情不好,她只會覺得,與她無關。 可現在她竟然想起了每一次秦宴風和她解釋的場景。 【之前和你打電話,走錯休息室了,我不知道那裏有人,我沒理會過她,我和她沒關係…… 剛剛是我同事…… 我有義務和你解釋,聽不聽在你……】 他解釋,是因為尊重她。 那同理,她是不是應該也解釋一下? 「秦宴風……」 剛開口,不知何時她已經撐著枱面彎腰,一隻手已經碰上了男人的手腕。 觸電般的感覺,她一時想抽回手,下一秒卻被整隻大手包住。 沈滿知眼睫微顫,卻只看到秦宴風冷靜自持的臉,依舊沉默。 心裏突然一股煩躁,為什麼要解釋? 以前的她做什麼事,何須對任何人解釋了? 可是,眼前的人握着她的手,擦拭乾凈她腿上的水珠,垂眸仔細查看她紅了一片的肌膚,抿起的唇看起來似乎比她還需要安慰。 手裏漸漸傳來不一樣的溫度,沈滿知腦海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小天使着急地說:你哄哄他呀哄哄他呀! 小惡魔非常傲嬌:憑什麼要解釋?你又沒有真的和其他異性曖昧不清,為什麼要哄他? 小天使跺腳:可是他今晚是抱着玫瑰花來找你的,卻看見你和其他異性拉拉扯扯,肯定非常難過。 小惡魔嗤笑:你別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男人不可信! 還沒等她開口,秦宴風就站起身來,他鬆開了手,又拿着毛巾擦了一下,「沒什麼大礙。」 說完,他作勢要走。 沈滿知撐在枱面上的手微微收緊,垂眸看着裙擺下的腳,晃悠了兩下。 秦宴風走出門口又轉過身,看到她的小動作。 「自己能走嗎?」 又不是廢了,沈滿知心底腹誹。 她抬頭,眼底冷淡的情緒突然凝住。 秦宴風那雙眼睛啊,眼睫下壓垂眸看人的時候,溫柔到了極致。 「不能。」 無聲對視,像極了第一次在沈家見面時的對峙。 秦宴風看着她,扯了下唇,轉身就走。 「?」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被氣笑了。 小天使嘆氣,小惡魔洋洋得意。 她心煩,拖鞋掉在了客廳,光着一雙腳正要下地,眼前視野被擋住。 秦宴風手裏提着她那雙毛絨拖鞋,正蹲下身握着腳踝給她套上。 隨即便被攔腰抱了起來。 她承認,自己是有點囂張了。 他抱人的動作並不算溫柔,以至於沈滿知得圈住他的脖頸才不至於快滑下去。 秦宴風把她放在沙發時,身子重力落下不小心把人往下拉了一些。 沈滿知抬頭,正想解釋是「不小心」,秦宴風撐在她身後的沙發微微下壓。 本來冷淡的氣氛,因為兩人突然拉近的距離產生了一些曖昧感。 可秦宴風止住了,托着她背的手鬆開,拉開她放在自己脖頸上的手,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沈滿知,我不是你在外面那些鶯鶯燕燕。」 小惡魔義正言辭:你看,他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小天使着急得不行:他明明是不開心了,你怎麼還看不出來! 沈滿知一手扔一隻,丟得遠遠的。 這人越是冷淡,她就越想撩撥。 既然誤會她故意勾引,那不如順他的意。 沈滿知身上那股痞氣的模樣躍然而上,眼底是挑釁的笑意,勾住他的脖子下壓,湊近他耳廓邊輕語。 「嗯,你是我的緋聞對象,之一。」 話落,她偏頭親了下秦宴風的側臉,然後笑着推開了他。 紋絲不動,男人看着她身前好風景,眼底突然變得晦暗不明,卻又漸漸地變得黯淡。 沈滿知仰躺在沙發上,微微挑眉,「怎麼,還不走?」 小天使快哭出來了:你別趕他走啊! 高開叉的裙擺垂至沙發,她不動聲色地想扯一下遮住長腿,被秦宴風握住了手。 「家裏有燙傷葯嗎?」 「……」 沈滿知愣住,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才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神色。 「你趕時間先走吧,我自己會處理……」 秦宴風握住她細軟的腰肢,終於露出了男人對女人的慾念。 他單腿跪地,身子下壓,封住了總說些他不想聽的話的紅唇。 沈滿知腦子一片空白,全都是他壓下來那刻,那鬼斧神工雕刻的一張俊臉上對她毫不掩飾的佔有慾。 放開之後,便是喘息,沈滿知的長裙側腰處的拉鏈不知何時被拉開了,秦宴風正慢條斯理地拿過她的大衣外套搭在她身上。 隨後他起身去儲物櫃拿出了醫藥箱。 不是日常的感冒藥箱,幾乎都是治跌打損傷的,酒精,碘伏,繃帶,鑷子,止痛藥等等。 秦宴風翻找的動作微滯,片刻后在角落找到一管全新的燙傷膏藥。 只只終於融入了進來,跳上沙發蹲坐在沈滿知的身邊取暖。 沈滿知看着他給自己上藥的動作,仔細又溫柔。 「你今晚去會館找我了?」 秦宴風用棉簽蘸上藥膏,「沒有。」 「……」 沈滿知笑了笑,「為什麼把玫瑰花扔了?」 秦宴風一點也沒有因為被戳穿而受影響,動作輕柔,語氣卻始終冷淡,哪怕剛剛才吻了她。 「沒用。」 將棉簽扔進垃圾桶,收拾藥箱,他準備起身走,被沈滿知拉住了手。 她仰頭看着他,眼裏泛著盈盈的水光,魅惑迷人。 「你今晚,只是來接貓嗎?」 (本章完) 164.第164章 你是不是沒有心 第164章你是不是沒有心 秦宴風側身看着她,一時無言。 沈滿知的話,多少充斥點成年人之間的暗示意味。 只是來接貓,那我呢? 尤其是她還那樣看着自己,惹人心軟。 之前在電話里,他同意沈滿知把只只帶到京城去,說到時候去接。 其實不只是來接貓,而是為見她而找個理由。 可是這人,不領情。 秦宴風心底輕嘆,彎下身撐在她身邊,撫過她纖細的脖頸捏住下顎,俯身親吻。 她沒抵抗,只是身子敏感有細微地顫抖,直到身下的人快喘不過來氣才放開她。 他神色溫柔,指尖勾過她臉上的碎發,「是想回來見你的。」 可是回來卻聽到了她關於包括他在內數不清的感情緋聞,親眼看到她和異性親昵的模樣。 沈滿知心跳陡然加快,抓住他衣領的手攥得很緊,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秦宴風眼底的慾望更加濃烈,再近一點,這個人就是自己的了,最好沉溺,不死不休。 他低頭湊近了幾分,像是吻在她的眼睛上,「想在這裏嗎?」 話外之音,沈滿知自然是懂。 腰間的手越收越緊,肢體接觸使得氣氛愈發旖旎。 她神色突然鬆弛下來,眼尾勾着他一點一點繞着他的眉眼描摹。 美艷皮骨下是淡漠的情緒。 「是一直派人跟着我嗎?」 手下是一片溫熱嬌嫩的肌膚,秦宴風神色凝住,像是憑空被潑了一身冷水澆滅了渾身的燥熱。 他眼底有些詫異,「你說什麼?」 「我年後兩次回槐城,第一次在路上被圍堵,有人幫了我,第二次回了一趟東區見朋友,有人偷拍我的照片。」 她指的是前幾天回去接貓,去茗館找姜樾被偷拍的事。 她臉上全然沒有一絲剛才情動的慾念,甚至帶着玩味兒的笑。 「你猜,他說是誰指使的?」 秦宴風嘴唇緊抿,「他說你就信?」 「本來是不信的。」 她自然不可能信,所以想看看背後指使的人是誰。 查了偷拍者之後的通訊規矩軌跡,沒想到照片第一時間傳到了國外的一處郵箱地址。 那個時候,秦宴風已經在國外了。 她沒多想,後來白虎告訴她,第一次從槐城回來圍堵他們的人查到了,通過內網鎖定了國外一處位置,和她查到的一模一樣。 她才聯想起來,秦宴風去國外可能不是為了處理公事。 早在除夕夜出事那晚,秦宴風就懷疑過她的人質身份,她當時半真半假道,怎麼不把她交給他那朋友。 雖然後面兩人轉移了話題,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圍堵她的人,且不論是不是秦宴風那朋友在幕後操縱,但利用假警報替他們引開危險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秦宴風安排的。 明明知道她會有什麼危險,在背後幫她,卻又不阻止。 「但是你郵箱裏全是我緋聞照片,就連我們在槐城的每一次接觸都能被拍到,秦先生,你叫我如何相信,那不是你安排的人?」 秦宴風看着她眼底的挑釁,心裏突然一陣悶疼。 你看這人,他袒露自己難以抑制的想念,她卻冷眼旁觀置之不理,甚至質疑。 情慾徹底消失,他鬆開了手,拉好她側腰的拉鏈,慢慢起身。 冷靜下來,才覺得渾身都有些冰冷。 「確定要和我談這個?」 沈滿知微抬下顎,眉梢輕挑,「不能談?」 秦宴風喉嚨滾動,長腿邁出這狹小的空間,走到落地窗前,背靠在玻璃牆上,掏出口袋裏的煙,含在嘴裏。 身上沒帶打火機,所以沒點燃。 沈滿知扯過大衣坐起身來,看着他的動作,微微蹙眉。 理智漸漸回籠,秦宴風細細回味了一下沈滿知剛才的一番話。 沈滿知說的被圍堵,應該是賀蘭黛第一次派人來要抓她回組織。 那個時候,「836」組織已經在懷疑沈滿知的人質身份,以他們的手段,肯定是要先帶人回去的。 所以的確是他安排左一開着防彈車用假警報去引開那群人。 沈滿知很聰明,已經猜到了。 至於偷拍,從兩人結婚開始之後就一直有偷拍者,他也一直在查。 沈家和她作對的繼妹沈珞、秦倦那位京城朋友許秋、一些專門挖掘豪門八卦的狗仔,以及派人跟蹤她的賀蘭黛…… 甚至在京城,也有人把她與異性接觸的照片傳給他。 這次緋聞,更彷彿是所有沈滿知所有與異性「曖昧」的合集,並且追溯到了沈滿知兩年前在京城的一些舊事。 到底是誰在操控整件事,是要讓他們之間引起隔閡產生像現在的誤會,還是故意讓他看到沈滿知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是,他沒做過,自然不會承認。 「給我幾天時間,我查一下是誰。」 沈滿知認定是他做的,自然懶得信他這話。 「你走吧。」 劍拔弩張之後,她疲於應對,開始趕人。 秦宴風低垂的眼睫似乎輕顫了兩下,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在唇邊。 只只似乎感受能感受到人類的情緒,瞅瞅落地窗前的主人,又湊近嗅嗅代理主人的味道。 最後蹲下身將前肢埋在長毛下,眼巴巴地看着兩人。 「只只。」 秦宴風走過來,聲音冷沉,提溜著跑過來的只只抱在懷裏,往玄關處走。 沈滿知靠在沙發上,指尖纏着腰帶折出了明顯的痕迹。 「晚上在會館那幾位,其中一位是我朋友,其餘的是被人安排進來的,我並不知情。」 沈滿知抬起手臂橫在額頭上,「信不信由你。」 解釋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諾大的房間重新歸於平靜。 沈滿知閉眼,蜷曲著身子往沙發深處靠去。 煩躁感莫名而生,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明明還在旖旎當中,她卻非要挑起爭端,讓他下不來台階。 不過這樣,他應該就不會那麼喜歡自己了吧。 幾分鐘后,手機傳來鈴聲。 是秦宴風。 「怎麼了?」 「樓下門鎖密碼。」 「……」 秦宴風提着裝着貓的太空包,站在禁閉的鐵鎖門前給沈滿知打了個電話。 這裏的安全防護措施非常嚴謹,晚上九點之後,高層樓棟的一樓就會鎖門,需要住戶密碼才能通行。 沈滿知呼之欲出的密碼在口中停住,想着他從一樓出去到小區門口至少要走二十分鐘,而他的車並沒有開進來。 她本來以為,秦宴風今晚會在這裏住下的。 只是沒想到局面變成了現在這樣。 「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出去。」 她去衣帽間換掉礙事的長裙,穿上居家服,拿了件外套出門。 秦宴風已經在車旁邊等她。 剛才在樓上的氣氛降至冰點,也實在沒什麼話可說。 秦宴風坐進副駕駛,看着沈滿知插上鑰匙點火。 「和其他異性稍微保持一點距離很難嗎?」 火熄了。 沈滿知把在方向盤上的手敲了敲,側過臉,秦宴風平視前方,似乎剛剛那話不是他說的。 「我記得結婚之前就和你說過,娶我是個麻煩,我不是乖巧聽話的千金,也不會做賢良淑德的太太。」 她饒有興趣地盯着他,「所以,後悔了嗎?」 秦宴風揉捏著指節,偏過頭回視她,黑曜石般的雙眸深邃黝黑,卻像要將人吸入其中。 餘光里閃過一點黑影,秦宴風神色突然變冷,透過車窗朝她身後看去。 沈滿知似乎有所感受,眉心微動,「有人偷拍?」 「在車裏等我。」 秦宴風下車關上車門,朝剛剛的方向追去。 沈滿知在車裏等了兩分鐘,突然覺得心裏不安,也下了車。 找到秦宴風的時候,他已經從車庫B區追到了C區。 他靠在一處平台便,手裏拿着一個老式手機,而偷拍者已經不見蹤影。 「人呢?」 沈滿知看他翻着手機里的照片,朝四周環顧了一圈。 「扔下手機跑了。」 沈滿知蹙眉,「為什麼不追?」 秦宴風繼續翻看照片,顯然裏面不止今天拍到的,還有以前的,「有這就夠了。」 手裏滑到一張高度清晰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眉眼如畫,披着一件薄紗般的素衣,被人抱在懷裏,像是沒了生息。 那人帶着斗笠看不到臉,那照片中女人是沈滿知。 沈滿知盯了他幾秒,突然嗤笑,「你是怕他供出你來?」 她不信別人,所以常常以最壞的結果去揣測人心。 秦宴風抬眸,積壓在心裏難捱的情緒如積雪突然坍塌,沉重不已。 他攬過沈滿知的細腰抱起坐在枱面,撐開她的膝蓋,強勢地擠在她身前。 枱面狹窄,他壓着沈滿知的背往牆上靠去,漂亮的眉眼間全是隱忍的怒氣。 「沈滿知,你是不是沒有心?」 她愣了兩秒,心裏泛起一絲漣漪,牽扯著心臟微微發疼。 怎麼會這樣呢? 空曠無人的地下停車場,兩人在昏暗的角落,卻交織著濃重的火藥味兒。 整齊排列的豪車間露出一截黑鏡頭,細微的轉動角度,定格在這個方向。 沈滿知攀著秦宴風的手收緊,餘光掃過突然冒出來的鏡頭,壓低身子,抵着他的額頭。 「怎麼會沒有心呢。」 她拉着秦宴風的手覆在胸口處,笑得懶散又嫵媚,「你聽聽。」 話落,一雙長腿夾在男人的后腰纏住,抱住他的脖頸,偏頭親了下去。 (本章完) 165.第165章 年輕漂亮,身處異 第165章年輕漂亮,身處異鄉 沈滿知抬眼,隱匿在暗處的攝像頭終於撤走。 她鬆開纏在秦宴風脖頸上的手,略帶挑釁地在他耳邊輕語,「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心中有事,所以沒注意眼前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滿知挺直背脊拉開兩人距離,想起這人方才還捏着她下巴凶她來着。 於是冷聲道,「放我下去。」 掐在腰間的手紋絲不動,被她牽着放在自己胸口處的另一隻手蹭上她的下顎,指尖滑至紅唇,指腹輕揉。 沈滿知這才察覺不對勁,又對上那雙深情眼。 秦宴風看着她強壯鎮定的神色。 「這麼多次了,還沒學會怎麼接吻?」 「……」 沈滿知瞧見男人眼底難掩的譏誚,心中不爽,「沒您有經驗。」 秦宴風溫溫一笑,眼皮半搭着落在那張紅唇上,彷彿要吻上去。 「剛剛纏着我挺有經驗的?」 沈滿知唇角壓平,顯然已經有些怒氣。 秦宴風沒什麼表情的抽回手,環住她的腰將人抱下來。 然後把一旁的手機遞給她,轉身往回走了。 沈滿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兩秒,接着他翻過的照片划拉。 秦宴風看到那張照片應該是兩年前她還在京城的時候,不過……她沒印象了。 繼續往下,有好些照片角度極其詭異,拍的是她和異性同框畫面,更像是借位,而時間是三年前甚至更早。 倒是挺奇怪的,這部手機里那麼多她以前的照片,不轉存銷毀,反而「陰差陽錯」地讓事件本人全看到了。 太刻意就有貓膩。 沈滿知漫不經心地翻著照片,心裏倒是明了幾分。 又想起剛才在車庫裏只露一個鏡頭的畫面,不知是不是被秦宴風追趕逃走的偷拍者。 照理說,長安府壹號的安保措施根本不可能讓陌生人混進來,那麼這種偷拍,一般是住戶或者進出有登記的人員。 能查,但不一定有結果,唯一能追溯下去的,就是看今晚的照片會被對方怎麼利用,也許明天就知道了。 回到B區車庫,副駕駛位有着隱約的人影輪廓。 沈滿知眼尾微垂,走過去坐進車裏,送這人去小區門口。 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她總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冰冷。 側眸看了眼身邊的人,秦宴風神色沒有半分波動,只是眉目間像是冬雪之後的冷霜,更顯疏離淡漠。 是因為手機里照片的事? 沈滿知心念微動,轉眼就到了小區門口。 秦宴風提着只只,走之前還拿走了偷拍者丟下的手機。 沈滿知看着那人頭也不回地上了庫里南,慢慢駛離街區。 她靜默幾秒,眼眸微眯,摸到儲物盒裏的一包煙。 良久,又放回去關上了。 她就說怎麼不對勁,秦宴風這次來,手上沒戴那枚婚戒。 被提及的人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無名指有明顯的戒圈婚戒,他垂眸看了眼。 前排開車的人並不是普通司機,他從上方的後視鏡里觀察了老闆的神色,斟酌了下語氣。 「少夫人沒有回去,需要讓人跟着嗎?」 秦宴風雙手交握,想起沈滿知質問他「是不是派人跟蹤她」時的樣子。 「不用了。」 這裏雖不比槐城,出了事能及時趕到或提早規避,但是京城也畢竟是沈滿知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況且……她身邊有能力護着她的人比比皆是。 他就不去趕着往上湊了。 沈滿知的確沒有再回車庫,而是與秦宴風相反的方向行駛,準備連夜上山。 手裏的照片追溯到她在京城的那幾年,異性里出現得最頻繁的人就是後來認識的司佲。 來京城那年,沈滿知在槐城過完了十八歲的成人禮。 成人禮上,她以一敵眾,囂張至極,把所有貼在她身上的標籤狠狠地打了回去,卻也失去了唯一的親情和家世背景,以面子為重的沈家不再給她提供任何庇護。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徹底脫離了豪門的名媛圈,孤身赴京。 因為和沈家鬧翻,資金被凍結,她繳完學費身上只剩不到兩千。 北方入冬很早,她隨身帶的衣物都很單薄,走進商場剛摸到一件冬裝外套,身邊的服務員湊到耳邊說了一句。 她回頭挑眉,「什麼?」 服務員看着她笑眯眯道,「這件衣服三千六。」 沈滿知摸着衣服的質感,對她清淺一笑,「我還以為三萬六呢。」 服務員上揚的嘴角微僵,瞧著客人一件夾克和衛衣,也沒有什麼名牌標誌,一看就是窮大學生。 她面上不顯,仍舊笑着道,「這是新款,您可以看看其他有沒有合適的。」 「麻煩拿一下這款,S碼。」 服務員看了她一眼,還是取下衣服讓她試了。 沈滿知穿上在鏡子前轉了一圈,「有點大,換小一個號。」 服務員在她身後翻了個白眼,又去取M碼,「要不你再看看其他的?這件版型就是偏大,上身比較顯氣質。」 這話反過來就是「你穿不出來這個氣質」。 沈滿知低頭系著上腰帶,整理好衣領,她身材高挑,素顏的一張臉也好似上了淡妝,惹人艷羨。 哪裏是她襯不上這件衣服,明明是這件衣服配不上她。 沈滿知脫掉遞給她,「換一件吧,不好看。」 服務員懶得伺候,抱着衣服重新掛好。 和同伴聊了兩句才走過去,認定這窮學生就是買不起,一身不知名牌的衣服,故意在這兒裝大款呢。 沈滿知回頭看她,「這件。」 服務員臉上的表情已經很淡了,走上前給她取合適的碼。 沈滿知試了一下,挺合身,但是摸著質量不及她穿過的任何一件衣服。 沈老太太是個體面人,所以從他們那輩起,家裏幾乎都是用上好的布料,設計師私人訂製,沈滿知從小到大穿的都是家裏準備好的衣物。 服務員很會察言觀色,見她有點滿意,又眉開眼笑道,「這件只要一千七,去年的款式,做活動打折呢,比較划算。」 她瞧著沈滿知沒說話,「這件衣服你穿着好看,也便宜……」 沈滿知對她微微偏頭,眼底泛冷,「什麼時候衣服開始挑人了?」 她年輕漂亮,異鄉一人,但並不意味着她就得人忍氣吞聲。 服務員愣了愣,露出一點譏誚的笑,「我只是覺得這件衣服挺適合你,性價比很高。」 服務員在心底腹誹,便宜又合適,最適合你這種窮學生。 沈滿知拿起衣服看了一眼,聲音含着點清泠泠的質感,冷淡又高傲。 「80絨子含量,充絨量不夠兩百克,手臂和身後走線不緊實,毛領是以次充好的假狐狸毛,作為一件過冬的羽絨服,你說它賣一千都是在搶錢。」 她對着面前張口不知如何反駁的服務員,懶散一笑。 「更何況,你從事服務行業,連最基本的禮貌和態度都沒有,對着顧客指手畫腳,是真的把自己當老闆了?」 服務員被說得面紅耳赤,「你愛買不愛,又不是真心來買衣服的還換來換去……」 店長聞聲趕來,拉過自家店員,對着沈滿知賠禮道歉,「不好意思,這是我們新來……」 「新來的是吧?」 沈滿知接住對方慣常的甩鍋話術,「新來的就可以不尊重顧客,那貴門店豈不是天天都在招新人?」 「……」 一番話堵得對面不敢貿然開口。 店長面不改色,看着她年紀小,語氣溫柔,「不好意思小妹妹,你看我親自為你服務怎麼樣?」 沈滿知雙手抱臂,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你連新來的都教不好,我何必再試錯?」 店長這才知碰上個硬茬,「實在不好意思,小玲,給顧客道個歉。」 被叫做小玲的服務員十分不情願。 沈滿知瞧了眼掛在收銀台牆上的監管電話,拿出了手機。 「對不起。」 細如蒼蠅的道歉聲鑽進耳朵,沈滿知淡淡地瞥了店長一眼,又看向不甘心的小玲。 「那件藍色,我試一下。」 小玲甩手就想走,被店長拉了回來,低聲道,「你態度好點!」 小玲眼神怨恨,貼在店長耳邊道,「她一身窮酸貨,哪裏買得起我們店的衣服,我們之前又不是遇到過,店長你別慣着這種人!」 店長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之所以能混到這個地位,自然是看得出來沈滿知那身上好的剪裁布料,以及周身散發的氣場。 她只能和自家店員使眼色,「你先好好招待着,擔心她舉報到公司。」 小玲憋紅了臉,上去為顧客取衣服,這下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試了很多件,有些衣服沒掛出來展示,還得去庫房找貨,半個小時下來,沈滿知終於準備走了。 小玲抱着衣服追上去,「沒有哪件合適嗎?」 「都挺合適的,」沈滿知穿上自己的夾克外套,掃了一眼她的工牌,「但是不喜歡。」 小玲站在門口看着她離開,嘴裏碎碎念,「就是沒有錢,裝什麼……」 話音入耳,沈滿知神色始終淺淡,在等電梯的時候站定,找到剛剛那家店的地區官網投訴電話,戴上衛衣帽子,連上藍牙耳機離開了商場。 (本章完) 166.第166章 第一次遇見司佲 第166章第一次遇見司佲 華燈初上,嘈雜的街區拐角,沈滿知站在煙酒店櫃枱前,掃了一眼,藏着污垢的燈泡照亮着這一方寸狹窄又昏暗的店鋪。 那個時候她還不抽煙,各式各樣的糖倒是買了一點,她倚在櫃枱看着牆壁上貼滿的街邊廣告。 「老闆,這地方有什麼來錢快的活兒嗎?」 老闆是個寸頭青年,讓人一看就是社會份子,他從手機遊戲里抬起來頭來,藉著昏黃的燈光看清面前的人。 一張非常優越的美人臉,峨眉下的桃花眼底暈染著細碎的光色,藏在眼睫下有一顆很小的痣,冷清的氣質中夾帶難以察覺的媚色。 若不是他這個角度仰視,根本發現不了那顆痣。 青年看着她有點揶揄的笑,站起身來趴在櫃枱上,上下打量着她,快要和沈滿知貼上。 「漂亮妹妹,你說以你的條件,做什麼最賺錢?」 沈滿知微抬下巴,神色冷戾。 「啊啊啊疼疼疼!」 青年不知這女孩怎地突然出手往他脖子上呼嚕,趕緊退回去,差點脖子被打歪。 沈滿知收回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剛好夠付手上一袋子的糖。 然後扯掉了貼在牆上的一則「擂台比賽參與即可獲取參賽金」的廣告。 她沿着街區往裏走,撕開糖紙叼了根荔枝味兒的棒棒糖,走近一家雜貨店,買了一套紋身貼。 挨個翻了一遍,最後貼了只兇惡的老虎在手臂,逮了只狼頭貼在鎖骨下方。 取下身上的項鏈,揣在兜里,按照廣告上的地址找到了拳館。 富家子弟學習的詩書禮樂中,她對格鬥最感興趣,並且學習能力極快,還格外學習了柔道和散打。 參與勢均力敵的比賽,獎金自然也少,但她還不至於直接選擇挑戰擂主。 一晚上下來能打幾場賺個兩三千,傷痕卻無法避免。 她數着錢放進夾克裏層口袋,蓋上衛衣帽子離開拳館,卻沒發現身後貪婪的目光。 在24小時自助存款機將現金存放之後,沈滿知打開導航找到一條附近的集市,走近一家服裝店鋪。 老闆娘收拾著外面的掛桿正準備收攤,回頭看見個年輕姑娘拿起一件黑色衝鋒衣在身上比劃。 「妹兒,買給家裏人穿的?」 沈滿知選了個小碼,衝鋒衣內套一層羽絨,也算加厚保暖。 「我穿。」 老闆娘擦擦手跑過去,「這衣服有點大,阿姨再給你找小一個碼哈。」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等著老闆娘給她找了另外一套。 「要不再選選其他款式?還有其他顏色呢,帶花的,你們小姑娘喜歡!」 「就這個。」 沈滿知套上試了試,又檢查了一下做工走線,還是有一點偏大,但並無大礙,「多少錢?」 「快收攤了,阿姨收你480。」 沈滿知輕蹭指尖,「三百。」 「哎呦姑娘,你看着我這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三防面料呢……四百?」 沈滿知從兜里掏出兩百紅票,又抓出一把零錢,剛好湊整一百二。 「三百,剩下的二十,我明天的飯錢,行不行阿姨?」 老闆娘見她也不笑,還想提點價,「三百怎麼賣得出去嘛……」 沈滿知放下衣服準備走。 「唉唉唉,賣給你,三百!」 老闆娘似乎非常痛心疾首,拿過袋子給她裝上,喋喋不休道,「今天最後一單,便宜賣你了,平常都不是這個價的……」 「不用包了。」 沈滿知把錢遞過去,拿走衣服,賣三百都夠老闆娘賺一小筆了。 衝鋒衣外層和羽絨靠拉鏈連在一起,她順勢披上,把自己裹成一大團,「走了老闆娘。」 老闆娘忙着低頭數錢呢,「誒,好……下次再來啊小妹!」 沈滿知心想,沒錢了會來的。 身上現金是沒有了,手機上零錢餘額買商場那家店的羽絨服倒是綽綽有餘。 她隨手撕了個草莓軟糖,在寒風中站了一會兒,朝一排群租房去了。 煙霧繚繞的網吧里,她開了兩個小時的機子,剛買的外套就搭在身前,噼里啪啦地鍵盤聲格外明顯,惹得身邊的人都側眸看了眼。 又看向那人是在逛網站,又收回了視線。 沈滿知確實是在逛網站,只不過是需要翻牆並且投錢的網站。 交了一筆可觀的入會費,她發了一張帖子上去,幾分鐘的時候瀏覽量就過百。 這就是還未成型的內網「前身」。 總不能靠拳擊比賽掙快錢,不是長久之計。 發完帖子,坐等「老闆」接單。 沈滿知點開手機看學院發的消息,剛看幾分鐘網吧就傳來一陣騷動。 「我去黑se會啊,你看見沒有,那些人拿着扳手斧頭就往這邊來了,身上那蛇啊龍的紋身可嚇人了!」 坐在門口的人趕緊跑過來和同伴分享消息,「咱們要不要跑啊?」 沈滿知身邊的人一臉鎮定,還遊刃有餘地操作著遊戲人物。 「跑個屁,我們又沒做虧心事,他們不會傷及無辜的,沒事,玩你的去。」 「他們那種人瘋起來還管你無辜不無辜啊,保命要緊咱……」 沈滿知繼續划拉着消息,聽着突然安靜下來的聲音,她抬眸,感受到身邊強烈的視線。 哦,因為裏面開暖氣人太多又熱,她脫了外套,手臂上和衛衣領口低處的紋身浮現出來,還有白皙皮膚上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 配上她那冷漠的神情,把別人給嚇住了。 沈滿知扯下衣袖遮住兇惡的老虎,又將衛衣往上提了點。 那人瞳孔微縮,見狀低聲附在同伴身邊,「走吧走吧,那群人去裏面搜了,馬上就到咱們這裏了……」 「轟隆」一聲,網吧本就「岌岌可危」的門木應聲倒地,那人描述過的一群人大大咧咧站在門口,網吧里傳來女人此起彼伏的叫聲和男人骯髒的臭罵聲。 誰也別想出去。 一時不知道是該害怕門外的黑se會,還是厭煩到處吼叫的攪事精。 沈滿知取下耳機,往後仰靠,視線躍過一排電腦和冒出來不怕死看熱鬧的腦袋,瞧見了那些人。 有點眼熟。 好像是拳館里那些打手。 她親眼看見,贏得高級擂台卻精疲力竭的勝者,提着一大包現金被一群人護著出去。 原來不是護着他,是為了幹掉他。 所以,沖她來的? 三千多塊錢,值得這麼大動干戈? 沈滿知關掉網站,抹掉爬牆痕迹,蹲下身正準備跑路,不知道誰關掉了電閘,網吧一片烏漆麻黑。 沈滿知剛好摸到牆根處,被一道手電筒晃了一下,迅速躲進窗邊一處電腦桌下。 只是這本來可以容納一人的地方,卻變得格外擁擠。 沈滿知感覺到身邊的呼吸,以及肢體接觸,聽着外邊的動靜還能分神想誰和她竟有一樣的想法。 這裏離窗口近,必要時可以趁亂翻窗逃走。 收回腿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腕。 她就是在這個地方,碰見的司佲。 月色和燈光從窗口傾泄而下,她藉此窺探到和她一起藏在電腦桌下的人。 非常精緻的眉眼,碎發搭在額前遮住一雙陰翳的眼睛,臉色蒼白,腰腹間的衣服卷邊勾起,滲透著血跡,整個人看着隨時要昏過去。 但握着她那雙手非常用力。 「幫我……出去。」 沈滿知呼吸平穩,盡量不發出異樣,手電筒搖搖晃晃,有扳手斧頭敲在桌子上電腦上的聲音,聽着讓人膽戰心驚。 她身體放鬆下來,就說嘛,三千塊錢何必置她於死地,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兒。 「你不怕我供出你?」 司佲高大的身軀身穿單薄的裏衣,蜷曲在這一方中難免讓人覺得狼狽,但他身上就是有種佛性的隨意和散漫,眼睛微閉,彷彿只剩下氣音。 「擂台賽,他們不會放走任何一人。」 「……」 拿捏她把柄是吧? 沈滿知傾身捂住他的嘴,湊近兇巴巴道,「從現在開始,閉嘴。」 她用剛買的外套裹住了那具看起來殘破的身體,在狹小的空間內,兩人的呼吸交纏,心跳聲格外明顯。 那是她第一次對司佲這麼不敬,也是唯一一次,今後也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了。 ———————— 沈滿知一腳油門踩到九十邁,司佲本就仇家纏身,那些早期照片憑什麼一定是針對她的? 池慕的電話,「祖宗,紀小青不見了!」 「我知道。」 直至今晚,緋聞的事依舊沒有澄清,自然是司佲出手了。 上山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焚香沐浴之後,接近十二點,竟然吵醒了唐鐸。 沈滿知一身青衣,素簪挽發,倚靠在窗邊,逗著不知何處跑來的野貓。 「師傅,吵醒您了?」 唐鐸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現在幾點?」 沈滿知朝他輕柔彎唇,並不像以往那般拌嘴,「就是想見見您。」 唐鐸抿唇,借口,他懶得應。 「你哪次突然上山,不是有事發生,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先生睡了嗎?」 她問的是司佲。 唐鐸眼神微凝,「你找他白天過來就行,為何一定要趕在晚上?」 沈滿知揉了揉野貓的耳朵,因為司佲一般喜歡在凌晨六點開始處理事情,至少在這之前,紀小青都是安全的。 她懶得早起上山,不如直接過來了。 「最近你那些緋聞傳得挺厲害啊,司佲敲點你了?」 沈滿知彈了下野貓的腦袋,趕走了,對着唐鐸一本正經道,「都說是緋聞了,又不能成真,他再怎麼惱怒,又有何用。」 「他潔身自好,混跡那樣的環境,見過他陰暗面的說他是煉獄惡魔也不為過,沒見過的說他清風斉月也是事實,唯獨情,他向來看得很重。」 沈滿知關上窗,回過身和唐鐸對視,漫不經心道,「所以,我得親自去找他一趟。」 (本章完) 167.第167章 你那位枕邊人難道 第167章你那位枕邊人難道沒生氣 翌日清晨六點。 司佲從內堂出來,垂眸整理袖口,一雙長腿漫不經心地踏出門檻,就看到倚靠在臘梅樹下的女人。 司佲這處別苑仿舊時宅院,庭院以碎石鋪路,淺草綠地,溫室花棚,四季花樹各有不同,冬季尤以臘梅為主。 沈滿知披着狐裘,帽檐垂在眉間,手裏盤著一支銀簪,身後年歲已久的臘梅樹枝頭趴着一隻野貓。 跟在司佲身後的人湊近一步,「沈小姐半個小時前到的。」 司佲手掌劃過腕上的佛珠。 「有事?」 沈滿知偏過頭,眼裏閃過一絲明知故問的神色。 「紀小青,先生打算怎麼處置?」 她和他談事,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因為司佲這個人太高深莫測,猜不透,不如直擊要點,否則太費心性。 「你昨天要給我的結果,我並沒有看到。」 司佲慣常是不喜笑的,淡而無味的神情和佛系的態度總讓人容易放鬆警惕,實則早就把一切掌握在手裏。 沈滿知直起身,驚動樹上的野貓,三兩步順着樹榦跑下來鑽進了黑暗之中。 「紀小青不是罪魁禍首,處理她並沒有用。」 司佲將手中的扳指摘下遞給身邊的人,「你什麼時候學會心軟了?」 「就事論事,紀小青的道歉寫得再聲淚俱下,也掩蓋不了她只是被人當作靶子的蠢。」 沈滿知放下帽檐,未施粉黛的一張臉更顯幾分冷清之色。 司佲知她何意,見她將銀簪插入一縷髮髻中,許是寒風中站得久了,白皙地膚色里暈染幾分粉。 「你那位少爺朋友,所謂的元宵京劇首演,也不過是被池家當作將他送往圈內的跳板,你出於人情參演,卻深陷緋聞,許家雖不及上層圈子,但池家還不至於為了你去做有損自己利益的事。」 話是刻薄,但是真理。 沈滿知卻輕挑眉梢,「首先,不是出於人情參演,純粹是感興趣罷了。」 她話鋒一轉,「其次,我和許家那位,是私人恩怨,我自會處理。」 並且她也是這樣和池慕說的,只讓他管好紀小青澄清緋聞就行,許秋交給她來。 沒想到紀小青全都沉默接受,承認自己是因為兩年前被沈滿知替演一事,而心生怨恨,找人跟蹤她拍了那些所謂的與多名異性之間的緋聞照片,並且真誠道歉,請求原諒。 但這何嘗不是說明沈滿知確實和許多異性接觸過? 所以澄清聲明很快被新的熱搜該過去,「元宵首演的主角四處留情?」的緋聞依舊掛在同城榜前三。 司佲眼底終於露出點玩味兒的笑,看着她那雙淡漠的眼睛,「你想以一己之力對抗許家?」 「這是我的事。」 也不怪司佲這樣說,畢竟許家現在的掌權人是她兩位哥哥,聽說,是重度妹控,她要對服許秋,可不是連着許家一起對付? 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先生沒必要為了紀小青去碰得一身灰,緋聞事件,也並非只針對我一個人。」 司佲眼眸微眯。 沈滿知繼續道,「紀小青兩年前就用同樣的手段想要毀了我的名聲,只是證據不足,沒翻起什麼水花。 但是這次,網上傳的那些照片,多是我在京城讀書那幾年,其中還包括先生你。昨晚在長安府停車場,一個偷拍者逃走丟下的手機,相冊里存的照片,可以追溯到三年前,照片里出現得最多的,也是我和你。」 天邊泛起白邊,若不是沈滿知來這一趟,司佲已經在下山的路上了。 「所以你覺得,這件事也是有人想針對我?」 沈滿知靜默了幾秒,和他無聲對視。 「以紀小青的能力,兩年前她或許可能拍到我和您同框的畫面,但是現在爆出來,絕不是她能做到的事。 至於那名偷拍者,丟下存有重要照片的手機,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看到和您以前有過親密交集?」 「昨天你那挂名的枕邊人,來找你了?」 沈滿知神色微凝,她隻字未提秦宴風,司佲怎就猜出來了? 「先生這話什麼意思?」 司佲卻不答,只是慢條斯理道,「不然,你為什麼說,是我和你的親、密交集?」 他甚至加了重音,多了幾分不正經的味道。 沈滿知想起昨晚師傅說,唯獨情,司佲很看重。 可他現在單挑這句話出來調侃,倒是讓沈滿知不知他話里有幾分玩笑。 似乎看出了沈滿知眼底的遲疑,司佲沒繞彎,「那人故意丟下手機,相冊里還全都是你以往與異性的親密照片,你那位枕邊人,難道就沒有生氣?」 生氣? 沈滿知想起昨晚在停車場,秦宴風看完照片,提溜著自己問「是不是沒有心」的時候,她做了什麼? 她在質疑偷拍者是他安排的。 所以,連上車后不言不語也是因為一直在生氣? 沈滿知不動聲色地抬眸,「扯遠了,先生。 談回照片的事,我來京城的時候,還沒和什麼人結仇,而您出行向來謹慎,身邊不會出現可疑之人,也不會有人敢給您扣帽子。 對方既然能拍到我們當年同框的那些照片,必然早就有備而來,先生不妨想想,誰敢把您帶進這趟渾水。」 司佲唇角輕扯,「把鍋甩給我了?」 她這話可不就是因為他司佲仇家太多,導致本就證據不足憑空捏造的緋聞事件,因為有了幕後推手,所以在同城熱搜榜上一直高居不下的原因? 沈滿知一臉淡然,「不敢。」 司佲盤着手裏的佛珠,挑眉,「這和我處理那女人有什麼衝突?」 沈滿知講的那番話,她知道司佲肯定心裏也有數,他肯親自下山去處理一個不起眼的「棋子」,也無非是想知道那隻幕後黑手是誰。 而司佲之所以讓人畏懼的原因,是他親自處理人的手段。 粼江在他手裏運行,遊走在黑白之間,近些年有逐漸往明面上走的意思,比如上個月幫助上面處理槐城高層的事。 一般的事他都是安排下面的人做,很少親自操勞。 他本人喜靜,常居山上,念經拜佛,彷彿虔誠的信徒,生性寡淡。 這次大動干戈,恐怕也是因為觸及他「重情」的底線。 沈滿知思緒卻跑偏了一秒。 司佲年二十八,見識過最黑的深淵,也接觸過無盡的誘惑,怎麼可能抵抗得住人的原始本性? 還有一章上午更 (本章完) 168.第168章 反正是你自己的命 她回過神,司佲要處理紀小青,從她口中翹出幕後指使來,挑筋斷骨都算是輕的。 「您想從她口中知道真正的指使者,只會白費功夫,還會打草驚蛇。」 司佲看着她,突然彎唇,「你以前,都是有仇必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替一個毀你名聲的人求情。」 「沒有為她求情,」沈滿知糾正他,「兩年前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我踹了她一腳,後來她被學院退學,也是咎由自取。 這次她被人牽着鼻子指引,做了同樣的蠢事,事情暴露,她錄製道歉視頻,也沒辦法在京城繼續混下去,甚至以後都找不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些報應,也足夠了。」 司佲不置可否,對此評價,「還是心軟了。」 見過她早些年的作為,也知曉她待人處事的冷漠。 唐鐸將沈滿知引薦到九卿寺來見他那天,他一眼就認出了是在黑網吧帶他逃走的女孩。 在擂台賽上,漂亮又囂張的年輕女孩,脫掉外套只剩運動背心的手臂上,有一個貼歪的老虎紋身。 他藏匿在人群之中時,瞥了一眼,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子骨,竟然在一招一式間,以對方難以抗拒的力量,將人鎖喉,瞬間壓制。 她輕輕鬆鬆贏得一筆獎金,卻也招拳館老闆「惦記」上了。 後來她在拳館「名身大振」,已經是和他達成合作之後的事。 拳館邀請她參加擂主賽,獎金池的所有都歸贏家,沈滿知那個時候並不缺錢,興緻缺缺地拒絕了。 時隔幾日,她執行完某次任務,趕紅眼航班回京的一個雨夜,提着黑色小皮箱撐傘走過泥濘的巷道時,迎面遇上一群黑壓壓的人。 若不是與她交接小皮箱的人,因為沒有及時拿到東西,心急往這邊趕,恐怕再也探不到她的呼吸。 替她檢查才知,那次任務她身負重傷,才在幽暗的深巷裏被人埋伏險些喪命。 事後,她查到拳館老闆,端了百餘號人的地下產業鏈,當初在她身上動手的人,一個都沒放過。 更何況,紀小青兩次栽贓陷害她,她連夜上山,堵在他的門口,只是想從他手裏留下一個女孩的命。 沈滿知並不反駁,只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冷冷清清的看着他。 司佲偏頭,身邊的人像是有讀心術般,報上時間,「六點三十分。」 他階級而下,往庭院外走。 「山下有家早點,很久沒吃了。」 沈滿知愣了半秒,會意,帶上帽檐,跟在後面。 她知曉,司佲這是不打算動紀小青了,但該問的話還是會問,至於該怎麼處理,便是司佲和他仇家的事了。 也不是心軟,所謂與異性接觸那些事她問心無愧,只是懶得計較。 紀小青只是棋子,人蠢容易被利用,受到應有的教訓便足夠了,沒必要毀了她。 至於許秋做的事,另當別論。 吃完早飯之後,她回市中心,司佲回總部順路和她去池慕的梨園。 後天便是元宵,節目綵排她一天也沒有落下。 依琳來得更早,練完身體基本功,便是開嗓練腔調,正唱到自己的戲份時,看到一身以水墨色暈染的明制漢服美人踏進前庭。 定睛一看,是那位青衣前輩。 沈滿知沒有再回山上,便沒有換衣服,銀簪盤起一縷長發,步搖輕墜,乾淨又清冷的氣質撲面而來,又像是舊時貴族世家獨自去闖蕩過江湖的少女,帶着不羈的野性,腳邊裙擺步步生花。 依琳見她路過練功房,站直身子,禮貌問候,「前輩早上好。」 沈滿知手裏提着打包的糕點,交到她手裏,「等我半小時。」 她換衣服,活動筋骨,開嗓……這一系列的流程,只需開始重複兩天,曾經學過的專業技能便得心應手的再次利用。 排練完已經是中午,池慕早已等在前廳,想問她紀小青的事。 沈滿知讓人送了新的衣服過來,一身輕便的黑色工裝,戴上一頂冷帽,更顯生人勿近的既視感。 她低頭瀏覽着手機里消息,沒聽到池慕叫人。 「祖宗,你不會因為我沒看好紀小青讓她跑了,還生我氣吧?」 池慕攔在她面前,眼尾聳拉着,像只金毛。 沈滿知熄掉屏幕,退了半步,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你要是很閑,不如再好好想想怎麼處理外界的輿論。」 池慕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是不可能換掉你的,紀小青不願意供出許秋,那我就去找許家談,本就是憑空捏造的緋聞,我就不信還能顛倒黑白了。」 冬日暖陽,光色有些刺眼,沈滿知舒適地閉了閉眼。 池家不可能為了她損失自身利益對抗許家,但池少爺會。 不過他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不止針對她的許秋。 司佲會想辦法澄清她的緋聞,畢竟這也涉及他的名聲。 「少爺,你今年二十四?」 池慕聽見她這麼叫自己就眉心突跳,「怎麼?」 「家裏沒給你介紹對象?」 「.」 池慕一臉心塞,「祖宗你開始嫌棄我了?」 沈滿知繞過他往外走,「我一身的桃色新聞,還是離我遠點為好。」 池慕跟在她身後,雙手插兜,完全沒有一個手下幾家地產和酒店的老闆樣子。 「清者自清,難道還不許你有朋友了?」 沈滿知腳步微頓,朋友嗎? 池慕沒注意到她的停頓,與她並肩,「濱海路開了家新餐廳,走啊請你吃飯。」 沈滿知神色軟了下來,她來京城之前從來都是獨來獨往,遭謝玉蘭母女算計,被學校的人欺負,少年時期光是這些麻煩事,就足夠讓身邊的人對她退避三舍。 朋友這個詞對她來說,很是陌生。 來京城讀書,拜師學藝,陰差陽錯之下結交了司佲,之後便是京末,開始享受生活在後海認識了賀嘉一行人,形形色色的人見過許多,最後便是池慕。 能被她當做朋友的人,不多,她也從來不奢求對方以真誠相待,結交朋友也好,對待感情也罷,在沈滿知的觀念里,只要她想,就會竭盡全力,不求回報,哪怕對方對她不是真心,她也能接受,然後退出。 「首演結束后戲班一起吃飯,我定了宴席,請了陳老師,你別演完就跑了啊。」 沈滿知眼睫微顫,元宵是她給自己定的最後期限。 「我就不去了,有事。」 「祖宗.」 池慕正想勸她,卻看到她一雙漂亮眼睛下突然暗淡的光色。 果然,飯後沈滿知就接到了溫臨的催命電話。 她把車停在路邊,降下車窗,拿出很久沒動過的煙夾在指尖點燃。 「已經半個月了,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嗎?」 「再等兩天。」 溫臨吸了口氣,「.隨便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命。」 沈滿知吐出煙霧,搭在車窗上的手輕點,笑了笑,「真就兩天。」 對方似乎還想說什麼,她語氣突然放低,「溫臨,等我過完元宵。」 溫臨沉默了一會兒,「兩天後我來接你。」 「不用了」 「德爾森的跟蹤實驗出結果了,跟蹤標本這兩天有明顯的異變行為.你沒有發生什麼異常嗎?」 當初德爾森實驗室研發出來的抗異變血清只剩最後一支,注射進沈滿知體內之後,為了實時追蹤人體標本的體能變化,實驗室在一年後重建,雖然數據全部銷毀沒能完全複製出一模一樣的血清,但通過同樣的工序和材料製作出來的樣本設計為「跟蹤實驗」,雖不能完全復刻沈滿知的身體變化狀況,但能從一定程度上得到反饋。 沈滿知想起昨晚從她手中滑落碎掉的玻璃杯,「沒什麼大礙。」 溫臨執意要來,沈滿知懶得再多說,掛了電話,下車丟煙蒂。 回車上剝了一顆蜜桃味兒的糖,正要關上車窗,後視鏡里停在不遠處的車也開始啟動。 沈滿知神色微冷,舌尖抵著糖在下顎,扣上耳麥,踩下油門。 車載導航上的目的地是一處京城郊外的度假區。 169.第169章 私底下各玩各的 沈滿知停在郊外環海的度假村外,雖小眾但入場費十分高昂。 她下車到後備箱拿了黑色工具箱,裏面是各種零件工具,還有一個卡包,攤開來是各種貴賓黑金卡。 指尖滑過抽出一張紫荊花藤覆蓋logo的金卡,又繞到後排拿出平板,沈滿知勾下墨鏡拿了個盒子,閑庭信步地朝前廳走。 前台看見沈滿知放在枱面上的卡,將金卡在驗卡機上刷過,上面有詳細的持卡人信息。 前台眼前一亮,是香江總部旗下的會員,面帶微笑道,「沈女士下午好,請問這邊是一位嗎?」 「嗯,三天。」 「好的,這邊給您安排的是雅荷居,有任何需要請呼叫前台,」她將入住信息登記好,交給沈滿知一張房卡,「祝您玩得開心。」 沈滿知道謝,緊接着,有穿着馬甲西裝統一服飾的工作人員走上前來領她前往雅荷居。 待人走後,前台才悄悄鬆了口氣,身邊的同伴看她一眼,「怎麼了?」 「香江那邊的超級會員,你知道他們那邊入會費是多少嗎?」 這家度假村是公司旗下的子項目產品之一,總部在香江,不同地區入會費不同,且可由大兼小,比如沈滿知就可以拿着香江俱樂部的會員卡免去在京城這邊的入會流程,而直接辦理入住遊玩。 「多少?」 同事不以為然,京城的入會費都是幾十萬了,還得手下一些不動產等等要求。 她比了個數,「三百萬,這還只是入會資格,還得算名下財產,並且還得引薦人,香江總部那邊不同於我們這邊基本服務於上層圈子的娛樂,人家的會員代表都是政商圈的大佬、富豪榜前列等等,能舉薦剛剛那位女士,想必她身份不簡單。」 同事用小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那確實挺厲害,長得還漂亮,難怪你剛剛那麼驚訝……等等!」 同事舉著鏡子的動作微頓,瞳孔急劇睜大,「你說她姓沈?」 「是啊,我看看……叫沈滿知。」 同事眼裏閃過驚訝,有些錯愕,她看了眼四下無人的大廳,「這不是、最近緋聞鬧得很兇的那個女人嗎?」 同事這麼一提醒,她倒是有點影印象,不過她不怎麼衝浪,偶爾聽一下八卦也記不住什麼。 「什麼緋聞?」 「戀情緋聞啊!」 同事八卦之魂燃起,恨不得掏出手機馬上給她科普,奈何想到在上班,硬生生給忍住了,只得靠近她悄悄道。 「她是槐城人,已經結婚了,但是不管是以前啊,還是現在,身邊異性從來沒斷過,而且都是超級有錢的公子哥,她在京城讀書那會兒,有個男人幫她處理了好多學校的爛攤子,打架鬥毆啊、被退學啊,那男人去學校走一趟,有時候打個電話,全都擺平了,還有人傳她被包/養呢!」 前台滿臉不可思議,「那她老公豈不是被綠成一片草原了?這都不離婚?」 「誰知道呢,聽說是商業聯姻,還是女方高攀男方呢,估計男方家庭也不喜歡她,槐城那邊的媒體都報道表面上相敬如賓,私底下各玩各的,這次緋聞鬧得厲害,男方估計忍不了了。」 前台聽着蹙眉,「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網上講的唄,而且輿論都一邊倒,也沒見正主出來澄清,她後天還要參加一場京劇表演呢,身上帶着這樣的緋聞,怕是難搞。」 前台仍有些震驚,「看不出來……」 「人不可貌相,不過人家畢竟不是娛樂圈明星,只是豪門的瓜大家順嘴吃吃罷了,我還挺想知道當初幫她解決麻煩事的男人是誰,看照片簡直帥瘋了!」 前台不再理會她,只是想着香江那位引薦人總不可能引薦一位自己包養的金絲雀進去吧? 沈滿知完全不知道背後的情況,到了雅荷居,支開了工作人員,關門,將平板扔在床上,智能遙控落地窗的窗帘下降,遮住還是暖陽的光色。 她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站在盥洗台前,側身看背後的疤痕。 傷痕褪得差不多了,只是有隱隱約約的粉色淡痕,提醒着她挨過的傷。 等過一段時間就全消失了,她已經習慣了。 淋浴后,她埋進被子裏打算睡一覺。 凌晨五點半就等在司佲的門前,她沒睡多久,加上上午排練,精神終是有點疲憊了。 她側躺在床上,良久后又睜開眼,眼角泛紅,難以入睡。 伸長手臂拿過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未讀消息,劃到後面看到傻白甜的頭像,備註寫着老狐狸。 上一條消息還是昨晚發給對方長安府壹號的地址,回了一個「好」字。 生氣嗎? 沈滿知向來懶得猜測別人的心思,因為太影響心情,但這次…… 失望太多次是不是就放棄了? 她抬臂遮住眼睛側身蜷曲,沈段文也是這樣對她的,更何況秦宴風那樣冷清淡欲的人,興緻來了說喜歡,無趣了就隨時抽身而走。 都能接受。 睡到晚上七點,沈滿知拿過一旁的平板調出一張地圖,細看正是度假村的建築平面圖。 她換好衣服,從口袋裏勾出一根星球吊墜的超長朋克項鏈,從盒子裏拿出一雙銀色手扣別在身後的腰帶,出了雅荷居,熟門熟路地往一個方向走。 紫苑006。 度假村的酒店房間都按照小院平層的古樸設計,沈滿知抬頭看了一眼房樑上的攝像頭,抬手敲門。 「來這麼早……」 門內傳來女人酥軟入骨的聲音。 打開門,許秋看到面前的人,烈焰紅唇的臉上出現一絲驚愕,反應過來想退後關門。 沈滿知雙手抱臂,冷著一張臉抬腿狠狠踹開木門。 「啊……你幹什麼!」 許秋被彈回去的門撞了一下跌倒在地,臉上是止不住的驚恐,沈滿知是說過要來找她,但她還能知道這人能找到這兒啊! 「你怎麼進來的?」 她朝門外的監控看了一眼,似乎在抓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滿知進屋,又將門踢上閉合,環視了周圍一圈,顯然這裏只有許秋一個人。 她靠在門上,落鎖,低垂着眼,「你幫我的話當耳旁風?」 170.第170章 求你救救我 許秋張嘴,似乎想起上次沈滿知說過的話,心裏一陣寒顫,她撐在地上想要起身,故作鎮定道,「你敢在這裏動手?」 沈滿知不屑輕笑,蹲下身壓住她要起來的動作,以她的力氣,許秋想要掙脫都是難事。 「若不是上次有賀嘉在,你以為我能留你到現在?」 許秋仰頭看着她,眼裏閃過惶恐,「我家裏人都知道我在這裏,你若是敢動我分毫,一定逃不出這裏!」 沈滿知單膝下地,將人抵在牆上,許秋揮着手去推她,被一雙銀手銬直接套住。 「你做什麼?」 許秋瑟縮著往後退,身後一堵牆根本退不了,她聲音里已經有了明顯的顫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記恨我給你下藥的事,沈滿知,你以為你還是沈家大小姐囂張得不可一世嗎?這裏是京城,不是你的地盤,我哥不會放過你!」 沈滿知扣住她的手腕抵在牆上,低頭看着她氣急敗壞地神情,一臉冷漠,彷彿被壓制住的許秋不是人,而是一塊抹布。 「你哥放不放過我另說,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站起身,扣住許秋的手腕甚至是將人拖到了客廳,找到飲水處,倒了半杯水,拿着項鏈的吊墜,兩指一扣便將星球分開,往水杯里灑下粉末。 這手法太熟悉,許秋想起她在秦家給沈滿知下藥的時候,。 知道這葯的後果,意識到對方是來真的,剛才還高傲的態度瞬間湮滅,許秋臉色滿是痛苦的神色,她狼狽地朝她撞去。 「滿知,你放過我,你要錢要其他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不要……」 沈滿知側身,躲開她想要撞上水杯的身體。 「你想要錢是不是?我可以給你!五十萬!」 「五十萬?」 沈滿知抬臂避開她攀著自己的手,冷淡地看着她,「你覺得我缺這五十萬,還是你只拿得出五十萬?」 許秋坐在地上扯住她,完全沒有嬌生慣養的千金模樣,「你要多少?我可以找我哥,我哥、我給我哥打電話,他會給你!」 比起現在的妥協,許秋更害怕身體被人糟蹋的噁心。 沈滿知蹲下身,扣住她的手腕舉起抵在牆上,「一個億開得起嗎?」 許秋一臉不可思議,「你……唔唔!」 沈滿知捏住她的下巴,灌進她嘴裏,因為許秋的抵抗,很多都順着嘴角往下流。 她丟開水杯,在許秋昂貴的裙子上蹭干水澤。 許秋得以解脫,捂著喉嚨,「咳咳……」 想要把吞咽進去的水吐出,奈何只是徒勞。 沈滿知站在她面前看了一會兒,眼裏的狠戾一閃而過,繼續拖着人往床上去,將手銬套在床頭的四角上。 扯過棉絮遮住許秋的身體。 藥效沒那麼快,但是許秋已經預料都後面會發生什麼,眼淚滑落,絕望地看着床邊始終冷漠的人,開始後悔去招惹她了。 「沈滿知,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沈滿知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當時對我做這件事的時候,難道想沒想過我會可能遭遇的事?」 「秦倦說你沒事,最後不是安全送你回去了嗎?」 意識到是在求人,許秋放低語氣,「你放過我,我以後一定不再招惹你!」 「晚了。」 沈滿知轉身就走,不顧身後的吼叫。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沈滿知你個瘋子!」 沈滿知充耳不聞,打開門關上,靠在牆上,低頭點了根煙,渾身都散發着又冷又燥的氣息。 她抬眸看了眼監控,像是挑釁般對着鏡頭吐了口煙霧。 許家肯定派人保護了許秋,只是沒想到她會進來對許秋動手,找到這兒只是時間問題。 正想着,庭院走廊走過來兩個年輕男孩,有說有笑地往沈滿知的方向走來。 兩人看到門外的女人,驚艷之後便是錯愕,「請問,這是許秋姐的房間嗎?」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兩人面面相覷,「許秋姐是叫我們來這裏啊,請問你是……」 沈滿知腳尖點地,冷聲道,「她有事,今晚沒空。」 「不會叫了其他人吧?」 說話的男生看見女人暴躁和冷臉,和同伴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沈滿知吐出煙霧,仰靠在牆上,玩得挺花。 半個小時后,她滅掉煙,開門進去,沒給床上的人分去半點目光,又關上門。 徒自去倒了杯水,轉身回頭,看到床上的人已經大汗淋漓,神志混亂不清的發出稀碎難耐的呻吟。 許秋眼眶發紅,一雙腿交纏着身子的棉絮破亂不堪。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嗯啊……」 沈滿知接了滿滿一壺冷水走到床前,不顧許秋的掙扎迎頭澆了下去。 「唔……」 冷水刺激神經,直接將許秋從失魂的邊緣拉扯回來。 不過幾分鐘,身體的慾火又燃燒起來,她捏動着被拷住的手腕,白皙的皮膚冒出一層淡粉,失神的一雙眼看向沈滿知,像是求救又像是憎惡。 看來清醒很多了。 「要我幫你叫男人嗎?」 許秋咬牙切齒,「你個瘋子……滾……嗯!」 若是知道沈滿知這麼瘋,她一定不會去招惹。 沈滿知輕嘖,「態度還這麼惡劣,是真想嘗嘗這滋味兒?」 知道錯在自己,許秋冷靜了幾分,她也真的擔心這個瘋女人會一衝動找男人進來,腰腹緊繃,她胸口起伏不定。 「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放過我求求你……」 沈滿知放下水壺,拍了拍手,「同為女人,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不敢了。」 她彎腰,掐住那截白皙的脖頸抬起,眼神變得陰鷙,「許秋,真的以為我很好欺負?」 許秋張開嘴想要呼吸,脖頸青筋凸顯,瞪着眼看着沈滿知,眼裏全是驚恐,但也有不甘。 沈滿知像扔垃圾一樣甩開手,「傳播我緋聞的事,澄清一下吧。」 「什麼?」 「還想推卸責任?」 沈滿知拿的葯並不烈,許秋身體里反應已經淡了下去。 拿起許秋的手機扔在她身上,將手銬從床頭取下,「若是想打電話發信息求救,我不介意再給你喂一次葯。」 許秋收下心裏的計算,手機已經被解鎖,正是自己的微博認證賬號頁面。 她坐起身,勉強整理了一下臉上被汗水浸濕的頭髮,「你想要我怎麼發?」 「你怎麼造的遙,就怎麼澄清,這難道不是你比我會?」 「……」 許秋抿唇,低頭思考。 「五分鐘,」沈滿知把玩著身前的吊墜,「別拖延時間。」 這五分鐘漫長又難耐,許秋很想藉機和她哥打電話,奈何在沈滿知眼皮子底下使不了半點詐。 拖延時間和敷衍又會被沈滿知看出來。 沈滿知端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當着她的面再次將藥粉落入杯中,「這次,我會叫人來。」 許秋一個瑟縮,啥心眼都不敢耍了,絞盡腦汁開始寫澄清。 171.第171章 許眉州是要她死 許秋刪刪減減,最後顫抖着手湊完文字。 【很抱歉打擾大家,我是許秋,在這裏向沈小姐鄭重道歉。 於最近沈滿知小姐的緋聞,是我因為私人恩怨而產生的荒唐行為,關於網上流傳的沈小姐與多名異性的戀情緋聞均不屬實。 請廣大網友遵循事實,切勿當真。】 三段話,道歉、闢謠以及規勸網友,雖然內容不充實,且話里的平淡更易讓網友認為她被迫的語氣,但許秋頂着藍字認證的ID,也足夠引來一小波輿論反轉。 沈滿知拿着手機刪減了幾個字,又在第二段結尾添上:照片均為合成以及借位。 扔給許秋,她微抬下顎,「發吧。」 許秋看着她改后的話,咬着唇狠下心,指尖放在發送按鈕上。 還沒點擊,門外就傳來一陣響動,許秋尋聲看去,猜測是不是有人發現沈滿知私闖客人住所了。 果然,下一秒沒有上鎖的木門被從外面踹開,巨大的動靜卻讓許秋心裏狂喜,一定是她哥來了! 一群黑衣人魚貫而入,包圍整間房,讓開中間的道,隨後走進來身高腿長的男人。 沈滿知曾經在京尾將小孩送到停車場時,未曾見到他的模樣,如今一看,果然有幾分書生的溫潤氣質。 「二哥!」 許秋眼淚順勢而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從床上站起就要跌跌撞撞跑進許眉州懷裏。 沈滿知只是靠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狼狽的身影。 許眉州提前伸手攬住許秋的身體,將人推到自己身後,然後看向和他站在對立面的女人。 有人撐腰,之前後悔道歉的話全都拋之腦後,許秋指著沈滿知對男人聲淚俱下道,「二哥,她給我灌藥還要找人毀我清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她!」 沈滿知看着許眉州溫潤的眼,竟還有心情莞爾一笑,「許秋,你哥能護你一輩子嗎?」 威脅! 許秋躲在許眉州身後不再啃聲,只是身體還因存有恐慌的記憶而發抖。 「秦倦說沈小姐很厲害,」許眉州對沈滿知有印象,畢竟和小孩有過交集,他微微偏頭,「那就切磋一下。」 他言簡意賅,留下一圈打手,說完就走。 許秋對着沈滿知冷笑一聲,本想親自教訓一下人,正想要說什麼,許眉州停下,「還不走?」 許秋只得作罷,用口型對沈滿知說了三個字:你完了。 沈滿知看着被鎖上的門,喝完了手中的水,迎著面色不善的男人狠狠砸過去,拉開一場以一敵眾的惡戰。 水杯里是糖水,給許秋的葯她只準備了一份。 六個黑衣人,個個面相凶神惡煞,沈滿知卻絲毫不懼,見招拆招,像是家常便飯一般「招呼」著各方攻擊。 但是她畢竟是凡胎肉體,拳頭落下來使,她也只能用其他地方抵禦頭上的傷害。 許眉州沒對她下死手,都是拳腳功夫,身材魁梧的男人手肘狠狠地扣在雙手被禁錮住的女人背脊上。 沈滿知悶哼一聲,臉色蒼白,雙腿被迫彎曲了半分,被兩人控制住的手腕握拳,她沉腰翻轉身體藉著慣性掙脫掉,順勢抬腿側身,膝蓋擊中身後的魁梧男人,化解危機。 門從外面被打開,許眉州竟然還留守了其他人在門口,沈滿知一邊應付一邊留意門口的動靜,那人做了個手勢,是「撤退」的意思。 她眉心跳動,躲過身邊的人砸過來的瓷瓶擺件,突然一陣耳鳴。 【德爾森的跟蹤實驗出結果了,跟蹤標本這兩天有明顯的異變行為……】 溫臨的話此刻彷彿就在耳邊重複,她靠着牆緩解突如其來的耳目暫失,來不及多想為什麼這些人開始往外撤,耳邊閃過一陣勁風。 她側眸,身體比腦子先做出反應,順着牆倒地翻滾想要躲避一記腳踢,手掌抵在那人腿上,卻無端卸了力,只得被踩着手臂讓男人腳下失衡避開更大的傷害。 「快走!」 門口的人吼住還想繼續打架的同伴,「來不及了!」 那人才收回心思,跟着跑了出去。 什麼來不及了? 沈滿知隱約意識到不對,想要撐起身出去,拉扯身上的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門卻突然被關上,從外面落鎖。 呼吸停滯了半秒,被手肘狠狠抵過的背脊疼得她難以再次起身。 並且這次大腦一片空白的時間拉長了,沈滿知不得不坐起身靠在牆上,沉默了幾秒,抬起手看了看。 力量也會突然消失嗎? 明明她的力量是持續性的爆髮狀態,對付這群人綽綽有餘…… 「噼里啪啦」的聲音終於傳入耳中,房間溫度在不知不覺中升高到讓人冒汗的程度。 度假村的客人住房都是採用的木房結構,如果是失火,算成意外也能說服大眾。 原來那些人撤退是因為他們要燒掉這間房子。 許眉州是要她死? 火勢蔓延得很快,她忍痛撐起身靠着牆緩慢前進,房梁卻突然斷裂,砸在她面前兩米的位置,一道火焰衝天而起攔住去路,室內斷電一片漆黑,只能藉著火光看清周圍燃燒的狀態。 沈滿知憑藉記憶彎身走到餐桌旁,將水倒在衣服上,掀起捂住口鼻躬身摸牆前行。 房頂坍塌,明黃色火舌一瞬間燒至面前,沈滿知退後幾步卻被之前打鬥過程中一片狼藉的什物給絆倒,被圈禁在火焰之中。 身體的力量在這個時候突然流失得很快,加上打鬥的傷,頭腦昏漲,她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 抬眸看着快要承受不住火勢的頂層樓板,又看着身旁的落地燈,沈滿知捂住口鼻的手突然鬆開。 雖然遲早會結束一切,但她不希望是在這裏,咬破指腹瞬間出血,保持住短暫的清醒,她撐着落地燈桿,想要借力起身。 「咔嚓」一聲,頭頂的雕花石柱終是難以承受斷裂,從沈滿知正上方跌落。 五彩斑斕的場景在沈滿知眼底千變萬化,閃過各種人像和事物,她試着抓取記憶,重複最多的竟然秦宴風。 【你不回來,我怎麼辦? 想要得到你,但又捨不得,算不算喜歡? 乖一點,好好養傷。 記得接我電話,等我回來。 是想回來見你的 …… 沈滿知,你是不是沒有心?】 不知是不是周圍火光的原因,沈滿知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日照下波光粼粼般的濕潤。 她閉了閉眼,耳鳴再次襲來,周圍一切都只剩刺耳的聲音,她甚至都沒有去想,被砸中的後果是什麼。 只是突然想起昨晚秦宴風低頭給她小腿上藥時低垂的眉眼,似溫柔又似疼惜的神色。 不過瞬息之間,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一塊被水浸潤過的手帕重新捂住她的口鼻,然後被人護著頭緊緊擁在懷裏。 在那一瞬間,沈滿知從濃重的火藥味兒中聞到清新入鼻的白茶香。 厚重的撞擊聲落在男人背上,傳遞給沈滿知,也跟着顫抖了幾分,她抓着面前人的衣服,眼尾發紅,抬頭只看見他滾動的喉結。 受了煙熏的嗓子有些乾澀暗啞,沈滿知貼在他身前,輕聲道,「秦宴風?」 被抱得更緊之後,她聽到頭頂傳來熟悉卻顫抖的聲音,纏繞着失而復得的驚慌失措。 「別怕,對不起。」 接下來好好磕cp 172.第172章 玫瑰沾上污泥,仍 正月十四,上午十一點,京城小雪。 尾號京A的黑色大眾從九卿寺的盤山路駛上高速,一路直達二環的私立醫院。 京末看着推門下車的人,「我送你上去?」 「不用。」 沈滿知提着保溫桶關上車門,轉身朝醫院大門走去,將身前滑落的圍巾挑到身後,單薄的身體看起來有幾分羸弱。 京末把著方向盤準備調頭的動作停住,心底輕聲喟嘆。 沈滿知往住院部走,一雙眉眼微微低垂,下顎隱匿在圍巾里,有細小的雪花飄落在長睫上。 白虎來電。 「祖宗,查到了,昨晚縱火的不是許眉州,是上次想要帶你走的那伙人。」 她站在鵝卵石撲就的道路上,停下腳步,「拿到監控了?」 「不是,他們做得很謹慎,自從上次調查之後,我一直在留意這夥人的動靜,他們的行程軌跡和昨晚的度假村失火完全重合,甚至藉助了許眉州,來製造縱火案。」 白虎那邊語速飛快,「那伙人背後的總指揮,通過內網查到了境外的加勒比海西北部,對方防護網安裝了高級防入侵系統,目前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加勒比海西北部,與溫臨所在的多米尼加隔海而望。 難道和她三年前在境外的經歷有聯繫? 沈滿知想起昨晚秦宴風那句「對不起」,神色微動。 對不起什麼呢? 因為清楚的知道有人沖着她來,要她命,而他與那伙人也有某種聯繫,所以才覺得對不起? 「祖宗?」 她回過神,「在聽。」 「許眉州事發之後沒來找你?」 「許家內部關係有點複雜,他不至於為了許秋對我下死手。」 白虎附和,「兩種可能,他要麼是不知道自己被那群人利用了,要麼,就是同流合污,估計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則不可能讓自己背這口鍋。」 沈滿知更傾向於許眉州與對方達成了共識,但他只是為了幫許秋出口氣,至於那群人想對她做什麼,許眉州完全不關心。 倘若是火災引起了其他嚴重後果,比如人命,他完全可以再跳出來摘清自己。 她有這樣的猜想,也完全是因為昨晚凌晨,許眉州的人沒有對她使用任何刀器,並且突然撤走,顯然是有人臨時通知他們。 火勢蔓延得極快,從外層逐漸滲透到內部,濃煙滾滾,導致困在房間的沈滿知差點窒息。 被秦宴風護在懷裏的時候,雕花石柱砸在他身上,混合著火焰燃燒,發出沉悶的聲音。 沈滿知感覺到身前人的肌肉緊繃,是害怕,也是忍耐。 口鼻被浸濕的手帕捂著,身體的疼痛卻讓她連抱緊面前的人的力氣都沒有,只隱約記得門口闖進消防員時,貼在她耳邊的男人垂頭抵在她肩上便失去了意識。 後來兩人被送往醫院救治。 她沒什麼大礙,身體的反應早已消退,醫院也無法查出異常,只是濃煙吸入了一些,有些缺氧昏迷,只需休息便可轉好。 但秦宴風一直是昏迷狀態。 再次醒來,她已經被京末帶回了九卿寺。 京末是除夕夜回的京城,在京家陪家裏人,也是突然接到衛松的電話和司佲的信息,趕到醫院接走了沈滿知。 「司佲昨晚來看過你,他讓我轉告你,說是你這幾日若要執意下山,這件事他會當作不知情。」 這件事,指的是昨晚的失火威脅到她的命,涉及許家和不知來歷的另一方人。 言外之意,司佲不會幫她。 沈滿知喝完手裏發黑的中藥,神色淺淡似乎沒有嘗出一點苦,她吐出一點藥渣,走到灶台前洗碗。 自從她上次直言不諱地說司佲在她身邊安插了眼,他便沒再往她身邊派人。 「他是覺得我太叛逆。」 京末聽着她毫不在意的語氣,心想,這兩人簡直是偏執怪。 司佲其實更早一步接到消息,明明可以及時到達現場救人,但或許是出於沈滿知桀驁不馴對他的忤逆,所以才在事發之後讓她去醫院接沈滿知上山。 「你要回市區醫院?」 沈滿知裝好保溫杯,「嗯。」 京末都已經能猜到,這位也不可能退讓。 沈滿知並不在意司佲的想法,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源於許秋,她對許眉州的介入並不意外。 明天就是元宵,晚上六點的正式演出,緋聞的事情沒有解決,網友仍在對千鶴梨園選用一個聲名狼藉的演員的事「口誅筆伐」。 沈滿知掛斷電話翻開微博,昨晚的火災消息封鎖得很好,網上沒有一點風聲,池慕更是不知道她發生的事。 「京劇演員的戀情緋聞」的詞條熱搜掛在第一。 置頂第一條是池慕昨晚凌晨發的三張舞台定妝照。 由沈滿知飾演的青衣和依琳飾演的花旦各佔據第一、三張圖片。 惟妙惟俏的粉墨色彩只依稀能窺見主角驚人的美貌,為人物特製的造型和妝發又讓觀眾置身於角色的故事當中,撲面而來的是國粹傳承接洽現代的藝術氣息。 第二張圖片是截取了戲曲中的某一幕。 舞台頂燈打在一身青衣白袖的沈滿知身上,定格在她抬頭後仰挺身甩袖的畫面,褶子長裙順着她抬起的左腿上劃出半圓,流光浮動模糊了神情悲愴的側臉。 而另一處頂光則打在身穿華美戲服花旦身上,一樣的動作,只是面對鏡頭的年輕美人靈動又討喜。 四周燈光弱化,只隱約可見圍了一圈閑暇之餘的看客。 光影之下彷彿驚鴻一瞥,見證前世今生,過去未來。 配圖文字 【#京劇慶元宵 玫瑰沾上污泥,仍然歷久彌香。 我尊重每一位京劇演員,也同樣尊重每一位觀眾,以德以技服人的京劇演員,配享掌聲而不是污衊。 千鶴梨園元宵京城首演,定檔正月十五晚上六點,敬請期待!】 字字不提角色扮演者的緋聞事件,卻句句都是冷傲的澄清。 評論區瞬間霸屏。 前排多是被定妝照驚艷想知道演出內容和門票的。 【好美的BE感誰懂!!! 就像是小時候被某種原因束縛不得其志的姐姐,踽踽獨行了半輩子,只敢在深夜獨自起舞,以慰藉唯唯諾諾如履薄冰長大的自己。 性子活潑的小妹看到之後也好奇跟着有模有樣的學,她擁有少女該有的天真爛漫,自信大膽,卻是姐姐不曾有過的年少時期該有的樣子。】 回復上千樓,點贊過萬。 【故事老套,但腦子裏已經有畫面了。】 【姐妹我懂!池少爺這次搞大動作,原創劇本,還一票難求。筆給你求求寫下去,反正拿不到門票,我準備哭着聽下去!】 【誰有門票啊,高價收!雖然對主演的某些行為保持中立態度,但並不影響我聽曲啊,定妝照太美了!演員眼神里的故事感太強,我真的很需要這張門票!】 【樓上別想了,這場首演是池少爺親自發的邀請函,咱們可以期盼看看巡迴了。】 【聽說圖上那位青衣演員只出演京城這一場,後期會換人。】 【是呢,聽說是特邀演員,這段時間網上一直有人曝她的戀情緋聞,估計也是想拉她下水,像之前那次讓劇組換人。】 池慕知道清理評論區了,幾乎沒有主動跳出來因為緋聞事件罵人的。 沈滿知在等電梯,繼續往下翻。 【換人?來不及了吧?池少爺這話就是在為自家京劇演員撐腰呢,現在是不管緋聞屬實與否,都不可能換人了。】 【緋聞已經澄清了,指路@紀小青。 兩年前千鶴梨園「替演」的事很多人還不知道。 原定演員因私人原因被學校記過處分並且留存了檔案,池少爺一怒之下臨近演出前幾天換了下主演,就是緋聞事件的主角替演,當時演出爆火,看了現場,唱腔一絕,美到炸裂!】 【我在現場+1,青衣顏值天花板不是吹的!】 173.第173章 輸了便輸了,做了 電梯信號弱,沈滿知點擊指路微博賬號,畫面卡頓一直轉圈。 直達單人病房的樓層后,沈滿知才看到紀小青的微博賬號下第一條置頂澄清。 其實前兩天紀小青已經發過一條澄清聲明,態度誠懇,但更像是被威脅著發佈的澄清。 這一條置頂明顯語氣嚴肅認真,來龍去脈解釋得很清楚。 【大家好,我是紀小青,畢業於京城戲曲學院京劇表演專業的學生,很抱歉,沒能好好遵循學校和老師教誨,做一個德藝雙馨的京劇傳承者。 關於近期千鶴梨園京劇演員沈滿知小姐的傳聞,是我出於兩年前被「替演」一事,心生怨恨,才造謠沈滿知小姐的戀情緋聞。 沈滿知和我是同一學校的同級生,在京城讀書期間,她有很多愛慕者,但幾乎都是異性主動接觸她,因為嫉妒,我偷拍了很多她與異性同框的照片,利用角度製造曖昧的錯覺,諸如此類不再一一贅述。 之後她便離開京城,在老家槐城與異性的接觸,是一個朋友找渠道寄給我的照片,我並不知道這上面的男人就是沈滿知丈夫,所以誤以為她婚內出軌,錯當做我製造她緋聞的「證據」。 網上的所有照片,均為不實信息,我對沈滿知小姐報以真摯的歉意,也希望網友們停止暴力言論,給大家帶來的不便非常抱歉。】 沈滿知都懶得看評論區,肯定還是那群跟風黑的人,會說紀小青被威脅,照片證據那麼多,怎麼可能洗得白? 白紙染上墨,再怎麼暈染都不會消失那一抹黑色。 造謠也是這樣,這世上大多數人愛吃瓜湊個熱鬧,秉持着正義想要橫插一腳以示衝浪在第一線,盲目跟風「支持」,惡化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的名聲,是他們引以為傲存在的意義。 手機在手裏轉了半圈,熄屏。 沈滿知站在走廊,看着從單人病房出來的人。 衛松面色不善,原本就頂着一張財閥世家執絝之子的臉,充斥着對眼前這個女人的不滿。 他往沈滿知身後看了一眼,涼涼道,「沈小姐來做什麼?」 以前,見面都是嫂子嫂子地喊。 沈滿知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昨晚火災之後,她其實是不記得任何事情了,半夜醒來,守在床邊的京末告訴她秦宴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身體無礙。 所以衛松對她的敵意,應該是秦宴風不顧自身安危冒火進去救她的原因。 她示意自己手裏的保溫杯,「來送點吃的。」 衛松自上而下地看她一眼,像是輕蔑,「不去陪你那些小鮮肉了?」 沈滿知眼眸輕抬,無聲對視。 衛松心裏憋著氣,昨晚阿宴在房門未完全燃燒之前不顧他們阻攔扎頭衝進去,到底要喜歡到什麼程度,才能值得以命換命? 昨晚能一起將她送到醫院救治已經是他的最大限度了,要不是想着她在京城孤立無援,才叫來京末送她離開,他絕對對將人趕出自家醫院。 他視線下移看到沈滿知手裏的保溫杯,連帶着話里都是一股戾氣。 「現在知道來惺惺作態了?」 「衛松。」 病房裏又走出來一個男人,攬過他的肩膀,「別說了。」 易文疏還是第一次見到沈滿知,果然漂亮又冷艷,像冰雕的玫瑰迷人又危險。 面對衛松的咄咄逼人,她也沒有絲毫的怯懦與怒氣。 「阿宴已經醒了,沈小姐可以進去。」 說完,他便攬著衛松往走廊去。 衛松顯然有些不滿,「阿宴不會還真的要為了她和許家對着干吧?他有什麼好愧疚的,作為聯姻對象,阿宴護着她、尊重她、體貼入微,連感情都是乾淨專一的。 咱們這個圈子裏的人你也知道,他能對沈滿知做到這種地步,兄弟們都看在眼裏,要不然以前也不會喊她嫂子,結果她做了什麼?」 「好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事。」 易文疏拍了拍他的肩,回頭看見沈滿知站在門口,搭在房門上的手遲遲沒壓下。 為什麼愧疚? 因為太喜歡她,卻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會愧疚。 沈滿知在門口站了兩分鐘,遲疑的原因是不知道進去該如何開口。 為什麼來? 她要怎麼回答? 畢竟他在那麼危險的時候衝進來護着她不讓她受到重傷,無論如何也得來道謝。 單人間的病房裏,坐在病床邊背對門口的男人只穿着單薄的條紋病號服,在他偏瘦的身材上顯得寬大又空孤寂。 他看向窗外,搭在床邊的手臂微垂,似有節奏地敲打着什麼。 連身後有人進來的動作都不曾引起他注意。 直到沈滿知走到小桌前打開保溫杯,一股香味濃郁膳補雞湯勾起食慾,她倒出一盅,放在他床頭。 面前的人終於抬頭看向她。 沈滿知退了幾步倚靠在陽台窗邊,和他對視。 那雙向來溫潤的一雙眼此刻是冷淡的,無神的,漸漸的有了溫度。 「怎麼回來了?」 還以為她走了便不會再回來,之前也是這樣。 「昨晚的事,謝謝你。」 秦宴風一時沒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才醒半小時,他第一時間就問身邊的人,沈滿知怎麼樣了。 直到現在確認人真的沒事,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沈滿知仰頭抵在牆上,半垂着眼。 「值得嗎?」 秦宴風雙手撐著床沿,長腿垂落在地,暖陽射進房間鍍上淡淡地金箔色。 「為何不值得?」 「我不值得。」 他唇角微扯,「感情這件事本就是一廂情願,輸了便輸了,做了便是值得。」 沈滿知神色凝住,他總是這樣,表白心意之後直言不諱。 「沈滿知。」 「嗯?」 沈滿知等着他說話,卻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慢慢變得溫柔。 「給我帶的雞湯?」 「……難不成拿給你看的?」 「我手不方便。」 沈滿知腦海里閃過警鈴,上一次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在地下停車場,說自己喝醉了沒力氣,騙她過來開門。 她靜默了兩秒,還是走上前端起盅碗,他都傷成這樣了,還能做什麼? 況且,她生病時,這人也悉心照顧着她。 來之前,沈滿知已經找秦宴風的主治醫師了解過情況,濃煙吸入過多導致昏迷,還加上後背的傷痛,讓他修整了一晚,恢復得還算不錯。 也是命大。 她用湯勺接着盅遞在他唇邊,「你應該惜命。」 而不是為了我。 雞湯濃郁鮮香,葯膳味道很淡,但入口即是醇香百味,滋補養生。 「那你呢?」 秦宴風微微仰頭看着她,淡然冷漠、心不在焉是她慣常的表情。 現在閉上眼還能想起昨晚抵達現場時,透過焚燒的門框,看到跌坐在地孤立無助的人。 「一個不惜命的,勸別人惜命,沈滿知,你的命,就不是命?」 沈滿知手裏的動作微頓,將勺子放回碗裏。 「喝完這碗湯,我們再談?」 秦宴風不再開口,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手為何不方便的事。 「幫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吧。」 沈滿知正收拾保溫杯,回頭看他,「你還需要修養。」 「家裏一樣可以。」 「你可以叫你朋友來。」 她是指剛剛出去的兩人,畢竟送他來醫院的是他們。 秦宴風轉動着手腕活動筋骨,「你是我太太,我出院,為什麼要問別人?」 「……」 這人,真是,有點無理取鬧。 「好,既然我有決定權,那叫醫生來檢查,可以出院我就送你回去。」 秦宴風抬手按住床頭的響鈴。 主治醫師來得很快,帶了一個實習醫生,他先是慈眉善目地拿着秦宴風的病曆本看了一遍,然後詢問了一遍身體狀況,最後笑眯眯看向沈滿知。 「這位先生可以出院了,身體硬朗,沒傷到脛骨,不過最近一個月最好不要給背部施壓,盡量好好修養……這邊,要隨我來辦理一下出院手續嗎?」 秦宴風朝她偏了偏頭。 沈滿知接過醫生開的單子跟着出去了。 實習生跟在醫生背後,看着女人進了電梯,帶着一臉疑惑。 「老師,那位病人昨晚的癥狀並不嚴重,早上也檢查過了,他的朋友也想幫他辦理出院,他不走,怎麼過了不到三個小時,又來申請啊?」 醫生拍了拍徒弟的頭,徑直往辦公室走,「少琢磨病人心思,多學點專業知識。」 沈滿知辦理完住院手續回來后,秦宴風已經換好了衣服,黑色高領毛衣和西褲,仍然有些蒼白的臉更添幾分羸弱病美人的既視感。 她移開視線,「辦好了,你怎麼回去?」 秦宴風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兩手空空,只是走路姿勢有些緩慢,「送我去地下停車場吧。」 又是這種容易出事的地方。 沈滿知見他行動不便,耐心地等著,約等了兩分鐘,她走上前,「需要幫忙嗎?」 「半個小時也是可以走到停車場的。」 「……」 沈滿知攙扶着他的手,帶他慢慢出去。 他還有心思揶揄,「不怕被偷拍再傳緋聞?」 「無妨,也不差你一個。」 「……」 她是不是忘了,他們是合法夫妻? 為什麼總是在半夜來靈感真的要爆炸了嗚嗚嗚嗚 祝大家新年快樂龍年大吉!! 174.第174章 別來無恙啊侄媳婦 是那輛庫里南。 沈滿知扶著秦宴風的手帶他走過去坐進後排。 秦宴風看着她往後退了半步的動作,坐在車裏直直地看着她。 「不是要談事嗎?上車。」 這種情況和地方其實並不適合談事。 沈滿知卻站着沒動。 「一個問題,我問完就走。」 秦宴風唇角壓平,往後仰靠。 沈滿知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指微屈。 「昨晚失火,是不是與你那位朋友背後的人有關?」 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只不過沈滿知想聽他親口說。 秦宴風不語,她直接點破,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懷疑我是人質,所以想方設法地要抓我回去,但是昨晚的縱火一事,分明是想要我的命,不然,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有理有據,她不帶任何個人感情。 秦宴風閉了閉眼,「抱歉。」 他沒辦法告訴她。 沈滿知心頭突然湧上酸澀的滋味,語氣帶着輕諷。 「替誰隱瞞呢?」 除夕夜出事那晚之後,也是在病房,兩人談論了秦宴風那位朋友的事,只不過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她想從秦宴風口中試探得知他朋友背後的組織,秦宴風卻打太極似地把問題拋開,顯然他知道這些事,卻不打算告知她。 關於人質身份的問題,他也質疑過自己,但沒有逼問,不代表他對自己放下了警惕。 所以,秦宴風和他們原本就站在同一條線上啊。 是她還以為秦宴風是局外人。 沈滿知見他不願意回答,微乎其微地輕嘆,垂眼,像是自嘲。 腦海里一邊閃過財閥少爺陰陽怪氣的話,一邊又是秦宴風坦誠的感情。 「秦宴風,算上除夕夜那晚,你救過我兩次,欠你的,我會還。」 被提及姓名的人長睫輕顫,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沈滿知走了。 停車場空空蕩蕩。 秦宴風身邊的車門還沒有關上,地底下的冷風吹灌進車裏,引起一陣寒顫。 「回酒店。」 司機是個模樣木然的愣頭青,啟動點火,從停車場出去。 和老闆出生入死幾年,不敢妄自揣測老闆心思,但能看出,明明是老闆娘誤解了。 駛離醫院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老闆下令。 「路邊停一下。」 他不明就裏,停在馬路邊,卻見老闆沒有下車的意思,只是偏頭看向窗外。 他跟着看過去,恍然大悟。 是剛剛離開的老闆娘。 沈滿知提着保溫桶倚靠在一輛黑色大眾車邊,紫外線過強的太陽光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幾步之遠,京末掙脫掉衛松的手,臉上凈是淡漠和疏離。 「衛少爺,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寬,我結交什麼朋友也礙着你眼了?」 衛松下顎緊繃,瞥了一眼沈滿知,又低眼看着面前態度有些兇狠的女人。 他神色薄涼,「我怕你真心換不來真心。」 京末愣了片刻,倏然一笑,眉梢眼角都帶着輕佻之色。 「真心?」 她朝衛松走近兩步,有些近乎咬牙切齒地看着他,「一個沒有真心的人和我講這種道理,你不會覺得違和嗎?」 京末說完又對他笑了笑,「明天元宵,記得回去陪姐姐。」 轉身之後,她神色變得冷淡,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走了知知。」 沈滿知睜眼,和衛松對視。 與在病房的沉默不同。 此刻她勾唇艷艷一笑,在絢爛的陽光之下更顯嫵媚動人。 自上而下地看了將男人看了一遍,然後發出一身輕嘖,轉身上了車。 像是憐憫。 衛松眉心微蹙,透過車窗看到主駕駛的女人冷漠的臉,一時無話。 秦宴風收回視線,閉眼,「走吧。」 黑色大眾駛離街道往主幹道行駛。 寂靜的空間里,兩人都沒有開口。 沈滿知扯過安全帶繫上,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路口紅燈。 京末沒忍住看了她一眼,「剛才在醫院,衛松欺負你了?」 沈滿知隨意淺笑,「他能對我做什麼。」 不過是為兄弟打抱不平趁口舌之快罷了。 但是,她沒有義務去回應秦宴風對她的感情,旁人更是沒資格說。 衛松那些難聽的話,她當時只是懶得計較,但並不代表她不記仇。 京末昨晚來接沈滿知,是衛松先給她打的電話,當時秦宴風還在昏迷當中,衛松情緒有點燥,對沈滿知的態度有些冷淡。 剛剛在等沈滿知的間隙,衛松走過來打招呼,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京末就知道兩人又撞上了。 紅綠燈跳轉。 「回山上?」 「不了,送我回長安府壹號吧。」 京末想起早上司佲要她將沈滿知完好無損帶回去的話,止在嘴邊沒有開口。 開往長安府壹號的路是雙向八車道,這一片正在開發中,除了住在這邊的住戶私家車,車輛極少。 京末駛離超車道,往裏側開。 「縱火一事的幕後元兇沒有找到,你若是要出演明晚的京劇表演,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會。」 沈滿知調整了一下坐姿,閉眼,「明晚的演出,會來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並由池家全程負責安保措施,這裏畢竟是京城,不是他們那群人的地盤,不用過多擔心。」 京末還想說什麼,前方車輛突然往這邊拐彎,她往車道邊緣打轉剎車,卻被堵在里側。 她瞥了眼對方車輛的外地車牌,「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索命,看來你真是招惹上麻煩事了。」 對方副駕駛下來個人,跑到後座打開車門,一雙軍靴踩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撐著車窗出來。 沈滿知眯眼看着那人,笑了下。 「撞過去。」 京末偏頭看她,眼底帶着詫異,「寶貝兒,你冷靜點。」 沈滿知冷笑一聲,降下車窗,從儲物盒裏拿出京末放裏面的煙,抽出一根,含在嘴邊。 秦倦走到她車邊,摘下軍帽傾身俯在降下的車窗上,語氣裏帶着慣常的調戲和隨意。 「別來無恙啊,侄媳婦。」 沈滿知偏頭點燃嘴邊的煙,甩掉火種,抬眸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眼底有點狠戾,吐出一口煙霧。 「替許秋撐腰來了?」 京末在旁邊不語,還以為這人是昨晚縱火案的背後黑手呢。 秦倦朝她伸手,兩指夾走她叼在嘴邊的煙,仍然撐著車窗看着她。 「我來替許眉州求情。」 175.第175章 你不是許眉州的對 京末聽着這話微愣。 沈滿知解開安全帶,懶散道,「搞這陣仗,我還以為來索命呢。」 她要下車,手腕被京末拉了一下。 「沒事,就路邊,我和他談會兒。」 秦倦退開,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沈滿知反手關上車門,重新纏了一下圍巾,耳邊碎發被風揚起貼在眉骨之間。 「你要對付許秋,她哥許眉州替她出氣也在常理之中,但是縱火一事,與他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 沈滿知嗤笑,果然和上午白虎打電話給她猜測的一樣,不管許眉州什麼反應,他都可以摘清自己。 「以許家在京城的地位,他何須在意我的死活?對縱火一事裝作不知情,難道不是一種默認?」 沈滿知懟得他啞口無言,「況且,我何德何能,能讓你替他求情?」 何德何能? 秦倦搖頭輕笑,「許眉州他就是妹控,縱火一事他並不知情,至於沒來找你是不知道你的實力,我惜才,所以我來了。」 沈滿知沒有接話。 上一次見面是正月初三在秦家大院的訓練基地,真人CS比賽之後,秦倦就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這次自然又來當說客。 「沈滿知,不如嘗試跟我,縱火的幕後黑手,我幫你查。」 「消息傳得挺快。」 昨晚的事明明已經封鎖了線索,秦倦卻能精準地挑出核心問題。 他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 「不必了,我的仇我自己報。」 「命只有一條,你怎麼保證自己每一次都躲過?你背後的勢力不保護你,不如跟我。」 沈滿知側身,看着他精緻深邃的眉眼,「若我要動許眉州呢?」 「……」 秦倦頓時啞言。 「你不是許眉州的對手。」 沈滿知想抽煙,聞言卻只是淺淡一笑,朝他走近,漂亮的一雙眼瀲灧如水地看着他,抬眸間盡顯柔媚之色。 「我這人,最討厭被看輕,他為許秋撐腰,就是與我為敵,七叔,你想我跟你做事,不如先讓我看看誠意?」 勾人魂魄的小狐狸。 秦倦心底罵了一聲,表面冷靜地退了半步。 「鳳凰金釵,你不是想知道在誰手裏嗎?」 他想換個條件。 沈滿知雙手抱臂,「說說?」 「確實在秦家,你若是考慮好了,跟我,我就告訴你。」 她輕嘖,「在秦德揚手裏,這還用你告訴?」 「……」 秦倦有些看不透她,「你既然知道,還托我問?」 「借你的口,確認一下罷了。」 姓秦的華人在海外拍賣場拍下一支金釵,排除條件篩選,最後鎖定在秦家,那麼多年輕人中,她也只懷疑秦德揚。 秦倦被氣笑了,「沈滿知,做人不能太自負,你背後勢力再強大,他不想護着你,你也只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沈滿知點頭敷衍應和,「嗯,是這個理。」 「你和許秋的恩怨已經結束了,你要是再想對付許家,那便是羊入虎口。」 寬闊的車道上傳來跑車高調的引擎聲,停在路邊熄火。 沈滿知回頭,微抬下顎示意秦倦看,「你問許秋,她肯罷休嗎?」 吸睛亮眼的玫紅色保時捷跑車停在路邊,許秋從主駕駛下來,勾掉墨鏡扔在車裏,氣勢凌人的朝這邊走來。 路邊陸陸續續聽了三輛黑色小車,車門打開,一群黑衣人有條不紊地站立在車邊。 京末見狀下車,倚在車門邊打了個電話。 許秋攏著身上的大衣,用極其挑剔的目光將沈滿知上下打量了一圈,「還活着呢?」 沈滿知朝她身後看了一眼,顯然那二十多個黑衣人是許秋帶來的。 她沒有絲毫的膽怯,被風吹亂的鬢髮散落在眉眼兩側,冷艷傲然。 「這麼怕死啊?」 許秋朝沈滿知走了兩步,卻被一旁的秦倦伸手攔下。 她看了眼兩人,停住,輕諷道,「喲,不找你老公保護你,轉頭就攀上了自家小叔,就你這玩弄男人的手段,難怪秦家到現在也沒出來為你闢謠呢。」 她剛說完,就看到快如殘影的長腿朝她襲來,一腳踢在她腹部。 秦倦就站在兩人中間,都沒來得及反應。 許秋吃痛,捂著腹部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沈滿知……你,你怎麼敢?」 那群黑衣人立馬上前想要將沈滿知圍住,卻聽見車輛相撞的聲音。 京末離得最近,她親眼看着囂張的庫里南直直地撞上秦倦那輛車的尾巴,從後排下來個男人。 秦倦:? 京末心底微嘖,這夫妻倆,真是,有點意思。 同時有六七輛車停在包圍圈外,下來的人比許秋帶的人還多。 若不是在粼江做事,京末都覺得這場面太過驚奇。 想要去抓沈滿知的幾個人也被震住,面面相覷之後退在許秋身後。 許秋朝兩人低聲罵道,「慫貨,怕他做什麼?」 沈滿知見秦宴風長腿輕鬆兩步站在她身邊,摘下手套,朝秦倦頷首。 男人渾身上下都透著薄涼之氣,語氣平淡卻始終帶着上位者的睥睨。 「許家在京城,也沒有到隻手遮天的地步吧,怎麼敢圍堵我秦家的人?」 許秋是第一次見秦宴風。 被他這般輕蔑地看着,她臉色許些蒼白,朝秦倦靠近,忍着疼輕聲道,「秦先生誤會了,是沈小姐動手在先。」 「那又如何?」 和沈滿知如出一轍的傲慢。 「宴風,」秦倦無意護著許秋,只是與這個侄兒向來是兩派,他似是公正的語氣,「的確是滿知先動的手,她們女人的事讓她們自己解決。」 秦宴風似乎輕笑了下,他攬過沈滿知的腰,與秦倦對視的目光之中有幾分明顯的敵意。 「看着她受欺負,我不為自己的太太撐腰,難道等著被別人敲牆角?」 許秋蹙眉:誰欺負她了?! 沈滿知上前兩步,腰間的手滑落。 「許秋,你到底是忘了昨晚求我的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許秋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朝秦倦身後站立,扯住他的衣服,十指緊緊捏在一起。 昨晚的事她沒告訴任何人,連他哥進來看到的畫面,也只是認為沈滿知在對她施虐,但無人知道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麼。 秦倦低頭看見許秋的動作不由得蹙眉,卻沒掙脫開。 許秋知曉對方帶的人多,不敢再輕易挑釁,只是看向地面不再多言。 「夾緊尾巴做人,別再來我面前晃悠。」 沈滿知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這幾個人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剛走到車邊,手腕被抓住,秦宴風長臂一伸關上她打開的車門,「我們談談。」 沈滿知轉動手腕,看着他冷聲道,「放開。」 秦宴風態度強勢,攬過她的腰覆在她耳邊輕語,讓她瞬間卸了力氣。 拉着沈滿知朝自己的車走,秦宴風朝京末道,「我送她回去。」 京末挑眉,夫妻倆的事她不插手,坐進車裏離開現場。 沈滿知皮膚嬌嫩,白皙的手腕很快出現紅痕,她用另一隻手圈住揉了揉。 車身啟動,沒人再去管身後的事。 秦宴風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大拇指貼在她手腕內側,輕輕揉着,「抱歉。」 沈滿知任由他握着手,偏頭看向窗外,剛才孤身一人面對秦倦和許秋的囂張傲慢不復存在,取之而代的是沉寂平淡的氣息。 176.第176章 她憑什麼就會成為 揉捏的動作慢慢變得曖昧,纏繞着觸碰到小臂,沈滿知手顫了一下,縮回的動作被秦宴風挽留住。 她轉頭蹙眉,卻對上一雙晦暗深沉的眼,像是要將她吸入。 「鬆開我。」 秦宴風摩挲了兩下放開了她,「你明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為什麼總是要一個人。」 沈滿知收回手,皮膚上似乎還殘留着男人摩挲時的觸覺。 為什麼總是一個人? 也不全然是,在槐城,她有青雀,回京城,她身邊有白虎。 昨晚孤身去找許秋,自然也是知道有其他人跟蹤,只是沒想到對方想要的是她的命。 「他們一開始想要把我完好無損地帶回去,現在想要我的命。」 沈滿知偏頭看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眼眸里是看不透的情緒,語氣有些頹廢,「你呢,你想要我的什麼?」 秦宴風眉心微動,她攤牌了。 她這次沒有說對方懷疑她是人質,而是直接說「我」。 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剖開,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人質。 「你覺得,我和他們是一夥的?」 「不是嗎?」 沈滿知側過身,漂亮的眼眸似乎沒有一絲絲多餘的光亮,「我們是夫妻關係,為了降低我的戒備,找到我的行蹤,所以他們想讓你來帶我回去。」 她停頓了一字,挑眉道,「猜對了嗎?」 她太聰明,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對方點破,只需聯想一下就能明白的道理。 可是太聰明,也總會忽略掉一些東西。 秦宴風喉嚨滾動,有那麼一瞬間是開不了口的。 車子停在長安府壹號庭外,司機下車,留給兩人單獨空間。 寂靜的時間有些長,長得沈滿知開始有點煩躁。 「沈滿知,我的感情,在你眼裏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低沉微啞的聲音,在這樣的氛圍中竟讓人聽出了失望和落寞的情緒。 沈滿知心口像被什麼攝住,只一瞬,又鬆開,根本來不及反應。 【京末,別相信男人。】 曾經告誡過朋友的話,又重返耳邊,不知如何開口,索性便沒有接話。 可就是這樣的沉默,掐滅了秦宴風小心翼翼捧了那麼久的火苗。 微乎其微地輕嘆之後,歸於平靜,再開口時便又是曾經熟悉的淡漠,對誰都是溫潤如玉的禮節。 秦宴風在拉她上車時,俯身在她耳邊說要給她答覆。 「昨晚的縱火一事,是他們當中有人因一己私慾,想要提前動手,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們也確實委託了我,將你帶回去接受血清注射後遺症治療,至少這樣,他們不會採用強制手段將你帶回。」 強制手段是什麼,她已經體驗過了,弄傷弄殘,只要人活着,都可以。 沈滿知閉了閉眼,「你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將我交到他們手裏。」 比如除夕夜,比如昨晚。 被送往醫院之後,在她身邊沒有人的時候,對方完全可以將她悄無聲息地帶走。 秦宴風垂眸,看着無名指的戒指,去國外沒戴,他不習慣,又找出來戴上了,「我沒答應他們。」 「為什麼不答應?」 「血清注射後遺症治療……」沈滿知斜靠着背倚,眼眸微眯看着他,「抗變異血清的後遺症,你知道是什麼嗎?」 秦宴風眉心微動,她甚至帶了點殘忍的笑,明明談論的對象是她自己。 易文疏曾經和他談起過,注射抗變異血清的活體標本,事先需要注射變異株病毒,之前所有注射過兩種或其中一種藥物的人,無一例外都病變而死。 「我是目前唯一一個注射兩種血清,且兩年內沒有任何病變的活體標本,治療我也好,將我當成他們以後研究的實驗體也罷,至少,不會讓我對社會造成潛在危害……」 她這麼多年來危機四伏,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原因。 德爾森對她直到現在都還虎視眈眈,想要把她抓起來鎖在實驗室做研究。 溫臨把最好的都給她,也不過是想要利用她牽制住德爾森。 「你應該把我交給他們的,總比哪天我橫屍街頭……」 「沈滿知!」 劍拔虜張的氛圍里,她竟然笑得慵懶又隨意,「秦宴風,你以為,昨晚我是因為吸入濃煙過多才出不來的嗎?」 她對自己身體的反應最為清楚,意識和力氣都在不知不覺中流失。 她憑什麼就會成為那個例外? 秦宴風向來溫潤淡漠的一雙眼竟有些發紅。 這個人在他眼裏,永遠都是囂張跋扈、肆意橫行的,不把誰放在眼裏,淡漠孤寂,既漂亮又殘忍。 像是從貧瘠的山丘里開出嬌艷的玫瑰,又像是溫室里艷壓群芳的典雅香檳。 唯獨不會是現在這樣消沉頹廢,對命運的妥協。 他怎麼捨得放下呢? 秦宴風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出國治療。」 沈滿知移開視線降下車窗,冷風呼嘯著灌入,腦海里全是男人眼底泛紅對她的疼惜。 「不值得。」 她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處境太難,她沒辦法回應他這麼厚重的感情。 面前俯下一片陰影,秦宴風扣住她的手腕,撫上她的脖頸,迫使她半仰著頭和他對視。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 沈滿知起初沒有掙扎的意味,直到接觸到秦宴風的眼神。 他的眼神晦暗深沉,不同於之前每一次生理本能的慾望,是因為太想得到而變得偏執。 她握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想要解開禁錮,卻不料秦宴風突然貼近,嘴唇擦過她側臉。 「有人偷拍。」 車窗降下之後,他們此刻的動作無異於完全暴露在鏡頭之下。 貼得太近,沈滿知很難不受影響,她抬眸,美目微瞪,「那你還不放開我?」 秦宴風沒動,只是指腹蹭着她眼角,溫柔纏綿。 偷拍的事,他查到了,只是該怎麼告訴她,那人的目的? 「沈滿知,我們說好的,夫妻生活。」 沈滿知眼底閃過詫異,「現在……唔……」 強勢的禁錮之下,卻是溫柔的觸碰。 細密的吻落在唇角,抵著邊緣舔舐糾纏至深處,叫人慾罷不能。 177.第177章 嬌嬌弱弱的美人 正月十四,下午兩點一刻。 微博同城熱搜榜上,掛在第一的,是一條官宣微博。 頂着「秦宴風」三個字的微博賬號,轉發了一條長達二十秒的視頻。 視頻里天氣明朗,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降下的車窗內,高清攝像將兩位主角拍得十分清晰。 男人似是半跪在座椅上,圈住懷裏的女人,動作親密曖昧,溫柔對視,俯身親吻。 微敞的衣領,糾纏的手,無力地被握住,然後壓制。 二十秒,記錄纏綿悱惻的情yu愛憐。 【秦宴風:成為老婆的緋聞對象了,正在哄。】 冷淡到極致的官宣文案,卻猶如沸騰的熱油里落入一滴水,瞬間炸鍋。 【什麼什麼?吃了這麼久的緋聞瓜,我終於看到正主下場了!!!】 【偷拍者也沒想到自己拍到正主了吧哈哈哈哈】 【女媧娘娘捏臉的鬼斧神工啥時候輪到我啊,沈大美人老公的顏值簡直能頂替半個娛樂圈了。】 【突然好期待明晚元宵京劇首演,被胡亂造謠的美人,最終會在舞台上熠熠發光!】 【緋聞事件我太理解了,這麼漂亮的美人身邊沒有異性才奇怪呢,但是這種尺度的親密,真的是只有兩位正主才會有的同框畫面啊。】 【同意樓上,替大家看過了,之前的照片逐一對比,這種甜度爆表的親密曖昧照片,男主角都是沈大美人的老公,甜死我了!】 【誰懂「正在哄」的含金量啊,嬌嬌弱弱的美人孤身在外受了欺負,霸總實力護妻還得乖乖地哄……】 才不是什麼嬌嬌弱弱的美人。 沈滿知將男人的手機扔到一邊,將自己埋進枕頭裏。 秦宴風在車上將她吻到渾身發軟,在她耳邊輕語,問她可不可以官宣。 那哪是詢問她的意見啊,腦子一片漿糊,十指緊扣,她縮在秦宴風的懷裏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車子開往地下停車場,只記得被抱着下車,進了電梯。 「開門。」 夫妻生活,已經承諾過,她沒必要反悔。 室內關上了遮光窗帘,只留床頭橘黃色落地燈。 秦宴風從浴室出來,頂在頭頂的毛巾胡亂擦了幾下,只下半身裹着浴巾,水珠順着脖頸滾落至腹部肌肉,再划入人魚線隱沒在浴巾邊緣。 沈滿知聽着身後的動靜,耳尖發紅,她雖不排斥,但不代表她就能順其自然地接受。 落在腰上的手惹起一片熾熱,她被翻了個身躺在秦宴風身下,近在咫尺的呼吸聲落在耳邊,吻在下顎。 「你背上的傷……」 「不礙事。」 掀開衣服的手突然停住,秦宴風撐起身看着她。 「沈滿知,你可以喊停。」 她眼睫微顫,眼底泛著盈盈水光,秦宴風濕潤的頭髮滴落水珠在身上,有些涼。 「你剛剛,是故意讓他拍到我們的。」 秦宴風握住她的手腕內側親了親,「嗯。」 沈滿知微微屈腿躬身,哪怕是處於下方的「劣勢」,她仍然帶着處變不驚地傲慢。 「我的那些緋聞,你不介意嗎?」 衣物剝落,身體微涼。 秦宴風扯過另一隻枕頭墊在她腰側,吻越落越下,聲音含糊,「怎麼會不介意。」 不然,也不會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想要留住你。 「秦宴風……」 沈滿知抓握住床單的手攥緊,聲音微啞,呼吸聲變得急促又沉重。 她怕疼。 秦宴風圈着她的腰提起又落下,在她身前低啞又深情,「我輕一點。」 沈滿知難耐地仰頭輕哼,攀附在秦宴風肩上的手都快要抓握不住。 …… 晚上六點。 意識復甦那一刻,沈滿知的思緒突然有點空白。 腰間懶散的搭著一隻手腕,後頸窩有淺淺的呼吸熱氣襲來,半睜開眼,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擋住了大部分城市夜晚的光色,透射進迷離的光暈。 她閉了閉眼,背靠在某人懷裏,身上套著件鬆鬆垮垮的睡袍,應該順便也給她洗了個澡。 單手撐起身來,將被子輕輕往他那邊壓下去,然後視線落到那張五官過分俊郎的臉上,薄薄的眼皮下,躺着一彎長而彎的睫毛,一張薄唇性感得要命,凌亂的黑髮搭在眉間,有種撕漫男的俊美。 腦子裏突然想起他動情時驚艷模樣,半睜著狹長的眸子都染著猩紅,咬着她的鎖骨。 眼神凝了下,翻身下床,出了卧室,洗漱完,倚在吧枱處喝了一大杯純凈水。 地上鋪了羊毛毯,她坐下來曲起一條腿靠在背墊里,煙霧瀰漫。 「你這是在抽事後煙?」 身後響起低沉卻清冽的聲音。 沈滿知沒什麼表情的吐出煙霧。 秦宴風走過去長手一伸就拿走了她嘴邊的煙,彎下腰去把人撈起來。 沈滿知的手垂下,在他懷裏低着頭,掩着眼,看起來乖巧得很。 只是他側身偏頭去親她下巴時,卻看到了她眼底的委屈。 秦宴風:「……」 他換了手,直接就著公主抱的姿勢將人抱起走到客廳,順便丟了煙,往卧室走。 將人放在床上,秦宴風順手撫摸着她的頭髮,不從哪兒掏出一顆糖,塞進她嘴裏。 「弄疼你了?」 沈滿知舌尖抵著荔枝味兒的糖,微微皺眉,「離我遠點。」 秦宴風有種饜足之後的慵懶感,不管面前這隻小獅子怎麼炸毛,他都能遊刃有餘地順着她。 「纏着我的時候可沒見你叫我離遠點……」 話沒說完,沈滿知就欺身捂住他的嘴,「一碼歸一碼。」 秦宴風的笑意從眼睛裏跑出來,扯下她的手腕,順勢將人壓倒,「那我們繼續。」 沈滿知心裏一驚,扯著浴帽腰帶,「我明晚要演出。」 「嗯……」 秦宴風含糊的語氣之下是親吻的水漬聲,避開她容易裸露在外的肌膚,一寸一寸地往下,再次攻陷。 記得有次,朋友起鬨叫他打電話讓沈滿知來接,她當時在電話里開玩笑般說你求求我啊。 【……我求你一次,日後換你求我,我一定不會心軟。】 她終究是被自己壓在身下耳鬢廝磨。 嗚咽聲從女人口中溢出,承受不了的kuan感讓沈滿知陷入迷亂中無處掙脫。 「秦宴風……你輕一點啊!」 如願以償,秦宴風低頭吻在她唇邊,饜足又貪婪,「求我啊。」 她不肯。 沉淪,下陷,跌入雲端…… 178.第178章 京城霍家 從主卧到客卧,幾番糾纏,才終於得意滿足。 秦宴風輕喘著氣,輕柔地撫過女人耳邊濕潤的頭髮,露出白裏透紅清麗的睡顏。 醒來肯定要生氣了。 他嘴角輕提,掩好棉被一角起身離開了房間。 回到主卧,秦宴風神清氣爽地開始收拾床單被套。 視線觸及到白色床單上的鮮紅時,他視線凝住,耳畔又恍惚響起沈滿知嬌軟的聲音。 她受過那麼多重傷,怎麼可能會怕疼呢。 收拾好后,他拿着手機走到陽台,未接來電和各種消息接踵而來。 先登錄微博,註冊了幾天的賬號,下午兩點發佈了第一條動態,已經被評論和點贊送到熱搜前三。 但是…… 霸佔第一的熱詞也是「官宣」二字。 頂着藍v的霍氏集團企業官方轉發了一條動態,文案簡單粗暴地寫了四個字:外甥媳婦。 轉發的動態,是同樣頂着藍v的秦氏集團甩出的一張兩人的結婚證和天價聘禮:秦家名正言順迎娶的少夫人,聘禮為證。 兩天官宣微博在下午四點左右發出,前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差距。 之前網上說沈滿知嫁進秦家是門不當戶不對、是高攀,可如今看來,卻是狠狠被打了臉。 【聽說當初兩人沒有辦結婚宴,還以為秦家不待見沈家,沒想到這聘禮都抵得上黃金萬兩了,當真是有錢人家的事,瞎操心了(我真的一點都不羨慕!!!嗚嗚嗚嗚)】 【沈滿知是槐城沈家的吧?她以前可是聲名狼藉,圈子裏人人厭惡,難道不就是攀上秦家之後口碑才好轉嗎?這炒作為了她洗白的方式,可真是下血本了。】 【還有人黑呢,以秦家在槐城的地位,甚至說以秦氏集團在國內的地位,還不需要通過洗白博眼球。】 【等一下家人們,這霍氏集團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嗎?】 【這位秦家少爺的生母,好像姓霍。】 平地驚雷,又是熱火朝天的討論。 【這霍氏集團向來都是走在國際前線的強勢企業,是站在商界金字塔頂端的一脈,家族掌權人至今未露面,卻仍然被京城人口口相傳是隱世權貴,現在竟然親自下場撐腰,這一波,可謂是王炸。】 這一條「科普」引來了各方人士,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言論就被刪除,賬號因涉及非法言論處于禁言當中。 眾人方然醒悟,知其意不可言其意。 秦宴風退出微博,翻到通訊錄播了個電話。 良久,那邊才接通,像是浸潤了冬雪般凜冽年輕的聲音,帶着散漫的笑意。 「阿宴,老婆哄好了?」 還沒。 秦宴風神色柔軟,「舅舅有心了。」 「你家老爺子非要趕在我前面發,讓給他老人家算了……」 聽到對面傳來小聲的法語交流,秦宴風微微挑眉,「舅舅在忙?」 男人走遠了,脫下長板踩在雪地上,「今年來瑞士滑雪了,以前帶嘉敏來過一次,她很喜歡,但是沒贏過我,眼睛都紅了一圈。」 秦宴風垂眸,「她可能是怕冷。」 氣氛有一瞬的低沉,又被男人爽朗的笑聲感染,「阿宴,新年快樂,記得帶外甥媳婦去看看嘉敏。」 「好。」 霍嘉敏女士要是還在,肯定會很喜歡這位兒媳婦。 掛了電話,回復了幾條信息,易文疏的電話切了進來。 「昨晚的事,是賀蘭黛安排人做的,我已經報告給組織上面了,讓她退出此次人質交接……阿宴,組織說,你不願意帶她回來接受治療?」 秦宴風轉身抵著欄桿,「我信不過他們。」 易文疏難得噤了聲。 「他們僅僅只是懷疑沈滿知人質的身份,就派出了那麼多人來京城,更何況賀蘭黛對她下了殺心。」 「阿宴,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重建治療室需要時間和設備,以她目前的身體情況,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賀蘭黛的事情,我親自去解決。組織或許在這件事上有些偏激,但出發點一直都是以治療為目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並且已經有注射病毒得到藥物阻斷的成功案例,再拖,就真的來不及了。」 輾轉夜裏九點。 沈滿知揉了揉腦袋,室內溫暖如春,她撐起半邊身子摸到一片柔軟。 只只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側,呼呼大睡。 落地燈昏暗,她掀開被子起身,隨意繫上浴袍的腰帶,赤腳下地。 是客卧。 沈滿知打開房門,聞到令人食慾大增的香米味道。 背對着客廳正在廚房忙碌的人正是秦宴風。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看到沈滿知。 「餓了沒?」 他穿着黑色毛衣,手袖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無名指的戒指十分搶眼。 他怎麼還沒走? 沈滿知腰間酸軟,看着男人提着一雙拖鞋向她走來。 「穿上,去洗臉,過來吃飯。」 她蹙眉,「我要洗澡。」 秦宴風蹲下身扶着她穿鞋,「好,我去給你放水。」 沈滿知的手撐着他肩上穩住身形,「秦宴風,我不是小孩。」 秦宴風放開她,碰到她身後的腰揉了揉,「我知道,大人也需要補充能量。」 「……」 三菜一湯,是體能消耗之後最愜意的一頓晚餐。 秦宴風坐在沈滿知身邊,修長有力的左手溫柔的按摩后腰,細緻地替她緩解乏力的酸軟。 她難得沒有與他計較床上的事,只是神情懨懨地躺在太師椅上翻著一本起卷的複印本。 她沒有微博賬號,對網上發生的事到現在都還一概不知。 秦宴風拿了一條薄毯搭在她身前,只只順勢想要跳上去,被主人抱住扔回客廳。 「喵?」 沈滿知看他一眼,「你不走準備在這兒過夜?」 怎麼會不生氣呢? 壓着她狠狠欺負時也沒想過要讓她半分。 秦宴風半蹲在她身側,「我可以睡客廳沙發。」 沈滿知哼笑,偏頭翻著書頁,「我看你體力好得根本不用睡覺。」 「情難自禁,」他帶着點笑的嗓音像是浸潤了美酒,醉意撩人,眼神溫柔,「你好像也挺喜歡。」 沈滿知抓着複印本的手微微用力,「離我遠點。」 小獅子又炸毛了。 秦宴風起身離開陽台,半分鐘后,又抱着電腦走過來,扯過一個抱枕靠在身後,坐在她的太師椅旁邊低頭敲鍵盤。 沈滿知眼睫微動,幾秒后把視線重新放在頁面的台詞上。 半個小時后,秦宴風起身抽走她手裏的白紙書,「睡覺。」 沈滿知撈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 「還早。」 秦宴風不由分說地將她抱起,「你今天有點累。」 「……秦宴風,你別挑事。」 他不理會她的挑釁,將人抱到洗浴間,「明天要演出,早點休息。」 還好意思說,沈滿知扯着他的領口往下,美目微怒,「那你還拉着我……」 「什麼?」 秦宴風等着她說下面的話,笑得懶散,「拉着你什麼?」 她撒開手,冷著臉轉身放熱水,「出去。」 洗漱完出來,秦宴風還在客廳敲電腦。 沈滿知進了主卧,困意來得莫名其妙,也可能是飽腹之後的睏倦,枕着手臂蜷縮。 迷迷糊糊間有清冽的白茶花香沁入鼻息,她翻了個身,恰好落入溫暖的懷抱。 周身溫度漸漸升高,她推了一下,不滿地呢喃,「秦宴風,我腰疼。」 頭頂傳來輕吻,圈著身體的手掌輕撫,揉着柔軟的細腰,「睡吧。」 179.第179章 演出後會離開嗎 正月十五,元宵。 演出當天,沈滿知早上六點就到了梨園,依琳剛好也從車裏下來。 蒹葭降下車窗,看着對車下來的人,吹了聲口哨,揶揄地看着對面兩人,「小別勝新婚啊。」 沈滿知微微挑眉,自從和蒹葭談開之後,兩人偶爾在梨園碰到,也是點頭打個照面的簡單關係。 秦宴風站在沈滿知身後,撫在女人腰后的手輕按,「大哥也來京城了。」 沈滿知看見蒹葭明顯的愣了下,隨即白皙的手把上方向盤,笑了笑,「先走了。」 沈滿知抬眸看了眼身後人,「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你之前說他們倆看起來貌合神離,有沒有可能,只是單方面的不喜歡?」 沈滿知不解。 秦宴風牽着她往裏走,低聲道,「你要是對他們感興趣,晚上講給你聽。」 沈滿知沒接話,被牽住的手一陣滾燙。 演出完后,她就要離開了,或許沒有晚上了。 進了後台,周圍人的目光幾乎一瞬間聚集在她身上,最近的輿論確實影響很大,沈滿知也沒過多在意。 上午確定好最後的演出流程,並走完一遍綵排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池慕從自家五星級酒店給大家定了午餐,下午稍作休息便可準備演出。 沈滿知剛從更衣室出來,鬢邊碎發因一早上的排練有些浸濕,臉頰也有些紅潤,像極了昨晚事後的嬌媚。 秦宴風坐在大廳沙發一角,漫不經心地纏繞着手腕上的黑繩看着她。 「沈老師,您的飯。」 有工作人員惦記着收拾來晚的老師沒領到盒飯,上前遞給沈滿知一份。 「謝謝。」 沈滿知接過盒飯,叼著一次性餐筷準備撕開,忙了一上午,有些餓得慌。 轉眼就看見角落孤零零一個人的秦宴風。 因為要來梨園,她起得早,秦宴風不由分說地跟在她身後收拾完要送她過來。 這是,等了她一上午? 盒飯當然沒有他的份。 她眨了眨眼,放下餐筷,走到正在看綵排回放的池慕面前。 「我出去吃個飯。」 「去吧去吧,」池慕根本沒心思理她,「誒等等……」 他瞧了眼餐盒,看着她又欲言又止,想起昨天下午令網友沒有一點點防備的三條官宣微博,又看了眼角落的男人。 算了,夫妻倆肯定已經交流過了。 於是他改了口,「這還不能入您的眼?」 沈滿知沒看出池慕的猶豫,「嗯,我挑食。」 往外走時,她叫了聲秦宴風,「走了,吃飯。」 秦宴風開車,沈滿知扯過安全帶繫上,「吃完飯你回去吧。」 「下午什麼安排?」 「睡個覺,等晚上演出。」 路口紅綠燈,秦宴風降速停車,「嗯,我等着你。」 「等我做什麼……」 「那你演出後會離開嗎?」 沈滿知划拉手機的動作微凝,感受都身邊人投過來的視線,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到他自言自語。 「和上次除夕一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紅燈還剩三十秒,秦宴風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沈滿知……」 他是想說些什麼的,可是突然發現挽留她沒有資格,示弱沒有理由,指責她…… 沈滿知等了良久也沒聽到他後面的話,倒是後面傳來催促的喇叭聲。 沒說出口的話跟隨着汽車鳴笛聲再次駛入車流。 沈滿知找了一家以前常去的飯店,廚師擅做槐城菜系。 中途出來上衛生間,她倚在前台結賬,隔着長長的廊道,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被拉扯著抵在了昏暗的陽台。 這家飯店,她帶京末來過很多次。 往回走的時候,陽台兩邊的窗帘被拉開,京末從裏面走出來,手提包狠狠往後一甩,迎面和沈滿知對上,眼底的怒氣都沒來得及收回。 「知知……」 京末正想問她怎麼在這兒,身後的男人走出來整理着手腕袖口,也看到面前的人。 「喲,嫂子。」 這句嫂子喊得極其輕佻,畢竟衛松前兩天還在秦宴風的病房門口對她陰陽怪氣。 沈滿知掃了眼京末微紅的唇,「吃飯沒?要不要一起?」 「我吃過了,」京末抬手蹭過唇角,「先走了,晚點再來找你。」 京末提着包離開了,衛松站在原地慢條斯理地掃了她一眼,「阿宴為你發聲明,已經挺讓我意外了,沒想到秦家和霍家也相繼發文,倒是挺罕見。」 秦家和霍家? 昨天只知道秦宴風發了微博官宣,難道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後續? 「霍家?」 「阿宴的母親,姓霍。」 沈滿知眼眸微凝,衛松看她愣神,輕嗤一聲,「京城隱世權貴霍家,看在阿宴的面子上,竟然親自下場為你澄清緋聞。」 昨天荒唐一下午,並沒有去了解緋聞後續的沈滿知對此全然不知。 「昨晚媒體瘋狂炒作這件事,原本對向你的矛頭,現在全指向了阿宴。」 沈滿知沒說話,衛松以為她是心虛了,「你知道網上說什麼嗎?說他甘心被戴綠帽子也要給你名分……還有更難聽的,阿宴對你有感情,我尊稱你一聲嫂子,但是你何曾為他考慮過?」 沈滿知突然看向他,眼神又冷又燥。 「緋聞的事已經有澄清,你若是視而不見,那分明是對我有偏見。」 她不卑不亢,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更何況,我沒做過的事,要向誰證明?你是他朋友,護着他來指責我,我能理解,但請你也弄清事實真相,再來彰顯兄弟情。」 衛松眉梢微蹙,嘴角緊繃,看到沈滿知往他面前走了兩步。 「倒是你,衛大少爺,婚約在身,卻對別人死纏爛打,明明身邊有那麼好的榜樣,你是半分都沒學到。」 她反唇相譏,吃過的虧當然得找回來。 說完她轉身邊走,衛松捏了捏拳,極其冷淡道,「捫心自問,你為他做過什麼?」 沈滿知停了半秒,轉角進了衛生間。 她對秦宴風身邊的朋友向來沒有什麼交集,除了自己湊上來求罵的周覓。 衛松她更是接觸得少,多是從京末口中聽聞。 為兄弟打抱不平,她沒計較,但是混淆黑白,她不能忍。 涼水鋪濕臉頰,她扯著紙巾擦乾臉上的水,再出來時,長廊已經不見了衛松的身影。 走到前台,叫服務員拿了包煙。 她側身倚靠在雕花石柱上,撕開包裝,含了一根在嘴邊。 「需要打火機嗎?」 前台小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眼睫微動,聲音含糊,「不用。」 下一秒,嘴邊的煙被叼走,秦宴風站在她身邊低頭,「晚上要演出,怎麼還抽?」 沈滿知身形懶散,連帶着抬眸看他都多了幾分冷清無味。 【捫心自問,你為他做了什麼?】 要真算來,她做過一件事,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也不至於到時候離開了,還惹得他戀戀不忘。 不開始,就不會忘不掉。 「你吃好了?」 秦宴風仔仔細細地看着她的人表情,她出包間太久,以為發生什麼事,他才尋着出來,沒想到看到她狀態很不對勁。 分明就是一副厭世暴戾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向他伸出獠牙,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樣。 沒想到她開口是這句。 「嗯,去哪裏休息?」 沈滿知直起身,「梨園附近酒店吧。」 回包間拿了衣服,兩人往外走,周圍隱約傳來拍照的聲音。 沈滿知神色淺淡,先一步走出了飯店。 上車后,秦宴風遞給她一盒東西,她垂眸一看,是潤喉糖。 上午又是開嗓,又是排練,嗓子雖不至於啞,但有些干。 她含了一片在嘴裏,心底卻無聲喟嘆,「謝謝。」 抱歉寶貝們,二次感冒風寒了,難受得要死掉了,只能更一點點了 180.第180章 鬢邊幾許桃花紅 京劇表演注重角兒的唱腔,唱念做打傳遞喜怒哀樂,濃墨色彩裝扮人物形象。 常年累月的樂理、語言、唱腔以及表演技巧,加上不斷的舞台演出,才能算是第一階段的學者。舞台的十分鐘,是幕後日以繼夜的「杠腰」「拿頂」、開嗓發音,最後便是入戲。 這其中,勤勞苦練和天賦資本至少得占其一。 沈滿知屬於半個後者。 「沈老師,您閉一下眼睛。」 上揚入鬢的眼尾勾出丹鳳眼的形態,柳葉細眉更顯青衣的溫柔明亮。 她閉眼,任由化妝師為她畫眼勾唇。 錄取通知書寄到沈家那天,沈珞邀請了圈內好友在家聚會。 沈滿知站在門口認領快遞,簽完字轉身,噴絲綵帶從天而降,尖細的歡呼聲乍然響起。 「恭喜姐姐考上戲曲學院!」 別墅二樓傳來沈珞的笑聲,她倚在樓欄邊,搖曳著杯中紅酒,笑意盈盈,「感謝各位姐妹給我姐姐捧場了!」 綵帶彩花噴灑在前院的沈滿知身上,可那些歡笑聲里卻夾雜着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這些豪門貴子自視甚高,瞧不上沈滿知手中那份錄取通知書上的「三本」院校,更瞧不上她去的是戲曲學院。 沈滿知抬眸和沈珞對視,扯掉頭上的綵帶,冷靜地進了客廳。 眾人以為她受到羞辱躲起來了,便鬨笑作罷又聚樂閑聊起來。 宴會的最後環節是切蛋糕,那群不過十五六歲的富二代們,圍在蛋糕桌邊嬉笑,沒等到沈珞下來,倒是被面前突然炸開的八層高蛋糕的奶油噴得滿身都是果醬。 埋怨聲此起彼伏,不見主人出面安撫解決,只得罵罵咧咧敗興而歸。 而被怪罪的對象正被逼在牆角瑟瑟發抖。 沈滿知提着棒球棍將沈珞圈在更衣室牆角,長腿踩在牆上,身子下壓,冷漠地看着她。 「你們改了我的高考志願?」 沈珞抱頭,生怕頭頂的棒球棍落下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違法犯罪的事也干?」 沈滿知看着她裝傻充愣的樣子,輕扯嘴角,「也對,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說罷,她手勁兒微松,棒球棍打在沈珞頭頂。 「啊!」 沈滿知微嘖,「叫什麼,又不疼。」 她蹲下身,像個因為剛成年所以更加狂妄自傲的流氓一樣,扯著沈珞的馬尾上拉,「道歉。」 沈珞到底只是十五歲的小女孩,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抽抽泣泣地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 那個時候的沈滿知,也不過才十八歲。 高三的散夥飯安排在高考最後一天的晚上,吃火鍋。班主任再三嘮叨,要每個同學都來。 最後一門考完,沈滿知提筆交卷,離開教學樓看到站在外面的班主任。 她永遠都和藹可親,「滿知啊,晚上吃飯要來啊。」 像之前每一次從校長辦公室領回她時那樣說:滿知啊,受欺負了先告訴老師,下次別一個人去打架了。 準備去拳館的念頭瞬間打消。 可她還是讓老師失望了。 前去火鍋店的路上,沈滿知遇到了已經畢業的校霸團。 霸凌的霸。 她再次以一敵眾,傷痕纍纍,被路過的考生遇到報警之後,跌坐在地,靠着僅存的半點力氣,掏出手機給老師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沒人應聲。 只是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從好多人口中聽到她沈滿知的名字。 「幸好沈滿知沒來,不然這頓飯我都吃得不開心……」 「就是就是,沈滿知那樣的混混,整天就知道打架,和校外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才不想和她做同桌,每天都害怕有人來找我麻煩……」 「她校外好多男朋友吧?學校好多人追她,她倒是清高得很,不知和多少人睡過了……」 「我看她好多次身上帶着傷呢,說不定怎麼弄的呢,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和她那個可愛的妹妹簡直是天壤之別……」 「聽說她以前帶妹妹出去玩,差點害得妹妹被人販子拐走……」 「是繼妹,她不會就是想把妹妹賣掉吧?…… 手機滑落在地,沈滿知閉了閉眼,靠着牆屈腿抵在身前,將頭埋在膝蓋上。 混得可真慘啊,沈滿知。 「沈老師,好了,您看看,怎麼樣?」 鬢邊幾許桃花紅,便睹青衣真絕色。 她眼眸微抬,極盡艷麗的妝容之下的美,夾雜冷傲堅毅的媚,也有與生俱來女子的柔,端莊又內斂,皮骨之下盡顯萬般風情。 「真美啊!」 化妝師在一旁看着都不禁感嘆,實在是這張臉生得太好,加上演員本身的氣質和身段,那抬眸輕瞥間,看似冷淡高雅,實則藏着讓人想愛的嫵媚多情。 「辛苦了。」 沈滿知起身,朝化妝師點頭致意,身後等著服道化老師為她穿衣。 水青色襯底暈染至白袖,襯得身段細軟如綢。 「沈老師真是老天爺追着喂飯吃。」 「可不是嘛,且不說她和角色的適配度,她的唱腔可都比得上學了七八年的老師了。」 沈滿知神色淺淡,攏著長袖往外邊的長廊走到盡頭,開始演出前的吊嗓。 短訊發來錄取通知時,是個十分燥熱的傍晚,她正背着貝斯從樂館出來,下樓去對面街的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 年輕漂亮的女孩扎著馬尾,白皙的天鵝頸,寬鬆的體恤下擺壓在牛仔褲里,腿長腰細,竟帶出一點慵懶來。 她摸出手機結賬,看到了那條官方短訊。 恭喜的字眼最終落在「京城戲曲學院」的重點上。 她親自填報的志願,怎麼可能是她從沒有考慮過的學校? 直到登錄官網查詢看到錄取的學校時,她捏著水瓶,輕嗤了一聲,轉身就背着貝斯去了隔壁網吧。 舉報電話查不到篡改志願的人。 是沈珞藏不住得意的尾巴自爆了,她才懷疑到了她們母女身上。 這般陰差陽錯,她才入了這行。 從小培養的禮樂詩書確實讓沈滿知有了很多學戲曲的基礎,加上一點天賦,才能在短短兩年內掌握精髓,驚艷四方。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計較那對母女做的事了。 台下早已高朋滿座,掌聲雷鳴入耳,池家為池少爺鋪路,場面向來是大手筆。 「沈老師,十分鐘後上場!」 她應聲點頭,一雙彩鞋慢攆過去站在幕布之後,舞台對面站着一身桃粉花旦裝扮的依琳 嬌軟活潑小女子與溫良恭儉大娘子的對望。 下章一定寫完這齣戲,明天發 181.第181章 寄思量十年載 梨園二樓正對舞台的某間頂包內,有服務員進來添茶,垂首低眉動作輕緩,盡量不去打擾客人的聊天。 秦宴風倚在雕花木窗邊,目光停留舞台上,手中盤著兩枚硬幣。 「這票是你家那位給的?」 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的男人看了眼桌子上的兩張邀請函。 男人的聲音溫柔悅耳,猶如大提琴般有着極為驚人的溫暖音色。 服務員沒忍住抬頭看了眼那人。 一隻長相高冷霸氣的緬因貓趴在他腿上,尖尖的長耳挺立抖了抖,十分粘人的往男人手裏湊。 再看向那張臉,國際某交響樂團首席指揮家! 能讓只只這麼粘的除去主人之外,便是任勞任怨代養了很久的柏卿。 秦宴風把玩著硬幣的手微頓,想起下午把沈滿知送到梨園時,她下車前往自己手裏塞了兩張邀請函的事。 她解釋說是多的邀請函。 只不過,是台下第一排的邀請函。 此刻那一排正坐着各界大佬。 「池家想要拉攏的人還挺多。」 柏卿跟着往下掃了一眼,「池家最好重面子,為了給少爺鋪路,自然要最好的。」 柏卿本家也在京城,且祖上十分有名,被發邀請函也在情理之中。 「聽說這場戲池少爺費盡心思找本、編曲,準備了一年,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會被家裏人利用來作為自己的跳板。」 周覓弔兒郎當的聲音隨着推門聲而進,他頭髮長長了一些,順手往後一按露出光潔的額頭,又多了幾分俊朗痞氣。 「宴哥。」 他朝窗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又三兩步走到柏卿面前蹲下,眼疾手快地按住男人腿上的只只。 「寶貝,乾爹好想你~」 看着周覓一頭扎進只只鬆軟的長毛里,柏卿微微皺眉,盯着那頭有些亂的頭髮,忍住了上手揉一下的動作。 「邀請函難道不是池慕親自發下去的?」 周覓滿足地抬起頭來,嘴角輕提,為身邊的人解釋,「他再怎麼親力親為,這邀請函的事不都是由下面的人去做?那可不是任由家裏人操作?」 說罷,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柏卿,「我說柏指,天天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這些豪門圈子裏的小把戲就不知道了吧?」 柏卿對他的回應,是抱起了只只不讓他碰。 「……小氣!」 周覓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剛站定,舞枱燈光驟變。 音色柔美豐滿的京胡拉弦,掀開劇情前奏。 俊朗小生站在貌美如花的女子面前,抬手輕點額頭,她笑容清淺,微微低頭,流露出閨閣中小女兒的情愫暗涌。 咿咿呀呀的拉弦伴隨着清脆柔和的月琴,彈奏出情竇初開時的纏綿不舍。 「初定情不情願天各一方 莫辜負他日定披甲而歸 ……」 小生高亢悠長的唱腔與柔美婉轉的音律完美融合,將觀眾拉入這場新婚夫婦即將別離,只得片刻溫存的氛圍之中。 彷彿閉上眼,指尖隨着音調敲擊在木椅扶手上滴答滴答,就能與那種氛圍感同身受。 周覓被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旁邊的人,「這青衣就是嫂子?」 秦宴風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裏的硬幣,垂眸定格在舞台上的演員時卻深沉又沉默。 戲里的青衣眼波流轉,眉目傳情,在面對情郎時的嬌羞與愛慕,體現得淋漓盡致。 周覓也沒等回應,自顧自道,「還真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 誰曾料想,往日不可一世聲名狼藉的沈家大小姐,讀了一所戲曲學院,還真有模有樣上場表演了。 音律從柔和緩慢的基調不經意間過渡到低吟淺奏中。 小生轉身離去,青衣伸手挽留,卻只落得空手而歸,垂首掩面。 佈景轉換,高門闊府內,轉身之際,她似拭去臉上淚痕,挺直背脊雙手貼於身前走近里堂。 瞬間回到溫良恭儉、端莊識禮的青衣本色當中去。 池慕耗時一年的原創劇本,講述了新婚夫妻分別之後,妻子留在家中打理宅院掌管財務、照顧一家老小的簡單故事。 因他一句「莫辜負」,從豆蔻熬到而立年華,十年載,盼他平安歸來。 但她也不是逆來順受、自甘束縛於男權的提線木偶,忠貞不渝是她性子裏的風骨;將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她作為當家主母的責任;釀酒造木,財源廣進,是她獨立堅毅的人物本色。 千百年來,青衣形象便承載着文人墨客對理想女性的幻想。 她鮮活靈動,溫柔堅毅,有豪氣爽朗烈性的美,也有小女子的紅嬌天性,怎叫一個「美」字了得? 眼看深宅大院錦上添花,她卻心生淡淡愁緒,孤身一人看這美好光景。 第三話劇情,音樂便陡然低沉。 從小便嬌養長大的女子小輩活潑好動,一襲華麗錦衣笑意盈盈與端莊大氣的長輩在深宅碰面。 水袖飛舞間,彷彿看見及笄時的自己,一顰一笑藏於眉梢眼角,原來也是這般嬌俏動人。 「猶記得你贈我海棠花紅 也曾是愛梳妝粉黛佳人 ……」 與小輩共舞,柔軟身姿,水袖飄逸,彷彿叫這天地之間都填滿了女兒家的清冷與柔媚,以舞表興,取悅自己。 這與宣傳海報上的花旦青衣共舞的雙C位對上,宅內人各司其職穿梭其中,背景虛化。 青衣退場,穿透力強而明亮的花旦唱腔挑起主場。 觀眾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雙女主。 第四話,青衣卧病在床,小生當真披甲歸來,探她額頭,低聲細語,愛她憐她。 光影變換,絢爛彩色褪去,她猛然睜眼,原是大夢一場。 天光大亮,她對鏡梳妝,眼眸轉瞬間便又如往日百折不摧的當家人。 府外信報跌跌撞撞,京胡拉弦變得沉重急促,手中簪花不甚掉落。 替她戴花纏綿之人,終究沒能平安卸甲歸田。 「…… 曾為你戴金冠壓雙鬢 只期盼年關時春宵景 寄思量十年載 怎敢換我孤身隻影 ……」 音律悲愴,莫辜負,莫辜負,卻怎落得遺憾收尾。 燈影滅下,寂靜無聲,歸位致謝,才惹來眾人恍然若夢般,掌聲雷鳴。 「原來……是出悲劇啊。」 周覓搖了搖了頭,從戲曲中抽離出來,「有點遺憾。」 京劇入耳其實是件很難的事,門外漢一般很難沉下心來細細聆聽,更別說去體會這其中故事。 但這出原創劇,故事佈景和詞曲唱調除了遵循傳統京劇技巧,還改編了讓現代大眾更易接受的方式。 比如添入流行音律的琴鼓笙簫,更易觸動心弦。 劇情結束,眾人都回味無窮。 致謝退場,之後便是主辦方池家出場。 「沒意思,」周覓回頭看到柏卿還在愣神,拿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柏指!」 柏卿眨了眨眼,輕吸一口氣,彷彿剛從那場戲中出來。 「嫂子這波,到真是把我驚艷到了,宴哥……」 他回頭去找秦宴風,後者卻腳下生風般離開了房間。 他微愣,看向柏卿,「他這是?」 柏卿遞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找老婆去了看不明白?」 「……」 周覓撇嘴,行吧。 轉眼看到桌上舔毛的只只,眼裏放光,「只只~讓乾爹疼疼!」 柏卿微嘖,「什麼乾爹?」 周覓如願抱住了霸氣的只只,「你別管,我自封的。」 靈感來源京劇《春閨夢》 182.第182章 莫辜負這春宵一刻 秦宴風確實去了後台,幕後演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合照有的閑聊,有的換裝。 他倚在外邊長廊,守在出來的必經之路上。 直到裏面陸陸續續出來許多人都不曾見那人。 他才推門而入。 化妝鏡前,一身青衣的沈滿知正在卸下繁雜的頭飾,臉上的彩妝仍舊美艷撩人。 兩枚硬幣落至桌前,頭飾被人輕易借力取下,熟悉的味道引入鼻息。 秦宴風在她面前彎腰,半蹲在地,握住她纖細的手,以極度虔誠的身段,深情至極。 「買你一點時間。」 沈滿知往桌上掃了一眼,唱過曲兒的嗓子有幾許低啞,「我的時間,很貴。」 他托起面前的手,低頭一吻,抬眸,「給嗎?」 她聞言笑了,上挑的眼尾盡顯風情嫵媚,彎身靠近,空出的手挑起男人下顎,四目相對。 她偏頭將紅唇印在他的耳側。 然後就聽到面前人隱忍的呼吸聲。 沈滿知眉眼含笑,推開他,對鏡卸妝取飾。 待褪去外衣后,秦宴風將她一把抱起,墨色長發垂落身後,兩人隱匿在長廊深處。 沈滿知一身白色裏衣,被抵在角落捧著臉承受男人毫不收斂的親吻。 像是克制了很久難捱的情慾。 纏得她渾身無力。 「看着我,」秦宴風指尖撫上她的眼睛,嗓音性感,「沈滿知……看着我。」 像看戲中人一樣,眉目含情,柔情蜜意。 雙腿被頂開,她輕喘一聲,抬眸撞進一雙泛紅偏執的眼睛。 心裏陡然生出一點柔軟。 這個人啊,好像是真的很喜歡她。 昏暗的角落,香軟的女人被高大的身軀懷抱得嚴嚴實實,男人衣領微敞,耳邊落下的唇印更顯曖昧迷離。 像是要將對方融入骨肉里,才覺得愜意,但是又怕她疼。 「秦宴風……」 他收斂了一點力氣,攔腰托住要下滑的沈滿知,聲音暗啞至此,「我在。」 懷裏的人細細顫抖,纏在頸上的手柔若無骨,秦宴風圈住她的手腕,低頭吻了吻。 「沈滿知,我在呢。」 不會留下你孤身隻影。 最後的散場致謝,池慕找了半天沒找到沈滿知,無奈之下領着其餘主演上台,完美收場。 而被火急火燎找的人,早已被人抱着回到了長安府壹號。 秦宴風將懷裏的人放在沙發上,揉了揉她的頭,低聲道,「我去放水給你洗澡。」 說罷,要拉下纏在身上的手,卻被人拉住衣領扯彎了腰,紅唇擦過喉結,甚至有舔舐的感覺。 沈滿知看着眼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輕笑出聲,纏着他又貼上親了親。 秦宴風撐在她身後,呼吸有些紊亂,止住她的動作微微退開,「一個月只能做一次,乖,別親了。」 沈滿知盯着他不說話。 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勾得他軟了心。 他存心逗她,卻又見不得她這般生動的嬌俏模樣,於是俯身將人抱起,貼着她耳邊輕語往浴室走。 「那這個月,就破例一回。」 幾番溫存,纏綿悱惻,令人臉紅心跳欲罷不能,莫辜負這春宵一刻。 …… 沈滿知坐起身來撩起額前濕發,回頭看了眼身邊熟睡的人。 秦宴風陪了她一整天。 夜裏寂靜,她起身離開主卧。 洗浴一番后,在衣帽間換了衣服,勾出了置物籃上的鑰匙出了門。 年味在元宵節這天即將散去,繁華的京城大道,積雪落在路沿樹梢,大紅燈籠垂掛在馬路兩邊。 飛馳的機車轟鳴而過,高樓聳立間是接連不斷的煙花爆竹,猶如絢爛的花捲美不勝收。 一直行駛到環海路盡頭,海浪聲拍打在礁石上,遠遠就聽見結他彈奏的聲音。 沈滿知在機車停在路邊,偏頭取下頭盔扣在手把上,側身抬腿下車。 「知姐!」 阿飛像只花蝴蝶一樣飄過來,眼裏的驚喜毫不掩飾,「你可算來了!」 「久等了。」 她輕笑,拍了拍阿飛的肩,和他一起走到臨時搭建的聚會點。 賀嘉掐滅手裏的煙,拿起手中酒瓶朝她舉起,眼尾帶笑,「走一個。」 阿飛開了瓶雞尾酒遞給她,她接過環視了一圈。 姜樾抱着結他坐在凳子上,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裴瑩則坐在篝火旁,和陳林一起翻烤著燒烤架上的肉串。 周圍還有零零散散的路人。 「怎麼都來了。」 她看着那套熟悉的架子鼓,垂眸淺笑,長腿跨了兩步坐過去,朝賀嘉看了眼,「茗館今天不營業了?」 沈滿知給了裴瑩柏林城市貝斯音樂節的邀請函,賀嘉說是送她上京,順道找她吃飯。 賀嘉輕咳一聲,和她手中的酒瓶碰了一下,「元宵嘛,團圓的日子。」 有酒有肉,還有好友,便是團圓。 「姜崽,」沈滿知放下酒瓶,拿起鼓槌,偏頭看向旁邊的人,溫柔輕喚,笑容清淺,「上個月我們和過一首歌,還記得嗎?」 姜樾微愣,點頭,手下輕撥結他琴弦,音律唯美,一個八拍之後接入清脆鏗鏘的鼓點。 賀嘉聽第一個音符就笑了,手中的貝斯勾拉幾下,完美和入其中。 「我想我適合當一個歌頌者 青春在風中飄着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種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 小情歌的民謠滄桑版。 遺憾至極,也極致深情。 引來周圍閑散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圍着篝火,輕聲合唱。 好像又回到北漂那些年,無人問津的樂隊,偶爾會在閑暇之時聚在廢墟工地,酒肉之後,盡興而唱。 阿飛給每個人都開了一瓶,豪情壯志地站在正中間,「敬一個,敬這日月天地,敬這山水草木,敬我們,友誼長存!」 沒心沒肺的模樣惹得大家寵溺的笑。 姜樾藉著看阿飛的目光,才敢大膽地看向明艷動人的沈滿知。 陳林懶得撲滅他即興發揮的熱情,只是伸手拽正他,低聲道,「站好。」 「元宵快樂!」 共飲這杯團圓酒。 酒入愁腸,便止不住抒發情意。 結他指彈,弦樂動人,像極了那句「前奏一響,是心動還是遺憾」。 沈滿知盤坐在篝火旁,撐在膝蓋上的手,指尖點在太陽穴揉了揉。 「……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卻不露痕迹 ……」 藏在字裏行間的每個字都是無盡的思念,到底要怎麼釋懷,該怎麼遺忘。 結他的彈奏過於單調,留白太多。 沈滿知站起身,脫掉外套,從賀嘉手裏借了煙,遮風點燃,微微揚頭,笑容痞氣地跟着節奏輕晃,咬着煙頭,重新坐回架子鼓旁邊。 清透激昂的鼓點踩在每一聲結他琴弦上,隨着人聲將一句句「我好想你」的思念推至熱漲的高潮。 姜樾輕輕閉眼,尾音里溢滿了遺憾的味道,可惜思念無聲。 幸好,思念無聲。 不知誰在海邊放起了煙花,間隔不斷的爆炸聲也加入混響之中,將氣氛徹底點燃。 秦宴風就站在遠處的柏油路邊,看着人群簇擁中的幾人,唯有那穿着暗紅色裏衣的女人最搶眼。 她微抬着下巴,烈焰紅唇,笑得散漫又愜意,嘴邊一點火紅星光,煙霧繚繞,襯得這人乖戾又放縱。 他身形微松,眼底的血絲仍在,摸到口袋裏幾顆糖,全身的冰冷才慢慢散去。 哄騙他上床,原來是為了離開啊。 183.第183章 跟我回去嗎 陳林將烤好的肉串遞給姜樾時,後者正看着某個方向發獃,他尋着看過去。 沈滿知坐在淺水灘的礁石邊,指尖夾着煙,有節奏的輕輕點在身邊的石塊上,海風將她的頭髮吹亂貼在脖頸,襯得整個人愈發單薄。 「嘉哥,」姜樾拿起一旁的外套,拉了下賀嘉的手,順便把手裏的一把肉串遞過去,「我腳有點疼,你拿去給知姐吧。」 賀嘉回頭掃了眼礁石邊的人,應聲接過東西往那邊走。 將手中的肉串遞過去,看着沈滿知手上那根剛點燃的煙,賀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煙盒不見了。 他心底輕嘆,把外套搭在她身上,「北方不比南邊,晚上還零下呢,小心着涼。」 沈滿知笑了笑,「謝了。」 「你和姜崽,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賀嘉轉過身傾靠在礁石上,看着篝火處那群人,微微眯眼,「他和你表白了?」 「嘶。」 沈滿知咬下串上的肉,心不在焉道,「嘉哥,這種事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么。」 賀嘉笑出聲,「太明顯了,他藏不住心事。」 他看着一臉平靜的人,「你要走的事告訴他們了嗎?」 沈滿知眼睫微垂,要離開一段時間的事,只和賀嘉說過,「沒。」 「姜崽下個月就出國了。」 「挺好。」 賀嘉拿走她身邊的煙盒,「我記得他剛開始來的時候,誰都不愛搭理,就整天圍着你身邊轉,你又不經常來店裏,他就躲在閣樓里寫歌,特別安靜一小孩,後來慢慢的,性格好一點了,漸漸融入大家變得開朗了許多。」 沈滿知沒應聲,只是把打火機順手給了他。 賀嘉含着煙看了她一眼,低頭點火,「前陣子回去,他又回到以前那種狀態的,看着怪可憐的。」 沈滿知等着他繼續說呢,結果他停住了。 她輕笑,「嘉哥你點我呢?」 「解鈴還需系鈴人,當初是你把他拉出來的。」 沈滿知抖了抖煙蒂,「他不是小孩了,去開導他,會給他還有機會的錯覺。」 賀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反駁,「你太理性了。」 換句話說,是太冷漠。 看着從柏油路那邊走過來的人,他站起身來,「他來找你了。」 沈滿知剛送進嘴邊的煙止住,抬眸看去。 秦宴風還在十米遠的地方,臂彎里拿着一條灰色圍巾,神色不明地朝這邊走來。 她無聲扯唇,咬着煙頭,雙手撐在礁石上後仰,意味深長地盯着過來的人,痞里痞氣的模樣十分囂張。 賀嘉離開了。 秦宴風走近,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一言不發。 沈滿知笑意懶散,甚至歪了歪頭,「怎麼了?」 含着煙的語氣有些模糊。 「又要不告而別了?」 你看她孤身一人的時候,恣意又快活,難道要責怪她不告而別么? 沈滿知眨了眨眼,「沒有瞞着你。」 秦宴風將圍巾圈在她的脖頸,彎腰托起她的臉,兩指夾走她嘴邊的煙,低頭親了親。 指腹蹭著紅唇,他垂眸,像是只鐘意她一個人的溫柔神明。 「跟我回去嗎?」 沈滿知喉嚨滾動,望進那雙深邃的眼睛裏,勾下他的衣領蹭上他的唇。 曖昧之際,她笑容嫵媚,說出的話卻淡然冷漠。 「又找人跟蹤我啊?」 因為你總是喜歡不告而別。 秦宴風現在才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人從來沒有把他規劃進自己的軌跡里。 他突然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幾秒后直起身退開半步。 晚上醒來的時候往身邊探去,已經是一片溫涼,他連身上的睡袍都沒來得及系好就出了房間,才發現空無一人。 司機發來消息說了她的去處之後,他稍稍鬆了口氣,去浴室,才看到泛紅的眼底。 他沒回應沈滿知的話,夾在指尖的煙含在嘴邊吐出煙霧。 「你這次走了,我就不找了。」 回應她的那句「跟蹤」。 他語氣淡然,連低垂的眼都含着幾分冷色。 沈滿知撐在礁石上的手微微收緊,眉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在沈家初次相遇時,兩個人都非常尖銳。 秦宴風是極其高傲的,儘管他表現出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模樣,可本質里他仍是以上位者的姿態睥睨一切。 淡漠,矜貴。 可如今,她仍然還是這副囂張模樣,可秦宴風卻唯獨對她流露了感情,放低了自身姿態。 以至於差點忘了他也是天之驕子,不曾向任何人低過頭。 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鈴聲響了,在原本有些凝固的氣氛當中顯得十分刺耳。 沈滿知看了眼來電,掛斷了。 她嘴邊仍擒著笑,站起身來,語氣十分隨意,「挺好。」 什麼都挺好,好像什麼都無所謂。 秦宴風咬着煙,看不清她笑容之下藏着什麼心思,只覺得胸口悶疼。 明明兩個小時前還和他纏綿的人,抽身而出竟也能這般沒心沒肺。 他神色漸漸變得淡漠,退步的動作伴隨着漫不經心地點頭,「行。」 海浪再次襲來時,吹得沈滿知激起一陣寒顫。 她又把人趕走了。 雙肩微微下塌,含過煙的嘴裏有些苦澀,摸出手機重新撥了回去。 「再給我一點時間。」 溫臨沉默良久,「我已經在京城了,調了私人飛機,兩個小時後起飛。」 沈滿知看着路邊的庫里南駛離環海路,閉了閉眼,「好。」 溫臨似乎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故作輕鬆道,「又不是回來不了,沒有下絕症書。」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想起那人剛剛含着她抽過的煙的樣子。 「我交代點事情,一個小時后見。」 有些事她還挂念著。 「知姐,過來吃肉啦!」 阿飛在那邊喊著,沈滿知走過去脫下外套,不經意間搭在姜樾身上,接過阿飛遞過來的肉串,「挺香啊。」 阿飛抬起下巴,眉開眼笑道,「也不看看是誰烤的。」 陳林瞥他一眼,「雞翅吃不吃?」 「吃吃吃!」 賀嘉默默地把煙盒收進口袋。 沈滿知拿起架子鼓邊的外套,從裏面摸出一疊紅包,挨着發了一圈。 「元宵快樂,補上新年的紅包。」 裴瑩還是第一次收到沈滿知的紅包。 阿飛舔了舔沾油的手指,「知姐我愛你!」 沈滿知眉梢輕揚,「真誠一點?」 阿飛笑得燦爛,「祝知姐新的一年,財源滾滾萬事如意,青春永駐貌美如花!」 她勾唇輕笑,「那也祝你早日脫單。」 「太蠢了,脫單無望。」 「小林子!」阿飛急眼,奪過陳林手裏的肉串,「我找人算過了,今年桃花賊旺!」 陳林輕哼一聲。 賀嘉笑着看他們鬧,卻顯得一旁坐着的姜樾過分安靜。 他胳膊肘碰了碰沈滿知,朝姜樾的方向示意。 184.第184章 祝她平安喜樂 沈滿知穿上外套,隨意揉了揉姜樾的頭,像剛認識的時候,安撫這個孤僻的小孩。 「好好學習,咱們當中就你和裴瑩還在讀書了,給大家做個榜樣。」 姜樾身子都顫了一下,直到頭上的手離開,才恍惚回神。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她要走。 「大家早點回去休息,我先走了。」 阿飛攀著陳林的肩,有些醉醺醺喊道,「知姐再見!」 賀嘉看着姜樾欲言又止的模樣,偏頭示意他,「不去送送?」 沈滿知剛跨上機車,就見姜樾追上來,她拿着頭盔等着他開口。 姜樾胸口起伏,盡量保持冷靜道,「我……下個月就出國了。」 她知道,賀嘉才和她說過。 「嗯,在國外有什麼困難要和我們說,別一個人受着,國外治安不比國內,凡事都要注意安全。」 都是成年人了,她能說能囑咐的也就這點了。 姜樾看着她,沒有之前那麼偏執的神色,只是點點頭,「好。」 沈滿知勾唇,「回去吧,我走了。」 姜樾退開幾步,看着她戴上頭盔插上鑰匙點火,俯下身子驅車離開了環海路。 他低頭,一枚平安符靜靜地躺在手心,未從送出的心意,可能以後都不需要了。 那就,祝她平安喜樂。 夜裏十點,沈滿知將車停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拿了一盒牛奶,倚在前台讓店員幫忙加熱。 白虎從外面進來,「冷死了,最近又降溫吧?」 沈滿知看他裹得像頭熊似的,「最近沒訓練?」 「祖宗你別取笑我了,這兩天忙着幫池慕解決津市碼頭的事,沒回時間回總部。」 白虎要了一份關東煮,「不過,你上次讓我查的那個人,倒真的有點問題。」 店員是個將近三十歲的年輕男人,露出的小臂上有着一抹刺青。 將關東煮拿給面前的人後,走出櫃枱拿起「停止營業」的掛牌掛在門口,關上推拉門,便走進了裏間,留兩人在外。 沈滿知撕開封口,插入吸管,示意他說。 「杜和平,槐城人,四十四歲,二十年前,其妻子和女兒在一場車禍中喪命,對方賠償了一筆錢,再後來,他住進了一處寺廟。」 沈滿知蹙眉,「二十年前的車禍?」 白虎點頭,「這件事我還是找總部的人查的,原本記錄在案的這次車禍,是發生在高速上的連環車禍,奇怪的是,這場車禍中,還有其他受害人,但是沒有被記錄在案。」 沈滿知握緊牛奶瓶的手指倏然收緊,二十年前……湛雲清也是那個時候因車禍離世的,具體細節,沈段文從來沒告訴過她。 為什麼要隱瞞另外一名受害者? 「另一名受害者是誰?」 白虎搖頭,「被人封鎖了消息。」 「杜和平說過,有一位舊人讓他去槐城一處廟裏,才讓他從陰霾里走出來,時隔十幾年,年關那段時間,又突然找上他要他離開。」 白虎打了個響指,「那段時間,槐城上層正在換位,他口中那位舊人,是不是擔心什麼事情暴露,所以才讓他走?」 沈滿知想起杜和平講過她母親的事,他們在二十年前有過交集,「有可能。」 「杜和平沒有案底,妻子女兒離世之後,這二十年來,他過得跟和尚沒有什麼區別,那個人要他離開,又沒有封口以絕後患,要麼,是這件事並不嚴重,要麼,是杜和平手裏攥着他的把柄。」 她知道白虎想做什麼,「直接找他,會打草驚蛇,先查一下他口中那位舊人吧。」 「行,我明天就回槐城。」 「杜和平,暫時保一下他,一旦對方察覺,我怕他被滅口。」 白虎微訝,隨即點頭。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沈滿知伸手扯了下門口掛着的風鈴,店員從裏面出來。 她垂眸看着櫃枱地下的煙,猶豫了會兒,只拿了一條軟糖,留下兩枚硬幣。 機車停在便利店門口,白虎開車送她去機場。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有煙嗎?」 白虎心想,怎麼在便利店不拿? 但他還是掏了掏口袋,「這煙有點嗆,不適合你。」 沈滿知下車,抽出一根含在嘴邊,趴在車窗上拿起儲物盒裏的打火機點燃,「你回去吧。」 這幾次抽煙都被那人半路劫走。 白虎偏頭看着她身後燈火通明人流不息的機場,有幾分暈染不清的模糊燈影籠罩在女人身上,看起來有點孤寂。 「祖宗,一切順利。」 鬢髮被吹亂貼在眼角,沈滿知紅唇輕揚,「下次見。」 她站在機場外面的馬路邊,車流穿梭,身邊的人形色匆匆來來往往,都幻化成虛影,只有她,身上那股孤寂的味道太沉重。 好像第一次在京尾會所外見到她一樣,清冷美人,與世無爭。 秦宴風坐在車裏,轉動着手裏的鑽戒,沉默地看着馬路對面的人。 最後一次。 沈滿知正想着半個小時前和白虎談論的事,有人走過來,她都沒注意。 直到人走近了,她才覺得愈發熟悉。 秦宴風啊。 手裏的煙還剩半截,她含在嘴邊咬住,於是神色更加挑釁,這次換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人,一言不發。 他站在離沈滿知兩米遠的位置,「還回來嗎?」 沒有抽走她嘴裏的煙。 無法給他答案,總不能讓他等一輩子吧。 沈滿知咬着煙吐出煙霧,「不回來了。」 他下顎緊繃,至今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 「為什麼要走?」 沈滿知兩指夾走嘴邊的煙,想忽略突變低落的情緒,勾唇,「想要我的命的人太多了,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你可以選擇我。」 要留住她,他有一百種方式,可哪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我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眼底有些乾澀,秦宴風聲音嘶啞,「不接受我的感情,又糾纏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沈滿知對秦宴風的示弱向來沒有什麼防備感,只是這次她沒再心軟。 「抱歉,離婚協議書,我放在客廳抽屜里了。」 秦宴風身子微震,眼尾發紅,那些耳鬢廝磨的畫面彷彿又重現,只是怎麼也抓不住要從他懷裏離開的人。 「沈滿知,你想好了,你走了我就不找你了。」 她垂眸,再次抬眼,霓虹燈映射在眼底,分不清是細碎的光影還是水光。 「秦宴風,我不是你的歸宿。」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沉悶的氣氛得以片刻喘息,這次她接了。 「往後看。」 溫臨站在門口,正看着這邊的方向。 沈滿知夾着煙的手背在身後,單手摺斷,掐滅,指腹被燙了一下。 她放下手機,輕描淡寫地朝面前的人道,「回去吧。」 這句話,她今晚說了不下三遍。 秦宴風看着她走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身邊,兩人並肩走進了航站樓。 最後一次,也終究沒留住她。 185.第185章 因為那是你喜歡的 碧藍的加勒比海岸,有着最純正的拉丁風情,珊瑚或珠貝在艷陽下閃爍,椰樹和紅樹林交影互錯,成對佳偶在沙灘上濃情蜜意。 深水區域的海水更加碧綠一些,海浪拍打在浮潛上岸的人身上,在日光下更顯幾分奪目的白。 沈滿知取掉面鏡,甩了甩額前幾縷濕發,徑直走向岸邊,穿過海灘上閑玩的人群當中,黑色的緊身浮潛服惹來眾多注目。 她神色淺淡,只是鬆弛的嘴角多少顯露了幾分好心情。 岸上的安全員跟在她身後,臉上止不住的震驚,對她豎起大拇指,操著一口濃重的本地口音的英語,誇她技術好。 沈滿知閑閑一笑,和他聊了兩句,徑直走向路邊的租售中心還了設備。 從更衣室出來,繞過長廊,進了衛生間,剛要轉身別上門,突然一隻佈滿青筋的手卡在鎖上,看樣子是個男人。 她神色突變,有些狠戾地抬腿將門踹出去,剛好彈到外面那人身上。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沈滿知將眼前的人打量了個遍,從手袖裏滑出一把尖細長刀。 男人不高,卻滿身肌肉,露出的脖頸上大片紋身,神色冷漠,而只有真正和這種人打過交道,才能體會他骨子裏的狠辣和陰沉。 雖然被突然踹開的門撞了一下,但他顯然沒給沈滿知任何反應的時候,跨前一步就想將人拽出來,卻不料眼前的人以極其靈活的身姿躲過他的動作。 下一秒喉嚨抵上鋒利的刀刃,這還不夠,女人膝蓋上頂,直接撞在左腹肋骨,彷彿能聽見碎裂的聲音,刀尖插入他身前,又狠狠拔出。 男人出拳往女人腰腹兩側襲擊,脖頸上刀刃逼近幾分,見了血,卻不見男人絲毫退縮,臉上甚至有冷冰的笑意,力氣驚人地掙脫掉脖頸上的力,將女人壓倒在地,掐住她手腕,沾血的刀掉落在地,被一腳踢開。 沈滿知雙腿纏上他的腰身,借力翻身,手肘狠狠錘打在男人胸腔,再落在他的鼻樑軟骨處。 然後就聽到男人口中純正的土著髒話。 她嗤笑一聲,神色愈發冷淡,手上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頭髮沒有吹乾,滴落在男人的眼皮上。 被椰樹林擋住窗口的衛生間里,昏暗又潮濕,門口進來的人被裏面的狀況嚇得驚叫,男人挨了一刀,鼻上軟骨處的傷差點要了他的命。 而行兇的女人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只是撿起旁邊的刀一把插入男人的喉嚨。 血濺到女人身上,連白皙的臉上都沾染到了眉骨處,讓人不寒而慄。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混濁的一雙眼睛佈滿血絲,眼球突出,似乎不相信自己這麼快就死在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手裏,雙腿無力地蹬了幾下,吐出一口血來,便沒了氣。 門口的人顯然被這一幕狠狠嚇住,驚叫出聲,轉身就跑,從吼叫聲里聽出來萬分驚恐。 沈滿知連頭都沒抬一下,劃破男人的衣領撕開,脖頸上的紋身延伸至後背,終於才看全,是船舶。 她又摸了一遍男人的衣兜,從單薄的開衫里摸出一張紙條。 樓下有動靜傳來,沈滿知冷靜地將刀在男人的衣服上擦乾淨,紙條放進口袋,起身提起門背後的掃除工具打破了廁所窗口,翻身而出。 加勒比海岸旅遊業開發得很成熟,岸邊多是酒店和海上運動設備出租中心。 因為賺錢,所以商鋪開得很密集,穿插其中的道路被兩邊的紅樹林襯得更加狹窄,兩層樓高的狹小窗口,沈滿知破窗而出,沒有絲毫猶豫地一躍而下,翻滾在地,熟稔的動作僅僅是讓她背脊有些撞擊感。 有人在樓上叫喊,卻追趕不上消失在茂盛林間的女人。 海岸線開始迎接霞光,赤紅的太陽半遮半掩在盡頭,火燒天的絢爛景色,夢幻又迷人。 溫臨驅車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女人倚靠在一輛阿斯頓馬丁車頭,腰部曲線十分誘人,指尖有一處星火,懶懶地抱臂看着日落。 走進了,才看到她眉骨處乾涸的血跡。 無人區海岸線,沙灘上甚至還有動物殘骸白骨,岸上叢林黑黝深邃,在日落十分更顯陰森。 沈滿知看着擋住她看日落的人,微微挑眉,將煙遞到嘴邊,吐出煙圈,甚至彎唇笑了笑。 溫臨眉心褶皺很深,眼底全是怒氣,「背上人命了,還笑得出來。」 沈滿知玩味兒挑眉,「他又不是第一個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治療!」 溫臨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確實將沈滿知震得愣了半秒。 她閑散攤手,「嘖,這手不聽使喚……」 「你上一次下狠手的時候,把自己折騰進了三次搶救室。」 溫臨冷漠地打斷她,「沈滿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所以呢?要把我關起來嗎?」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海岸線淹沒最後一絲霞光,夜色降臨,可她仍然美得有些失真。 「溫臨,我以前就是這樣的,你見過的。」 溫臨垂在兩側的手緊握,看着她隨心所欲的樣子,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兩年前的場面。 盤踞在叢林深處的割據勢力被打破平靜,茂密森林遮擋住僅兩人通過的河流,陰暗不見天日,染成一片紅色。 從屍群里走出來的人渾身是血,分不清是誰的,握著長柄刀突然雙膝跪地,從頭上流下的血匯聚在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身下,唯獨那雙眼睛,明明漂亮到至極,卻灰暗無神。 他只見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喉嚨滾動,也再說不出任何生氣的話。 「古巴那邊的人,你動了手,就得知道後果。」 溫臨從外套里扯出方巾遞給她,「擦擦。」 沈滿知眼睫微垂,看着上面的火烈鳥刺繡,撇開視線,「無妨。」 不知她說的是臉上的血跡,還是那個所謂的後果。 溫臨抬手看了眼腕錶,收回方巾,「他們派了多少人過來。」 「就一個。」 「你不該下死手。」 沈滿知笑了笑,看向他,「那等着他對我下死手嗎?我們兩年前在海上交過手,他脖子上的紋身,是船舶。」 溫臨蹙眉,船舶是加勒比海地區死刑犯的標記。 蟄伏在小島上的城堡里,十粒拿着托盤形色匆匆地乘電梯到達頂樓。 百平米的露天溫泉熱氣騰騰,池邊的人身子隱匿在泉水中,腦袋仰躺在大理石上,披散一地的黑髮。 沈滿知仍然閉着眼,不施粉黛的臉被熱氣蒸得白裏透紅,純欲動人。 十粒差點沒從她臉上移開眼睛。 跪伏在女人身邊,放下手中的托盤,她輕聲道,「老闆讓我給您擦藥。」 沈滿知伸出手,露出的後背肩甲處有擦傷。 「你們老闆還生氣呢?」 十粒微愣,「不知道,老闆交代完事,又換衣服出去了。」 她拿着毛巾替沈滿知擦乾傷口處,被後者制止,「不用了,小傷。」 十粒於是放下藥,身體放鬆了幾分,乾脆跪坐在地。 「滿知姐,你這兩次來,變化很大。」 稱呼變了,瞬間變得親近幾分。 沈滿知饒有興緻地接話,「怎麼個變化法?」 「你上次來的時候,看得出來心情還算愉快,」她似乎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低,「可這次,整整兩個月了,你好像都沒從某種情緒里走出來。」 她看着沈滿知閉上的眼睛,「是感情上的事嗎?」 沈滿知嘴角輕勾,睜開眼,準確無誤地對上那雙杏眼,「和你們老闆談了戀愛之後,見誰都覺得為愛所困?」 十粒瞳孔微睜,瞬間紅了臉,「滿知姐,你……你怎麼……」 「我晚上出來溜達時,在不同地方看到你們擁吻在一起不下十次。」 「……」 十粒垂眸不語,實則耳朵尖都紅得滴血。 沈滿知眼底帶笑,「還不好意思了?」 十粒麵皮薄,短髮垂在臉頰兩側,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滿知姐!」 沈滿知閉上眼,「葯放這兒吧,待會兒我自己塗。」 「……好。」 剛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什麼,又伏在沈滿知身邊,被她一打岔,差點忘了重要事情。 「替你們老闆來試探我感情的事兒?」 十粒嘴唇微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預判了。 「也不是老闆的意思……醫生說這兩個月你身體倒是恢復得不錯,但是心理干預卻似乎沒有一點效果,老闆也看出你在胡編亂扯糊弄醫生,可是滿知姐,你自己不願意走出來,老闆想要救你,都沒有辦法。」 沈滿知輕笑一聲,難怪溫臨要讓十粒來談了,若是他本人站在面前和她說這種話,她指定不屑一顧,轉身就走。 「滿知姐,你之前心情變好,是因為那是你喜歡的人嗎?」 沈滿知睜眼,兩個月了,治療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很少想起國內的事了。 可十粒的話,卻讓她瞬間想到了那個人。 「不是。」 她聲音有幾分干啞,許是溫泉泡久了缺水的緣故。 「小孩兒,能讓我心情變好的,是見血。」 十粒搖搖頭,認真道,「不一樣的,我以前也見過你所謂見血之後的心情,我能分辨出來……明明是有人讓你變得不一樣了。」 沈滿知輕嘖,十粒還以為她生氣了,結果又是一句調侃,「溫臨可真是喜歡你啊。」 十粒低頭撇嘴,「這和他什麼關係……」 不能再被帶偏,她回到正題,「醫生說,心理干預需要配合,或許那個人能來你身邊呢?」 沈滿知眨了眨眼,神色空洞起來,語氣散漫,「和他沒關係。」 她已經將人趕走了,沒有可能了。 186.第186章 留個聯繫方式吧 溫臨的意思是讓她離開一段時間。 沈滿知聽笑了,扔進水池裏帶血的肉被食人魚瘋狂搶奪。 「怕我打擾你們戀愛?」 溫臨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你自己算算,治療這段時間跑出去多少回?蹦極攀岩飛傘,哪樣危險你做哪樣,昨天還下那麼重的手,再好的治療到你身上都得打折。」 沈滿知假意掏了掏耳朵,國語學得好多了。 「一天二十四小時,要關我十小時往我身上插管子,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別。」 溫臨懶得和她爭論,「第一階段治療效果還不錯,如果你不出去亂跑,效果更甚。」 她沒接話,摘掉手套轉身就走,「我明天飛A國。」 「去那邊幹什麼?」 「滑雪。」 溫臨無語,「四月份你滑什麼雪?」 沈滿知回頭淺笑,「俄勒岡州的鷹帽荒野,不是讓我出去避避嗎,暫時不打擾你們了。」 溫臨一頭黑線。 昨晚十粒告訴他沈滿知為什麼會知曉兩人的關係,但他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沈滿知總是在夜裏出來閑逛。 白日裏治療留下噬骨的痛和煉獄般的夢境,哪一樣都足夠她如浸泡在水中窒息難耐。 「沈滿知。」 溫臨叫住上樓的人,他語氣有些生硬,「你若學不會自控,對你虎視眈眈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畢竟,誰不想要一個武力值爆表的傀儡? 沈滿知腳下微頓,窗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鍍上虛幻的光影,她以居高臨下地姿態漠然道。 「那他們也得要有那個能力才行。」 位於A國西北部的俄勒岡州,有一處藏在瓦洛厄山脈的荒野雪地,到處都是錯落的山峰和巨型冰谷,還沒開發命名的雪道,讓滑雪愛好者更加無拘無束。 沈滿知租了整套滑雪裝備,訂了圓頂個小木屋。 臨近四月份,來這邊的人並不多,甚至寥寥無幾。 畢竟其北面的華盛頓州有更受滑雪者青睞的著名雪場,比起這還未開發甚至沒有纜車的荒野雪場不是一星半點的的差距。 沈滿知戴上滑雪鏡,抱着滑板走上高點,調整了裝備,開始找感覺。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滑雪。 早些年和司佲被困在西北疆場的阿爾山脈腹地時,她就學會了。 只是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麼快。 在下坡道橫滑時,被身後玩S彎道的滑雪者鏟住後腳,失重後仰。 腦袋着地的那一刻,沈滿知來不及防備,只能感慨,這麼偏僻的地兒都尋來找她報仇了? 「Leo!」 沈滿知還沒驚叫,倒是聽得身後的人語氣里的害怕。 她仰躺在地面上,閉着眼,後腦勺着地,可不是好現象。 被喚來的人降低速度控制着腳下的滑板來到兩人面前。 「先別急,沒事。」 聲音是那種一聽就非常穩重儒雅的溫柔。 撞到沈滿知的江祁也不敢妄動,探頭去看那人,用英語禮貌問道,「你還好嗎?」 沈滿知有點想吐,透過滑雪鏡看着天旋地轉的白茫茫一片,借力撐起身來,看向眼前一身黑色滑雪服的男人。 江祁見她坐起身來,手掌撐地往她身前靠了靠,「非常抱歉,是我不小心撞上了您。」 國外滑雪場,都不知道對方其實是國人。 「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 問話的是眼前的男人。 沈滿知盯着他看了兩秒,「你是誰?」 叫Leo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冷色,看了眼江祁,語氣放低,「是這樣的,剛剛我朋友不小心撞上你,出於對你的負責,我們需要確保你的身體狀況。」 他轉身朝江祁道,「打電話給安全員,說一下情況……」 「我怎麼會在這裏?」 冷不丁聽到這句話,Leo挑眉,遇上最壞的結果了,短暫性失憶了。 「你們是誰?」 沈滿知突然丟失了這裏的記憶,但心裏已經升起了厚重的防備。 江祁雖然也是滑雪老手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看向自己的好友,開始熱情地向沈滿知介紹,但是說的是自己的英文名。 沈滿知擺擺手,示意他別講話,腦袋有些嗡嗡作響,她摘掉口罩開始平穩呼吸。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是腦子裏唯一的想法。 Leo看着她,和她保持着合適距離,「你有朋友在這邊嗎?」 沈滿知心裏升起戒備,沒回他的話。 因為還戴着滑雪鏡,江祁盯着女人露出的下半張臉,突然很好奇她的國籍。 「你可能是有點腦震蕩導致短暫性失憶,我們等安全員開滑雪車過來送你下去,然後去附近醫院做個檢查……」 沈滿知抬頭,眼前這人說話聲音非常溫柔,一口純正的美式英語,語調緩慢,身形高大,但微彎的身軀又顯示出他足夠的尊重。 看得出來,對這種事他很有經驗,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十分冷靜和穩重,甚至還在引導她回憶今天發生的每件事。 安全員開着車來了,因為是「肇事者」,Leo和江祁一起跟着人下去。 到達地面時,沈滿知也沒想起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 「Leo,你看見沒有,」江祁脫下滑雪板,仍然在糾結那個問題,「我覺得她有點像華國人,那臉長得太優越了。」 兩人在服務廳等著沈滿知去換衣服,陪她去醫院檢查。 Leo摘下滑雪鏡,一張英俊的臉才完全顯露,「倒是有點像。」 不止像,還有點熟悉。 沈滿知在圓頂屋內換上自己的衣服,直到摸到口袋裏的紙條,打開一看,記憶才開始慢慢回籠。 紙條上是A國拉斯維加斯一個詳細到街道的地址,並附上了一長串沒有規律的字元。 她想起來了,幾天前在加勒比海旅遊區租售中心遇上的男人,這紙條就是從那人身上拿出來的。 因為要去紙條上的這個地址,所以就近找了處四月份還能滑雪的地方。 江祁看着那人躬身從圓頂屋出來,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比起剛剛在半山腰上美貌更甚。 讓他更確信眼前的人就是華國人。 沈滿知見兩人像是在等着她,才想起高一點那男人說陪她去附近醫院檢查一下的事。 她走過去回絕了兩人的好意。 「留個聯繫方式吧。」江祁拿出手機,實在是他技術不精,撞人在先。 沈滿知隱匿在墨鏡下的眼眸微抬。 Leo看出她的遲疑,解釋道,「我朋友是擔心你之後有什麼癥狀,可以直接聯繫我們,我們得對這件事負責。」 江祁意識到剛剛的話有點搭訕的意思,撓撓頭,跟着附和,「你稍等一下。」 他轉身進去找店裏老闆要了便簽和筆,寫了號碼和英文名,筆下微頓,又把中文名寫上。 Leo在半山腰時就看出這人有很強的防備感,江祁一走,氣氛有點沉寂,他像是談論天氣一樣語氣輕鬆。 「這邊的滑雪場設施都還不完善,我每次過來人都不多,你是第一次來?」 沈滿知側過身看向遠處連綿的雪山荒野,「第二次。」 「隔壁州有更負盛名的雪場,設施和雪道也更完善成熟,會比這邊更安全。」 這話看似是正常交流,好像真心實意考慮她的安全,放在沈滿知耳朵里,實則是在試探她來這裏滑雪的目的。 能有這種心思的,自然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勾唇,「這個時間段還能在野外滑雪的地方並不多,人少也清凈,你們來這兒,難道不也是為了尋求刺激?」 江祁拿着便簽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喜色道,「這裏很少人知道,但也確實危險,你一個人在這邊更要注意安全。」 沈滿知轉過身,勾下墨鏡看着他,「若是沒有剛剛的意外,我一直都很安全。」 「……」 江祁被她美貌驚艷的同時,又有些汗顏,把便簽遞過去,「實在抱歉,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回去后你身體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 沈滿知本不打算要,但是剛才那一摔確實讓她有些輕微腦震蕩,現在還有點頭疼,但也不排除是前段時間治療的後遺症,畢竟頭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她還是收著了,萬一哪天手癢了,還可以找茬。 江祁完全不知道美人的想法,眼看着人要離開,「請問……你是華國人嗎?」 沈滿知勾着墨鏡的手指微斜,本來以為這兩人東方長相,但也沒去想過是同胞。 「是,」她看了眼手腕的電子錶,「我還有事,先走了。」 並不想在此多耽誤時間,也絲毫沒有在偏僻國度遇見同胞的親近感,沈滿知抽離得很直接。 江祁確實想攀談兩句,但見對方沒有這個意思,便斷了念想。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朝身邊的人道,「我倆長得很像壞人嗎?」 Leo看他一眼,「看起來不像好人。」 江祁垮著臉,輕哼一聲轉身推開玻璃門進去了。 身邊從不缺這些資源,美人皮骨一眼就能看出,Leo看着女人走近圓頂木屋,突然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熟悉了。 那雙眼睛,慵懶淡漠,漂亮卻頹靡。 在一個視頻里見過。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半分鐘后對面才接起。 「舅舅。」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但不像是被吵醒的樣子。 「你回三藩市了?」 「沒,一直在國內,怎麼了?」 他從遠處收回視線,回過神推開門進了店裏,「沒事,認錯人了,還以為你來這邊了,對了,歐洲市場的子公司開始B輪融資,你還是得出個面。」 「嗯,已經安排好行程了。」 江祁拿了杯熱拿鐵給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五點,國內差不多凌晨一點。 「這麼晚還沒休息?」 「剛從公司回來。」 兩人又聊了兩句才掛斷。 秦宴風掛了電話,也剛好開到地下停車場。 能被他稱為一聲舅舅的人,自然是霍家掌權人,霍言庭。 他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才下車勾著鑰匙乘坐電梯上樓。 從京城回槐城已經快兩個月了,數不清是第幾次來這邊了。 並不是藍灣海景別墅那邊,而是楓橋郡,曾經留給沈滿知的住所。 沈滿知走之後,他回了長安府壹號,只只聽到動靜,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撲,粘人得很。 他也找到了客廳抽屜里的離婚協議書。 沈滿知主動提出離婚,並註明不要任何財產。 她不僅不要任何財產,甚至連這幢豪宅都隨意地遺棄在這裏了。 就像隨隨便便遺棄他的感情一樣。 隔天他就帶到秦氏在這邊的分公司里,找了個碎紙機扔了進去。 在這裏住了一個周,某天找不到只只了,他喚了幾聲,站在樓梯口,突然就再開不了口。 明明這幾天粘人粘得不行,走哪兒貼哪兒,突然就找不見了蹤影。 晚上只只玩完溜回來時,秦宴風轉手就給柏卿打了電話,讓人過來接貓,理由是太忙。 柏卿一句「嫂子不是在家嗎」,在看見好友有些蒼白頹廢的神色,堵在喉嚨咽了回去。 秦宴風打開門進了屋,門口擺着兩雙拖鞋,一雙粉色,一雙黑色。 他赤腳而進,外套搭在沙發上,進了浴室。 凌晨三點,秦宴風抬手揉了揉眼圈,眼底泛紅,偏過頭,靠牆一側的粉色兔子乖巧地躺在角落。 他閉上眼,無數次想起曾經躺在這張床上嘴裏叼著溫度計,歪頭貼在他手掌心的人。 乖巧得像只快要破碎的小獅子。 他側身低頭埋進被子裏,彷彿這樣,身上才能沾染上一點那人的味道。 187.第187章 我幫你報仇不過分 夜幕降臨的拉斯維加斯娛樂城變成富豪們燈火輝煌的隱秘城堡。 金髮碧眼的高挑美人公關從機場接到VIP客戶,接送一眾大佬從專用通道以及專線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酒店。 為首的男人接過身後人遞來的雪茄,看着眼前紙迷金醉的璀璨奢靡,朝身邊跟隨的年輕人示意。 那年輕人許是生性淡漠,只是隨意勾唇應了約,鎏金色光暈投影在男人的眉骨上,冷沉之際又顯露幾分溫和的氣質。 英俊的年輕男人,權色不露半分,又實在讓人想窺探他身上的價值。 他隨手擋開有人遞上來的雪茄,和男人一同走上台階。 美人粲然一笑,帶領一眾人前往特別定製的VIP房間。 同一時間,在大廳溜達的瘦高個男人臉上橫著一道疤,顛着手裏為數不多的砝碼,漫不經心地走了一圈,終於在一個牌桌前停下開始下注。 數把之後盡興而歸,他頂着一頭捲髮,留有絡腮鬍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揚,回頭朝某個地方看了眼,像是和認識的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抱着砝碼兌換了紙幣,非常聰明的見好就收。 離開大廳哼著小曲兒往衛生間走,剛解開褲頭,就聽得一聲調戲的口哨聲。 他冷著臉看過去,臉上的疤痕愈發兇狠。 牆邊倚著個人。 服務員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凹凸有致,只是頭上頂着不合時宜的棒球帽,壓低遮住了眉眼,頂光打下來只看到她高挺鼻樑下微彎的唇。 警覺性這種東西,在一個地方混久了,就形成了條件反射。 男人面露兇狠,可嘴裏都是些下三濫的話,連笑意都顯得十分猥瑣,吐出流里流氣的美式英語。 「要在這兒做?剛好贏了點小錢,買你……Fuck!」 話還沒出完,一張撲克牌從他身下還沒來得及關上的拉鏈劃過,落入面前的便池中。 他震驚地看着那張撲克牌,又猛地朝門邊那人看去。 那人交疊着手中幾張撲克牌,在修長白皙的指間變着花樣。 突然意識到面前站的人是誰。 他一個哆嗦拉好褲鏈,臉上不再是惡劣的兇狠,甚至有些諂媚。 「美麗的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沈滿知抬腳踢上沒合上的門,微抬下巴,露出一雙美人眸。 「要買我幾次?」 男人一驚,連忙着走上前,極力否認剛剛對她的不敬,甚至瘋狂找補自己的過錯。 「行了,打聽個事兒。」 他止住討好的話,一邊捏緊口袋的錢,一邊又巴結似地應和,「您說您說。」 沈滿知兩指夾着一張撲克牌,豎在身前請他看。 上面寫着一個英文名,原本中心的點數貼著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接近中年,亞洲面孔,看起來慈眉善目。 「''Don在哪個包間?」 男人瞳孔微縮,似乎正在思考,抓頭撓腮了幾下,終是搖搖頭,「不知道……」 一般能進包間,都是娛樂城需要挽留觀察盯緊的富豪顧客,甚至有些富豪,見過他的發牌員都不超過十個。 沈滿知照片上的中年男人便是如此。 沈滿知拉開外套拉鏈,從里兜夾出一張鈔票。 「您太為難我了……啊!」 原本在她面前的紙牌轉瞬間沿着男人的脖頸飛速劃過,帶出一條極細的血痕。 男人摸了下脖頸,有點黏,頭皮瞬間發麻。 無財無權的底層人,混跡娛樂城十幾年,自然是有些旁門左道的賺錢法子。 但這些都抵不過保命重要。 他看着女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拿過鈔票,然後朝她比了個數。 看了下支票上的數額,他心裏一驚,又補了幾句,「聽說Don這次過來,除了玩牌,還約見了東歐那邊過來的人。」 Don就是沈滿知要找的人。 他又抬手看了眼高仿的贗品磚石表,「不過這個點,他應該在去會客室的路上了,千萬別在外面撞上了,這裏的老闆不想有人在他的地盤上惹麻煩。」 話里已經夠隱晦了,無論她是去找這個Don,還是要在這裏動手,都難以全身而退。 沈滿知當然不是來送死的。 就算那天在衛生間認出來了想要抓她的人,以及那人口袋裏沒來得及銷毀的紙條信息,她也不至於孤身一人跑來這座城市來送命。 只是當晚司佲破天荒給她打了個跨洋電話,說起兩年前有一筆「舊賬」還沒了結,問她有沒有遇到有船舶紋身的人。 沈滿知當時正打發走「刺探」她感情的十粒,興緻缺缺地抬手撩了一把頭髮。 「你是說當年在阿爾金山偷走我們直升機,並且炸掉了運輸路,導致我們被困在雪山半個月的那個捲毛?」 「……還有印象?」 沈滿知輕嗤,「做了。」 對面一陣沉默。 「這和那筆舊賬,有什麼衝突嗎?」 司佲沉默了一會兒,「Don的觸手已經開始伸向東南亞國家了,甚至斷了粼江在那邊的兩處據點,當年那件事沒有解決,他一直都惦記着。」 他停頓了半秒,「你出國之後他應該就派人盯着你落單的時候,Don行蹤一向謹慎,你將人弄死了,如何再找去找他的行蹤?」 沈滿知聞言只是淺淺一笑。 她從水裏站起身來,透明水珠從她白皙的身體上滴落,隨着纖纖玉足淌了一地。 扯過屏風后的長衫攏在身上,頭髮被浸濕了水汽,整個人都瀰漫着水出芙蓉的冷欲感。 「先生,他曾經差點要了你的命,我幫你報仇,不過分吧?」 這次換司佲不說話了。 於是她走到落地窗邊,從小桌上抽出一根細煙,坐在搖椅上,慵懶愜意地后靠交疊雙腿,長衫從腳踝處滑落開到大腿一側。 萬種姿色,都不及這般風情。 「當年他能從我們手裏逃脫,也無非是因為他身上帶了毒,在您倒下之後,他甚至妄想引身自爆……」 說着她笑了下,「看來Don把他教得很好,一名死士,當然要把主人的命名執行完成,要不是那場雪崩來得及時,單憑那時候的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她提起舊事,哪管讓旁人聽聞了都心驚肉跳,卻也難以知曉其中險害,可語氣仍是輕描淡寫。 「留着他,有很多用處。」 「他的毒藏在嘴裏,我但凡處於一點下風,或者留他一口氣,你猜我能逃出去嗎?」 若是司佲在她面前,一定能看見男人眼底忽變的神色。 再怎麼樣,她心裏都應該清楚,弄死對方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除非,她沒辦法在那種時候控制自己。 司佲突然有點想撤回安排給她的任務。 沈滿知夾着煙的手輕顫,眨了下眼,「先生也不必擔心,您剛才說Don最近要去趟A國西部,我在那個捲毛口袋裏找到一張紙條,上面有個地址,拉斯維加斯,不如我去湊湊熱鬧。」 只有地址,沒有確切時間,碰上的幾率幾乎為零。 司佲止住了剛才的想法,只是讓她萬事小心,同時連夜安排粼江的人前往A國。 她沒告訴司佲的是,那張紙條上有一串沒有規律的密碼。 泡溫泉的時候,閑來無事地解開了,正是一個時間的表示。 掛了電話之後,她發了封郵件到某個網址,瞥了眼抬頭的尊稱,內容是更具體的消息,是連司佲也無法得知的消息。 現在地址和時間都有了。 所以她才會順了溫臨的意,說要去同是A國西部的俄勒岡州滑雪。 來了美人們,有事耽誤了,先來一章,熬不住就只有明天繼續 188.第188章 是那位東方美人 金碧輝煌的酒店三樓大廳是供客人品嘗點心的閑暇區。 只不過許是樓下更吸引人,以至於這裏只有幾個闊太太互相攀談聊天。 沈滿知坐在角落的真皮沙發上,面前的小桌擺着精緻的甜品和紅酒。 當然此刻的她早已換下了那套西裝蝴蝶結的侍應生衣服。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大廳四角的監控,突然聽到斜對面角落裏的爭執聲,更多的是女人的求饒聲。 沈滿知拿起桌上的紅酒,在手中晃了晃,卻滴口未沾。 奈何那聲音太大,使得大廳里閑散的其他兩位富豪夫人多少受了點影響。 最懂察言觀色的公關哄著太太們轉移地方,或是做Spa或是陪逛街,把富太太陪高興了,那些來撒錢的大佬們才能一次次流連忘返。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餘光里的那處角落閃出一個人影,「救命」和「Help」語無倫次地從女人口中吼出。 她抬眸看了眼。 是個長相非常溫柔且乾淨的華人女孩。 只是下一秒,兩雙手又將人拖了進去,消失在角落的門口。 門上方張貼著「安全出口」的標誌。 她傾身拿起桌上的點心嘗了一口,眉心微蹙,太膩。 隨手放回去,終於起身朝那邊走去。 其實沒必要幫的。 她並不是誰都想救的聖母,若是xing工作者,她尊重這份職業,自然會置身事外。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更何況,那女孩還是個華人。 這就更沒理由不幫了。 「臭婊子,反正老闆要把她送給華國來的人,我們先爽一下他也不知道……」 昏暗的樓道里男人罵得很臟,下一秒,門口突然閃開一束光又合上,他抬頭看去,心想哪個不長眼的,還沒發怒,就被一隻高腳杯砸中了鼻樑。 驚叫之餘,一句話十個詞,八個都是亂罵,問她是不是找死。 明明那麼輕的玻璃杯,到了女人手裏,都變成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落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女孩還保持着護著身體的姿勢看着沈滿知,眼眶的淚突然決堤。 沈滿知心底輕嘖,脫下外套丟在她懷裏,微微側身,動作非常迅速地出臂握住男人的拳頭,另一隻手從他臂彎下穿過卡在他的肋骨處,十分靈活地轉移位置,以非常柔韌的身法將體重是她兩倍的男人掄倒在地。 另一個如法炮製,在制服住對面的雙手時,她甚至抽空朝角落的人挑眉,「還不快跑?」 女孩顫抖得厲害,可拔腿跑的腳沒有一絲遲疑。 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做。 不過七八點鐘,沈滿知便輕鬆放倒兩人。 她甚至心情有些愉快。 背對着門看着面前的人,極其挑釁,「滾。」 以至於毫無防備地被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的人給后脖頸扎了一針。 酥麻的感覺瞬間蔓延至全身,她驟然想起司佲被遠程射控時的場景。 「廢物!」 身後那人語氣十分冰冷,伸手攬住面前倒下去的人。 地上兩人趕忙忍痛爬起來,抬手就給了自己兩耳光。 沈滿知隱藏在袖口裏的細小尖刀滑落在手,正準備朝身後的人刺去,就聽到男人低聲應了句話。 晦澀難懂的古巴土著語,沈滿知只隱約聽到他尊稱對方為Don。 她又將尖刀收了回去,脖頸上被注射的藥劑有迷藥的成分。 男人按了按耳麥,顯然已經斷了連線。 他掐著沈滿知的下巴看了兩眼。 「長得還不錯,既然她多管閑事,就讓她代替那女的,別踏馬再亂事,把人好好送進去。」 「是是是……」 若不是剛剛精蟲上腦非要強行破身,也不至於那女的反應過來要掙扎逃跑。 原來好巧不巧,這就讓她給撞上了。 眼睛被蒙上之後便失去了光線的感知力,她咬破了一點嘴唇,將計就計地任由旁人將她帶走。 置身於一間玻璃房裏時,被人扯掉眼罩之後又被戴上了面具。 身邊同樣坐着兩位金髮膚白的高挑美人,只是都戴着面具,露出眼睛。 雙手被反剪在後用特殊皮帶捆綁,佈置得夢幻唯美的房間里只剩她們三人。 沈滿知盯着面前的玻璃窗,很快發現端倪,這面玻璃是單向透視的。 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對面有人正在監視她們。 又想起在樓道里那幾人的話,她們三人恐怕是成了任人挑選的「禮物」。 單向玻璃的另一面剛進行完推杯交盞,坐在中間的東歐富豪熱情地為身邊兩人介紹。 「秦先生,我上次聽蘭瑟先生提過您,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端起酒杯態度十分恭敬。 坐在另一側的年輕男人正是秦宴風。 相比於前者有些攀談的意味兒,他的態度卻顯得有些平淡,甚至都沒有站起來,只是提起面前的酒杯隔空和他碰了下。 「秦,」蘭瑟偏頭去看他的神色,「Don在這邊有很多自己的產業,給個面子?」 秦宴風仍然不為所動。 蘭瑟在心底斟酌了幾分,心想,畢竟此次本就是他們倆單獨會面,現在憑空插入其他利益者想來分一杯羹,秦自然是不願意的。 於是他拍了拍Don的肩,做個和事佬,笑着岔開了話題。 酒過三巡,便是飽暖思淫、欲。 舞女輪番上場后,混跡上流社會的兩位大佬已經懷抱美人在側。 唯獨那位過分年輕的東方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點了根煙,有些興緻了了的將視線往下移到桌面的手機上。 Don自然也感受到那位年輕人的沉寂,雖然之前沒給自己面子,但蘭瑟提起他都讚不絕口,那自然是不能得罪。 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後門外就有經理入場。 徑直走向權力中心,他微微低頭,「蘭瑟先生,我們老闆給三位準備了一點心意。」 都是男人,什麼心意,一點都透。 蘭瑟饒有興緻地挑眉,「哦?」 他回頭看了眼秦宴風,轉過身朝Don笑道,「若是能讓我這位朋友提起半分興趣,倒是也行。」 Don一聽這話心裏就穩了不少,笑着附和他,「秦先生英年才俊,也不知哪種女人能入他的眼。」 被提及的人只是眼睫微抬,夾着煙的手輕輕彈了一下,煙灰落地。 這時,身邊的人像是接到什麼情報,俯身在Don耳邊面前說了什麼。 只見那原本溫和的一張臉突然閃過一絲陰鷙。 下一秒,那位經理站在幾人面前,拉住一條鏈子,那面偌大的中古世紀的歐洲古畫像捲簾一樣升起,露出一整面玻璃牆。 而玻璃牆背後,是一間佈置得十分溫馨的房間,長沙發上並排坐着三個女人。 兩個完全不同場景的空間,僅一面之隔。 而那些被當做獵物的可憐女人對這邊的場景更是一無所知,像商品一樣等著供人挑選。 雖然都戴着面具,但身段和氣質都是佼佼者,從膚色和發色很容易分辨出三個人的國籍。 「秦,」蘭瑟看向角落的人,朝他示意麵前的場景,「看看?」 秦宴風含着煙還未開口,倒是被Don搶了先。 「蘭瑟先生,左邊這位,倒是我喜歡的類型。」 是那位東方美人。 蘭瑟有些意外,「換口味了?」 Don倒酒舉杯,「合我眼緣。」 他走上前兩步,朝年輕男人笑了笑,「秦先生,該不會責怪我心急吧?實在是對東方美人沒有什麼抵抗力。」 秦宴風沒接話,吐出眼圈,抬眸瞥了眼單向透視玻璃窗一眼。 只一眼便收回,不做任何意見。 蘭瑟推開懷裏的人,起身朝Don走過去,把他從秦宴風面前拉開,再次充當和事佬。 「也算抱得美人歸,那你和美人就先去休息,我和秦馬上也散了。」 Don再次被這位年輕人潑冷水,原本計劃好的事又被手下搞砸。 他心底冷哼一聲,但面上不顯,握著蘭瑟的手好一陣告別之後,才帶着身後的人出去。 而對面的房間也有人進來帶着那位東方美人離開。 「秦?」 蘭瑟揮手譴退了房間里的人,「還好嗎?」 秦宴風仰靠在沙發上,朝面前站立的人彎唇輕笑,只是溫和當中帶着幾分不羈的放縱。 「您隨意。」 蘭瑟見狀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今晚介紹Don來搞僵了局面,跟擔心和秦的合作,現在看來,秦只是單純對Don不想過多接觸。 「那我就不客氣了。」 於是也沒有多想,他朝經理指了指,身後有人替他拿起衣物,走之前朝秦宴風告別,「明天見。」 待人都走後,對面房間只剩一個金髮女孩,白皙修長的身子開始有些不安分的扭動。 秦宴風垂眸又點了一根煙。 左一走進來,差點沒被一屋子酒氣給熏過去,「老闆,外面清場了,蘭瑟先生也已經回到房間。」 久久沒聽到聲音,他看過去,見老闆只是低着頭,沉默地抽著煙。 不敢妄自揣測老闆的心思,左一也只能站在一邊等著。 幾分鐘之後,秦宴風才起身將煙蒂碾滅在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里。 在路過那面牆時連半分視線都沒給。 「送走。」 「是。」 左一跟在他身後離開包間。 老闆在外不碰女人是身邊人都知道的規矩,生意上有任何往老闆床上送的人,最後都被妥善安排離開了。 更何況,家裏的戶口本上還有位名正言順娶的夫人。 左一心底驕傲,他們老闆可是忠貞好男人。 有着讓人夢想一夜暴富的拉斯維加斯不夜城,每一處都是奢侈又不失時尚感的裝潢。 秦宴風在盥洗台前洗手,明明每一個動作都透出漫不經心的味道,可還是惹得周遭的人都想要對他避開三舍。 原因無他。 一身黑色西裝的秦宴風,被頭頂的絢麗水晶燈襯得冷清又貴氣,可那冷峻的眉眼之間,又時不時顯露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信號。 秦宴風洗完手,抬頭朝鏡中的自己看了眼,接過左一遞來的手帕,幾不可見地勾唇,像是自嘲。 他是瘋了才會覺得安安靜靜坐在那兒的黑髮旗袍美人有點像沈滿知。 189.第189章 我不怕死才是真的 第189章我不怕死才是真的 Don原本是想借酒店老闆的名義討個好,沒想到突然被手下告知之前準備好的華國女孩出了點差錯。 手下辦事只知道執行命令,卻不會去想這突發的意外是不是來人別有用心。 所以他才會臨時起意要帶走那個女人,難保不是沖着他們當中某個人來的。 若是出了意外,酒店老闆把功過推給他,其餘兩位都不好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Don走進房間一邊脫掉上衣一邊往浴室走,裸露的後背是整片的紋身。 「把人帶進來。」 沈滿知的面具被摘掉了,又被重新纏上的黑色綢帶,穿着珍珠白的改良式旗袍讓人心生憐愛。 肩膀兩側以扣押的姿勢將她帶進房間,卻只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她耳側朝着聲音來源微動,男人拿着毛巾隨意擦拭著雙手,身體還趟著水從浴室出來。 諾大的豪奢套房裏卻一片死寂。 突然聽見面前的男人笑出聲來。 「還真是個不怕死的。」 他說的英文,夾帶着一點奇怪的口音。 看着被遮住眼睛的女人,黑色綢帶與白皙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一縷頭髮散亂從美人尖垂落至下顎,令人想要撕裂的破碎感。 他扯掉那根黑色綢帶,原本面無表情的神色突然多了幾分興緻。 那雙眼睛因突然見光有些輕顫,長睫濃密微微下垂,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可偏偏抬眸看他的瞬間,又夾雜着冷戾。 像極了被捏著后脖子不斷反抗想要掙扎逃脫的野兔,偏生露出讓人想要摧殘的堅韌和倔強。 沒想到,這麼驚艷。 真有意思。 「你們華國有個成語,叫什麼,」他湊近盯着女人的眼睛溫和一笑,「見義勇為?」 沈滿知身體微微後仰,半抬着眼眼底全是輕蔑,背負在身後被皮帶捆住的手腕輕轉,藉著餘光觀察了一圈房間的人,有點多。 男人變態似地閉眼吸了一口氣,「還有一個詞,叫助人為樂,你應該很高興代替她做接下來的事吧?」 下一秒男人神情陡變,「拷起來。」 有人握住沈滿知被捆綁的手腕,拖拽着她往一面牆去,那面牆上有一處掛鈎,正好就掛住了她手腕間的皮帶。 不同於剛才道貌岸然的溫和模樣,Don抽出身上的皮帶,甩出的臂力連帶着臉上的肌肉鼓動,狠狠施加在沈滿知身上。 沈滿知低下頭,長睫微顫,身體上疊加的痛感很快轉變成暴戾衝上她的腦門,就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撕碎一切。 人多也沒關係,最多是手上多沾點血,身上多點傷…… 她長腿微屈,旁人看起來像是在緩解痛感,只是小腿上蓄起的力越發集中。 三鞭之後,Don扔了皮帶,朝身後的人示意。 原本有六七個人黑西裝男人安靜地離開房間,只剩一人。 「誰派你來的?」 這才問到重點。 沈滿知終於抬起頭,身形往牆上靠去,眼底佈滿血絲,可她卻微乎其微地勾唇,落在男人的眼裏滿是挑釁。 「你剛剛說錯了。」 「什麼?」 沈滿知聲音低啞,語調卻處處都透著高不可攀的華麗。 「不是助人為樂,是為民除害。」 最後一個字落下尾音,懸掛在頭上的手腕瞬間掙脫掛鈎,圈住男人的脖頸往前一帶,膝蓋蓄力直接頂上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更何況,Don這次完全沒有防備,反應過來時,又疼痛難忍地捂住下身滿臉痛苦。 沈滿知身體往旁邊移了半寸,手腕使勁將那顆頭圈著往面前的牆撞上去。 冷眼看着玄關處跑過來的人,她湊近Don的耳邊輕語,「我不怕死,才說對了。」 人多也不怕,最多是多遭點罪。 不過就是怕回去了,溫臨又逮着她罵罵咧咧。 蟄伏在心底的暴力因子其實從來都沒有消失過,生死也只在她一念之間。 那些人說她有危害社會的可能性,極度危險,其實並沒有錯,但是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 常常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喜人多的場合,交命的朋友從不深談,偶爾貪心結識好友,也避免感情陷得太深。 哪怕真的有一天她離開了,也不至於讓人為她惋惜。 道上大佬的身邊從不留廢物,黑衣保鏢招招落在致命處,又快又狠,沈滿知交手起來並不佔上風。 疼痛緩解過來的Don憤懣地走到床頭掏出一把手槍,在與手下無聲地眼神交流下,借位開槍。 濃重的硝煙味隨着子彈脫鞘而出,男人原本緊緊拖住了女人的身體,卻在一瞬間被強大到恐怖的力量掙脫開,只覺她用腿上的力硬生生在他面前側身。 子彈擦過女人的側臉,留下一抹血痕,最終打入牆中。 美人戰損,微亮的眼眸像是擒住獵物志在必得的漠然,那雙漂亮的眼睛逐漸變得血紅。 抬臂間,細小的尖刀從手袖飛出擊中持槍者的手腕,是斷筋的痛。 消音槍再怎麼消音,也只能屏蔽部分雜訊,門外還有Don留守的人,很快就會衝進來。 她迅速解決掉身邊的人,飛撲上前將跌坐在床的男人按倒,單膝壓在他胸口,從頭上拔出發簪直逼他的喉嚨。 擒賊先擒王,她還想活着出去呢。 只是衝進來的人未免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房門被暴力突破,魚貫而入十幾個人全副武裝地抱着M4卡賓槍將房間內的大床圍住。 槍口指向床上的人。 沈滿知手裏的發簪往下用力,不疾不余道,「你背後勢力挺大啊。」 Don更是懵逼,忍痛道,「這踏馬不是我的人!」 這種訓練有素的軍事化戰隊,通常隸屬國家。 靠近門口的人突然側身讓開,伴隨着規律性的皮靴聲,走廊投射進來的光線被遮擋住。 沈滿知抵着手上唯一籌碼的命脈,抬眸看去。 賀蘭黛穿着黑色的束腰作戰服,長腿之下踩着軍靴,將黃金比例的身材凸顯到極致。 擁有四分之一的混血更是讓她原本就絕色的美貌錦上添花。 恃靚行「凶」這個詞像是為她量身定做。 在這之前,她一直認同。 直到這一刻看到眼前的人。 是單純憑藉平面照片,都無法復刻的美。 在旁人看起來那樣不堪的場景之下,她散亂的黑髮垂落至鎖骨,一道血痕橫在潔白無瑕的側臉,泛紅的雙眼積攢著瘋狂的野性,無所畏懼周圍的一圈槍口。 破碎凌亂又狂妄不羈的美,遠遠超過她本身的容貌。 賀蘭黛其實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女人的身份,只是在與她對視在某一瞬間,竟然有想退開的衝動。 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賀蘭黛卻只是漠視地看着沈滿知。 原來她就是秦宴風不容旁人染指半分的存在啊。 賀蘭黛側身抬手,兩指併攏微屈,身後的房門便被關上。 她笑着朝男人走去。 「多謝配合,這裏交給我就好。」 秦宴風摘下手套,朝她身後看了眼。 賀蘭黛紅唇嬌艷,笑意撩人,「還是說,秦顧問要等我處理完,然後一起吃個晚餐?我可是非常樂意的。」 秦宴風收回視線,一臉平靜地看着她,「我只是來提醒你,Don的人估計很快就會來支援,別掉以輕心。」 「那是自然。」 她胸有成竹。 看着男人毫不留念地離開,她雙手抱臂,指尖愉快地敲著節奏。 只是可惜,你那麼想珍惜的人,只與你一牆之隔,怕是性命難保啊。 秦宴風沒有留宿在酒店,凌晨依舊繁華的街巷上,他坐在後座,等著左一處理完樓上的事。 許是晚上喝了太多酒,折騰得又太累,他覺得胸口悶疼,降下車窗,點了根煙。 總覺得有什麼事沒辦好。 他很少有這種感覺。 下午陪蘭瑟玩牌,遊刃有餘又不露痕迹地把牌喂到對方嘴裏,笑着送出一摞又一摞的籌碼,哄得富豪當場要學習華國人和他結義。 蘭瑟明顯是把他當自己人了,頂級圈層的大佬牽線搭橋,是結識人脈最好的保證。 只是他對古巴土匪Don這些年做的生意確實不感興趣,甚至還受人之託要剷除這股勢力。 現在投資也拿到了,人也抓住了,按理來說他應該迅速抽身離開這裏。 只是身體上莫名的反應讓他有些冷燥。 總不至於來這兒還惹上毛病了。 在抽完一根煙后,左一從對面馬路跑過來,這邊不是主街道,兩側的歐式建築屋檐下的道路一片昏暗。 左一掛完電話走到車身後面彎腰。 「賀蘭黛帶着人轉移時,在負二樓剛好和Don趕來的人碰上,不過對方的槍械和人力都處於劣勢,很快就落荒而逃,賀蘭黛的人已經全部撤離了。」 秦宴風滅掉煙蒂,關上車窗,「走吧。」 對街是昏暗燈光下的商鋪,左一打開車門正準備上車,他眼尖地看着馬路對面幾個人在追人,很快隱匿在一片漆黑中。 光影下看見推擠的身體,隱約聽見骯髒的咒罵,被擱置在一旁的廢舊物品,全部砸在地上那人身上。 「是Don的人。」 左一才見過,所以不會認錯。 秦宴風降了點車窗,似乎也聽見了打鬥聲,「你去看看。」 左一關上車窗,步伐輕盈地朝馬路對面走去。 漆黑的拱形廊道下,夜風從巷道里呼嘯而過,他趕到那處角落時,看到的卻是幾個躺在地上喊疼呻吟的人。 廊道盡頭有一抹背影,身上的襯衫被風吹動着鼓起,透過光影,彷彿只有薄薄一片,腳下的力深淺不一,一拐角就消失在長廊。 左一看了眼地上的人,又不露痕迹地離開。 回到車上之後,簡單敘述了一下,「以一抵五,估計也是受了重傷。」 後排的人沒有接話,只是仰頭靠在倚背上,閉上了眼。 左一默然,調頭離開了這條巷道。 190.第190章 為什麼不救她 第190章為什麼不救她 秦宴風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人在喊救命,他和身邊的人相談甚歡,不曾注意那細微的聲音。 後來那聲音漸漸變得嘶啞,他反而聽得更清晰了,四處尋人卻不見蹤影。 他以為是錯覺。 直到最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終於在一片迷霧之中看到了滿身傷痕的沈滿知。 她無數次求救的人,卻在和別人推杯交盞,言笑晏晏。 無助又絕望。 夢中驚醒,熱汗浸身,與枕俱濕。 秦宴風坐起身來,被黑暗包裹,涼氣直襲入身,又驚出一身冷汗。 突然想起在車上時左一那句「以一抵五」。 戴着面具的旗袍黑髮美人,透過那面單向玻璃牆好像正看着自己。 為什麼不救她? 秦宴風掀被下床,拿起床頭的手機邊撥邊下樓,「聯繫酒店,查一下今晚酒客房的監控。」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拿着手機的手都在抖。 左一腦子迷糊一片,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連忙應聲,「是。」 等反應回來才知道老闆下了一個什麼命令。 酒店老闆和Don有利益往來,昨晚藉著和蘭瑟的商談,將主動湊上來的Don的行蹤傳給了「836」組織的人,已經算是敵對面了。 如今想要找這樣一個娛樂城拿監控錄像,怕是難上加上。 左一穿好衣服出門,等待電梯時隨手整理了一下頭髮,絲毫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慌了手腳。 畢竟以自家老闆的其他身份,想要這樣一份監控並不算難事。 果然,酒店經理請示上面的老闆之後,態度十分恭維著送左一到監控室。 等秦宴風到的時候,具體到某個時間段和某個地點的監控錄像一一呈現。 左一站在一旁看着老闆沉冷的神色,也不敢妄自揣測要找什麼。 直到面前的人突然噌起身來。 「倒退。」 秦宴風走上前看着其中一個監控錄像,「停!」 只見監控畫面定格在酒店員工通道的出口。 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孩踉蹌而出。 監控正好拍到女孩的正面,放大之後更加清晰。 左一看了眼老闆。 秦宴風盯着畫面中的女孩,鬆了口氣,「繼續……」 「誒,這個女人……」 沒看到想像中的那人,本來準備跳過這個稍顯怪異但放在娛樂城又太正常的畫面,站在旁邊的酒店經理突然出聲。 秦宴風轉過身,左一清晰地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 「是Don帶進來的,下午六點,我親自去接的人。」 酒店經理本不應該淌這趟渾水 畢竟,上面老闆和Don也只是因為利益,常來常往便有了交情。但這一切都在Don被另外一股勢力壓制之後幻化成泡影,最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也上面再三明確囑咐他,要好好招待這位華人,竭盡所能幫助他。 所以當看到秦宴風目光落在那個女孩身上時,斟酌了語氣盤出實情。 秦宴風聲音十分冷靜,只是仍讓人不寒而慄,「除了她,還有誰?」 「還有兩個金髮碧眼的A國女人。」 左一聽到這兒,心裏一咯噔。 華國女孩應該是跑掉了,那麼最後出現在玻璃牆背後房間里的那個人是誰? 那三個人是Don送進來的,打着如意算盤想投其所好地將華國女孩送給自己老闆,但為什麼最後確是Don自己選了她? 他突然冒出一身冷,走到秦宴風身邊,「老闆,我去查查……」 秦宴風抬手止住他想要說的話。 轉過身繼續對着監控,又說了幾個地點和時間,包括他們談事的包房,以及Don會接走女孩到達自己的房間的路徑,都一一調取了監控。 被帶走的女人被套上套著頭套,路徑要麼是監控四角,要麼只是背影,模糊不清,像是故意避開監控。 看不出一點端倪。 也根本無法確認那是不是他以為的沈滿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個小時之後仍然未果。 秦宴風眼睫微垂,似乎輕舒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是她,他該如何面對她夢裏那般歇斯底里的求救? 可是……不是她,卻也終究覺得心裏有些空。 人走屋空,半個小時后,監控室開始換班。 穿着酒店統一安保服的高大男人拍了拍坐在椅子上睡着的男人。 男人驚醒,抬手掀了帽子,見換班的兄弟來了,打了個哈欠往外走。 那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旋轉椅上,從口袋裏摸出口香糖丟進嘴裏,開始操作著電腦監控系統。 耳麥里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他點擊回車,雙手交叉疊在腦後靠在倚背上,「放心吧,沒查出問題,處理得很乾凈。你讓我抹掉那華國人的行徑,都用重複畫面代替了,他們不是專業的人,不會在意監控里重複的地方。」 那邊的女人不知說了什麼,他勾唇一笑,「行,打我賬上吧。」 ———— 是夜。 拉斯維加斯遠離中心圈的城邊街巷,聚集著無數便宜又臟舊的旅館。 暗夜裏的燈紅酒綠之下,顯得整條街道兩側錯落有致的旅館黑黝黝一片,樓下常有ke葯的人胡言亂語發神經,以及搶砸追逐。 三層樓高的某個窗口,透過夜色照進昏暗狹小的浴室,藏納污垢且泛黃的浴缸灌滿了水。 只是那原本純凈的水已然被染成了紅色。 沈滿知趴在浴缸邊上,兩隻手臂都伸進水中,垂落的幾縷長發也浸濕了,瓷白的臉上沾染著已經凝固的血跡。 若不是她呼吸尚存,昏暗潮濕的浴室和觸目驚心的血色,旁人一看絕對會被嚇暈過去,還以為碰上了什麼變態的仇殺。 大概十幾分鐘后,她開始慢慢清洗着手上的血漬和傷痕,破了一角的盥洗台上放了一把尖細的小刀,她抬手拿過,腹指輕輕一蹭,分不清是血肉組織還是凝固的血跡。 沈滿知微垂著頭,面無表情地擦拭著,又放入水中趟過水,像是處理切過水果的物品,連動作都顯得有些隨意。 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里圍着一圈的特戰傭兵,她手裏捏著Don這個籌碼,想過動手,但是在那種情況下,但凡有想反抗的動作,分分鐘成為篩子。 幸好被帶到負一樓停車場時,恰巧Don的後援趕來,她才得以從混亂的打鬥中逃脫。 只是沒想到身後來追她的,竟然會是Don的人。 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酒店背後隔街的拱道廊橋下,是封喉索命似地強強壓制。 沈滿知之前被注射了迷藥,雖說不於被影響,但以一敵五,終歸是落了下風。 刀尖向下直逼喉間,對視間已然是殺氣畢露,沈滿知眼底突然閃過一絲複雜,條件反射般地以肘擊腕,躲過脆弱的脖頸,刀口從手臂划拉出鮮血,痛感傳直神經。 191.第191章 她是自己的刀刃 第191章她是自己的刀刃 她抬眸,放下最後一絲底線,露出獠牙,尖刀從袖口滑出如飛鏢似地嵌入男人喉間。 終歸還是暴戾站了上分。 既然如此,那不如玩得更徹底一些。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偏了偏頭,從那人脖頸上拔出刀柄,血跡從刀尖倒流沾上她白皙的手。 明明只是那麼簡單的動作,可周圍的人明顯感覺到女人的氣場變了,黑夜與血色融合,冷寂又恐怖。 身居高位者,不染半分塵,自有替他出鞘的刀刃。 而沈滿知,是自己的刃。 往後退,刀尖朝向命門,是死路;而迎面,是會血流成河的殺戮,是無法控制的心魔。 所以怎麼可能妄想治療好她的危險人格。 教她修身養性平殺戮,卻忘了她危險纏身,是誰都想要搶奪的那柄利刃。 她控制不了自己。 刀尖落下手腕的青筋上,只需用力一寸便能結束。 【你怎麼就學不會惜命呢……】 仿若有人在她耳邊呢喃細語,語氣里滿是疼惜。 沈滿知微垂眼睫,手上終究是卸了力,沾著新鮮血跡的尖刀落地。 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裏,衣衫襤褸的沈滿知赤腳奔跑,迷霧之中看不清盡頭,身後是接踵而至的腳步聲和打鬥聲,喘息聲越發明顯。 她穿梭林間,帶刺荊棘刮破嬌嫩的皮膚,不知跑了多久,穿破迷霧之後看到高樓林立間觥籌交錯的人群。 人群中熟悉的人臉不斷閃過眼前,她喜上眉梢,顧不得腳下枝節橫生扎破皮肉,便要衝上前。 長廊盡頭的男人仰頭喝盡杯中美酒,回頭看了她一眼。 沈滿知像是被什麼阻隔在原地,無法繼續往前,那張熟悉的面孔讓她心裏愣滯之餘,瞬間熱了眼眶。 脫口而出的名字,在那人將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沒有絲毫留念離開之後徒留滿目絕望。 大廈將傾,高樓破碎,只剩下灰濛濛一片,眨眼間變成血色,身後的追趕而至,黑壓壓的槍口直指腦門。 她驚出一身冷汗,身體的本能比大腦更快地截住伸過來的手。 意料之中的槍聲沒有想起,倒是握住的那隻手安撫似地回握住了她的。 沈滿知猛地睜開眼,死裏逃生之後的餘悸,聲臨其境地驚恐。 原來是夢。 看到眼前的人時,她神色微愣,粗喘的氣息還沒反應過來。 「先生?」 司佲不動聲色地從她緊握的掌心中挪開自己的手。 從床邊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剛剛喊的可不是我。」 沈滿知手指發顫,狂跳的心又落回去,平靜地躺在床上,抬手擋在眼前,喉嚨滾動似是哽咽。 那隻手腕被細心包紮了紗布。 司佲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和不斷顫抖的手 轉身離開了房間。 留她徹底清醒的空間。 歐式別墅洋房,視野開闊處便是波光粼粼湛藍的西海岸。 司佲喝完一盞茶的功夫,身後的房間便傳來動靜。 沈滿知攏著身上寬大的襯衣,套著一條明顯不是自己尺碼的西裝褲,褲腳挽了幾圈。 從洗漱間出來后,輕車熟路地從島台拿起玻璃杯,徒自走到司佲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高低不一的卷邊褲腳之下,是白皙的赤足,她靠牆而立,手腕上的紗布格外扎眼。 司佲撇開視線,她這般閑散,倒是和和昨晚判若兩人。 凌晨趕到破舊旅館時,沈滿知跪坐在地,手腕垂落滴血在地,浴缸里溢出血水沿着她的身體流入下水道口,整個昏暗的浴室猶如兇案現場。 他硬是愣了半秒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跳樓之人不怕死,怕的是跳下去失重的瞬間,驚恐,自責,追悔莫及;怕的是沒死成,殘疾,癱瘓,生不如死。」 司佲說話向來喜歡拐彎抹角。 沈滿知知道他想說什麼,索性沒接話。 「你是什麼都不怕的,卻唯獨記不得自己也是凡胎肉體,總想着和別人比誰命長。」 沈滿知低頭淺淺品茶,眼底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人活着,就有生死,不是他,便是我。」 她臉上的血痕還在,多了幾分桀驁不馴。 「先生,你教我的,只有嘗過死的滋味,才知道怎樣去活,我試過了,活着也好不到哪兒去。」 司佲朝她看去。 日光傾斜,在她身邊籠罩着一層淡淡地金光,被死神下過催命符的人,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坦然自若地攤開自己的傷疤,附加評論。 這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了。 殺戮之後,是日夜不休的夢魘和壓制不住的暴戾。 但這卻是一一次見她有輕生的念頭。 沈滿知被海面發射的閃光弄得微微眯眼,「Don被其他組織的人帶走了。」 境外任務,司佲通常會給她安排其他潛伏者,能尋着蹤跡找到她,並不意外。 她見司佲靜默不語,沉思兩秒后挑眉,「你早就知道?」 司佲放下茶杯,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我若知道,還讓你去以身試險,在你眼裏,我這麼冷血?」 沈滿知和他對視,「先生的心思,向來是猜不透的。」 司佲笑了下,如曇花一現驚艷剎那。 「華國駐境外組織,Don落到他們手裏,也算是便宜他了。」 要是落到司佲手裏,那才叫生不如死。 粼江偶爾會恰接一些上面中心人物無法正面干預卻驟需解決的棘手事件,好比傳聞中的特殊部隊,只是粼江的手段更簡單粗暴。 華國駐境外組織,隸屬國家,若非必要,不必有利益的糾纏。 沈滿知瞭然,便不再多問。 司佲起身整理服飾,「過幾天有場皇室的宴請會,你同我一起去吧。」 她眉梢微抬,「我身體抱恙。」 是拒絕。 司佲摘下尾戒放在島台上,背對着她道,「和人談生意,我需要一個舞伴。」 沈滿知看着那枚戒指,聽見輕微的關門聲,輕嗤一聲。 明知她目前身體孱弱,讓她帶傷上班,還不冷血? 司佲走後,才有人送衣服過來,全是高奢品牌的當季新款,還有一些私人設計師的服飾。 沈滿知將襯衣挽了幾圈,赤腳下樓看見在廚房忙活的白人女傭。 宴會當天,沈滿知從那堆衣服中挑了一件中規中矩的海藍色美人魚晚禮服,被司佲遣返。 「這件不適合你。」 沈滿知覺得好笑,提着裙擺走上階梯,小腿白皙細膩,妝容明艷動人。 「先生若想要性感女郎,便找其他人去……」 還沒說完,就見別墅門口有人推著東西進來。 是一件鎏金色魚尾掛脖禮服,更顯高貴冷淡的氣質,後背交叉呈現裸露水滴型肌膚,同色系薄紗交織成水波紋的蝴蝶結,綴在後腰,輕紗垂落一層至腳下隨着裙尾散開。 從前面看,像極了躍龍門的美人魚,如夢似幻。 司佲看着重新換上禮服的沈滿知,掩去眼底驚艷,淡淡道,「走吧。」 皇室宴請,也不過是其中某位成員圈子裏的宴會。 司佲今晚的洽談對象正和皇室成員交談甚歡。 一曲舞畢,沈滿知搭在司佲肩上的手施了力。 腰間被大手攬過,司佲見她神色不對,帶着她下場,「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沈滿知撐着他的肩借力離開他懷裏,「你去忙吧。」 司佲不放心,將她送到宴會廳外面的露天花園。 「別亂走,結束了我來找你。」 沈滿知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在沙發上撐了撐太陽穴,氣游若絲地回了個好。 孤身的美人,總是會引來諸多側目,拒絕幾次無果后,沈滿知起身,離開的路上隨手取了杯酒水。 燈火通明的宴會廳入口長廊,迎面一行人正從盡頭走來。 沈滿知腳下轉向,走進了一旁凹凸出去的露台,準備待那群人走過之後再離開。 她背對着走廊,只聽到為首兩人交談用的是法語,其中一人低沉淳厚的發音高雅又動聽。 似曾相識,懶散誘人的語調無數次穿過她的耳膜。 沈滿知眉間微愣,舌尖輕抵上顎,待人走過,她靠在牆邊往後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神色複雜。 那男人總是把西裝穿得溫潤如玉如謙謙君子,永遠紳士禮貌有分寸,偏瘦的身材之下卻是緊緻的肌肉線條和堪稱完美的人魚線。 有過肌膚之親的親密,身體比她先回憶起過往的糾纏。 原以為只是聲音有些像,沒想到,不久前才夢見的人,就這般猝不及防見到了。 交談聲戛然而止,男人突然側身回眸,剛剛路過一處露台時,餘光里有一抹窈窕的鎏金色人魚背影。 沈滿知先一步轉過身,隱匿進露台,腎上腺素飆升,心跳加速。 只片刻,交談聲又繼續,隨着一眾人的腳步漸行漸遠。 她才鬆了口氣,靠着牆慢慢恢復心跳。 心虛做什麼? 沈滿知靠着牆鬆弛了幾分,過了幾分鐘才走出露台,往剛剛那群人的反方向走。 只是走廊另一側,回頭看她的人原路返回,隔着長長的廊道,看着她搖曳身姿的背影。 秦宴風站在原地,神色淺淡,只是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着那人消失在拐角也一併隱去。 192.第192章 她已經做過選擇了 第192章她已經做過選擇了 司佲此次前來要見的人,並沒有告知沈滿知,她也沒有過問,純當來做司佲身邊的花瓶了。 半個小時后,接到司佲談完事的消息,在酒店門口等他。 沈滿知背對着酒店大門,雙手抱臂,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點在臂彎處,被夜風吹亂的碎發貼在下顎,平添幾分嫵媚與柔情。 司佲先一步拾階而下,接過身後人手中的呢子大衣,走上前披在沈滿知身上。 他站在沈滿知面前,以面對酒店門口的方向,低眸瞧見女人些許蒼白的臉色。 「怎麼不去裏面等?」 有些過於曖昧的關心,讓沈滿知一下子回神心生警惕,聽到身後一眾談笑聲,方知他的用意。 沈滿知攏著外套,隱去了後退的心思,「現在回去嗎?」 司佲朝她身後看去,酒店門口的台階之上,今晚商談除他之外的另外一名華國人,側耳傾聽身旁人講話,神色卻淺淡地移向他們這邊。 或許是見他面前的女人有幾分熟悉,亦或是像故人,眼神纏綿。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身後,司佲側身拉開後車門,抬手虛掩在沈滿知腰間,拉開車門的手遮擋在車頂,送她入座。 沈滿知心裏抵微嘖,能讓司佲這般「貼心」,自然是要做戲。 只是她沒想到,酒店門口站的人群中,是前不久在長廊中想要躲避之人。 她側身坐進去時,露出了半張側臉,站在人群中首位的那人和身邊的年輕人談笑道,「你還是來晚了,沒看到司先生和他女伴的開場舞……」 秦宴風眼底劃過一絲愣怔,視線黏在那熟悉的側臉上,下一秒卻被一道身影擋住。 司佲關上車門,移步,徹底隔斷對方的視線。 他看着方才和自己在酒局間爭鋒相對的競爭者走下台階,語氣透著薄涼,「司先生不介紹一下車裏那位?」 司佲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腕袖口,「膽小,怕生,秦先生見諒。」 秦宴風盯着他,今晚兩人為爭得一個項目,言語間早已血流成河,最終也沒爭出結果。 司佲身旁人,實在太像夜夜出現在夢裏的人,但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想要再看一眼。 「女朋友?」 司佲勾著不甚明顯的笑,「秦先生對我女伴感興趣,還是對我感興趣?」 秦宴風不語,同為競爭者,對方也定是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他能查自己的過往,帶一個和沈滿知相似亦或……就是她本人在身邊,擾他心亂,也算是計謀之一。 他突然微抬下巴,笑得慵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真假半參。 「若我對她感興趣,司先生願意忍痛割愛嗎?」 「說笑了,選擇權在她,不在我,」司佲應得自然,話鋒微轉,譏誚之意顯露。 他接着道,「況且,她已經做過選擇了,不是嗎?」 秦宴風神色驟冷,司佲這句話顯然是當着他的麵攤牌,車裏那人就是沈滿知。 所以,之前在長廊里那人……也是她? 沈滿知低頭划拉着手機,對司佲想要為之「做戲」的人全無興趣,也無心注意外面的狀況。 直到在過海灣大橋時,她仰靠在倚背上,降低的車窗迎著西海岸的晚風吹亂髮絲,習慣性地往後視鏡里看了眼。 一輛黑色邁巴赫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超車、變道,也只是隔着那段距離。 沈滿知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很久,直到下橋之後,又行了幾分鐘的路程,就見那車緩緩降速停在路邊,在後視鏡里慢慢變成一個黑點。 身邊的人一直沒開口。 她能看到的,司佲也一定能注意到,可他半句不提。 叫她去做舞伴,又不帶她見任何人,只是在臨走前做了半分鐘都不到的戲給別人看,如今又惹得人家跟隨在後。 加上她在酒店長廊里並沒有認錯的那人,稍微一想明白了。 身後那人是秦宴風。 她閉上眼,嗓音柔軟,「先生何必多此一舉。」 想用她來影響秦宴風。 她何其聰明。 司佲朝她那邊伸長手臂按上車窗,傾身靠近的動作讓沈滿知瞬間睜開了眼。 「事實證明,你是他的軟肋。」 司佲未碰到她半分,自然地收回手,「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果然是利用。 沈滿知不以為然,「先生這樣想就錯了,得不到的會讓人心癢難耐,這不能稱之為軟肋,頂多算是男人的劣根性。」 獨來獨往慣了,她不信自己會成為某個人的軟肋,也始終不信有人會那麼珍視她。 所以她一度絕情又冷漠地把秦宴風對她的感情拒之門外。 也避免自己心軟。 後視鏡里已經沒有那輛車的任何蹤跡了。 她勾唇,慵懶撩人地抬手按在太陽穴,「你看,他這不是停了么。」 司佲不再多言,拉她做戲,有一部分原因確實是想干擾那人。 秦宴風停在路邊,直到前面那輛車徹底消失在視野里,他才熄了火,解了安全帶,從儲物盒裏摸出一盒煙來。 說得也對,沈滿知早已經做了選擇,她走得輕輕鬆鬆,什麼都不要。 可也是她,默許了與他的肌膚之親后,再留他一紙離婚協議書,斷了聯繫。 沒心沒肺,纏着他又不肯要他了。 秦宴風降下車窗,點燃手中的煙,微微眯眼。 若是這樣跟着她,再上前去黏着她,會被討厭吧。 換作是他,被自己不喜歡的人纏着,也會厭煩。 煙頭燃燒到底,燙到指腹,十指連心,跟着輕顫了下。 就算真的見到她……又該怎麼做,才不至於讓她反感? 在大多數事上快刀斬亂麻處理得遊刃有餘的秦宴風,第一次在這種事上陷入迷亂。 一直到真的見到沈滿知那天,他也沒想好怎麼做。 那是一周后海濱碼頭的集市,深夜,商足走販早已打烊。 潮濕的集市暗巷街道里,卻正如雞飛狗跳般,上演着一場多對一的追逐,沿路都是順手推倒的物件,堪稱一片狼藉。 而被一群街頭混混氣急敗壞窮追不捨的人,正是沈滿知。 193.第193章 別又來勾我 第193章別又來勾我 她輕鬆翻越欄桿跳到另一片監管區,甚至還轉身朝後面追上來的人微抬下巴,頭頂的燈光打下來,只看到她帽檐下上揚的紅唇,滿是挑釁。 又惹來一陣不堪入耳的亂罵,沈滿知拍拍手,不打算陪他們上演貓和老鼠的遊戲了,在人追上來之前,閃身躲進入口難以察覺的小倉庫。 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只是剛靜下來,才詭異地察覺到狹小的空間里另外一道呼吸聲。 她警惕地靠門,藉著通風口隱隱透進來的光看到了腳邊離她半米遠靠牆而坐的模糊身影。 可能是流浪漢。 無意闖入,她一句道歉脫口而出。 小倉庫的東西堆積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二,幾乎只有靠門口的幾平米空間,所以兩人的距離是非常近的。 恰巧因為沈滿知推門而進時,帶起的振動讓堆積的最上層貨物箱搖搖欲墜,從那人的頭頂掉落。 沈滿知已經適應了倉庫里的黑暗環境,眼疾手快地移步擋住,能掉下來,自然不是太重的東西。 只是腳下被絆住,接住箱子后,也因為下半身失力,硬生生單膝跪在了那人身邊,為了不碰到對方,她伸手撐了下地。 箱子被她順勢拋開,避免傷到兩人。 好重的血腥味兒。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蹙眉,思忖眼前人可能並不是什麼良人,袖口滑出尖刀的同時,被握住了手腕。 她是朝向通風口的,而那人在窗口下風,是陰暗處,對方能看清她,她卻不能窺得對方全貌。 但這也讓她眸色一驚,不過幾寸距離,夜色昏暗,竟像極了那人。 不過分秒間,那緊握她手腕的力道便鬆了一下,沒放開,又過了兩秒,才徹底放開她。 她得以脫身,迅速離開,靠牆站立,聽到外面那群混混咒罵的聲音。 小倉庫一片寂靜,待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沈滿知才打開手電筒照亮這一方空間。 竟真的是秦宴風。 他抬手擋了下眼睛,喉結滾動,似乎還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燈光。 臉色蒼白,手腕沾血,長腿一隻微屈抵在身前,另一隻手垂落在地,食指扣在左輪的扳機。 那麼重的味道從他身上傳來,沈滿知往男人腹部掃了一眼,黑色襯衣濕濡一片。 真的遇見了,竟是在他這般狼狽的時候。 在她說那句話就猜到了,所以才下意識地拉住了眼前的人。 想留住她,卻又不想她看着自己這般模樣。 「還不走……等着他們回來找你?」 秦宴風閉着眼,連聲音都是嘶啞的,顯然是受了重傷沒了力氣。 沈滿知是應該走的,不管是因為外面那群追她的人,還是因為面前的人。 可抬手落在門鎖上的手最終放了下來,她朝前走了兩步,單膝跪地,舉着手電筒,伸手蹭過秦宴風腹部的衣物。 一手的血跡。 「沈滿知,」秦宴風靠着牆,眼尾發紅,垂睫看着面前的人,似睥睨般,語氣輕嗤,「要走就走得乾淨點,別又來勾我……」 遇上感情這種事,又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不願她接觸太多,總是會口是心非,言語傷人。 只是說出口,又後悔不已。 沈滿知垂眸不語,掀開他的襯衣一角,露出被撕破的布料潦草纏了一圈仍在不斷滲血的傷口。 「叫人來了嗎?」 她像是沒聽到剛剛那番譏諷的話,抬眸盯着他,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冰冷的語氣裏帶着幾分不明的情緒。 秦宴風手指微屈,傷口絞肉般疼痛,他卻一臉平靜地看着沈滿知,眼底神色忽變,沒了剛剛那點故作冷傲。 「……沒有。」 沈滿知咬着手電筒,脫下外套,又脫掉裏面的棉布長衫,置剩下一件黑色弔帶背心。 三兩下就將那件長衫撕成條狀,跪在他身側,動作嫻熟地沿着那滲血處小心翼翼地繼續纏繞,至少能勉強止血一會兒。 秦宴風瞧着她這般熟稔的動作,又看向她低頭認真的模樣。 額角浸出來汗珠,眉目之下皆是他曾在床笫之歡之時,用手丈量過的絕色。 重新包紮好后,滲血量明顯減緩了,她正要起身讓他打電話叫人來,傷成這樣,不及時醫治隨時都可能出人命。 「這算什麼?」 秦宴風看着腰上纏繞着長衫改做的布條,冷笑出聲。 「施捨?還是……對我有意?」 他很少對沈滿知有這般玩世不恭的態度,就算早期兩人爭鋒相對,也算是紳士禮貌的。 沈滿知穿上外套起身,不看他一眼,語氣慣常的冷淡,「你救過我兩次,我說過的,會還你。」 還沒站直,又被拉了下去,重心不穩,差點跌坐在秦宴風腹部的傷口處,用手撐地才不至於碰到。 而始作俑者還一副強勢的模樣,非要將她禁錮身前。 「我救你,不是讓你這樣還的。」 沈滿知眼底神色有幾分鬆動,沒有掙扎,「那要怎麼還?」 她悉數奉陪。 「我要的,你從來都不想給。」 沈滿知凝神,心底無端顫了一下,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給不了,又偏偏在這種時候靠近我,沈滿知,你不覺得這樣做,有點過分么?」 「……」 沈滿知低頭看了眼纏繞在腰身的手臂,又挑眉剜他一眼,「說話講點道理?」 秦宴風圈在她腰間的手巍然不動,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倒是鬆了,臉色越愈發蒼白。 「你和司佲什麼關係?」 明明之前她身旁那麼多異性,都不曾過問一句,如今竟也計較起這些來了。 捨不得她被別人惦記。 終究是佔有慾站了上風。 沈滿知不再和他使蠻力,語氣也和他一樣變得懶散,「你以為是什麼關係?」 秦宴風盯着她的目光如炬,嘴角緊繃,顯然有幾分慍怒,而受了重傷的身體,也讓他快撐不住在她面前最後的體面。 「不想知道。」 他突然鬆了手,靠牆閉上眼,語氣輕緩,只剩餘音,「你走吧。」 沈滿知得以自由,站起身,看着地上的人,心底那股煩悶醞釀在心頭久久不散。 明明是他先動手的,好話壞話全讓他說完了,到頭來,還怪她多管閑事了。 算了,反正在他心裏,自己也不是個什麼好人。 沈滿知抿唇,離開了小倉庫,沒看到地上的人睫毛輕顫,似乎難過得不能自已。 直到看到左一帶着人趕到時,站在不遠處的沈滿知才扣下手裏的帽子轉身走了。 194.第194章 你原本想離開的不 第194章你原本想離開的不止他吧 凌晨四點,司佲聽到樓下汽車的引擎聲駛進地下車庫。 他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就著一身家居棉衣起身下樓。 暮色四合的露台上,沈滿知坐在外邊台棱處,屈腿支在身前,另一條腿吊在下面,手中銀光閃現。 走近了細看,才看清她正低頭擦拭着手裏的尖刀。 司佲抱臂靠在門檻邊,也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按理說這個點她回來,應該直接洗浴睡覺,而不是坐在這裏消磨時間。 接這種向乙方要賬的任務,對沈滿知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不至於因這種事擾了心情。 他幽幽開口,「發生意外了?」 沈滿知將尖刀擦得蹭亮,不曾抬頭,「先生倒不必明知故問。」 司佲走上前,「傷哪兒了?」 「命大,無礙。」 可不是命大嘛,小倉庫沒鎖門,秦宴風手裏握著槍,隨時可以將闖進來對他產生危險的人帶走。 沈滿知心裏如是想,也順便想明白了他為什麼不鎖門。 受了槍傷,血流不止,害怕沒等到人來救援就失去了意識,到時候也無法去開門告訴眾人他在這裏。 沈滿知站起身來,將尖刀插回兜里,看着他,眉眼冷淡,「先生可知今夜的濱海碼頭髮生了什麼大事?」 聞言,司佲有一瞬的詫異,「那邊的海上交易確實甚多,你只是去要賬,又不會捲入其中……他們誤會你身份了?」 沈滿知細細地看司佲的神情,末了又移開視線。 原以為司佲故意派她凌晨去找乙方,從而遇上秦宴風是他安排的手筆,現在看來,似乎他並不知道。 「這倒沒有,」她淺淺打了個哈欠,往回走,「困了,先睡了。」 司佲負手而立,看着沈滿知的背影,眼底浮現幾分思緒。 翌日,他才收到消息,昨晚的濱海碼頭交場交易發生了槍戰,直到下屬說了另一方的名字,他才知昨晚沈滿知為何要那麼說。 掛斷電話,回頭就看到沈滿知穿戴整理地從樓上下來。 「去哪兒?」 沈滿知撩了把身後的頭髮,稍稍眯着眼看他,似乎對他問出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司佲也後知後覺,她不是粼江的人,也沒必要時時刻刻向他報告自己的行蹤,只是偶爾會接粼江的任務,且報酬要得極高。 但這次沈滿知離開華國,失聯了近兩個月,才在前不久回復了自己發給她的郵件,接了前幾日在拉斯維加斯的任務。 沈滿知隨意勾起清淺的笑,「呆膩了,換個地方。」 找的借口也不走心。 司佲不動聲色地恢復慣常的淡漠,「Don的人還在找你,出門在外謹慎行事。」 似想起什麼,他繼續道,「唐老前陣生了場大病,人老了,身不由己,面上不說,心裏總是挂念的。」 沈滿知愣怔了半秒。 在京城九卿寺那段時間,她用花梨木雕做了一個六寸大小的和師傅一模一樣的小老頭,以及睡卧在腳邊臘梅樹下女孩模樣。 是她留給師傅的告別禮。 畢竟師傅和司佲不知道她的「人質」身份,也並不知道她出國后,早已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司佲不再多言,只是要上樓的時候,回頭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你以為我故意安排你在凌晨去濱海碼頭?」 沈滿知收回思緒,冷靜回視。 司佲難得有些緩和了語氣,「剛剛才有人告知我,濱海碼頭凌晨發生了槍戰,昨晚聽你的語氣,是見到他了?」 這個「他」指誰,兩人心照不宣,畢竟前不久一起見過。 沈滿知沒否認,司佲這話也是直接摘清了自己,她能碰到秦宴風,不是他刻意安排的,純屬是意外。 「按理來說,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只要還在碼頭,就絕對逃不了,你見到他,沒救他走?」 司佲的語氣平淡且隨意,只是言語間多少有絲絲試探的意味兒。 「先生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司佲微微後仰,靠在牆上,垂眼睥睨,「元宵前日,他毫不避諱地公開了你們的關係,甚至連霍家都親自下場為你們的婚姻證清白,可有人卻看見元宵那晚,你們在機場分別……你甩了他?」 沈滿知頗有些耐人尋味地看着他,司佲口中那個「有人」,就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先生對我的事很感興趣?」 她毫不掩飾地拆穿司佲的想法,後者神色未變,「且不論你們之間感情到底如何,他傷成那般,以你的能力,可以救,但是你沒有。」 沈滿知眸色微冷,幾乎是瞬間反駁,「你怎知我沒有?」 司佲似乎猜中了她心思,「因為你走後不久,兩方相遇,又發生了槍戰,那位本就挨了槍子兒,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能活着躺在ICU就已經很不錯了……」 果不其然,話還沒說完,他就在沈滿知眼底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 很少從她身上看到這種情緒,司佲覺得有趣,「你要是救了,他何必再遭一次罪?」 沈滿知盯着他眉梢微蹙,輕咬貝齒,離開小倉庫后,她是親眼看着一群人將他帶出來,才走的。 只是後面發生了什麼,她確實無從知曉。 司佲欣賞着她臉上的情緒變化,良久,嘴角輕提,「騙你的。」 「……」 看着沈滿知冷戾的神色,司佲收斂了笑意,慢悠悠道,「你在躲他。」 沈滿知眼尾上挑,反而冷靜下來對上司佲探究的眼神,「我躲他做什麼……」 「年後回京城,你就在計劃離開,」司佲不緊不慢地解釋,「宴會那晚,你不願見他,碼頭重遇,你也不願意救他,你存心想和人斷開聯繫,便是狠心離開。」 有些事沒告訴她,司佲說過,她是那人的軟肋,同為男人,他自然清楚。 秦宴風認出了她,追到一半又停下,是明知道沈滿知那麼絕情地要離開他,追緊了怕她嫌惡。 濱海碼頭髮生激烈槍戰,兩人再次遇見,秦宴風不可能輕易放她走,可他沒留住她,沈滿知也不可能見死不救,唯一的可能,便是口是心非地趕她走,自然也是怕牽連她。 說着,司佲笑了下,氣質青松白雪般冷淡毀屍滅跡不見絲毫猶豫的人,竟也恍惚間生出幾分無力感。 「你連續兩個月沒回復我郵件,又斷了一切聯繫,若不是為了找Don報仇,那次任務你也不會接。沈滿知,你原本想要離開的人,不止他吧。」 沈滿知冷漠的神情終於有了幾分鬆動。 司佲復盤,便是一絲一毫不會放過,中心目的落到最後一句話,不過是將所猜測的明晃晃地說了出來:她又要瞞着所有人逃走了。 就像她在京城明明有了一席之地后,卻不願入粼江有個依靠,偏偏要獨自回槐城,刻意減少與京城中人的關係往來。 所以並不是他不願聯繫沈滿知,是她在刻意迴避。 繞這麼大的彎,來質問她的行為,沈滿知頓覺頭疼。 被猜中,她也絲毫不反駁,眉間散發着淡淡的冷傲,「先生,我不是誰的籠中鳥,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所以,沒有人能管她。 「若是你也想管着我,」她倏而一笑,明艷動人,「至少得要個名分,很可惜,身邊暫時沒位置了。」 195.第195章 她在自救 第195章她在自救 看到司佲冷下來的臉色,她才滿意,轉身推開門,又回過頭,想起什麼般提醒道,「對了,別找人跟着我。」 偌大的別墅里,回蕩著鐵門合上的聲音,司佲依靠在樓梯半道的牆上,半垂的一雙眼慢慢抬起。 殺生者滿手污穢,立於佛門鐘鼎之前,焚香凈身,早已學會何時收起獠牙掩蓋私慾,身居高位,四面八方都是從暗地裏伸出來的粘膩觸手,稍有不慎就會被拉入煉獄。 不顯露,便不會被人抓住把柄,他深諳此道。 不該問的。 沈滿知這番調戲,也早已是吃准他的「不敢」,輕飄飄地回復自己最初那句「去哪兒」以及現在質問她瞞着所有人離開的行為。 顯然已經覺得他過界了。 司佲沒再派人跟着她,但是離開的時候,沈滿知還是看到了身後的黑色小車。 對方很謹慎,從小車換乘卡車,又在路口換道,不久后又有其他車跟上。 想起司佲說,Don的人還在找她,沈滿知關上了車窗,沒當回事。 又不是她抓走他們的老大,找她也沒用。 飛往多米尼加的路途上,沈滿知扯掉眼罩,突然一絲煩躁,她抬手覆在額頭上,連夢裏都是秦宴風躺在倉庫里,渾身失血,滿眼失望地看着她,讓她走。 六月,沿海熱帶地區已然是另一番夏日美景。 十粒再一次看到整個人像是在水裏泡過一樣的沈滿知,低着頭慢慢從醫療室出來,連扶著牆的手都在顫抖。 「滿知姐……」 她心生不忍,想要上前去扶,卻被人攬住了肩,回頭一看,是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溫臨。 十粒被拉住,看着沈滿知滿臉蒼白地上樓,怔怔道,「治療真的有效么,為什麼二階治療已經持續一個月了,滿知姐還是那麼痛苦?」 溫臨貼著女孩的腰滑到她手腕,輕輕握住以示安撫,視線也一直落在那人身上,「她在自救。」 「……嗯?」 十粒不懂,仰頭看他,「滿知家肯回來不就是為了治療嗎?」 溫臨抬手攏了下她長了一些的頭髮,「一階治療時,她只是配合,所以身體狀況才能逐漸恢復,但心性始終沒變,每次都像個沒事人一個。 抗變異血清早已侵蝕了她的神經系統,像毒藥一樣讓她對暴力產生興奮感,嚴重時,會產生幻覺、昏迷……甚至有尋死的念頭。」 血清在她體內長存三年,不知道這樣的痛苦沈滿知又經歷過多少次。 十粒緊握溫臨的手,小小的臉色滿是憂愁,「那自救是……」 「說明她在配合心理治療,才會如此痛苦。」 十粒想起幾個月前在溫泉邊和滿知姐的聊天,「滿知姐這段時間出去,是碰見什麼人了嗎?」 溫臨低頭看她,「為什麼這麼問?」 「滿知姐年初那會兒回來的時候,連你都說她情緒穩定了很多,可上次回來,整個人都透露著頹廢之意,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生機,現在回來又突然配合一切治療……」 十粒眼眸一亮,「滿知姐心裏是有挂念的人了!」 溫臨抬手颳了刮她的翹鼻,並不反駁,只是輕笑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也會為我尋死覓活么?」 「胡說!」 十粒墊腳去捂住男人的嘴,細腰被攬如懷裏,溫臨下巴抵在她額頭悶悶地笑,惹得女孩耳朵緋紅,她湊在男人耳邊小聲道,「我才不會為了你尋死覓活,你最好別走在我前面!」 溫臨大手覆在十粒后的脖頸處,低頭笑着吻住紅唇。 傻孩子,別讓感情支配你的選擇。 沈滿知那樣的人,溫臨自認早已摸透了她的心思。 自己的命要攥在自己手裏才安心,怎麼可能為了某個人突然想要自救,這其中可以有親情友情恩情,唯獨不會有羈絆她的感情。 八月,酷暑難耐。 沈滿知在完成二階治療后,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窈窕纖細的身材,更加消瘦。 溫臨吩咐后廚做了好多補身子的菜,也沒讓她增長半分。 「許是這邊的飯菜吃不慣。」 溫臨眉心跳動,盡量冷靜道,「廚子是從華國請過來專做川菜的,哪一點不符合你的口味了?」 沈滿知只動了面前的一盤避風塘炒蝦,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可能是水土問題。」 溫臨懶得理會,卻見她轉頭說調動直升機的事。 他臉色微沉,將溫水遞到被辣得呼氣的十粒旁邊,「才好一點,又要出去浪了。」 沈滿知眼底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回國嘗嘗正宗的川菜。」 餐桌上兩人齊齊抬頭看向她。 溫臨冷哼一聲,「你最好不是回去搞破壞。」 沈滿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回國那天,槐城下了場暴雨。 地面的熱氣被蒸發出來,混合著雨水的潮濕,發出令人頭昏腦脹的沉悶味道。 沈滿知拎着一把長柄傘,站在街頭,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子踉蹌著退了半步,雨水傾斜淋濕身上的黑裙。 「沈滿知,你要不要臉,還敢回來!」 推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珞。 被淋得像個落湯雞的沈珞正歇斯底里地控訴著,彷彿面前的人多麼十惡不赦一樣。 消失了半年多的沈滿知,突然回來,沈珞收到朋友的消息時,毫不猶豫地在一處會所門口找到了她。 「我媽因為你進了牢房,留了案底,我所有的榮譽申請都因為這個泡湯!你倒是有名了,秦家公開你的身份,一夜之間,上門拜訪的人都踏破了沈家門檻。」 說着她怒火中燒,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冷哼道,「你倒好,不知給秦家少爺慣了什麼迷魂湯,讓秦家終止和我們家的合作,那些談好的生意和項目,投入的資產,全部付諸東流!爸爸為公司的事白了頭,你卻一走了之找不到一點蹤影。」 看着沈滿知依舊冷淡事不關己的模樣,沈珞恨不能上前撕了她,「沈滿知,就算你和爸爸斷了父女關係,沈家終究是把你養大的,你也掌有公司那麼多股份,就眼睜睜看着沈氏倒閉嗎!」 沈滿知合上傘,尖頭朝外,雨水淋濕她全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小白花一比,柔媚至極。 她握著傘柄,偏頭冷笑了一聲,「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第一,謝玉蘭入牢,是咎由自取,誹謗我的名聲都是后話,套取公司資金做黑帳,只要公司上層有人想把鍋甩她身上,都夠她做一輩子的牢。」 走近兩步,尖頭一段抵在沈珞胸口,沈滿知朝她走一步,便點一下,硬生生逼着沈珞後退。 「其次,秦家不和沈氏有生意上的來往,是因為董事會有人利用權職做些非法勾當,」她眼含諷刺,再次上前一步,「需要我告訴你那是你媽的裙帶關係嗎?」 沈珞聽出她話里的弦外之音,臉色煞白,「不可能……」 沈滿知將她抵在牆上,擲地有聲,「其三,我和沈段文斷絕父女關係,沈家之於我用不着你來說,你在我這裏又算什麼,敢在我面前叫囂?」 沈珞捂著耳朵吼叫一聲,顯然受不了沈滿知的句句證實,聲音嘶啞,有些癲狂,「你只顧著自己,從來不管家人里,也難怪爸爸不喜歡你,沒媽的孩子,自然是得不到寵愛……」 「啪」 巴掌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響徹入耳,沈珞尖叫一絲,捂著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連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你敢打我?」 沈滿知瞥她一眼,像是棄之如敝的臟物。 身後的旋轉門迎著一眾人出來,為首的男人低頭扣著袖口,剪裁得體的襯衣西裝凸顯男模般的氣質。 沈珞滿眼熱淚,委屈撒嬌,「哥……」 蔣旭身子微頓,站在台階上看着一黑一白服飾的兩個女人。 沈滿知手裏的黑傘指地,靜靜地看着他,雨水漸小,從長而卷翹的睫毛上滑落,黑裙浸濕貼合在身,與白皙的膚色對比更加強烈,一雙黑眸看着他時,像是要將人吸入漩渦。 等他良久。 「我想和你聊聊。」 語氣生疏又冷淡,絲毫不抵沈珞百轉千回的依賴與嬌氣。 蔣旭看着沈滿知,神色不定。 「哥!」 沈珞上前攀著蔣旭胳膊,真的怕他會和沈滿知走,於是急色道,「哥,她回來就欺負我,你看我臉上的傷,她害得媽媽那樣,你別信她的鬼話!」 蔣旭挪開沈珞攀着他胳膊的手,前面有人撐傘,他抬腳下階,徑直走向路邊停著的小車。 沈珞心裏一驚,眼睜睜看着他哥對着沈滿知道,「上車。」 「哥……」 蔣旭坐進後排,也不去看沈珞,「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不!!」 沈珞心裏慌張,明明以前都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考慮,「沈滿知不安好心,哥你別信她!」 沈滿知走了兩步回過頭,看着一身狼狽的沈珞,輕微勾唇,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我說過的,會讓你全部還回來。」 沈珞渾身一顫,不知是太冷還是被沈滿知嚇到,想要上前阻止蔣旭的想法,卻又硬生生停在原地,眼底露出一絲膽怯。 她和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本就不親,表面上會喊他哥,其實私底下並瞧不上,只是這段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麼,連爸爸也會低聲和他說話,自己也莫名地開始怵他。 以至於聽着他讓沈滿知上車,雖心生怨懟,知道沈滿知不懷好意,她也不敢貿然去阻止。 只能眼睜睜看着沈滿知提着濕漉漉的裙擺,坐進了蔣旭的車。 竟然連她同母異父的哥哥也要搶,沈珞滿臉怨恨,緊握的手,指甲都快扣進肉里。 走劇情,下章男女主就遇見啦 196.第196章 不是請求,是談判 第196章不是請求,是談判 沈滿知看着後視鏡里暴跳如雷早已沒了名媛氣質的沈珞,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身旁遞來一條新的毛巾,她偏頭看向蔣旭,男人神情冷淡地目視前方,沒有絲毫想理會她的意思。 也對,弄濕了他的車,不高興也是正常。 「你主動來找我,確實讓我有點意外。」 沈滿知嘴角輕壓,毛巾蓋在頭髮揉了揉,「你能為沈氏融資,我也很意外。」 蔣旭撐著下顎,略一沉思。 上一次兩人還因為許秋不歡而散,這人突然託人來消息說有正事要和他談,他本不想見,又想起有她股份的沈氏,瞬間明白沈滿知口中的「正事」,恰逢今天中午有飯局,於是給了她個地址。 沒想到他走出來看到的是那樣一副場景。 「談正事之前,我想有必要和你說一下,沈珞是我妹妹。」 哦,護短。 沈滿知抓撓了一把頭髮,已經半干,她交疊著毛巾,「是么,你明知道我和她水火不容,還當着她的面讓我上你的車。」 蔣旭語氣平淡,「錯了,這隻會加深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 「哦,」沈滿知拉長聲調,舌尖滑過犬牙露出玩味兒的笑意來,「那你前面那句話,就沒必要說了,就算她是你妹妹……」 她偏頭,眉眼上挑頗有些跋扈,「我照樣欺負。」 「……」 蔣旭嘴角輕抿,「你這樣我們就沒得談了。」 他聽聞一聲輕笑,餘光里的女人長裙浸濕,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餘,她卻像渾然不知似的,懶懶地靠在座位上。 「你在乎的又不是那位同母異父的妹妹,否則你怎麼會為沈氏融資。」 他在乎的不過是生他育他的謝玉蘭,沈氏陷入危機,不幫一把,豈不是也讓沈家所有人包括他母親受罪? 沈滿知話裏有話,將蔣旭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沈珞被嬌養慣了,我代她跟你說聲抱歉。」 「那倒不必,」沈滿知覺得稀奇,能從蔣旭口中聽到這種話。 「你既然也能看出是她主動招惹的我,那此後我和她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你管不了她,她也不見得認你這個哥哥。」 蔣旭沉默。 沈珞在沈家長大,雖舉止是大家閨秀,但言語神態中仍有鮮明的階級劃分,看不起從小被寄養在鄉下小姨家的哥哥,更是與他關係不親。 沈珞有求於他的事很少,多是母親出面讓他幫忙,他才會應。 沈滿知說得沒錯,他次次護著沈珞,也不過是因為謝玉蘭。 他終於繞過這個話題,「你找我聊什麼。」 暴雨之後,烏雲密佈。 悶熱的濕氣從地面蒸發,帶出燥熱感。 原本被淋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過分粘糊,沈滿知卻一派悠閑自得。 「沈氏作為上市公司,資產上千億,不過是投資了一些項目卻慘遭資金鏈斷裂,這其中緣由,想聽你講講。」 蔣旭眼都沒眨,「我只是個出錢的,企業內部消息,我怎知曉。」 「資金虧空,融資並不是短時間就能簽下合同,其中背調及資產評估更是難上加難,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冒險投這筆錢,除了謝玉蘭這個理由,那就是你早已知道項目投資失敗的背後原因,不久后這筆錢就能回本。」 沈滿知撐著側臉,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甚至沒有逼迫,只是將理論講與他聽。 蔣旭接收到那道目光,態度從容,「你連找人談話都這麼理直氣壯,我還真有點反感。」 上一次是在某次宴會,他和許秋一同撞見走廊上的沈滿知,對她的不禮貌說了一句「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不可一世」。 沈滿知只是笑笑,沿路的風將她的頭髮吹得半干,貼在白皙的肩頸,既頹靡又勾起人破壞欲。 她語氣不疾不余,「公司立新項目,投資失敗,這其中還事關董事會濫用職權套取資金、轉賣公司內部競價……」 說着,她朝蔣旭勾唇,「聽說涉及的幾位董事和謝玉蘭是裙帶關係,這罪證要是往她一個人身上扣去,你也就算有再多錢財都無法接住。」 蔣旭垂在車門側的手緊握,暗地咬牙,沒想到沈滿知了解得這麼深。 這確實是他擔心的隱患,害怕那些人脫母親下水。 而沈滿知雖然是託人代理她參與股東大會行駛投票權,但實權和錢財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沈氏陷入危機自然波及她的利益。 他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既然這些你都能查到,資金鏈斷裂的罪魁禍首還能查不出?」 沈滿知不與他爭辯,沒了多談的心思,「我要是能查到,還大費周章地和你談這些?蔣旭,我們的關係並不算好吧,這不是請求,是談判。」 能把「談判」談成威逼利誘也只有她了。 蔣旭心裏始終是有些不悅的,兩人關係算不上好,甚至因為許秋的原因,還有些針鋒相對。 但如今有些利益捆綁在一起,不得不放下成見。 「帶你去個地方。」 沈滿知身上粘膩得很,「不如先帶我換身衣服。」 蔣旭眸色微垂,「我讓人提前給你準備好。」 黑色轎車停在了沈滿知熟悉的地方。 城北的Aspartame會所。 金碧輝煌高奢的會所門口,迎賓走上前,在蔣旭那側拉開車門,做着「請」的手勢。 沈滿知慢悠悠地看着蔣旭,神色有些冷淡。 「這是嫌我名聲不夠臭,又準備給我鬧出什麼緋聞來?」 蔣旭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眼,拉回車門,讓司機去地下停車場。 「抱歉,來這邊都是走的正門,習慣了。」 他語氣平淡,似真有歉意,讓沈滿知恍惚以為還是最初在沈家為她擋住沈段文生氣時扔向她的茶杯時,淡漠如水的男人。 這般客氣,倒是讓她有些詫異。 拋去兩人之間的過節,蔣旭確實稱得上是紳士得體的君子。 他繞到沈滿知車邊開門,手上的西服搭在她肩上,能遮住大腿根,司機跟着一同上了會所貴賓樓。 蔣旭送她到門口,看了眼時間,「換完衣服就出來,還趕得及。」 沈滿知提着紙袋進了房間。 隔着中空大廳,中間吊著巨大的水晶燈,正對面的走廊上,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着身後突然停下來的合作方,轉過身看了一眼 「秦二爺?」 秦宴風眼眸微閃,腳尖微轉與男人回視,「今晚就到這兒吧……」 男人彎眼笑出兩道褶皺,諂媚道,「二爺,您看合作的事……」 秦宴風抬腕看了眼時間,「明日我讓助理聯繫你。」 「誒,好……好!」 沒等他衷心表面心意,面前的人便沿原路返回了。 他向對面看去,廊道上的鏤空欄桿邊倚著一位年輕男人,正在抽煙打發時間。 見沈滿知出來,他轉頭眉心一跳,挑選衣服的是他生活助理,說是準備一套女人的衣服,沒想到,對方會錯了意,以為是不開竅的老闆帶女伴回來了。 那衣服溫柔中帶着欲語還休的性感勾引,確實能讓人心念一動。 玫粉色溫柔系綢面裹臀長裙,掛脖繫上蝴蝶結垂在光潔的後背,修身設計勾勒出半球胸脯與蜂腰,長裙下裸露一截小腿,魅惑撩人。 也就是她這樣的尤物才能撐起來的衣裳。 許是覺得今天的場合併不合適穿這樣的衣服,她將之前蔣旭給她西服搭在了身上,遮住了大好光景。 蔣旭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走吧。」 ASP會所最頂層,就算身為001號黑金會員沈滿知都沒去過。 蔣旭推開一扇門,示意她進去,隔光的窗帘拉開,只有一面玻璃牆之隔的另一邊,是一間朝陽裝潢奢侈的會客室。 裏面坐着兩個人,沈滿知最熟悉不過的便是還在品茶的邊書。 她神色未變,另一個人有些面熟。 「按照輩分來說,你應該叫他小叔。」 沈滿知抱臂,微垂着眼看着那人語氣輕緩且低,「秦德揚。」 「認識就好。」 蔣旭不去管她什麼反應,這樣也算是從她手裏杜絕了母親被拉下水的可能。 「你選擇的那位代理人,貌似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忠誠。」 沈滿知看向一派祥和的會客室,「他與沈氏最近的新項目投資有關?」 「秦家和沈家長期保持合作,前段時間就在準備撤資,帶走了一部分客源,這其中緣由和目的,你自己品。」 會客室里,邊書喝完最後一口茶便告了別。 蔣旭帶着沈滿知出去,自己要去找秦德揚,讓她自便。 「秦德揚代表的是誰?」 蔣旭輕笑,很意外她能抓住核心,「當然是秦家那位老爺子。」 沈滿知眉心一跳,眼中閃過詫異。 那便是秦家老爺子秦顯國的授意。 也就是說,邊書在和秦家合作。 太陽穴沒由來的突突跳動,她靠着牆揉着緩和了一下,找到洗手間捧著水清醒了一下。 略施粉黛早已被雨水帶走,純素顏以及唇色自帶的嬌粉,讓她穿着這身長裙也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 蔣旭沒有要走她身上西服。 倒是煙味沾得有點重。 她邊脫下外套邊往外走,抬眸間被斜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攔住。 視線順着那雙大長腿往上,重工手藝的黑色襯衣貼合在精瘦的上半身,扣子解了兩顆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滑過喉結,便是那張俊美的臉。 秦宴風靠在門邊,長腿微屈,像是專門等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那雙看誰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正低垂著,一寸一寸刮過沈滿知那張漂亮的臉。 頂樓幾乎沒什麼人,秦宴風定是專門來堵她的。 沈滿知不得不收回了腳,不知怎麼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她雙手抱臂微抬下顎,開玩笑似地語氣懶懶道。 「你這是在我身上裝了定位器?」 秦宴風看着她手上那件西服,再看向她過分白皙圓潤的肩頭,最後再望進那雙眼睛。 「在樓下談事,正好看見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語氣平淡,言語間確有着難以掩蓋的吃味兒,只是秦宴風說這話的聲音又低又輕,聽起來隨意,細究又覺得是控訴。 正好沈滿知沒細究,於是也就沒有聽出那層意味兒來。 「那真是巧。」 她隨意應和,便想要跨過他支在路上的腳離開,臂彎處的西服被秦宴風扯住,整個人都往他那邊靠去。 沈滿知抬眸眼含冷色,卻只是被抽走了那件外套,秦宴風一臉正經地還扶着她的手臂讓她站穩。 下一秒,他就揚手將衣服丟進盥洗台角落的垃圾桶。 「……」 以上內容不專業,請勿考究,一切為劇情服務 197.第197章 怕真的被討厭 第197章怕真的被討厭 沈滿知蹙眉,「要還的。」 秦宴風微曬,「我還以為你準備帶回家。」 眼看她面露冷意,他才低聲道,「我賠給他。」 話剛落下,外間走進來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手裏的袋子是某品牌服飾。 秦宴風接過打開,是件薄絲的白色披肩,他將其搭在沈滿知手腕上,剋制地站直身子往外走了一步。 「外面還在下雨,我送你回去。」 沈滿知站在原地,「離婚協議……」 「撕了。」 秦宴風站在頂燈下,陰影打在他眉骨,微垂着眼看着她,兩個字說得散漫又隨意。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來送衣服的人早已識趣離開。 沈滿知勾著唇輕嘆,「是打算和我耗一輩子嗎?」 「如果太太不準備紅杏出牆,我是有這個打算。」 不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那便耗著好了。 沈滿知壓平了唇角,終於無話可說,出去時將手中的披肩按回他懷裏,力道不小。 秦宴風接住低頭輕呵,不疾不餘地跟在沈滿知身後。 柳腰細軟,曾在他手裏一寸一寸淪塌陷。 眼底的神色慢慢變得深邃起來,直到下樓碰到酒店其他人,他才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將披肩搭在沈滿知身後。 那群人渾身都是煙酒味兒,沈滿知停住,隱隱皺眉,腰間擱着手臂,帶着她換了個方向。 她突然想起來,秦宴風也是抽煙的,只是每次兩人共處時,他永遠都會先滅掉煙,或者不抽。 最近一次,還是離開那天,他從她嘴邊夾走的那半截香煙。 除了給她搭上披肩,秦宴風始終不逾矩半分,跟在她身後兩步的距離走着,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勢的佔有慾。 但明顯是有些想靠近又因為她之前離開的決絕而保持距離的刻意感。 這種感覺在秦宴風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站在一邊不靠近,也不過分曖昧時,更加明顯。 她側身坐進去時不經意勾了點笑。 秦宴風開車,一路無言。 夏季雨天也悶熱,入夜,霓虹燈緩緩點亮整座城市。 黑色轎車停在京尾,雨水漸小,細如毛絲。 沈滿知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只聽見落鎖的聲音,雨水落在車窗上聚集成流滑落,她垂眼,視線跟着往下。 只片刻,車門鎖又被打開。 秦宴風單手落在方向盤上,鬆散的背脊往後靠,「到了。」 「謝了。」 他神色微滯,車門打開,又「砰」地關上。 徒留一縷乾枯玫瑰香殘留在副駕駛一角。 直到餘光里那抹粉色進了會所,他才升上了車窗,關了車燈。 這次沒騙她,真的只是碰巧遇見。 在國外那次的王室成員特邀宴,和傳說中黑白兩道聞之喪膽的司佲第一次會面,酒店門口的幾句交鋒,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上前把車門打開。 知道司佲身邊的女伴是沈滿知之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追上去,想問她為什麼在這裏,為什麼會和司佲這樣的人接觸,為什麼.非要離開他? 追到一半又停下,突然想起,在去拉斯維加斯娛樂城和蘭瑟洽談合作之前,霍家小舅破天荒給他打了個電話,後來追問才得知,說是滑雪時碰到一個女孩,長得有幾分像官宣視頻里的外甥媳婦,還以為他提前過來了。 也難怪Don安排的那三個女人中,他會覺得其中那個華國女孩長得像極了沈滿知。 那分明,就是她啊。 可他卻冷眼旁觀地看着她被帶走,不知會經歷什麼。 秦宴風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 賀蘭黛的人來得很及時,帶着人闖進Don的房間時,沈滿知也一定在裏面。 可他在做什麼? 一牆之隔,卻留她一個人在裏面難以自救。 事後他去找賀蘭黛要人,才得知沈滿知在兩方對峙的空隙間逃走了。 那也不難猜出,離開時對街發生混亂,左一那句「以一抵五」,說的也是她。 她傷成那樣,他也沒親自跟上去看看。 哪怕當時好心一點,當做是對同胞的援助,就能知道,那是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 再後來,他也沒想到,濱海碼頭那夜,沈滿知措不及防地就闖進來了,在他傷得最狼狽的時候。 怎麼捨得讓她再次離開呢? 只是當時他也受了重傷,尚且沒辦法全身而退,不願她跟着遭罪,只是在拉她靠近自己懷裏時,順手放了一枚追蹤器在她的外套里。 他承認,很卑劣。 那枚追蹤器顯示她第二天就離開了當地,飛往多米尼加,追蹤信號卻永遠停留在了原地。 得知這個消息后,他撤回了人。 決定去多米尼加找沈滿知那天,之前搜集的消息傳來,她原來是去治療了。 那時候,他正準備登機,想了想,終究是扔了票根。 她肯接受治療是好事,要是貿然過去,難免會惹得她不高興。 無數次想要強勢地將她挽留,卻又怕真的被討厭。 秦宴風順風順水了二十五年的人生,在沈滿知這個人身上,變得顧慮重重,偏執又破碎。 手下的人傳沈滿知回國的消息那天,他正陪着老爺子海釣,沒有分半點心。 只是最後他空手而歸,而老爺子手邊是滿滿的戰利品,被打趣時,他眼尾輕彎間想的什麼呢。 他想,要是不喜歡的人也一直糾纏着自己,肯定很厭煩吧。 煙盒裏只剩最後一支煙,秦宴風又丟回了控台,摸到口袋裏幾顆糖。 雨水漸停,繁華霓虹,人流如織。 停在路邊的車隱匿在夜色中,沒再動過。 京末輕聲嘆息,抬手掩上窗戶,轉身朝另側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沈滿知已是洗浴過一番,躺在搖椅上側卧而眠,薄毯滑至腰際裸露肌膚,彎翹的睫毛下有着淡淡的淤青,枕在身前的手半松半握。 房內中央空調開得很低,她輕聲上前,將薄毯往上扯了扯。 沈滿知睜開眼,哪有睡過的樣子,分明是假寐。 京末直起身靠在落地窗前,「停樓下兩個小時了。」 沈滿知枕着手臂,緩慢地眨了眨眼,「雨停了嗎?」 「嗯,」京末看着她平淡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落了回去,轉而道,「一晚上沒吃東西吧?我去后廚給你拿點吃的。」 「甜粥。」 京末應聲,帶上門離開。 沈滿知蜷縮著腿,薄毯往下拖了幾寸,將一直緊握的手攤開,是一枚微小的跟蹤器。 198.第198章 怎麼放過狗進去了 第198章怎麼放過狗進去了 沈滿知到多米尼加的第二天,司佲來電說家政打掃時,從她外套口袋裏掉出一枚跟蹤器。 她靜默,思慮了片刻,沒多說,只是讓司佲將它寄過來。 沒和那群人交手,唯一有接觸的便是秦宴風。 除了去機場路上那次,後來的三個月都沒有任何被跟蹤的跡象。 四月到八月,她在多米尼加治療的那段時間,風平浪靜。 沈滿知兩指拿起跟蹤器細細端詳。 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很有可能是自製或某組織自用。 翌日上午,京末帶着早餐來敲門,沈滿知昏沉不醒。 昨夜淋雨,她身子免疫力倒是越來越差了,竟又是病了。 京末將一大束艷麗的玫瑰放在小圓桌上,翻出醫藥箱的體溫計給沈滿知測體溫,順便調高了空調溫度。 「又貪涼了。」 沈滿知抬手擋在額頭,閉着眼輕微勾唇,聲音虛弱,「你知道的,我最怕熱。」 京末很少見她這般難受的樣子,哪怕出任務受傷也是家常便飯般不甚在意,如今打不起精神的樣子看着心裏不忍,「我是說你昨天暴雨還出去,穿那麼薄,那人也真是……」 「不是他。」 京末止了聲,心底喟嘆,「有人給你送玫瑰花。」 沈滿知沒應。 體溫燒到三十九度。 京末蹙眉,叫來了醫生上門掛吊瓶。 「你把花帶進來做什麼?」 沈滿知起身換掉了浸濕的睡衣,瞥到圓桌上的玫瑰花。 京末挑眉,二話不說把花帶走了,「給你聞聞味道。」 沈滿知這次倒是很配合,吃藥輸液,沒兩天就好了大半,只是聲帶受損有些暗啞。 連京末都甚是詫異,這人平時都靠硬挺的,主打一個覺得自己命硬。 不過 看着前台這幾天堆積的玫瑰花,京末停頓了兩秒,頷首示意前台,「打電話讓你們沈老闆來取。」 樓上沈滿知接了電話打了個哈欠,讓扔了,轉頭蒙上被子就睡。 第二天傍晚,玫瑰花風雨無阻地到了。 京末和沈滿知在用餐,後者神色未變,拿起吐司咬了兩口就放了,只淺喝了口牛奶。 「你知道是誰送的?」 早起,食欲不振,沈滿知慢半拍地看向她,「不知道啊。」 京末靜默,還以為她知道誰送的花,擱這兒玩呢。 「你晚上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於是隔天,前台有幸看到自家難得一見的另一位大老闆穿着鬆鬆垮垮的襯衫長褲倚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嚼著泡泡糖無聊地換著大廳熒幕上的節目。 哪怕只是簡單的弔帶背心和一條休閑長褲,那閑散又隨意的姿態也遮不住因美貌而帶來的高不可攀的冷清之姿。 前廳人來人往,多有駐足之人多看兩眼,也有些圈子裏的人,認出她的身份,也不敢像以往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欺凌諷刺。 便也留得沈滿知一個清凈。 兩前台默默對視一眼,又目不斜視地做好分內之事。 沈滿知面朝著大廳進門口的位置,看了眼熒幕右下角的時間,百無聊賴地吹了個泡泡。 「憑什麼我不能進,知道我是誰嗎?」 尖細的聲音倒是有幾分高傲和嬌縱在裏面。 沈滿知看着門口迎賓低聲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女士,我們這邊實行會員制,或者您讓朋友給前台打個電話,我們帶您進去……」 提着愛馬仕皮包的女人踩着恨天高咄咄逼人地打斷。 「我已經說了,他給我發信息喝醉了讓我來接,他都醉了怎麼打電話?你們做事能不能動點腦子,像驢一樣倔,聊天記錄都給你們看了,還真以為我稀罕來你們這兒啊?」 迎賓在等經理來,此刻只能低着頭道歉,卻被人拉開擋在身後。 抬頭一看,眼眸微愣。 那女人也突然噤了聲。 趕來的經理也識趣地站在最後面。 沈滿知抱臂站在打扮得像只花孔雀的秦鳶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要是讓你進去了,那裏面的人豈不是得舉報怎麼放狗進去了?吵得人心煩。」 說着還狀似掏了掏耳朵。 秦鳶抿唇蹙眉,等反應過來她話里什麼意思后漲紅了臉,「你罵誰呢?」 沈滿知笑着轉頭問身後的迎賓,「吵不吵?」 迎賓愣著點點頭,「吵。」 誰吵罵誰。 老爛梗了,屢試不爽。 秦鳶被原本就記恨的沈滿知擺了一道,原本精緻的妝容在那張臉上都顯得有些怪異。 「你憑什麼又在這兒?以你的財力根本不可能是這裏的會員,跟着哪個男人進來的,二哥知道嗎?」 她向來視沈滿知為敵,恨不能各種污名往她身上按。 身後的經理適時地上前,對着沈滿知恭恭敬敬地彎腰點頭,「老闆……」 秦鳶隱隱皺眉,一臉地不可思議看着沈滿知。 經理繼續道,「剛剛核實過了,秦小姐所說的那位陳先生不是我們這裏的會員,陳先生是跟着朋友進來的。」 「哦,」沈滿知拉長聲調,看向秦倦,「也就是說,按照規定,她不能進。」 經理從善如流,「是的。」 秦鳶氣得咬牙切齒,「呵,還真以為自己這兒地是什麼金色殿堂啊,還按規定不能進,沈滿知,別以為秦家官宣你歸屬秦家人,就真的把自己當根蔥了!」 說着她臉色得意起來,「秦家哪有媳婦半年不回家還不找的?你真的以為爺爺一心向著你?二哥身邊早就有人跟着了,家裏人都心照不宣,也就你,被沈家趕出家門,還自以為秦家是你的背靠……啊!」 伴隨着尖叫的是臉和頭髮盡濕的狼狽模樣。 沈滿知將玻璃杯放回經理的手中,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面無表情地一把拽住秦鳶的衣領將她拉着往外走。 秦鳶穿着高跟鞋被拖着下階梯的模樣有些滑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一樣被狠狠懟在停在門口的車前引擎蓋上。 前台又偷偷跑出來將經理手中的玻璃杯收回。 後者回頭敲了敲她的頭,「下不為例。」 前台調皮似地吐吐舌頭。 「沈滿知!你敢對我動手?」 沈滿知覺得好笑,怎麼欺負她的人都覺得自己不敢動手? 她是什麼很傻的人嗎? 國中被孤立霸凌,她雖年齡小不知怎麼反抗吃了很多虧,但後來都一一還回去了。 話少,不代表她真的軟弱好欺負。 沈滿知掐住她喉嚨,笑得愈發溫柔,「剛剛說的什麼,再說一遍?」 秦鳶到底是富養過的大小姐,被這樣拿捏著命脈,也不敢逞強,畢竟今天出門沒帶保鏢,只能軟了語氣,卻還是想着往她心口上戳。 「爺爺給二哥介紹了個門當戶對的漂亮女孩,是你們沈家永遠也達不到的大門大戶,而且那女孩溫柔善良,陽光明媚,你和她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那才是二哥真正喜歡的類型,你還這麼囂張,憑什麼覺得爺爺還會向著你?」 喉嚨的力瞬間收緊,秦鳶急得抓住她的手,說不出話,哪裏被這麼對待過,眼尾都開始泛紅。 沈滿知手肘扣在秦鳶胸口,她永遠都知道哪裏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我這裏是不是金色殿堂你說了不算,但今後這裏對你永遠不歡迎,秦家好好的豪門望族,出了你這麼一個野蠻公主,倒也是真的抹黑。」 她近乎溫柔地拍了拍秦鳶的臉,「還有,我對你們秦家人這個身份,一點都不喜歡,別往我身上戴,你二哥愛和誰過跟誰過。」 最後一句連沈滿知都沒意識到有些個人化情緒,莫名的暴躁,還以為是治療效果弱化了,讓她又心生暴戾。 放開秦鳶起身,她轉身甩了甩手,眼底的冷意還沒散去,就看到幾米遠處,抱着玫瑰花的秦宴風,站在車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又看見她欺負人了。 這樣一對比,更顯得秦家給他找的那位女孩溫柔善良了。 沈滿知踏上階梯轉身就走,連帶着這兩個秦家的人都不想多看一眼。 199.第199章 ,有點上頭,但能 第199章,有點上頭,但能控制 路過前台,沈滿知冷冷地丟下一句,「不準再收花。」 前台打了個寒顫說「好」。 幾近深夜,大廳來來往往許多人,沈滿知習慣性地朝一樓盡頭的安全通道走。 長廊里腳步聲輕緩,人少,沈滿知能聽出身後跟着的腳步聲。 直到上了二樓,她才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跟上來的人。 秦宴風抱着一束紅玫瑰站在一樓到二樓的平台層,微微仰頭看着她。 樓道里只有綠色通道緊急出口泛著綠光,以及門外投射進來的光暈,像極了那次沈滿知喝醉了「六親不認」時的冷臉相向。 然後聽到她略帶點不耐煩的小性子道,「你是不是整天閑着沒事幹?」 秦宴風神情自若的上了台階,一步一步走到沈滿知跟前,與她同層。 「不閑,追你是正經事。」 離得太近,沈滿知卻絲毫不退,抬眸緊盯着他,只是垂在身側的手蜷縮攥緊,耳尖也爬上了粉紅。 「無聊。」 她轉身就走,被勾了一下手臂拉住。 秦宴風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些許討好來,「別聽秦鳶亂說,我身邊沒有別人。」 他沒用多大的力,沈滿知轉動手腕便掙脫了,「不必和我解釋……」 尾音消弭之際又帶着慍怒挑了上去。 秦宴風攬過她的腰身抵在牆上,低頭的瞬間露出脆弱的脖頸,想要討要溫暖和撫慰。 「沈滿知,哪有你這樣吊著人的?」 可偏偏懷裏的人不解半分風情。 她靠在牆上,仰頭反問,「你情我願的事,怎麼就吊著你了?」 秦宴風眉心一皺,撫上天鵝似的白細脖頸,外人看起來十分強勢的動作,卻沒有讓沈滿知有任何難受的地方。 推拉門被一對擁吻的情侶撞開,光線傾斜入侵,秦宴風身子向前,遮住了了懷裏的人。 那對情侶似乎沒有注意到樓道里還有其他人,吻得熱情似火,甚至還有水澤聲和急切的喘息。 沈滿知愣了下神,被握著脖頸與面前的人貼近,然後就是撲面而來的白茶花香和輕貼在唇上的試探。 真是奇怪,這種被拿捏命脈的姿勢,她是絕對不可能讓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偏偏秦宴風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像提着動物的后脖頸肉那般,帶點怒其不爭又心疼溫柔地看着她。 淺嘗即止,似乎突然覺得這個行為有點冒犯。 秦宴風站直稍稍隔開距離,又不至於讓人離開可觸及的範圍,慢慢平復呼吸。 似乎克制了許久,才落了一句「抱歉」。 哪有美人在懷還能不亂的?更何況,這是與他有夫妻之實的美人。 他在沈滿知面前也不是聖人,只是怕她不喜歡突如其來的接觸,怕她反感,將原本就單薄的關係拉得越來越遠。 懷裏的玫瑰花被沈滿知揮落在地,聲響驚動了原本熱情忘我的情侶,樓道里靜默一陣后,倒是對方先撤離了。 也瞬間將秦宴風的理智拉了回來。 他低頭看着她,眼底有些錯愕,片刻后理性佔據上風。 被不喜歡的人肢體接觸或者曖昧,都是對她的冒犯和不尊重。 秦宴風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認知到過,面前這個人對他是沒有感情的,他對她所有的剋制、溫柔和深情,都是自以為是。 沉默在兩人中蔓延。 沈滿知碰到玫瑰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然後就看着秦宴風低頭,視線是腳邊的花。 沉默的姿勢像是在無聲控訴她的冷漠和絕情。 秦宴風彎腰,動作緩慢地撿起了花,「抱歉。」 他終究覺得是自己打擾她了。 高大的身影拾階而下,微塌的雙肩竟讓她看出幾分落寞。 良久,沈滿知抬起手,有些失神。 她真的是不小心碰到的。 回房間時,碰到京末從電梯里出來,拿着紙巾使勁擦拭著脖子一側,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氣。 「怎麼了?」 京末有些煩躁地對着紙巾,正好露出脖頸那塊兒,透出血點,都有些發紫。 沈滿知上前止住她自虐般的動作,「我給你消毒,別擦破皮了。」 蘸了酒精的棉簽輕輕貼在發紫的皮膚周圍,來回滾動。 「有人鬧事,經理管不住,我下去時剛遇上那人發酒瘋,被蹭了一下……不知道衛松發什麼瘋,非得將人往死里打,要不是家裏面來電話,保不準要發生什麼事來。」 京末輕輕皺眉,「我看是衛家給他太子爺施加的壓力還是太小,整天無所事事地往這邊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隔三差五地就飛槐城來看小情人呢。」 事關衛松? 沈滿知懶懶地抬了抬眉梢,「他這是既要又要?」 兩樣都要,這兩樣是什麼,沈滿知不說透,京末也能知道。 「他和京家提了取消聯姻的事。」 沈滿知瞭然,收拾醫療箱,「那就是正大光明地追你。」 京末沉默了片刻,「但衛家和京家都不同意。」 話落,她若無其事地勾唇,看着身邊的人,「現在倒是我故意勾引太子爺,成了他們之間的阻礙了。」 「喜歡他嗎?」 京末倒是被這句話給問住了。 要說那位太子爺對她有任何強迫倒也不至於,他沒和聯姻對象碰過面,更別談交往或者有感情。 風度翩翩的財閥少爺,會因家族聯姻,溫柔紳士地與被家族束縛的她,交談聊天;也會肆無忌憚地帶她去賽車騎馬玩極限運動,護她安危…… 會細心體貼地為她處理莫名其妙的傷口,從來不會多問;也會在她處理棘手公事時,權勢囂張地為她撐腰…… 更會在聯姻對象打來電話時掐着她的腰說情話,明知對她造成困擾,卻抓着她的軟肋,一次次陰鷙地靠近她…… 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兩家聯姻她得做傳話筒,漸漸的,關係變得不可控起來,京末自然要退出,可是衛松窮追不捨,在她身邊周旋,斬斷她身邊所有桃花,還拿她家裏人威脅。 京末將散落的碎發別在而後,「有點上頭,但能控制。」 都是成年人了,更何況,京末是從粼江出來的人,權衡利弊比兒女情長更擅長。 沈滿知不再多說,送她回去,幾步之遙的房門口正倚著穿花襯衫的男人。 不愧是走在潮流前線的太子爺。 京末突然不想回去了。 哪知衛松長腿邁開,兩三步就走到她面前,扯着她手腕,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脖頸垂眸端詳著那處紫紅。 許是剛剛在樓下揍人的怒氣還沒過,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好惹」的氣息。 沈滿知抵著房門,剛要將京末拉回,就見那對誰都高傲的財閥少爺改為攬著京末的腰,低頭吻在那塊被險些擦破皮的肌膚上。 京末愣了兩秒,在想要推開時已經掙脫不了,直到衛松放開了她。 她雖性格冷清,但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衛松你有病?」 衛松承下了,眼尾都泛著紅,看着她喃喃道,「我都沒捨得碰,他怎麼敢……」 京末氣息紊亂,直接繞開他往外走。 兩個人的感情,沈滿知不再摻和,退後一步關上了房門。 秦宴風永遠不會強迫她。 他們明明是夫妻,哪怕是難以控制地想要靠近,想要觸碰,也思慮再三,小心翼翼,最後還要說上一句抱歉,怕她嫌惡。 沈滿知混跡江湖見識三教九流各式各樣,不是看不到秦宴風對她的那份感情。 否則,她也不會親自回來了。 只是因為那份感情太純粹,太直白,太溫柔,才會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次商業剪綵儀式上。 蔣旭親自打電話給她,說是秦氏一個子項目的剪綵儀式在某展覽會的大廳舉行。 邊書作為特邀嘉賓會在現場,秦顯國親自出席活動。 這裏頭就有點東西了,畢竟上次蔣旭可是親自帶她去ASP「見證」了兩人的隱蔽會面。 沈滿知出門后召喚了白虎,將跟蹤器拿給他,「查一下哪個組織在用。」 白虎舉著微小的跟蹤器,透著光仔細端詳了片刻,「好像見過……想起來了!境外任務的時候,對方就用的這款往我們的人身上懟,甚至差點暴露到大本營。」 沈滿知舌尖抵著糖粒,「他們都用這個?」 白虎搖搖頭,「只交手過一次,對方訓練有素,不相上下。」 「先去查吧。」 白虎得令走了。 剪綵儀式開始,她穿着一身休閑服站在人群最外面,頂着一頂棒球帽,微抬下顎,看着台上一排的負責人。 正中間的兩位,正是秦宴風……和一位看起來就很溫柔善良純潔的女孩。 就像秦鳶描述的那樣,值得秦宴風的 綵帶飄灑,眾人下台。 那女孩穿着六厘米的細高跟,下階梯時腳下一扭,偏偏朝前面男人的方向倒去。 秦宴風幾乎是下意識地扶住了女孩,手臂被女孩緊緊纏住。 一副我見猶憐的漂亮模樣,嘴角微動似乎是說了什麼,腰部軟塌似是無力,只得緊緊靠着唯一的支撐。 沈滿知饒有興緻地看着秦宴風會作何反應,那人卻像是長了鷹眼,回頭的瞬間準確無誤地擒住了她的視線。 她不再駐足,扣低帽檐沿着長廊轉身走了。 明天一定甜起來 真的對溫柔紳士禮貌的男人沒有抵抗力 200.第200章 你在意了 第200章你在意了 展覽會的A區展廳內,把守着三四位西裝男隨從,無一不是為了展廳中心那老人家的安全。 邊書和其他幾位嘉賓一起走近展廳,交談甚歡,他附和兩句,看到A區展廳的展品,眼前一亮,和面前的幾位同伴打了聲招呼,便一人前去。 秦顯國杵著鑲金拐杖,正在一副作品前欣賞,直到身邊有人來,他才直起了身,老態龍鍾地點化。 「惡意收購的事情被人逮住把柄,最近還是收斂點好。」 年輕人負手而立,只輕言回道,「老先生有心了,最近忙,澳洲有筆生意要談,得親自去一趟。」 「多久?」 「少則一周。」 秦顯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知道避風頭是好事,但他們懷疑到你頭上是遲早的事。」 邊書聳聳肩,「生存之道罷了,不必老先生擔心。」 他離開之前又倒退了幾步,帶着點玩味兒地笑,「滿知回來了,老先生不如想一想怎麼解釋有個備選孫媳婦的事。」 秦顯國神色平靜無波,只是握著拐杖的手有些泛白。 邊書離開A區展廳回到之前同行的嘉賓行列中去,從善如流地接過侍者托盤上的酒杯,加入探討。 中空的旋轉樓梯某個走廊轉角處,閃過一絲黑色背影。 邊書抬起高腳杯喝酒時,餘光剛好撲捉到飄蕩的裙擺。 沈滿知從繞過長廊避開展廳,直通後花園的小路,迎面撞上前兩天才對動過手的秦鳶。 那天被沈滿知在她的地盤那般羞辱,今日地位轉換,秦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挽著身邊的姐妹,語氣咄咄逼人,一副高傲的樣子,「誰允許你進來的?」 沈滿知懶得理會,繞過她便要走。 秦鳶攔住她,「邀請函呢?」 「阿鳶,這位是?」 秦鳶身邊的女孩溫柔出聲,黑白分明的靈動雙眼看着沈滿知。 後者也正看着她。 服飾是偏公主風的繁複和優雅,配上甜美的長相和柔軟的性格,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 秦鳶不屑一笑,「說自己不稀罕秦家的身份,現在又利用這層關係進來的人,除了我二哥的那位,還能有誰?也對,她身邊從不缺男人,還有京城池家少爺追呢,不稀罕是正常你幹什麼?」 沈滿知雙手抱臂朝着秦鳶走了兩步,舌尖抵著上顎微垂着眼看她,「這麼能說,有本事當着你二哥的面再說一遍?看看是他先撕爛你的嘴,還是先和我離婚。」 秦鳶張了張嘴,又咬牙切齒地冷哼。 身後的女孩有一瞬的怔愣,后又細細打量起她來。 步步生蓮的黑色弔帶長裙,襯得女人皮膚白皙耀眼,黑色長發蓬鬆自然的垂落在身後,光是站那裏就讓人覺得又香又軟。 紀思清上前兩步,眼眸明亮,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紀思清。」 秦鳶蹙眉,「思清!」 沈滿知看着秦鳶湊到那女孩面前說了什麼,女孩一臉平靜,笑容甜美。 紀思清拿掉秦鳶搭在她腕上的手,「我知道啊,我和秦先生又沒什麼,只是想和沈小姐交個朋友。」 「不必了,」沈滿知婉拒,從始至終都十分冷淡,「我還有事先走了。」 「站住!」 秦鳶追了她兩步,非要扯住她,「別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去,邀請函呢?這次活動是秦家和紀家首次合作,並沒有向外公開,每個人都是邀請函通知的,你來這兒是為了見二哥,還是別有居心?」 沈滿知甩開秦鳶的手,轉身冷眼看着她,「請問秦小姐是仗着秦家這層關係進來的,還是作為項目工作人員來質問我?」 秦鳶蹙眉正要開口。 「如果是後者,那勞煩你去看看邀請名單,姓沈的嘉賓。」 「如果是前者,」沈滿知走近她,漂亮的眼底泛着絲絲戾氣,「得罪我,你覺得老爺子會讓你好過?」 秦鳶簡直要被氣笑,她拉過身後的紀思清,「你消失半年,對爺爺還有伯父伯母不聞不問,憑什麼覺得爺爺還會向著你?思清姐陪着二哥的家人,還幫助二哥的事業,你有什麼?」 沈滿知打開手包,拿出一封藍金色邀請函,紅唇勾起一絲笑意,拍打在秦鳶臉上。 「我有一雙會打人的手。」 秦鳶想起那晚在會所門口被沈滿知按在車前引擎蓋上的畫面,心裏一陣寒顫。 但又想起來這裏是秦家地盤,又硬氣起來,想要打掉沈滿知往她臉上拍的手腕,「你敢!」 沈滿知卻及時地收回了手,「長點腦子吧秦鳶。」 「沈滿知!」 秦鳶怒不可遏,拉住她的手臂不讓走,非得要鬧大。 沈滿知擔心之前跟蹤邊書的事節外生枝,只想快點離開,使了大力將人甩開。 恰巧紀思清上前勸和,不知怎地,秦鳶沒事兒,她倒是因沒站穩摔倒在地,發出一身嬌軟的驚呼。 沈滿知回頭一看,紀思清跌坐在地捂着腳踝,衣襟鬆散露出半點輪廓,一副我見猶憐地看着走過來的男人。 「秦先生……」 沈滿知瞭然,卻連眼皮都沒抬,就看着地上的人。 秦鳶不敢多看來人一眼,於是馬上蹲下身,一臉關切道,「扭到腳了?」 紀思清誰都沒理,只看着走到面前的英俊男人,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放大,便看到秦宴風走過了自己,停在了沈滿知面前。 沈滿知個子高又穿着高跟鞋,秦宴風只微微垂眸便能看清她臉色的表情,他聲音柔和,像是輕哄,「受傷沒?」 「二哥,受傷的明明是思清姐!」 秦宴風回頭看了一眼,朝跟在身後的左一微抬下顎。 左一意會,上前扶著紀思清起來。 沈滿知神色未變,對上秦鳶怨恨的眼。 紀思清被摻扶著往秦宴風身邊移去,「秦先生,我腳好像扭傷了,可以送我去醫院嗎?」 沈滿知頗有些耐人尋味地看着她。 年輕女孩仰著頭,垂在身側的發尾辮溫柔又清純,似乎疼痛襲身,讓她眼角都沾著水光,眼裏只有面前的男人。 秦鳶在一邊遞話,「是沈小姐發脾氣讓思清姐摔倒了。」 秦宴風眉心幾不可見地微皺,往身邊沈滿知靠了靠,遠離兩人,「左一,送紀小姐去醫院。」 秦鳶顛倒黑白,不敢再去看沈滿知,不得已跟上紀思清。 「秦先生!」 沈滿知轉身要走,被秦宴風勾住了手指,繾綣幾分,好生曖昧。 紀思清笑容有些勉強,許是腳傷的原因,她盡量忍着疼,「您的衣服還在我家,已經洗好了,您什麼時候來拿?」 秦宴風察覺到沈滿知的掙脫,難得勾起了點興緻。 「扔了吧。」 說完,他便不再回應,漫不經心地跟在沈滿知身後,嘴角卻平添一絲笑意。 紀思清嘴角輕抿,臉色都染上幾分慘白。 秦鳶扶着她關切道,「思清,我們去找爺爺說吧?」 紀思清搖搖頭,被左一摻扶著離開了廊道。 秦鳶心裏煩躁,突然瞥到地上藍金色邀請函。 是沈滿知扔在她臉上的。 她心裏有些不好的猜想,趕緊撿起來打開 沈姓嘉賓…… 秦鳶氣急敗壞,沈滿知敢耍她! 那上面哪裏有沈滿知的名字,明明只有「沈女士」三個字的抬頭,她竟然就敢拿來冒充! 另一邊。 秦宴風跟在沈滿知身後,猶如前幾日,送她花跟到安全通道一樣。 只不過這次,沈滿知不是主動停下的。 展覽館還未建工完成,許是多處未開放,此處後花園的廊道深處竟然無路,鐵門上掛着巨型鎖鏈。 沈滿知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着懶散跟隨的秦宴風。 「這裏竟然沒開。」 秦宴風略帶詫異的語氣着實讓沈滿知氣不打一處來。 她沉着氣想要原路返回,被上前一步的秦宴風攔住。 沈滿知原本淡漠的神情突然有了一點鬆弛感,不着急走了,雙手抱臂靠在身後的鐵門上,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合作夥伴的女兒受傷了,不去看看?」 秦宴風雖然和她隔着半米距離,但渾身散發的氣息卻緊緊包裹住面前的人,他不過分靠近,也不願退讓半分。 「紀小姐就是太嬌弱,實則沒什麼大礙。」 「這麼了解,難怪連衣服都留人家裏了……」 「吃醋了?」 秦宴風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在沈滿知面前流露出許些風流來,強烈的反差感讓沈滿知一瞬間想起元宵那兩天和這人的床笫之歡。 她嗤笑一聲,「不至於。」 隨即勾唇淺笑,「不如我把秦太太的位置讓給她當。」 「她不及你。」 「哪裏不及?」 沈滿知伸出手數對方的優點,「家境、學歷與你相當,溫柔善良有孝心,懂男人會撒嬌,嬌弱一點正好惹你心疼……哪一點不及?」 「哪一點都不及。」 秦宴風眼底的神色變得深邃,直勾勾地看着她,走近兩步,兩臂撐在她身後的鐵門上。 「不及你聰明,不及你漂亮,沒有野心,慣用心計。她也有她的好,但與我無關。」 沈滿知眼尾含笑,魅惑誘人,「外面鋪天蓋地地宣傳,秦先生身邊多了個白月光女孩,現在想置身事外,可不行呢。」 她純心勾起人來,分不清真假。 秦宴風一雙深情眼纏住她目光,情慾瘋長,卻只是冷靜地回應,「和紀家合作是六月份開始的,紀家帶着紀小姐到秦家的那段時間,我在內陸各地分公司連續出差,有次爺爺生病,深夜回本家,恰逢大雨,紀小姐淋雨,我才將衣服借給了她,那是第一次見。」 平鋪直敘,來解釋紀思清那句令人遐想的話。 沈滿知慢慢收斂了笑意。 秦宴風向來尊重女性,溫潤謙和,對待素不相識的異性,做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再正常不過,包括剛剛讓左一去攙扶不知是不是故意摔倒的紀思清。 「後來在酒會上頻繁碰到,次數多了,媒體便捕風捉影,加上有人推波助瀾,就成了現在那些人的飯後茶資,剪綵這次,是爺爺安排的,我事先並不知。」 秦宴風坦坦蕩蕩地把前因後果一一擺在她面前,任她處置。 沈滿知避開他的視線,「不用解釋。」 秦宴風忽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單手握着她下顎微抬,「你在意了。」 沈滿知和他對視片刻,慵懶挑眉,抬手扯下他掐在下顎的手,另一隻手扯着他襯衫領口往前,紅唇輕貼在他嘴角。 「秦先生,我要是在意,按照我的脾氣,當場就該讓她骨折,而不是扭傷這麼簡單。」 聽到她口裏那句「秦先生」,秦宴風忍不住眉眼輕彎,反握住她嬌軟的手扶著細腰抵在門上。 他抵在沈滿知額頭,吻上去的前一秒,輕聲喟嘆,「口是心非。」 201.第201章 第一百九十九 可 第201章第一百九十九可不可以給個機會 賭贏了。 他原本以為沈滿知對他沒有感情,送花被拒也算正常,他可以選擇蟄伏等待時機,唯獨沒有想過放棄。 和紀家合作的項目,剪綵儀式是老爺子安排的,什麼目的,他懶得拆穿,只是在扶住紀家小姐時,看到了拐角處的沈滿知。 突然覺得,不能再等。 於是又沒忍住地靠近了她。 只是,沒有從沈滿知眼底看到厭惡,卻分明感受到她被親吻時明顯的無措。 不是排斥,也沒有推開。 按照沈滿知的武力值,若真的對他反感,又怎會讓自己碰到分毫? 是他自己陷在其中,沒看清小獅子的臉薄心軟,口是心非。 秦宴風把握著分寸,鬆開了她。 再不鬆開,她真的會生氣。 想到這兒,他沒忍住碰了碰沈滿知的臉。 從小家境優渥,就算年少時被送出國,秦家也沒有虧待他分毫,更別說成年後,他手裏的財權,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和人。 良辰美景佳人香檳,行至半山腰,時間一久便覺得乏味,更別說到達山頂之後,偏偏沒了興緻。 後來聯姻,名義上多了一個夫人,好像就多了一份責任,把心思一點點放在這個人身上,久而久之,突然生出一點興緻來,想要更多。 沈滿知眨了眨眼,確實被突如其來的吻搞得有些無措。 於是撐在秦宴風胸膛的手蜷縮了幾分,感受到臉上的觸碰,她不自在地扭過頭拿開他的手,又被反手握住。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有着明顯的細小血口和結痂,沈滿知低眸一看,像是被某種帶刺的東西傷過。 瞬間想起昏暗樓道里被她不小心碰到在地上的玫瑰花。 秦宴風隨着她的視線下移,鬆開她改為圈著腰,軟了語氣。 「你走後,爺爺生辰,他們問我為什麼不帶你來,我說你很忙。」 沈滿知沒有意識到彼此更靠近的身體,被秦宴風低沉的語氣帶了進去。 「後來家裏人讓我帶你回去吃飯,爺爺也叫了幾次,沒人聯繫得上你,他們才後知後覺這段婚姻可能要走到頭了,於是每次回去都有不認識的叔叔女兒提禮拜訪,我便不回去了。 再後來,他們往我工作的地方送人,替換我的司機,助理,想方設法地使美人計,想要讓我和你離婚……」 他語氣緩慢,平平無奇的字句,卻難掩這半年裏被插足感情生活的脆弱。 「我一個都沒有碰過。」 秦宴風抵着她額頭,像只主人不在被欺負的大型犬,放低聲線惹她心軟。 「所以,可不可以給個機會?」 喜歡一個人是沒辦法因為自尊心受挫而徹底放棄的,那隻能是不夠喜歡。 沈滿知心尖微顫。 近在咫尺的呼吸縈繞在相貼的肌膚周圍,曖昧升溫。 她一個邊界感那麼強的人,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或許是有點觸動,她受不了這人在她面前示弱,於是勾著唇懶懶地笑。 「如果我沒有回來,你準備守着這段婚姻關係一輩子?」 秦宴風稍稍離開一點,垂眸低語,「我會去找你。」 「要是找不到呢?」 他愣住,從來沒有想過會找不到她。 沈滿知元宵走後,他最開始是沒有想去跟的,留不住要走的人,追上去又有什麼用。 只是在夜深人靜回到家中,一遍遍午夜夢回,才恍然若失,對沈滿知這個人,他是沒辦法放手的。 明明是她先勾得自己無法自拔。 秦宴風掩去眼底情緒,「結婚之前怎麼過,以後就怎麼過。」 沈滿知勾着他的脖頸往前,掀開他白色襯衣的領口,漂亮的紅唇印在上面,又貼到他耳邊。 「看你誠意。」 她像只蝴蝶撩撥完他便施施然飛走,留他在原地只堪堪勾著纖細的指尖滑落。 秦宴風回過神,眼底終於有了點喜色。 她這是,答應了? 沈滿知小腿邊的裙擺泛起層層浪花隨着走動蕩進人心裏,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秦宴風跟在她身後幾步遠,視線從裙擺處上移,看到了讓沈滿知停下的人。 JC集團執行總裁,邊書。 也是本次邀請嘉賓之一。 沈滿知雙手抱臂,稍稍挑眉,「你也在這兒?我還說明天去公司找你呢。」 「我過來賀禮。」 邊書朝她身後看了眼,也看到了秦宴風領口邊曖昧的口紅印記,「我見秦少爺今天一個人來的,你們倆這是?」 秦宴風適時地上前一步站在沈滿知身側,感受她身子的片刻僵硬。 剪綵儀式看到的沈滿知是一身休閑裝,而剛剛在走廊碰見卻換上了優雅禮服。 他接過話,神情自若道,「邊總見笑了,鬧了點彆扭,不肯和我一起來,晚了嘉賓席也沒能坐上。」 沈滿知倒是有些秦宴風的隨機應變,估計是剛剛在走廊聽到了她和秦鳶的對話? 邊書嘴邊擒著溫和的笑,「我就說,知知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更別說露面了,她肯來這邊,定是也想你哄的……」 知知? 秦宴風只是勾了勾唇角,放在女人腰間的手來回划拉了兩下。 沈滿知掃了對面亂攪和的人一眼,「邊總今晚不用加班到十點了?」 邊書一本正經,「得忙,凌晨飛澳洲,晚上還有個會議……」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圈邊書的神色,「什麼時候回來?」 「少則一個周吧,去年洽談的項目,有個工程中期檢查,得親自去一趟。」 邊書抬腕看了眼時間,「你剛剛說有事找我?我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現在談談?」 秦宴風放在她腰身的力收了幾分。 沈滿知半垂着眼,轉過身退出他懷裏,「我和他聊點事。」 秦宴風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要多久?」 像是怕被拋棄的樣子惹得沈滿知輕笑,「你有事就先走。」 秦宴風垂眸看着她手腕間綴著珍珠的黑色發圈,順着取下戴到自己手上,低聲道,「我不忙,就在這兒等你。」 沈滿知沒想到他竟然在覬覦自己的發圈,被取走時及時側了手腕。 邊書看兩人難捨難分,打趣道,「捨不得,就一起聽聽。」 沈滿知自然是不會讓秦宴風摻和進來。 兩人走到長廊另一側拐角后,便不見了蹤影,不會太遠,但是離開時不一定會再經過這裏。 秦宴風撂了一點手袖,露出黑色發圈,成色極好的南洋白珠,竟被她暴殄天物般拿來做了頭繩。 也是,她給別人送禮動輒就成百上千萬,唯獨自己全身上下沒見過常戴什麼飾品。 連那枚專門定製的粉鑽戒指,也鮮少可見地出現在她手上。 沈滿知今天穿着黑色氣質長裙也沒有佩戴任何首飾,冷冷清清的倒更顯幾分出塵。 邊書也是半年沒見她了,「這麼久沒有音訊,要不是京末說你接了任務,我還以為你要把沈氏那個爛攤子全丟我身上。」 沈滿知冷眼,「以前董事會有成員接二連三地往管理層塞人,高層之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好了,那群廢物有權有勢什麼項目都敢接。」 「也不能全怪那群人,沈老先生想做大,聽信了讒言,想要一環套一環,項目評估分險只有個初步預測,還未完成又投資進去,許是老年糊塗了。」 「聽信了誰的讒言?」 「董事會那邊支持沈老先生的人太多了,何況他老伴這些年裏裏外外上下打點的關係,被畫了大餅很正常。」 沈滿知靜靜地看着玻璃牆外的景色,果然,三言兩語就把最終造成的因果扯到沈段文和謝玉蘭身上了。 所以蔣旭才會插手融資,想要拉沈氏一把,不至於讓他母親背鍋。 「沈氏內部裙帶關係確實太根深蒂固,但沈段文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苦心經營了半輩子的事業,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就做了這些愚蠢的決定。」 邊書哂笑,「他能繞過我開股東大會通過這些項目投資,就挺愚笨了。」 「他怎麼可能繞過你?」 「給我送了美化過的項目風險評估書,恰逢那段時間JC旗下有個產品質檢,太忙,陪着京城來的人逛了一圈,再想起這個事兒來,已經晚了。」 沈滿知不語,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只是看着遠處的湖邊的蘆葦盪,微微眯眼。 「倒也真巧。」 「是啊。」 邊書附和,又看了眼腕錶,「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公司處理點事。」 沈滿知讓他去忙,隨後整個人放鬆靠在玻璃牆上久久不語。 她自然是不信的。 太忙沒時間細看這種理由都太尋常,倒是說得像模像樣。 若不是蔣旭說邊書在和秦家合作,又兩次看到他和秦家的人密談,她倒不會懷疑到這位交集頗深的朋友身上。 所以邊書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和秦家合作,搞垮沈家是為了什麼? 思緒放縱,一不小心就快到一個時辰。 想起還在那頭等著的秦宴風,沈滿知換了呼吸收斂了眼底的冷意,與邊書離開方向相反,原路返回。 秦宴風還等在那裏,見她走過來,眼底才慢慢有了神。 沈滿知淺淺打了個哈欠,昨夜沒睡好,完成了事兒現在有些睏乏,她看着秦宴風手腕上的發圈,伸手。 「你戴這玩意兒幹什麼?」 秦宴風將那隻手插進褲兜,眼皮微掀,「邊總和你關係很好?」 沈滿知收回手,「是朋友。」 他不再多問。 快接近晚上飯點的時間,秦宴風說請她吃飯。 沈滿知沒開車,正準備打車,憑本能想拒絕,后又想起這是秦宴風在約她。 話到耳邊又改了口,「哪家?」 秦宴風自然早就做好了功課,帶她去了一家有點偏離市區的飯店。 是沈滿知最愛的菜系。 飯後,秦宴風送她回京尾。 車停在路邊,要送她上樓。 沈滿知回過身,晚風吹拂臉頰亂了鬢髮,白裏透紅的肌膚都滲透著讓人想要疼愛的純欲。 想起吃飯時,她披散的頭髮垂落身前,吃辣時無暇顧及,就感覺一雙手攏住套上了發圈。 抬頭,秦宴風換了副手套繼續為她剝蝦。 她突然盈盈一笑,靠近他,「是想要送我上樓,還是要送我……」 最後兩個字淹沒在秦宴風耳邊,呢喃細語像煙花一樣炸開。 他握住沈滿知扶上自己腹部作亂的手,微微蹙眉,「沈滿知!」 「嗯?」 她的尾音帶着笑意輕顫,透著骨子裏的酥和軟,想要將他勾得六神無主。 秦宴風喉結滾動,聲音都有些暗沉低啞,卻又不捨得弄疼她,改為輕輕圈着她手腕,「別撩撥我,你若是想要,我帶你回藍灣。」 沈滿知勾走他手腕上的發圈,「不想。」 「這個,」她朝他晃了晃指尖的珍珠發圈,眉眼微彎,「暫時還不能送你。」 小年輕人的戀愛觀里,送對方發圈代表宣示主權。 秦宴風神色溫柔地看着她,那雙深情眼縱容又寵溺,看着沈滿知走近京尾。 直到那步步生蓮的裙擺也消失在視野里,他才深呼了口氣,垂眼,又若無其事地上了車。 202.第202章 你在為誰賣命 第202章你在為誰賣命 回京那天起,下了場暴雨,一直到現在,淫雨霏霏。 空曠的野外圍獵訓練場,利劍出鞘,百步穿楊。 沈滿知扯下眼上的黑綢帶,放下了弓箭。 身後響起一道略帶可惜的聲音,「差一點。」 利箭減緩了速度,差一點就能穿過。 蒙眼射箭的年輕美人。 同樣穿着射箭服的男人已經在此觀摩了十多分鐘,只有這一箭最有可能射中。 正當他覺得惋惜之時,利箭指向的盡頭,沒腳的草地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涌動。 兩秒后,他瞳孔突然睜大。 是條獵犬,正向著這邊狂奔而來,嘴裏似乎咬着什麼東西。 他正思考着有沒有任何危險的可能性,可那獵犬速度極快,幾乎數秒就奔至眼前。 他連忙往女人身後靠去。 才看清,它嘴裏咬着利箭中間,而箭頭則刺中了巴掌大小的灰兔的腹部。 是隔壁圍獵區誤入的獵物。 他轉頭猛然看向女人,只見她移開了幾步,重新繫上眼帶,架弦拉弓,箭羽直指百米之外的中心點環。 連續三支,支支命中。 「!」 本來只想飽個眼福,沒想到被秀了一手。 他走上前,有點懼怕那隻此刻正乖巧蹲坐在女人面前的獵犬。 「你你是專業的?」 沈滿知摘下扳指,出於禮貌回應,「業餘。」 「業餘都這麼厲害?」 他眼底有些放光,看着她額前微濕的淺發,忍不住盯着那雙冷淡又讓人着迷的眼睛看。 「你好,我叫餘澤,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俱樂部,裏面有很多厲害的捕獵高手,並且會不定期舉行活動,以及各種比賽……」 沈滿知在獵犬面前半蹲下身,摸了摸兩隻尖耳,以示獎勵。 獵犬搖著尾巴想要將頭往主人手上蹭,又想起嘴裏叼著東西,又坐回原處眼巴巴地看着她。 沈滿知示意它放下,握著箭沒有絲毫猶豫地拔了出來。 鮮血沾上了她側臉。 餘澤光是看見她那樣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冷血。 這女人,十分冷血。 沈滿知站起身終於直視了眼前這個人。 「差一點。」 餘澤臉色赫然,尷尬地笑了笑,「我沒想到你的目標是那隻兔子……」 「差一點你就被當做獵物了。」 「……」 餘澤看了看立在木桶里的長弓,又看了看地上的獵犬。 好像被哪個「追殺」都不是好事。 這下他笑不出來了,連去說服女人加入俱樂部的心思都不敢再升起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走。 沒想到,那人又突然回過頭。 「對了,余小少爺,那隻兔子,交給你了。」 「啊?」 餘澤才不要別人的獵物呢,憑什麼? 「你也不想被人舉報這片獵場管理不規範吧?」 「我……」 餘澤蹙眉,她怎麼知道這片獵場和自己有關? 沈滿知回了前廳,沿路遇上的人都看了她臉上的血漬,只是在圍獵場,雖然有些詫異,但也不足為奇。 她站在洗手池邊捧著水洗臉,弓身脫掉上衣,黑色背心下是緊緻的馬甲線。 十六分鐘。 失誤率增加了。 她雙手撐著台沿,低頭平穩呼吸。 白虎的電話在此刻打來。 「兩個事,」他言簡意賅,語氣也沒有之前那般放鬆,「跟蹤器查到了……」 「知道了,」她打斷得很明顯,「我來找你。」 白虎愣了下,看着尚未掛斷的電話,他眉心跳動,卻沒有再出聲。 手機那頭傳來碰撞的聲音,伴隨着沉重的呼吸聲,又聽見陌生女人驚悚地尖叫。 沈滿知正壓着身下的人,令其胸口壓在稜角處,腳下同樣被扣住。 她將女人兩隻手都拉住,其中一隻狠狠往後掰,像是骨折的姿勢,令女人痛苦不已。 隨後沿着女人的頭皮處開撕,扯掉一張人皮。 「呵。」 沈滿知輕笑一聲,將她按進水池裏開始灌水。 並且靠近她耳邊,提拉着她的手迫使她往鏡子裏看 「愚蠢。」 那人似心有不甘,語氣卻又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十分冷淡,「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跟着我進獵場……哦,不對,應該是從我回京那天起。」 沈滿知扯下之前隨意搭在褲腰帶上的黑綢緞,纏繞着她的手腕繫結扣。 「為什麼之前不把我找出來?」 沈滿知看着水池變紅,頗有些興緻,「貓和老鼠的遊戲,我沒興趣當貓,也沒興趣老鼠,我喜歡自己送上門來的。」 有句俗話,就是關門打狗。 合適的時機和地點能省去不少麻煩。 那人顯然很不屑,「守株待兔不是什麼好事。」 「這不是讓我守到了么。」 沈滿知將她按進水中,似曾相識的場景,她對沈珞也做過。 她掐住女人下顎,神色突然變得鋒利,「你在為誰賣命?」 「不是很聰明嗎,自己猜啊。」 儘管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並且才經歷過一次差點溺水窒息的對待,她也並沒有任何忌憚的樣子。 沈滿知湊近她耳邊,「我猜,姓賀。」 女人睜大眼睛身體一震,似乎很驚訝她的話。 沈滿知嗤笑着甩開她,打開水龍頭,又仔仔細細洗了一遍手,聲音柔和,「留着你這條命,替我問問她,還有什麼招數儘管用。」 她拍了拍女人的臉,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不能將我置之死地,我一定親自拿着白菊上門。」 女人身軀微動,雙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那架勢,頗有幾分身體不適而掩蓋的慌亂。 沈滿知不再理會,留她一個人在洗手間,去了更衣室換衣服離開。 等紅綠燈的間隙,她搭在車窗上的手隱約能感受到雨後彷彿新生的氣息 她掛了藍牙,接了白虎電話。 「祖宗,出什麼事了?」 「無礙,說說跟蹤器的事兒。」 「哦,對,」白虎拿起桌上的毫無漏,「是境外某組織在用,並且還查到一位年輕男士,不過他的具體身份查不了……」 「什麼叫查不到?」 白虎靜默了一會兒,「身份被抹掉了,內網也查不出。」 沈滿知秀眉蹙起,啟動跟着車流滑動。 「暫時先不管,第二個事兒。」 白虎說這件事就明顯暢通多了,「杜和平回來的兩個周里,每天都在安分過日子。就在剛剛,有人去找他了,那人很謹慎,但出來時還是被遠處的監控拍到了。」 沈滿知有點預感,卻只是打開了一下儲物盒,「說吧,是誰?」 車子停在繁華街口,是京尾對街。 「沈段文」三個字從白虎口中說出,似乎都不覺得意外。 沈滿知從打來的儲物盒裏摸出拿包煙,降下車窗,含在嘴邊。 傍晚時分,雨後天空呈現一大片火燒雲,從金黃色麥穗顏色逐漸過渡到紫紅色,壯觀不已。 她半垂著眸,火苗燃起的瞬間,嘴裏的煙卻被抽離,熟悉的手指骨節,以及無名指上的婚戒,輕輕地勾着她下顎。 沈滿知看着眼前的人,有點不爽。 又來管她煙了。 203.第203章 吃夜宵嗎 第203章吃夜宵嗎 華燈初上,霓虹迷人。 沈滿知看着彎腰撐在車窗邊的秦宴風,眸色忽沉忽暗。 她抬手點了點耳麥,隨即勾住秦宴風的襯衣領口,藉著搭在車窗上的手撐力,仰頭輕咬住那張薄唇。 秦宴風眼底有片刻的怔愣,在那人作亂之前退開了身。 對街就是京尾會所正門,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沈滿知靠回座位,盯着他慢慢笑了,「怎麼還害羞起來了?」 秦宴風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不解,而她這般隨意閑散的調侃,讓他恍惚想起兩人剛訂婚那段時間。 當時對她的印象,很單一,囂張跋扈,張揚耀眼,勢必要將對自己有任何惡意的人,露出獠牙,狠狠還擊。 後來他發現,這個人彷彿永遠都抱着一副隨意的態度,乖張叛逆,落拓不羈。 她對所有人都極度防備,與他逢場作戲各種曖昧信手拈來,親手撕開親生父親帶來的傷口又面無表情地封上,直到斷絕關係。 她從未沾染過性,調情的話和動作卻彷彿與生俱來,又在收回之後冷淡至極;她開了一家酒館,有三五好友,住在喧囂中心,明明看起來很喜歡熱鬧的一個人,卻獨來獨往已成習慣;她還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不惜命,但也絕不會交給別人。 她身上還有很多秘密,他看不透。 秦宴風眼睫微顫,看着那張魂牽夢繞的臉,突然覺得,她的行為合理了。 因為不相信有人會永遠堅定地選擇自己,於是一開始便毫不猶豫地拒絕,慢慢地會覺得有趣,猜想對方會堅持到什麼時候,直到最後,才會一遍遍試探,確定他是真的不會離開,才肯接受。 所以,這是試探? 秦宴風握住她的手,柔軟溫涼,虎口有一層淡淡的繭。 「你沒給我名分,按理來說,不能占你便宜。」 沈滿知看了他一眼,垂眸,落在交疊的兩隻手上,她刻意地勾著大掌的手心,若無其事道,「那算了……」 說罷,她要收回手,秦宴風卻緊緊拉着。 沈滿知看着他不說話。 「但我們是夫妻,你想要的我都滿足。」 沈滿知覺得他剋製得過頭,「上車。」 沿路離開市中心,沈滿知將暫停的通話繼續。 白虎在那邊靜默了許久,才悶悶開口,「祖宗,怎麼掛斷了?我現在在樓下,要不要上去?」 「不用了,把他停車的位置發給我。」 白虎應聲,發了個定位過來。 沈滿知點開定位連接導航,對白虎說,「出來了和我說。」 秦宴風整個人十分鬆弛地坐在副駕駛,不打探她半分私隱。 二十分鐘后,沈滿知停在了城西的一處花鳥市場的路邊。 夜裏很多店都不接客了,只零星亮着幾家花店。 河對岸是城鄉拆遷戶安置房,樓下街道一直延伸至岸邊,擺着各式各樣的推車,勾人味蕾的夜宵,樣式洋氣的服飾,以及這邊市場提着籠子過去賣小貓小狗的商家,構成了一條熱鬧的夜市街。 對街的喧囂與下班后冷清的花鳥市場形成鮮明對比。 沈滿知降下車窗,夏日夜風緩緩送來,連隔着五十多米遠的對街的麻辣鮮香都飄了過來。 一時間,車內的兩個人都沒說話。 人間煙火氣,最撫是人心。 沈滿知解了安全帶,轉過身去取後排座位的東西,那瞬間的動作讓秦宴風心跳陡然快了兩秒。 原來是拿帽子。 沈滿知下午在圍獵場練箭,穿得很休閑,配上一頂棒球帽剛好。 她邊升車窗,邊對鏡整理了下頭髮,「吃宵夜嗎?」 秦宴風看着她調整棒球帽的姿勢,抬手間,薄絲襯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他移開視線手往下扣就解了安全帶,「嗯。」 沈滿知看了眼他身上正經的襯衣西褲,腦海里已經能夠想像他走在喧鬧夜市裏畫面了。 下車后,她頗有興緻地遙望了一下對面的情況,八月底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小龍蝦。 秦宴風跟在她身後,襯衣袖口挽了兩圈,領口也解了兩顆,不至於與這裏閑散的氛圍看起來格格不入。 只是這樣更吸引了不少目光。 小年輕們經過時都忍不住頻頻回頭。 而他的目光始終放在兩步距離的沈滿知身上。 轉了一圈,沒有看到小龍蝦,沈滿知停在一家鐵板燒前面,轉頭問秦宴風,「你要吃什麼?」 秦宴風走近她,看了眼食材,「你喜歡吃什麼?」 沈滿知眼眸微彎,隨手就點了七八串。 滋啦滋啦的鐵板烤肉在老闆的操作下,散發出層出不窮的香味,刺激人們的味蕾。 外搭襯衫有些寬大,她脫下來系在腰間,只一件鵝黃色背心。 秦宴風默默看着她,掃碼付錢,沈滿知沒阻止,她接過老闆遞過來裝着烤串的紙筒,轉移了位置。 她喜辣。 轉悠的好幾家都是重口味的小吃,秦宴風一一買單,手上提了好幾樣沒吃的。 熱鬧的夜市,喜歡的人。 好像真的在談戀愛一樣,陪着她做喜歡的事。 沈滿知坐在燒烤攤外面擺放的小桌邊吃東西,唇邊沾了紅油,眼裏也亮晶晶的,顯然是吃得很開心,秦宴風起身去門店裏買水。 門店周邊聚集的人比較多,秦宴風走得不遠,只要回頭就能看見攤位上的沈滿知。 付完錢,被兩個小姑娘攔住了去路。 小姑娘估摸著二十歲,短褲背心,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年輕活力。 但面對這樣一個精英型男,還是緊張了些。 「你……你好,可以加個聯繫方式嗎?」 秦宴風個子高,哪怕人群擁擠,他也能在這邊看到攤位上坐着的人。 「抱歉,我已婚。」 兩個小姑娘愣在原地,另一個女孩尷尬地笑了笑,拉着朋友往外走,小聲道,「我就說嘛,他穿得那麼正式來這邊,肯定是陪女朋友來的啦……」 秦宴風充耳不聞,推開門出去,燥熱感撲面而來,門口幾家攤位排的人多,不知為何有些急切的涌動。 和周圍閑逛的人不同,有幾個人聚集著擠開人群往另一處散開又重新混入人群。 他沒多細究,避開之後第一時間往沈滿知的方向看去。 桌上擺着吃完的簽筒,但人已經不見了。 沈滿知不見了。 他眉心緊蹙,腳步加快往攤位上去。 閑談的笑聲與攤販叫賣聲嘈雜入耳,明明剛剛和沈滿知在一起時什麼都聽不到,現在猶如在腦中放大數倍,讓秦宴風覺得不適。 沈滿知主動帶他來這兒的,不可能又丟下他走了,他拿出手機想要給她發信息,陡然想起,沈滿知早就換了一切聯繫方式,他根本沒辦法聯繫上她。 他回頭看了看門店那邊剛剛引起騷動的方向,轉身朝河對岸花鳥市場對街走去,沈滿知的車停在哪兒。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不見人回來,秦宴風想起在車上時沈滿知和別人的通話。 她似乎是過來找什麼人,所以是故意把他支開? 204.第204章 嫁禍 第204章嫁禍 沈滿知的耳麥一直沒斷。 拉着秦宴風一起吃夜宵也是真的嘴饞了。 他一身矜貴,與這裏格格不入,卻耐心的跟着她,陪她閑逛著。 咬下一口肉串,看着秦宴風去門店給她買水的背影,白襯衣,肩寬腿長,竟也在這市井氣息中有着獨屬年輕男人的風流氣質。 沈滿知往後仰靠,舌尖抵著竹籤一端,看着他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門店,帽檐下的一雙眼睛輕彎。 根據白虎的信息,杜和平兩周前從京城回來了,住在這片安置房園區。 她回來的部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確實是這個。 年初時在京城機場,她第一次見到杜和平,得知他住在九卿寺,又去找他談過兩次。 他的妻女在一場車禍中離世,得舊人資助在槐城一家寺廟居住長達十幾年,年初又被舊人勸說轉移到京城九卿寺。 他妻子和湛美人曾是畫作上的興趣好友。 查了半年之後,直到今晚,才找出杜平生口中那位「舊友」,原來是沈段文。 若杜平生僅僅是作為沈段文曾經的好友,以沈家的地位,和杜平生年輕時的事業,也不至於讓老友過得這般六根清凈,甚至還帶點東躲西藏的意思。 所以,為什麼要藏? 杜平生幫沈段文做了違法的事?還是沈段文對他有某些愧疚? 想到這兒,沈滿知眼底閃過一絲譏諷,他沈段文怎麼可能會產生愧疚這種情感? 他連結髮妻子都捨得丟棄,一心想着自己的利益,還有什麼能讓他愧疚的? 亦或許杜平生的存在會影響槐城某個空降高層,所以才在年初一就安排人離開? 但不管怎麼樣,她冥冥之中覺得這件事和湛美人的意外離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月亮爬上高空,月光灑向整片安置房園區,沈滿知將長發盤起扣帽檐,戴上口罩,聽着樓道里傳來的聲音。 白虎說沈段文是只身前來的。 那麼十幾分鐘前突然闖進夜市,又迅速消失在小區側門的又是誰的人? 難道除了她,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觀察杜平生? 杜平生在這邊租的臨時房,是沈滿知所在的頂層16樓,她想知道這群人的目的,並不着急在此刻動手,於是貼近牆角,打開虛掩的安全通道,進了第十層的走廊。 白虎盤坐在這棟樓的對面天台,手裏支着筆記本,屏幕上是十二塊可以隨意切換的監控畫面。 「祖宗,沈段文要離開了,你小心混進小區的那群人,剛剛上樓了兩個。」 沈滿知在那兩人上樓之後又重新進了黝黑的樓道,落後他們兩層樓的距離,仔細聽着上面的動靜。 他們沒有出去,說明要等的人不是沈段文,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在這裏對沈段文大張旗鼓地做什麼。 那目標只可能是杜平生。 沈滿知眉心跳動,放輕聲音往上又移了一層。 耳麥里再次傳來白虎的聲音,「沈段文離開了……進電梯了。」 那群人估計也是掐時算到沈段文已經坐電梯下去,這才打開安全門迅速來到杜平生房門口。 果然如此。 沈滿知腳步輕盈地追上去,捏住耳麥對那邊說,「他們是來找杜平生的……我需要房門密碼。」 白虎二話不說發了串數字給她,收拾電腦背包,「我馬上過來。」 若是找杜平生談事還好,沈滿知貼在防盜門牆邊,聽着裏面的動靜。 不過兩分鐘,裏面就傳出來摔東西的聲音,隨後便是杜平生痛苦的斥責聲,她與杜平生交談過,自然分辨得出。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掩蓋……我心驚膽戰這麼多年……沈家……」 安置房的隔音並不好,但杜平生的情緒起伏並不大,沈滿知只隱隱約約聽到幾個詞,沈家,解脫…… 杜平生知道有人要他的命? 而沈段文又恰恰因為這個要轉移他? 還未等她想明白,裏面便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 有明顯的腳步聲朝門口走來,沈滿知迅速退後往另一側幾家住戶的廊道躲去。 杜平生的房門打開,兩道黑影走出來,起身一個身高几近一米九,他抬頭看了眼電梯出口正對着住戶門口的監控器,「讓下面的兄弟去趟監控室,看看有沒有異常,然後把原帶刪了。」 「是。」 那兩人又重新進了安全通道,頂層很快恢復一片寂靜。 杜平生很可能出事了。 沈滿知按照白虎給的密碼打開了門,映入眼帘的客廳空無一人,她關上門,幾步走到客廳,才發現睡卧在沙發上的杜平生。 幾乎是熟睡的姿態,非常祥和,她上前翻了翻男人的兩隻眼皮。 僅僅幾分鐘,不可能熟睡。 地上餐桌便破碎在地的玻璃杯有些扎眼。 因為開着空調,門窗都禁閉着,她走向廚房,一壺水在氣灶上,剛一走近便聞到一股燃氣泄漏的味道。 製造意外現場。 很容易被看穿的拙劣手段。 沈滿知在水池上方找到閥門關上,想起那群人可能還沒走,於是把廚房衛生間以及卧室的門和窗戶打開。 做完之後又回到沙發邊,蹲下身往杜平生的脖頸處仔細觀察。 「祖宗,我在門口。」 「進來吧。」 白虎走過去扒開杜平生的腦袋,果然在頸後有着凸起的小點,是因注射藥劑有片刻掙扎而引起的紅腫。 「監控已經處理乾淨了,他們查不到我們……他們這是,想殺人滅口?」 沈滿知站起身,窗戶緊閉,下面的人可能還在。 「若是想殺人滅口,為何一定要挑在今晚?」 白虎略帶疑惑,「或許他們是跟着沈段文找到的這兒?」 沈滿知搖搖頭,「他們的目標是杜平生……特意挑在今晚,還非得等沈段文走後……」 白虎靈光乍現,「他們是想把杜平生的死嫁禍給沈段文?」 嫁禍? 這就對了。 沈段文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保護」杜平生,而有人卻想滅杜平生的口。 這麼多年杜平生都沒有出現過,對方好不容易找到行蹤,恐怕在這之前就有機會動手,非要在這個時候…… 杜平生牽扯到那個人的既得利益,說不定那天就會爆發,但又顧忌沈段文,不敢明面上動手,嫁禍最好。 沈段文就算心知肚明那人的計謀,但出了人命被扣在自己腦袋上也不敢聲張,只能為自己的安危去爭論一番。 既然如此,那便讓他們得償所願。 兩人退出房間,拿着杜和平的手機打了樓下某個門店送外賣的電話,離開時又虛掩著門離開了。 白虎朝四周看了看,原本留在樓下盯梢的那群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他忙着找聯繫人,「待會兒會有救護車前來,我留下打點,祖宗你先走。」 沒等到回答,他看向沈滿知,後者正直勾勾地看着某個方向。 他順着看過去,那是個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襯衣西褲,來回走在幾棟樓之間,藉著月色看出來那腳步還有幾分慌亂。 「我先走了。」 沈滿知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朝着男人剛剛拐進的樓道里去了。 白虎愣了片刻,祖宗可別又搞出些感情緋聞出來啊。 僻靜的幽深小道通往另一棟樓,秦宴風剛踏進當個擺設的密碼鐵門,側身非常迅速地扯過身後的人,手肘橫在比他矮十公分的人脖頸上,力量感十足,將人兇狠地扣在鐵門上。 「疼。」 嬌軟的聲音在蟲鳴聲中格外繞耳,秦宴風眼底浮現詫異,瞬間鬆了力氣。 月光也慢慢爬進了這幽深處,秦宴風終於看清懷裏的人。 他像是失而復得般,帶着絲絲愧疚和無奈,很輕地喟嘆圈住她的腰,「去哪兒了?」 「衛生間,」沈滿知看他仍然沒有鬆開的眉,伸手撫平,帶着笑柔聲道,「怕我走丟了啊?」 秦宴風垂眸看着她那雙魅惑的眼,喉結滾動,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明明是去做什麼事了,可他也知道不能問。 「怎麼去這麼久。」 沒有懷疑的意思,只是有些難以察覺的委屈埋怨。 沈滿知藉著月色看清秦宴風眼底的神色,胸口跳得厲害,再開口的語氣帶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我以為你會在原地等我的。」 205.第205章 我正在追她 第205章我正在追她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 沈滿知隨意撩撥,秦宴風看着她一言不發。 她本就是為了掩蓋之前離開的行為,所以也沒想等他回話,便拉開纏在腰間的手想要離開這裏。 何料秦宴風靜默之後突然出聲。 「沈滿知。」 他的聲音柔和,低沉,但並不是感情中處於劣勢方的小心翼翼,只是輕聲細語地的訴出一份純粹的心意。 笑是因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是因為那句「朋友」。 白虎守到杜平生小區樓下,和他們「將計就計」的一樣,外賣員送餐到家,發現房門半掩,打電話不接,叫人不應,視線從玄關處往裏,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穿戴整齊的男人。 經理抬頭看去。 秦先生是大老闆的摯友,換言之,和大老闆一樣不能得罪。 除非……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沒有跟蹤你的意思,」他說着還若無其事地自嘲道,「是怕你有危險,怕你……走了就又把我忘了。」 「當然不是。」 經理笑容僵了一下,顯然剛剛沒想到兩人是一起的。 若這時杜平生突然消失了,則會讓雙方都措手不及,懷揣著這個秘密的主人死無對證便也罷了,可惜他偏偏「消失」了,這就會讓雙方對彼此產生懷疑和猜忌,最後陷入僵局。 經理繞過沈滿知,對着舊客笑容愈發燦爛,「不知道您這麼晚過來,還是上次預留的包廂?」 秦宴風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有些愕然。 沈滿知挑了挑眉,朝他看去。 經理拿着平板,點了幾下,又笑着道,「女士,預約的號也要排在半個小時之後了,您看是等一會兒還是……」 秦宴風踏進門檻,和前面的經理對視。 秦宴風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幾不可見地喟嘆,又認真道。 「哎呦,秦先生!」 場面話說得漂亮,道德感全往自己身上攬,主打一個哄人開心。 說罷,便聽到一聲輕笑。 還有元宵演出前日,我拉着你糾纏到傍晚,你躺在搖椅上看劇本,雖然生氣,卻還是縱容我陪在你身邊……」 她的口味,他早已了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請他吃飯,但他猜測,應該是夜宵沒吃飽。 他心下瞭然。 沈滿知眼眸微閃。 秦宴風頗有幾分耐人尋味地看着經理的表情,卻沒多說,跟着一起上了樓。 樓蘭閣的菜品不僅精緻,口味也是五湖四海的俱全,沈滿知來得不多,多數是讓人送上門,所以一不小心衝到了會員榜單上。 「如果我們不插手,以對方敷衍佈置的自殺式現場,就算最後成功嫁禍給沈段文,也會引起兩方反目,如今我們將事情捅大,擺到明面上,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樣的結果嗎?」 沈滿知唇角始終擒著笑意,「剛開始因為新鮮感,然後產生興趣,於是拿出最好的一面來展現情感,獲得對方青睞與好感,新鮮感一過,便只剩枯燥乏味。 嘖,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哪還需要考慮別人吶。 白虎穿着一身男式護士服站在病房的安全通道里,將事後一五一十講給沈滿知聽。 可惜,沈滿知打破了這個局。 如今有人幫他「解決了」這個定時炸彈,哪怕他對杜平生確實有愧疚,或者被拿捏了把柄,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而對杜平生下手的人,沈段文肯定心知肚明,若是他接受了,那杜平生就是自行了斷,若是他要指責,最終結果就是在對方的操盤下變成他是兇手。 秦宴風始終看不清,她那樣的回答是假意迎合,還是真切回應。 上前一步站在沈滿知旁邊。 「杜平生這些年孤寡一人,聯繫不上親近之人,現在警方出動,估計也會引起今晚兩方人的注意。」 有點奇怪。 「我下次,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 他這才跟着經理進去。 這個秘密,她也想知道。 「原來是秦先生的朋友下,怪我有眼無珠了,我這就安排您上次預留的包廂……」 所以他想要的,會主動爭取。 飯店經理笑臉相迎,「這位女士請稍等,現在點餐需要一個小時之後……」 秦宴風原本鬆弛的神色輕挑眉梢,「沒有新的,為何說舊?」 看着值班護士從病房裏出來,白虎抬手看了眼不遠處的監控。 「我有個問題。」 秦宴風長睫輕顫,眼底浮現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她這般輕鬆的回應,也沒想到她只回應了最後一句話。 「你知道什麼叫喜新厭舊嗎?」 沈滿知抬眼看去,這人多數時候都是這樣,嘴上說着情意綿綿的話,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貴氣,又讓他渾身上下都籠罩着冷淡的疏離,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或是假。 她看着男人那雙微垂的桃花眼,平日裏沉穩貴氣處變不驚的氣質下浮潛著名為感情的脆弱情緒。 秦宴風正要進去的腳收了回來。 他整理着手上的醫護手套,口罩下得唇角微彎,「我明白了,這一招叫引蛇出洞,我會盯緊沈段文,看他與誰會面。」 而這最好的一面背後,是管教、埋怨、自私,衝突與利益,或是任何一件小事就能吵起來的敏感情緒。喜新厭舊,很正常。」 「第一次帶你回秦家那天,家裏有其他客人,餐后我帶你去了樓上的卧室。沒開燈的房間,你靠在陽台推拉門邊喝水,我在沙發上看書。 沈滿知的手腕搭在他的小臂上,黝黑的樓道適合滋長內心的秘密。 秦宴風靠在座椅上攤開早已熟悉的菜譜,掃了兩眼就翻過一頁。 預留包廂都是頂好的位置,古色古香地裝橫,透過窗外,對街是亮着萬家燈火的高樓大廈。 就像她半年前離開那樣,走得決絕,他如果在原地等,且不說她不一定會回來,這樣的行為也實在怯懦。 「你想想,杜平生之於沈段文來說,難道不是個定時炸彈嗎?」 沈滿知偏過頭來,「有預約。」 「你說。」 所以有些時候,她乾脆就不回應。 他看見沈滿知輕輕蹙眉,眼眸盛着深邃的溫柔。 秦宴風慢半拍地眨了下眼,偏過頭時看見沈滿知已經下了車,一隻手搭在車門上,斜著身子靠在一邊接電話。 這一單,他親自接。 經理被這位爺冷不丁冒出的話搞得懵了一下,後知後覺想起他應該是問的那位沈女士。 情況不是很嚴重,沒有達到中毒的跡象,所以他們才設計通過外賣員送餐來戳破事實。 她不給承諾,秦宴風沒辦法猜透,也難以忍受她再次不告而別。 「秦先生,您先看看菜單。」 沈滿知坐下攤開手邊的餐巾,眼尾勾著淺淺的笑,「是我請你吃飯,怎麼還迎着我的口味。」 沈滿知這通電話打得有點久。 她說着,又垂眸淺笑了一下,似乎最後那句話不是誰給他聽的,倒是說給自己聽的。 秦宴風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上個季度剛調到這邊來的經理。 想到這兒,沈滿知撐著下顎看着他,琉璃般漂亮的雙眸攝人心魄。 秦宴風有些恍惚,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在他耳邊說這樣一句「秦太太」了。 警報和救護車幾乎同一時間到達,檢查原因是多服了幾片失眠葯,導致昏迷。 沈滿知已經走到外面,他手指蜷縮,那抹溫熱的柔軟彷彿才從他懷裏離開。 他默默消化了半分鐘,才恍然大悟般開口,「原來是秦太太啊。」 「不用了。」 所以他不能真的以為沈滿知想請他吃飯。 三個菜,掃了一眼,好像都是她喜歡的口味,畢竟秦少爺向來吃得清淡。 她又回過身來補充道,「我很快回來,你先點菜。」 突然想起,秦宴風還在包間里等著。 沈滿知站在二樓露台最角落,靠着雕花圍欄,解答白虎的疑惑。 白虎沉思了兩秒,木然道,「不懂。」 沈滿知沒進去,朝秦宴風晃了晃手機,「我回個電話。」 明明秦先生才是坐着的那個,神色冷淡,只是眉目間有些溫和的綣懶,卻讓人不自覺掉進他的織網中。 他態度謙遜,微微低頭,「先生見笑了,是我拙見,還真是第一次見沈女士,沒想到竟是樓蘭閣榜單會員,差點給秦先生的朋友帶來麻煩。」 他選了三道菜品,又點了一份甜品。 「我們不是朋友,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正在追她。」 沈滿知拍了拍他的手,語氣輕快,「走吧。」 沈滿知忍不住勾唇,怎麼好像她在欺負他似的? 「好,我知道了。」 明明是他在追她,怎麼反倒是她在主動了? 秦宴風跟着下車,那邊沈滿知關上車門落鎖,先一步走在前面,還在通話。 秦宴風收起看了一半的美食雜誌,「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所以不想讓你吃得不盡興。」 他抬頭,神情瞬間恭敬起來,做出請的姿勢,「沈女士,秦先生,請跟我這邊來。」 剛剛的話他也隱約聽見了一些,周末人多,一般預約也是排號,店裏也會為存卡會員預留一部分包廂。 開往市區的方向,路過樓蘭閣,沈滿知甩尾停靠在路邊,撩起耳邊碎發解開安全帶,「走啊,請你吃飯。」 「杜平生身上的秘密明顯牽涉這兩方,沈段文因為某種原因一直護著杜平生,而另一方真正的目的是滅口,想要這個秘密永遠消失,嫁禍沈段文只是順便的事。」 如果沈段文就是杜平生口中那位舊友,這一護就是十幾年,甚至還得時不時把握外面風向,比如槐城高層換屆,稍微有風吹草動就要提高警惕。 經理錯愕了一瞬,點頭在平板上划拉着,指尖點在那一欄預約詳情的最後…… 「哦?」沈滿知食指抵著太陽穴,偏頭收斂了笑意,「那是什麼?」 沈滿知掛了電話,雙手抱臂靠在欄桿上沉思了半響。 已經送往醫院治療。 除夕那晚,你坐在我身邊學包湯圓,吃到果仁餡,笑着說要把好運傳給我。 「我現在還沒辦法確認,你會不會原路返回。」 秦宴風看着她,聽出她話里的弦外之音,「我對你,不是新鮮感。」 「認識她嗎?」 沈滿知將通話掛斷,朝着他微抬下顎,嗓音尾調挑起一股清冷的味道來,「沈滿知,尾號5200,你查一下我的預約。」 經理瞳孔睜大,又不能失態,理順這句話的同時又在想秦先生是不是忘了在話里添連接詞? 「我之前在反思自己對你是不是一時的新鮮感時,無數次想起這些畫面,若只是因為新鮮感,被你拒絕那麼多次,如何能支撐我到現在。」 新鮮感就像泡沫遇到尖銳就會破滅,但吸引力不會。 明明也是曾在權衡利弊之後,覺得不可能,再三冷靜,還是想要佔為己有的喜歡。 206.第206章 邀請她看貓 第206章邀請她看貓 沈滿知看着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兩人之間蔓延著,倒也不會違和,就像是閑聊。 只是秦宴風更直白地掀開了這層朦朧,一層一層地將她溫柔包裹。 那道熾熱的又沒有任何侵略性的目光纏綿繾綣,讓她都沒辦法全然直視。 於是她稍稍低頭抿直了唇,拿起餐筷,沒有泄露半分悸動。 「這難道不是你們男人的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偏偏要拿到手才肯罷休。」 秦宴風同她一起用餐,在某些事情上,她不願相信,他便不和她爭論。 「沈滿知,空口無憑,怎麼就把我劃分到那一類男人了?」 原本放煙的盒子裏,此刻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糖。 他卻不再回答,直起身輕聲道,「太晚了,回去注意安全。」 沈滿知有些意外他沒繼續這個話題,只覺得自己拆穿了他,讓他無話可說。 終於下車。 沈滿知也不催,降下車窗,手腕擱在上面感受了下深夜的晚風。 直到沈滿知再次出現,她只是隨意撩撥,就能讓他建立好的自律體系一再崩塌。 大概兩分鐘后,聽到旁邊安全帶鬆開的聲音,沈滿知指尖輕點,視線落在路邊的綠植前。 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人摸清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秦宴風放在水裏的手臂青筋凸現,水波蕩漾,浴室的溫度也隨之升高,水霧覆蓋在玻璃上凝成水滴,粗重的呼吸聲透著沙啞的性感,許久后才歸於平靜。 飯後沈滿知開車送秦宴風回藍灣,她忙,半路還下車接了個電話。 熱氣騰騰,他仰靠在牆上,輕輕閉上眼。 巨額盈利指日可待,慶功宴會定在當天晚上的黃金時段,美人香檳魚貫而入,推杯交盞間就有人將香軟佳麗送到他身邊。 打破禁慾之後,他身體里的本能比他還要越界,只是他尚且存有理智,不願強迫她。 現在回國繼承家業,明明有時間回家,卻還是將只只交給了他,忙到晨昏半夜都是常事。 「沒關係,我等得起。」 而這樣高強度的事,在這半年裏發生了無數次,也將他一步步送往秦家權勢的中心圈,連掌權秦氏幾十年的老爺子,在事情的決策上都要拉上他談論一番。 秦宴風將手機解鎖遞給她,「忘記問你要聯繫方式了。」 秦宴風摸出口袋裏的女士煙扔在玄關處的櫃枱上,換了鞋進屋。 他按了換水模式,懶洋洋地支起半條腿給沈滿知發信息。 沈滿知垂眸,斂去眼底思緒。 「家裏有空房間。」 秦宴風看着頂上的備註名,垂着眼勾唇,食指點擊修改。 確實太累了。 「老樣子。」 「嗯,」秦宴風頓了下,又道,「她回來了。」 柏卿多少知道一些好友的感情狀況,他沒有多提,約好了時間準備掛電話,又想起一件事。 槐城上層圈子大多知道秦沈兩家聯姻,也知道這位秦家風頭正盛的太子爺與那位沈家大小姐不和,不然這半年來怎麼沒有見他們同框? 於是順理成章地將各路美人往他身邊送,這位太子爺也是好脾氣,明面上讓人乖乖坐着不碰半分,事後又將人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秦宴風輕笑一聲,拿着食筷的手腕擱在桌沿,語氣晦澀低沉,「選我,就不會錯。」 她輕笑,還以為這人的愛意不沾染半分情慾呢。 離開藍灣開往市區中心,夜色迷人,駛出環島后,她停靠在路邊,拉開儲物盒,動作微頓。 遠處傳來海浪拍打的聲音,沈滿知舌尖滑過犬齒,想起那人站在路邊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突然輕笑一聲。 「上次回京,家裏來了位老中醫,你要是有空,我陪你走一趟?」 可秦宴風不一樣。 直到某次晚宴上,有人送了一位穿着紅色紗裙的年輕姑娘到秦宴風房間,眾人第一次見那位溫文爾雅的少爺發脾氣,毫不留情地將渾身濕透的姑娘趕出房間,並放話誰再往他身邊送人,誰就是下一個併購對象。 沈滿知神色微滯,摺疊餐巾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沈滿知往後靠了一點,眼角勾出懶散的笑,微垂的眼有些清冷的欲,「現在還不合適吧?」 「最近睡眠還好嗎?」 從耳廓處暈染到臉上的悸動是遮不住的,秦宴風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沒調侃,只是聲線柔和輕嘆。 以往在國外,這人一走就是大半年,回來也只待十天半月,他從不過問好友做的什麼事。 他半分不提她走之前將他拉黑,並且換了聯繫方式的事。 所以她們往往不辯駁,也不會信。 他往衣帽間走,一邊解衣扣,一邊給柏卿打電話讓他明天把只只送回來。 沈滿知離開的這半年裏,他剛開始還能以游泳健身海釣來消磨閑暇,偶爾出鏡辦事來避免想那些。 「你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 意料之中的已讀不回。 沈滿知眨了眨眼,腦海里跳出那隻傻白甜的模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慣常的淡漠與不羈,但下一秒又緩緩道。 秦宴風將清洗過一遍的浴缸重新放入溫水,撐著牆面的手微屈。 前兩天還是他開車送沈滿知回京尾,女人巧笑嫣然要往他身上點火,現在卻平淡得懶得調動絲毫與他拉扯的慾念。 當初偷拍的事也被他徹查,甚至連沈滿知在意的金釵舊物也被帶出,牽扯出背後一堆難以窺見的秘密。 甜言蜜語能有多麼輕易說出去,變心就會有多快,沒有人能堅持隨口說出的一輩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這亂花漸欲迷人眼的世界,他卻唯獨只看向了你。 秦宴風彎身探了探水溫,「暫時不用。」 「……」 秦宴風將手機放在浴池邊上,赤足進了浴缸。 柏卿抿直了唇,他四月份交接完國外的工作后就回國開了自己的工作室,秦宴風找上門,借口太忙,將只只再次託付給了他。 「怎麼?」 明明知道這人說情話的本事現在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從耳蝸里蔓延出來的酥麻還是惹紅了臉。 帶着地氣蒸騰上來,仍然燥熱。 沈滿知擦拭嘴角,清泠泠般地看着他,「我從不試錯。」 「薄情寡義……」 雖然夜裏總是睡不安穩,但很少會想了。 深更半夜邀請她去家裏坐坐…… 柏卿看了眼趴在沙發上的只只,「終於忙完了?」 秦宴風也笑了下,眼底明明滅滅深邃幽暗,「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沈滿知正準備拉開車台下的儲物盒,旁邊的車門被輕敲了兩下。 她正想回答「不了」,話到嘴邊突然挑了挑眉。 是了,邀請沈滿知上來看貓,只是借口而已。 他就那樣隨意坐着,身形優越,舉止言談溫文爾雅,像極了清貴公子的模樣,與旁人好似隔着千差萬別,是需要仰視的存在。 兩天連軸轉,終於拿下和秦家明爭暗鬥幾十年的老企業,完成併購只在落筆的剎那,沒有絲毫贏的快感,像是走工序流程般完成了一項任務。 秦宴風睜開眼,眼底已經有了紅血絲。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撲在公司和工作上,雷厲風行的手段和那個最初被認為是「軟柿子」的人判若鴻溝,經常忙到夜裏三四點,累了沾枕就睡。 「太晚了……」 【到了嗎?】 秦宴風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喉結滾動,聲線柔和,「想問問你有沒有空,要不要上去看看只只。」 她才不信秦宴風的話里沒有那層意思。 寬闊的大平層里,除他之外,並無生機。 柏卿勸過幾次,也知道困擾他的是什麼,最後只道一句,「別太累了。」 之後一路暢通直抵目的地,男人靠着背椅不知在想什麼,一時沒有動作。 沈滿知輕挑眉梢,反問,「難道不是?」 他眉眼透出來的情緒是冷淡的,少許能見一些笑意,從淺淡地睥睨變得愈發溫柔,輕易不說愛意,可從不吝嗇表達。 她回頭,和彎腰湊近的秦宴風差點碰到。 當一個男人十分篤定地宣告予你山盟海誓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時候,稍微有點閱歷的女人一般都是一笑了之,因為她們潛意識裏早已看透男人的劣根性。 沈滿知雖然沒有感情這種閱歷,但這些年形形色色見了太多人,孑然一身的根本原因就是沒有人值得她信。 直到結束,兩人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不是不想碰她。 當真是……自討苦吃。 有人多看了那紅裙姑娘兩眼,璨如星河的雙眸,烈焰紅唇,抬眼間的嫵媚像極了那位囂張跋扈的沈家大小姐。 沈滿知手裏動作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 沈滿知默默接過,輸入了現在的電話號碼,又將他從微信里放出來。 紳士挽留,是他設陷引誘的慣常方式。 今晚的飯局定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他鬼使神差地讓助理繞路從京尾會所那邊過,也就這麼碰巧地遇見了停靠在路邊,坐在車裏抽煙的沈滿知。 他沉思了半秒,又刪除重改。 漂亮玫瑰。 沈滿知:休想騙我 秦宴風:哦…… 207.第207章 那明天來接我吧 第207章那明天來接我吧 沈滿知看到秦宴風的消息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 京末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前等她。 她指尖吊著車鑰匙走近,「怎麼了?」 「司佲來了。」 京末臉色少見的嚴肅,甚至有幾分擔憂。 司佲上一次來槐城,還是在一年前去地下拳館接渾身是傷的沈滿知。 她不以為意,往電梯口走去,「店裏出事了?」 京末跟在她身後進去,輕嘆,「來找你的,等了一晚上了。」 「……」 「什麼時候去新城?」 沈滿知壓下心底的疑惑,連手機消息都沒看,直接跟着京末進了四樓的一間套房,門沒關。 有多重要的事,讓司佲等她等到現在? 男人的聲音微啞,抬手蓋上了電腦。 房門被關上,專門做過隔音牆體的四樓在這一方空間內格外寂靜。 司佲起身倒了兩杯水,在沈滿知面前放了一杯,「我和你一起過去。」 她向來謹慎,手機只設置消息通知,不會顯示內容,微信消息不止一人。 在A國分別已有兩月之久,彼此都沒有聯繫。 沈滿知在玄關處換了一次性拖鞋,朝客廳走去。 「阿順是我帶回來的,怎麼說也得親自送回去。」 司佲神色微動,「我沒想到你會接這個任務。」 司佲坐在客廳沙發上,襯衣西褲,乾淨得一塵不染,腿上放着輕薄筆記本,正在播放着什麼。 若非要說司佲來找她的緣由,想來應該是兩天前她突然現身接了粼江一個任務。 沈滿知站在門口,看不真切,她扣了兩下門。 沈滿知解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好看到微信消息通知。 凌晨十一點四十分。 「進。」 沈滿知抬眼,挑眉,「新城?」 司佲看向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的沈滿知,輕聲開口。 新城,就是沈滿知接任務要去的邊疆一座城市。 「明天,」她偏頭枕在支起的手腕上,淺淺打了個哈欠,「先去接阿順。」 「嗯。」 沈滿知正經了幾分,「先生是擔心我完不成任務,還是最近不忙了?」 司佲站下她身側,喝完一整杯水,喉結滾動,「新城是我親自帶着你過的第一個任務,那邊情況有多兇險我比誰都清楚,要麼和我一起,要麼從粼江挑一隊人過去。」 沈滿知向來喜歡一個人行動,但新城的情況不是單槍匹馬就能解決的事。 身側的人沒說話,他偏頭垂眸看去,沈滿知正撐著額頭看着他懶散地笑。 「原來先生等我到現在,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啊?」 司佲眸色微閃,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那個渾身戾氣和冷漠的女孩褪去生硬,開始散發獨屬於女人的性感曼妙。 他移開視線。 「粼江還不至於讓一個編外人員白白送命。」 沈滿知低頭輕笑一聲。 「行啊,那先生先去新城等我。」 「不是明天走?」 「啊,」沈滿知兩指併攏點了點鬢角,「我可能得帶個人去。」 司佲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要帶人何必要避開他? 「我提醒你一句,這次任務很危險。」 沈滿知起身,似是輕笑。 「我知道,」她站在門邊,手就搭在門把手上,回頭朝司佲彎唇,「我有分寸。」 剛關上門,嘴邊的笑便慢慢撫平,她垂眸長嘆。 下一秒直起身朝樓上的房間走,拿出手機查看剛剛的消息。 其中一條是白虎發的,她看了一遍回了個句號。 然後點開另外一條,是秦宴風的。 【到了嗎?】 【聽說香檀路開了家新餐廳,你應該會喜歡。】 【早點休息。】 沈滿知看完三條消息,站在門口無意識地彎唇。 打開門回復消息。 【剛到】 【那明天來接我吧】 對方正在輸入中. 沈滿知盯着那處,卻不見有消息。 她隨手丟在床邊,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再出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她將一條厚毛巾按在頭上擦著,撈起手機看了眼。 【好。】 【十一點?】 沈滿知抬眸想了想,回復【九點】。 剛發過去,對方就在輸入中。 【好,明天見。】 快凌晨一點了。 沈滿知收拾完就上床了,也沒有看到對方的備註顯示著一直正在輸入中。 第二天,沈滿知早起,先去四樓訓練了一個小時,洗完澡之後準備下樓吃早餐。 夏末早上八點的陽光不再悶熱,沈滿知穿着白色的運動長褲和弔帶,往頭上扣了一頂白色的棒球帽走到會所對街的一家早餐店。 秦宴風提前了半個小時,黑色賓利停在會所對街的路邊車位上,副駕駛放着一捧還沾著晨露的紅玫瑰。 街邊的桂花開始散發若有如無的香氣,縈繞在鼻息間昭示著秋的來臨。 會所早上還沒正式營業,秦宴風下車走到靠里側的道路上,給左一回了個電話推遲下午的行程。 「老闆,下午有和香江那邊過來的投標方的會議,時間有些緊迫,我和對面溝通一下,盡量安排在明天,您看可以嗎?」 沒等到老闆的回復,左一猶豫着道,「老闆?」 秦宴風睫毛微動,「嗯,去忙吧。」 他掛了電話,看着早餐店裏吃面的沈滿知。 天熱,她吃到一半,面紅耳熱,白細如藕的手抬起將長發隨意挽了挽,容顏清麗,在忙碌嘈雜的早餐店裏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沈滿知抬手扯紙,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她看着來人愣了半秒。 秦宴風將剛買的礦泉水擰開放在她面前,坐在她面前,「早上好。」 他今天沒有穿襯衣西褲,反而是簡單的黑色體恤和休閑褲,掩蓋那份沉穩的氣質,更顯得溫柔。 「早。」 沈滿知擦完嘴,接受他的好意,拿起面前的水,「謝謝,吃早飯了嗎?」 「嗯。」 她看了眼牆上掛着的石英鐘,「來這麼早?」 秦宴風看着她,「上班高峰期市中心會堵車。」 這樣啊。 沈滿知點點頭,拿起水起身,「走吧。」 秦宴風跟在她身後,路邊就是他的車,沈滿知站在路邊回過身。 樹影婆娑,幾縷光影投射在她頭頂,她微抬下巴,帽檐下的五官立體透亮。 「我要去趟西郊的圍獵場。」 秦宴風走上前為拉開副駕駛,將莫玫瑰抱出放到後面,「嗯,我送你。」 映入眼帘的紅玫瑰,嬌艷欲滴。 他從第一天開始送她玫瑰花就沒有斷過,多數寄放在會所前台。 男人手上有細小的裂紋,有些已經變成很淺的結痂,有些彷彿還是才割傷的。 沈滿知坐進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道,「下次不用送花了。」 秦宴風把著方向盤的手微滯,「不喜歡的話,就不送了。」 她沒說不喜歡。 沈滿知偏頭降了點車窗,沒有回應。 208.第208章 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第208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到達西郊圍獵場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沈滿知解開安全帶,「等我十分鐘。」 秦宴風原本準備下車的動作止住,看着她反手關上車門,往大廳走去。 他拿出手機查了下這家獵場背後的老闆。 槐城余家。 沈滿知在大廳登記,隨後便有專業人士帶路往圍獵場去。 臨山而建的林場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生機勃勃,行至深處,偶有小鹿野兔穿梭其中。 雲開霧散后清晰可見錯落有致的小木屋。 沈滿知昨天來過,徑直走向面前的小屋,推開門,雙手做輯放在嘴邊吹了個哨。 沈滿知將牽引繩重新套上阿順的脖頸,「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幾秒后,屋內傳來一陣歡騰,隨着疾跑的聲音衝出來一條毛色順亮的獵犬,哼哧著往熟悉的人身上撲。 蕭逸疑惑,「余少,你認識她?」 木屋裏走出一位提着布包眉目和善的老人,他走近將手中的牽引繩遞給沈滿知。 「喲,真是不好意思!」 「汪汪汪!」 沈滿知牽着獵犬往回走,一起跟隨的工作人員走在前面。 沈滿知微微偏頭,視線掠過青年肩頭身後。 那奶金色頭髮的青年挑眉,偏過頭看向身邊的女人,「之前在京尾,就是她攔着你不讓進是吧?」 下一秒,利箭穿過樹梢,直逼腳下。 沈滿知垂眸的眼底有着幾不可見地動容。 她就說嘛,怎麼大早上的就有人無緣無故找茬兒。 阿順被驚得前肢起跳,朝着箭來的方向吼叫。 工作人員想要上前調解的動作,在看到對方青年身後逐漸多出來的幾人中止住了腳步。 工作人員默默地止住了差點想要後退的腳步。 身後的人扶了他一把,「蕭哥,沒事吧?」 青年看着衝過來的嚇得尖叫一聲,原本的笑意蕩然無存,往後退的腳步也被絆住差點摔倒。 「誒,是你啊。」 秦鳶站在幾個人身後,此刻眼神竟有幾分躲閃。 獵犬前肢向前立起,作勢要撲上他身,但僅僅是做了個呲牙的兇惡之後,便收斂了危險的氣息,一個漂亮的反身沖回了主人身邊。 阿順猶如脫韁野馬往前面的人衝去。 他下巴微抬,「……昨天看到她練箭了,挺厲害。」 蕭逸下意識地往朝四周看了看,還好沒人,他又朝沈滿知怒氣道,「你故意的吧?!」 「喂!」 她伸手撫過獵犬的頭,被毛髮覆蓋的皮膚深處有一道從脖頸延至前肢的傷痕。 「阿順終究還是得回去的。」 沈滿知套上獵犬的脖頸,「嗯,多謝您這兩年的悉心照料。」 蕭逸氣結,從他身後出來幾個人中都穿着狩獵服,此刻都站在青年身後。 沈滿知摸著阿順的耳朵,看着臉色紅白交替的青年,偏頭笑了笑。 那幾人身後走出一個瘦高男人,是昨天,沈滿知在外場練箭時碰到的餘澤。 秦鳶垂眸,低聲道,「嗯。」 林間風聲纏繞着蟲鳴聲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沈滿知停下腳步。 如果……阿順能活下去的話。 「你!」 沈滿知看着他,突然半垂着眼勾唇,拉回躍躍欲試的獵犬,拍了拍它的脊背,然後放了手中的繩子。 沈滿知將牽引繩纏在手上拉住,眉眼冷戾地看着林間深處走出來的人。 餘澤想起昨天誠懇邀請人入隊結果被拒,還被迫幫她收拾獵物的事,就落不下這個面子。 率先走出來的人染著一頭奶金色頭髮的青年,頂着一張娃娃臉將箭弩背在身後,笑得一臉無害,彷彿剛剛朝人亂射箭的人不是他一樣。 「聽說你要帶它回疆場了?」 老人蹲下身拍了拍阿順,似是道別,「它其實挺黏人的,要是有機會……給他尋個好人家吧。」 蕭逸勾唇,轉過頭十分挑釁地朝沈滿知道,「喂,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餘澤眉心一跳,「你要比什麼?」 蕭逸哼笑,惦着手中的箭駑,「當時是射箭。」 餘澤咋舌,好友射箭很厲害他承認,但…… 他看向十米開外的女人。 一身素凈休閑的運動裝,瓷白肌膚在林間投射的陽光下像鍍了一層金色,威武的棕色獵犬坐立在她身邊,僅僅是這樣就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神聖感。 況且,他這二世祖朋友怎麼就敢說出要和女人比試射箭這種話的? 沈滿知懶得理會,抬腳就走,眉目冷淡,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比。」 蕭逸攔住他,「你不敢?」 沈滿知看着他的娃娃臉,抬手將手腕纏繞的牽引繩鬆了松,心有餘悸的青年立馬往後退了一步。 她嗤笑,「我不和膽小鬼比。」 蕭逸臉色赤紅,「你拿條狗嚇我算什麼本事……」 看着女人冷臉,他越說到後面語氣越弱。 「為了避免被沒實力只會耍花槍的人誤傷,自我保護罷了。」 蕭逸再次氣結。 沈滿知自然說的是他「無緣無故」朝人亂射箭的事。 說完,她還朝秦鳶看了一眼。 秦鳶自從上次和沈滿知鬥嘴,看到邀請函上列位的名單時,就不敢直接對上她了,此刻只站在幾位青年身後,一言不發。 蕭逸移步擋住她的視線,雙手抱臂,又不敢站得太近,「行,是我不對,能不能比……」 「好啊,」沈滿知瞥向他,帽檐下的一雙眼泛着涼意,嘴角輕揚間是誘人的笑,「不比射箭,比你最擅長的,加個賭注。」 蕭逸眨眨眼,「……啥」 「要是你輸了,以後每次見面都要叫我姐姐。」 「啊?」 蕭逸懵了一下,還以為她要賭什麼讓他辦不到的事呢,他大笑兩聲,「那要是你輸了,以後得叫我哥哥?」 反正他比這人年輕,怎麼看也不是他吃虧。 餘澤差點沒驚掉下巴,「不是,大哥,你剛剛那麼囂張地要和人家比試,賭注拿來鬧着玩啊?怎麼還攀上姐弟關係了?」 秦鳶也有些疑惑,原以為沈滿知的賭注會針對她呢。 蕭逸聳聳肩,「無所謂咯,反正我不會輸。」 看過面前這個女人射箭的餘澤:…… 沈滿知拿出手機發了個消息,「行啊,你最擅長什麼?」 「哈,」蕭逸覺得她不自量力,「狩獵,當然你要是不會,我們就比射箭。」 「可以。」 沈滿知輕飄飄應下,手機收到秦宴風的回復之後,她將牽引繩收攏,帶着阿順往回走,「大廳見。」 余家開發的這片狩獵場早已具有非常成熟的營運模式,幾乎能夠滿足市面上所有形式的組隊玩法。 包括沈滿知和蕭逸即將進行的1V1狩獵模式,在短時長內設置小範圍捕獵區,也能滿足玩家的需求。 從訓練區到狩獵區有將近二十分鐘的車程。 眾人一併回到大廳,準備乘坐獵場專車過去。 餘澤脫掉了剛剛的訓練服出來,看着大廳門口牽着獵犬的人,此刻那條獵犬已經套上了嘴套。 「需要幫忙照看一下你的獵犬嗎?」 沈滿知看着門口登記的人,淡淡道,「不用。」 秦宴風看着沈滿知手裏牽着的獵犬,有點不好的預感。 「抱歉,可能要耽誤你一點時間。」 沈滿知摘下棒球棒的同時撩了一把頭髮,「和人打了個賭注,要一個小時,需要你幫我照看一下阿順。」 她這般禮貌,秦宴風多少有點不習慣,低頭看着貼在女人腿邊的獵犬。 和秦時錚撒潑打滾朝他要的那條作為生日禮物的杜賓犬一樣帥氣。 「阿順?」 沈滿知點頭,「嗯,它很乖,不咬人的。」 阿順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因為上了嘴套只能發出「嗚嗚嗚」。 「……」 站在身後的餘澤眉毛沒忍住挑起。 「賭什麼,有危險嗎?」 沈滿知言簡意賅,但語氣卻十分柔和,「狩獵,不會。」 他們很少有這樣看似「溫情」的相處,秦宴風很想摸摸她的頭。 但他只是接過牽引繩,眸色溫柔,「好,我在這兒等你。」 沈滿知笑着湊近他,漂亮的眼眸微亮,燦若星河,「等我好消息。」 她身上那種躍躍欲試的情緒,像是要去贏得比賽的傲嬌小孩。 「好,」秦宴風喉結滾動,嘴邊擒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注意安全。」 209.第209章 極度張揚,非常囂 第209章極度張揚,非常囂張 那邊兩人剛坐着專用車離去,秦鳶換完衣服出來就看到坐在大廳接待處的秦宴風。 不過她這個時候沒有不識相地湊上去,而是和幾位朋友打了招呼先行離開,隨後打了個電話給紀思清。 沈滿知和蕭逸到達狩獵場后,在專用設備室挑選了狩獵工具以及服裝,隨後被帶着去馬廄。 蕭逸頂着那頭奶金色頭髮不說話的時候倒真像個漂亮的瓷娃娃。 沈滿知看着他毫不猶豫地選了一匹黑馬,動作瀟灑地翻身上馬,朝她笑道,「和我比狩獵,不會連馬都不會騎吧?」 說起話來到真的讓人想揍一頓。 沈滿知懶得理會,她來這邊看阿順,頂多也是在外場玩射箭,狩獵區只來過兩次。 馬棚師傅將她挑選的馬牽出來,「這匹馬性格溫順,適合女孩子騎。」 沈滿知接過繩套,勾唇道謝,她穿着場館提供的騎射服,上衣壓在寬大的腰帶下,靴子裹着的修長雙腿蹬鞍上馬,馬尾高束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 除了聯姻對象是聲名狼藉的沈家大小姐這件事之外,這位傳聞從小被放養在國外的秦家少爺可以說是贏得了所有美好稱讚,回來打了個十分漂亮的翻身仗。 沈滿知眉間微皺。 沈滿知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朝着與蕭逸相反的地方奔去。 酒水茶點一應俱全。 沈滿知收起箭駑,撩了一把被露水粘濕的額間鬢髮,迎著透進林間的光色,她抬頭沖坐着馬匹上的蕭逸也笑了笑。 沈家大小姐,沈滿知? 餘澤恍然大悟,難怪她說話做事那麼囂張,如果是沈滿知,還真就不奇怪了。 畢竟前幾年圈子裏對她最常年的談論就是:沈家大小姐今天又在夜店踹翻一個富二代。 他偏頭一笑,「承讓了。」 沈滿知站在叢林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霧氣籠罩在密不可見的樹林深處,可見度非常低,只偶爾有蟲鳴和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專為1V1劃分的圍獵區範圍並不大,獵物也有限,兩人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抓捕更多的獵物,駕馬有時候反而成了會驚擾獵物的累贅。 隨後右前方傳來笑聲,蕭逸駕着馬慢悠悠走過來,「哎呦,可惜慢我一步呢。」 「……」 幾十米開外的灌木叢間,梅花鹿在受驚之後中箭倒地。 蕭逸哼笑一聲,「沈大小姐,太自負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 聽說,秦老爺子身邊新上任的紅人便是去年歸國的孫子,不僅態度良好地接受了家族聯姻,並且還在半年內撐起秦氏旗下所有瀕臨倒閉的產業,從商界到政界,甚至到他們這群閑玩的富二代耳中,都成了父母耳提面命的模範榜樣。 英姿颯爽,確實很漂亮。 那條通靈性嚇唬過蕭逸的獵犬,十分乖巧地蹲在男人腳邊。 「沒關係,這將是你這次的唯一獵物。」 如果說那女人和獵犬站在一起是美女與騎士的英勇守護。 她抓緊韁繩駕馭著馬匹走了兩步,蕭逸看着愣了下神。 「三十分鐘,誰打的獵物多誰獲勝。」 蕭逸覺得她是真的嘴硬,「那期待你的表現。」 「好啊。」 「太急於表現自己的人也通常沒什麼實力。」 沈滿知騎行至半路,將馬匹拴在樹上,箭筒插在腰帶上,往林間深處而去,一路邊做記號邊追尋。 極度張揚,非常囂張。 冷清的嗓音將他思緒拉回,奶金色頭髮給了他看起來乖戾的偽裝。 蕭逸笑着應下,率先駕馬而去。 秦鳶找着他「告狀」被京尾老闆惡意堵在門外那晚,他忙着和兄弟們喝酒,沒多在意,後天聽說那老闆是沈家大小姐之後,他有些不屑,不過是被圈子裏唾棄的豪門千金罷了,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和朋友們約了早上的局,沒想到剛從獵場出來就碰到了那位沈家大小姐。 那這位內斂沉穩的男人和獵犬同框畫面便給人一種神秘的凜冽感。 餘澤腦中靈光一閃。 幾位朋友去後院泡溫泉了,他本來也要走,回頭看了眼坐在大廳的秦家少爺。 大廳接待處,餘澤作為這片獵場的負責人,秉承著來着是客的道理,將幾位朋友以及秦家那位少爺安排得妥妥噹噹。 難道那女人就是這位少爺的聯姻對象? 兩人的箭羽是不同的顏色,以區分獵物的歸屬者。 沈滿知壓低身子靠在粗壯的龍柏邊,在幾分鐘的等待之後,她抽出一支箭拉弓上弦。 說完,他駕馬而去,驚起林間飛鳥一片。 他拉弓射箭,倒要看看她有多囂張。 蕭逸將那條梅花鹿挑起,上面只有一支帶着藍色羽毛的箭。 而沈滿知的是紅色。 餘澤咋舌,不過話說回來,那群總是自以為是去招惹她的人,就沒有錯了嗎? 以為沈家落沒、沈家原配夫人離世,以為沈家家主偏袒小女兒、沈家大小姐無依無靠,便貪念她的美色,得不到就踐踏她的驕傲,就能肆無忌憚地將人推上輿論風口一遍遍嘲諷取笑嗎? 餘澤身邊的朋友倒是很少談論那些事,也沒過多關注,只是這些話時不時有人傳出來,便也熟悉個七七八八。 他只是想起昨天在獵場見到那女人蒙眼射箭時,本以為是練習百步穿楊,結果她的目的是那隻野兔。 在他惋惜之時,三箭齊發,又給他秀了一把。 禮貌又傲嬌。 給人一種,她本就該如此張揚的感覺。 雖然有時候讓人氣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服氣。 餘澤再次看向秦宴風。 這人身上有種沉澱已久的溫潤氣質,親切的同時又讓人難以忽略他周身散發的凜冽氣息,始終與人隔着一層疏離。 但很奇妙的是,當他和那位囂張跋扈的沈家大小姐站在一起時,像是冰山遇熔岩的兩種氣質融合,那種沉默地將稜角尖銳的滾燙包裹住的溫柔,讓餘澤恍惚間覺得這是一對非常般配的戀人。 但是好像,外界總是傳聞,他們是商業聯姻,夫妻恩愛,全是做戲。 「秦先生?」 甜膩驚喜的一道女聲在門口響起,餘澤偏頭看去。 穿着一身清涼運動裝的女孩朝大廳休息處的男人走去。 一張滿滿膠原蛋白的小臉此刻像是見到心上人一般紅撲撲的,踩着一雙輕便的人運動鞋站在那位少爺面前,春心萌動的樣子惹人疼惜。 「好巧,您也來這邊玩?」 這不是前段時間媒體爭相報道的秦少爺小情人嗎? 餘澤眼底流露出看好戲的神色,靠在身後的木窗上,接過前台遞過來的礦泉水。 秦宴風只是抬眸看了紀思清一眼,便移開視線,冷淡的模樣和外人口中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完全不同。 紀思清咬了咬下唇,低頭看見一旁帶着嘴套的獵犬,她心裏一邊犯怵一邊狀似驚喜的蹲下身,想要去摸獵犬。 「秦先生,這是你養的狗狗嗎?好帥氣呀……」 她笑着偏過頭,即將碰上獵犬的耳朵,半蹲的動作使得超短裙堪堪遮住白皙的大腿根,恰到好處的裸露。 餘澤下意識地看向秦宴風的眼睛。 只見他眸色忽冷,和女孩的視線直直對上,薄唇微抿,「別碰。」 阿順同一時間仰頭,沒讓人碰著,又起身退了兩步。 紀思清的手停留在半空僵了半秒,她面容也跟着僵硬了一下。 餘澤覺得她應該很尷尬。 真的是,謙謙有禮的溫柔少爺怎麼能對異性一點都不紳士呢? 紀思清站起身來,仿若剛剛的尷尬並不存在一般,她站在秦宴風面前,淺笑道,「爺爺說讓我和秦先生多學學公司里的事兒,可我總不是找不到您,幸好今天遇見了,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爺爺交代。」 她搬出紀老爺子,以為這樣就可以震得住這位秦家少爺,說完便靜靜地等他回答。 秦宴風轉動了一下手上的鑽戒,抬眸間也似睥睨,冷漠的眼底不帶一絲溫柔。 「紀小姐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與有婦之夫保持距離這種最基本的道德觀都沒有嗎?」 紀思清臉色赤紅,急忙解釋,「秦先生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真的想和秦先生學習工作上的事,我沒有想要打擾您的意思……」 「可是你已經打擾我了。」 秦宴風語氣驟冷,「紀小姐,我對你禮貌相待僅僅是因為你是女性,而不是因為你紀家千金的身份。利用老一輩的交情來壓我這種拙劣的把戲,勸你收回。」 「……」 紀思清雙手捏著裙擺,被秦宴風說得無地自容,又不想就這樣離開。 「我只是抱着學習的態度和秦先生交朋友,並沒有其他想法。」 她語氣低落,婉約繞耳,「是因為沈小姐不願意您和其他異性接觸嗎?」 秦宴風站起身來,透過玻璃窗看着從獵場開回來的接送車,「你應該叫她秦太太。」 接駁車在獵場入口停下,沈滿知率先出來,她步伐輕快地朝大廳走來,棒球帽下的小臉輕仰,熾熱的陽光下一雙眼睛也十分明亮,側臉濺上一道血痕,在那張漂亮的臉上顯得更加桀驁不馴。 她像個凱旋而歸的選手,明媚地笑意盪進他心裏。 不用猜,肯定是贏了。 阿順沖着沈滿知的方向瘋狂搖著尾巴「嗚嗚嗚」,繞過面前礙事的女人想要去主人身邊。 紀思清剛好站在秦宴風和獵犬中間,牽引繩從她身前壓過,她踉蹌了一下,順勢倒進身邊人的懷裏,抓住男人的手臂才穩穩站住。 沈滿知腳步慢了下來,嘴邊的笑意也慢慢收回。 「喂,我說你別欺人太甚,憑什麼我要拿所有獵物!」 蕭逸拖着一麻袋獵物,笨拙地跟在後面,要不是這個女人非說要把獵物帶回去烹飪了逼他拿回來,他才不會管呢。 「明明我只打了一隻梅花鹿,剩下的都是你的,憑什麼都是我拿……」 狩獵累了,輸了底氣不足,蕭逸整個人焉焉的,好不委屈。 語氣卻在看到停下腳步的沈滿知之後輕了起來,他湊上去歪頭看着大廳里動作曖昧的兩人。 「誒,那不是你……男人嗎?怎麼和別人……」 「嗯?」 沈滿知轉過身,眼尾輕掃,邪佞一笑,「叫我什麼?」 蕭逸嘴張了張,一時沒反應過來,嘴唇囁嚅著,含糊說了兩個字。 「沒聽清。」 「……姐姐。」 「大點聲。」 蕭逸瞪她一眼,「姐姐!」 沈滿知笑不及眼底,伸手彈了彈他頭上翹起的拽毛,「嗯。」 秦宴風甩開紀思清,看着腳下一轉徑直往右側洗浴樓走的沈滿知,後知後覺地挑了挑眉。 餘澤是前幾章出現的人物,蕭逸是現在出現的人物,阿順是獵犬的名字,後面會有戲份 210.第210章 比賽輸了? 第210章比賽輸了? 蕭逸看着沈滿知往洗浴樓去,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 只不過眼前有人快他一步。 秦宴風將手上的牽引繩遞給看好戲的餘澤。 「余經理,照看一下,謝謝。」 說罷,轉身也朝洗浴樓去了。 餘澤看着手中的牽引繩,又看了看走掉的男人。 他怎麼知道我是這兒的經理? 阿順原地來回跳了兩下,也想跟上去,將餘澤跩得腳步不穩。 他趕緊拉回,就沖秦先生那句「余經理」,他就沒辦法拒絕幫忙照看這隻獵犬。 蕭逸拖長聲調埋怨道,「余少!」 哦,還有一個受挫的好友。 他眯着眼看了看蕭逸身後被織網套住的獵物。 「你只捕了一隻梅花鹿?」 「那女人……」 蕭逸差點跳腳,趕緊看了看沈滿知離去的方向,丟下一麻袋獵物湊到餘澤身邊。 「那女人簡直變態好嘛?我估計也就是三十分鐘限制了她的實力,要不然她肯定把那片獵場翻個底朝天!」 餘澤笑而不語。 「不是說沈家大小姐混跡三教九流不學無術嘛?怎麼還隱藏buff啊!」 「嘖,」餘澤瞥他一眼,「耳聽為虛,這種話在圈子裏你也信?」 蕭逸嘀咕,「這不是大家都這麼說嘛……」 餘澤嗤笑,轉眼間看到紀思清往洗浴樓走。 「紀小姐?」 紀思清面色微滯,「有事?」 「預備區在這邊。」 「……我去衛生間。」 餘澤微微一笑,「也在這邊。」 紀思清壓低的眉眼顯露幾分急切,她往洗浴樓那邊看了幾眼,在餘澤的注視下不得已重返大廳。 餘澤心想,她想跟上去的緣故也無非就是剛剛那兩個前後腳離開的人,不過人家正主都在,還上趕着去勾搭,豈不是自找沒趣? 沒看見那位正主生氣了嗎? 連餘澤都能看明白的事,秦宴風當然懂。 紀思清撲上來的一瞬間,小獅子就收斂了臉上的笑,原本想要和他「報喜」變成了視而不見。 秦宴風腿長,三兩步就追上前面的人,趕在沈滿知進女更衣室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怎麼不開心了?比賽輸了?」 沈滿知手腕轉動沒能掙脫開,抬眸間儘是冷色。 那人眼裏含着不甚明顯的笑意,溫柔疊起漣漪,將她每一寸都撫摸過,話里雖是體貼照顧她的心情,可那神情分明寫着:我知道你因為什麼不開心。 像狐狸一樣的狡黠又玩世不恭地編織引她跳入的陷阱。 沈滿知心底冷笑。 方才勝利的明媚顯露一二,她淡然挑眉,「當然是贏了。」 秦宴風眉目含情,誠懇誇讚,「嗯,厲害。」 「……」 沈滿知頗有些不自在,感覺到手腕上那隻不安分的手帶來的酥麻,她冷靜甩開。 「阿順呢?」 「余經理照看着,」秦宴風看着她熱濕的鬢髮和運動完熏紅的臉,「你先去換衣服。」 沈滿知摘下棒球帽,轉身朝更衣室走了。 秦宴風靠在牆邊,喉結滾動間抬手想解領口,突然發現今天穿的體桖。 他微垂着眼,舌尖抵著上顎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無意間散發出旁人難以窺見的風流氣質。 很難想像在這樣一個待人溫潤謙和、做事淡漠隨意的人身上,浸染著一股勝券在握勢在必行的落拓感。 沈滿知沐完浴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她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 秦宴風走到她面前時,她才抬眸撞進那雙眼睛裏。 還是那雙漂亮深情的桃花眼,不知何時浮現著難以言喻的慾念,像藤蔓般纏繞在她身體的每一寸,像執念,像深淵,像陰鷙地想要佔為己有。 眨眼間,又似溫潤如水的柔情,只淺淺表露出愛意里的洶湧。 沈滿知心裏莫名有些慌亂,低眸壓低了帽檐,徑直往外走。 秦宴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正在大廳和餘澤閑聊的蕭逸見人出來,趕緊側身背向兩人。 不料那條獵犬四肢亂跳將餘澤硬扯了過去。 沈滿知接過牽引繩道謝,視線后移瞥到眼神慌亂的蕭逸。 後者眨了眨眼,故作鎮定道,「那群獵物你不拿回去了?」 沈滿知笑了笑,「留着給弟弟補身體吧。」 秦宴風視線彷彿黏在她那抹笑容上,看不見周遭的一切。 蕭逸皺眉,小聲腹誹,「就知道占我便宜。」 「秦先生!」 大廳里還有其他人,沈滿知充耳不聞,牽着阿順往外走。 秦宴風勾住她的手,長腿邁步跟上,順手攬過她的腰。 紀思清恰好停在兩人面前,看着女人腰上的手,又看了看沈滿知,最後抿唇看向那位冷漠的男人。 「爺爺知道我是偷偷跑出來見的你,身邊也沒有家裏的司機,」她頂着一張清純的臉,無辜道,「可以送我回去嗎秦先生,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了……」 「我們有過什麼嗎?」 秦宴風冷眼看着她,剛剛看沈滿知的柔情不復存在,只剩下以往的漠然。 「紀思清?」 他只要稍稍低眉,那股上位者的睥睨和傲慢就能讓人不自覺臣服。 「是叫這個名字吧?」 紀思清咬着唇臉色驟白,近乎有些震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在他面前刷了兩個月的存在感,連名字都沒被記住。 「我已婚的消息,請問是你家裏人故意不透露給你,還是你置若罔聞?你當着我太太的面說這種有歧義的話,插足別人婚姻,是真的想在槐城身敗名裂?」 「我……」 紀思清瞬間紅了眼眶,「秦先生你……你竟然是這麼想的我……」 秦宴風微嘖,偏頭勾起沈滿知的下顎親在她嘴角。 沈滿知:「……」 阿順仰頭看着秦宴風,「嗚嗚嗚!」 他一觸即離,眼底已經有些不耐煩。 「我會親自拜訪紀老先生,因為紀小姐的打擾,所以決定終止接下來的合作。」 紀思清瞳孔微睜,美眸忽閃落淚無痕,「一定要做這麼絕嗎?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 秦宴風攬著沈滿知走出大廳,「我不止說過一次,我並不想。」 冷漠的話再一次落在紀思清的心上,身後人如何反應都不是他們要關心的事了。 沈滿知莫名其妙被親了一口,等到上車時,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做戲刺激那女孩。 徵求過意見,她帶着阿順上後排,秦宴風正要為她關上車門,她抽出紙巾按在嘴邊輕蹭。 「怎麼對一個小女孩發那麼大脾氣,以後做戲別拉上我。」 她語氣輕緩,似乎沒有因為被抱被親而有半點不愉快。 秦宴風單手搭著車門,頂着正午的烈日看着她,突然笑了笑。 隨即俯身探進後排,輕掐住女人纖細的脖頸,大拇指撫著下顎提起。 沈滿知沒設防,看向那雙低垂的眼,是明明滅滅不加掩飾的慾望。 「不是做戲,是真的想親你。」 笑意闌珊,再次嘗到久違的柔軟。 頃刻間爆發的荷爾蒙侵襲了整個狹窄的空間,掌控心跳要她交付全部。 原來在秦宴風身上看到的那種慾念,竟已經沉積到如此濃厚的地步,哪怕連命都不放在眼底的沈滿知,都有些難以承受。 終於沒忍住,在秦宴風挑選的飯店裏,被服務員帶着前往包間的拐角處,沈滿知驀地回頭,拽住男人的衣領,將他壓低幾分。 清冷的女聲刻意壓低,蹙眉威脅道,「能不能收起你那副流氓勁兒!」 秦宴風微微彎腰,無辜一笑,下一秒便將人攬過抵在身側的立櫃邊。 沈滿知的腰剛好抵在櫃棱上,她越往後靠,秦宴風越是往下壓,直到柔韌的腰被有力的手臂拖住,抵着她腰間的櫃棱換成了溫暖的手掌。 那人才湊近她眼前,低語蠱惑,「那能不能教教我,要怎麼收斂?」 沈滿知撐在他胸膛,耳垂已經染上緋紅,她冷靜道,「你昨天就不是這樣……」 「沈滿知。」他輕聲喚她的名字,像是眷念呢喃。 「那只是我剋制罷了,我沒有你想像地那麼紳士,每次見面我都想要再多一點,甚至每晚做夢都夢見……」 他聲音漸小,剩餘的話淹沒在她耳蝸里,他邊說邊看着沈滿知白裏透紅的臉。 「你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都能笑得那麼開心,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收斂對你的佔有慾。」 今天是流氓秦先生 謝謝各位美人兒的票票~~非常感謝^ω^ 211.第211章 弟弟會比較乖 第211章弟弟會比較乖 沈滿知的手心有些濕濡,被他蠱惑得差點亂了心神。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 與生俱來的柔媚讓她只需要隨意變換一個眼神就能瞬間變成釣系美人,攝人心魄。 原本推拒的手變成了曖昧的拉扯,沿着男人的脖頸往後勾住,沈滿知微微抬眼,笑得懶散。 「昨天不是還在說自己等得起么,這就吃醋了?」 秦宴風撫上身前纖細的手腕,聲音低啞,「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 沈滿知從他的眼睛移到那張薄唇,神色越發曖昧濃郁,她正想說什麼。 引兩人去包間的服務員折返回來,見到兩人近乎相擁的姿勢,側身低首迴避客人私隱。 她支起腿湊近,將男人勾低,仰頭貼在他唇角,交纏呢喃,「怎麼這麼小氣啊秦先生……」 腰間的手驀地收緊,她哼笑一聲推開身前的人,利落的從這場調情中抽身而出。 秦宴風十指微屈,感受着還殘留在指尖的溫度,眼底猶如化不開的濃墨。 不知是不是沈滿知那番話反客為主起了作用,秦宴風再次和她對視的眼神里,濃郁的慾念被一層薄薄的柔情覆蓋,不再具有侵略感。 沈滿知這才舒心地開始用餐。 也就是阿順被留在大廳照看,要不然指定朝這人咆哮兩句。 這回不停接電話的倒是變成了秦宴風,一頓飯都沒吃幾口。 沈滿知用濕巾覆在手上擦拭,看他拿着手機重新坐回座位,對上她的視線。 「抱歉……」 「沒事,」沈滿知截住他的話,雙手交握抵在下巴處看他,「我晚上的航班,飛新城。」 秦宴風拿着餐筷的手微滯,神情有些錯愕,「去多久?」 「少則三天,多則一周。」 他微微垂眼,喉嚨發緊,「一個人嗎?」 「有同伴。」 他不再問,低頭安靜用餐。 沈滿知笑了笑,身子往後靠去,手肘支在身前懶散地划著手機屏幕。 飯後,秦宴風在前台結完帳,回頭看見沈滿知蹲在大廳角落,垂眸給阿順餵食, 他走過去,「下午什麼安排?」 沈滿知將最後一塊肉夾給阿順,起身用濕巾擦了擦手,「去看看只只吧。」 她轉過身側眸輕笑,「行嗎?」 秦宴風眸色深了幾許,「好啊。」 金秋九月,蟬鳴聲不再嘈雜,樹影斑駁的地方偶有涼意。 兩人抵達藍灣,從地下車庫乘坐電梯到達家中,已經出了薄薄一層汗。 阿順戴着嘴套,蹲坐在玄關處好奇地四處打量,突然眼睛像放光一般,盯着客廳沙發處搖起尾巴。 只只平躺在沙發上突然一個鯉魚打滾般站起來朝主人喵嗚幾聲。 因為家裏有活物,客廳的中央空調一直運行着。 秦宴風從冰箱裏拿出兩瓶水遞給沈滿知一瓶。 她穿着無袖背心,正抱臂倚在牆邊注視着沙發上舔毛的傻白甜。 只只跳下沙發奔向男人腳邊打滾撒嬌,秦宴風任由它撓,硬是沒蹲下身摸兩下。 昨晚打過電話,柏卿上午就帶着貓過來了,幾乎半年沒見,只只當然得貼著主人使勁撒嬌。 意識到主人不理自己后,它才慢吞吞站起身舔舐毛髮轉移注意力。 於是它抬頭看到了面前高挑的女人,湊過去嗅了幾下,也不親近,繞開她往玄關處的另一活物去了。 沈滿知偏頭抵著牆,「不認人了。」 「八個月了,」秦宴風調低了空調溫度,靠在牆上仰頭喝水,「它記憶力不好也正常。」 八個月。 說不清他是在解釋只只不理人,還是在暗指她的離開。 沈滿知輕輕勾唇,看着傻白甜抬爪去勾阿順的嘴套,後者被美貌迷惑,乖順地趴坐在地,任由它摸,隨後又調皮地互動起來。 她不回話,秦宴風失神了片刻,偏頭看了眼掛鐘,兩點一刻。 「阿順我幫你照看着?」 「不,我帶阿順一起走。」 秦宴風蹙眉,什麼事情得帶一條獵犬一起? 「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十一點。」 提前兩個小時到機場,也得八點就出發。 來得及。 秦宴風垂眸了片刻,握著礦泉水瓶的手青筋微突,連帶着心跳都鼓噪起來,如此寂靜的空間只有貓和狗玩鬧的聲音。 他眼睫輕顫抬眸,慾念再一次浮現,薄唇輕啟。 「你剛剛在獵場,和那個人賭的什麼?」 沈滿知正過身,和他一樣背靠在牆上,支起一條腿,另一條交疊在前,視線對上的瞬間,她笑容明媚。 「猜不到嗎?」 怎麼能猜不到。 「你對弟弟……」 他停頓了半秒,像是自嘲般接下一句,「還真是情有獨鍾。」 沈滿知眉梢輕揚,偏頭看向玄關處已經玩成一團的貓貓狗狗。 「因為會比較乖。」 秦宴風眸色倏地暗沉下去,聲音很輕,「是么。」 她總是會說讓自己不喜歡聽的話。 他無聲扯唇。 上午在獵場大廳,紀家那位往他身上撲的時候,沈滿知明顯變了神色,她冷著臉就走,給他和其他女人留足空間。 可是她明顯是在意了。 他很早就發現了,這就是只口是心非的小獅子,如今只是更加確認這一點,才難以抑制內心的情慾。 他不挑破,這人永遠不會服軟。 「紀家那位往我身上撲的時候,你怎麼忽然間就不高興了?」 沈滿知眼尾一瞥,「哪裏看出我不不高興了。」 「哦,」他微眯的眼,像是看着她親自鑽進自己的陷阱,漫不經心地笑。 「那你既不在乎我被異性糾纏,也不在乎我會因為你親昵地喚別人弟弟而吃醋,既然這樣還接受我的追求,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沈滿知看着他,指尖點在腕上,「兩碼事。」 「哪兩碼事?」 他語氣輕緩,卻也強勢,「是你明明接受我的追求,卻還當着我的面說弟弟會比較乖這兩碼事,還是你不在乎我被異性糾纏,我也不應該為你那些弟弟而吃醋這兩碼事?」 他語速不快,沈滿知聽完后卻慢慢蹙起了眉。 說的什麼玩意兒? 她好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人,司佲算一個,秦宴風也算一個! 「你有話直說,我懶得動腦子。」 秦宴風笑了笑,神色漸漸變得深沉。 「我猜,紀家那位往我身上撲的時候,你在意了,所以你才會說弟弟會比較乖這種違心的話。」 沈滿知耳根微熱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什麼邏輯……」 「猜得不對嗎?」 說話間,秦宴風已經走至她身前,間隔半米,俯身單手撐在她身後,不會給人造成禁錮感,但也有些過分親近。 「還是說,你答應我的追求,一直是在吊著我?」 「……」 沈滿知對上他那雙沾染了幾分偏執的深情眼,靜默片刻,聲音冷淡,「你隨時可以放棄。」 他笑了一聲,從胸腔里發出的笑意濃郁且性感。 「那你一直吊著我吧。」 不想戳破了,沒意思。 他再近一步,近乎貼上她身。 yu望再次籠罩了他整個人,自然採光和臂膀遮擋的陰影將男人整張臉瑰麗地分割開,唯獨那雙眼睛又亮又紅。 「那我行使一下為人夫的義務可以吧。」 看着沈滿知皺眉,他笑意未減繼續道。 「一月一次的夫妻生活,太太欠我多少次了?」 她耳尖開始浮現粉色,眸低有了發怒的徵兆。 「好像八個月,今天全部還完好不好?」 我太卡兩人情感轉變的拉扯部分了。估計還有一章就結束溫情,走劇情了 212.第212章 不能討厭我 第212章不能討厭我 沈滿知被他這三句話震驚之餘又覺得可笑。 您可比一ye七次郎還厲害呢。 她伸手推開他,冷聲道,「不好。」 可秦宴風這次沒再後退,手掌落在細腰上,另一邊又撫上她腿部,屈膝抵牆,將人提溜著抱起。 「秦宴風!」 他落在腿上的力氣抱得很虛,沈滿知不得已攀緊他的臂膀才不至於難受地吊在半空。 看着她瀕臨爆發的怒氣,秦宴風無聲扯唇,面向牆走近,直到沈滿知的背脊抵在上面,腹部相帖更加緊密。 這種雙腿環腰地被抱起的姿勢,讓沈滿知比他高出半個頭。 如此曖昧的姿勢又se情至此,以她的能力,長腿交疊在他腰后,扣住他的脖頸傾身便可以將他制服在地,輕易逃脫。 耳垂染上粉色,可她只是聲色俱厲,「你還能強迫我不成?」 秦宴風眼底終於化開濃稠的墨,猜想再一次得到證實,無聲無息地釋放心底的怪獸。 他仰頭親了親她微抿的唇,溫柔又坦然,「不會。」 捨不得。 說歸說,抱着人往卧室走的動作可是片刻都不耽誤。 貓貓狗狗被留在客廳,主卧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昏暗的光色。 秦宴風抱着人往沙發上坐去,沈滿知跪坐在他身側。 又是這個姿勢。 讓她想起來有一次在秦家,質問照片的事,也被他這樣抱着欺負過。 騙子。 她眨了眨眼,穩住身形,挑眉冷靜應對,「那你這是做什麼?」 雙膝陷入鬆軟的沙發,撫在腰間的手將她往前帶了帶,沈滿知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別緊張啊,」秦宴風好以整暇地觀察她的神色,靠着沙發將她拉近幾分,「我是說履行一下我的義務……取悅太太。」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貼在沈滿知耳邊輕語,低啞性感的嗓音穿過鼓膜引起細微的戰慄。 「你」 沈滿知剛溢出口的話變了調,攀著男人肩膀的指尖收緊泛白。 「你沒洗手!」 秦宴風無辜抬眼,「洗了。」 去廚房冰箱拿水的時候,就洗過了。 兩指微屈,抵在一處慢慢研磨。 他勢在必得的事,是不會讓她有機會逃脫的。 她忍不住想要起身掙脫這份故意的折磨,卻被強勢地掐著腰不再容她反抗半分。 被弄得身體酸軟,沈滿知兇惡的神情都減弱了幾分,媚色惑人。 「明明是你想要!」 他溫柔退讓,「是,是我想要。」 他將人往懷裏壓,親在她白皙的天鵝頸邊,避開要害,落下又深又重的吻痕。 掀開薄衫,覆蓋柔軟,將人一步步拖進這場歡愉之中,讓她快樂。 其實不想這麼早的,可她總是太容易從他身邊消失,所以才想要僅僅抓住一絲念想,就想要更多的留住她。 反正她都要走,於是,被討厭也罷。 沈滿知失神片刻,低頭咬在了秦宴風的頸窩,留下一圈齒印。 男人撫着她順滑的背脊,難以抑制地起了反應,可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延緩着她的快感,沒有更過分的動作。 細碎的呻吟漸漸隱沒,體桖被抓得一片狼藉,又寂靜了許久。 沈滿知前幾日見到衛松對京末強勢的佔有時還想過,秦宴風永遠不會強迫她。 草率了。 喘息間看到秦宴風眼底含笑的慾念,她愣了下,咬唇,「偽君子……」 「我說過了,我沒你想得那麼紳士,是人都會有慾望,何況是男人。」 「所以你們男人所謂的追求,最後就是為了這個?」 他坦然自若,語氣輕緩,「性只是人們用最原始的本能來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而已,有些時候言語無法表達的情意,但性可以。」 沈滿知從他熾熱的眼神中移開視線,「……胡扯。」 他淺笑,「情到深處,順其自然,這種道理,太太難道不懂?」 「我確實沒你懂。」 「冤枉,」他握着她的手握貼在嘴邊,虔誠注視,「我原本也不懂,都是現學的。」 「……」 身下那物很是硌應,沈滿知想要從他身上離開,剛移一點就被那處變化驚得不敢再動。 她眼底浸著水光,長睫都被粘濕,被掌控著深陷情慾,可他卻衣着完好冷靜自如,哪怕身下駭人的反應快要將人淹沒窒息,他也仍然不為所動。 非常不爽。 她垂眼瞥去,又迅速收回,在這個時候都不忘對他作對,譏誚道,「假惺惺,不是想做么?」 秦宴風將她散亂的長發攏在身後,又蹭過她下顎的汗珠,才幽幽開口,「我怕你受不了。」 話音剛落,沈滿知撐起身來嗤笑一聲,「怎麼,做不到八次給自己找借口?」 「呵。」 再次落入他的陷阱。 秦宴風被逗笑,原本就未抽離的手開始故意作亂,他好歹是個開過葷的正常男人,想要取悅她的方式自然是信手拈來。 女人的腰肢再次變得細軟,在他手裏瀕臨崩潰邊緣,地點從沙發轉移至雙人床,雙手被圈住抵頭頂上方,他俯下身吻得很深。 「沈滿知。」 陷入迷亂之中,沈滿知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黏膩包裹,她屈膝的動作被輕易打開,破碎的聲音溢出喉間。 再次被拋至高空時,她想,不該用這種話招惹他的。 保持清醒之前,他最後貼在她耳邊的最後一句話。 「不能討厭我。」 被討厭也沒關係,總比她不在乎他好。 闊別已久的身體記憶寸寸復甦,抵死纏綿,才能疏解這份濃稠的情意,被忽視太久,想念得太久,就越想要將她完完全全地佔有。 八次是不可能的。 還真被他一語戳破,沈滿知是受不了的,哪怕身體柔韌性再好,體質再特殊,也承受不住這般洶湧的愛意。 他倒是想哄騙着人把航班取消了,被踢著下床給小獅子倒水。 沈滿知被撈起,抵著秦宴風的胸膛喝完一大杯水。 溫存之後,兩人都格外安靜,秦宴風給她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將空調溫度調高后,便出了房間。 沈滿知看着虛掩的門沉默了半響,將秦宴風給她找的白色襯衫套上。 剛走出房門,就聽到傻白甜軟膩的撒嬌音,已經洗完澡換過一身衣服秦宴風倚在落地窗前,漫不經心地順着只只的長毛。 聽見開門聲,他原本投向窗外的視線轉過來,陽光逆向,他五官處在一片模糊的光暈之中。 沈滿知卻看到了他渾身的寂寥和冷淡。 「休息一會兒吧,晚上吃完飯我送你去機場。」 她沒回,徑直走向玄關處拿到手機,搖人送衣服過來。 秦宴風看着她打着電話回了卧室,赤腳。 衣服送來時已是下午五點。 他敲了敲主卧的門,沈滿知沒應,門沒鎖,他坦然地進去,將衣服放在床邊,看向將薄毯裹起來的一大團。 怎麼睡覺睡成這樣。 他扯著沈滿知頭頂的被子往下,露出一張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臉。 被吵醒了,沈滿知偏了偏頭,微眯着眼看着床邊的高大個兒。 秦宴風退了半步,「五點了,要不要回京尾拿行李?」 沈滿知抬手抵在額頭揉了揉,聲音沙啞,「嗯。」 他轉身要走,留她換衣服的空間。 「要和我一起嗎?」 秦宴風眸色微閃,背脊有片刻的僵硬,「……什麼?」 沈滿知自然不會說第二遍,她埋進頭枕,半睜着眼慵懶隨意,「要是太忙就算了,當我沒說……」 213.第213章 是不是還得哄哄你 第213章是不是還得哄哄你 秦宴風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看機票,眉心卻突然緊皺,他眸色深沉地看着床上女人的背影,表情慢慢歸於平淡。 「你是突然覺得對我虧欠,所以可憐我?」 她從來都不允許自己插手她的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做完之後「良心發現」,覺得他可憐,便給他機會。 那他寧可不要。 沈滿知偏過頭,似乎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樣說。 不過,她也懶得掰扯。 「不是,今天約你出來就是順便要說這件事的。」 秦宴風眼底的冷色少了許些。 她剛睡醒,並沒有平時里的冷傲譏誚,反而是伴隨着嬌軟的氣息,拖着綿長的語調,「但是你真的很討厭。」 弄得她身體好酸。 這是句帶着個人情緒的話,落在秦宴風的耳朵里有點像撒嬌。 撒嬌。 他唇角微乎其乎地輕彎。 走上前坐在床邊扯開一點沈滿知頭上的薄被,露出那張蹙眉的臉。 「過來,給你揉揉腰。」 沈滿知掀開眼皮看着他。 也對,本來就是他惹得自己不舒服,思索再三,側身往他身前移了移。 寬厚的手掌隔着褶皺的襯衫落在腰間,手法溫和緩慢地揉捏。 明明沈滿知還要趕回京尾拿東西,要吃晚飯,要辦託運,至少得晚上八點出發去機場,可這一刻誰都沒有提時間。 秦宴風微垂着眼,寬大的襯衫被扯亂露出白皙肩頸,曖昧的吻痕清清楚楚地昭示著前不久才發生的一場歡愛。 早在中午沈滿知告知他晚上要飛新城時,他就在打算這場情事。 只是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提出來看只只。 求之不得。 於是故意挑起上午在獵場她打賭「認弟弟」這事兒,想要看穿她是否也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和真心…… 可結果總是不如人意。 她也總是會讓他難受。 所以才失控地用最簡單最原始的方式想要佔有她,彷彿這樣,才能和這個人染上一點點交集。 現在又突然詢問他要不要一起。 真當他好騙呢,隨便哄哄? 這樣想着,手裏的動作沒注意重了幾分,沈滿知蹙眉。 秦宴風沒有回應,那便是不同她去了。 腰間逐漸舒緩,胸口卻有些悶悶的。 她挪開身子撐起身來,「我回去了。」 秦宴風左手還停留在半腰的高度,落空,收回手的瞬間挑了挑眉。 沈滿知起身下床,白皙長腿從秦宴風眼前晃過,勾過放在床頭新送來的衣服,她語氣很淡,「用一下洗手間。」 客氣了。 秦宴風看着洗手間關上的門,漆黑的眸子裏彷彿有星星點點在微微流動。 沈滿知洗了澡,雖然事後也被細心照顧著清洗了一遍,但是看着鏡子裏身上的吻痕,抿著唇又洗了一遍。 送來的衣服也是一套運動裝,沈滿知將頭髮繞圈打結,撈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差一刻六點。 出卧室時,秦宴風倚在陽台接電話。 沈滿知輕車熟路地走到餐廳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拿過衣帽架上的棒球帽扣在頭上。 「剛剛說的話還算數嗎?」 沈滿知將牽引繩套在手腕上纏了兩圈,聞言偏過頭去,學着他用同樣漫不經心的語氣。 「說的話太多了,記不住了。」 秦宴風越走近,她越能清晰地看見那男人眼底浮現的沉寂,如枯水古波平淡。 「說要帶我一起去的那句話,是臨時起意嗎?」 他在確認。 沈滿知突然意識到,他沒有第一時間給她是否一同前往的答覆,是因為他仍然不相信她會願意他跟隨。 也或許覺得她是因為這片刻溫存,因為覺得他的感情太可憐,於是臨時改了主意。 有區別嗎? 這四個字在沈滿知心底滾了一圈,她回視男人低垂的眸。 好像他們每次陷入這種難堪之時,往往是她得理不饒人的結果,或許是這些年來面對太多虛與委蛇,所以學會了舌戰群儒到毫不留情的地步。 將他的這份真心一推再推。 明明不想的。 於是她轉過身一邊換鞋一邊低語,「太忙就算了,確實耽誤時間……」 她傾身要去打開門的手被拉了回來。 「不忙。」 秦宴風圈着她的腰,將牽引繩拉回來,阿順抬頭看着兩人嗚咽了一聲。 「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嗎?」 「怎麼沒有好好說了?」 沈滿知抬眼,柳葉般的彎眉輕壓,沒忍住嗆了他一句,「……是不是還得哄哄你?」 他輕嘆,淺淺挑眉,「算了,你不會哄人。」 「……」 激將法。 沈滿知一眼識破,撒開他的手,「別耽誤我時間,我走了。」 秦宴風眼底漸漸浮現笑意,抬手蹭過她頸間的吻痕,「一起去。」 於是又磨蹭了半刻鐘,確認時間訂了同一航班。 只只再次被託付到柏卿手裏。 接到消息的柏卿正面無表情地練習琴譜。 沈滿知回京尾拿了一個小行李箱,從枕下翻出個小物件丟進箱子裏。 兩人在外面吃了晚飯,趕在九點到了機場。 秦宴風全程牽着阿順,輕車熟路地辦理沈滿知早已準備齊全的託運手續。 沈滿知被他留在候機室,翻着手機查看消息時,恍惚間走了神。 夜間的VIP候機室人有點多,秦宴風進來時正看到沈滿知旁邊的人找她攀談。 不過這人對誰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出於禮貌回應着,又着實敷衍,抬眼間看到他,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對他產生的潛意識親近。 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傾身拿過她面前的茶水飲盡,旁邊的人識趣沒有再多講話。 到達新城已經凌晨兩點。 沈滿知在秦宴風去接應阿順的間隙叫好了車,一個小時之後抵達了市中心。 只不過並不是酒店,而是一家寵物店門口。 昏黃暗沉的路燈將整條街道映襯得更加灰暗,街邊店門口的裝潢應該是來來回回修了很多次,正散發着破爛褪色的氣息。 凌晨的街道除了居民樓偶爾的幾盞夜燈,街道空空蕩蕩,店門黝黑無光。 沈滿知牽着獵犬下車,秦宴風跟在她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她腳下微頓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任由他牽着,走到一家店門口,屈指在佈滿污漬的玻璃窗上敲了敲。 連續幾下之後,得到回應,店門亮起了昏暗的燈。 秦宴風這才看清頭上掛着「寵物醫院」四個歪歪斜斜的字,下面還有一排看不懂的符號語言。 沈滿知摸了摸阿順的頭,用這邊的語言和開門的人講了兩句,阿順被帶了進去,燈滅,這家店又重新隱匿在相似的建築之中。 手仍被牽着,她回過身,指尖輕刮過他的掌心,燈光下樹影婆娑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不過,也不重要。 「有什麼想問的嗎?」 她這行為確實挺奇怪的。 有允許寵物入住的酒店,她卻將阿順帶到這樣一處地方,而且對這裏十分熟悉,環境特殊,過程縝密,像是早已在計劃中的一環。 但是這樣的行為,秦宴風並不陌生,他只有有些意外,這些對於沈滿知來說近乎是秘密的事,並沒有刻意迴避他。 「今晚住哪兒?」 沈滿知眨了眨眼,差點忘了,這人最懂得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體貼紳士地照顧着她的一切。 除了在佔壓她便宜這件事上。 當晚兩人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住下,沈滿知洗漱完困得不行,翻開手機定了鬧鐘便上了床。 迷迷糊糊間有人扯走身上的被子,又被整理好單層遞過來塞她懷裏,然後腰間搭上一條手臂。 太困了,也知道身後是誰,於是懶得動手,呼吸漸勻。 沈滿知起來的時候,秦宴風早已在客廳開完了一場視頻會議,正在和下屬進行最後的結尾交談。 他合上電腦,揉了揉眼角,朝她示意桌上的餐點。 下午,叫了當地的包車,兩人去了一片牧場,抵達之時正是落日之前。 夏末的北疆牧場,草地開始泛黃,巨大的羊群在騎馬人的圍攻追逐下縮小聚攏往同一個地方趕。 駕着烈馬的少年有一頭淺棕色的捲髮,高原烈日讓他原本的白色皮膚泛著團紅,唯有那雙似混血的眼睛仍舊像來時那般清澈透亮。 在翻過小山丘見到等候在木屋前的人時,嘴邊浮現一對酒窩,他用力地揮着手中的頭巾,側身利落地下馬,停在沈滿知面前。 那雙眼睛愈發明亮,「您來了!」 沈滿知抬手過他的頭比劃到自己身前,勾唇淺笑,「長高了一點。」 少年抿唇一笑,「吃得很好。」 他朝沈滿知身後左顧右盼,只看到一個男人,又收回目光,期盼的眼神道,「您把阿順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不過還得等幾天。」 少年明顯想問什麼,又咽回去,重新看了眼那個身材修長樣貌英俊的男人。 他目不轉睛看了好久,直到和那道目光終於對視上,他倏地收回視線,小聲問她,「那是您的愛人嗎?」 沈滿知挑眉,「為什麼這麼問?」 「他看您的眼神非常溫柔,就像……」 她彎唇淺笑,「像什麼?」 少年抓耳撓腮,眼眸微亮,手指向後指去,「像晚霞!」 山丘遠處,天邊落日發散著橙黃色光芒,蔓延在山丘無邊無際的彩色晚霞,層層暈染開,淺淡之處與天色相接,光影灑向整片草原,浮現柔和的暈點。 沈滿知回頭看了秦宴風一眼。 瞬間被那雙落日餘暉暈染成琥珀色的雙眸捕捉到。 堪比晚霞的溫柔。 還真會形容。 「那是您的愛人嗎?」 「你問他啊。」 214.第214章 我無所不能 第214章我無所不能 落日隱沒在山丘之後,晚霞將天空絢爛得更加多彩,像鳳凰展翅般恢宏奪目。 牧場以南,碎石捕就直抵湖泊,臨水沿路而建的低矮房屋點亮夏末的湛藍夜色。 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格外清脆,草原混雜着地熱散去的涼風,讓人十分愜意。 沈滿知正閉着眼,臉側落下一吻。 她眉梢輕蹙,秦宴風已經先一步下馬,站在側面朝她伸手。 始作俑者正眉目溫柔地看着她,彷彿那一吻只是她的錯覺。 她垂眼,搭上他的手,借力下馬。 阿西法自動把他們倆歸為一對戀人,於是只留給了他們一匹馬前往住所。 「我還沒有答應你。」 秦宴風淡淡挑眉,手放開,「哦。」 沈滿知側身下馬的動作因原本借用他的力失衡,正在考慮如何以既不會受傷又不會狼狽的姿勢下馬。 腰間纏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攔腰抱起穩穩落在地面。 她面無表情。 他神色溫柔,「你也可以親回來。」 無賴。 「離我遠點。」 沈滿知推開他的手,被挽留着勾住手心,在她蹙眉之時,又適時放開。 然後笑得溫文爾雅,聲音低柔,「知道了,下不為例。」 「……」 秦宴風走在她身側,牽着韁繩,往前面一處矮屋走。 天邊泛起層層疊疊的湛藍色,承天接地,暮色四合。 沈滿知有點不爽。 阿西法已經安排了好了晚飯。 牛骨湯和烤肉是大頭,主食是面,配解膩的奶茶。 秦宴風吃完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阿西法盛了一碗奶茶遞給沈滿知。 「您嘗嘗這個,今天一早才擠的新鮮牛奶做的。」 沈滿知擦了擦手,在阿西法期待的眼神下喝了大半碗。 「親手做的?」 阿西法撓了撓頭,垂眸間有些羞赫的神色,「之前都是跟着牧場爺爺做的,這是第一次嘗試。」 「很好喝,」沈滿知擦去嘴角的奶漬,「明天帶一壺給玖爺嘗嘗。」 少年一雙染著淺綠的眼睛眨了眨,隨即揚起兩個酒窩,看着她重重點頭,「嗯!」 雀躍的神色又黯淡幾分,「要是阿順能一起去就好了。」 沈滿知伸手摸了摸少年頭,「別着急,等我解決完。」 阿西法看着她,在某些時刻,那雙眼睛似乎有天生的哀傷。 「您一定要……安全回來。」 她捏了捏少年的嬰兒肥,勾唇淺笑,「會的。」 秦宴風一直沒回來。 阿西法在房間收拾,沈滿知推門而出。 夜裏溫度低,西風吹拂過草原,送至湖泊,又延綿至遠方,天色相接之下,無數粉末般散落的星星織成一條柔軟的長紗,飄蕩在整個天際。 偶有更閃耀的光芒從深藍色空中滑落,應接不暇。 「是銀河。」 阿西法手裏抱着一條花色繁複的披肩站在她身邊,抬頭看着一閃而過的流星,「天氣好的話,經常能看到。」 沈滿知謝過他遞來的披肩,「許願能有用嗎?」 阿西法安靜地看向天邊銀河,「心誠則靈。」 沈滿知仰頭笑了笑。 「您愛人回來了。」 她尋着阿西法指的方向看去。 秦宴風不知去哪兒搖來了一輛三輪車,停在湖泊邊的碎石路面上,撐著車沿跳下來,從車上搬下來幾箱東西。 天氣熱,這人脫了外套只剩一件黑色背心,黑色長褲扎在短靴里,偏白的肌膚上有着流暢的肌肉線條,一綹碎發搭在眉骨,深邃窄長的眼睛微微下壓。 有點野性的迷人。 在沈滿知的印象里,這個人向來都是溫潤謙和的,而此刻,從破舊的三輪車翻身下來,點燃身邊一桶煙花時,與夜色融合在一起的秦宴風,卻一點都不違和。 就好像,他曾孤身一人做過很多這樣無厘頭的事。 他抬手朝沈滿知勾了勾。 天際的銀河與煙火交相輝映,倒映在湖面上,又激起一片漣漪。 她裹着披肩走過去,「去哪兒買的?」 秦宴風將可以手持的煙花筒遞給她,站在她身後,虛以環抱的方式,擦火點燃。 她並沒有不適感,只是點燃的瞬間下意識往後靠,貼上了溫熱的胸膛。 秦宴風的手覆在她的上面,穩穩握住煙火筒。 色彩絢麗的煙火在半空炸開,又簌簌落回地面,沈滿知低頭躲開掉落的殘渣時,被秦宴風圈在了懷裏。 阿西法也得到了一捧煙花棒,看到「如膠似漆」的兩人,他悄然退下,獨自去了另一側,將這般美好場景留給兩人。 煙火盡數綻放在天空,細碎的光亮落在漂亮的眼眸之中,山丘,草地,湖泊,銀河之下。 秦宴風摟着沈滿知的腰,俯身落吻。 煙花是來時途中的旅遊線上的專營店買的。 秦宴風收拾著燃燼的禮花紙筒扔回車上,去湖泊邊洗了手。 沈滿知坐在鋪着男人外套的車板上,攏著身上的披肩晃悠着雙腿,看着秦宴風走過來,從口袋裏抽出一條絲巾。 頗具民族特色的絲織品,經那雙微涼的手纏繞在她的脖頸上。 她低頭,「這也是剛剛順手買的?」 「在市中心買的。」 市中心? 沈滿知抬眸看他,那就是早上他離開酒店去買的。 秦宴風側過身靠在她旁邊,看向天邊美幻絕倫的銀河。 蟲鳴聲開始入耳。 「兩年前我來的時候,阿西法還沒到我肩膀呢。」 秦宴風雙手抱臂,淡淡道,「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玖爺說遇到這小孩的時候,又瘦又矮,還生怕養不活。」 她說着,還彎了彎唇,「要是能親眼看到這種變化,他定然很欣慰。」 她想講故事。 秦宴風適時接話,「玖爺是誰?」 沈滿知仰頭看着從銀色天際一閃而過的流星。 「算是……朋友吧。」 阿西法最愛的一條獵犬,在某次外出巡獵時,嗅到了濃厚的血腥味兒。 高聳的密林中,灌木叢里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高大男人。 阿西法救了他。 玖爺養好傷看着給他洗衣服又瘦又矮的小捲毛,「不怕我嗎?」 他身上有槍,鮮血橫流是個人看了都會退避三舍的程度。 阿西法愣了愣,「怕,但是我要是見死不救,更怕你來找我……」 找他做什麼,後面兩個字沒說。 玖爺淺笑,「我一天吃八頓,能養活我嗎?」 阿西法面色微紅,「你,你好了就走吧,我……我沒錢。」 不止囊中羞澀。 家破人亡,小捲毛只有阿順。 於是,玖爺留下了,連帶着養活小捲毛的任務,一留就是四年。 後面的故事她沒再講。 她和小捲毛的交談中也沒有提到這個人。 但猜也知道不算一個好結局。 「秦宴風。」 「嗯。」 「你幫我照看阿西法三天。」 秦宴風撐在車沿的手指微僵,偏頭看她,「不帶我去嗎?」 沈滿知輕輕舒氣,「很危險。」 他側過身站在她面前,俯身撐在她兩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的語氣里甚至帶着微乎其微的輕嘆,沒有像以往那般怒其不惜命的斥責。 更像是縱容。 她仰頭看着他輕笑,「我無所不能。」 秦宴風失神了片刻,低頭親她,「帶我一起。」 她沒應,幾個深吻之間,抬手撐在他身前喘氣。 落滿星辰的眼底浮現薄薄一層水霧,沈滿知被他抱起。 「等我回來。」 215.第215章 我不能把她弄丟 第215章我不能把她弄丟 晚上在矮屋暫住。 夜深露重,沈滿知披着長衫起床,坐在窗前的小桌邊,藉著月色點燃了一撮熏香。 煙霧在面前拂過。 秦宴風半睜開眼,看到女人纖細的背影,月色照拂之下的肌膚透出冷白色,他伸手將人抱回床上。 以為她在抽煙,秦宴風湊到她嘴邊親了親。 沒聞着煙味兒,纏繞着又睡去。 山茶花尾調的熏香迎送著晚風瀰漫在房間。 沈滿知在他懷裏眨了眨眼,將毛毯往他身上搭去,起身下床。 從外套里摸出一個塑封袋,一根黑繩。 沈滿知抬手將其纏上脖頸。 視線掠過秦宴風溫柔的眉眼,擦過鼻樑山根落至唇角。 這人總是喜歡不合時宜地親她。 她手肘撐在床沿,俯身親在那張薄唇上。 還回來。 黑繩吊墜垂落身前,月色之下閃過細碎的光澤,是一枚粉鑽女戒。 越野車一路向北,駛過無人區,已經是有點供能不足的狀態了。 翌日晨曦,才到達營點供給站。 荒無人煙的平地沙丘,風沙亂舞,很快就在車蓋上積了一層沙土。 她提着背包,翻出一疊鈔票遞給前來加油的小伙兒,咬開一顆奶糖往室內走。 北疆極大的早晚溫差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進屋就摘掉了脖頸上的絲巾,將茶桌上的水一飲而盡。 「早上好啊,先生。」 司佲坐在主位,正在用早點,沿途的奔波和惡劣的北疆環境並沒有讓他有半分疲憊和風塵僕僕感,仍舊一副清冷嫡仙的味道。 「早上好。」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輕嘖,甩下背包坐下,掏出一幅地圖在桌上鋪開。 以供給站為中心,千米標尺劃出方圓十千米的範圍,標註著亂而有序的記號。 她先是對着地形分析了一通,末了又停頓下來看向他,「線人叛變,之前傳來的消息並不完全準確,我的建議是,先生留在此地。」 司佲並不回答,紙巾擦拭雙手,他終於抬眸,視線卻落於她肩頸之下。 一記暗紅的、啃噬的吻痕。 沈滿知眼眸微動,「先生?」 司佲抬眼,看着那雙連夜跋涉的微紅眼睛,「先休息,晚上出發。」 ———— 紅日噴薄而出,阿西法放羊回來,隔着老遠就看到矮屋前,端著大簸箕到石板路上曬果乾的年輕人。 「先生!」 他手下揚鞭趕至矮屋前,側身下馬,跑過去過秦宴風手裏的簸箕,「放着我來就好了先生!」 秦宴風給了他,又回頭端出另一張,「順手的事。」 阿西法放好簸箕,回頭看着做事乾淨利落的男人,撓了撓頭。 「您是客人,不應該做這些事的。」 十來張簸箕一一排放在水泥地上,秦宴風蹲下身來翻曬,他低頭道,「鏟子拿來。」 阿西法愣了下,起身回屋,「哦哦哦,馬上來!」 曬完果乾,阿西法跟在秦宴風身後去打水,又拉起鐵鋼繩,從矮屋這頭拉至十米開外的石柱上,晾晒衣物和厚重的被褥。 阿西法踮着腳笨拙地將最後一床棉被搭上去,日光高照,被山丘送回的風又將五顏六色的衣物吹拂起來。 他回頭四處張望,最後在湖泊邊找到了正挽著褲腳下水的人。 鋒利的刀尖力道十足地迅速插入淺水中,水花翻滾間魚躍而起。 「哇,好厲害!」 阿西法站在岸邊激動地拍手。 傍晚秦宴風隨着他一起去趕羊,羊群偶有叛逆之時,偏離既定路線,他正要揚鞭催馬,卻見身後更快的馬匹俯衝在前。 那人壓低身子,拉握韁繩的姿勢熟稔帥氣,趕至羊群首端,又勒馬懸停,馬匹在半空仰天長吁,男人側身的瞬間瀟灑又肆意。 阿西法呆在原地。 這人彷彿和這片草原有着天然的適配感。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第三天傍晚。 沈滿知讓他在這裏等他三天。 阿西法做了很豐盛的晚餐,並且很認可自己今晚的廚藝。 因為那位先生配着菜吃了三大碗飯。 他鋪好床準備休息,在只有蟲鳴的寂靜夜裏聽到了悠揚的口琴。 天際銀河傾瀉而下,湖泊泛著銀白色光澤,在夜風的吹拂下像是跟着曲子輕和。 秦宴風坐在草地上,靠着一處石柱前,懶散地支起一條長腿,手肘支在上面,吹着口琴。 有點離別相思的惆悵感。 阿西法把著門聽完整首曲子,后又慢吞吞移到他身前,抱着腿坐下。 「這是什麼曲子?」 像是早就發現他的存在,秦宴風並沒有任何意外。 「倫敦德里小調。」 聽不懂。 阿西法默默記住這個名字,又道。 「聽起來有點悲傷。」 秦宴風微微仰頭,看向天邊。 「一位父親寫給從軍兒子的曲子,大意是,分別之後不知何時再相逢……就像,你即將要走,我也不能挽留。」 這句話他聽懂了。 阿西法把頭枕在膝上,「您是在想姐姐嗎?」 秦宴風手肘支在膝上,「她對你很好。」 阿西法似乎輕嘆了口氣,神色空洞,「可我寧願她自私一點。」 這一次,秦宴風從阿西法的講述中聽完了整個故事。 北疆這些年非常安全,只是再往北翻過無人區,抵達邊境線,周圍小國仍有非法交易,近年來竟將觸手伸到國內,案件牽連甚廣。 玖爺守着邊疆數年,這幾年時間也摸清了這條線,情報順利傳送到上面的人手裏。 沈滿知的第一次任務,是司佲帶着她來的。 意外來得很突然。 敵人老窩被引爆時,司佲護著沈滿知從二樓窗戶跳下,逃離現場時,他們看到了泥土牆堆砌的半高屋內,鐵籠里一雙雙稚嫩的眼睛。 國際救援在半小時之內趕到救出了那群孩子。 接下來的事便不歸他們管了。 「可是那天,玖爺外出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人闖進家裏將我打暈帶走……」 玖爺從窩點趕回發現阿西法不見之後,牽着阿順瘋狂找人,終於在一輛即將開走的貨車邊,看到了昏迷的阿西法被提溜上車。 那幾個人正是準備逃竄的大頭。 沈滿知得知消息從現場趕過去時,阿西法正抱着地上躺着的玖爺在哭,阿順奄奄一息地依偎在旁。 身後的人爬起來想要對着小孩開槍。 是她手中的利刃斬斷了那人的手,再一次救下阿西法。 阿西法聲音漸小,「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玖爺也不會……」 一隻手撫上頭頂,溫柔地揉了揉。 阿西法眼眸微閃。 那天,姐姐也是這樣,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抱走。 他感受到了難以掩飾的顫抖。 「是姐姐來晚了。」 她將玖爺的死歸到了自己頭上。 沈滿知知道阿西法想留在這裏,為了避免殘留的禍端,她將阿西法妥善安置在這片安全的牧場,又將阿順帶回槐城養傷,以防對方握著這條線索找回來,護著小孩周全。 秦宴風幾乎可以想像,沈滿知沾完血的手冷靜地將阿西法抱走遠離血腥,又將一切因果往自己身上攬的沉重。 兩年前的禍害捲土重來,勢力壯大之後到處揚言要找尋當初所有有牽連的人。 於是,有了沈滿知第二次任務。 「哥哥。」 阿西法抬起頭,眼底的淚花蓄積,這是第一次叫他哥哥,帶着期盼的神色。 「每次看到流星的時候,我都有認真許願,希望姐姐平安順遂……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對嗎?」 秦宴風回過神,低垂的眼像憐憫的神,揉了揉柔軟的捲毛。 「會的。」 她無所不能。 可是,她食言了。 第四日傍晚,依舊不見沈滿知的任何消息和蹤跡。 秦宴風起初還很冷靜地回了市中心的酒店,他又去了他們剛到新城的那天晚上寄放阿順的寵物店,卻不見沈滿知的任何消息。 后又驅車返回。 路上接到酒店老闆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一群人闖入他們住的房間,似乎在找人。 秦宴風眉心狠狠一皺,把著方向盤的手抓緊泛白。 所以,是為了保護他,才讓他要留在牧場嗎? 阿西法正要將鐵門合上,石板路上一束車燈直直打過來,他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 「她去的地方是哪兒?」 秦宴風用手隔開即將閉合的鐵門,眼眶微紅。 阿西法將他邀進屋,給他倒了熱茶,起初他不願告知,直到在年長者眼裏看到那股沉重的愛意。 他平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悲憫。 「即便會有喪命的危險,您也要去找她嗎?」 秦宴風靠在門上,鎢絲燈下昏黃的光暈鋪滿桌面,上面擺放着前兩天他去買口琴的集市上順便捎回來的幾本書。 阿西法在看那本小王子。 他聲音暗啞,似乎在壓抑什麼情緒,「她是我的玫瑰,我不能把她弄丟。」 216.第216章 救人 第216章救人 拿到阿西法畫的地圖,秦宴風給他留了一個包裹后便驅車離開了。 阿西法站在鐵門口目送他離去,手裏的包裹鼓鼓囊囊,他回到房間打開。 嶄新時尚的幾套新衣,兩雙球鞋,以及一個紅包。 秦宴風掛上耳麥,「北疆邊境線七號供給站集合,以最快速度趕往沙縣。」 「老大,市中心酒店又有人折返來查了,我們剛抓到,聽他的意思是上面組織被撬了老窩,回來報復。」 回來報復? 難道沈滿知已經逃走? 那為什麼不和他聯繫? 「知道了,通知集合完畢的人先過去。」 「是。」 路途抵達供給站時,加滿油接人,沒有片刻停息又繼續前行。 剛剛電話里的人此刻正坐在副駕駛,看着自家老大眼底的血絲,主動和老大換了位置。 夜高風黑,不似草原上廣闊無垠的湛藍夜空,沙縣下的一個小村落被籠罩在一片黑壓壓的雲朵之下,無法窺探其真實面貌,只是這空氣中浮現的味道和平日裏烈日濁土氣息不同。 有非常濃重的血腥味。 「老大,一隊傳通訊。」 喬麥走上前,微微低頭,「抓到幾個在土房堆里斂財的人,是村子裏的人。」 秦宴風抬手並起兩指勾了勾。 喬麥會意,對着耳麥那頭道,「帶過來。」 不一會兒,那幾個人便被帶過來,說的話聽不懂,喬麥從隊伍里點了個人出來翻譯。 翻譯聽完幾個人的話,臉色紅了又白,轉過身道,「大意是,這幾天村裏發生了槍戰,上面的頭兒卷錢跑路,剩餘的幾個頭目和前幾天來的人鬥了個魚死網破,消停了兩天,今晚頭兒帶着人回來收拾殘局了。」 喬麥神色嚴肅,「恐怕已經知道我們進村了。」 秦宴風將腰間的槍拔出上彈,長靴踏過沾血的枯草,往前走去。 冷峻的眉眼之下透出冰冷的情緒,「那就會會。」 兩天前,邊境線外。 幾近凌晨的村落沉寂在一片山巒之中,鐵網罩燈散發出冷白的光,忽隱忽現一行抱着槍械穿梭在其中的矮瘦聲音。 盤枝錯節的老榆樹半腰上,沈滿知靠在枝椏處吊著一條腿,槍械別在腰后,手裏舉著微型望遠鏡。 當然不可能隻身入虎穴。 粼江的人潛伏在周邊,等著隨時支援,她不過是打入敵人內部點燃導火線罷了。 邊境線外常年有違法亂紀的群聚組織,玖爺作為這條線上的卧底,自兩年前犧牲后,便更換了其他線人,原本一直相安無事的邊境地區,這兩個月接連發生人口失蹤。 不同於空曠愜意的自然氣息,此刻明顯多了混濁的人氣。 沈滿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隱入一片陰影之中。 一輛大貨車停在荒地,身體軟綿的幼童和青年被分為兩隊,幼童被提溜著上了一輛小卡車,而那群青年被按壓着又拳打腳踢地推在地面上。 為首的幾個人露出大花臂,圍在車頭抽煙,說話間又不停的往地上吐著東西。 大貨車熄滅大燈,意識混濁的十幾個青年被壓着往一條小道去。 一路行至村落的老榆樹下,和守門的人交談幾句后又順利前行。 沈滿知隱在老榆樹粗壯的樹榦之後。 孩童拿來買賣,那為什麼要留下青年。 對他們來說做成了一筆「大生意」,自然是要「慶功」。 可盤踞在這座小村落的惡人卻詭異的安靜,「慶功宴」並沒有舉辦。 【線人叛變。】 沈滿知在來的路上收到了這條粼江內部傳送的消息,加之今晚山寨的異常…… 她捏著耳麥低語,「他們在轉移目標。」 司佲留在了供給站,「理由。」 沈滿知將望眼鏡收起放進腰包,簡短分析,「線人叛變,傳遞假消息說對方今晚將舉辦慶功宴,得知我們會藉此機會潛入,實則慶功宴推遲,對方自然會認為我們會調整計劃等待時機,這個時間差足夠他們轉移目標。」 她撐在枝椏一側,長腿微屈輕鬆下地,「混淆視線,局中局。」 司佲聽着那邊的動靜,擦拭槍口的手停了下來,「你去哪兒?」 「救人啊。」 沈滿知語氣尾音略微上揚,若是司佲站在這裏,就能一眼看出她眉眼間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 「原地別動,我安排人來……」 「來不及了,先生。」 她站在土堆房背後,將小卡車駛離的方向傳給司佲后,則隔着一定距離跟着前面一行人進村。 沿路偶爾有巡邏的人,沈滿知在判定那群青年被帶走的方向後,鑽進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繞去。 再次出現已經是換成了當地巡邏人的衣服,陰暗處的草堆最裏面,正躺着蜷曲的身體。 不知走了多久,幾個花臂從一棟二層樓高的土房子裏出來,依然是勾肩搭背地談笑。 沈滿知看了眼那棟小樓,燈火昏壓壓地照着小院,兩條大狼狗栓在門口,持槍把守的人站在兩側。 這裏應該就是那群青年人被壓進去的地方。 等到幾個花臂終於離開,沈滿知才從早已勘察好的線路,從小樓側面攀爬而進。 窄道直通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有黏膩的滴水聲,惡臭味兒一同襲來,沈滿知將面巾拉至眼下,摸索著牆壁繼續前進,直到聽見交談聲,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兩間可容納幾十人的鐵籠,燈光忽明忽滅地安置在牆角,只余昏暗籠罩住整個鐵籠。裏面男男女女有些像是睡著了,有些則睜着眼,七扭八歪地靠在鐵籠邊,蜷曲著身子,衣服臟舊破爛,有些人臉上甚至有嚴重的淤青傷痕。 可他們都十分安靜,燈光昏暗不清,她看不清那些人眼底的情緒,似乎安靜得詭異過頭。 鐵籠外靠牆一側堆滿了各種臟污浸血的衣物,幾張藏污納垢的黑色長桌上隨意擺放着不知墊什麼東西的醫用紙張,而角落則擺放着類似於醫學器械的枱子和幾把手術刀。 而交談聲正是從那處發出。 穿着又臟又舊的白大褂男人,正在擦拭托盤裏的銀色器械,鋒利的手術刀在燈下泛著冷白的光。 兩個穿着灰白卦衫的男人將鐵籠里一個昏睡的人帶出扔到黑桌上。 那人也沒被弄醒,被擺正身體后,那兩人便站到另外一邊打着火抽起煙來。 沈滿知面色突地沉了下來。 耳麥傳來支援抵達村口的消息。 定位已經發送,她斷了連線,摸出口袋裏的小刀力道柔韌地擊中穿着白大褂男人的手腕,手術刀也因此掉落。 然後沈滿知就聽到一句國罵。 華國人?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閃了一下,剩下的來不及思考,那邊抽煙的人已經兇惡地撲了過來。 任誰看來,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都不可能是兩個男人的對手。 於是醫生皺眉擦拭手腕,又慢吞吞撿起手術刀擦拭,等做完這一切,那偷襲之人也應該被抓住了。 他起身抬頭看去,卻一瞬間大驚失色。 那身材高挑纖細的女人竟在半分鐘內就將兩個男人放倒,甚至還發泄似地往地上呻吟的兩個人各自狠狠踹了一腳。 然後抬眸與醫生的視線直直相對。 狠辣的勁兒似乎不輸他的變態。 醫生如是想。 不過,可惜。 他這句話在心裏剛落,巨大的白熾燈在地下室頂上亮起,籠罩着整個地下室恍如白晝,像是一場審判的開場。 冰冷,無情,讓裏面的人無所遁形。 看來是定位暴露了,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 「老闆說今天有人來當自願捐獻者,我還以為有多少人呢,就你一個啊?」 看來他們早已得知消息。 「自願捐獻?」 沈滿知嗤笑反問,「你也配穿這衣服?」 醫生攤開手聳聳肩,甚至還笑着朝面前臉色漸白的女人指了指身前的黑桌,「如果你自願上台,我一定會幫你減輕痛苦。」 沈滿知秀眉單挑,「那我先送你下地獄。」 話落,窄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踏聲,拿着棍棒的幾個大漢走進來,直奔在場的陌生人。 沈滿知從來沒有高估自己的能力,力量極致的爆發之下,僅僅是肉搏根本防不了她,更何況這些人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一些三腳貓功夫很快就讓沈滿知再次站了起來。 醫生臉上出現了一瞬間扭曲的神色。 女人面巾在混亂中被扯掉,非常驚艷的一張臉,汗水浸濕的幾縷短髮垂落額前,微紅的眼正直直盯着拿槍的他。 挑釁,傲慢,無所畏懼。 他卻勾唇露出詭異的笑,「挺厲害啊,不過你一個女人,被抓住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說罷,他猛地抬手扣住牆上的閘板。 地下室頭頂管道連接處斷開,幾處的高壓水槍噴涌而出,巨大的衝力將沈滿知撞擊得晃了兩下。 伴隨着水流而出的,還有管道里的煙霧。 同一時間,槍聲響起,沈滿知蹲身躲避,原本倒在地上的人跌跌撞撞站起身來衝出地下室往窄道涌去。 地下室面積不大,巨大的水流蔓延很快就會充滿整個空間,連帶着擴散的煙霧,這裏逃不出去的人都得死。 她扯著面巾握住口鼻,將之前兩人開鎖的鑰匙撿起來打開鐵籠,「快跑……外面有人來救你們。」 鐵籠的巨型鏈條打開,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裏面的人相互對視幾眼才有幾個清醒的人慌亂逃出,而剩餘的人仍舊坐在原地,甚至連那些睜着眼的人都一動不動,冷靜又絕望。 「快走啊,等水蔓延就來不及了……」 她沒有時間注意醫生,也就沒有看見男人臉上詭異的笑。 當打開第二間鐵籠時,沈滿知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不對勁。 217.第217章 當真絕色 第217章當真絕色 這個鐵籠里的人神色和膚種都很不對勁,她往後推的動作被人擠了進去。 這些人……是故意偽裝的! 鐵籠里的人起碼有二十多個,黑壓壓一片朝她走來。 水流已經蔓延至小腿,煙霧繚繞,刺激著呼吸管道,沈滿知不動聲色地往後腰探去,子彈有限,但有炸藥,可是這裏有幾十個受害者。 她從不會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在毫無把握的前提下用命救人。 但她確實沒能預判對方早有防備,也沒預料到正真的叛徒出現在粼江隨行的人當中,暴露她的定位,設計了這樣一個計中計,甚至沒想到這些受害者根本不想逃。 更沒預料到,治療的失效和後遺症同時顯現。 以至於被硬物擊中後腦勺的時候出現了片刻的意識抽離,長達幾分鐘的肌無力,再次睜眼,已經被按壓着跪在地上,污濁的水流覆過膝蓋,下顎處的血滴落,在水中盪開波紋。 醫生擦去臉上的水漬,又關掉閥門,水流和煙霧停止噴涌。 沈滿知被壓着出來,醫生走到她面前,握着手術刀,刀尖挑起她的下顎,「就憑你,也想救人?」 無人應答,醫生嗤笑一聲。 「你睜開眼好好看看,你要救的是什麼人。」 之前跑出去的人被壓着重新帶回地下室,長鞭狠狠抽在肉身,空間里充斥着男人的尖叫求饒聲。 很明顯,粼江的人沒及時趕到。 沈滿知緊咬牙,偏頭看向鐵籠里的人。 醫生也隨着看去,輕輕一笑,「哦,他們也是。」 他起身走到鐵籠面前,微笑着看着裏面的人。 「她說要來救你們,你們信嗎?要是你們真的離開了,誰來還你們的債,誰來救你們的家人?」 他走進去將手術刀遞給其中一位清醒的黃種皮膚年輕人。 在他耳邊蠱惑道,「想不想讓她代替你?往她胸口上刺下去,你就可以安全離開,你知道的,我們從不食言。」 那人年輕得略顯稚嫩,只是粗糙黝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邋裏邋遢萎靡不振,眼神雖恐懼但遮不住貪婪。 他先是看了看壓製得動彈不得揚言要救他們的陌生女人,又看向溫柔和藹的醫生。 沈滿知神色一滯,看着那人顫抖著接過醫生的手術刀,撐着地顫顫巍巍地向她走來。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嚅囁著道歉一邊握著刀柄走到女人面前,看着女人微紅着眼搖頭。 「我欠了錢沒辦法,幾百萬吶!不還……不還他們就要將我家裏人全都抓走……」 他語無倫次又慌手慌腳地跪在沈滿知面前,「現在他們只要我一個腎,就可以一筆勾銷,要是,要是現在逃出去,下場就像他一樣!」 他手指倏地指向之前逃跑已經被折磨得半死的人。 繼而又誠惶誠恐道,「而且一輩子也還不了錢,我還有妻兒老小……」 沈滿知嘶啞的聲音打斷他,「怎麼欠的錢?」 年輕人瞳孔渙散了一瞬間,臉上顯現痛苦的表情,「玩牌,明明沒有輸贏的,誰知道……誰知道那次贏了個大的,沒收住,一下子全輸了……」 醫生走過來踢了他一腳,「別廢話!」 那人一激靈,舉起刀神色癲狂,「你不是要救我嗎?你替我……替我還債好不好?」 刀尖泛著冷白的光,一瞬間閃了沈滿知的眼,她呼吸逐漸深沉,刀尖刺向腹部的瞬間,聽到了醫生悶悶的笑聲。 救人么? 萬一救的是惡魔呢? ______ 半個月後。 槐城,ASP會館,雨夜。 006貴賓包廂里一派喜慶,鮮花蛋糕酒水佔滿整張圓桌,慶生氣氛格外濃厚。 周覓笑容恣意神色張揚,抱着一瓶香檳在懷裏上下搖晃,在眾人的喝彩中撬開了瓶蓋,衝天的氣泡噴涌而出,驚起一片歡聲笑語。 朝着主位的人舉瓶,「阿宴,生日快樂!」 坐在主位的秦宴風點點頭閑閑一笑,將手裏的酒杯在空中虛碰一下,飲盡。 周覓打了個響指,又朝包間里的人道,「今天宴哥生日,大家吃喝玩樂別忘了討宴哥高興啊!」 「那必須的!」 周圍的人疊聲應和,紛紛朝主位的人迎去,有人躬身倒酒,有人遞煙打火,有人擅自叫了公主進來,脂粉味兒十分濃厚。 穿着西裝馬甲的年輕男人湊上前笑道,「二少爺還沒見過會館新來的舞團吧?有個剛從舞蹈學院出來的小姑娘,特別水靈,借二少爺的光,約到了檔期來為二少爺助興。」 秦宴風嘴邊含着煙,偏頭接過火,聞言只是微微抬眼,不似與周覓碰杯時的閑散,取而代之的是冷寂與淡漠。 周覓正準備招呼人切蛋糕,刀具遞過去時噤了聲,看出好友臉色的變化,笑着拉過年輕人,「他不喜歡。」 「啊,」年輕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被周覓一提醒,嘴裏都結巴起來,「哦對對對,是我庸俗了,二少爺家裏的那位才是絕色……哦喲!」 周覓恨鐵不成鋼地捏了他一把。 眼前晃過一身影。 秦宴風起身路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透透氣。」 周覓愣了愣。 年輕人摸著被捏的地方揉了揉,後知後覺道,「……我說錯話了?」 周覓閉了閉眼,「你沒錯!」 貴賓廳的長廊兩側都擺放着綠植,秦宴風隨便找了個角落靠在雕花石柱上,微微躬身隱在綠植背後。 真吵啊。 他兩指夾着煙遞進嘴裏,很久不抽煙了,竟然有些苦澀。 煙霧繚繞模糊整張臉,他仰頭半眯着眼,就在這一片模糊之中,看到了走廊里穿着一襲黑色弔帶長裙的沈滿知。 膚白勝雪,雨水粘濕的肩頸鎖骨光澤亮滑,黑裙勾勒出曼妙的身軀,更襯雪白,那雙漂亮的眼睛染著水光,正直直地看着他。 當真絕色。 說好的讓他等,又不聯繫他,消失半個月,又回來勾他了。 秦宴風下意識地伸手夾着煙背在身側,微屈的腿慢慢伸直。 「阿宴,切蛋糕了!」 周覓的身影隨着包間門打開,從身後傳來,看到走廊里的情景又戛然而止,默默關上了包間門隔絕吵鬧。 218.第218章 生日快樂啊秦先生 第218章生日快樂啊秦先生 走廊里雖隔絕了包間的吵鬧,但仍然人聲嘈雜。 兩個人隔着幾米距離對視。 沈滿知終是走上前,快要貼近他身,眉眼清麗,「今天生日?」 秦宴風沒回,只是垂眸看着她鎖骨處的銀鏈,垂至胸口處的吊墜是一枚粉鑽女戒。 神色深了幾許,又看着她微濕的發,抬手碰了碰她的臉,聲音淺淡,「怎麼淋雨了?」 縱使溫柔,仍舊冷淡。 沈滿知沒躲,迎着他的視線,「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不知道這邊下雨。」 他收回手,將煙掐滅,避開她側額,「着急回來做什麼。」 不是問句,是陳述語氣。 距新城一別,十六天,半個月。 最開始幾天秦宴風聯繫過她很多次,可次次都沒有回應,是她讓他等的,也是她沒有回去找他。 生氣很正常。 沈滿知眼尾上挑勾了點媚色,「回來見你啊。」 他情緒淡漠,不為所動,站直身子稍稍離她遠了點,「吃飯了沒。」 她反問,「今天你生日?」 「嗯。」 「進去切蛋糕。」 沈滿知說着便要往剛剛周覓冒頭的包間走。 秦宴風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太吵,我送你回去。」 她回眸,似笑非笑,「回哪兒啊?」 故意撩撥。 秦宴風喉結滾動,垂眸不語。 黑色賓利,有着很淺淡的松木香水味兒,雨水滴落在車窗,又凝結滑落,激起一層很小的水花濺落。 沈滿知接過秦宴風給她的嶄新毛巾按在頭頂,順着發尾隨意擦了擦,撥弄著微卷的長發,露出那張美人臉。 秦宴風收了傘坐進來,看着沈滿知晃了晃頭,又看向她擦了跟沒擦沒什麼區別的長發,靜默了兩秒。 沈滿知扔開毛巾的動作被秦宴風側身伸手攔住,她偏頭被了帶過去。 修長有力的手隔着毛巾貼在她頭頂兩側緩緩擦拭,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 雨水嘀嗒聲增添了幾分曖昧之意。 她抬眸看見男人眼底沉默寡言的冷淡,只若隱若現一抹溫柔。 生氣還對她好。 沈滿知粲然一笑,右手舉過頭頂,手中的銀鏈順着手心滑落,艷麗的紅玫瑰像變魔術似的出現在兩人眼前。 「生日快樂啊,秦先生。」 秦宴風愣了片刻,漂亮的紅玫瑰之後是她明媚撩人的笑。 儘管剛剛才抽過煙,他卻突然有點惡劣地想將人拽過來親一親,想看看她蹙眉難忍、喘不過氣來又難以抗拒地向他求饒。 喉結滾動,他若無其事地去接下玫瑰,「謝謝……」 尾音哽在喉間。 他眸色微滯。 玫瑰花心的銀鏈纏繞着一枚男戒。 「怎麼還把戒指丟在阿西法那兒了?」 他另一隻手還放在沈滿知頭上,像是摸頭,抬眼就看見沈滿知故作詢問的口吻,笑得花枝招展,撩撥他心。 他離開之前,確實將這枚戒指一同放在了送給阿西法的包裹里。 沈滿知能拿到,說明她回去過了。 夏末的空氣仍然濕熱,車窗隔絕雨幕禁閉,呼吸纏繞,身體就漸漸燥熱。 秦宴風看着她那雙笑意濃郁的眼,扶著後腦勺的手將人突然壓近幾分,動作輕柔地捏住她的下顎抬起,偏頭避開要害吻在瓷白誘人的脖頸處。 舔舐般地溫柔與親昵,像之前的每一次肌膚之親,耐心十足,又貪念不已。 幾乎是心臟狂跳之後的微弱顫音,秦宴風貼在她耳邊嗓音低啞喟嘆。 「沈滿知,你可真是……」會勾我啊。 然後他就聽到兩聲嬌軟的笑。 沈滿知抵着他肩頸,呼吸吐息在頸側,鼻尖似有若無地蹭著喉結處,迷糊道,「什麼?」 沒得到回應,她雙手纏住他脖頸,仰頭抬眼輕笑,慵懶的嗓音拖着又欲又撩的調子,「是打算把我也丟了嗎?」 分不清是意亂情迷之後的吐露真心,還是在故作假意的扮演愛人。 畢竟她最懂得怎麼清醒的沒有任何慾念的撩動人心。 秦宴風低垂的眼情緒難辨,只是微抿的唇顯露出他並不平靜的心情。 圈著柔軟腰肢的手忍不住收緊了幾分,還沒來得及多想,肩上便一沉。 沈滿知的頭抵着他頸窩處瞬間軟了身子。 他偏頭碰了碰女人的側臉,又感受到這人不斷上升的體溫,才明白過來她應該是發燒了。 於是淪陷在她魅惑陷阱里的神志抽離出來,終於清醒了幾分。 差點就被她騙去了,以為她是真的在乎。 最終還是回了藍灣。 秦宴風將人抱回主卧的床上,準備給她換掉已經半濕的衣服,剛捲起裙邊便被一雙手按住。 沈滿知被抱上樓的時候晃得頭昏,有些混亂地分不清自己在哪兒,意識到有人要脫她衣服,才掙扎著坐起。 待看清眼前的人時,她又笑了笑,「這麼着急?」 或許是發燒的緣故,微紅的臉反而有些欲,聲音軟軟地掃過秦宴風的耳膜。 他收回手,站起身從衣櫥拿了件絲質睡袍過來,「你衣服很濕。」 連緣由都不願意解釋清楚。 沈滿知眉眼彎了彎,乖順地接過衣服,準備自己換。 裙邊卷到一半,她抬眼看向床邊的人,「?」 秦宴風眉梢微挑,從她的腿上移開視線,從容地和她對視。 「……」 氣氛沉默了幾秒。 沈滿知將薄被提至身前,背過身去脫掉黏膩的長裙,裹着抹胸一起扔到床尾,而後背因沒有遮蓋,薄被滑落,幾乎完全裸露,膚若凝雪的後背隨着展臂的動作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秦宴風等她換好后,調整了房間溫度,拿出溫度計測溫,又找退燒藥倒水試溫給她吃。 整個過程細心又溫柔,卻始終沉默寡言。 待她迷迷糊糊躺下時,才關燈離開了房間,好像還拿走了她扔在床尾的裙子。 夢裏醒來,驚起一身冷汗,睜開眼才慢慢看清,這裏是秦宴風的房間。 睡了一個小時,酸痛感消退了不少。 沈滿知抬手遮在額上,閉着眼平穩呼吸,回想着秦宴風今晚的一舉一動。 是在生她氣吧? 但又不捨得真的不理她。 想到這兒,她淺淡地勾了勾唇。 其實,她是想在解決完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回去找他的,只是…… 只是她沒想到那晚會被對方一個計中計困在地下室。 滿目憎惡與絕望的青年將刀刃刺向她,早已被空氣中血腥氣味兒引誘的怪獸躍躍欲試,刀尖朝下沒入半寸之時,她突然力大無比地掙脫了身後兩個人的束縛,撐地的瞬間橫腿一掃將青年絆倒,短靴里的匕首順着手滑出,動作乾脆地制服衝上來的男人。 於是刀光劍影間變成了怪獸的主場。 司佲也算來得及時,在她殺到一半時控制了局面。 然後便是「面壁思過」。 畢竟心裏嗜血的怪獸一旦被放出,嘗過濃厚味道的興奮感和殺戮感就根本止不住,上癮這種事是非常可怕的,一旦被這種情感所支配,最終淪為惡魔。 大多數人喜歡事後酒肉林池,非得要做點什麼來發泄,才能漸漸消退那種快要被毀掉的精神意志。 而沈滿知的發泄方式,則是將心裏的怪獸拉出來狠狠揍一頓。 在清醒的意識之下,再進行一場酣暢淋漓地決鬥,才能讓心裏的暴戾慢慢平息。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司佲陪着。 包括在花臂老闆的地下拳館一戰成名的那個雨夜,也是司佲親自來找的她,又將她養好。 次次如此。 這次是因為她的情況難以堅持到京城,於是乾脆先留在新城,一同前來的粼江分隊成了鎮壓她心裏那頭怪獸的幫手,不敢聲張,只敢事後和同伴苦不叫迭。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她難得清醒的時刻,一邊沉溺在暴戾的快感之中驟需解決,一邊又被某些事纏繞着思緒昏昏沉沉。 等終於將心裏的怪獸鎮壓得七七八八,她才想起想要做的事。 想要見那個人。 司佲和手下的人明令禁止這段時間內不準讓人出去,可在她難得清醒之時,還是去了一趟邊陲阿西法的草場,順便帶回了阿順。 這已經是她和秦宴風約定時間的一個星期後,沒有見到那個人也確實在她意料之中,她只是……只是想確認一下罷了。 阿西法一邊抱着阿順,一邊悉數將那幾天和秦宴風相處的事講與她聽,聽得她自己都沒發現微彎的眉眼。 又講那人去找她之前留下的包裹,以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留下的戒指。 拿着戒指回去已是深夜,司佲面色不虞地坐在客廳沙發。 她以為司佲是擔心她還未痊癒的身體,於是神色放鬆道,「先生,我已經沒事了。」 「你去找他了?」 沈滿知神色微愣,摩挲著口袋裏的戒指。 司佲能知道她帶來的人是秦宴風並不是難事。 「人是我帶來的,自然得安全帶回去。」 她漫不經心地回著話上了樓。 回房間鎖門第一件事就是查秦宴風的蹤跡,得知他人在槐城,才鬆懈了一身緊繃感。 阿西法的話在耳邊迴響:他怕你出意外,哪怕冒着喪命的危險也一定要去找你。 雖然她至今不知道秦宴風的勢力到底觸及到多深,自身能力又有多強,但好歹,他平安回去了。 身上的熱氣慢慢消散,甚至有些涼意,沈滿知坐起身來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二點。 傾身拿過床頭的水一飲而盡,掀開薄被繫緊睡袍,赤腳下地,藉著月色看到一雙粉色拖鞋。 打開卧室房門,看到客廳里亮着落地燈的沙發上側眠的人影,沈滿知的神色莫名鬆軟了幾分,也不着急出去,便倚在門口看着那處。 生她氣呢,還自己睡客廳。 【哥哥說,你是他的玫瑰,不能把你弄丟了。】 這人也實在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雖是對外人總是一副淡漠勿近的紳士疏離,但那三天裏確實將阿西法照顧得很好,甚至留下的包裹里都是細心和體貼。 以至於離開之前,能將愛意毫不掩飾地對一個小孩宣之於口。 她偏頭抵著門框,在想,要怎麼才能把人哄好。 心裏的怪獸是指對暴戾兇殘極度上癮的一種心態,不是真的怪獸啊 219.第219章 你就是這麼哄人的 第219章你就是這麼哄人的? 秦宴風枕着鬆軟沙發的扶手平躺在上面,似乎是有些累,眉宇間都有些揮之不去的心事。 沈滿知摸了摸身前的指環,單腿跪上沙發,手肘撐在秦宴風身側,俯身下去。 其實她不知道要怎麼哄人。 先解釋? 恐怕自己先忍不住嗆幾句回去,氣氛又僵持了。 那,撒嬌? 沈滿知突然想起元宵前,秦宴風來京城接貓的那天,因為抱着玫瑰花來見她,結果看見了她身邊圍着的鶯鶯燕燕。 那次也是這樣,冷漠如水。她都準備要解釋了,卻又因為彼此不肯低頭的高傲,再一次陷入對峙,而後她才軟了語氣,話中有話的問他是不是只來接貓,才讓他磨掉了脾氣說是想來見她。 然後便是他溫柔的親吻,後面的事她不願再回想,也無非是她又扯回了讓兩個人都不愉快的話題。 沈滿知的視線突然凝住,面前的人仰面靠在扶手上,修長白皙的脖頸在落地燈的光昏中,薄薄的皮膚下頂出透明漂亮的喉結形狀。 微敞的襯衣領口兩邊是若隱若現的鎖骨,再往下…… 沈滿知的手指不小心划拉着弄開一顆紐扣,偏白的肌膚下是微鼓的肌肉,她縮了一下,又停住。 之前這人怎麼哄她來着? 喝酒了,特別聽話,任由她指令,聲線低啞又纏綿地誘哄着她,討一個吻,又或是其他的。 思此及,沈滿知心底冷笑一聲。 懂了,釣他。 於是又勾開秦宴風一顆紐扣,低頭看着少兒不宜的畫面,眨了眨眼。 撐得有點累,她正準備起身,本就跪在沙發邊沿的腿滑了下去,身子也跟着墜了半分。 撐在另一側的手穩穩抓住靠背,免得壓下去驚擾這人,結果就被圈住了腰,幾乎全身重量都壓在了秦宴風身上。 她緩緩抬眼,和垂眸好以整暇的人沉默對視。 看來是沒有熟睡,一點都不驚訝為何她這般趴在他身上。 秦宴風原本搭在額頭的手自然垂下,手背覆上沈滿知的額頭,探了探又收回。 被抓包了。 但是現在推開他離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滿知心裏盤算著,已經再次撐起上半身,垂落的一樓長發正好乖順地蜷曲在他的鎖骨處。 「在生我氣?」 秦宴風沒有放開放在她腰間的手,眸色仍舊很淡,「不敢。」 哪有你不敢的事。 沈滿知心底腹誹,面色不顯。 還沒等她說下一句,身下的人又開口了,「這是準備做什麼?」 沈滿知看着他薄涼的眼皮微掀,那股清冷禁慾的氣質在他身上恍若謫仙讓人垂涎,彷彿真是她在輕薄冒犯。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她低眸,看着覬覦了許久的喉結,俯身落唇,感覺到輕輕地顫抖之後,又狡黠地伸了一下舌尖。 然後便聽到身下人一聲急促的呼吸。 接着下巴就被一隻手給抬了起來。 「沈滿知,你就是這麼哄人的?」 這人是有讀心術嗎? 被點名的沈滿知微微挑眉,不甘示弱,「你不就是這樣的?」 秦宴風似乎冷哼了一聲,擱在沈滿知腰上的手輕壓,體位轉換間,就抱着人坐了起來。 「好好學。」 他在沈滿知耳邊呢喃著,便扶着她的後腦勺壓上那張紅唇。 像春日溪流流淌過嫩綠的草地,溫柔繾綣,又像夏日黃昏的火燒雲不可描述,直到聞到初秋里的桂花香,才被鬆開。 沈滿知抵在他肩頭輕喘,語氣輕佻,「我確實沒你會。」 「倒也不用會。」 你勾一勾我就來了。 深夜,暖燈,家。 氛圍太好,以至於撩開衣服伸進去的手觸碰到嬌嫩的皮膚時,沈滿知才撐在他肩上退開,抽出他的手。 裹胸之前被她一併合著黑裙脫掉了,他肯定感受到了,沈滿知耳尖有些發紅,偏開頭不想看他,但又想起自己的目的。 看着仍舊沒有被撩動反而佔了她便宜的秦宴風,沈滿知心裏不爽。 於是先發制人,一雙濕潤的眼看着他,「你怎麼總是生氣?」 「嗯,」秦宴風雙手交疊摟在她后腰處,仰靠着沙發靠背,神色認真求問,「還有什麼時候?」 「元宵前你來接貓那次,前兩天在獵場我和人打賭……你笑什麼?」 沈滿知看着他眼底突然來的笑意,蹙眉止語。 「還記得啊,」秦宴風眼尾上挑,笑意慢慢收斂,語氣輕緩,「可是你也並不在意。」 沈滿知長睫微閃,聽着他越發低吟的聲音,「我沒資格生氣是嗎?」 她紅唇輕啟,話語哽在喉間,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聽聽這人說的什麼話,換個場景都覺得是她在欺負柔弱的男人。 沉默之後,沈滿知才笑了笑,「這麼容易生氣,要真在一起了,還不得抑鬱結成疾啊?」 秦宴風並沒有因為她刻意想緩解氣氛而鬆口,「你若給了名分,我又何須與那些不相干的人計較?」 無非是因為她太自由,誰都可以把她從自己身邊搶走。 要不然,僅僅是因為沈滿知沒有及時回獵場找他而生氣,那算什麼願意付出的愛? 明明是因為她心甘情願跟着司佲離開,卻對他半個月不管不問。 不過是害怕失去她罷了。 沈滿知好像也懂得他那層隱藏在話里的意思。 卻故作冷靜地挑起音調,「這樣你豈不是更有理由生氣了?」 秦宴風揚著一張英氣逼人的臉,輕飄飄丟出一句話,「不會,我會無條件相信你。」 相信你是我的,相信你也會只看着我。 沈滿知的心臟像是被什麼輕輕戳了兩下,密密麻麻的酥軟,看着那雙黑色眼眸,心裏微微觸動。 其實在阿西法說秦宴風是她的愛人,而她沒有反駁時,就已經開始默認這段關係了。 或許更早,在決定帶着他一起去新城的時候,又或是回槐城後接受他的追求開始。 甚至再早一點,是她在完成二階治療之後,對溫臨說想要回去的時候。 她就已經打算再次和秦宴風產生交集了。 只是有些話得說在前面。 「秦宴風,以後這樣的事也只會多不會少,我也不會為了誰放棄什麼……」 「我知道。」秦宴風冷淡的神色之下有一抹淺淺的溫柔,將沈滿知往懷裏抱了抱。 「我從來沒有想要困住你,你只管做你自己的,我會忠誠於你。」 兩個釣系的拉扯~ 220.第220章 再哄我一次 第220章再哄我一次 到底是太煽情的話,心跳都不聽使喚,沈滿知撇開視線不去看那雙多情眼。 秦宴風視線未從她臉上移開半刻,眼底不著痕迹地含着笑意,「這才叫哄人。」 飄搖到半空的心又徐徐落地。 到底是誰釣誰啊? 沈滿知抿唇不語,合著剛剛那些話都是編的? 懶得再和他繞,她跪立在沙發上準備從他身上下去,有些不自在道,「盡會些花言巧語。」 秦宴風盯着她神色的變化,圈著那截柔軟的腰身往懷裏壓,「那不然像你這樣,直接開始扒衣服?」 說着還學她,手再次往裏伸。 「……」 沈滿知朝他冷眼看去,按住他作亂的手。 卻在接觸到對方眼底散漫的笑意的瞬間,化作冰屑消失,眼睫輕合,掃過他「被迫」敞開了一半襯衣的上半身。 所以從她一開始進客廳就醒了是吧? 沈滿知心底冷哼,笑意卻愈發柔媚,撐在他肩頸兩側,塌下腰身帖在他耳邊,纖細柔軟,活生生一副勾人的妖精。 「那你有本事別碰我。」 往後退的身子又被秦宴風帶了回去,回得順從。 「沒本事。」 他低語道,靠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一點沒變,就能輕鬆愜意地將她緊箍在身前。 「再哄我一次。」 沈滿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男人微垂的眼慢慢沾上漫不經心的笑意,半敞的襯衣之下,是她為了穩住身形而撐在上面的手,手心下的皮膚微鼓發熱。 他就這樣一副好似被侵犯的樣子仰靠在沙發上,熾熱又直白地看着她,乖順地、縱容地,等她一個哄。 沈滿知緩慢地眨了下眼,手心發熱連帶着手指都蜷曲幾分,以往那些信手拈來的撩人把戲都消失殆盡,倒真的想去哄一哄。 真可惡啊這人。 她唇角微壓,顯然是有點無措,都差點忘了為什麼要哄他。 秦宴風也不着急開口,好像真的要等着她再哄一次,無論什麼方式。 思量了許久,沈滿知坐在他腿上輕聲道,「你有受傷嗎?」 秦宴風眉梢輕挑,「你問什麼時候?」 「去找我的時候,」沈滿知原本燥熱的思緒慢慢平復,眼神平靜,「阿西法說你回去找我了。」 雖然司佲最後及時帶人進來了,衝突來得太倉促,對方的人只顧著逃離,並沒有來得及銷毀一些東西。 而司佲當時着急帶她離開,只留了一小部分人繼續追蹤。 秦宴風趕在後面兩天去,說不定剛好碰上對方的人重返現場。 他沒回,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那你呢?」 沈滿知眼睫微垂,「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了。」 感受到圈著腰的手臂微僵,她語氣鬆軟了些,「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回去找你。」 她答應過秦宴風的,要回草場找他,可是自己卻食言了,反而還讓他以身犯險去那種地方找她。 「你後來回去了。」 「不一樣的,」沈滿知正色道,「答應的事,沒及時做到,是我不對。」 秦宴風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半個月,有好好養傷嗎?」 沈滿知眨了眨眼,點頭。 「每次都是他陪着你養傷嗎?」 「……」 沈滿知聽出了他近乎呢喃的低語,明明不帶任何情緒,可那雙眼睛就偏偏有些泛紅。 「你說司佲?」 原來他是在意這個。 「他算是我的老闆吧,出任務難免受傷,在京城的時候大部分是他負責善後。」 沈滿知沒過多隱瞞,畢竟本來就打算和他說清楚一些事的。 說到這裏,也算是解釋清楚了。 可秦宴風那雙泛紅的眼似乎看起來有點難過。 她語氣也不自覺柔和起來,「你在意他是嗎?」 秦宴風抬眼反駁,「我在意一個男人做什麼。」 「可是提到他的時候,你明顯比我沒回來找你更生氣。」 沉默對視,沈滿知聽到秦宴風一聲喟嘆。 「沈滿知,如果我有資格生氣和在意。」 他立下前提,不至於顯得接下來的話太突兀。 「我生氣的,不是你沒有回來找我,而是自始自終都沒有收到你是否安全的消息,我會擔心,會害怕。 我在意的,也不是這期間是另一個男人全程陪着你,而是在這之前的''每次''……是不是都這麼危險,都會受很重的傷。」 燈光投影在長睫之下,眼底的情緒濃稠如墨,沈滿知甚至感覺到他極不平穩的心跳和聲音的顫意。 好像也影響着她,洶湧的熱流澆灌在心臟里,又冒出來蔓延全身,無法言說的心意盤旋在腦海里,有瞬間的失神。 「不會,」沈滿知眼眸明亮,語氣清脆,想將他從這種低沉的氣氛中拉出來,唇角上揚,「我很厲害的。」 秦宴風又垂了眼,還是不說話。 沈滿知看了他幾秒,雙手抬高繞過他的脖頸圈住,微微塌腰湊近他,「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別生氣了。」 語氣也不自覺軟下來,聽起來就像撒嬌。 秦宴風喉結滾動,忍住了沒按着她親下去,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沈滿知,我剛剛哄你的話,都是真的,不是現編的。 所以你呢,今晚回來找我,是出於之前的愧疚,還是……」 秦宴風停頓了兩秒,似乎這話黏膩得難以開口,卻還是想要一個結果,「還是,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 有些話擺在明面上來講,就沒打算給自己留餘地。 沈滿知給了他生氣的資格,更像是給了他同意交往的答覆。 可如果僅僅是出於愧疚,那他另可不要。 沈滿知聽得耳蝸發麻,酥軟傳至全身讓她有些腿軟。 喜歡嗎? 不太確定。 只是…… 「在外面養傷的這段時間,偶爾清醒時,非常想見你……這算是嗎?」 綳得最緊的一根鉉終於斷了,秦宴風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覆,更想要把人揉進身體里直到不能呼吸,才能緩解這失而復得的感覺。 不懂愛沒關係,他來教。 「秦宴風……」 沈滿知在他懷裏輕喘,迷迷糊糊地叫他名字,實在有些承受不住這人身上頃刻間爆發的荷爾蒙和厚重的情慾。 「我不舒服。」 直到這句嬌軟的話說出,秦宴風才恢復了點理智,抵着她的額頭,聲音沙啞,「哪裏?」 沈滿知得了片刻自由,靠在他懷裏,「困。」 秦宴風失笑,將她滑落至肩頭的睡袍提上去,腰帶也不知什麼時候散開,正要繫上時,手指碰到一塊凸起。 沈滿知也愣了下,從他懷裏起身,「我……」 長指撩開一片布料,左側腰腹間貼著一塊方方正正的紗布,是已經有點滲血的狀態。 難怪她不讓他看着換衣服。 「是不是弄疼了。」 他甚至是陳述的語氣,夾雜着心疼和自責。 沈滿知抬眼看着秦宴風暗沉如水的面色,不動聲色地將傷口處蓋住。 抬手覆在他手上,「沒有,傷口還沒結痂,滲血是正常的。」 秦宴風動作小心地將她放回沙發上坐着,「我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明明他處理這種傷口也是得心應手的,只是對象換作沈滿知,他一點也不想用這麼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 沈滿知拉住他的手,「不用,幫我拿一下醫藥箱吧。」 刀口沒入三寸,其實按理說半個月雖不至於好多少,但也不至於現在還沒結痂,也怪她帶着傷去找人打架發泄了。 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口邊緣,凝血很快,秦宴風半跪在地上給她處理乾淨傷口,重新貼上紗布。 氣氛安靜,沈滿知看着他又沉默地狀態,找了話題。 「你沒找到我之後,知道我安全離開了嗎?」 秦宴風動作細緻又溫柔,「在那邊找了兩天,碰巧遇到幾個回來找貴重東西的人,問了才知道,你被救出去了。」 處理完傷口,他仍然單膝跪在地上,挨個兒收拾棉簽紗布等等。 「你老闆說你在養傷,不見任何人,我便回來了。」 沈滿知微怔,「我清醒的時間很少,不知道你來過。」 「嗯,所以我一直以為,你和他關係非同尋常,又打算丟掉我呢,畢竟他陪着你做過很多事。」 沈滿知雙手撐在沙發沿,笑意慢慢溢滿眼底,這前面聽着還好好的,怎麼後半句就有點吃味兒了? 「不是不在意他嗎?」 秦宴風收拾好后,終於抬起頭看她,「不在意他,只在意你。」 沈滿知耳尖染上紅色,「以前沒見你這麼會說話。」 秦宴風笑了笑,站起身來抱她回卧室,「習慣一下,以後還有很多。」 221.第221章 沒有準備禮物嗎 第221章沒有準備禮物嗎 自從那晚莫名表明心意后,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有點怪異。 也可能只是沈滿知覺得怪異。 因為秦宴風下了班再一次拿着一束玫瑰回來時,很自然地將赤腳坐在地上畫圖的沈滿知一把撈起,放回沙發上的時候順便親了一下她的臉。 「.」 沈滿知手上還拿着記號筆,很不滿地抬眼看着他。 始作俑者只是將玫瑰花往桌上放去,語氣溫柔,「晚上想吃什麼?」 沈滿知俯下身去將地上簡化的小地圖撿起來,「隨便。」 秦宴風看了她一眼,將西服外套搭在衣架上,邊挽袖口邊往廚房走,「那就吃點有營養的。」 沈滿知筆下一頓,又如無其事地在原本就標記了好幾處的地圖繼續勾勾畫畫。 廚房裏傳來整齊有序的切刀工藝,沈滿知抬頭看過去。 秦宴風還沒換下的白襯衣,手袖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灰色圍裙系在他身上愈發襯出挺拔的身材好有人夫感。 沈滿知丟掉手中的地圖,慢吞吞地吸著拖鞋拿着花束往餐桌走。 餐桌正對着半開放式的廚房,沈滿知將玫瑰花抽出,又插/入花瓶里,傻白甜不知啥時候偷摸著蹭在秦宴風腳邊撒嬌打滾。 沈滿知插完花用濕紙巾擦着手去了廚房。 秦宴風正在洗胡蘿蔔,旁邊還擺着洗好的綠油油的菠菜。 只只衝着沈滿知叫了幾聲,舔舔爪子邁著貓步走了。 緊接着肥碩的胡蘿蔔就被放在了案板上,切絲,裝盤。 沈滿知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秦宴風側眸,「怎麼了?」 沈滿知挑眉看他,「你喜歡吃胡蘿蔔?」 「不怎麼喜歡,」秦宴風認真切菜,「但是很有營養。」 說完他看着沈滿知幾不可見地蹙眉,又補充了一句,「你還在養傷。」 「……」 沈滿知轉身就走,剛好接到白虎打來的電話。 自從上次在杜和平的住處看到了沈段文和另外一撥人之後,他們將計就計,不僅將因煤氣泄漏短暫性休克的杜和平通過外人送到了醫院,將事情鬧大,還帶走了杜和平。 「祖宗,上次去杜和平家的另外一撥人查到了。」 沈滿知側眸往廚房看了眼,去了卧室關上了門,「嗯?」 白虎似乎在猶豫,遲遲沒有開口。 「說吧。」 白虎呼了口氣,「和秦家有關。」 沈滿知靠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陰沉的天。 秋季多雨,她不是很喜歡下雨天。 「秦家哪位?」 白虎面前擺着電腦,鍵盤聲不斷,「按照推斷來看,是秦家排行最小、最神秘、也是最受外界關注的,最有可能成為家族繼承人的秦德揚,常隱匿在幕後運籌帷幄地攪動大局。」 沈滿知靜默兩秒,「你對他有什麼濾鏡嗎?」 「啊?」 白虎不明所以,「這不是外界都這麼傳嗎?」 沈滿知扶額,「為什麼是推斷?」 「前段時間沈家和秦家合作過於頻繁」 白虎似乎想說什麼,又硬生生轉了話題,「秦家這邊的負責人正是秦德揚,自從我們上次把杜和平的事情鬧大還把人帶走之後,兩方的合作也停滯了,還在好幾個項目上出了分歧有不同意見。這和祖宗你上次推測的一樣,杜和平的消失確實引起了他們的慌亂,對彼此產生了懷疑。」 「很奇怪吧?」沈滿知彷彿知道他想說的話,「剛聯姻那會兒,秦家和沈家甚至都沒什麼合作,又恰巧前段時間秦家還在瘋狂給秦家二少爺身邊送人,你推測得也沒錯,兩家合作可能確實有其他隱情。」 秦二少爺? 可不就是秦宴風嘛。 白虎也沉默起來。 其實他也明白,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沈家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大女兒,哪怕秦家那麼明目張膽地往秦宴風身邊送女人,沈段文仍然能與秦家欣然合作,不過,祖宗似乎都懶得提。 「不過也只是推測,」白虎也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還沒有確切證據證明秦德揚與杜和平有什麼往來。」 「他手裏有一支鳳凰金釵。」 白虎心裏一驚,「是您一直在查的那件事?」 沈滿知聽着敲門聲,壓低了聲音,「嗯。」 白虎也迅速領會了她的意思,「我去查他們的關係。」 「注意隱藏,他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明白。」 掛斷電話,沈滿知才走過去開門。 「姐姐晚上好呀!」 秦時錚啊。 沈滿知抱臂倚在門邊,眼底流露出一絲玩味兒。 不過她只是溫柔笑道,「什麼風把小少爺吹來了?」 秦時錚有些差異她的話,還以為半年多不見都生疏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哥哥生日,明天正好周末,所以我就過來了。」 秦宴風生日? 上次她回來那天不是剛好撞上嗎? 「是陽曆啦,」秦時錚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連忙解釋道,「本來今晚是在爺爺家聚的,但是因為有重要客人來,哥哥也說不用大辦,這才取消家庭聚會了。」 原來如此。 「姐姐你沒有準備禮物嗎?」 「……」 秦時錚看着她的表情,緩和氣氛般笑了笑,「不過哥哥也不在乎這些,以前我都是只發短訊祝福呢。」 秦宴風擺好碗筷,招呼兩人過去吃飯。 餐桌上正擺放着一個蛋糕,顯然是秦時錚買的。 而她,什麼都沒準備,更別說一句生日快樂。 過生的人卻還記得給她帶玫瑰花。 沈滿知走過去,秦宴風自然地站她身邊為她拉開椅子。 「哇!」 秦時錚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幾道菜驚喜出聲,「哥你今天又大展廚藝了!」 沈滿知看着有魚有肉有素的一桌菜,想說這幾日都在展示廚藝。 秦宴風廚藝很好,但更好的是做西餐,畢竟他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能買到的食材有限,做得最熟稔的還是牛排和意麵,後來才有時間慢慢學做中餐。 「最近學習怎麼樣?」 秦時錚坐姿端正,迫不及待準備吃飯,「這麼愉快的晚餐時間,不應該討論不愉快的話題。」 「哦,」秦宴風給沈滿知盛了一碗湯,「那說說你這個周末怎麼安排。」 秦時錚發出一聲哀嚎,「讀書人哪有周末啊!」 除了補課就是補課! 秦宴風嘴角擒笑,「有覺悟就好,高三了,不能鬆懈。」 於是沈滿知看着秦時錚的神色更焉兒了。 桌上除了沈滿知不愛吃的胡蘿蔔和西芹炒肉,其餘都很合她口味,只不過水煮魚是酸湯的,不是麻辣,讓她有點難受。 她抬眸看見秦時錚面前那盤胡蘿蔔絲已經少了一大半,將米飯咽下去。 原來是秦時錚喜歡啊。 吃得差不多了,秦時錚將蛋糕打開,很有儀式感地插上蠟燭,秦宴風讓他別整得花里胡俏的。 不知是不是有沈滿知在的緣故,秦時錚沖他扯了個笑臉又繼續,為了營造氣氛還關了燈。 二十六的數字頭頂點亮微小的光,照亮這小小一方。 秦時錚放了生日快樂歌,「哥,你許願吧。」 秦宴風一時無言,不過也沒掃興。 沈滿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細繩勾出尾部的女戒,看着秦宴風微微低頭,閉上了眼,雙手合十,不過幾秒便彎身吹滅蠟燭。 「耶,生日快樂!」 秦時錚第一個歡呼,沈滿知站在一側,嘴邊也跟着一句。 質地軟綿的奶油被蹭在側臉上,客廳的燈光又重新亮起,沈滿知那句生日快樂剛出口,就和秦宴風的目光直直對上。 就好像,秦宴風原本就一直看着她。 「生日快樂。」 這一句才有了聲音,然後沈滿知又在秦宴風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飾地溫柔與深情。 她移開了視線,卻也猝不及防被秦時錚抹上了奶油。 白白的小小一團,點在沈滿知的鼻尖,更像是被欺負的白雪公主,清冷恬淡,對她心生憐愛。 沈滿知用無名指抹去鼻尖的奶油,淡淡一笑,「秦時錚,待會兒記得跑快一點。」 秦時錚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啥。 象徵性地分了一點蛋糕后,秦宴風收拾了碗筷去廚房。 秦時錚正認真吃着蛋糕,直到被反擊到整張臉都無一倖免地沾上奶油,才愣在原地。 「姐姐!」 沈滿知哼笑一聲,雖然臉上也多了幾道奶油,但比起秦時錚那正是「小巫見大巫」。 秦時錚將自己的嘴解救出來,又抹了下眼睛,原本就鼻眼耳沒受攻擊,帶着奶油的手一抹,更顯滑稽。 「你欺負我!」 沈滿知叉了一塊水果,笑得一臉溫柔,「咱們不是在玩嗎?」 「可是,可是你也不讓着我點兒……」 語氣越來越弱,秦時錚嘴唇微翹,有些氣鼓鼓地看着她,又朝走回來的二哥指著自己小花貓般的臉委屈控訴。 「哥,姐姐欺負我!」 秦宴風手裏拿着紙巾,一手撐在沈滿知的座椅靠背上,一手替她擦去臉上幾處殘餘的奶油。 「男子漢大丈夫,哪兒那麼嬌氣,去衛生間洗把臉。」 秦時錚看着沈滿知朝他挑眉,氣呼呼地轉身去了衛生間。 沈滿知失笑,「我記得去年剛見到秦時錚,可沉穩一小孩了,怎麼現在這麼歡脫?」 秦宴風摺疊着手上的紙巾,收拾兩人哄鬧的現場,聲音平淡,「中二期喜歡裝酷,正常。」 沈滿知靠在座椅上,又吃了一口蛋糕,「聽起來你也有這樣的經歷?」 秦宴風頭也不抬,順嘴就回,「嗯,我喜歡裝高冷。」 沈滿知沒忍住笑出聲。 恰時秦宴風的電話響起。 老爺子打過來的,讓他回老宅吃飯,順便給他介紹個人。 秦時錚也說今晚沒有聚在爺爺家吃飯的原因就是有一位重要客人來訪。 現在看來,他是非去不可了。 沈滿知興緻來得快去得也快,正準備起身離開。 秦宴風伸手勾住她的手,「有給我準備禮物嗎?」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你想要什麼?明天給你補上。」 「現在補吧,我想你陪我一起回老宅。」 222.第222章 警告 第222章警告 雨夜。 從傾斜的傘檐濺落在青石板路上的雨水,又滴入淺草中,徒增秋日涼意。 管家打着傘站在院子外,看着山路雨夜中的一輛黑色小車徐徐駛近,停在石階前,駕駛位的少爺下車繞到副駕駛接下來一位人。 銀色細高跟踩在石板階梯上,從白皙圓滑的小腿到盈盈一握的腰肢,纖細漂亮的手腕抬起,懶散地搭在傘柄的主人手上,傘檐向上揚,才看到傘下一雙人。 管家心裏一驚。 秦宴風撐著傘的手向沈滿知的方向傾斜半分,一同踏上階梯,身後跟着秦時錚。 「二少爺,」管家間隔了一秒,又垂首自然道,「少夫人。」 最後又招呼了最小的小少爺。 秦宴風頷首示意,「耶叔。」 耶叔引路進入正廳。 秦宴風轉身收傘,身邊立馬有傭人上前接過。 樓上正有一男一女的交談聲沿旋轉木梯而下,待看見客廳中站着的人時又止了聲。 「小叔。」 秦宴風朝樓上的人微微頷首,目光移到秦德揚身邊正一臉微笑的女人身上,神色冷寂了幾分。 耶叔牽過小少爺的手,離開了客廳。 秦德揚拾階而下,「阿宴,回來得正好,正要和你介紹個人。」 秦宴風斂去眼底異色,拉過沈滿知的手,卻感覺她的手冰冷,又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才發覺她的目光是黏在樓上那個女人身上的。 賀蘭黛。 秦宴風也很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裏。 他攬過沈滿知偏頭低語,「怎麼了?」 沈滿知看着台階上一身深色西裝氣質颯爽的女人,自然地移開視線,「沒事。」 賀蘭黛嘴角輕勾,跟着秦德揚走到客廳。 秦德揚在看見沈滿知時也挑了挑眉,卻只是朝她稍稍點頭示意,也沒有避開她,隨即向秦宴風介紹身邊的人。 「今年西南片區年檢,上面下來的負責人,副總管賀蘭黛女士,接下來半年,由秦氏全程陪同,進行公司內部自檢以及協助片區檢查……」 說罷,他又轉頭朝身邊的賀蘭黛道,「秦氏新任執行總裁秦宴風,將協助賀總管此次年檢工作。」 賀蘭黛輕輕一笑,朝秦宴風伸出手,「幸會。」 沈滿知倒是有些驚訝秦宴風回來不到一年就已經是執行總裁的地位,隨時又饒有興緻地看着賀蘭黛伸出的手。 剪裁得體的西服,袖口上滑露出一截皓腕,一塊普通的女士手錶,若是細看,虎口處有着明顯的繭。 秦宴風遲遲沒有動作,直到秦德揚沉聲喊了一聲,他才微微垂眼,抬手堪堪握上賀蘭黛半隻手,聲音平淡,「辛苦。」 不過三秒,秦宴風便收回手。 賀蘭黛的目光這次正大光明地落在了一直沒說話的沈滿知身上,笑得優雅,「這位是?」 秦宴風接話,「我太太。」 秦德揚的視線在沈滿知臉上轉了一圈又收回,「正好,時間還早,阿宴你和賀總管聊聊,賀總管明早還得去臨城開會。」 晚上八點,對於留客,其實已經不早了。 「好,」秦宴風這次倒答應得很快,「我先送太太回房間,勞煩賀總管等一等。」 賀蘭黛笑道,「請便。」 秦宴風這半年幾乎不在老宅過夜,雖長久不住人,但定期打掃,隨時都可以入住。 秦宴風先是去洗手間洗了足足三分鐘的手才出來,從柜子裏拿出薄被鋪在床上,「你先休息。」 沈滿知倚在陽台的平推門邊,看着秦宴風那雙因浸了太久而骨節都有些泛白的手沉默不語。 秦宴風出門前又囑咐道,「我沒回來前,最好別出門,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滿知眼皮微掀,「好。」 關門聲響起,房間空曠又安靜。 沈滿知轉過身看向陽台外的庭院,小簇燈光綴在花架上,嵌入石壁中,營造出朦朧又昏暗的氣氛。 秦宴風說讓她補生日禮物,是陪他來老宅,而她應下的原因也不止這個。 三樓不止一間書房,老爺子常拿來會客或是和家裏人談話的是主間,老爺子身體狀態日益漸下,雖人不在公司,但所有的大事無一不經他耳。 此刻,偏間書房裏只有秦宴風和賀蘭黛兩人。 賀蘭黛跟着秦宴風進去,見那人走到房間中央,彎腰從茶几上摸了什麼,又慵懶自如地在沙發上落座,沒有半分想招呼她的意思。 她也不惱,自己尋着秦宴風對面的的單人沙發坐下,「剛剛握手,沒曾想秦太太就在身邊,若是冒昧了,還請秦先生理解。」 秦宴風狹長的眼尾輕揚,倨傲的神情一瞬間顯現,「這裏沒有監控和監聽器,不必在我面前裝。」 賀蘭黛愣了下,輕笑一聲,「不是秦先生先裝作不認識我的嗎?」 此話一出,秦宴風的臉色都冷了幾分。 年後沈滿知在度假酒店遭遇火災那次,他就懷疑過是賀蘭黛的手段;後來在國外拉斯維加斯會見蘭瑟,藉機引誘抓捕Don那晚,也是後來才知道,賀蘭黛不讓他進Don的房間,也是因為沈滿知在裏面。 兩次針對,卻因證據不足,他用了點手段設局才將賀蘭黛被境外816組織撤銷職務,沒想到竟是被安排到了另外的部門。 「之前的事還沒找你算清,你確定要來這裏惹事?」 「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賀蘭黛不在境外組織之後,整個人都少了一層隨時將命門提在褲腰帶的緊繃感,語氣幹練之中又免不了公關的迴旋,「我現在只是一位年檢副總管而已,往小了說,我還需要貴公司的協助,怎麼能傷了和氣?往大了說……」 她停頓半秒,仰面半闔着眼一笑,「年檢這個事兒,還得看您配合程度。」 言外之意,這配合程度怎麼樣,不還得由她說了算么? 秦宴風絲毫不怯,長腿搭在另一條上,身形挺而鬆弛地靠着背靠,王者上位的氣質早在進門之後便不經意間流出。 只是賀蘭黛現在才直觀感受到秦宴風身上那種運籌帷幄的掌握感,她見那人淺淡勾唇,眼底似有一絲譏誚,語氣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我想你可能還沒有從征戰長官到現在的年檢片區副總管的角色中轉換過來,」秦宴風一隻手隨意搭在膝上,食指漫不經心地輕點,「這個職位,只留給有用的人。」 賀蘭黛語氣加重了幾分,「秦先生,還是別用組織特聘人員的口吻和我說話了吧,我們現在,是互幫互助的關係。」 「呵。」 秦宴風垂眼嗤笑一聲,再次抬眼已是冷色,「是么,或許下個周,西南片區的年檢副總管就要換人了。」 賀蘭黛臉色微變,苦笑道,「秦先生讓我被組織撤了職,現在還想讓我丟了飯碗,難不成又要污衊我一次?」 「年後十三,京城郊外一座度假酒店夜裏失火,以權謀私、惡意傷害群眾,以權謀私違背zu織原則,你管這叫污衊?」 賀蘭黛臉色只變化了一瞬,又鬆懈下來,「有什麼證據嗎?」 「你在836待了這麼多年,要想不留任何把柄並不是難事,」秦宴風對於她不置可否的態度並不着急,「同樣,我要找證據也不是什麼難事。」 賀蘭黛攤手一笑,「這不矛盾了嗎秦先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秦宴風雙手交握,眉梢輕挑,「我的意思是,讓你再無翻身之地的證據。」 「……」 此話一出,賀蘭黛驚起一身冷汗,他那麼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能如他所願一般。 於是鎮定了那麼久的神情終於有一絲崩壞,她有些惱羞成怒道。 「你不過就是為了那個女人,非要鬧得這麼難看嗎?」 「怎麼會呢。」秦宴風眼底含笑,浮於表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狡猾的狐狸,虛以委蛇一場戲之後終於露出自己的獠牙,才知他一開始的冷淡只是釣餌,層序漸進地達到最終目的。 全方位的壓制與警告。 「人你確實不該碰,」他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整理手袖邊的褶皺,朝着神色明顯挫敗的人笑了笑,恢復一貫的待客之色。 「關於年檢,還請賀總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秦氏一定配合。」 徒留賀蘭黛在書房臉色白了又紅。 223.第223章 目的 第223章目的 秦宴風剛走沒幾分鐘,就有敲門聲傳來。 沈滿知慢悠悠喝完杯中的水,才過去開門。 「二少夫人,老爺有請。」 女傭扣門的手垂下恭敬地交疊在身前,退了半步微微低首。 沈滿知一手撐著門,「現在?」 「是的,老爺在書房等您。」 她視線躍過面前人的左肩,長廊憑欄處站着一抹身影,那人轉過身朝她微微點頭,女傭也跟着退到走廊外側。 沈滿知應下,回屋拿了件外衫穿上跟出門。 女傭退下,秦德揚先一步走在前面,沈滿知跟在身後,沒有往樓上走,反而是下了樓往庭院外走,她腳下微頓。 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秦德揚走在前面出聲解釋道,「老人家在隔壁棟養身體,主廳這邊是小輩在住。」 絲絲細雨已停。 沈滿知回頭看了一眼剛剛出來的主廳,整棟樓幾乎是燈火通明,而秦宴風和那個女人就在三樓書房。 隔壁樓其實也是和主廳相連,只不過兩廂庭院分隔較遠。 等走到另一方庭院時,秦德揚卻停了下來,側身站在門外,給沈滿知讓路,「一樓客廳。」 她微微偏頭,「不一起嗎?」 「老人家只見你。」 沈滿知瞭然,收回目光越過他往前走,踏過台階。 「按照輩分,你應該隨阿宴,稱我小叔。」 她站在庭院的石板路上,回過身。 「往阿宴身邊送人的時候,也有想着我的一聲小叔么?」 秦德揚站在庭院外,單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個男人的俊美更偏向於美,夜色中更顯幾分妖冶,可能是秦家人一貫的淡漠氣質,又非常融洽地出現在他身上,像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焉的雪中罌粟。 比起秦宴風,他顯然更讓人覺得危險。 沈滿知完全沒有收斂自己的鋒芒,「要找我談的事和這個有關吧?讓我猜猜,是勸我要大度多包容,還是要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說得對方啞口無言,她眉梢輕挑,「你這是……等著待會兒再送我回去?是怕我回去和阿宴鬧脾氣么?」 秦德揚喜怒並不形於色,只是平靜地看着她,「你很聰明,但希望你不是自作聰明。」 沈滿知雙手抱臂,微微抬高的下顎透著幾分隨意,「那拭目以待。」 秦家人對她的印象似乎沒怎麼變過。 比起主廳,這邊的燈火明顯的暗一些,估計是為了照顧老人需求,燈光柔和,平添一份閒情逸緻的氛圍。 在客廳站了幾分鐘,樓上才傳來聲響。 快到耄耋之年的老人被管家摻扶著下樓,伴隨着陣陣咳嗽聲。 「滿知啊……」 聲音渾厚又顫巍,是人到老年無法迴避的自然現象。 不過這半年來,老人家的身體確實是越來越弱了。 沈滿知看着老人被扶著坐在沙發上,卻不曾開口。 「坐,」秦顯國示意她坐下,褶皺的眼瞼之下交疊著褐色老年斑,目光卻愈發慈愛,「坐着聊,爺爺也是好久不見你了……滿知?」 他抬眼看着面前始終站着不動的人,輕嘆一聲,「可是因為前段時間阿宴周身的緋聞和紀家小姐的事,所以生爺爺的氣?」 沈滿知微微垂眸,坐在老人對面的沙發上,「您自有您的安排。」 「連爺爺都不肯叫了,」秦顯國笑了笑,雙手搭在膝蓋上,嘆息道,「爺爺也是有苦衷的。」 沈滿知做好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準備。 老爺子估計也沒想到她會跟着秦宴風一起來老宅,所以才臨時起意要見她,還挑在秦宴風和那位所謂的年檢副總管會談的時間,這刻意避開要開始圓謊的心思,在看到秦德揚守在庭院外的那刻昭然若揭。 她自然得順應他們的心意做出合適的反應,才能讓這場談話進行下去。 「不知道你和阿宴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這外界從年初就傳你們感情不和,甚至鬧到了離婚的地步……」 秦顯國說着又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也不懂,想要闢謠吧,又始終不見阿宴帶你回來過,他對你也閉口不談,我和他爸也說過他好幾次,讓他帶着你回來,夫妻間哪有什麼溝通不了的事?每次說這個,他都左耳進右耳出,後來乾脆不來家裏了。 你和阿宴都是明事理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緋聞這些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我思來想去,怕是你不喜歡阿宴,始終接受不了這段感情,才不願意回來。」 沈滿知垂眸,斂去眼底的不明的神色。 老爺子為了將話題引到目的上,還真是斟字酌句煞費苦心。 連明事理這種帽子都往她頭上戴。 她明明是不服就乾的類型。 「您說笑了,在很多事情上我沒有那麼明事理。」 秦顯國臉色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拍了拍膝蓋,「爺爺知道你肯定心裏有氣。」 沈滿知不置可否。 「阿宴回國后也一直在接觸公司的業務,慢慢做上來,拿下好幾個大項目,出類拔萃,越來越耀眼,又頂着秦家的背景,圈子越擴越大,合作夥伴酒席宴請,就說到婚姻這個事兒上。」 他說着又無奈一笑,「那紀老頭兒非要他家小女跟着阿宴學,好巧不巧,這小女還是阿宴校友,那天晚會上兩人年輕人還相談甚歡,就說讓阿宴以哥哥的身份多照顧一下妹妹。 你也知道,阿宴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可這一旦下什麼決心,那是鐵定不幹的。 也怪爺爺糊塗,紀家是從京城發家的,公司業務一路南遷也是和秦家打了不少交道,也不能拂了人家面子,我就安排了阿宴去和紀家對接項目。 那小女對阿宴也是越來越黏,這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起來,就被無良媒體說成了什麼小情人,紀家也是惱怒得很,幾次三番要來找我要個說法……」 聽到這兒,沈滿知不動聲色地斂去眼底的譏誚。 秦顯國看着她的神色,心事重重又道,「事後我單獨找過阿宴,問他能不能把你帶回來,也好讓外界傳言消停一陣,阿宴始終不肯談及你,所以這後來,紀家小女來纏着我找阿宴時,我也找不到理由推脫。」 終於講完,老爺子舒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我還太糊塗,插手了你們年輕人的感情,還好阿宴把你追回來了。」 「爺爺,」沈滿知也隨着輕輕嘆息,「您還是言重了,怎麼能怪到您頭上呢,若是我們沒有結婚,或許紀小姐對秦少爺的愛慕,將是一樁美談。」 秦顯國一邊聽着她的稱呼和恭維,心裏舒了口氣,一邊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 沈滿知心底無聲發笑,什麼「相談甚歡」、「熟了起來」、「哥哥照顧妹妹」,都是老人家拿來引話題的潤色之詞,要不是之前在圍獵場館親眼看到秦宴風怎麼對待裝小白花的紀家小姐,她或許就信了。 想到這兒,她這才正色道,「我年初給他留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 秦顯國瞳孔微睜,顯然對她跳到突然跳到這個話題有些詫異。 「聯姻之前,您和我說,若是離婚,他會凈身出戶,這是您給我的承諾。」 老爺子怔了怔,似乎不明白她舊事重提要說什麼,只是嘴上應答著,「是,當時怕你嫁過來受委屈。」 沈滿知神色也始終平平淡淡,聲線柔軟,「可是感情確實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我並不是為了他身上那點錢,也沒有受委屈,完全是因為那時候我對他沒感情罷了。」 她說到這兒的時候,擱在膝上的指尖下意識地勾起在指腹上劃出一道痕。 老爺子下意識地追問,「那現在呢?」 「誠如您所說,他把我追回來了。」 「啊,好……挺好,」老爺子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稍縱即逝,雙手交疊在一起似乎在想什麼事。 自家孫子追人的動靜他也知道得八九不離了。 沈滿知笑了笑,「您有話直說。」 「說起來還有些慚愧。」 秦顯國顯然沒想到她把話說在前面,搞得他現在要讓沈滿知一個正宮、還是被自己孫子好不容易追回來的老婆,去體諒包容一個覬覦她伴侶的人。 要是老婆子知道了晚上都得託夢找人給他兩記。 「紀家那女兒也是嬌生慣養得多,回去找家裏人哭訴阿宴凶了她,不願意帶她,這紀家就要撤資,還要把停掉之前兩家確定好的合作項目。」 沈滿知已經知道老爺子要說什麼了,打感情牌,動搖她心。 和她剛剛在庭院外對秦德揚說的差不多,只不過老爺子選擇的是第一種,讓她包容,體諒,最好視而不見。 果然,秦顯國一邊露出不忍的神情,一邊又無奈道,「這些項目都在阿宴手裏捏著,紀家若真要和秦家斷了合作,阿宴以後在公司可就寸步難行了。」 猜對了。 沈滿知紅唇輕啟,「您想讓我做什麼?」 老爺子以為自己說動了,身形都正了幾分,語重心長道,「我會讓阿宴上門道歉,紀家小女知道了你的存在,相信也不會再向之前那樣逾矩,阿宴做事向來有分寸,你也多包容他一些。」 沈滿知一開始蹙眉,後來心底冷笑,這話的意思還得讓秦宴風一個無辜之人上門求和,並且還要以「哥哥」的名義繼續好好照顧「妹妹」,讓她也包容體諒。 所以臨時起意要見她,竟是打這樣一副感情牌。 「爺爺,您怎麼寧願聽信外人的一面之詞,也不願維護自己的孫子。」 沈滿知已經收起剛才的情緒,聲音冷淡,「紀家小姐明知秦宴風已婚,卻不顧勸告拿着家裏人說事來做要挾,對於這樣的人,我也確實沒有什麼明事理的能力,您別指望我包容。」 「滿知……」 「另外道歉的事,我並不能理解,秦宴風作為已婚人士,不應該對異性保持合適距離,反而要接受她的愛慕和心意、接受她刻意製造的曖昧嗎? 您也說他能力出眾,越來越耀眼,可如果這份耀眼需要依靠討好合作夥伴的千金來維持,那真的是您想要培養的人嗎?」 秦顯國被她這番話說得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她考慮得最多的竟還是阿宴,連他自己都沒曾想過,畢竟這些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當初您說他值得託付,您也親眼看着他爬到半山腰又到山頂,」沈滿知站起身來,似乎因為這一場談話有些疲憊,「若是因為這樣的事,要讓他去道歉……那不如勸他和我離婚,讓他有選擇的權利。」 而不是,被迫屈服。 老爺子今晚已經被沈滿知的話驚得不是一次兩次了,此刻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滿知啊,我沒有這個意思……」 「時間不早了,爺爺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罷,沈滿知朝他微微躬身,轉身離開了大廳。 老爺子卻沒有動彈,腦海里還回傳著沈滿知最後那番話。 224.第224章 棋子 第224章棋子 秦宴風將賀蘭黛送到了外院,得知沈滿知被老爺子叫去之後,轉身去了偏廳小樓。 細雨如絲飄在眉間。 庭院外,耶叔正為院外的年輕男人撐傘。 秦德揚略一抬眼看着青石板路前的侄子。 秦宴風頷首,「小叔。」 腳下卻沒停留地往庭院裏去。 秦德揚半張臉隱如傘下得陰影之中,知曉他是來找沈滿知的。 「待會兒再進去吧,應該還在聊。」 秦宴風腳下微頓。 雨水滴落在屋檐,濺落起深淺不一的水花。 「和賀總管聊得怎麼樣?」 秦宴風轉過身,眉眼間是一貫的溫和,「合作共贏,互利互惠,小叔已經談好了,我全力配合。」 「這幾年上面派下來的人對片區的形勢了解得都不深,後期對周邊城市走訪會談,秦家作為片區主要負責人,你得盡地主之誼多和賀總管交流溝通。」 「明白。」 兩人在外面又等了十來分鐘,老爺子才傳話過來讓秦德揚進去。 庭院相當於一個小花園,院門由青石板路鋪就,曲徑幽通直抵小樓大廳,這其中也有一兩分鐘的路程。 秦德揚一直守在門外並沒有見沈滿知出來,而此刻大廳里除了老爺子外也並沒有第二人。 秦宴風也隨之進來,襯衣的兩肩有些濕濡。 老爺子看着兩人往客廳四處掃尋的神色,「人走了。」 秦德揚疑惑,「我一直在小院門口。」 秦宴風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一圈,最後看向沙發上的老人,「爺爺找她談什麼了?」 老爺子輕咳兩聲,「滿知這麼久沒回來了,我做爺爺的還不能找孫媳婦聊天了?」 秦宴風垂眸,心思不在這裏,想要去找沈滿知。 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睨了自己孫子兩眼,「上次紀家小女回去告你狀,紀老頭說要撤資的事,滿知倒是一心為你說好話,你自己看着處理吧,別和紀家鬧得太難看……」 他自然得把話說在前面,不然等夫妻倆湊一起吵起來,不僅孫媳婦沒討好,孫子也不親近他了。 可恰恰也是這話,讓秦宴風神色微凝,老爺子話里的意思,是不是勸說沈滿知對這件事忍讓? 他垂在身側的手蜷曲握拳,先一步止住話題,聲線冷沉,「爺爺,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秦德揚聽着客廳里漸遠的腳步聲,擇了處沙發坐下。 客廳里只剩下兩父子,秦顯國神色微沉,方才交談時的和藹也瞬間轉變到凌厲的神態。 「兒大不中留。」 秦德揚挑眉,糾正道,「是孫大不中留。」 秦顯國幽幽嘆息,「紀家也不是非攀不可,那孩子脾氣硬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為阿宴說話,是真的有感情,還是裝給我這個老人家看的。」 彼此都知道說的是誰。 「阿宴很在乎她。」 老爺子眼眸輕閉,「是啊,她如果對阿宴也是真感情,那再好不過。」 秦德揚搭在扶手上的手撐了撐額頭,「您既然要討她的心,又為何讓她受委屈勸她忍讓紀家?」 老爺子沉默良久,才道。 「一盤棋中,只選擇有用的棋子,一旦它失去價值了,那最好的做法便是拋棄。」 秦德揚不語。 老爺子繼續道,「當初選擇她聯姻,確實有拉攏的意思,但一直沒看到兩人有什麼感情進展,後來又失聯了大半年,如今兩人似乎又好上了。 你前前後後調查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理清他們現在真正的關係了嗎?」 秦德揚語氣始終不疾不余,「凡事不能單憑感情作判斷。」 老爺子輕笑一聲,「阿宴遲早要接手公司諸多產業,若是這段聯姻沒有感情,便也沒有意義,我也不會強求。若他的心上人真的會因為感情牽絆、擔心阿宴事業而選擇忍氣吞聲,我倒還真的不滿意。」 他一開始挑選沈滿知的原因除了那件事外,就是看重了她身上厚積薄發的韌勁,與她母親七分像。 看來現在對沈滿知還是滿意的。 秦德揚適時接話,「那您現在是,不再打算拆散他們了?」 老爺子聲調揚了一聲,「只是常用的公關手段罷了,怎麼算得上是拆散!」 秦德揚挑眉,不置可否。 老爺子又半眯着眼沉思半響,「我只是有些擔心,時隔二十多年的那件事,或許終究有一天還是會被她查到。」 秦德揚語氣鬆散,長腿微微伸直,「歸根結底,是您太上心了。這件事本就不複雜,是您主動承擔下來,他們仰仗着您,又想把您栓在一條船上,水亦載舟亦能覆舟,貪婪成性,沒必要慣着。」 老爺子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繼承人。 「那就找個契機,把金釵給沈家吧。」 秦德揚起身,「好。」 庭院燈光昏暗微弱,秦德揚快要離開庭院時回頭看了一眼,「耶叔,院子裏有沒有監控?」 耶叔順着他的視線往昏暗角落的富貴樹看去,「沒有,客廳倒是有一處。」 秦德揚收回視線,接過耶叔手中的傘沿着台階而下了。 他不了解沈滿知。 這是個想離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走掉的人。 秦宴風深諳之道。 所以從客廳離開時,他冷靜地圍着庭院岩壁走了一圈。 直到在幾乎沒有一絲光亮的富貴樹後面,打着手電筒看到了岩壁牆頭防盜刺籠上,掛着一縷被撕破的白色綢緞。 秦宴風記得沈滿知穿的是高跟鞋。 深夜,細雨綿綿清靈入耳,濺落在石板路上激起更大的水花。 黑色SUV停在某個街巷裏,沈滿知踩着一雙拖鞋下車,地上灘積的雨水濺起打濕腳踝,灰色外套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 她手裏提着一雙高跟鞋,另一隻手稍稍提着及小腿的長裙,晃悠着走到路邊的垃圾桶邊,伸手一揚。 「傘,祖宗!」 白虎降下車窗喊她。 沈滿知沒轉身,隨意地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背着他擺了擺了手,晃進了設施陳舊覆滿張貼紙的居民樓里。 聲音嘈雜煙霧繚繞的網吧里,老闆正翹著腿嗑瓜子,瞧也沒瞧吧枱前面的人,「三塊一小時,兩塊起扣。」 硬幣與玻璃桌面相觸的清脆響聲引得他抬眸看了眼。 被雨淋得半濕不濕的長發美人。 他看了眼桌上的三枚硬幣,站起身來給她拿機子的賬號密碼,「玩得愉快。」 沈滿知找了台空機子,將外套搭在靠背上坐下,打開一個網頁版小遊戲。 旁邊的高中生時不時往她電腦上瞅一眼。 紅火人再一次死在岩漿里,她隨意地往電競椅上靠去,微微偏頭,「需要我明天去找你班主任聊聊嗎?」 高中生立馬從她電腦上移開視線,震驚地看着她。 沈滿知收回視線,操作著小人繼續,語氣鬆散,「玩你的吧。」 高中生一邊戰戰兢兢,一邊行雲流水地操作著滑鼠鍵盤,再沒有看過來一眼。 沈滿知打開了多個窗口,慣例調用虛擬IP隱藏身份進入了內網系統。 賀蘭黛。 這是從秦家那位小叔口中聽到的名字。 幾個月前拉斯維加斯娛樂城,在她和Don對峙的酒店房間里,衝進來的第三方。 她最喜歡這種主動主送上門的人。 漂亮纖長的十指在鍵盤上飛舞,又驚得身邊的高中生想側目,但硬生生忍住了,只聽得嘈嘈切切的鍵盤聲。 「老闆!網怎麼這麼卡啊?」 「瑪德老子剛開大呢!給我卡沒了!」 好幾個抱怨的聲音響起,高中生看着自己屏幕上等待復活的時間,餘光沒忍住往身邊瞟了一眼。 角落一處小窗口,黑色背景下金色線條雜亂無序地交織在一團,藍色的光點在裏面頻閃,在快得幾乎看見光影的敲擊中快速移動,一會兒出現在角落,一會兒又跳到中心,伴隨着時隱時現的紅色光點,窮追不捨。 好厲害的樣子。 他沒忍住小幅度地轉動眼睛,見她冷淡又隨意地點擊空格,鎖定紅點的位置后,閃退了窗口。 他立馬收回視線。 老闆都已經走過來詢問怎麼回事兒了,突然一下子網絡又暢通起來,於是沒人有空搭理他。 「奇了怪了,」老闆摸摸頭準備走,側身看到角落裏的那個提着外套站起來的美人,擒著笑挨過去,「走了啊?」 沈滿知外套提溜著搭在肩上,活脫脫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懶散勾唇,「下次再來。」 老闆跟在她身後,沖着美人背影搖手,「好好,慢走啊!」 屋檐彙集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有些刺骨的涼。 再過一周,便是深秋。 沈滿知沿着街巷商鋪靠里走,邊走邊打車。 路口的街燈明明滅滅,突然刺啦一聲滅了,雨棚下貪睡的流浪貓驚叫一聲鑽進了堆積的紙箱中。 沈滿知停下腳步看着前方路口,提着外套的手微微收緊。 賀蘭黛確實很有實力,身邊也有個很厲害的高手與她較量,拿到資料后她撤得很迅速,對方不可能抓到她的蹤跡。 那麼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蹤她的? 沈滿知下意識地摸了摸后腰,才發現今天出門沒帶防身的東西。 路口的人影漸漸靠近,被雨幕遮得朦朧,只能看到越來越近的三四個高大健碩的男人。 她表情冷淡,將長發繞圈纏住,想起秦宴風上次看到她身上的傷口時的神情,恍惚間起了不想與這些人糾纏的念頭。 正想跑的時候,她看了看自己穿的拖鞋。 幾個男人已經逼近,沈滿知踢掉拖鞋,將外套搭在肩上,提着面料輕薄的長裙沿着窄口處撕開,解開腿上的束縛,迎著男人的踢來的腿,側身迴旋踢在他的脛骨上。 淅淅瀝瀝的雨聲遮掩著街巷裏仿若默片的打鬥,掩蓋着以一抵多的惡劣對抗。 直到一束白熾的遠光燈照亮路口,警報聲如雷貫耳地響起,才將幾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暫時分開。 沈滿知靠在商鋪的捲簾門上微微躬身,呼吸沉重地看着道路中間的人。 幾人對視一眼便匆匆往回跑,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路口。 警報聲越來越來近,隨着一輛重型機車停在沈滿知面前,終於噤了聲。 車主單腿着地,雙手舉著頭盔摘下,甩了甩那頭奶金色頭髮。 他看着捲簾門前捂著腹部的女人,頂着一張娃娃臉吹了個口哨,「喲,怎麼回事?」 沈滿知長腿支起,背脊挺直,看着他那頭奶金色頭髮,一時間沒說出來話。 腹部的傷口好像有些隱隱作痛。 蕭逸下車走到她面前蹲下,「還能行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沈滿知忍着疼掃了他一眼,「再多待一秒,待會兒他們回來連着你一起暴揍。」 蕭逸得瑟的表情僵了僵,趕緊扶著人上車。 路口熄滅的街燈下停著一輛黑色小車,直到街巷裏的機車聲遠去,空着的副駕駛車窗才緩緩升起,悄無聲息地駛離街區。 第225章 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樣 第225章 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樣 蕭逸手裡拿著兩瓶拉罐扔來扔去,晃悠著拐進一間裝修半成品小閣樓的天台。 沈滿知正弓著身在露天水池邊洗臉,碎發浸濕垂落在額前,水珠順著眉眼滑落,她隨手抹了一把,接過蕭逸扔過來的拉罐,單手提著易拉罐,食指挑開。 「你車上裝報警器幹什麼?」 蕭逸窩進另一邊的單人椅子裡,大大咧咧地坐著,灌了幾口汽水,「我說我未雨綢繆準備來救你的,你信不信?」 沈滿知冷淡看著他。 蕭逸自討沒趣地撇了撇嘴,「這邊亂得不行,我這店剛盤下來,總有人來找麻煩,我哥們就送了個這玩意兒,說什麼碰到打不過的,就拉警報威懾一下……這不,正好派上用場了嘛!」 沈滿知吊著一條腿坐在雨棚下的石板上,手在腹部撫過,「知道這裡亂,大半夜還在外面晃悠?」 蕭逸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看天台周遭的情景,「裝修啊,離開的時候正好趕上下雨就逗留了會兒。」 沈滿知這才有空將他這地方打量了一遍。 半大點兒地,全靠露天一盞燈和夜色營造朦朧的氣氛。雨棚占了一半,零零散散擺著桌凳椅子,水池邊的盆栽隨意擺放著野蠻生長,唯一收拾的地方就是門口處寫著「招財」兩個字的立牌周圍,還掛著小彩燈點綴。 「招財?」她語氣微挑,「這麼點兒地方,準備做什麼?」 蕭逸差點蹭起來反駁,「這只是露台,樓上樓下我整整兩樓呢!」 說完他喝空了汽水,握拳一捏,伸手投擲,「哐啷」一聲,易拉罐就撞進了牆邊空著的盆栽里。 他朝沈滿知揚眉,「厲害吧!」 刷新一下在獵場對他的印象,順便向她證明自己也是有點技術在身上的。 「……」 沈滿知懶得理他,仰頭喝了口汽水,冰鎮的,葡萄味。 餘光瞥到有些顯眼的奶金色頭髮,眸色微閃,要不是當初因為他這頭奶金色頭髮,她才不會和這人打什麼「叫姐姐」的無聊賭注。 「為什麼染這個顏色的頭髮?」 蕭逸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接著嘆氣,「我說姐姐,你怎麼這麼多為什麼?」 「……」 沈滿知伸手支出雨棚外,雨越來越大了。 蕭逸盯著她,「那你這麼晚在這邊幹什麼?這邊是舊城區,那些人看著也不像這邊的流氓啊?你怎麼招惹上他們了?」 沈滿知冷眼看過去,「很好奇?」 蕭逸閉嘴,想起上次在獵場見識了她的身手,就難免對她有些畏懼,也不是很怕,就是……就是覺得她會打人。 於是他識時務地搖頭,「不敢。」 他看著沈滿知掏出手機沒再理他,心裡做癢,交迭著雙腿搖晃了下,「其實染這個顏色吧,當然是因為好看啊……」 「遭了……」 蕭逸聽到她喃喃自語,「嗯?什麼遭了?」 沈滿知站起身來,將原本系在腰間的外套解開穿在身上,裙子因為方便打架被撕了一節只到膝蓋。 「我得回去了。」 蕭逸也站起身來,聽著雨棚上噼里啪啦地聲音就知道什麼動靜,「雨這麼大,你怎麼走?」 沈滿知沒應,腳下卻加快下了樓。 蕭逸跟在她身後,「這邊不好打車,又是半夜又是下雨天,司機不會進來的。」 沈滿知站在門口轉過身來朝他身後,「怎麼,你很想送我?」 「嗯?」 蕭逸撇過頭,「想得美,剛剛送你是情急之中。」 「我也不想。」 沈滿知剛被他帶過來的時候,看他停車時,旁邊還擺了一輛機車。 「車借給我開一下。」 蕭逸一臉震驚,「你還會開機車?」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又抬頭看了他一眼,「我還會開拖拉機。」 蕭逸覺得自己又被白了一眼,將鑰匙丟給她,又小聲道,「弄壞要賠啊……」 沈滿知走出門,又回過頭看著他那頭奶金色頭髮,最後移到他那張娃娃臉上,「晚上的事,謝謝你了,改天還禮。」 蕭逸看著她走到隔壁的遮簾處,細長的腿跨過機車,熟練地戴上頭盔,打火轟鳴,壓低身子就沖了出去。 「注意安全啊喂!」 蕭逸後知後覺她沒聽到,哼了一聲退回去了,摸著自己一頭奶金色頭髮,看著沈滿知離開的方向微微出神。 「還以為你不會道謝呢……」 其實染這個顏色,也不只是因為好看。 —————— 秋季的雨一般都綿綿不斷,潮濕和涼爽一同襲來。 沈滿知騎著機車抵達京尾時,比預想的用時要早十分鐘。 她從停車場沒有停息地回了五樓房間,將身上濕透的衣服換下來。 做事的時候習慣性靜音,而且她對手機沒什麼執念,通常不會一直盯著,加之今晚狀況有點多,和蕭逸閒聊時,才翻出手機,看到秦宴風打來的未接兩通電話和問她去哪兒了的信息。 ??????????.?????? 第一個電話應該是她剛到網吧時,後來打車時瞥了一眼沒來得及回,第二個是在打架的時候。 沈滿知回復他在京尾,才忙著趕回來,剛換完衣服,頂著毛巾擦頭,門就被敲響了。 她看了眼鏡子裡自己,除了臉色因為在外面久了有些蒼白之外,沒什麼破綻,於是過去開門。 秦宴風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門外,額前的碎發被打濕了幾縷垂在眉骨間,薄唇微微抿直,冷白的脖頸肌膚平添些凌冽的氣質。 走廊頂上的光讓沈滿知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恍惚間以為難以察覺的委屈。 心裡莫名一緊,較之以往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情緒。 她正想著措辭怎麼解釋突然離開老宅的原因,就被眼前的人走進來關上門,搶先一步將她扣進懷裡,雙手環抱在她腰後,低頭吻了下來。 頂在頭上的毛巾落在地上。 沈滿知眼眸微睜,下意識地想推開,又想什麼,抬起的手輕輕搭在秦宴風手臂上,身子有些僵地承受了這記深吻。 秦宴風離開她的唇,環抱她腰的手沒拿開,只是力道鬆了些,身高差的原因,沈滿知在他懷裡被壓著只能微微仰頭看他。 「抱歉……」 「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樣……」 兩人的聲音重合在一起,沈滿知想要編謊解釋的話又咽了回去。 沈滿知篤定自己沒露出剛鬥毆過的破綻,要麼這人在炸她,要麼就是找人跟了她。 秦宴風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又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葡萄味。」 沈滿知微愣,她根本沒想到他會親下來好嘛! 「沒洗澡,頭髮卻這麼濕。」 他像是在一道道指出她露的馬腳,手指在她腰間幾處點了點,惹得沈滿知垂眼忍著不適躲避他的目光。 秦宴風幾乎是嘆氣般低語,「又準備怎麼騙我?」 沈滿知得了片刻輕鬆,抬眸看著他,早已準備好的話術全都失散,只本能地說出口,「一定要知道嗎?」 秦宴風喉結滾動放開了手,沒有繼續問,只是嗓音低啞,靠在門上靜靜看著她。 「爺爺說,找你談了紀家的事,我以為,你是因為他們讓你忍讓和體諒受了委屈,你怕影響我工作難做決定,才不打招呼地離開了。」 他眸光很淡,以至於說出來的話都有些輕,像易碎品擺在沈滿知面前,想她看到,又怕被她輕易推到。 「沒想到你是因為臨時有事,才走得這麼急,甚至連和我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沈滿知,」他喊她的名字,靠著門上半垂著眼看她,風輕雲淡的語氣和冷淡的表情,「我是什麼很無關緊要的人嗎?」 沈滿知被他控訴得反駁不出一句。 嘴裡不饒人的她,也難得沒有在這個時候再添一把火。 她要是再看不出秦宴風的難過,就太渣了。 於是她稍稍上前,不碰他,也不撩撥他,只是冷靜地看著他。 「我若不走,爺爺利用我逼著你去道歉怎麼辦?」 老爺子看穿了自家孫子對沈滿知的感情,只要說服她忍讓之前的事、甚至以後還會發生的事,那麼也會利用她說服秦宴風去道歉。 如果和秦宴風沒有感情,她只會覺得這事兒與她無關,可如今她不想忍讓,也不想秦宴風去道歉,本就是紀思清自己貼上來,憑什麼要被碰瓷的人道歉。 秦宴風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你別聽他們的,我也不會去。」 沈滿知笑了笑,「我知道,以我的性子想要我忍讓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假裝受委屈生氣離開,才能讓他們撤了這個念頭。」 秦宴風深深地看著她,不管怎樣,他都不會道歉,老爺子擔心丟了紀家這支高枝,但是在他的規劃里,紀家帶來的利益根本無痛無癢。 「為什麼不和我說?」 沈滿知知道解釋到位了,於是湊上去親了親他下顎,「下次不會了。」 兩人很默契的沒有再提沈滿知去做的另外一件事,沈滿知也以為他不會問了,只是被抱著走進浴室,秦宴風將她放在盥洗台上時。 邊吻她邊掀開她衣服一角。 沈滿知伸手攔了一下。 秦宴風站在她雙腿之間,低頭在她耳邊輕語,「我看看。」 她邊避開親吻邊推開他的手,「沒什麼大礙。」 可那雙大手卻不容置喙地停留在她的後腰,沈滿知突然耳骨發麻,從大腦神經一直蔓延到尾椎骨的酥軟。 因為秦宴風貼在她耳邊叫了一個十分親昵的稱呼。 可惡! 於是推拒的手被拉開,衣服隨之被掀上去,鏡子裡露出女人白皙的窄腰,紫紅的傷痕從背脊劃拉至腰腹。 沈滿知只感覺身前的人呼吸沉重了幾分,微涼的指腹若有若無地貼在傷口邊緣捨不得落下。 她貼在秦宴風身前聞著淡淡的山茶花味道,眨了眨眼,悶聲道,「沒事的。」 指路蕭逸是第206章出現的人物,奶金色頭髮有伏筆啦 第226章 別逃避 第226章 別逃避 空氣突然安靜起來,沈滿知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輕輕推開他,語氣輕鬆道,「有點冷。」 秦宴風這才把衣服放了下去,沒有退開,仍舊站在她身前,長臂一伸就拿過牆上掛著的吹風機。 溫和的熱風在頭頂拂過,寬厚的大手溫柔地穿插在發間,觸碰到頭皮會有種酥軟的麻。 說不上牴觸,更多的應該是貪念。 沈滿知手撐在台上,往後仰了仰,長發順著她的動作晃出微小的弧度。 頭頂的光亮全都投射在她這張漂亮的臉上,鋪滿碎光的眼睛半眯著。 秦宴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低眸撞進她毫無防備的眼睛裡,柔和的、溫順的,像只小貓,任由他隨意撥弄著。 他默不作聲地撩了撩手裡的長髮,放回了吹風機,往後退了半步,「沈滿知。」 她低低應聲,睜開眼,「嗯?」 話音剛落,面前的人就要吻下來,沈滿知的手抬起撐在他身前,推開了。 迎著秦宴風濃稠的慾念,她軟了嗓音,「我想洗澡。」 秦宴風看著她不語。 沈滿知不明所以,隨即想起來,秦宴風可能以為她在外面打架弄得很慘才想洗澡掩蓋過去一下。 「不洗澡我睡不著。」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很愛乾淨的。 秦宴風看著她低聲道,「傷口流血了,容易感染。」 沈滿知雖然看不到後背的傷,但是也並不嚴重,她不甚在意,「小傷,又不是什麼血窟窿……」 她看著秦宴風越來越低沉的眸色,意識到他是真的很擔心自己,語氣也不自覺放低。 長腿朝里蹭了蹭他,沈滿知嘴角擒笑,「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受重傷的樣子,這個不礙事兒的,沒幾天就好了。」 秦宴風看著她良久,抬手蹭過她鼻尖,「好了傷疤忘了疼,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一起分擔嗎?」 沈滿知眨了眨眼。 秦宴風輕輕捏著她下巴,不讓她轉移視線,「別逃避。」 沈滿知雙手撐在身後,與他對視良久,「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秦宴風語氣忽沉,「那什麼才算是我們倆的事?」 沈滿知只是輕輕蹙眉,他眸底就閃過一絲心疼,又鬆開了。 她就知道,話還沒講完呢,這人就聽不得這種將兩人化開界限的話。 漂亮的眼眸輕轉,她嘴角露出一絲笑,撐著身子朝秦宴風身前靠近,拽著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秦宴風呼吸一沉,抓住她的手又後退了半步,屏蔽她撩人的把戲,低眉冷淡道,「談正事。」 沈滿知意盡闌珊地往後仰,側眸懶散道,「哪有人用這種曖昧的姿勢談正事啊,你心思正我可不一定呢。」 「……」 秦宴風拿她沒法,只得暫時停止話題,讓她先洗澡。 沈滿知再一次拒絕了秦宴風要幫忙的想法之後,才輕輕關門上鎖。 她利落地脫掉衣服,因為回擊的動作太大,導致左腹下的傷口隱隱有裂開的痕跡,傷疤未完全脫落又添新痕。 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戾之色,那幾個人出手很利落,都落在要害處,不過她也沒落下風。 只是想起秦宴風看著她傷口沉默的樣子,那點小傷都讓秦宴風那麼在意,要是看她舊傷又裂開了,豈不是更生氣了? 出來後還是趴在了床上,秦宴風坐在床邊給她上藥,神色平靜又冷淡。 沈滿知看了他兩眼,然後轉了個方向用後腦勺對著他。 秦宴風手下的動作微頓,又垂著眼細心塗抹。 上完藥,沈滿知便想放下衣服翻身,被秦宴風的手抵住了腰,「等一會兒。」 她又將頭埋進頭枕里,聲音沉悶慢吞吞道,「我好睏啊秦宴風。」 ??????55.?????? 秦宴風沒理會她這句話,想也知道,困不困都是其次,主要是她不願再談之前的話題。 等了一會兒,他才將睡衣放下去。 沈滿知側臥,抬手掩在鼻下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水光,又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回哪兒?」 秦宴風看著她的樣子呼吸一重,眸色微深,低聲問道,「我能去哪兒?」 沈滿知本能地就想說你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結果看著秦宴風那雙眼睛硬是卡在了喉間落了回去。 沈滿知閉著眼,有些睏倦的嗓音拖著微調,懶洋洋道,「樓下有客房。」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聽到一聲微弱的笑聲。 疲憊感很重,她沒再秦宴風去哪兒,只是呼吸漸勻,身上又被搭上薄毯,柔軟且溫和。 只不過她睡眠一直很淺,床邊一側塌陷下去時,沈滿知下意識想要撐起身,剛離開枕的腦袋就撞進男人的懷裡。 房間一片漆黑,只隱約看到彼此的輪廓。 她摸著頭蹙眉,「你怎麼還沒走?」 夜色里,秦宴風嗓音低啞又平靜,「為什麼要走?」 沈滿知被他的理直氣壯給驚到,「我沒有留你。」 「哦,」秦宴風淡淡應聲,傾身將床頭吊燈打開,微弱的暖黃色光鋪在兩人身上,柔和又朦朧,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頭看著她,「既然清醒了,那繼續談談正事。」 「……」 沈滿知眉尾壓低,「沒洗澡不能上我的床。」 秦宴風指了指自己身前,因為光弱,沈滿知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竟然穿的是睡衣,身上還有著她同款的沐浴液味道。 他可真會給自己安排。 沈滿知還在想理由將他趕下去,不知是不是被秦宴風察覺了,他雙手抱臂語氣懶散,「要麼認真談一下,要麼今晚我睡這兒。」 沈滿知倒頭就睡,「那你睡吧。」 秦宴風看著她背對著她側臥的背影,微微抿唇,良久後才關了檯燈躺了下去。 身邊久久沒動作,沈滿知正要鬆口氣的時候,身後的人翻身貼過來,手臂搭在她腰間,落在她小腹前。 秦宴風只是隨意地搭著,他閉著眼輕聲道,「這裡還疼麼?剛剛沒有上藥。」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沈滿知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好多了,你好好睡覺。」 秦宴風感覺到她身子有一瞬的僵,又想起她瞞著他在外面打架的事,心底微沉,「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身後的溫度抽離,檯燈又倏地亮起,沈滿知抬手遮住眼眸,被秦宴風翻過身。 瞞不過,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懶得使,順著秦宴風的視線看向左腹尚殘留血跡的傷口,語氣微微驚訝,「嘖,怎麼裂開了?」 秦宴風靜靜地看著她。 沈滿知眨了眨眼,起身,「我去上藥。」 秦宴風拉住她,微乎其微地嘆氣,「好好躺著,我去。」 沈滿知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秦宴風重新給她擦拭了血跡,又在紗布上噴了藥,貼在傷口處。 沈滿知任他擺弄,只覺得麻煩。 以前比這個傷重的多了去了,沒有這般細心照料照樣抗過來了。 她抬眼去看床邊的人,恰好對上秦宴風看過來的視線。 沈滿知坐起身開,看著他冷淡的神色,問道,「生氣了?」 秦宴風側身收拾著醫藥箱,「沒。」 沈滿知輕笑,拉住他的手,語氣是刻意放低的柔軟,「那你過來,我親親。」 秦宴風提著醫藥箱的動作微滯,明知她是故意撩人示好,卻還是看了過去。 沈滿知跪坐起身,抓著他手臂親了親他的唇角。 馬上考完了,會繼續更的 第227章 是她咎由自取 第227章 是她咎由自取 蕭逸兩天後再去店裡時,收到了沈滿知的「禮」。 他本以為那晚她說的「還你」,是還機車,可當看到還未清理雜物的桌子上,放著格格不入的鎏金禮盒,他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還禮」。 嚯,貔貅。 蕭逸微嘖,將前額的頭髮往後按去,拿起這對漂亮的雕刻玉石,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雖然是救了她,但也不至於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吧。 是不是太財大氣粗了點? 當年她離開槐城前,沈老先生可是當著那麼多人親自說了不會再給她經濟支持,後來也事實如此,所以她哪兒來那麼多錢? 蕭逸撓撓頭,又想去之前在獵場時看到的那位秦家少爺,眼睛都瞪圓了。 這女人不會拿她老公的錢來還禮吧?! 也不怪蕭逸這麼聯想,身邊這些富家子弟哪個沒有靠著家裡的背景出來混? 大部分脾氣硬挺地表示不要家裡的資金和關係,以為是靠自己的才華和能力結交到了圈內人脈,項目和資源拿到手軟,可這背後哪一樣不是別人心照不宣的趨炎附勢? 但沈滿知不一樣,沈家的背景還沒有到最上階層需要主動結識的地步,而她成年後,又一直被圈子裡當做飯後談資,聲名狼藉,更不存在別人攀附一說。 所以蕭逸確實很震驚她竟然能送出這樣一份禮來。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蕭逸蓋上禮盒,「爸……沈家宴席?」 他將禮盒放進櫃裡子,店裡還沒裝修好,暫時用不上。 「不去,」蕭逸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聽到他爸的話,提高了音調,「沈老夫人八十大壽?」 那沈滿知應該也會去吧? 蕭逸打斷電話那頭勸說的話,「好了好了我去,但是別想著給我和其他千金搭線啊。」 他還不知道他爸那點小心思。 另一邊,沈滿知也收到了沈段文派人來送的請柬。 但其實是送給秦宴風的。 沈滿知正準備出門,回頭看了眼客廳里坐著的秦宴風,伸手接過請柬。 邀請函寫的是他們兩個的名字。 沈滿知嗤笑一聲,將請柬合上還回去,側身錯開眼前的人便出門了。 送請柬的人尷尬地愣在門口,又看向屋內的年輕人。 秦宴風這才放下手裡電腦慢吞吞地走出來,接過請柬溫聲道,「辛苦了。」 男人惶恐,連忙擺手,「應該的秦先生。」 秦宴風關上門,回身將請柬隨意丟在櫃檯上,只只從沙發上跳下來在他身邊轉圈。 他偏頭看了眼地毯邊的高跟鞋,愣了下神。 沈滿知撩他的時候向來不走心,所以也沒有防備,等被他反客為主親得狠了,才軟了聲音跟他求饒。 只只跳到島台上,歪著頭看主人倒水喝。 秦宴風將手掌搭在只只腦門上,耳朵在手下躲閃著冒出來兩個小尖尖。 他以為,他和沈滿知是在談戀愛。 於是占有欲作祟,迫切地想要闖進她所有的生活軌跡里,想要不顧一切地保護她,怕她受傷受委屈,卻忘了沈滿知還沒有對他完全打開心扉,有些事沒有他過問的資格。 也有可能那些嬉笑怒罵都是她信手拈來的調情把戲,表面功夫,只有他才會一遍遍的心軟。 「喵嗚~」 只只抬爪扒拉著主人的手袖,似乎也察覺到人類身上難言的情緒。 秋季多雨連綿不斷。 中式古樓茶館,芭蕉葉被雨折彎了腰,雕花憑欄處往外看去是一片曲水流觴之景。 易文疏從車上下來,前台迎賓眼疾手快地撐傘上前,跟在高大男人的身後,穿著旗袍行動不便,幾乎是小跑地跟上去,「先生,您有預訂嗎?」 易文疏原本極快的腳步慢了下來,站在台階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舉著傘向他傾斜的女人。 容貌昳麗,我見猶憐。 他微微點頭,「不用撐了。」 說完就快步進了前廳,非常熟路地拐進了左側廊道,示意身後的經理退下。 一進門就看到秦宴風穿著單薄的灰色線衫,閒情逸緻地靠在窗邊聽雨聲。 窗外是古街清河,金黃的銀杏在陰沉雨天的襯托下也有幾分黯然失色,零零落落地隨風飄河面上,再洋洋灑灑地流走。 「阿宴。」 易文疏闔上門,脫掉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聽說賀蘭黛來槐城了?」 秦宴風側回身,靠在牆上面向好友,「嗯,片區年檢副總管。」 易文疏眉梢微挑,「別告訴我,秦家派你出來招待她,盡地主之誼?」 看到好友的沉默,易文疏也一時噤了聲。 他坐下來倒了杯茶一口飲盡,絲毫不在意這頂好的毛尖。 良久後,語氣有些玩味兒道,「你當初親自寫信給總部建議撤銷賀蘭黛職位的事,她記恨在心也正常,被調到如今這個職位,說不定還真是來隔應你的。」 「不止。」 易文疏放下茶杯,「嗯?她還想做什麼?」 ?????55.????? 當初元宵前京城度假村失火一事,他們倆都知道是賀蘭黛的手筆,目的是沈滿知。 但是因為她在海外的原因,沒有確切的證據根本治不了她,只能私底下折了她在國內培養的一股勢力。 易文疏往後靠去,「說實話,我到現在都很驚訝你向總部請求撤了她職位的事,更驚訝的是總部竟然真的同意了,當初那件事不是沒有賀蘭黛指使的確切證據嗎?」 秦宴風眼眸微閃。 幾個月前配合「836」抓捕Don,賀蘭黛在Don的房間外面笑眯眯地說交給她,可他當時並不知道沈滿知會在裡面。 也不知道他走之後賀蘭黛對沈滿知做了什麼。 「我對她很好的。」 賀蘭黛被上級問話帶走之前,左右都守著一米八幾的執行官,她看著秦宴風冷淡的表情,竟有興致抱臂施施然一笑。 「戰損美人,多漂亮啊,我怎麼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呢,本想著好好招待著送回基地,結果讓她給跑了……哦,對了……」 女人深邃的眼睛有些促狹的笑,細看甚至有些癲狂,「你一定不知道,我進去之前,她和Don那個色鬼都發生了什麼吧?等我有空慢慢說給你聽。」 秦宴風眼皮微抬半遮漆黑的眸,凜冬般冷冽。 賀蘭黛輕笑兩聲,「說不定哪天她就會知道,那晚的事你也參與其中,並且,你還沒有救她,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對我做的事。」 執行官催促著她離開,賀蘭黛肆意的笑聲才漸漸消退在大廳。 秦宴風喉結微微滾動,似乎都有些刺痛難忍。 那晚沈滿知跟著他回老宅,她對賀蘭黛的出現那麼平靜,仿佛不認識一般。 秦宴風關了半扇窗走回檀木茶桌邊坐下添茶,「是她咎由自取。」 賀蘭黛在836做到如今的位置,想要她下台的人多得是,他給過機會。 易文疏心裡思量後開口,「看來她還沒有放棄血清標本。」 賀蘭黛一開始想要捉拿沈滿知的原因,就是懷疑沈滿知是那個抗變異血清人質。 他繼續道,「賀蘭黛已經被組織撤職,按理說這件事她沒有權利再管,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想藉此機會重回組織。」 秦宴風抬眸看了他一眼。 易文疏神色正經了幾分,「我是說,她為了獲取人質,很有可能會再次對嫂子下手,你也猜到了不是嗎?」 他知曉好友的感情,畢竟對方也沒怎麼掩飾過,所以嫂子說得順口又舒心。 秦宴風拂去杯口茶葉,「賀蘭黛在組織做了九年的事,降職退隊,也不過是障眼法。」 易文疏蹙眉,而後有些詫異,「你早就知道了?」 「前幾日知道她的新身份時,才確認的。」 秦宴風作為836組織特聘顧問,一封舉報信直抵總部,就賀蘭黛這些年依仗權勢做的事,就算不被撤職也會被公開批評。 可僅僅是私底下撤職,然後便被秘密調回國,沒有將事情鬧大的地步,他當初就懷疑過,是不是總部掩耳盜鈴,給賀蘭黛留了迴旋的餘地。 果不其然,那晚見到賀蘭黛才確認,總部不會輕易捨棄培養了這麼多年的利刃,不過是在給機會罷了,他們仍然迫切想要當年的血清樣本。 而賀蘭黛的機會,便是沈滿知身體裡曾經注射過的血清樣本。 易文疏咋舌,「她第一次就敢直接放火,如今為了重回組織,不知道得多癲。」 秦宴風轉動著手中的袖珍茶杯,茶水微微震盪溢出杯口,粘濕虎口,他低眸,「你們現在安排誰來替賀蘭黛的工作?」 賀蘭黛在位時,正是血清事件的負責人,沈滿知被列為懷疑對象時,為了避嫌,秦宴風僅是作為顧問外員,後續的跟蹤不會再透露給他半分。 易文疏往後仰靠著微微眯眼,「聽說是一個上將,從未露過面,除了最上面一圈人,誰也不知道。」 秦宴風半闔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兩指彎曲敲了敲桌面。 易文疏說著也直起了身,眼底閃過一絲冷沉,「所以,至少從現在要開始注意,出現在嫂子身邊的任何陌生人。」 恐怕有些事情晚了。 賀蘭黛是六月底被撤的職,那位上將若是行動足夠迅速,想要往沈滿知身邊安排人,三個月時間,倒可以配合賀蘭黛慢慢收網了。 秦宴風思緒漂浮間,指尖已經按在某個聯繫人的頁面上,顯示正在通話。 「什麼事?」 沈滿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尾音又有些軟,聽起來都能想像她是哪般慵懶自如。 秦宴風正準備問她在哪兒。 那邊便響起另一道女聲,隔著一定距離有些模糊,卻讓茶桌上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 那道女聲有些冷冽,仍舊帶著傲慢的語調,拖著假意的笑,有些刻意。 「秦先生查崗嗎?那改天約吧,我怕你回不去,見到秦先生我不好交差。」 第228章 沒有家了 第228章 沒有家了 瑾緣山陵園。 雨打芭蕉葉,落塘泛漣漪。 沈滿知撐著一把黑柄傘站在涼亭外,掛了電話,抬眼看著面前的笑眯眯的女人略微走了下神。 賀蘭黛手裡杵著長柄傘,居高臨下地微笑,「秦先生待會兒過來嗎?」 沈滿知向上一步進了亭子收起傘,兩人身高竟相差無幾,她也只是莞爾,「想見他?」 「沈小姐多慮了,」賀蘭黛給她騰出一點位置,不動聲色地掃過沈滿知腰際,輕笑道,「我也只能和秦先生談談公事,又不能做其他的,不過……」 她略做停頓,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滿知,「我倒是很好奇,沈小姐要如何向秦先生解釋,你費盡心思找我的目的,難不成還真的告訴他,你隱瞞了什麼秘密?」 她最後幾個字,甚至帶著輕慢的笑意,聽起來很不舒服。 沈滿知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憑什麼覺得他會信你,不信我?」 她根本就不在意賀蘭黛的話,只是往後輕靠在紅漆木柱邊,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你很怕我查你?」 賀蘭黛到底是836特訓總部出身,身姿挺拔是更要氣勢逼人一些,總之沒有沈滿知那身隨意的鬆弛感,只是傲慢的神色顯出她凌厲的氣質來。 她嗤笑一聲,「你儘管查,我只是不想和你玩貓抓老鼠的遊戲,還是坦誠相見好一些。」 「不是你先開始的麼?」 沈滿知淡淡地睨她一眼,「不過你安排的人能力還真不怎麼樣,也別怪她出賣你,查你,並不是什麼難事。」 賀蘭黛表情微變,隨即挑眉,「你果然和別人形容得一樣,狂妄自大。」 沈滿知長睫微垂,似有若無的笑意蔓延在嘴角,「我當你是誇獎了,不過你能力也確實不怎麼樣,讓我兩次死裡逃生。」 賀蘭黛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也就一瞬,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滿知,「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 四目相對間,賀蘭黛便知對方實力不容小覷而她說的兩次「死裡逃生」,賀蘭黛也沒否認。 第一次,是京城度假村的火災。 第二次,是在抓捕Don時陰差陽錯抓到了她。 沈滿知只是隨意道,「彼此彼此。」 挑破了,那便是利刃相見。 「既然秦先生要來,那我就不多逗留了。」 賀蘭黛撐開傘下了台階,回頭看向沈滿知,微微一笑,「我和秦先生以後倒是還有很多接觸的機會,聊多了難免會談及一些不該談的。」 她語氣梢頓,「沈小姐若是考慮好了,歡迎隨時來見我,倒也不必費心思查我了,我隨時恭候。」 不必試探,最好的攻擊就是挑明身份,讓對方措手不及。 沈滿知走了先局戳穿她,賀蘭黛自然得跟上這一步,再扮豬吃老虎,怕是對自己不利。 她仍然將「人質」的身份死死釘在了沈滿知身上,並且認為秦宴風並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秘密,察覺到沈滿知在找自己可能報復,甚至主動跳出來,反而藉此威脅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沈滿知這邊並不知道賀蘭黛與秦宴風之前有何關係,她只知曉賀蘭黛想要她身上的血清,新年之後的多次跟蹤以及火災,她早就察覺有人想對她出手了。 可兩人唯獨沒想到,偏偏是她們將之作為籌碼的秦宴風,才是兩人之間唯一參透局面的那雙眼。 沈滿知半句不應,賀蘭黛倒是笑意擴大了幾分,轉身撐傘走入雨中。 湛雲清忌日,沈滿知手裡還拿著一束白菊。 只是她未曾想過,賀蘭黛是在這裡專門等她。 寂靜的陵園,白虎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某處走出來,撐著傘走到亭子下,回頭看向山腳,「她太自負了,沒想到雨夜那晚,你查的並不是她的行蹤,而是她整個人。」 白虎看著走到山腳下的賀蘭黛,她突然轉過身來,隔著百米之外,倒是看不真切,白虎也大大方方回視。 「她倒是按耐不住,知道那晚你在查她,找了人給你警告,現在又跳出來威脅你。」 他說著還搖搖頭,撇嘴,「我看狂妄自大的人是她還差不多。」 白虎與青雀性格像是兩個極端,青雀向來都是沉默的,悄無聲息地與沈滿知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而白虎則會什麼都吐槽一句,企圖引起周圍人的共鳴。 當然這裡的「周圍人」只有沈滿知。 沈滿知撥弄了兩下手中的白菊,撐開傘走出亭子,往西南方向走去,「是她太輕敵。」 賀蘭黛畢竟在那樣一個組織待過六年,她不否認賀蘭黛的能力,更何況,她背後還有整個組織,將她視為籠中之物。 白虎不緊不慢地跟在沈滿知身後五米開外。 自那晚沈滿知在舊街被賀蘭黛的攔截之後,白虎幾乎是形影不離地跟在沈滿知身後,當然必要的時候是隱匿,獨自外出自然是正大光明。 雖然祖宗對付那些小魚小蝦綽綽有餘,但是周圍不懷好意的惡狼太多,沒必要個個都親自出手。 淅淅瀝瀝的雨聲穿林滴石,整片瑾緣山都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再往上看去,便是如仙境般的雲霧山林。 ??????55.?????? 沈滿知在一處墓碑前停下,躬身將白菊放下,就著彎腰的姿勢用腹指蹭了蹭照片上的年輕美人。 時間靜默無聲,已是湛雲清離世的第二十一年。 「滿知?」 渾厚低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伴隨著雨聲有些模糊不清。 沈滿知連眼皮都沒抬,只靜靜看著照片上的人。 那人走近了,在沈滿知身邊停住,呼吸聲有些急,應該是爬這百來步階梯喘的,但走近又什麼都不說了。 沈滿知神色漠然,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條手帕半蹲下身,動作溫柔的擦拭著黑白照片,美人那雙漂亮的眼睛好似從未蒙上半分污塵。 一束白玫瑰進入視野,被放置在白菊旁邊,那雙青筋凸顯褶皺分明的手有些遲疑地收回。 沈段文看了看她,輕聲嘆息,「我沒想到,你今天能來。」 沈滿眼底閃過一絲冷色,似乎並不想和他站一起,起身往旁邊移了半步。 「沒資格來看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段文垂眸看向墓碑,嘴邊泛著苦笑,雨水順著兩人的傘沿匯聚滑落在滴,激起兩圈水花。 「你還是在埋怨我。」 失望那麼多次,沈滿知明明應該很平靜的,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有些犯噁心。 「我離開沈家,不打擾你們,你應該高興才對,現在又開始和我打感情牌,」沈滿知抬眸淡淡地看著眼前身形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是覺得現在的我,還貪念家的溫情嗎?」 沈段文瞳孔微縮,似乎有話難以說出。 沈滿知微微側臉看向墓碑,聲音輕而恍惚。 「我也以為那是家,可自從她走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家了。」 她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轉身就走。 「滿知……」 沈段文聲音有些顫抖地叫住她,「有大半年沒看見你了,我……你奶奶也念叨著你。」 沈滿知停了半步,仍舊沒有回話,撐傘離開。 白虎站在台階下,沉默地跟在女人身後。 雖然隔得不近,但他還是聽到了祖宗那句「沒有家」的話。 於是他將車停在了藍灣小區門口,往後視鏡里看了一眼。 果然,還在走神。 他小聲道,「祖宗,到了。」 沈滿知眼眸微動,有些酸澀,抬手按著眼圈打轉,「嗯。」 隨後她看到了熟悉的地下停車場。 「去京尾。」 白虎撇撇嘴,啟動車身,將方向盤打了個彎兒。 這邊前腳剛走,秦宴風后腳就回來了。 沈滿知和他說有事出門兩小時,結果他都回來了,屋裡卻空空一人。 剛拿出手機,周覓的視頻切了進來,伴隨著他專屬的兒童音樂。 一隻漂亮的小狐狸犬正在和鏡頭貼貼。 秦宴風拿遠了些,微微皺眉。 「仙子!」 周覓的聲音有些空曠的傳來,小狐狸犬被抱走,換上痞笑的寸頭。 「宴哥下午約一局。」 秦宴風淡淡瞥他一眼,邊走邊解衣服,「沒空。」 周覓揉著一雙毛絨絨的耳朵,聲音拔高,「行了啊哥,自從嫂子回來了後,你就沒怎麼出來過,今天可不許賴啊!」 秦宴風喉間發出一聲輕笑,直接掛了電話。 氣得周覓跳腳,拉過身邊的人抱怨,「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你可不許這樣啊!」 柏卿半個身子都被他拽了過去,小狐狸犬蹭上他的手心舔舐了兩下,他淡定開口,「不會。」 周覓這才放心,將毛絨絨丟給了柏卿,拍拍手想去拿桌上的吃食,「愛卿,你說宴哥不會是戀愛腦吧?」 柏卿一把打開他的手,「洗個手再吃。」 周覓瞥他一眼,倒還是去洗了手回來繼續抱著吃,「不過戀愛腦也正常,嫂子雖然脾氣是大了點兒,性格也有些嬌縱,最喜歡一言不合就開打……但好在宴哥溫柔啊,就像校霸大概率會喜歡乖乖女,學霸也會抵抗不了炸天炸地的漂亮小貓。」 柏卿扶額,真覺得他是看了太多文。 「你呢?」 周覓微愣,「我……我什麼?」 「你作為校霸,喜歡什麼乖乖女?」 周覓眨眨眼,虛張聲勢道,「我才不早戀呢。」 柏卿一直盯著他看,突然道,「你是喜歡同類的那少部分人吧,她打架比你厲害?」 周覓似乎被噎住了,猛烈地咳嗽起來,耳朵尖都紅了。 柏卿垂眼上前替他拍了拍背,「好了不問了。」 周覓眼神微側,費力地咽氣,呼吸瞬間暢通了許多。 等氣氛突然沉寂,他才懶洋洋地仰躺在沙發靠背是,「有沒有可能,那不是喜歡,是欣賞」 就只差連名帶姓一起說這人是誰了。 柏卿不再開口,低頭摸了摸仙子的耳朵。 沈滿知:有人蛐蛐我? 第229章 絕不糾纏 第229章 絕不糾纏 白虎再一次被沈滿知遣返。 「我不跟著你,我開個客房睡這兒行吧?」 白虎跟著她一起上電梯,苦口婆心道,「你要是在槐城出了啥事,到時候回去那些人不得把我吊起來打?」 沈滿知停步,瞥了他一眼。 「OK我烏鴉嘴,我還能不知道您的實力嘛。」 白虎一邊捧著一邊妥協著語氣道,「但是那姓賀的明顯就是有備而來,不知道還會耍什麼花招。我們之前剛離開槐城就在路上被堵了那次,您還記得吧?要不是有人假警報幫我們引開了,單憑我們倆不一定能打出去,祖宗,您聽我一句,別和她硬來。」 他提到假警報這個事兒,沈滿知才想起來,當初幫他們的人到現在都沒查到。 「不用太擔心我,」兩人走出電梯,拐進四樓的安全通道,沈滿知轉身道,「我留了人在槐城,你越是跟我跟得緊,反而讓她覺得我們在怕,別助長他人氣焰。」 白虎瞳孔微怔,「有兄弟在這邊?」 「嗯,」沈滿知沒有多說,「回去好好休息,有急事我會叫你。」 白虎這才放心下來,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雖然但是,她遇險從來沒主動叫過他。 但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心裡還想著其他事,剛剛在陵園不小心目睹了祖宗的家事,估摸著祖宗心情不太好,本想將其送回藍灣,讓人陪著。 雖然他心裡第一人選是司佲,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沒想到祖宗竟讓他開來了這兒。 看著女人離開的身影,白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白虎將車停在藍灣時,沈滿知其實有些想下車的,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她什麼都沒說,只讓白虎開回了京尾。 沈滿知在某些時間裡是個很懶的人,懶得猜別人心思,懶得說話,懶得動彈。 她現在只想窩進床里好好睡一覺。 只是手剛放到門上,隔壁也同時打開。 隔壁是京末的房間。 男人輕帶上門,低頭將挽起的袖口慢條斯理地放下,然後抬眸和沈滿知撞個正著。 沈滿知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邊書放下手站直,「別這麼看我。」 沈滿知微微挑眉,語氣梢冷,「很難不多想。」 邊書:「……」 臨近中午,兩人選在了樓蘭閣吃飯。 「京家派人過來了,老大家來的人,昨晚落地槐城,直奔京尾。」 老大家,也就是京末的大伯父家。 邊書讓她點餐,手裡的茶倒了一杯又一杯。 沈滿知熟門熟路地點了幾道菜,又翻了翻上新的菜譜,「還是因為兩家聯姻的事?」 邊書往後靠去,半眯著眼,喉間發出輕微的應和,「衛松整天待在聯姻對象的妹妹身邊,京家人礙於衛家面子,表面上不敢拿衛松怎麼樣,私底下卻拿家裡人欺負。」 沈滿知垂眸不語。 「你什麼看法?」 她眼皮微掀,「京末對京家的態度一直溫溫和和,找到這兒來,那是逼京末和家裡人鬧翻。」 邊書挑眉,「還真讓你說對了。」 「當時衛松跟在京末身邊處理一個包間的事兒,環境有點昏暗,那婦人以為京末養著小白臉,當著眾人的面就下了狠手。」 ??????????.?????? 沈滿知眉梢微蹙,「直接動手了?」 邊書聳聳肩,「京末當場就還了回去,然後京家連夜又派人來了。」 京末和大伯父家一直都不溫不和,甚至因為京末母親婚內出軌並育有一小孩的事,給家族留了污點,父親又是淡泊名利的藝術家,從不懂攀附也不懂圓滑,老一輩幾乎都不待見老二一家。 當場還回去確實是京末的作風。 沈滿知沉思片刻,「直接動手打人不像是京家能做出來的事。「 京家好歹是京城權貴,一言一行都必須謹慎不得露把柄,怎麼可能當著那麼多人面動手打人? 邊書語氣冷了幾分,「所以我讓人去打探了一下京家的情況,京末那位表姐,也就是衛松真正的聯姻對象,京馥香被綁架了。」 「綁架?」 「嗯,不過還沒逃遠就被京家找到了,事後盤問,說是對衛家怨恨在心,動不了衛家,就拿聯姻對象下手了。」 沈滿知有點拼湊出事實了,「難不成京家其實是來找衛松的?」 衛松幾乎和京末影形不離,沒找到正主,反而先看見了一直以來都討厭的二丫頭。 那婦人也是穿著得體,身後跟著人高馬大的保鏢,見一眾人從包間裡出來,京末走在最後,包間的陰影處站著個男人,偏頭和她說笑,下顎角線條年輕又肆意。 大女兒因未婚夫被綁架,未婚夫卻整天流連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現在這女人還到處勾三搭四。 婦人心裡壓著火,待人走到跟前,揚起一巴掌,「不知撿點!」 京末想都不想就扇了回去,惹得婦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後的保鏢上前兩步想要制止年輕女人。 婦人惱羞成怒,「你敢打長輩,還有沒有教養?」 衛松原本吊兒郎當的杵在後面,見狀趕緊走過來,搬過京末的身子,指腹碰了碰有點紅腫的臉,眉眼壓低,冷戾地看向「肇事者」。 「伯母,過分了吧?」 婦人這才看到年輕人的全貌,竟是本尊!她眉眼馬上露出一副苦態,以長輩的身份說教。 「衛少爺,馥香前幾日因你被綁架了,現在還在做心理疏導,您不願回京見面就算了,還被這狐狸精纏成這樣……」 衛松打斷她,「什麼叫因為我被綁架?」 婦人想起女兒受的苦,幾乎要淚眼婆娑,「馥香剛從國外回來,能招惹上什麼人啊,要不是因為和衛少爺聯姻……」 她說著又看向旁邊的京末,「平白無故幫她妹妹背了鍋。」 「麻煩把話說清楚一點,」京末向前一步,聲音冷沉,「聽你的意思,是有人找衛少爺麻煩,結果找到了聯姻對象身上,你現在覺得是替我背了鍋,難不成意思是衛少爺勾引我?」 她這一句勾引,讓在場的兩個當事人都愣了下。 「不是……」婦人飛快地看了一眼衛松,又對著京末怒目,「誰不知道是你纏著衛少爺連家都不願意回!」 京末突然輕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衛松,那挑眉的意思讓衛松幾乎在瞬間明白過來,京末在給婦人的話里設套。 「那就請衛少爺現在離開,我絕不糾纏。」 第230章 生存手段罷了 第230章 生存手段罷了 「然後呢?」 邊書將茶水飲盡,「然後京末就走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今天一大早京馥香就帶著她媽一起過來,和衛松談完後,又找來京末表演一番姐妹情深。」 京馥香是長姐,從小就優秀,家族寄予厚望,在家裡人都排斥老二家時,而京馥香會將她帶在身邊,護著她。 沈滿知撕開筷封,「她不是被綁架受了驚嚇,還能連夜飛來槐城?」 「我看綁架是虛,想要衛松回去是真。」 邊書查了那件所謂的綁架,京家大戶,京馥香出入都是保鏢隨行,根本就不可能有歹人得逞的機會,要說京家人藉機鬧大或是自導自演,都在情理之中。 京末雖是粼江的人,脫離京家也不是難事,但老爺子還在當家做主,京末為了她父親就不可能和家裡人鬧翻。 於是京馥香拉著京末的手,關心的話說了很多,最後落到衛松身上,「姐姐讓你受委屈了,衛少爺若是願意退婚,我也馬上和爺爺說去,再怎麼也不能插手你們倆的感情。」 京末聽著這話遲疑了兩秒,慢慢抽回手,「我和他沒感情。」 京末剛說完這話,婦人在一旁拉過女兒的手,剜了京末一眼,「馥香!她這已經是明目張胆地和你搶走衛少爺了,你怎麼還說出要讓給她這種話?」 京末眉心微蹙,又看向低頭懊惱卻不做任何解釋的表姐,心口悶悶地疼,「當初不是你們求著我去和衛松交好嗎?現在成了我故意搶走人了?」 京馥香拉過她的手,柔聲道,「末末,你別多想……」 京末直直盯著婦人,「你去問問那位少爺,到底是他賴著不走,還是我故意勾引的。」 婦人面上一白,自家女兒聯姻對象被搶走就算了,還被當面說是別人非要賴著她? 房間裡就三個人,婦人推搡了京末一把,「你是馥香妹妹,那麼多理由還不夠你拒絕嗎?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太快活了,忘了家規是吧?和你媽一個樣,吃著碗裡看著鍋里……京末!」 京末眼底泛紅,反手就將人推回去,聲音沉得滴水,「再提一嘴試試?」 京馥香攔在兩人中間,將兩人擱開,「幹什麼呀末末,我媽就是有點太生氣了,別放在心上,不能動手打長輩呀。」 小時候京馥香也是這樣和她講道理的,凡事要忍讓,小孩要有小孩樣,於是才順從了那麼多年。 京末覺得心涼,深吸了口氣沒忍住抽出手,卻不料婦人猛地將她往後推,小腿撞上茶几頂角,一下子軟了身子往後撐去,桌上的甜品水果擺了一圈,被弄翻在地。 京馥香趕緊上前想要將人扶起來,門外傳來衛松的聲音,「開門。」 京末愣了片刻,忽視了表姐遞過來的手,側開身起來,哪想面前彎腰的京馥香沒站穩驚叫一聲,上半身往茶几上撲去,京末見狀立馬翻身往地上撐了一把。 水果刀還放在果盤裡,一同掀翻在地,蹭亮鋒利,白皙的小腿蹭過,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婦人趕緊上前拉過女兒,「馥香!」 包間門打開,衛松一臉冷淡站在門口,背著光的身影高大又沉穩,卻不知是陰霾還是光芒。 「京末,你心怎麼這麼狠,對你姐姐下這麼重的手!」 京馥香倚靠在婦人懷裡,蹙著眉看小腿的傷口,小聲道,「媽,不怪末末,是我沒站穩……」 「她要是不甩開你,你能摔倒?她明明看見桌上地上的水果刀了,還故意側開身!」 站在婦人的角度,加上一點點偏見,她自然更心疼女兒,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責怪京末。 而京馥香憂心忡忡地看著傷口,沒再多說什麼,咬著唇忍痛,畢竟女孩子都怕身上磕著碰著怕留痕跡。 衛松走進來,先是看了一眼京末,又走到京馥香面前,蹲下身看了看傷口。 婦人扶著京馥香,聲音微顫,「衛少爺,早知道京末為了留住你對她姐姐起了這種歹毒心思,我說什麼也不會讓馥香過來,我看這個聯姻也沒必要,我們主動退婚!」 京馥香想去拉京末起來,「媽,你別說了。」 衛松也看向仍坐在地上的人,京末手掌撐在身後,支起腿坐起來,就那樣仰著頭和衛松無聲對視,也沒有去管京馥香遞過來的手。 京末對他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這份冷淡之中又夾雜別的什麼東西。 而衛松神色要更複雜一些,京末看慣了他平日裡的鬆弛懶散,竟有些讀不懂。 ??????55.?????? 沉默半響,衛松垂下眼,微微彎腰將京馥香打橫抱起往外走,婦人狠狠瞪了京末一眼,也跟著出去了。 京末長睫微垂,撐在身後的手這才拿出來,掌心赫然一道血口,甚至比京馥香那腿上滲出的血滴還要多。 邊書沒忍住,從兜里摸出了煙,「我以前就提點過京末,她始終念著小時候那個表姐對她的好,如今都被欺負到這個份兒上,還不懂得抽身。」 沈滿知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衛松什麼意思?」 邊書正拿出打火機,看了一眼沈滿知,又收了回去,「誰知道呢。」 門外服務員敲門上菜,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邊書又點了兩個菜讓服務員待會兒打包。 邊書按輩分來說是京末的師哥,兩人同在粼江做事,又先後被調到槐城,他自然是見不到京末受這委屈。 「京家人沒一個善茬,衛松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她現在對兩方都心軟,正好你今天回來了,再勸勸她,離開京家,還有粼江司佲給她撐腰。」 沈滿知不置可否,「無論是京馥香還是衛松,應該都沒有她父親重要,她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她真的想好了要徹底脫離京家,我會幫忙。」 邊書輕嘆,「怕就怕又被哪一方給哄好了。」 沈滿知低頭不再接話。 雖然人與人之間不能感同身受,但沈滿知仍覺得聽完邊書對整件事的講述,還是有些觸動。 可能京末也一直在給機會吧,不然誰真的願意離開那個曾經有過正真溫情的地方。 「下周一開始,我會全權出席董事會,找個時間一起開個會交接一下。」 邊書執筷的手微滯,抬眼看去,「要親自接手?」 沈滿知淡淡「嗯」了聲,也沒說原因。 「是打算在槐城定下來了?」 「前段時間公司的投資項出了很大的問題,我不放心。」 邊書放下筷子,「是前段時間急投項目被毀約的事?」 「是秦家的介入,」沈滿知面色平靜地回視他,「前期大量入股,沈氏危機之前又全部拋空,公司有蛀蟲,你難道沒有半點察覺?」 邊書似乎回想了一下,「那段時間JC的事也很多,我沒太關注這邊。」 沈滿知沒什麼情緒,「我看JC和秦家也有很好合作,你是老闆,應該不會再配合秦家做一些對JC不好的事,我就不多說了。」 邊書看著她,突然笑了下,「點我?」 突然提出要拿回沈氏的董事會權限,還直接指出了他做的那些事,譬如和秦家合作,給秦家通風報信撤資讓沈氏股市下跌,一連串掉了好幾個億級項目。 如今話直白到這個份兒上,邊書沒有必要裝傻。 「我沒有對不起你,秦家撤資暗地拋股的那部分錢,我也填上了。」 沈滿知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我沒有追究的意思,畢竟你做的也不止這一件事。」 邊書微微眯眼,一貫正經的臉上顯現了幾分玩味兒來,「為什麼不追究。」 沈滿知盛了碗湯,「兩敗俱傷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若真是要追究,除夕夜那晚她在巷子樓始終甩不掉那群人,懷疑粼江有內鬼暴露她的行蹤,以及年後在京城瘋狂的偷拍事件,再加上和秦家密切的來往反咬了沈氏一口,哪一件追究起來對她來說都很複雜。 這些還是她剛回國那天,蔣旭帶著她親自看見邊書和秦家人密談,才決心去查的,那麼多疑點,她以前卻從來都沒懷疑過他。 可是查到了,也沒有想質問的意義,照片事件最後黑手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邊書為什麼要暴露她的行蹤? 好像一瞬間又覺得失去了意義,這種感覺讓沈滿知開始陡生厭倦感。 「以前在京城頂著粼江的背景過得太舒坦,有錢有權,現在在槐城頂著新貴頭銜,卻處處受制。」邊書給她斟茶,「生存手段罷了,多謝體諒。」 沈滿知沒碰,只是淡淡道,「司佲沒懷疑過你嗎?」 邊書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兩人對視半響,沈滿知驀然想起除夕夜事後她和司佲提及過粼江有內鬼的事,當時司佲很快轉移了話題。 她紅唇微抿,心裡一陣惡寒。 所以司佲不但知道,並且還默許了他的行為是嗎? 第231章 能抱一下嗎 第231章 能抱一下嗎 邊書之於沈滿知,是稱得上一句朋友的關係。 是她作為粼江編外人員的對接人,也是多次任務中的最佳拍檔,更是會為半夜私闖住宅的她親自煮一碗牛肉麵的朋友。 也許就像邊書自己所說,有些事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他唯一使命是做好粼江在槐城的眼睛,能到如今這個地位仍舊如履薄冰。 遊走權利中心變得黑白不明,哪怕泄露一些無關緊要的秘密,哪怕有將她這個編外人員置於生死邊緣的可能性,只要不損害粼江的切實利益,一切都被默許。 沈滿知不提往事,並不是多麼慷慨的諒解他。 只是一想到翻舊帳的結果,無非是暴力的報復手段,突然就有些乏味。 她以前最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在堅硬的軀殼裡獨自舔舐治癒傷口,旁人只能看到她嬌縱跋扈的一面,於是只遠遠看上一眼,便會或嫌惡或畏懼地離開。 這麼久以來,都是如此。 她懂事之後就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了,也無所謂任何人的離開。 所以哪怕邊書在某種程度上背刺了她,她也只是覺得人之常情,也能接受。 沈滿知回了房間,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像往常一樣淋浴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從冰櫃裡拿出一瓶水倚在落地窗前,打開了房間電視。 動物世界裡正在播放和諧共處的畫面。 西伯利亞狼趴在河邊小憩,綠幽幽的眼睛半眯著,野鹿東張西望後謹慎地站在另一邊低頭飲水,物競天擇的生物圈也難得有和諧的一幕。 她想起有一年秋冬,師傅帶她去見一位隱士山人,群山之上浮雲之下,陰雨薄霧,老人獨坐道觀之中,編織著手裡的竹條,泰然自若,如雨中仙人。 遙知玄豹在深處,下笑羈絆泥塗間。 是不被世俗所牽絆的超脫與清醒。 她當時並不解其意。 後來,九卿寺集訓的比試,百餘人之中,唯獨學藝兩年的她拔得頭籌,被方丈戴上紅花帽時,師傅送給她一副毛筆字,上面寫的就是那句話。 沈滿知微微眯眼,背脊抵上身後的牆上。 師傅一直追求的理念便是大道至簡無欲則剛,可惜碰上了她這樣一個徒弟。 她成為不了那樣的玄豹,就譬如這頭西伯利亞狼終究會將那隻野鹿吞入腹中。 這短暫的「美好共處」,僅僅是因為飽腹的野狼在此刻毫無興趣,並不是因為寬容仁慈。 同理,她也一樣。 人在百無聊賴之時,便會覺得乏味可陳。 沈滿知索性關了燈,將電視靜音,窩進了床里,只有電視機屏幕發出柔軟的光。 中途噩夢驚醒,她手背覆在額頭上慢慢平穩呼吸。 伸手摸了一下手機,像是心有靈犀般,秦宴風的電話剛好切進來。 沈滿知閉著眼應聲。 電話那邊似乎沉默了半秒,低語愈發柔和,「在睡覺?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翻了個身,半張臉埋進杯子裡,聲音悶悶的,「沒,剛醒。」 秦宴風心底驀地柔軟起來,「還要睡會兒嗎?」 沈滿知無意識地「嗯」了聲。 像小奶貓發出的嬌軟聲音。 「好,醒了給我打電話,」秦宴風語氣溫和,末了又詢問道,「可以嗎?」 沈滿知微微睜眼,又閉上,「嗯。」 似乎知道她沒力氣掛電話,秦宴風等了幾秒後掛斷了。 再次醒來是兩個小時後。 沈滿知蜷曲著身子眯了會兒,慢慢清醒。 手機很安靜,秦宴風除了那通電話也沒有再打擾她。 她撐著慢慢坐起身往後靠著,電視裡正在播放白麵團子,豎琴海豹攤在冰面上緩慢滑行。 邊看邊把玩兒著手機,進入GG時她無意識地撥了個電話出去。 不知道說什麼,還沒開口,對面便傳來低沉溫柔的聲音,「睡醒了?七點半了,晚上想吃什麼?」 沈滿知確實有點餓,懶洋洋地眯著眼,「都行。」 「那我來接你?」 秦宴風耐心地等著她的回應。 「好。」 ??????55.?????? 周覓將趁緬因被抱走之前,捧著貓耳狠狠吸了一口,「晚上一起吃唄?」 秦宴風抱起只只,順了順毛茸茸的長毛,「下次。」 他其實有聽出沈滿知語氣里的怠倦。 那種消沉的,頹廢的,很難看到一絲生機的怠倦。 甚至都不到二十分鐘,秦宴風就到了。 沈滿知將密碼一併告訴了他。 所以她仍舊以剛開始的姿勢坐在床頭,抬眼看見的第一眼就是緬因霸氣的貓臉,然後再是眉眼溫柔的男人。 只只從秦宴風懷裡跳下來,邁著步子往床邊走。 沈滿知將手搭在床沿垂下,毛茸茸的耳朵蹭上手心,發出黏膩膩的聲音。 面前罩下一片陰影,秦宴風垂眸看她的神色溫柔又繾綣。 他低下眼睫坐在床邊,將袖口繫上,語氣自然道,「今天又降溫了,有些冷。」 沈滿知看著他。 「能抱一下嗎?」 沈滿知眉梢輕挑。 男人微微低頭,碎發搭在額前,幾縷穿插過長睫,像是被雨水沾濕過的霧氣在眼底一晃而過,掠起一點水光,清靈透澈。 他抬眼再次道,「能抱一下嗎?」 沈滿知心底泛起酥軟,幾個呼吸來回間,她坐起了身,還沒前傾,就被先一步抱進懷裡。 天氣確實有些涼意,這人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一身冷氣。 身高差的原因,沈滿知幾乎是被他整個圈進了懷裡,鼻息間縈繞著淺淡的山茶花香。 很好聞,也很舒服。 秦宴風的手輕輕落在她背後圈住,這姿勢倒像是她才是求抱抱的那個人。 只只在地上蹲坐著看著兩人,然後舔了下嘴巴豎起長毛尾巴去玩窗簾下的流蘇了。 擁抱並沒有持續多久,沈滿知被放開時,眼底倦懶的神色清明了幾分,她一直看著秦宴風。 秦宴風也沒躲,任由她看著,神色愈發溫柔,「還要抱一下嗎?」 然後他便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開始慢慢泛紅。 秦宴風心底某處像塌陷了一塊,伸手撫上她的側臉,湊近了幾分,手掌又落在她腦後將人帶進懷裡,動作輕柔地環抱住細窄的腰身。 沈滿知側臉抵在他的鎖骨處,眨了眨眼,片刻後低頭埋進男人寬厚的頸窩處。 晚飯最終選定了火鍋。 秦宴風打電話讓人來接貓,先下了樓。沈滿知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出門,在樓下碰到在大廳交代事情的京末。 京末走過來,撩起身前的捲髮放在後邊,「我剛剛看見你家那位了。」 沈滿知跟著她一起往安靜的廊道走,「嗯,準備去吃飯,你還忙著?」 京末朝某個方向招了招手,聲音倦懶,「交代點事情,明天回趟京城。」 沈滿知才聽邊書說了那件事,「有需要隨時和我說。」 服務員托著放雞尾酒的托盤過來,京末找他借了火,偏頭點燃指尖夾著的細長女煙。 她回頭朝沈滿知笑了笑,「行。」 沈滿知視線下移,看到了京末下顎處一道抓痕,此刻已經有些紅腫了,又看向她夾著煙那隻手的手心,「我房間裡有傷痕藥。」 京末側額,輕笑一聲,「多大點事兒,趁還沒癒合,回去了大家都可以看看。」 沈滿知眸色漸冷,可是京末明明也知道,京家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會信的。 唯一有可能護著她的當事人,在今天早上已經做出了選擇。 「唐家有位獨子,這個月剛好回京城休假,是我一個朋友,你有空的話替我帶他逛一逛。」 京末咬著煙,回「好」。 說完,她看了眼好友,微微眯眼勾唇,「謝謝。」 京城唐家與京家不相上下,但唐家那位獨子,卻要高出幾個階層。 秦宴風從負一樓上來出現在廊道盡頭,朝這邊走來。 京末靠在一盆綠蘿的牆邊,吐出煙霧,聲音軟得像鉤子,「知知,你之前和我說的,別太相信男人。」 沈滿知也看到了秦宴風。 第232章 只是想送她花 第232章 只是想送她花 京末繼續道,「男人心情好的時候,溫柔又體貼,把你捧在手心噓寒問暖,生怕怠慢了,連生氣他都要先哄好你。若是他沒興致了,理智將永遠占據上風,隨時棄之如敝履。」 她說這話的時候,秦宴風已經走到面前,後半句聽得完完整整。 京末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又朝沈滿知淺淺一笑,「當然,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 秦宴風神色平靜,似乎並沒有因這句話受到半分影響。 京末直起身,笑盈盈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宴風走近,「走吧,車在下面。」 沈滿知抬眸看了他兩眼,沒在他臉上發現多餘的神色。 沈滿知喜辣,幾乎是到了無辣不歡的程度。 秦宴風將就著吃,但多數時間是在看她。 吃完飯接近九點,秦宴風結了帳帶著她往外走,讓她去路邊等一下,自己去把停在遠處的車開過來。 火鍋店在二樓的位置,沈滿知沿著階梯而下,穿過人行道站在路邊的紅綠燈下。 偶爾三兩行人結伴而過,在耳邊留下歡聲笑語。 馬路斜對面是個商場,大熒幕上正在播放珠寶GG,下一秒轉景成了告白的場面。 整片熒幕中間粉紅的幾個大字,大意是在向某個人求婚。 彼時廣場中央,熒幕下方,傳出一陣驚呼,求婚的主角正捧著玫瑰花和戒指單膝跪地,浪漫告白。 天公不作美,細雨霏霏。 沈滿知視線在那邊停留了許久,直到看見女主角嬌羞地伸手戴上戒指,被男主角一把擁進懷裡時,她偏過了頭。 入秋既涼,幸好晚上出門穿了一件外套。 她微微低頭,將下巴抵在豎起的領口,清清冷冷地站在紅綠燈下,漂亮的眼睛像貓一樣半眯著,懶散地看著前方。 馬路對面,紅綠燈下,細雨絲絲中,她和馬路對面的秦宴風靜靜對視,男人手裡正抱著一束玫瑰花。 綠燈行,秦宴風單手抱著玫瑰朝她走來,遠處傳來爆竹聲,絢爛的煙花炸開在天際。 好似萬千銀火都為他而降落。 雖然之前沈滿知就和他說過,別再送花了,但是秦宴風仍會時不時帶花回來。 清甜水粉的洛神,非常漂亮的顏色。 沈滿知接過,甜而不膩的花香,柔柔地繚繞在鼻息間。 「車呢?」 秦宴風原本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微凝,片刻後偏眸,「被交警拖走了。」 「……」 沈滿知抱著花瞅他。 商場這邊人車流量都很大,又趕上周末,原本允許臨時停車的地方早已設置了禁止停車標識,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做標牌,立在地上,被第一輛車硬生生擋住,於是後面跟著的幾輛車都被挪走。 「我已經叫左一開車過來了,可能要等一會兒。」 沈滿知又看了看手裡的花,「所以,順路買的?」 本來去開車,結果車被拖走了,又讓她多等一會兒,於是順路買花鬨她開心? 秦宴風微垂著眸,想說不是,只是想送她花,所以去開車前就買好了。 不過看到沈滿知嘴邊擒著不甚明顯的笑,他又止住了解釋的話,眼底暈染出一抹縱容來。 細雨不知何時又停了,兩人站在路邊,馬路斜對面的廣場求婚成功,正一片歡聲笑語。 商場十點閉館,此刻廣場上聚集的人正是比較多的時刻,求婚的地方被一群人圍住,與周圍三五成群的隊伍明顯分開來,而一開始從那處傳來的歡聲笑語,此刻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嘴八舌的驚呼聲。 ??????55.?????? 秦宴風比沈滿知幾乎同一時刻察覺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 按理說商場還沒閉館,如果出事肯定有安保及時趕到,可惜他們在這邊站了幾分鐘都沒看到。 隨後,那團聚集在一起的人散開來,各人臉上都是驚恐之色,驚叫四起,往四處逃散,有人躲閃不及摔倒在地被後面的人從身上踩了過去,緊接著恐慌擴散至整個廣場。 整個廣場只有商圈外牆的LED屏和裝飾燈亮著,廣場上只有朦朧的光影,而原本團聚的地方也因眾人的散開終於顯出了原貌。 被求婚的女主角正躺在地上抽搐,男主角倒在一邊,腳邊躺著褐色的東西流動擴散,隔著兩米的距離,旁邊還跪著兩個人將什麼東西按倒在地。 之所以說是「東西」,是因為模糊的光影下看起來四肢細長又可怖。 但或許是力道太小,那什物突然暴戾跳起,掙脫開兩人,張牙舞爪地吼叫了一聲。 秦宴風才看清那是個瘦到脫皮的人,行動雖然有些遲緩,但力氣驚人,將想要制服他的人狠狠掄在地上。 下一秒,他懷裡傳來一股推力,眼前閃過一道影子。 沈滿知已經跨過街,避開車流跑向那個東西。 秦宴風眉心狠蹙,緊追過去,一手拿著玫瑰花,一手撥開電話,「望江北路249號,惡意傷人事件,迅速支援!」 先前制服暴徒的兩個男人都被掄倒,沈滿知還沒疾跑過,就見那暴徒舉起拳頭往地上男人的頭上砸去,驚人的力道,定能將這人腦門開花。 沈滿知疾跑之下也還差幾步,突然見一個東西狠狠地朝暴臉上砸去,隨後就是一個黑色身影的飛撲,將暴徒踹翻在地。 沈滿知趕上前時,兩人已經翻滾在地撕扯了一番,她迅速地脫掉外套一把蒙住暴徒的腦袋,加入制服當中,朝身邊的人道,「小心別被咬!」 她動作行雲流水,就算那暴徒剛剛展現過驚人的力量,此刻在她手裡也變成了符合他身形的普通力氣,兩人很快將暴徒按壓在地。 那人將腰間的手銬「咵」地一聲將暴徒反扣住,有些後怕地抹了下額前的冷汗,「幸虧有你們幫忙,不然傷亡更多。」 沈滿知看看見手銬時停頓了半秒,聽到聲音又狐疑地偏頭,微弱的光亮在下,她才注意到這人是個很年輕的女警。 「你有受傷嗎?」 女孩滿不在乎地搖搖頭,趕緊爬起來往旁邊倒著的人跑去,「沒事,我們得趕緊送那兩個人去醫院。」 有群眾已經打了急救電話,有幾個熱心腸圍在剛剛還處於美滿幸福的一對戀人身邊,試圖喚醒昏倒在地的人。 還好兩人都沒見血,只是暴徒優先將他們倆視為了目標,硬如石塊的拳頭砸在兩人要害處,女主角倒地抽搐是因為驚嚇犯了疾病,男主角身邊那灘褐色的水只之前兩人逛街時買的酸梅汁。 沈滿知站在外圈微微鬆氣。 感受到身後呼吸聲,她轉頭看到了跟過來的秦宴風,他拉過她的手反覆看她周身,「受傷沒有?」 沈滿知搖搖頭,又看向跪在女主角旁邊著急打電話的小女警,愕然看到女孩白皙手臂上的齒痕。 第233章 你很勇敢 第233章 你很勇敢 她撥開人群走過去拉過女孩的手,齒痕咬得很深,滲了血,畢竟暴徒兇狠起來可不會仁慈。 沈滿知神色緊繃,「跟我去醫院。」 小女警擺擺手,「小傷小傷,這裡還有受傷的人,我得趕緊安頓好他們。」 說著她掛了電話,轉過頭仔細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亮的,「姐姐你有受傷嗎?」 沈滿知被她那雙水靈的眼睛晃得心口微緊,猛地拉過她的手,「你和我去一趟醫院。」 小女警懵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那邊因被拷上手銬匍匐在地的暴徒,最後看向沈滿知,嘴角囁嚅道,「我沒事的姐姐,我必須得等我同事過來……」 警報聲應聲想起,周圍的人暫時得到安撫,不再混亂,小女警鬆了口氣,被沈滿知拉著站起身,她回頭往暴徒的方向看去,驚叫一聲,「喂!不准跑!」 沈滿知反應更快,回頭的瞬間就往那邊追去,暴徒不知怎地站起了身,被兩人一左一右挾裹著沖往路邊一輛白色麵包車,揚長而去。 隨後一輛警車鳴笛緊跟。 沈滿知立馬掉頭攔住要追的小女警,將人拉到秦宴風面前,神色迫切,「她得馬上去醫院……」 按理說目擊證人必須在場,小女警受的傷也不算重,至少要等現場完全安定下來才能離開。 秦宴風碰了碰他的臉,「我讓左一送你,你帶她去,這裡我來。」 幾乎沒有過問她為什麼這麼著急要送女警去醫院,主動和前來的人配合。 小女警一臉懵地被沈滿知塞上車,她甚至沒掙脫開,神情都急切起來,「我沒受傷,要是我現在就離開,同事們肯定以為我多貪生怕死呢,還會被罰……」 沈滿知看了眼時間,讓左一開往一家私人醫院,語氣溫和道,「不會的,你很勇敢。」 小女警嘿嘿一笑,「他們都這麼誇我。」 不過她又憂愁起來,「要是這次立功了,說不定能轉正,哎呀我不應該離開的……」 「轉正?」 沈滿知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詫異道,「你實習期?」 「是輔警啦。」小女警咧嘴一笑。 沒有發燒,沈滿知收回手。 她又想起剛剛女孩的身手,擒拿的動作十分標準,還有最開始那個扔水平砸暴徒的動作,需要力道和距離把握得非常完美,才能打斷暴徒緊繃的肌肉蓄力。 竟然是輔警,讓她有些意外。 到達私人醫院後,早已準備好的診療室里,站了三位白大褂醫生,周圍全是冷冰冰的醫療儀器。 女孩這才感覺有些緊張,朝沈滿知靠近了兩步,「這是做什麼啊姐姐,我只是被咬了一口,沒什麼大礙的……」 沈滿知看著她小臂上往外滲血的齒痕,神色晦暗道,「那人身上可能有傳染病。」 「啊,」女孩乖巧的一張臉呆滯住,「那我我我不會這麼趕巧吧?」 沈滿知垂眸看著她,低聲道,「先檢查一下,沒事的。」 房門關上,沈滿知站在診療室外面,身子突然被抽離了什麼,腦神經開始隱隱作痛。 皮鞋聲從走廊另一邊傳來,戴著醫用口罩的男醫生走近,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 「怎麼回事?怎麼把人送我這裡來了?」 沈滿知靠著牆微微喘氣,「突發狀況。」 醫生看她狀態有點不對,「你沒事吧?」 沈滿知搖搖頭。 醫生鬆了口氣,「我進去看看怎麼回事。」 「別進去。」 沈滿知攔住他,神色有些冷冽,「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回去吧。」 醫生抿唇看著她,作罷,像來之前一樣,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長廊里。 秦宴風配合完廣場的事情之後便馬上趕了過來。 走廊的燈明亮白熾,盡頭處燈光有些微弱,由亮及暗襯出幾分詭異的陰森來。 沈滿知靠在牆壁弓著身,雙手撐在雙膝上,額前的幾縷頭髮垂落在前,整個人在地上投影出一小團模糊的影子。 秦宴風走過去站在她面前,這人仍沒有什麼動靜。 他將沈滿知雙手拉起,失去支撐的沈滿知靠著牆看向他,眼底的血絲非常明顯,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連帶著牽扯到他的胸口也作疼,溫柔地將人帶進懷裡,「怎麼了?」 沈滿知似乎被喚回來魂,輕推開他,「我想打個電話。」 秦宴風摸到她的手,一片冰涼。 一般體寒的人手腳會比普通人更涼,要麼是受驚嚇恐怖導致身體機理的應激反應。 可兩種都不應該出現在沈滿知身上。 這通電話他不方便聽,於是走遠了一些,看著沈滿知走到長廊盡頭靠窗邊,低頭撥了個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雙纖細的手似乎有些顫抖。 時差十二個小時的多米尼亞,溫臨正在和人談判,靜音狀態的手機顯示來電,他第一遍沒理。 沈滿知耐著性子打了第二遍。 溫臨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緊急性,叫停後出門接了電話。 「什麼急事?」 沈滿知微抬的雙眸神色冰冷,「你去問德爾森,他實驗室是不是放人體活本出來了。」 溫臨足足愣了三秒,「什麼時候的事?你碰到了?你沒和他打起來吧?」 一連三問,沈滿知頭疼,「我沒事,你先去問,他有沒有放活本出來,或者有沒有活本丟失。」 溫臨聽她語氣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應了聲,馬上去找德爾森。 沈滿知長呼一口氣,又有些頭疼,於是懶洋洋地倚在窗邊,偏眸看到不遠處長廊上等著她的秦宴風。 她收起手機走過去,借著頭頂的白光,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擔憂。 「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秦宴風聲音有些沙啞,「昏迷的兩個人都送醫院了。」 她追問道,「那個暴徒呢?」 「暫時沒追到,」秦宴風停頓了半秒,「團伙作案,已經在全城搜索了。」 沈滿知點點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秦宴風見她不說話,良久後才道,「那女孩同事想過來,我給攔住了。」 沈滿知揉頭的動作頓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送她來這裡嗎?」 秦宴風不答反問,「你想要我知道嗎?」 她扯唇無聲笑了下,眼尾慢慢泛紅,再次開口竟有些顫音,「你這麼聰明,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應該就猜到了吧。」 第234章 是個倒霉鬼罷了 第234章 是個倒霉鬼罷了 天台的風有些涼,秦宴風將外套脫下來搭在沈滿知身上時,才將她的思緒喚回。 沈滿知雙手撐在欄杆上半眯著眼,視線落在萬千燈火中虛空一點,語氣鬆散,「關於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宴風站在她身邊,身姿挺拔,「不算多,你總是不希望我管你的事。」 所以都是從旁人口中聽說。 最初從周覓口中聽關於沈滿知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 秦宴風最初是沒什麼反應的。 他曾在舊金山的郊外別墅里,種了一片玫瑰花園,漫山遍野奼紫嫣紅,嬌貴得很。 盛開時慕名而來的人都流連忘返,衰敗時因枯枝荊棘無數無人願意打理。 他一直沒能把一個人和一種花聯繫在一起。 直到慢慢接觸下來,他才發覺,沈滿知同樣適用於這句話。 被神眷顧著降落人世間,擁有一對豪門模範夫妻的父母,是父母動人的愛情故事誕生的結晶,也是被寵成沈家的掌上明珠,羨煞旁人。 可就是這樣一朵溫室里長大的玫瑰,在年少時期不知是怎地淌過一片荊棘後,變得滿身是刺,叛逆囂張,讓人避之不及。 所以幫或不幫,救或不救,在她身上,都顯得合情合理。 沒有被善待過的人,怎能要求她捨命去救陌生人? 但她第一時間就衝過去了,原本可以在制服住暴徒後就默默離開,可她太在意那個被咬傷的女孩,視線幾乎黏在女孩身上,秦宴風鮮少在她臉上看到那種神情。 是那種帶著顫抖的後怕,又包裹著濃烈的戾氣。 連當初那場拳館的生死局都沒看到她有絲毫的畏懼,於是聯想起那暴徒的詭異行為,對於血清事件全程跟進的秦宴風來說,明白這件事並不算太難。 那暴徒或許也是注射了某種藥物,很有可能與沈滿知身體裡的那款血清作用相似,瘦小的身軀卻又有超強的爆發力。 否則她不可能在看到暴徒的行為之後那麼敏感和緊張。 「除夕夜那晚,我們曾聊起過這件事,」秦宴風背靠著圍牆,長腿微微伸出,偏眸,聲音低沉,「抗變異血清,是這個名字嗎?」 沈滿知不緊不慢地糾正他,「抗異變血清。」 如果說除夕夜那晚,對沈滿知「人質」的身份只是懷疑,在過去半年中,這份懷疑早已成了肯定。 注射過風暴的抗異變血清的唯一一個華國人,S標本重要人質。 秦宴風就那樣微微偏頭看著她,平淡道,「你是那個人質。」 沈滿知長睫微閃,很淺地勾了下唇,良久後才緩緩道。 「是個倒霉鬼罷了。」 這也能說明,為什麼她身邊總是有不斷的跟蹤與禍端,多方勢力都想要她,不,是要她身體裡的數據。 「所以按理來說,我也非常危險,指不定哪一天,造成這場暴亂的人,就是我。」 秦宴風目光不移地看著她,那平淡的語氣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怎樣的話。 「你與那些人不一樣。」 她是唯一一個既注射過異變血清,又同時注射過抗異變血清,而沒有出現過任何異變的標本。 沈滿知似乎笑了笑,側額,頭枕在搭在欄杆的手上,「你知道潛伏期這個東西嗎?」 秦宴風沒說話,她接著道,「活人標本,抗異變血清的注射感染率高達百分之百,直到我成為最後一個實驗體,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竟然是唯一一個正常存活到現在的人,所以你朋友僅憑我的血液,根本檢查不出什麼問題,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異常。」 很多事都瞞不過她,只是沒必要提。 秦宴風喉嚨有點乾澀,說出的話都有些低啞,「有針對性的診斷治療。」 沈滿知翻過身和他同樣的姿勢背靠著欄杆,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空洞,「迄今為止,沒有能徹底阻斷這種異變的藥物和治療,記憶模糊、虛弱無力、精神失常,都是前兆,大悲大喜、七竅流血、橫屍街頭,終是必然。」 身邊的人久久沒說話。 沈滿知偏頭看了他一眼,原本懶散的神色突然愣了下。 秦宴風微垂著眼,夜裡柔和的燈光微弱地聚集在他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金圈,從她的角度看像極了悲憫世間溫柔的神。 她唇線平直,「別可憐我,我也不一定會死得那麼慘。」 秦宴風看她良久,「元宵那天離開,是為什麼?」 沈滿知沒想到他翻舊帳,只是語氣輕鬆道,「治療唄,萬一治不好,就不回來了。」 索性一次斷個乾淨。 能回來,說明治療對她有一定的效果,但聽起來效果不算大。 只是被她拋棄的人,現在竟然沒資格說她薄情寡義。 「以後還會走嗎?」 「會。」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甚至沒有情緒,像以往做的每一次決定一樣,沒有人能成為她的干擾選項。 她願意主動接受治療其實是好事。 秦宴風知道自己不該再糾結這一點,只是胸口悶得發疼。 兩人都安靜下來,顯得整個天台更加空寂無聲。 鐵門「吱啦」的傳來響聲,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似乎鐵門的鏽跡讓他有些不滿地嘀咕了兩聲,抬頭間的視線和天台邊的兩人撞個正著。 男人似乎並不意外這裡出現的兩個人,他本就是來找沈滿知的。 秦宴風的視線落在他臉上。 很年輕的醫生,胸牌上寫著主任醫師,沈辭。 顯然兩人有事情要談,秦宴風直起身,「我去買水。」 沈辭拎著文件袋回頭看著男人消失在鐵門後,挑著眉看向身邊的沈滿知,「你身邊那位?」 沈滿知垂眼,算是默認,「結果怎麼樣了?」 沈辭將文件打開,抽出一沓紙張給她,「你懷疑咬傷她的人身上攜帶某種病毒,但結果顯示,那女孩並沒有任何被感染的跡象。」 沈滿知接過快速地掃過去,眉梢微蹙,隨即又撫平下去。 「還有一種可能,」沈辭見她沒說話,繼續補充道,「惰性感染,病毒或者傷患都會存在這樣的可能,暫時難以檢測,需要觀察。」 沈滿知抬眸,「能給她做和我一樣的檢查嗎?」 沈辭很明顯地愣了愣。 「算了。」 她又輕嘆一聲,撤回這個話題。 沈辭看著她仍有些低沉的神色,斟酌了兩秒開口,「你懷疑咬傷那女孩的人,是和你一樣的情況?」 注射過某種藥物,和她一樣沒有不良反應,並且普通檢查根本檢測不出異常。 沈滿知眸色幽暗,「不止。」 沈辭蹙眉,「那女孩……」 沈滿知食指豎在嘴邊,「只能先觀察一段時間。」 「難怪你不讓我進去……」沈辭突然明白過來她在憂慮什麼,重新裝好文件袋,「暴亂者還沒有抓到?」 沈滿知搖頭。 「如果只是普通人精神失常報復社會都還好說,怕就怕,」沈辭停頓了半秒,看向她,「他也是實驗體。」 沈滿知不置可否,「事後有人迅速出現接應他離開,不排除實驗體恢復意識出逃的情況,但更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而為。」 沈辭突然皺眉,「沖你來的?」 沈滿知往前走了兩步,坐在長椅上,往後靠去半眯著眸,「不確定,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策劃擾亂治安。」 她今天穿了一條休閒褲,此刻正大佬般地叉開腿坐著,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邊,點燃,半眯著眼吐出煙霧。 「只是太巧合了。」 怎麼會那麼巧合,她剛好在那邊吃完飯出來就站在商場對面,遇上廣場上情侶求婚,然後就是暴亂襲擊? 沈辭站遠了一些,仍平靜道,「退一步講,若是那人只是精神失常而造成的暴亂,你還會親自去救嗎?」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沈滿知自詡不是什麼好人,外人的評價也無非是她對親人冷淡無情,待旁人冷漠寡言。 她也確實沒反駁過。 不斷變強的初衷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甚至很多時候連自保都是問題。 更何況去救其他人。 旁人都說她冷漠無情,但沈辭卻不這樣認為。 故事的一開始,是街邊小門診經常有位掛兒科的小女孩,隔三差五滿身是傷的過來處理傷口,後來來的次數少了,也是經常帶著一身的淤青傷痕。 再後來,她會帶著一個低年級男生過來,不知是什麼磕磕碰碰的傷口,額頭俊臉膝肘都有破皮和擦傷,他那個時候甚至感嘆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最終還是走上了不歸路。 後來的故事他越了解,就越沉寂。 她曾不自量力將十六歲的姜樾從泥潭中拉起,也曾在一念之間決定幫助學姐逃離流氓的魔爪。 曾以身犯險救過被綁架團伙撕票的池少爺,也在境外任務中收留過一位同種膚色的陌生男人,更是以身入局搗毀犯zui窩點絕地翻盤…… 在她一無所有的年少時期,她可以勇敢地救人,如今遇上這種事,她有能力自然也會去救。 只是太多人被麻痹了眼睛,以為她就是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沈辭看著她鬆弛的模樣,神色嚴峻,「你還是會去救的吧。」 沈滿知兩指夾著煙抬眸不急不緩地看著他。 沈辭抿唇,神色認真,「所以你和他們有本質上的不同,無論是一開始,還是被判定為人質的兩年以來,你一直都擁有完整的獨立人格。 只要配合治療,不必太擔心有朝一日會成為那樣的人。」 那樣的喪失人性的實驗體。 沈滿知靜靜地聽完,突而彎唇。 沈辭幾乎是一開始就看出來她心裡裝的東西,無論這件事是刻意為之也好,是巧合也罷,那個暴徒的行為,最終也可能是她的歸宿。 人一想多,就不太會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一切歸結於三個字,沒意思。 反正最後都是一樣的死局,一旦覺得沒意思,就連掙扎也不願意了。 沈辭最怕她這一點。 太頹廢。 他補充道,「你最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潛伏期已經過了,你身體出現的狀況並不可控,若對方的目標是你,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沈滿知輕輕應聲,「知道。」 沈辭準備走了,回頭又看了看她,「那位秦先生,你別又把人推遠了。」 沈滿知沒回話,沈辭也沒等她回,提著文件袋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天台。 指尖的煙燃燒到指尖,她被火星燙了一下,縮起了無名指,垂眸看著身下的煙燃燒殆盡。 第235章 忠誠於你 第235章 忠誠於你 直到面前罩下一片陰影,沈滿知長睫微顫,夾著煙的手下意識地往旁邊移開了一些。 秦宴風站在她面前彎身,接過她手中的煙,往她嘴裡塞了顆糖。 沈滿知愣了會兒,舌尖抵著糖卷進腮邊,清甜的水蜜桃味兒。 她垂眼看著秦宴風蹲下,以臣服的姿勢,纏上她的右手,十指交叉扣住。 「你是來表忠誠的嗎?」 秦宴風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吻,自下而上地看著她,「你從新城回來找我那晚,還記得我說了什麼嗎?」 沈滿知鬆散地靠著長椅,微垂的眸沒有半分變化。 「我從來沒有想要困住你,你只管做你自己的,我會忠誠於你。」 是驚鴻一瞥也好,一往情深也罷,他早已選擇好了。 沈滿知不為所動,「那不是你哄我的話麼。」 「是哄你,也是真的。」 她沉默。 秦宴風輕聲笑了下,「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話?」 她向來不信任何人的話。 特別是男人的。 秦宴風握住沈滿知的手將她往前帶,低沉的聲音蠱惑道,「你在想什麼?」 纖纖玉指被溫柔地交握,沈滿知被他扯得身子前傾,於是伸出食指漫不經心地划過男人的喉結。 「想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秦宴風捉住她的手,溫柔對視,「」 「你那朋友呢?不是在找我麼?」 「只要我不想,他們不可能帶走你,只要你不想,沒有人能帶走你。」 秦宴風握緊她的手。 「是麼,」沈滿知垂眸,聲音冷倦,「或許他們是不敢和亡命之徒硬碰硬。 看到今晚那個人了嗎? 如果有一天站在那裡發瘋的人是我,你還要和我站在一起嗎?」 天台夜風吹起衣袂,吹亂鬢髮。 沈滿知低笑一聲,半眯著眼收斂著笑意往後靠,冷淡地抽出手,視線偏移落在遠處。 秦宴風看她良久。 隨後單手撐在座椅邊起身,又俯身撐在她身後,低聲道,「沈滿知,亡命之徒是貶義詞,你學沒學好?」 沈滿知抬眼瞥他。 他又溫柔道,「為什麼不能呢?」 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有何不可? 這回換沈滿知沉默。 半響後,她聽到一聲很輕的嘆息,然後淺淡的氣息覆蓋下來,秦宴風低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又滑至唇邊。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沈滿知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眼底泛紅,「我做錯過很多事。」 「逃走那天,有個很小的異國女孩,我本來可以帶她一起走的。」 秦宴風撫上她的臉。 「她和我一樣注射了兩種藥劑,身體沒有任何變化,我拿槍弄壞了鎖住她的鐵籠,實驗人員和實驗體扭打混合在一起,我們小心地躲避著所有人想找出口離開……」 沈滿知停頓了一下,「異變的實驗體能力很強,腐爛的手臂打在身上並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但如果有傷口,避免不了交叉感染。」 所以當時她憑藉本能很輕鬆移位躲避,想起身後有個女孩,回眸間想將人扯開。 想像中的腐爛氣息並沒有迎面襲來,沈滿知眼睜睜看著小女孩十分冷靜地將半個身子都腐爛的異變者一拳扣到在地。 她心下一緊,連忙將人拉起來,和小女孩視線對視,就看到一道混濁的血路順著她的眉骨濺入眼底。 小女孩任由她拉著,拳頭上還沾著絲絲腐肉,十分冷靜緩慢地說出第一句話。 「別怕,他、死、掉、了……」 很迅速的動作,甚至很果斷。 只是那雙眼睛並不算清明,神情也並不似普通實驗體,沈滿知甚至覺得,這個小女孩可能非常危險。 她死死盯著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慢半拍地咧開嘴笑,「珍妮弗……我們走吧!」 沈滿知瞳孔驟縮,看著她明顯開始渙散的神色往後退了半步。 不知是不是這個動作刺激到珍妮弗,她笑容停滯,「為什麼討厭我?」 沈滿知舉起槍,珍妮弗已經撲了上來,指甲很長很硬,眼看著要朝沈滿知的頭頂和眼睛刺去。 槍響聲穿過耳膜,珍妮弗胸前一朵血紅綻開,應聲倒地。 那雙琥珀色瞳孔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滿知,常人的痛楚、難受、震驚之色一一呈現,但五官樣貌早已悄然改變。 沈滿知舉著槍的手不停顫抖,親眼看著她意識清醒著發生異變。 子彈穿刺進肉體的那一刻,珍妮弗是清醒的。 秦宴風握緊她的手,「不是你的錯。」 沈滿知突然低頭靠在他頸窩處,聲音越來越小,「我原本是想帶她一起走的。」 並不想傷害她。 「我知道。」 秦宴風輕撫她的背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環抱的方式讓沈滿知能很明顯地聞到他身上很淺淡的香味,是一種讓人貪念的味道。 「唔……」 犬齒陷入皮肉,直至滲血,秦宴風將她往懷裡按了幾寸,任由她咬著,悶不吭聲。 舌尖嘗到血的滋味後,沈滿知微微抬頭,看著男人肩頸上留下的一圈血印。 她舔了舔唇,推開他,往後仰的時候甚至帶了點笑意看著他。 「秦宴風,我很危險的。」 就算意識再強烈又怎麼樣,最終也會像困獸一樣沉淪。 秦宴風直勾勾地看著她,彎腰的姿勢太累,他索性將人像小孩兒般提溜抱起。 護著她腰身,貼在她耳邊呢喃,「你要是喜歡,可以繼續。」 沈滿知圈著他脖頸的手微僵,又垂眸看著眼前的一圈牙印。 「何必呢。」 她難得在他懷裡這麼安分乖順。 秦宴風偏過頭親了親她,「我說了,你可以信我。」 沈滿知不說話了,頭偏向另外一側枕在他肩上,任由秦宴風抱著她下樓,又乘坐電梯直達地下車庫上了車。 她說要回京尾。 秦宴風看她一眼,打著方向盤掉頭回去。 途中沈滿知接了個電話,是溫臨的回電,大意是德爾森那邊並沒有實驗體丟失或放出的任何消息。 沈滿知聽完後眉心緊蹙。 她很久沒有這種情緒了,有一種事態把握不住的失控感。 於是回去的路上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進門就想反手關門,被拉著手攔住,她才反應過來,秦宴風還跟著她。 她看著手腕上交纏的另一隻手,冷淡地抬眼。 秦宴風並沒有逾矩地踏進去,只是隔著一道門的距離拉著她的手。 「你……」 沈滿知挑眉。 秦宴風放開她,「好好休息。」 她喉間發出很淺一聲「嗯」。 「後天沈老夫人的宴請,一起去嗎?」 沈滿知眼神微閃,收回手摸房門裡側的燈開關,「不了。」 秦宴風等她進去,「啪嗒」一聲關上房門,連帶著將他一起關在了門外。 第236章 姐姐倒是真成了戲子了 第236章 姐姐倒是真成了戲子了 沈老夫人生日宴當天,秦宴風獨自提禮上門。 沈段文往他身後看了好幾眼,確認沒有其他人之後,眼底浮現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秦宴風喊他「沈先生。」 被名義上的「女婿」這樣稱呼,沈段文面色尷尬邀他進去,卻還是笑著道,「滿知她……沒一起來?」 秦宴風將禮遞過去,面不改色道,「她忙。」 沈段文神色有些躲閃,輕嘆道,「她還是生我的氣。」 秦宴風不置可否。 門外迎客,沈段文將他邀進去,又去接待其他人了。 沈老夫人年輕時陪著老爺子打江山,沈氏再次攀上頂峰時功成身退,如今八十大壽自是熱鬧非凡,其中不乏曾經有圈子內外交情深厚的,慕名而來的,自然也有沈段文請來的。 京城下派年檢副總管,自然也是需要拉攏的對象。 秦宴風回頭看了眼車上下來的賀蘭黛,神色深了幾許,又轉身朝里去了。 「秦先生?」 一道年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秦宴風接過侍者托盤裡的香檳,側身,微微傾斜酒杯,「池先生。」 池慕一愣,傾杯輕碰,「您認得我?」 秦宴風垂眸,想不認得很難。 年初那段時間,沈滿知幾乎是和這位少爺同框的。 池慕倒是也沒多問,「知姐呢?沒一起來嗎?」 京城來的人請來的人不多,池慕與沈滿知關係好,代池家前來賀禮也正常。 於是秦宴風給了和沈段文一樣的話,「她忙。」 池慕露出遺憾的表情,「我還說半年多沒見到她了,想來順便見見呢。」 秦宴風眼皮微掀,不怎麼想接話。 沈段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賀總管,正好宴風也再這裡,你們年輕人也有話說,外面還有客人,我就先失陪了。」 賀蘭黛微微點頭,「您先忙。」 年檢對各企業公司都要做評估,賀蘭黛自然成了各家搶手的香餑餑,而秦家作為本次的接待方,沈段文又對秦宴風改了稱呼,旁人自然能看出他什麼心思。 秦宴風臉色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 池慕剛好捕捉到,他也側眸看了眼眼前的女人。 剪裁得體的蠶絲襯衣,長及小腿的黑色包臀長裙,既得體又不會失了分寸。 她轉身略帶笑意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又見面了秦先生。」 秦宴風當著池慕的面也沒給她留面子,「賀副總管倒是空閒,出席沈家宴席也不怕傳出什麼站隊的話。」 「這不是仰仗秦先生的面子嗎?」她輕聲一笑,「畢竟目前對槐城各家企業的了解都來自秦先生,沈家是您老丈人家,我自然得隨同前來拜訪,只是看秦先生沒這個引薦的意思,我便自己前來了,也算是多和交流交流。」 池慕聽完這番話就直覺這女人不好處。 果然,賀蘭黛也沒等秦宴風回答,自來熟道,「秦太太沒一起來?我聽聞秦太太和她娘家關係不怎麼好,老夫人八十大壽都不願意回來麼?還是說沈家做了什麼事讓秦太太不願回來?」 秦宴風將酒杯放回置物台,「這並不是你應該了解的事。」 賀蘭黛輕笑。 「賀總管這是哪裡話。」 人群中傳來略顯諂媚的聲音,謝玉蘭離開一眾太太圈走過來,「滿知那孩子從小就不怎麼和家裡人親近,近幾年更是不怎麼回家,說她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她奶奶壽宴在她那兒自然也排不上號。」 「這樣啊,」賀蘭黛面對她,不動聲色地抽離被女人拉住的手,朝秦宴風看去,眉梢輕挑,「昨天在機場剛好碰到秦太太了,我還以為是急事處理完了今天要趕回來呢。」 秦宴風神色不變,漫不經心地看向遠處。 「她去哪兒從來不和家裡人說的,」謝玉蘭嘆氣,「已經半年多沒回來過了。」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謝玉蘭一愣,轉頭看去。 按理來說,她是不應該認識池慕的,池家仰慕沈老夫人才前來送禮,而池慕又是小輩,謝玉蘭不太懂甚生意上的來往人情,自然是不知道池家這位小少爺的。 她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池慕嘴邊擒著玩味兒的笑,「我尋思著難道不是沈家主動和她斷絕關係的麼?」 「她爸爸那是氣話,她還當真信了要斷絕父女關係,哪有父母不疼兒女的,我也從小把她帶到大,對我也是愛答不理的,」謝玉蘭皺眉,「你懂什麼.」 池慕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了,想說當初把人趕去京城凍結她資金的人難道不是你們? 他看著謝玉蘭的神色漸深,最終也沒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可身邊有人湊熱鬧,賀蘭黛好奇道,「我說池先生這麼熟悉,前段時間剛回京城就聽聞戲曲圈火了一位年輕人,好像是池先生梨園裡的一位青衣?」 「那不是姐姐麼?」 另一道年輕嬌俏的女聲從樓上傳來,沈珞提著裙擺從樓上下來,身後跟著一眾名媛圈的千金。 雖然謝玉蘭闖過一次禍,連帶著她也受了沈段文的怒火,可到底她是沈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小輩,國外修學回來後又風光無限了。 她溫柔地站在幾人面前,只對著賀蘭黛道,「賀總管說的那位青衣應該是我姐姐,當初誰也沒想到姐姐竟然報考了一所戲曲學院,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這事兒,也攔不住她,沒想到,姐姐倒是真成了戲子了」 池慕輕嘖,「沈小姐不會說話嘴邊可以閉上。」 沈珞朝他看去,並不知道面前的人沈滿來頭,眼神輕飄飄落在他身上,「說得不對嗎?不過話說回來,姐姐靠唱戲火出圈,還是咱們圈子裡頭一人呢。」 身後跟著一眾姐妹掩著嘴笑。 「鳩占鵲巢你倒不是圈內第一人。」 沈珞面色一白,尋著聲回視,對上秦宴風冷淡的目光,又忍不住蹙眉,仗著人多驕縱道,「秦先生這意思,姐姐是因為我才不願意回來嗎?」 「你也配?」 池慕徑直接過話,眼神都冷了下來。 謝玉蘭怒目,「你怎麼說話呢?今天是家宴,不歡迎外人來。」 她本能地認為和沈滿知有關的都不是什麼有權勢的人,聽賀蘭黛說是沈滿知的老闆,又聽到他這麼說自己女兒,自然是心裡不高興了,要趕人。 池慕自小在京城也是被捧著長大的,也不是好惹的主,神色瞬間凌厲起來,「真把自己當個事兒了,要不是以為滿知姐要來,真是沒眼來看你們這群狗仗勢的模樣。」 池慕向來尊重女性,但也得分人。 賀蘭黛微微挑眉,往後退了半步,看好戲似地輕勾唇角。 「你!」 謝玉蘭還沒反應過來,沈珞氣結,「你憑什麼這麼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怎麼對她了呢,明明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哪裡苛刻她了半分?」 「沒記錯的話,沈滿知才是沈家大小姐吧?怎麼你們把人家的東西占為己有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池慕倒是真的氣笑了,「當初把人逼去京城時,凍結她所有資金卡,連學費也不給交,這就是你們的好?」 沈珞也不甘示弱,「她和你說的?也對,你是京城人,自然是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她又為什麼被爸爸凍結了資金,是不是又被她鬼迷心竅了,我就知道,她最招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哥喜歡了,她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沈小姐!」池慕打斷她的話,「再提醒你一次,違背本人意願修改他人高考志願是違法的。」 聽到這話,謝玉蘭臉色煞白一片。 站在身後寡言的秦宴風抬眼朝池慕看去。 倒是沈珞還鎮定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就給我閉嘴!」池慕一記冷眼掃過去,「既然說了就得承受後果,沈小姐下個月在京城的畫展最好取消,別白費力氣。」 沈珞蹙眉,「你說取消就取消?」 池慕冷淡瞥她一眼,「我若是以後再聽到你們口中這樣說她的話,別說京城的展,以後只要你想舉辦畫展,都、不、可、能!」 沈珞歇斯底里,提高了聲量,「你憑什麼這麼做?不就是戲子老闆麼,你能有多大的能耐!」 「沈珞!」 老態龍鐘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伴隨著檀木柱杖狠狠杵在地上的聲音,沈老夫人顯然十分生氣,身後的蔣旭攙扶著老人下樓。 「奶奶!」沈珞提著裙子要去撒嬌,被老夫人隔開。 她徑直走到幾人面前,面向池慕,「池少爺,小輩不懂事,得罪了。」 聽老夫人這樣說,謝玉蘭和沈珞皆是一驚,倏地朝有些意識到失態的不對。 池慕面對老人也不好再發怒,沉穩道,「老夫人嚴重了,今天您壽辰,晚輩本不應該擾亂,但實在聽不得有人這般說我朋友。」 言罷,他繼續道,「老夫人也不曾管過嗎?」 這下說得沈老夫人向旁邊那對噤聲的母女看去,又看到站在最後一臉冷淡的秦宴風。 「宴風啊。」 秦宴風微微頷首,「老夫人。」 「滿知昨天來看過我了,什麼珠寶黃金啊,我一個老婆子也用不著,我留點她送的新衣,其餘的你拿回去吧。」 第237章 她本就值得萬眾矚目 第237章 她本就值得萬眾矚目 眾人又是一驚。 謝玉蘭和沈珞在這裡說了大半天就是在說她沈滿知沒有孝心,就算和家裡人鬧矛盾,也不該在老人家大壽也不回來看一眼,原來人家早已提前一天來了,還送了大禮。 賀蘭黛朝秦宴風看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長睫顫動兩下,淡淡道,「那是她的心意,肯定是希望您收著的。」 老夫人輕嘆,又看向池慕,「代我向池老先生問好,今天讓池少爺看笑話了。」 池慕面對老人生不起來氣,瞥了一眼那對母女,「好,禮送到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謝玉蘭眉頭狠狠一皺,沒想到對方竟是老夫人請來的京城池家。 賀蘭黛喊了池慕一聲,「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那位青衣登台?」 池慕腳步一頓,微微垂眼掩去情緒,再次抬步,「不會了。」 以後也不會了。 池慕沒想到相見的人沒見到,遇上一對噁心的玩意兒。 剛走到停車場,就見路邊站立的年輕男人。 他又關上車門,和秦宴風無聲對視。 海邊是個談事的好地方。 池慕遞給他一瓶啤酒拉罐,以為對方不會接。 沒想到他倒是接得順手,西服外套留在車裡,襯衣微敞,手袖被挽至小臂,後腰靠在車前引擎蓋上,漫不經心地扣開。 池慕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靠在另一邊,仰頭喝了一口,「她在京城沒什麼朋友,剛來的時候也總是被欺負。」 秦宴風不言,他就自顧自地說,「不過也就半個月吧,那些人就不怎麼敢欺負她了,聽說她打架很厲害下手特別狠,就沒啥人招惹她了。後來是因為期末考演,她得了第一,有些人開始說她.一個經常逃課的人,有些學科還因此掛科,說她和院裡的老師攀關係,才拿了第一。」 池慕雙手往後撐去,笑出聲,「也對,嫉妒往往使人面目全非,謠言四起,她就不怎麼來學習了。後來有次我去拜訪學院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戲曲老師,偶然得知她在教一位學生,那是第一次真正見到她。」 池慕很早就開始規劃自己的梨園了,也經常去戲曲學院閒逛找好苗子,那位老師也是最看好沈滿知的。 那時的沈滿知真是白璧無瑕,在午後的後院唱一出最家喻戶曉的貴妃醉酒。 痴嗔癲怒,愛恨交織,千嬌百媚都在水袖輕舞空靈嗓音之中。 「她是一位非常有靈氣的青衣。」 這是那位老師的評價。 所以後來他的第一場戲要找人替補時,所以在推薦中看到沈滿知的名字時,他馬上就定下了。 再後來,就是踢館的事,得了青衣顏值天花板的稱號,。 「後來怎麼不唱了?」 池慕聽到身邊的人輕聲問。 他沉默了半響。 捏著易拉罐呲呲作響,池慕微微眯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唱戲的人最忌諱亂用嗓子」 明明幾個字,他卻有些哽咽。 「她替補完我的第一場戲之後,火出了圈,我也想把她拉入我的梨園,她不願意。」 池慕輕輕吐氣,「她好像生來就無拘無束,不願意一直待在一個地方,經常找不到人,於是拉她入伙的想法作罷,再次見到她,沒想到是在那種情況下。」 因為家族的原因,池慕身邊一直有保鏢跟著。在一次與好友聚餐後,綁匪利用保鏢來接池慕的時間差將人擄走了。 池慕再次醒來是在一個矮土房子裡醒來的,只有一扇窗戶還被封得死死的,家裡人沒找來,綁匪也沒踏進來過,他才知道應該是遇到亡命之徒了,那種不要錢只要償命的人。 三天不吃不喝,他已經很虛弱了,第四天凌晨,天蒙蒙亮,他以為自己又捱過一天,直到聽到窗戶邊的聲音,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挖牆的聲音,他全身僵硬。 不知等了多久,清晨第一縷陽光再次照進房間裡,窗戶上被封上的木板被一塊塊拆卸下去。 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連看人都是模糊的,於是乎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看見那位唱貴妃醉酒的青衣。 沈滿知餵他喝完水,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他離開那間土屋,外面是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山,周圍甚至都沒有別的住戶,全是荒蕪。 他都感覺快死在半路,怎麼這人還有力氣跑的? 直到藏匿在一處灌木里,聽到身後追來的人,他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在逃命。 他們應該是在山林里跑跑走走了一天半,沿途就吃一些野果野兔,也不敢生火,一是怕有人追來,二是山林里生火太危險了。 後來找到一處山洞下的水源,沈滿知說她困了要睡會兒,讓他留意點周圍。 池慕癱坐在一邊,回頭看了她一眼。 或許是默認他沒什麼傷害,也不見外,低頭著頭咬著衣服下擺就利落地脫掉長衫,池慕急忙轉過頭,餘光不小心看見她裡面還穿著一件掛脖背心。 千絲萬縷的藤條垂落在山澗口,日光懶洋洋的鑽進來,跳躍在女人白皙的皮膚上,鍍上淡淡的金光。 回憶太多,池慕略微走了下神。 「怪我,要是我當時也能幫幫她就好了」 池慕守得很認真,只是就算是一個再好的守衛也抵不過對方幾十人。 他被沈滿知藏在一處很隱蔽的地方,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將沈滿知圍攻住,也是那次,他才知道沈滿知到底有多強,二三十人徒手根本抵不住她一個人的反抗。 後來他們開始樹枝,用石塊,用刀,當然這些沈滿知也有。 只是終究是以一抵多,他們找到了池慕,那張本該蓋在池慕臉上的濕布捂在了沈滿知的口鼻上。 池慕垂下眼,「她是替我擋的.」 秦宴風眉眼微微收攏,撐在車蓋邊緣的手指泛白,「後來呢?」 「她身上有定位器,救援的人很快就來了,那張抹布上被下了藥,她吸入喉嚨又得了咽炎,嗓子自那個時候就有些壞了再後來,經常見到她抽菸,嗓子慢慢地就不再適合很多角兒了,她不願再碰戲,當初帶她的那位老師也對她很失望,她從來也不提救我的那件事,只是說自己不感興趣了。」 「外界都說她當初在我的梨園一踢成名,其實不是她驕縱囂張的性格惹人新奇,是她本就值得萬眾矚目。 我和她清清白白,只是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才一直將她視為最重要的朋友,我聽不得那些人這麼說她。 秦先生,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秦宴風眼底的神色慢慢清明,聲音很低很低,「我知道。」 他又在心底重複了一遍,我知道。 第238章 零分數學 第238章 零分數學 「元宵那折戲,是我求來的,她的嗓子其實已經不太適合唱戲了。」 池慕想,若是自己有菸癮,已經抽好幾根了。 那折戲的詞曲,池慕準備了一年,是根據沈滿知的情況量身定做的。 「我和她說想捧一個新人,其實更多的,是我私心想要她再登一次台。」 每次沈滿知回京城,那些躲在陰溝里的流言蜚語全都跑了出來,翻出陳年舊帳拉著她不放,而她也總是表現得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池慕微微低頭苦笑了下,「但是她每次閒暇時來梨園聽戲,眼底流露的神色實在是太深了。」 怎麼會不在意呢,那明明是她憑藉自己奪得的榮耀,憑什麼要任他人一次次踐踏到泥濘之中? 秦宴風聲音低啞,「她一次都沒有反駁過嗎?」 池慕愣神,這個問題他當時也問過沈滿知。 那人躺在天台的石階上,臉上蓋著一本半翻的書遮住初夏微芒的光,拖著懶洋洋的聲調回應他。 「一開始很想揍人來著,後來仔細想想,和一群大腦都沒發育完全的人掰扯,實在沒什麼意思。」 池慕算是了解她,能動手的絕不動口。 只是期末表演順手拿了第一,那些莫須有的謠言便風起雲湧般襲來,雖然她總是表現得冷冷淡淡,懶得爭辯,但她也不是聖人,不可能不受影響的。 池慕只當她是打碎了委屈往肚子裡咽。 沈滿知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池慕,萬人追捧,永遠都站不上山頂,荊棘纏身時,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池慕心底一震,偏頭看她,這才注意到她臉上蓋著的那本書叫戲曲導演基礎。 後來他多次碰到沈滿知在幕後和導演老師交流,以為她是在談自己的表演效果,沒想到她不再唱戲之後的打算,是嘗試做導演。 池慕那時才明白,哪怕換一條路,她也不會因為那些人和事而放棄遠離自己喜歡的東西。 與周遭的險惡交手多年,她依舊興致盎然,用另一種方式對抗著,攀上山頂。 秦宴風一字一句聽完,沉默許久。 那時候的沈滿知,該是何等的向上和堅韌的一種生命力。 「高考志願又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因為沈滿知的營救,池慕才能撿回一條好命,成功晉升為頭號粉絲之後,一來二去認識了沈滿知身邊的跟班一號白虎,才知道那次營救,是沈滿知接的一次任務,只身前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才有後來的及時救援。 池慕整天在白虎耳邊吹沈滿知的花式彩虹屁,才得以從白虎口中了解到救命恩人的一些往事。 沈滿知上高中時逃課的頻率其實並不高,大多數都老老實實待在教室里聽課,只是奈何找麻煩的人太多,從初中一同直升上來的那群人說她裝清高想當好學生了,於是課本作業試卷被扔垃圾桶、被水浸濕、被丟掉仍舊是常事,免不了又是打架惹事,警察局裡她是「常客」。 課程落下很多,漸漸地跟不上了,她便來得更少了,成績可想而知也不會太好。 臨近高三,那群惹是生非的富家子弟們走藝體類,沈滿知得以安靜地上完了一輪複習,後又空缺一段時間,高考前才又坐回教室。 沈滿知是在第一天的考試中午碰到那群人的。 一直以來的欺辱不斷,甚至想毀了她的高考。 沈滿知頭昏眼花地從那條巷子裡出來時,距離開考已經過去十五分鐘,她徹底錯過了數學考試。 第二天的考試她沒有缺席,只是英語考試結束之後,那位溫柔和藹的班主任老師站在樓下叫住她,雖然她穿著長袖長褲,但是嘴角的淤青十分明顯,老師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心疼又是無盡嘆息,最後只是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晚上一定要來吃畢業飯。 沈滿知想,這次老師沒辦法再說那句話了:受欺負了要告訴老師,下次別一個人去打架了。 因為畢業後,就連老師也沒辦法再護著她了。 高考之後,沈滿知幾乎像消失一般,只是偶爾聚會上有聽說,看到她出現在一些酒吧里唱歌,他們啼笑皆非,嗤之以鼻。 成績出來那天,沈滿知沒什麼波動,早已預料到零分的數學,和不及重點線的五百分。 可誰都沒有細想過,她缺席過那麼多課程,缺考了150分制的數學,仍然能拿到這樣一個分數的含量有多重。 沈段文得知她的成績之後面色冷沉沉默不語,謝玉蘭在一旁不輕不重地告誡沈珞,要好好學習,別像姐姐一樣發揮失常。 沈滿知盯著沈段文良久,也不見他問一句為什麼數學考了零分。 再後來,就是志願填報。 池慕回憶到這兒,像是覺得自己扯遠了,語氣不自覺快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志願被修改,是從她那討人嫌的繼妹口中炸出來的。」 池慕蹙眉,偏頭問秦宴風,「沈什麼來著?」 秦宴風抿唇,「沈珞。」 「哦對,沈珞,好巧不巧,錄取通知書送到那天,她邀請一眾圈內好友在家舉辦生日宴會,於是知姐被一所不知名戲曲學院錄取的消息不脛而走。」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冷眼譏誚,旁人自然也是無法感同身受。 沈滿知自己填的志願,怎麼可能不知道有哪些學校,更何況沈珞幸災樂禍地樣子太過顯眼,沈滿知只是稍稍嚇唬一下她,便瞬間明了。 不過找到證據也沒有,拿錢做事的人又怎麼會輕易泄露老闆。 沈段文自然是氣急敗壞,沈滿知說有人篡改她志願,換來的卻是他一句小小年紀撒謊成性。 哦,指的是沈珞十歲走丟那次,沈段文動用家法質問她為什麼不牽著妹妹。 因為沈珞不讓她牽,換來的也是沈段文這句話。 「她其實完全可以去復讀的,逃課慣犯,數學缺考總分還能考那麼高,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池慕說著說著開始嘴賤起來,當做調侃的話是因為他說起這些也難受。 秦宴風低垂著眼寂靜無聲。 池慕又收斂了嘴皮子,嘆息道,「只是說不清,她最後決定去京城讀書,是真的想逃離這裡,還是對她那個父親仍舊抱有一絲期待,所以才負氣離開。」 畢竟在這個家,沈段文曾經也是將她捧為掌上明珠的一位父親。 池慕回過神,餘光里已經沒有身邊人的影子。 他轉身看去,秦宴風走到側門從車窗伸手拿走外套,「你去哪兒?」 「去找她。」 池慕趕緊上車,「我也去。」 秦宴風看他一眼,「你找她什麼事?」 池慕回視,「那你又做什麼?」 「夫妻見面需要什麼理由麼?」 「.」 壞了,池慕偏過頭,都怪祖宗在他心裡的「花心女人」印象太深刻,都忘了人家正牌老公是真的有感情。 秦宴風坐回車內,給沈滿知打了個電話。 見面需要什麼理由呢,不過是想她了而已。 沈滿知也沒瞞著他,說在京城辦點事兒。 掛掉電話,沈滿知將手機扔一邊,繼續執筆蘸墨,洋洋灑灑地書寫在宣紙上。 地上攤著一迭又一迭寫滿的宣紙,小和尚一手握著筆,一手撐著下巴生無可戀地開口,「師姐,還有多少啊?」 沈滿知往四周看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矮桌前的一摞紙書上,「不多了,一個時辰能結束。」 小和尚撇撇嘴,繼續認命地抄,「到底為什麼師傅要罰師姐啊?」 沈滿知應聲,「不聽話唄。」 「啊?」小和尚歪頭看她,「那你還讓我幫你抄,師傅不會更生氣嗎?」 沈滿知重新翻開一本,懶洋洋道,「師傅只會看寫了多少,又不會看我寫的怎麼樣。」 小和尚垮著臉,「那師姐你以前讓我抄寫的經書,都是幫你寫的懲罰嗎?」 沈滿知摸摸他的頭,笑眯眯道,「真聰明。」 小和尚氣炸,「師姐!」 門口傳來腳步聲,沈滿知抬眼看去,司佲負手而立。 她慢慢收斂笑意,放下筆站起身,「你先寫,我去給你拿點好吃的。」 第239章 你在迴避我 第239章 你在迴避我 山中露涼,沈滿知順手拿走門邊的掛衫。 「走啊。」 司佲視線掠過她肩頭往屋內看了一眼,和她並肩往外走。 「被罰了?」 沈滿知披上外衫,取下門口的風鈴落他身後半步,「小罰。」 司佲挑眉。 兩人離開別苑沿青石板路上山,風鈴在沈滿知手中隨著風輕晃,驚動林間棲息鳥,滴濺水露濕發梢。 半山腰往上是唐鐸的住處。 司佲落後她兩步,突然叫住她的名字。 沈滿知站在高台階上,提著風鈴回頭,和他對視著也不說話,只偏了偏頭。 兩人都沉得住氣,司佲看著她模樣,「沒有什麼要問的?」 沈滿知勾著風鈴的手指打圈,「要我問什麼?」 她昨天回京直奔九卿寺,被師父罰了一頓便一直呆在寺中抄書,這次見到司佲,距離新城之別,已有足月。 「先生啊,」沈滿知很輕地喚他,風動鈴響,聲音極美,「我讓你失望過嗎?」 這話一出來,連司佲神色都變了幾分。 沈滿知沒等到他的回答,垂眸笑了下,轉身走進小院。 司佲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進院。 沈滿知站在踩在木梯上,伸長手臂將風鈴掛在屋檐梁木上。 微風拂過,清雅鈴聲穿堂而過,晃過一截又白又細的腰身。 司佲眨了眨眼,抬腳上前。 樹上野貓被驚醒,嗖的一聲竄下樹枝,幾步一個跳躍從木梯邊繞去,衝擊力震得木梯晃斜,沈滿知被晃得直接斜了半邊身子,風鈴簌簌作響。 司佲上前踩住木梯,拉住沈滿知的手順勢將人接了下來,在她耳邊落下一句,「沒有。」 沈滿知受力不穩,撐住司佲手腕微微僵直,而後又迅速放開,撐住身後的木梯,才看向司佲。 後者理了理袖口站立在旁,抬眸向上看。 風鈴掛廟宇檐角,寓意祈福辟邪。 唐鐸住在裡間,沈滿知剛進去就被裡面扔出來的簡書攔住了去路。 她低聲輕嘆,彎腰一本本撿起,走進去放在矮桌邊,「師父。」 唐鐸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腿上蓋著毛毯,鬢髮已顯斑白,微抬的眼皮都沒有神采。 「抄完了?」 「差點。」 唐鐸沉氣,「你小師弟那個字真沒眼看。」 「那是您從小就教的。」 唐鐸眼皮又掀開一點,看著沈滿知沒骨頭似地依靠在樑柱邊,沒好氣道,「你和司佲見面了?」 沈滿知樂了,「聽您的意思,是知道他找我有事?」 「我不希望你們有間隙。」 她偏開視線,往窗外望出去,沒說話。 唐鐸繼續道,「司佲背後不止整個粼江。」 沈滿知輕笑一聲,回頭看向他,「所以那些事,師父您也都知道是吧。」 年初上山時,她親自找過司佲,去年她的多次任務都有行蹤暴露,懷疑有叛徒。可她畢竟不是粼江編內人員,插手不了,在司佲面前也是點到為止。 可哪有什麼叛徒,不過是唯獨針對她的防備。 「我以為,至少我在接粼江的任務時,我們是真誠以待的,沒想到,我也是他們完成任務的一環。」 唐鐸神色閃躲了一下,很多事呼之欲出也是無法開口,只落下一句,「他做事有他的考量。」 沈滿知挑眉,「所以我生氣也正常吧。」 「你年初決定離開的原因,也從來沒有告知過他。」 「師父,您偏心。」 唐鐸看著她,終是嘆了口氣,「你身體的事,我沒有告訴過司佲,要真算起來,是他欠你。」 畢竟她是完成粼江的任務過程中,被逮捕做了實驗體。 「有他罩著你,我總是放心點。」 沈滿知不甚在意,「我沒打算和他有過多羈絆。」 唐鐸聽著來氣,「你對誰都不想有羈絆。」 「師父,」沈滿知無奈一笑,「我一心想著您呢。」 唐鐸吹鬍子瞪眼,「又死不了。」 沈滿知慢慢收斂笑意。 她提前一天去沈家看了奶奶,送了壽禮,就是因為得知師父昨天才從重症監護室出來。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向來尊卑有別的師父,認為她應該把親人放在首位,加之她之前不告而別,這是回國後第一次來看他,僅僅是抄寫經書,都是最輕的責罰。 入了師門,恪守規矩永遠是第一步,她全盤接受。 沈滿知撇去心思,眼神微亮,「您一定得長命百歲。」 司佲再次找上她,是三更前。 沈滿知正繫著腰帶從浴室屏風後出來,長及腳踝的墨色半身裙隨步搖曳,襯得細腰仿佛能盈盈一握。 這是沈滿知的私居,連師父都不會踏足。 顯然此刻坐著客廳的司佲有些越界。 她繫著腰帶,長衫遮住腰身,語氣冷淡,「您有事找我,可以提前和我說。」 司佲絲毫沒有避諱之意,「你不是忙麼?」 沈滿知抿唇,她確實微信回復了他沒空。 「明天……」 「你在迴避我。」 司佲看著她,一隻手搭在交迭的膝上輕扣,說出話卻不容置疑。 沈滿知提著水壺過去給他添了杯水,「您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麼?」 司佲抬眸看她,「邊書和你說的那些,你全信了?」 「信不信、信多少,那是我的事,至於你們之間,若是有了什麼間隙隔閡,別賴我頭上。」 司佲聞言勾了下唇,鼻息間有很淡的玫瑰花香。 「聽他說了,也得聽我說吧。」 沈滿知挑眉,放回水壺又給自己添了一杯,轉身靠在窗口。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讓你進粼江,你不肯,我也不能強求,所以涉及一些機密的任務,我沒法把所有細節都告訴你。」 沈滿知隨意地點頭,「理解。」 「邊書是靠自己穩紮穩打在槐城立足的,我也不想讓他成為下一個玖爺。」 多的是組織覬覦粼江,邊書也算是核心人物,若是隱藏身份暴露,自然也不會被放過。 沈滿知長睫微閃,「我本以為和他算得上是朋友,是,他是身不由己,一邊與我交好,一邊又毫不留情地背刺我。」 她偏眸看向司佲,「說到底,不也是您授意的嗎?」 「換位思考一下,你事事都順意,邊書又怎麼活下去?」 邊書既要給她提供一些信息,又不能將自己暴露在一圈上層的人精前,哪能事事都圓滿。 沈滿知眸色愈發冷淡,「這些明明可以提前和我商量配合的事,是您不信任我。」 司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南梔啊,我哪一次沒有信任過你?」 沈滿知眉頭輕蹙。 司佲已經很久很久沒叫過她的代號名了。 他站起身朝她一步步走近,語氣平緩又清冷,「深山雪地那次,我曾把命交給過你,我也從來不求人加入粼江,你是唯一一個。」 沈滿知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腳跟落地,面色平靜,「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的選擇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從不相信別人。」 司佲在她身前一米處站定,「我親自培養的人,只有你,最不親近我。」 沈滿知覺得他話中有話,又想不起來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先生,我並沒有向您追究這件事。」 「那你迴避做什麼?」 沈滿知回視,「您覺得這個地點這個時間合適嗎?」 司佲走近兩步,視線下移,在她抿直的唇邊停留半秒,又慢條斯理地看向她眼睛,「我親自帶了你兩年,你問問京末,她有這樣的待遇麼?」 「我沒有忘記先生的恩情。」 「嗯,只是越來越生分了而已。」 沈滿知身體微微靠後,「先生……」 司佲早已近身撐在她腰後的窗欄上,長指輕易挑開易滑的腰帶,「以前為你寬衣解帶療傷化瘀,都忘完了?」 沈滿知抬手止住他,長衫從肩頭滑落,她眉間冷戾試圖甩開他的手,「先生,別用這種方式試探我。」 司佲輕笑一聲,如曇花一現般驚艷。 沈滿知的一招一式都是他曾經悉心教導過的,他撩開外衫握住細軟的腰身,將人輕易壓在窗檐上。 「你要是再用心一點,我默許邊書做的那些事,哪一樣不是得益於你?」 第240章 他沒有背叛你 第240章 他沒有背叛你 沈滿知冷淡地揮開司佲的手,小腿發力頂開他,都是擒拿的高手,誰也不占上風,甚至窗台上的插花瓶都被揮落作為攻擊。 側開身位之際,花瓶正好從她身側滾落到司佲腳邊,下一秒就被男人腳上功夫輕巧地踢回她腳邊,稍不留意就會踩上去跌倒。 她迅速看了司佲一眼,又貼著牆連續翻身避開迎來的茶杯。 玩這麼狠? 司佲親自帶過她兩年並沒有誇大,沈滿知慣用的、用得最好的招式都是他教的,仿佛又回到最初相遇那年。 每天完成師父定下的任務量已經滿負荷了,還要被司佲提溜去當練手,久而久之,挨打的多,但也學到不少,她年輕氣盛,總想將這人放倒,可司佲也好歹比她年長,又早早入了這行,自然是沒有成功過。 如今看這情形,司佲沒有潦草結束的打算。 沈滿知斟酌著兩人的距離,再一次擊碎飛來的茶杯時,狠狠扯走桌布又纏上對方的手腕,另一隻手掌掩耳盜鈴般握住茶杯,帶著勁風向司佲砸去。 「啪」地一聲茶杯落地,沈滿知愣住,纏住司佲手腕的桌布也失去了束縛滑落,他腳下後退兩步後腰直接抵在了桌沿,胸口被茶水暈染出一團棕色。 他竟然沒有躲開? 「為什麼不躲?」 沈滿知走上前想將他扶住,茶水是下午倒的,已經涼透,但她扔出去的茶杯卻是力道十足,就那麼狠狠地砸在胸骨上,是個人都得疼上一陣。 司佲捂著被砸的地方,長腿微微伸直穩住身形,看著沈滿知走近的瞬間,扯過她的手反剪其後,又別住她的腳,及其刁鑽的方式再一次將她壓在桌上。 他俯身貼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前沒教過你,不要輕敵麼?」 沈滿知也沒過多掙扎,別開臉冷淡道,「沒想過您是那種耍陰招的人。」 司佲冷笑一聲,又將她壓低幾分,「你第一次了解我?」 像是失了興,他放開沈滿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走到另一邊景觀引水池邊,撩起水流洗了洗手,活脫脫一副不想沾染紅塵的清冷模樣。 沈滿知攏好外衫,低頭看著不翼而飛地腰帶,又抬眸朝司佲看去。 那人正好洗完手側身,素色的腰帶服服帖帖地纏在他手腕上。 「邊書與秦家交好,是因為他要在槐城立足,並沒有特意針對你。」 司佲似乎並沒有注意點她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視線,繼續道,「還有你名義上的那兩位年輕小叔,這一年好幾次都對你的行為抱有防備戒心,也都是邊書從中做了摻和,才沒被人查出你身後的背景。 所以做任何決定之前,多換位思考一下,是不是也辜負了對方。」 沈滿知視線上移,對上那雙冷淡的眼,微微偏頭漫不經心笑了下。 「先生,您曾經也說過,最討厭背叛,哪怕有苦衷有不得已,那也是背叛,怎麼到我這兒,就得換位思考了?」 司佲眼皮微抬,「他沒有背叛你。」 沈滿知垂睫,「把我的命當作與秦家交好的籌碼……」 除夕那晚的任務,她身上佩戴有定位器與粼江總部實時對接,若不是行蹤被暴露,她何至於困於「十里洋場」三個小時之久險些喪命? 她抬眸看向他,「不算背叛,算我活該是嗎?」 她表面大度說理解他邊書的處境,但背刺是事實,平日裡亦師亦友,到並肩作戰的時候把她推向風口又狠狠給她一掌的人,她要怎麼體諒? 那天秦宴風來找她的時候,她明明已經自己消化完不良情緒了,卻在他說要抱一下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司佲唇角平直,狹長的眼尾已然是有些不快。 沈滿知仿佛看出他心裡所想,輕嘆後又低聲道,「先生,我問你對我有沒有失望過,你說沒有。」 司佲眼皮輕抬。 沈滿知攏著外衫兩邊衣角在腰間打了結,開始蹲下身收拾一地狼藉,「可是我有。」 話題聊到這兒也算是崩了。 沈滿知以前和司佲的關係,嚴格來說是僱傭,早些年她或許還存有小女子的嬌俏天性和叛逆,會和司佲有頂嘴。 會因為圓滿完成任務之後,在營地舉辦的篝火晚會上與戰友開懷大笑;會縱馬馳騁在五月青綠的草原上,繪出飛蹄踏破晚霞間的重墨色彩;也會在滿天雪地里捉住一隻雪兔而喜笑顏開,叫這天地之間都沾染上她一抹少女的柔情。 後來呢,她很少笑得開懷,常常一個人坐海邊的礁石上抽完一整支煙,一坐就是一下午。 性子冷淡到她已不會輕易反駁或頂嘴司佲一句話。 所以今天,還真的讓司佲有些意外。 於是第二天,他再一次去了半山腰的廟宇別苑。 淅淅瀝瀝的小雨滴落在青石板台階前,泛起細小的水珠濺開,司佲站在門口收傘,屋內書桌邊的人安靜抄書,面前站著穿五衣的僧人正細聲匯報。 「二十年前的事,涉及的人現如今都坐到很高的位置了,不僅是您本家,還有其他人,牽扯太廣,很難翻供,再一個就是當事人,上次白隊將人從醫院帶出來,前來對接的人被做了掉包,我們就失去了當事人的行蹤,昨晚我們剛查到,人就在槐城,白隊已經在確定具體位置了。」 沈滿知看著門開站立的人,垂眸蘸墨,「他女兒今年應該多大了?」 「事故發生那年,杜先生的女兒兩歲,如今,應該是二十二了。」 「二十年了。」 沈滿知筆下微頓,暈開一團濃墨,「你幫我去辦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越快越好.」 雨聲漸大,司佲側身看著遠處的青山,僧人走出來朝他恭敬彎腰行禮,又與他擦身而過,很快消失在青石板台階之下。 他這才慢慢踱步進去,沈滿知寫得認真,筆鋒勁道有力,尾筆又十分野蠻。 唐鐸對於叛逆徒兒「教唆」小師弟幫抄的行為終於貼臉開大並嚴詞拒絕,於是沈滿知只得一個人抄完剩下的所有。 「在查你母親的事?」 沈滿知又寫完一張隨意往地上一拋平鋪展開,蘸墨繼續,「怎麼,先生要幫我?」 「自己有把握嗎?」 她抬眼看去,司佲站在書桌一側的窗邊,懶洋洋地側著身聽窗外雨聲。 她之所以會問那句話,是因為司佲從來不是一個會多管閒事的人,特別是與他無關的事,她也並不想其他人摻和進來。 「有。」 她惜字如金。 司佲也沒再多問。 一時間變得很安靜,許是雨聲漸漸嘈雜,司佲側眸看了她良久才緩緩開口,「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查清這件事嗎?」 「我是回來看師父的。」 「我是說,你兩個月前回國的目的。」 沈滿知寫錯一筆,將錯就錯寫完整個字,「是。」 「只有這個目的?」 「那不然先生,你覺得我還有什麼目的?」 「再續前緣。」 沈滿知眉心突跳,「您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 司佲挑眉反問,「我是什麼絕了七情六慾的人嗎?」 「.」 沈滿知理虧,京末曾經就不止一次在她耳邊念叨過自家老闆斷情絕欲,又常年住在寺廟山中,搞得她都默認了。 司佲看她良久,狹長的眼尾輕挑,「所以是麼?」 「是什麼?」 「聽說你們好上了?」司佲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沈滿知也笑,「聽誰說的?」 司佲往窗外看了一眼,輕描淡寫道,「啊,聽錯了,你不像是為了情情愛愛打亂自己計劃的那種人。」 沈滿知再次垂眸沒接話。 「年初離開的時候,和身邊所有人斷得乾乾淨淨,這一回來天天和他待一起,」司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為了接觸秦家吧。」 沈滿知筆下一頓,抬眸間便看見門外漸顯的傘帽,緊接著露出雨傘主人的臉。 「師姐,這位先生說是來找你的!」 一大一小站立在門口,她與司佲交談的最後那幾句話被聽得明明白白。 秦宴風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傘柄,山中寒涼,他的指尖都泛著白,看了沈滿知兩眼,才看向窗邊的司佲。 司佲眼尾上挑,毫不避諱地回視。 沈滿知擱筆站起身朝秦宴風走去,「什麼時候到的?」 秦宴風收回視線,垂眸淡淡地看著她,「今早。」 沈滿知看著他略顯冷淡的神色,估摸著司佲最後那句話是專門說給秦宴風聽的。 山中雨水濕重,她將人帶去了別苑其他房間。 書房只剩司佲一人。 他有些無味地側身看向窗外,雨水打折了院子裡的半枝蓮,又被無情彈開。 「早知如此,當初就反對她回去聯姻了。」 兩秒後,有腳步聲落在身後,那人站定後,才意識道老闆是和他說話。 「老闆為什麼不告知南梔叛徒另有其人?除夕夜那晚的任務,她的行蹤被出賣和您、和邊書都沒有關係。」 司佲半眯著眼,「邊書還在和秦家進一步接觸,年初秦顯和實驗室一些資料被公開的事,秦家至今有人在盯著她,他倆現在這樣的關係,對邊書來說利大於弊。」 「這……不是又將她蒙在鼓裡嗎?」 司佲沉默片刻,她說對他失望過,也不差這一次了。 身後人斟酌語氣道,「南梔和秦家人走得這麼近,不會引起懷疑嗎?」 「所以她打的感情牌。」 身後人微怔,原來如此,南梔不是真的喜歡那人啊。 司佲關上窗往外走,「以後別叫她代號了。」 身後人寸步不離,雖不解但還是應下,「是。」 只是老闆的語氣聽起來怎麼有些冷沉? 第241章 祈願她長命百歲 第241章 祈願她長命百歲 沈滿知找了一件新的上衣,剛一回頭就看見秦宴風低頭脫掉了上衣。 她將衣服擱在屏風之後準備離開,卻被一把扯了過去。 秦宴風攬住她的腰將人困在自己的身體與屏風之間,撫上她側臉,低頭垂眸靠近她唇邊。 沈滿知偏頭,「這裡是佛門重地。」 「不能行風流韻事是麼?」 她抬眸,撞進男人戲謔卻冷淡的笑意里。 屏風搖晃,秦宴風勾住她的腰,吻得纏綿又憐惜。 司佲路過前院,往他們所在的隔間裡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跟隨視線轉過去。 沈滿知從屏風之後出來,嫣紅的唇色十分明顯,秦宴風慢一步,套好了上衣正低頭整理袖口。 衣服是寺廟僧人平日裡穿的單衣,布料算不上好,袖口寬大不得已挽起,才能穿得住,在他身上卻有幾分落拓之意。 「師姐師姐!」 小師弟披著小斗笠從院外跑進來,站在門檻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師姐身後的男人,小聲道,「師父讓我來監工了。」 沈滿知挑眉,看向身旁的秦宴風,「你在這裡等我,還是同我一起?」 秦宴風伸手將她鑽進衣服里的一縷頭髮勾出,「在這裡等你。」 沈滿知偏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司佲,輕聲道,「等我一個時辰,別聽他胡說什麼話。」 秦宴風放開她,「好。」 沈滿知這才走出去,拐向東南角書房,與司佲擦身而過。 佛門重地,香火旺盛。 司佲拾了三支香抬高手腕傾斜點燃,推後一步禮拜,又插於香爐之中。 「秦先生在我面前宣誓主權,是對你們倆的感情沒信心麼?」 秦宴風站立在一旁,視線落在飛檐歇山的鐘樓之上,聽聞香爐之前的人開口,他才垂下視線,不緊不慢道。 「您多慮了,為她捻發只是習慣,司先生觀察得這般仔細,又特意提出來,莫不是在意?」 司佲接過身後人遞上的濕手帕淨手,半空中盤旋的金枝雀穩穩落在他肩頭。 「在意啊,」他偏頭逗鳥,應得自然,擺明著攤牌,拖著含笑的懶散語調,「我與她親密無間的兩年裡,比秦先生見識過她更多面。」 司佲送走金枝雀,「雖然你們有一紙婚約,但你也最清楚,她並不會被什麼束縛,畢竟年初時,她就能徹底離開一次,保不齊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秦先生要不要和我賭一把?」 秦宴風挑眉,「賭什麼?」 司佲背向青山薄霧,淺淡勾唇,「堵她下一次離開,會不會帶你一起走。」 鐘鳴三聲,遊客祈福。 秦宴風漫不經心接話,「這對你來說,並沒什麼好處,她不帶我走,難道會帶你走?」 司佲輕笑,「那可說不定。」 秦宴風看著他,想起剛才在書房那幕。 【「年初離開的時候,和身邊所有人斷得乾乾淨淨,這一回來天天和他待一起……是為了接觸秦家吧……」】 明明知道司佲可能是故意說的,但有些東西就像刺一樣如鯁在喉,他越不在意,就越隱隱作痛。 沈滿知從來沒明顯地表現過喜歡他,除了那次他態度強勢地讓她開口,她也只是說的「非常想他」,而不是一句喜歡。 其實很早就應該明白的,年初時走得那樣堅決,若不是在國外偶然遇到過一次,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交集的可能。 沈滿知回國第一件事也並不是找他,是他強行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向她討一份感情,才換來難得的獨處。 再後來是新城一別,沈滿知親自回來找他…… 他身處迷霧,不願撥開,差點以為,沈滿知是真的對他有了很深的感情。 司佲走後,細雨霏霏,秦宴風走進寺廟之中,一遊客正在抽籤許願,正好是上上籤,連忙投放香火錢磕頭感謝。 老丈盤坐在蒲團上,收拾好竹籤,抬頭朝面前的男人道,「施主,可要祈福?」 秦宴風看了眼他手中的簽桶,在蒲團上坐下,溫潤如玉,「問姻緣。」 方丈仔細觀察眼前人的樣貌,又閉眼掐指作算,口中低語,「可是算目前這段婚姻?」 「是。」 簽桶搖動,清脆落地。 秦宴風垂眸看著地上的竹籤。 下下籤。 他眼中似有波動,細看卻又平靜古波。 方丈拾起竹籤,「施主,可要解簽?」 秦宴風聲音平靜,「再求一簽,祈願她長命百歲。」 方丈抬頭看了他一眼,口中低語繼續搖簽。 中下籤。 順逆摻半。 老丈閉眼掐指,蹙眉良久。 「福禍相依,但命格複雜,身處逆境,禍多福少。」 老丈徐徐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慈眉善目道,「施主,可要解簽?」 秦宴風看著地上的竹籤,沉默片刻後起身,摸出身上兩枚硬幣投進功德箱裡,「不過是逆天改命罷了。」 「萬物皆有因果,凡事未雨綢繆,未必不能逢凶化吉。」 老丈眉目溫和地看著他,繼續道,「施主看起來不像是會認命的人。」 秦宴風側身看向老丈,垂眸一笑,又摸出幾枚硬幣投入箱內,雙手合十,「我希望她是上上籤。」 一個時辰後,沈滿知在禪房找到打坐誦經的秦宴風。 她帶著人出去,「你信這個?」 秦宴風勾住她的手,跟著她的步調慢悠悠地離開禪房,路過偏院小徑,他張開手掌與她十指相扣,「你不信?」 沈滿知任由他纏住,「偶爾。」 接近晌午,沈滿知開車帶他進城吃飯,秦宴風去前台結帳的時候被告知可以結過了,他偏頭看向露台休息區接電話的沈滿知。 雨後天晴,日光傾斜照透過她的發間,照過高挺的鼻樑顯出淡淡的透明色,頭髮有些長了,髮簪松垮滑落一綹頭髮在身前。 沈滿知掛斷電話進來,看見秦宴風被小女孩纏住買花,他表情很淡,從錢包里抽出現金買了三支。 小女孩貼心地用絲帶纏在一起遞給他,笑得燦爛,「祝您和您的愛人甜甜蜜蜜。」 小女孩一轉身就看見剛從露台進來的沈滿知,眼前一亮,「姐姐你好漂亮!玫瑰就得配美人,姐姐買一朵嘛~」 沈滿知淺淡勾唇,抬眸看向她身後。 小女孩心下疑惑,跟著轉頭,剛剛買過三支花的男人走近,將漂亮姐姐攬進懷裡。 秦宴風將手中的玫瑰花順勢送給沈滿知,對小女孩溫柔道,「謝謝,她已經有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周末。」 沈滿知看著手裡的三支玫瑰,兩人並肩走出飯店。 「為什麼是三支?」 秦宴風手腕里搭著兩人的外套,另一隻手拉住她往停車場走,路過拐角,他停下轉身,垂眸看著她。 「我們已經三天沒見了。」 沈滿知眉梢輕揚,眼尾勾著笑,「很想我了?」 秦宴風將她環抱住,湊近親了親她的眼睛,聲音很輕,「你想我嗎?」 今天的秦宴風也很溫柔,只是這份溫柔里摻雜了一些莫名的壓抑和清冷。 沈滿知從早上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 她看著他不說話,只是眼底的笑意卻愈發濃稠,抬手勾住他的脖頸往下,貼上薄唇。 秦宴風愣了半秒,搶奪回主動權,將人壓在牆上細細地吻。 偌大的停車場,常有車輛進出,車燈從他們相擁的身上一遍遍打過去,直到沈滿知喘不過氣,偏頭想推開他。 秦宴風扣住她的手腕吻在她指尖,眼神又欲又緩地看著她,「我很想你。」 秋日綿長,光色溫柔地投進玻璃穿過床幔,只留淡淡的光色在房間裡鋪散開來,隨著日落漸漸隱去。 黑色的天鵝絨被之下裸露著白皙細膩的肌膚,似乎有些涼意,沈滿知收回手臂蜷縮至身前,卻感覺到一抹更涼的物體。 她神志未清,身體酸軟,只慢慢摸索著身前的涼物,像是一枚玉扣,通體冰涼,像是剛戴上不久,還沒來得及沾染上她的體溫。 床頭燈被打開,她偏眸看向身旁靠坐在床頭的秦宴風,披著沒有系上松垮睡袍,偏白的肌膚之下是她抓出的紅痕。 她神色微凝,視野清晰後才摸起那枚玉扣,燈光透過中間的小孔, 純淨透亮,墨色如煙。 和田玉的平安扣。 沈滿知好歹在九卿寺待了幾年,玉扣的製作工藝她一眼就看出出自哪一位方丈之手。 難怪他身上會帶著現金,難怪他上午會在禪房打坐誦經。 「為我求的平安扣?」 秦宴風動作輕柔地將她額前濕發撥開,聲音微啞,目光繾綣,「歲歲平安。」 第242章 怎麼還沒離 第242章 怎麼還沒離 回槐城那天,沈滿知接到了很久沒聯繫過的秦倦的電話,彼時兩人剛下飛機坐上開往市區的私家車。 仍舊是不著邊際的語氣,喚她一聲侄媳婦。 「你當初找我打聽的那支金釵,前陣子被沈家要回去了,現在應該在沈段文手裡。」 正常通話的音量旁人是能夠聽到的,沈滿知也沒在意。 「什麼叫要回去了?」 「那支金釵不是你母親的嗎?沈段文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聽說金釵在秦家,跑老爺子面前哭訴他和前妻二十年前的伉儷情深,想出錢買回金釵留個唯一的念想,老爺子就送回去了……」 沈滿知半眯著眼,「金釵不是在秦德揚手裡嗎?」 對面有一秒鐘的沉默。 秦倦輕咳兩聲,「老爺子都發話了,他一個做兒子的能怎麼辦?」 沈滿知眼底浮現幾許思慮。 秦倦聽她沉默,扯開話題,「對了,之前我說的合作,要不要考慮一下?」 沈滿知冷笑,「金釵被拿走了你才告訴我,你的誠意就這麼點兒?」 秦倦語調輕揚,「講點道理沈滿知,你消失大半年我連你半點兒蹤跡都找不到,這還是昨天沈老夫人壽宴上才聽說你回來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聯繫得上你?」 沈滿知垂眸,「行,我知道了。」 秦倦再次提起合作的事兒,「真不考慮跟我?」 她正準備掛電話,「再說。」 「離婚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秦倦聲音低沉渾厚,充斥著整個車內空間,沈滿知餘光里的秦宴風偏頭看向窗外紋絲不動。 秦倦自然是不知道沈滿知是在什麼樣的處境之下,他緊接著道,「不是說沒感情麼,怎麼還沒離?」 「秦倦,」沈滿知冷聲道,「你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兒?」 秦倦輕笑,「行啊,你離了我馬上和我爸說一聲。」 「……」 她直接掛斷,餘光里身旁的人稍微動了動,她側過身對上男人的稍顯冷淡的眉眼。 心裡驀地跳快了幾下,秦宴風肯定是一句不漏的聽完了。 「先送你回去吧,我得去公司一趟。」 他沒說別的,甚至是當做沒聽到,語氣仍舊非常溫和,神色也看不出與平時有什麼異樣。 沈滿知唇角微動,沒解釋出口。 前方市中心醫院,路過紅綠燈,隨車流停下,沈滿知準備在這裡下車。 急診中心人行通道,有人推著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個中年男人,帶著舊式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像是在遮掩什麼。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行色匆匆,中等身材的男人目光發直,徑直地朝急診中心方向走,一隻手緊緊地插在兜里,猛地撞到路過的行人。 「能不能看點路啊?」 都是來醫院辦事的,心裡正窩著火,被人撞了還沒道歉,路人不爽,還想繼續罵兩句,卻在接觸到那人冷漠的眼神時,霎那間消了聲,只撇開身小聲辱罵著離開。 而那人卻沒多放心思在路人身上,眼神直勾勾地往前走,距離越近,越能看出他的目的地不是急診中心,而是從急診中心出來那個坐著輪椅的人。 沈滿知瞳孔驟縮,猛地拉開車門,在暫停的車輛中穿過,單手撐著護欄側身躍過。 秦宴風眉頭一皺,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地跟著下車追上。 靠路邊里側的摩托車因車輛擋住視線不疾不餘地往前滑著,沈滿知疾跑出去剛踩上馬路牙子,動作利落地轉了個身與摩托車上擦肩而過,換來周圍路人倒吸一口涼氣。 輪椅邊的人似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停在原地,卻沒見到迎面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 大門口推著推車賣玉米的阿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玉米被人拿起,又狠狠地被砸出去,她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罵人,就見被砸中的那個男人伸出手摸頭,隨之掉落在地的銀色匕首! 金屬落地「哐哐」作響,一時間,周圍的人紛紛駐足,齊齊看向急診中心前面坐輪椅的人和掉出匕首的男人,再急忙著看向賣玉米的地攤。 沈滿知幾乎沒有停留,砸出滾燙玉米的同時朝男人追去,那人幾乎已經到了輪椅人面前,在刀落地的瞬間反應極快,立馬撿起撲向輪椅人。 可後者也明顯有了防備,身後的人趕緊將輪椅轉了一圈,刀口直挺挺地往輪椅側邊扎去,往輪椅人大腿上劃了一刀。 而後十分冷靜地持刀往另一條道跑,他身上有刀,周圍的人都不敢上前制止,更何況,身後有個看似很厲害的女人在追著。 白虎從急診中心通道跑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沈滿知眼神示意他看好輪椅上的人,沒有片刻停息地朝剛剛那人追去。 前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紅綠燈跳轉,車流開始涌動,那人穿過醫院到側門跑出去,又專挑車道跑,來往的車輛一個急剎堵死了後面的路,司機伸出頭來罵罵咧咧,一時間混亂無比。 可很快司機就發現,眼前有另一道飛馳般的身影「嗖」地竄出去,避開車流的同時又及其利落地緊追在那人身後,原本被挽起的頭髮鬆散掉落,在空中飛舞著。 拐彎的盡頭停著一輛黑色SUV,車門大開,那人直奔黑車而去,沈滿知翻過圍欄,卻在看到黑車後面停著的兩輛麵包車時止住了腳步。 三輛車停在岔路口,大開的車門仿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白虎剛好打來電話,「祖宗,別追,他們有備而來,小心有詐。」 沈滿知眼眸微眯,「知道了。」 醫院門口,賣玉米的阿姨正小聲地和旁人擺著自己如何痛失玉米的事兒。 白虎交叉著腿靠在旁邊,拿著一根玉米沉默地啃,見到沈滿知回來了,才眸光發亮。 沈滿知拿出手機準備給老闆娘掃碼還玉米錢,「人呢?」 白虎嘴裡塞著玉米粒含糊不清,「我們的人看著呢。」 阿姨連忙擺手,「小姑娘別掃了,剛剛這位大哥付過錢了……」 白虎點頭,示意阿姨給她拿一根,「可甜了祖宗你嘗嘗?」 沈滿知瞥他一眼,「上次人弄丟了你也是這麼說的。」 兩人的對話被「玉米」岔了個稀碎,老闆娘聽得雲裡霧裡,只撿自己能聽懂的聽。 她歡喜地給沈滿知包了一根香甜玉米,「可甜了小姑娘,來一根,這大哥給了一百呢,隨便吃!」 白虎低著頭湊近她,「上次是對接的人出了問題,這次青雀親自來的。只是沒想到,對方還是派人來下狠手了,不過祖宗放心,那邊我也派人跟著追了。」 沈滿知這才臉色好一點了,接過玉米道謝,面無表情地抱著吃起來。 剛落地槐城都還沒吃午飯。 白虎貼心提醒道,「有點燙。」 阿姨瞅了他們好幾眼,又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你們剛剛是在抓壞人嗎?」 兩人皆一愣。 恰逢這時,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朝這邊走來,驚喜地叫沈滿知「姐姐」。 是上次傍晚在商場衝鋒陷陣的小女警。 沈滿知挑眉,回頭看了眼白虎,又對小女警面容溫和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小女警摘下警帽,許是來得急,鬢髮都濕了,卻十分精神,「我在附近巡邏,剛聽有群眾反應這邊出了點事,我趕來看看。」 玉米阿姨一看小女警和這兩位認識,更加篤定這是便衣在抓壞人,於是趕忙包好一個玉米往小女警懷裡塞。 「來妹妹,嘗嘗阿姨的玉米,你們辛苦了……」 小女警根本拒絕不了,連忙推脫,結果阿姨給完玉米就推著推車飛快走了,她回頭一看,果然,那邊穿著藍色制服的隔壁同事開始例行檢查了。 於是三人沉默地捧著玉米在路邊小道上站著。 沈滿知垂眸看了眼小女警身前掛著的工作證,喬伊。 「不去看看怎麼回事嗎?」 喬伊似乎覺得這玉米很好吃,一連吃了好幾大口,有點燙呼呼地,她呼著氣指著急診中心道,「有同事來了。」 沈滿知和白虎對視一眼,後者幾不可見地點頭,拿出手機開始發消息。 喬伊邊吃玉米邊問她,「姐姐你怎麼來醫院了?」 沈滿知對玉米不是很感興趣,吃得很慢,「路過,你上次檢查後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喬伊鼓著腮慢慢嚼著,皺眉道,「倒沒有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心裡隔應,總覺得被咬的地方痒痒的,像是要長什麼東西。」 沈滿知下意識地看了她的手臂一眼。 喬伊倒是挺不在意,「不過沒事的姐姐,應該沒那麼湊巧那人剛好有什麼傳染病。」 沈滿知又看向她那雙澄澈的眼睛,鑲著一對非常漂亮的瞳孔。 她把聯繫方式給了喬伊,「有事記得聯繫我……或者有線索了、抓到人了,可以讓我出面指認。」 喬伊沖她甜甜一笑,「知道啦姐姐。」 白虎發完信息,多看了小女警幾眼,手裡的玉米已經快見底,眼神四處找尋垃圾桶的時候撞上了不遠處的男人。 「祖宗,你那位……先生來了。」 秦宴風因為回來要去公司,所以從離開京城穿的也是正裝,原本想追著沈滿知而去,卻因衣服和鞋不便,只堪堪停在馬路對面,眼睜睜看著沈滿知不知危險地穿過車流。 白虎見男人臉色不是很對,識趣地立場,走之前還朝小女警使了個眼色。 喬伊叼著玉米,目光在兩人之間轉溜了一圈,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跟著白虎離開了。 沈滿知正尋思他倆鬼鬼祟祟地幹啥呢,結果轉頭看見走到身前的秦宴風。 她嘴裡含著幾顆玉米,見秦宴風的神色有些冷,咀嚼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不是去公司了嗎?」 秦宴風臉色確實有些冷,不說話就更淡漠了,相比起剛剛秦倦來的那通電話,還多了一些生氣。 沈滿知將玉米完好的那一面遞到他面前,「吃玉米嗎?挺甜的。」 秦宴風原本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處,眼尾輕輕下壓,浮現一抹疼惜,攬過她的腰將人緊緊抱住,輕聲喟嘆叫她的名字。 「沈滿知,你是真的想和我離婚嗎?」 沈滿知舉著玉米被他抱緊,聞言頓時有些無措,「啊?」 果然秦倦害她。 她任由秦宴風抱著,仿佛這樣能安撫他的心一般。 又覺得他問的這話有些哭笑不得,於是抬頭看向他,嗓音有點軟,勾著笑,「你怎麼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 秦宴風抱著她,聲音微啞,「別這樣說話。」 沈滿知笑,「你害怕搶不過他啊?」 秦宴風卻沒有生氣,只是有片刻失神,聲音愈發低沉,「我什麼時候留住你過。」 沈滿知笑意慢慢收斂,看著他微垂的眼,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撩過頭了。 她仰頭貼了貼他的下顎,看著他輕聲道,「你讓我信你,你怎麼就不信信我?」 秦宴風始終捨不得凶她一句,甘願敗在她的溫柔里。 謝謝美人兒的禮物~~~~mua 第243章 讓我幫你 第243章 讓我幫你 沈滿知只要存心勾一勾,他就會清醒地任由自己沉淪。 但是她從來沒有在這段感情里給他任何安全感。 所以無論是司佲,還是秦倦,那些聽起來或許並沒有實質性傷害的話語,卻像針尖一樣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上,只要一想起就隱隱泛疼。 可這也是他好不容易留在身邊的人,如果太在意太強勢,反而會將她越推越,只好裝作不在意,強迫自己不去想。 其實他都嫉妒得快要瘋掉了。 白虎不知從哪兒急忙忙跑出來,在看到相擁的兩人時又站住,有些急切地朝沈滿知招手,示意她看手機信息。 沈滿知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倒是秦宴風先放開她,低聲道,「你去忙吧。」 沈滿知抬眸,「你去哪兒?」 「回公司。」 沈滿知總覺得他情緒不太對,可也不見他說什麼。 白虎在那邊喊她祖宗,看起來很急切。 秦宴風退開半步,「去吧。」 沈滿知轉身朝白虎那邊去。 「那刀上有毒,杜和平死活不讓處理傷口,還說要自殺」 他說到一半,突然覺得身邊的腳步停下了。 沈滿知回頭看去,秦宴風已經走到路邊,拉開車門側身上車,陽光剛好照射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那就敲暈他再處理,這種事還要我來教?」 「.」 白虎愣了愣,而說完這句話的人已經朝路邊那輛黑色賓利去了。 他蹙眉,幹啥這麼凶嘛。 秦宴風淡淡抬眸,吩咐司機回公司,車身剛點火正要鎖門,另一側車門被拉開,迎面襲來很淡的玫瑰香。 他側眸,瞳孔微睜。 沈滿知一上車就單腿跪上座椅,另一條腿屈伸著往他身邊傾斜,勾過他的脖頸將人帶近,十分不講道理地吻上去。 秦宴風有些愣怔,卻還是下意識地扶住了她的腰。 沈滿知退出又親了親他的嘴角,纏綿拉絲的眼神勾住他,又低頭吻下去。 秦宴風被控得全身都有些酥麻,就像她在那事上為數不多的主動一樣,勾得他難以抑制。 中間的隔板悄無聲息地升了上去。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溫柔地圈住她的腰,慢慢交換主動權。 沈滿知卻退開了,低頭抵著他,微微喘息看著他,「你在生我氣。」 是肯定句。 秦宴風起了慾念,垂眸看著她衣領半敞下的深紅色吻痕,喉結滾動。 他眼底浮現淡淡的水光,掐著細腰抬頭想吻,沈滿知不讓,繼續道,「你怎麼連秦倦的話都信啊?」 秦宴風向後仰靠著,和她鼻尖相觸慢慢平穩呼吸。 「有想過和我離婚嗎?」 她答得很快,「沒有。」 秦宴風又沉默了。 「司佲又和你說什麼了?」 她總覺得秦宴風去京城找她那天就有點不對勁,特別是看到司佲之後。 他沒提,只是看著她,「你從來都不明白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我知道。」 沈滿知圈住他的脖頸,低聲道,「剛剛貿然下車去追人太危險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垂眸仍舊低落。 沈滿知勾出頸上的黑繩,通體透亮水色極好的平安扣,「這不有你為我祈福麼?」 秦宴風眼底流露出難以察覺的心疼,聲音都拖著幾分低啞,「從新城回來那天起,你身上就不止一處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從來沒想過阻攔你,更別說獨自占有你。 可你次次如此,次次都逃避,不願意和我說,也不想我摻和進你的事……」 他停頓了半秒,長睫沾染霧氣,語調微顫,「我沒辦法視而不見,那麼多傷痕,那麼危險……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秦宴風似乎帶著哽咽的話讓沈滿知心口發熱,仿若耳鳴般讓她有些難捱的暖意。 她低頭親了親他,認真道,「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有很多人覬覦我這條命,他們看中我的特殊體質,想要我的能力,我身邊也確實有很多危險。 但是,能決定我生死的,只有我自己,沒有人能拿走我的命。」 除非,她不想要了。 秦宴風握住她的手,「讓我幫你。」 沈滿知長睫輕顫,笑了笑,「我能解決,你也得信我啊。」 氣氛沉寂了幾秒,沈滿知俯身湊近他,耳鬢廝磨般親吻他薄唇,「你會一直忠誠於我是嗎?」 秦宴風喉結滾動,「是。」 那就夠了。 沈滿知勾唇,輕聲道,「回家等我。」 秦宴風拉了下她的手,眉眼溫柔,是不舍,也無法束縛她自由,「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她回頭揚笑,「好。」 沈滿知走後車內空間從歸於寂靜,司機半路上降下隔窗聽指令,卻發現自家老闆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剛才老闆娘都回來哄了,怎麼心情看起來並沒有好太多? 另一邊,白虎終於等到了沈滿知。 上次沈段文去杜和平家裡見面之後,後者被另一方人偽裝成煤氣泄漏自殺,沈滿知從中攪和將杜和平「送」到了醫院之後,半路殺出程咬金,在白虎眼皮子底下帶走了杜和平,自那以後,他們再次丟掉了杜和平的蹤跡。 如今將人帶走自然是不能再出現大眾眼底,既然這一次有當眾刺殺,那下一次就會不顧一切再次滅口。 杜和平也許是早已料到這一點,乾脆也不躲了,被各方人惦記不如死了算了。 只不過想等死卻沒一再被阻止,再次醒來時,自己仍坐在輪椅上,只不過在一間單人病房裡,腿上已經做了包紮,後頸還有些疼痛。 他抬手往後一摸,像是被打了一樣。 「杜先生,尋死可不是個好辦法。」 他一愣,往聲音源尋去。 白紗窗幔的陽台外面,姿勢閒散地坐著個人,吊著雙腿晃悠著。 他有些看不真切,但聽聲音又好熟悉,直到白虎將窗幔拉開,他才看清那人。 「沈……」 「沈滿知,」她報名,嘴邊叼著糖棍,「好久不見,杜先生。」 在杜和平的印象里,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京城九卿寺里,他與沈滿知說她母親的事。 「是沈小姐救了我?」 沈滿知卻沒答,眉眼間的情緒很淡,斜陽落在她頭頂,暈出一道橘黃色的光。 「杜先生,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你敘舊,你知道今天來刺殺你的人是屬於哪方人嗎?」 杜和平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你……你說什麼?」 「您和我說過您的故事,您的妻子女兒在一場車禍中離世,您因為一位舊友的照拂才漸漸走出來,那位舊友,是沈段文,他一直都在幫你,自然不可能還派人來害你。」 被提及過往,他有些躲閃又有些過分的平靜,「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滿知神色漸深,咬碎嘴裡的糖,「我在查我母親的死因,二十年前那場車禍,除了杜先生一家,另外一個被隱去姓名的受害者,是我母親對嗎?」 杜和平瞳孔微怔,嘴角囁嚅卻沒說出一句話。 沈滿知看了他良久,雙手撐在兩側跳下陽台徑直走向他。 「杜先生吃齋念佛二十年,您保佑的女兒如今也已經亭亭玉立,下月與心愛之人完婚,您心裡也再沒什麼牽掛了,自然也就想放心走了。」 杜和平撇開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走近,半蹲在輪椅前,像瀝血的彎刃讓人忍不住寒顫。 「你不就是想看著她健康長大、幸福美滿嗎?你要是走了,惡報終究會報在你女兒身上。」 「你胡說!」 杜和平像是被什麼刺激道,在寺廟裡養生修行那麼多年的人仍舊有那麼深的執念,他雙目微紅,「你別動她!」 沈滿知笑不及眼底,無奈攤手,淡漠無味,「我也不想這樣的。」 她也不想用一個無辜女孩的命來威脅一位隱忍二十年的父親,哪怕她不會對那女孩做什麼,仍舊會讓杜和平之後陷入無窮無盡的恐慌之中。 她確實不算什麼好人,她只是…… 「但是我很想知道真相。」 杜和平神色悲愴,「你……你為什麼知道她?」 「你當初說突逢變故,妻女離世,我一直在想,是什麼支撐你能平平淡淡不問世事地活了二十年,如果不是為了報復,就是怕被報復,你不怕死,怕的只能是其他。 我猜你手裡握著他們的秘密,你想活下去,就有人保你,現在死也無所謂,大概是心愿了卻了。」 沈滿知輕聲道,「人都這樣,若沒有執念,也沒什麼活著的意思了。」 杜和平抬手掩面,「沒有人知道她。」 他算是默認沈滿知的話了。 「對我來說,查到她,並不算難事,至於那些人查到她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她嗎?他們會相信,你沒有留任何籌碼給你女兒嗎?」 杜和平面色痛苦。 「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和你女兒,我都可以保。」 杜和平看著他,啞聲道,「二十年前的事,你知道追查的後果是什麼嗎?」 沈滿知神色平靜,「不管什麼,我都接受。」 杜和平輕輕閉眼,「你承受不了。」 他長嘆一口氣像是妥協,眉骨之下的神態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我不是一位好父親,我沒有能力為我的妻女討一個公道,我只求……只求她好好活下去。」 (本章完) 第244章 他什麼人,我最清楚 第244章 他什麼人,我最清楚 事件並不複雜。 一場車禍,貨車司機酒駕肇事者,無辜受害者杜和平一家三口,飛來橫禍一位年輕女士所駕的小車。 正如沈滿知所猜到的,當年那場車禍,公之於眾的死者有二,但並不是杜和平的妻子和女兒,而是他的妻子和另一位年輕女性。 湛雲清。 杜和平和女兒糖糖是唯二的倖存者。 杜和平彎腰將雙手埋在臉上,「我我寧願是自己的命去換我愛人。」 沈滿知眼眸輕閃,良久才問道,「司機呢?」 「搶救室出來後,沒挺過去。」 「你們一家在這場車禍里只是無辜受害者,你為什麼要將女兒秘密送走?沈段文為什麼要刻意向外界隱瞞你的行蹤?」 杜和平久久沒說話。 白虎看不過去想要上前動手,被沈滿知攔下。 「杜先生,我並沒有什麼耐心,你女兒目前在我的人監控之下,你若是想拖著時間托人去找她,我勸你斷了這個心思,我不是什麼好人。」 杜和平身體微僵,他緩緩抬起頭,仿佛平日裡溫和謙卑的男人掉落了面具,只剩下疲憊與倦怠,凹陷的雙眼蒙著一片灰。 「你答應我絕不動她。」 沈滿知站起身,雙手抱臂,微微歪頭挑眉。 杜和平深吸一口氣,「或許你聽說過以命買命。」 酒駕司機的兒子身患尿毒症需要腎源,沒錢也沒權,好不容易等到的腎源被臨時換走,於是與惡魔做了交易。 以酒駕肇事,賠一條命,目標沈家夫人。 只是那個路口,倒霉撞進來的還有杜和平一家。 「糖糖那么小一個,躺在她母親懷裡到處是血」 沈段文主動找到杜和平,同樣痛失愛妻的兩人同病相憐,沈段文勸說他不要追查,對方目的性太過明確,有可能將案件相關的他也牽涉進命案。 「沈段文說他會暗地裡調查這件事,只是對方的勢力太大了,需要很多時間和更詳密的計劃。」 杜和平說著已有哽咽,「出事的第一時間我確實想追責,想徹查事故原因,可是.我看著搶救室里的糖糖,想到沈段文的話,我太害怕失去她了,於是找了醫院的老熟人幫了忙,造成糖糖搶救無效死亡的消息.」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還能怕什麼,」杜和平苦笑一聲,「我唯一怕的就是他們拿著糖糖來威脅我。」 沈滿知側過身,長睫輕顫,「所以他調查的結果就是把我母親的死,在眾人眼中徹底抹去。」 杜和平眼眸微垂,「或許他只是沒有和你說過。」 沈滿知冷笑一聲。 亡妻屍骨未寒,第二年就迎娶了謝玉蘭,第三年生下沈珞。 當初膾炙人口的豪門眷侶,早已被人拋之腦後,反而倒是她沈滿知,成了最大的笑話。 「那他這二十年來對我的忽視、打罵、趕出家門,也是因為像你對糖糖一樣,是怕那些人報復、把我當作能拿捏住他的軟肋嗎?」 杜和平倏地看向她,渾濁的眼球看不清幾分真切。 「你剛剛是想這麼和我說吧?」 沈滿知垂眸輕勾了下唇角輕諷,繼續道,「他什麼人,我最清楚。」 白虎看了眼杜和平,跟著追出去。 醫院長廊上只有應急燈,空曠無人。 白虎追上沈滿知,「祖宗,他在撒謊。」 沈滿知抬手止住他,垂眸間雙肩微微下塌。 白虎愣了愣,抿唇不再多言。 電話鈴聲在這樣的環境氣氛下響起,更添幾分詭異。 白虎自覺地退到一邊。 跨洋電話,沈滿知盯著屏幕上的來電人走了下神。 溫臨的語氣和平時一樣不溫不淡,「第三期治療下個周開始。」 沈滿知沿著長廊往前走,拐進安全通道上了樓,「知道了。」 「你上次來電,問我德爾森實驗室最近有沒有實驗體交易或走失,我這邊剛收到幾條消息,你要聽聽嗎?」 「說吧。」 「三年前實驗室被毀,德爾森幾乎是秘密式重啟風暴血清計劃,不存在交易實驗體的情況。另外,德爾森在實況模擬當年實驗室爆炸場景時,發現了一件很意外的事。」 沈滿知舌尖輕抵上顎,「模擬爆炸場景?他錢多燒的?」 溫臨挑眉,不置可否。 「當年倖存者可能不止你一個。」 沈滿知站在一扇門前,扣住門把手的動作頓住,「什麼意思?」 「目前已經確定以及肯定的是,你是同時注射兩種血清,且唯一沒有異變的實驗體,德爾森目前針對你的跟蹤實驗,暫時也沒有任何偏差。 這一點毋庸置疑。但當年其他的實驗體,由於當年事發突然,場面混亂,最終實驗體的死亡數量其實一直都無法準確估計。」 沈滿知心底瞭然。 爆炸帶來的衝擊有時候足以讓人體燒得只剩殘骸,所以確實存在死亡人數核對不上的情況。 「所以現在是發現了可能有其他倖存者?」 溫臨語氣微沉,「極有可能。德爾森很謹慎,前幾天那通電話打過去之後他倒沒說什麼,但私底下卻一直在查,沒有交易,也不存在實驗體逃出的情況。」 沈滿知眼眸微眯。 「你那天和我說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兩種可能,要麼是你判斷錯了,要麼就是剛剛說的那樣。」 溫臨似乎走到了更空曠的地方,聲音有些模糊,「反正,你萬事小心。」 這邊剛掛完電話,裡面的人便被打開。 沈辭似乎等她許久,眉目間都有些不耐煩,「你不怕我聽牆角啊?」 沈滿知抬眼,還沉浸在剛剛的思緒里,神色極冷。 她徑直走進去,「你背叛我一個試試。」 沈辭攤手,「不敢。」 房間很大,裡面堆積了各種特殊儀器,甚至電療,紅綠黃警示燈光散發著冷冰冰的味道,顯然這裡並不是正常的診療室。 三個小時後,沈辭摘掉口罩出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回頭往屋裡里看了一眼,帶上房門離開了。 靠近陽台一側單獨隔出來一張單人床的獨立空間,窗幔拉得十分緊密,黑壓壓一片,沒有半絲光線,只隱約察覺到屋內很淺很綿長的呼吸聲。 第245章 真相 第245章 真相 沈辭拿著檢查報告再次回來時,已經是夜裡十點,沈滿知已經醒了,坐在床上支棱起一條腿,在不開燈的房間有些嚇人。 沈辭只開了外間的燈,看到裡間這幕多少有些眼角抽抽。 「報告出來了,你自己看看。」 沈辭給她順了一份晚餐,打開床頭的燈,「總體來說,情況不是很樂觀,你得做好心裡準備。」 沈滿知接過報告,一頁一頁翻過,只懶散地掃過。 正巧這時,白虎來電。 「杜和平下午已經送到南區的住宅了,我們的人在小區外守著。」 沈滿知眼神微變,抬手朝沈辭示意了下,「晚點再說。」 沈辭看她別上藍牙耳機,知曉她有其他事,便先離開了房間。 杜和平被人送回了一處新的住宅,他拉住就近的白虎,「我女兒呢?」 白虎扯開他的手,冷聲道,「杜先生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我們會安排人守在小區,要是杜先生想耍什麼花招,不如先想想你女兒。」 杜和平其實有點懷疑沈滿知炸他,這時也不敢輕易和女兒聯繫,只祈禱糖糖平安無事。 晚間時候,杜平生躺在床上難以入眠,一天的驚嚇下來不困也疲憊得不行,以至於聽到房間裡多餘的腳步聲時,一個寒顫坐了起來,傷到腿,他疼得吸氣。 皮鞋沉重的聲音踏在木板地上,杜和平猛地打開床頭燈,看清眼前人幾分熟悉的模樣,神色染上驚慌。 「你們做什麼?」 男人冷漠將手機遞給他,「老闆要和你通話。」 杜和平警惕地看向通話顯示上的名字,神色微凝。 男人見他磨蹭,冷漠道,「杜先生不用擔心,沒人知道今晚我來找您。」 杜和平咽了咽口水,接過電話,「餵?」 「老杜,你的事我聽說了。」 杜和平眉間輕皺,「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聯繫我。」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杜和平冷笑,「哼,你擔心我的安危?難道不是擔心我供出你?」 對方沉默半響,「糖糖身邊一直有我的人,你好好養傷,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只是嚇唬你,不可能找到糖糖。」 杜和平不語,他想起下午沈滿知也說過一句:他什麼人,我最清楚。 「段先生,你曾經答應過我要保護糖糖一輩子,我這條命其實並不值錢,我只怕我走了,你不守諾了。」 沈段文輕嘆,「這麼多年糖糖都沒有被發現,你還能不相信我嗎?」 杜和平冷哼,「畢竟沈先生是對自己妻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若不是當時車出了問題,她說不定能活下來!」 「杜和平,說話注意分寸!」 杜和平還處在被沈滿知恐嚇的怒火上,這時反應回來才覺得觸到了對方的痛處,語氣緩和了幾分。 「沈先生,你知道我一直想為我妻子報仇,我不知道她行不行,但是她似乎很有信心,我只能將你從這件事裡摘清,我也有我的打算。希望你也能按照之前的承諾,決不能對任何人說出糖糖的存在。」 沈段文沉聲道,「你放心,她掀不起什麼水花。」 頂多是來找他鬧一場,問問當年的事,但不可能有人翻出當年的細節。 沈段文掛完電話,內心篤定道,對,不可能發現的。 沈滿知摘下耳機,長發從肩頭滑落垂至身前。 沈段文如何篤定她掀不起什麼水花? 十分鐘後,白虎再次來電。 那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幾聲叫罵,渾厚的男人聲音在隱忍制止。 「祖宗,找到那人了,我剛趕過來,他老婆有點不待見外人.您等一會兒」 沈滿知往後靠牆,聽著電話那邊慢慢靜下來。 白虎似乎走出了那間房,條理清晰地和她轉述著,「當年出警那件事的知情人,這些年走的走,升的升,他聽我說,是受害人的女兒想查這件事,才願意開口的。」 沈滿知應聲,「所以這件事和沈段文有關嗎?」 白虎回了車裡,聲音都清晰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有。」 沈滿知像是被一記悶錘在胸口,悶得她喘不過氣。 「杜和平的女兒其實是沈段文找關係做了死亡證明,以此來勸杜和平不要追究這件事。」 沈滿知眼底沒什麼情緒,「他沒有冒那麼大風險的必要。」 「是,」白虎聲音微沉,「那位老警察說,他事發後去查了夫人那輛車的行駛路段監控。 發現夫人的車好像出了點問題,事發前一個路口甚至闖了紅燈。貨車司機酒駕撞上湛夫人的車,夫人的車連半點偏移的軌跡都沒有,他說以他的經驗判斷,車子可能剎車失靈。」 沈滿知呼吸輕滯,「沒上報嗎?」 白虎嘆氣,「上報了。」 老警察二十年前也只是一個普通警員,同行的同事覺得沒必要調查監控,只留他一個人看完錄像。 當時案件領隊接了一個電話,半個小時後就換了一批人接手這件案子,再就是幾天後,提取了各方線索,定性為酒駕肇事,剎車的問題解釋為巧合。 老警察才恍然大悟,這件事,水很深。上級針對路段監控的事,給出的解釋是,當事人精神狀態有些疲憊。況且,因為那只是他的個人判斷,並不一定準確,也沒人和他作證,上面不讓再管,他也沒再趟這趟渾水。 「剛剛看守杜和平的兄弟發消息說有人去見他了。」 「沈段文派的人。」 白虎打了個響指,「那就對了,老警察回憶,當時杜和平與夫人的車是對向的,事發那一刻,杜和平肯定能看出端倪,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夫人的車出了問題?他有沈段文的把柄,才會替他隱瞞。」 沈滿知手指泛白,「車是從沈家開出的?」 白虎垂眼,「是。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的,杜和平看出了端倪,也陰差陽錯知道這是場陰謀,他想為妻子申冤,偏生同為受害者愛人的沈段文卻攔住他,讓他不要把事情鬧大,要私底下調查,可明明當時的沈家正如日中天,何必藏著掖著?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他在心虛,他擔心夫人的車被查出有人動了手腳,而這個動手腳的人,與他脫不了干係。」 一路上的監控顯示,湛雲清的車是從沈家開出來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車出了問題,半路因貨車司機酒駕,躲閃不及或是根本躲閃不了,連生還的機會的都沒有。 也或許對方沒有給她生還的機會,酒駕肇事是蓄謀,剎車失靈也是蓄謀。 讓原本可以減輕傷害的一場車禍,變成了百分百的死亡率。 沈段文,或許成為間接兇手。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復盤出來的,二十年前的事,被有心覆蓋和掩埋,早已將案件真相寫成了另外一個故事。 而這背後的主謀,如今也早成為槐城的大人物。 白虎沉默中等她開口,他剛剛盤的邏輯,相信祖宗也早已明了。 沈滿知微微抬眼,已是三更,晚風吹動窗幔搖晃,昏暗的房間裡有些詭異的靜。 良久後,她才開口,拖著低啞的嗓子,「之前杜和平剛從京城回槐城那會兒,就有人想要滅杜和平的口,但沈段文一直護著他。」 白虎瞭然,「祖宗你的意思是,杜和平手裡還握著當年主謀的把柄?」 沈滿知喉嚨滾動,「沈段文保他,何嘗不是為自己保一條命。」 白虎明白她的意思,「杜和平的女兒已經出國三天了,沈段文根本找不到人,他仍舊在欺騙杜和平,這樣的話,我直接從杜和平這邊下手。」 沈段文手裡有杜和平,杜和平手裡有主謀的把柄,如果他是幫凶,背後的主謀顧慮大局,是不會將他退出來擋槍的。 可如果沈段文不是呢? 那他隱瞞車子問題的動機又是什麼? 這麼多年了,報復回去了嗎? 沈滿知很低地應了一聲。 白虎要忙著趕回來,匆忙掛了電話。 房間裡又恢復一片死寂沉沉。 手機滑落在被單上,發出一聲「悶響」。 沈辭很快就進來了,桌上的晚餐她是一口沒動。 「你已經接近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沈滿知眼神空洞,聽到聲音才回過神,所以她剛剛竟然是在想理由為沈段文開脫嗎? 沈辭走上前撿起床上的報告,「報告看了嗎?」 沈滿知低頭輕微搖頭。 「對應的身體指標各因素有明顯升高的趨勢,這對你的大腦神經會產生很強的刺激,你的昏厥情況會越來越嚴重,失控感也會延長。」 所謂的失控感,是針對沈滿知來說,她整個人處於暴戾狀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失控感,她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一頭野獸。 但凡她身體有任何異樣,情況只會比那天當街暴怒的男人更甚。 她輕聲問,「還有呢?」 沈辭看著她,「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些都可能是前期治療的後遺症,迎來一個指標跳動的最高值,可能就降下去了,等三期治療後再看效果。」 說完他看了沈滿知一眼,「越早治療越好,你別再拖了。」 沈滿知側眸看向窗外,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沈辭剛進來時拉開的窗幔,月光跳躍進來,光色瑩白,似夢似幻。 「沈辭,我還有些事沒做完。」 沈辭皺眉,「你母親的事?二十年前的事,要徹底解決那些人不可能是一夕之間的,你完全可以等治療完再接著調查。」 沈滿知垂眸,躬身將側臉抵在支起左腿的膝蓋上。 沈辭看了她後腦勺許久,微乎其微地輕嘆之後帶門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滿知才重新撈起手機,沒有一條私人信息和電話,她神色難辨,摸著肚子揉了揉,打了個電話出去。 對方秒接。 「秦宴風,你來接我吧。」 第246章 喜歡我嗎 第246章 喜歡我嗎 秦宴風來得很快,更深露重的夜,他徑直朝沈滿知走來,像周圍一切都變得朦朧,視線里只有他一人,穿過夜裡急診的人流,站在她面前。 然後微微彎身,神色愛憐又溫柔,撫上她的側臉,低頭落吻。 沈滿知突然覺得眼底有些酸澀。 上一次是得知邊書的背刺後,秦宴風來京尾找她,藉口「天氣冷」那麼容易被拆穿的藉口,抱了她。 這一次他也什麼都沒問,溫柔地輕吻,再抱住她,傳遞她溫度。 也許是天氣太冷了,讓沈滿知生出幾分貪念。 「秦宴風,我餓了。」 秦宴風輕撫著細腰的手牽住她,垂眸看著她眼底的紅,「回家給你做?」 家啊。 沈滿知視線微抬,往四周掃了一圈。 凌晨的小店幾乎都已經打烊,只是醫院附近零星亮著一兩戶門店,麵館和便利店。 兩人今早從京飛回來,只是吃了早餐,沈滿知從下午開始就沒進食,一直到現在已經是餓得有些沒力氣。 進了麵館點完餐,旁邊等待的還有兩桌,秦宴風去了隔壁24小時便利店。 沈滿知坐在座位上,有些愣神。 過道斜對面的位置坐著一對父女,估摸五六歲的小女孩,手腕上還扎著滯留針,雪白的兩腮一鼓一鼓地吸溜著,差點埋進比小臉還大的面碗裡。 她仰頭問身邊的人,「爸爸,明天還要來醫院嗎?」 男人雙手交握搭在桌上,灰色POLO衫領口褶皺外翻,有些泛白。 他溫柔地摸摸女兒的頭,笑道,「要來的,小寶今天真的非常勇敢,明天再堅持一天就好了。」 小女孩晃著身子咧嘴開學地笑,又埋頭吸溜了幾口,「爸爸你的面呢?」 「爸爸不喜歡吃麵,回家熱飯吃。」 小女孩看著碗裡的面若有所思,突然放下筷子,「我吃飽了爸爸。」 男人垂眸間看著面碗微愣,一兩的面對小寶並不算很多,但她只動了一點點。 女孩將面碗推給父親,再次道,「爸爸你吃吧,我吃飽了。」 骨節分明的手入境,拿著一瓶牛奶放她面前,秦宴風抬頭碰了碰她的肩,「先溫溫肚子。」 沈滿知視線收回,看著面前的牛奶,眨了眨眼,再抬頭,秦宴風已經走到點餐處,在和老闆交談什麼。 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壺熱茶,他坐在沈滿知對面,簡單洗了兩個茶杯,倒滿。 老闆娘端來面,熱騰騰氣流氳濕她的眼,她剛想叫住人,老闆從後廚出來端著碗面放父女倆桌上。 「來暖暖肚子,剛好我和媳婦準備吃飯,多下了一些。」 男人臉色露出無措的笑,想站起身推脫,「這怎麼好意思……我我……」 老闆把著他的肩頭坐下,爽朗道,「煮都煮了,下次路過,來照顧一下生意就好了嘛!」 男人忙轉頭感謝,小女孩也偏過頭對老闆笑,「謝謝叔叔!」 老闆嘿笑一聲,和老闆娘一前一後回後廚去了。 沈滿知心思作罷,抬眸間正見秦宴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怎麼了?」 秦宴風淺笑著搖頭,將燙過的長筷遞給她。 沈滿知接過,這人講究,連帶著她也習慣起來了。 兩人都很安靜,店裡其他客人中只有一對小情侶嬉笑的聲音,沈滿知吃到一半,神色微凝。 她好像一直以來都在潛意識忽略一件事。 因為秦宴風實在太過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讓沈滿知覺得他應該擁有一個很幸福的成長期。 以至於忘了秦宴風也是重組家庭,他這麼多年來也一直缺失了母親的陪伴和愛護。 然而卻沒有像她一樣變得這般滿身戾氣囂張跋扈,整一個被各家父母拿來說教的反面例子。 沈滿知想著想著,拿起紙巾擦嘴盯著秦宴風看。 他點了一碗清湯麵,吃東西不露聲響,有些慢,但也很耐看。 雖然有些冷淡,等等,冷淡? 沈滿知想起下午離開前又跑回車裡了一趟,眉頭輕蹙,下午不是哄好了嗎?怎麼表情看起來還是有些寡淡? 秦宴風喝完手邊的茶水,起身結帳,老闆輕笑著朝他豎拇指。 剛好那對父女也吃完,再次向老闆道謝後,男人牽起女兒的手往外走。 沈滿知和秦宴風落腳父女倆身後。 深秋的天說變就變,沈滿知站在檐下往外伸手,小雨輕綿,有些涼意。 階梯前的男人蹲下,將女兒一把背起,「走咯小寶,回家收衣服了咯!」 女孩圈住父親的脖子,咯咯地笑,「耶回家嘍!」 沈滿知眨了眨眼,往四周掃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秦宴風脫下外套搭她身上,「等我一會兒,我去開車過來。」 沈滿知拉住他的手,微微仰頭,「一起去吧。」 屋檐下的照明燈落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發出細碎又微微蕩漾的光。 秦宴風喉嚨滾動,微微偏開眼,將外套往上提搭在她頭頂,又牽過她的手,「走吧。」 回到藍灣已是很晚,只只不知從哪兒跳出來,滾到秦宴風腳邊「喵嗚」撒嬌個不停,蹭完了又圍著沈滿知轉圈,像是許久不見地「審視」。 只只前段時間一直被寄養在柏卿那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又不被憐愛,跑沈滿知腳邊一個勁兒地聞。 秦宴風那邊接了個電話,進書房前朝沈滿知指了指浴室,「先去洗澡。」 房門落鎖。 沈滿知躺在沙發上,輕輕掐住傻白甜前肢的下方抱起,和它對視半天,又幾不可聞地嘆氣,將頭埋進柔軟的毛肚子裡。 只只前肢按在她頭頂,軟軟的肉墊一點都不刺撓,只是口嫌體直地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書房門再次被打開,沈滿知一下子將傻白甜拿開,故作鎮定地站起身往浴室走。 秦宴風看著她進去,眼眸流露柔軟的神色。 主臥還有衛生間,沈滿知洗完出來秦宴風已經吹乾自己的短髮,像是心照不宣地默契般,他給她擦乾頭髮,又細心溫柔地吹乾。 最後秦宴風將她抱進了主臥,只只跟著進來,蹲坐在床邊盯著沈滿知,似乎在質問「為什麼你能上床」? 然後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提溜出去。 沈滿知看著秦宴風又接起電話往外走,她坐起身來,偏頭撩了撩長發,絲質睡袍從肩頭滑落,她攏著起身。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客廳里秦宴風刻意壓低的聲音。 「這些事交給周覓,不能處理的再推兩天。」 對方說了什麼,他眉頭輕蹙,沉思幾秒,「飛不過去,我晚點回電話給那邊,就這樣。」 說完掛電話轉頭看見主臥門口的沈滿知。 他將手機隨意丟下沙發上走近,圈住細腰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 沈滿知沒回抱他,「你去忙吧。」 秦宴風垂眸看著她奶白的肩頸,偏眸圈著腰將她帶進去,「不忙。」 沈滿知坐上床,手掌抵在他身前,「你事業心怎麼一點都不重啊?」 他輕笑,跪上床,握著她手腕將人輕輕抵在床頭,俯身親吻。 「你在我心裡已經很重了。」 沈滿知稍稍偏頭不讓他親,「我比你的事業還重要嗎?」 秦宴風將她的手抵在自己左胸房的位置,「要不你感受一下?」 他甚至是帶著她的手直接伸進了睡袍里,手底下的肌膚滾燙,跳動得沒有章法。 沈滿知面不改色地摸到他的腹肌,被秦宴風捉住手腕,他含著笑的語氣低啞,「這麼主動?」 她收回手,又被他捉住按在頭頂,隨之而來的是熱烈的吻。 被咬得有些疼,瞪了他一眼,只是眼神軟綿綿的,讓人更想欺負。 「秦宴風!」 他聲線微啞,在她耳邊笑,「嗯?不舒服嗎?」 沈滿知啞口無言。 得以喘息的片刻,兩人目光黏在一起,沈滿知有片刻的恍惚。 「我不在的半年裡,你過得怎麼樣?」 這個問題,秦宴風其實當初已經和她說過了。 他沒有從情慾中完全脫身,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男人普遍的好強,他坦然地揭開自己的傷疤,向她訴苦。 「過得很不好。」 沈滿知胸口起伏,指尖蹭過他眼角,柔聲道,「感情不應該是你的全部。」 秦宴風髮絲盡濕垂在眼睫,聞言有些愣神,他低頭親了親她手指。 「但你是。」 沈滿知圈住他脖頸靠近,目光是他所未見過的溫柔與專注,「秦宴風。」 「嗯?」 「若是……」 秦宴風長睫輕顫,纏綿悱惻地親吻她的唇,讓沈滿知掩在口中的話都難以說出。 被欺負地狠了,身體陷入雲端,有片刻的窒息,沈滿知被他十指緊扣的手張開又收緊,在他手背上留下抓痕。 沈滿知半張臉都埋進床單里,小聲地叫他名字。 秦宴風湊上去親吻她的下顎,流連至嘴角纏綿。 沈滿知被他翻過身仰躺著,喘息間她微微睜眼看著他。 髮絲連帶著視線潮濕得不行,黏在她臉上每一寸,明明眼底濃重的情慾深得不像話,卻又停下來一遍遍耐心地哄著她。 細看才發現,他神志沉淪之下是更清醒的愛憐與占有,微垂的眼角涼薄又偏執,虔誠地吻過她鼻尖,眼睛。 像什麼呢? 像是好不容易緊攥在手裡的蝴蝶,最終還是要放任其自由的不舍、不得已,只能在沉淪與清醒之間反覆徘徊,短暫地擁有她。 沈滿知心口發燙,顫抖的手捧住他側臉,仰頭親上去,「很喜歡我嗎?」 秦宴風喉結滾動,閉著眼追逐她,掐住她的腰呢喃。 「我愛你。」 一句話重千斤,壓得她潰不成軍。 最後秦宴風抱著她進了浴室,洗完澡簡單擦拭,沈滿知已經沉睡過去。 他坐在床邊低頭注視她良久,將她臉側的長髮別向耳後,調高了室內溫度,悄無聲息地帶上門離開房間。 只只窩在貓爬架上揣著手,見主人出來,尋著亮跳到秦宴風腳邊,蹭來蹭去。 沙發上的手機被拾起,秦宴風倚靠在島台邊喝水,撥了個電話出去,「路段監控錄像拿到了嗎?」 「拿到了老闆,夫人的人比我們晚來一步,他們不知道老警當年錄像取了證……」 這通話連線了近半個小時。 秦宴風指尖輕捻,手背碰上只只的長毛,「嗯,做得謹慎些,回來挨個兒查人吧。」 「是。」 這邊掛斷,杯中的水也已經見底。 秦宴風偏眸看向被擼得舒服的只只,腦海里是沈滿知將臉埋進只只肚子的畫面。 凌晨四點,他揉著太陽穴往書房走,撥通了境外電話,低沉的語氣重聽不出多餘的疲憊之意,流利的法語腔調漸漸淹沒在門內。 沈滿知是被熱醒的,一雙手臂將她緊緊圈住,她甚至不用轉頭,就能想像出秦宴風下巴抵在她頸窩將她從背後環抱的姿勢。 她閉上眼眯了會兒,在他懷裡轉了身。 秦宴風圈著她腰身的手緊了緊,眼皮微掀,看見她在又閉上眼,親了親她額頭。 沈滿知思緒慢慢清醒,目光細細描摹過他的五官,落在長睫遮蓋下的眼睛。 那雙溫柔的桃花眼,動情時像是被困住的野獸,將她欺負到哽咽又俯身溫柔舔舐著哄她。 秦宴風做了個夢,夢到沈滿知與他溫存一晚後,就不見了蹤跡。 他驚醒過來,環抱的姿勢下意識地收緊,只抱到一陣虛空。 夢裡太過真實,他猛地睜開眼,呼吸從肺部蔓延至鼻息,有些溺水的窒息感。 坐起身摸了摸身邊的位置,一片冰涼。 不是做夢啊。 秋日的陽光跳躍在白色窗幔上,偌大的主臥里除了他沉到底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房門許是沒關緊,隨風徐徐推開,秦宴風抬眼看去,只只豎著尾巴走進來,黏糊糊地叫,應該是餓了。 他剛掀開被子,一抹粉色倩影搖曳著出現倚靠在門邊。 他瞳孔微縮,撐在身側的手驀地收緊。 很少見她化全妝,勾人的眉眼下有一顆很小的痣,抹著細閃在燈光下魅惑誘人。 一襲淺粉色掛脖長裙,在頸後系成蝴蝶結,流蘇耳墜、項鍊,手腕纏著幾串水晶,無名指的粉鑽婚戒尤為漂亮。 秦宴風喉結輕輕滾動,若真要形容. 面若桃花笑如靨,眼含秋水眉似柳。 他握拳收緊,語氣平淡,「你要出門?」 沈滿知微微偏頭,盈盈一笑。 「和你約會啊,秦先生。」 第247章 約會 第247章 約會 沈滿知今天穿的這條裙子,和三個月前她回槐城那天,淋雨之後換上的裙子很相似。 溫柔得不像話。 秦宴風時隔半年多再次見到她,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他坐在床上還沒有多餘的動作,只覺得心口發燙,「你過來。」 沈滿知微微挑眉,還是走了過去。 秦宴風拉過她的手,上身傾斜靠近,去觸碰她的臉,她的發,感受這個人是真的沒有突然消失離開。 沈滿知反握住他的手,淺笑道,「所以今天有空嗎?」 秦宴風摩挲著她掌心,聲音低啞,「求之不得。」 兩個人沒有談過戀愛的成年人,算是先婚後愛。 於是約會的第一件事,從一頓早餐開始。 沈滿知坐在島台前單手撐著下巴看他忙碌,黑色背心,黑色圍裙,勾勒出男人的寬肩窄腰,微微低垂的眉眼閒適又柔軟。 早餐是鮮嫩的牛排,配上糖沁蛋,旁邊幾顆聖女果裝盤。 色香味俱全,沈滿知對此非常滿意。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 他們很少像這樣靜下來聊天,正好時機合適,沈滿知尚有興致。 秦宴風將溫牛奶放她面前,在對面坐下,「去國外那會兒吧,吃不慣那邊的東西,就嘗試自己做。」 「聽說你十幾歲就出國了?」 「十一歲,」秦宴風語氣平淡,「那年霍女士病逝,守完孝就走了。」 沈滿知舌尖勾走嘴邊的醬汁,想起曾經京末和她說過這件事。 霍女士應該是他母親。 挑起他不好的回憶,再說上一句抱歉難免有些矯情。 沈滿知抬眸看著他,「霍女士肯定會很欣慰,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也會很驕傲,你現在這麼優秀。」 秦宴風原本平淡的神色浮現幾分愜意,他眼底含笑,「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誇我嗎?」 沈滿知也輕笑,「是。」 「不過,她應該更驚訝我結婚了吧。」 沈滿知挑眉,「哦?」 「總說我冷著一張臉,小時候一有女生靠近就恨不能離三尺遠,長大了哪有女孩子肯接近喜歡我。」 沈滿知樂了,「你小時候怕女生啊?」 「小時候長得太好看,每天上學都有女生送吃的,放學要等著一起走,不讓就哭。」 秦宴風說這話的時候仍舊是平淡語氣,「逢年過節家裡來客,只有我身邊圍著一群小孩,說我像個小大人,所以大多時候我都在他們來之前就跑了。」 長得太好看. 沈滿知微微挑眉,和秦宴風對視,又不約而同笑起來。 倒也不奇怪,秦宴風出身世家,就讀學校的同學也大多是同階層,他小時候應該是很好看的崽,性格又冷又傲嬌,受良好教養,又必須待人有禮,更讓人喜歡了。 她笑意懶散,「去國外之後呢?」 「一樣。」 「.謙虛一點?」 秦宴風笑,「忙於學業。」 沈滿知唏噓,「那不是可惜了,長得這麼好看,單身二十多年?」 秦宴風溫柔地看著她,「你不是嗎?」 沈滿知不拘小節地用手拿起一顆聖女果,語氣閒散,「我也就比你好看一點點。」 秦宴風認真看著她。 「湛女士走得比較早,我一直都比較自由,沒人管我,經常打架惹事,就沒什麼人接近,比起你,我還算清淨。」 她吃掉聖女果,溢了滿口甜,語氣輕鬆得絲毫不讓人多想她年少時期遇到過什麼苦難。 說著她微微聳肩輕笑,「看我現在,連飯都不會做。」 秦宴風目光柔和,「正好,我做的飯還算合你胃口。」 沈滿知撐著下顎笑,眼角的小痣格外撩人,「多謝款待。」 秦宴風喉結滾動,傾身朝她伸手,指腹蹭去她嘴唇邊的奶漬,「我的榮幸,希望以後能更合你胃口。」 沈滿知愣了下,垂眸間遮住眼底的情緒,秦宴風也收回手。 兩人像是心照不宣般結束了話題。 早餐後,沈滿知補完妝,轉身看著秦宴風從更衣間出來。 一成不變的白色襯衣和西褲,臂間搭著西服外套。 不同於商務上的肅靜,襯衣材質偏柔軟,領口扣到倒數第二顆,鬆弛又隨意,他低頭微微撥弄發梢,長腿窄腰幾分禁慾,幾分慵懶。 沈滿知承認,他確實很好看。 可能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 早上本就起得晚,折騰一番出門已是十點,只只在門口跺腳,眼巴巴看著倆主人相擁著離開。 沒有任何約會經驗的兩個人,也同時沒有做任何攻略。 上車之後竟是漫無目的。 秦宴風單手把著方向盤,嘴邊擒著笑,「準備坐車環遊槐城?」 沈滿知抿唇,扯過安全帶繫上,「聽說情侶一般都會選擇看電影。」 情侶? 秦宴風挑眉,就看她從包里拿出兩張電影票。 原來是有備而來啊。 地點是遠離市中心在城南區的一個商圈,兩人到的時候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分鐘。 既然是約會,沈滿知當然選的是愛情電影。 周圍也是一對對膩歪的小情侶,大多年輕學生,倒是他們這對俊男靚女竟吸引了不少視線。 沈滿知以前喜歡一個人來看電影,用以沉默感受影片中的故事,獨自排解內心的壓抑。 這次,身邊多了一個人,從進電影院就握著她的手沒鬆開過。 身邊坐著一對情侶,剛坐下就來了個黏膩的吻,沈滿知眉梢微乎其微地輕壓,隨後手背傳來酥麻的癢。 她側眸看了眼秦宴風,後者一本正經地看著熒幕,光色給他俊美的臉上蒙上一層薄薄的清冷。 電影講述的大概是成年男女破鏡重圓,相愛卻又要分開的故事,沈滿知沒看懂,因為她看到一半睡著了。 秦宴風感受著身邊人歪斜的腦袋,將她靠向自己肩頭,將搭在她肩上的西服攏好。 光幕之下,色彩變幻。 秦宴風垂眸看著她,男女主分開的戲份正演的煽情又撕心裂肺,他輕輕攤開自己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讓我再陪你久一些吧。 散場之後,燈光大亮,沈滿知轉醒,神色有些冷淡。 前前後後的情侶或多或少的視線瞥過來,她只是回握住秦宴風的手,起身離開。 有人認出她來,在洗手間裡和閨蜜發語音,「我好像看到沈滿知了,就是嫁到秦家那位呀,名聲很不好的那位……剛見她和一男的看電影的,牽手呢,一點都不避諱……可不是嘛,又給秦少爺頭上戴綠帽子呢……」 身後洗手間的門「哐當」一聲,正說悄悄話的女人一個哆嗦,在洗手池面前鏡子裡看到了她正在說的女主角。 沈滿知像是沒看到她一般,徑直走到旁邊洗手,動作慢條斯理,而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整理妝容。 女人心虛,也不敢多呆,連手都沒扯紙擦乾便匆忙出去了。 秦宴風在外面大廳,身材樣貌吸引不少視線,他不動聲色環視了一圈周圍,電影院在商城五樓,每層樓的都有人無所事事地趴在護欄上看手機。 那女人出來看到襯衣西褲男人的背影,偷偷拍下來發給閨蜜,想去看正臉,又怕身後的沈滿知出來看見,只能繞路離開了。 十二點半,兩人都不太餓,準備隨便逛逛。 商圈對面是一條老街,已經半商業化,廣受年輕人好評的美食街。 沈滿知學生時代是沒有多少錢的,沈段文那時節制她零花錢,於是靠去網吧給人寫代碼或接活兒賺點小錢,然後常常一個人去東街那邊的夜市買吃的。 無他,價格低,且食品質檢合格。 後來有錢了,她胃口也漸漸被養刁了,但仍舊抵抗不住美食街的誘惑。 逛街哪裡不是逛,秦宴風帶著她往前走,有些手藝活兒作坊店到底還是覺得新奇,一路走走停停,沈滿知就拿了好幾樣吃的。 秦宴風手裡提著她的包,一直走在她身側,在等鮮榨果汁時,他往後看了一眼。 和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對視,後者趕緊轉移了視線,但人並沒有離開或走近。 始終與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要什麼味兒的?」 沈滿知轉頭問他,尋著他的視線看去,和那男人飄忽的眼神對視。 她心裡一陣沉默,拍了拍眼前的人,「葡萄味?」 秦宴風點頭,「好。」 兩人走出一段擁擠的路口,秦宴風給她紙巾擦手,又朝後看了一眼。 沈滿知接過紙巾,「不用擔心。」 秦宴風側眸,「你安排的人?」 「嗯。」 什麼原因她沒說,秦宴風只懷疑是有人在找她麻煩。 按照一路上的觀察,沈滿知安排的人應該有四個,且都像是練家子,他發了條信息,便也不再多問。 走過一條寂靜的街,古樓上傳來低吟,伴隨著吉他奏一首民謠,女聲纏綿溫柔又悅耳,石階上去的露台有老人支著畫架,手邊擺著水彩,正在給顧客畫人像,馬上收尾。 秦宴風看了看老人腳邊的水彩,問她,「會畫畫嗎?」 沈滿知其實沒什麼興趣,但他這樣問,她便有些好奇他想做什麼。 「會一點。」 秦宴風牽著她上去,彎身在老人面前說了什麼,那老人身子傾斜朝他身後看了眼,笑道,「行,我去隔壁再拿一個畫架。」 為彼此畫像啊? 男人專注做一件事時,人格魅力被拉到最大值,沈滿知坐在矮登上看著他,視線第一次沒有迴避和斷開。 他畫得很快,手下勾勒的軌跡似乎很流暢,沈滿知並看不到他畫的什麼,只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臉看,視線對視時,也沒有移開。 看夠了,她才提筆在畫板上沙沙作響。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身邊漸漸有一些圍觀,大多數站在秦宴風身後,倒是讓沈滿知有些好奇,他到底畫得怎麼樣。 時間一久,她就漸入佳境,垂落的碎發隨風輕輕飄動,筆下的人物也漸漸顯現。 一個半小時後,兩人幾乎前後同時完稿,沈滿知比他慢一點,握著手腕慢慢的揉。 老人收了錢,樂呵呵地站在人群之中和眾人小聲談論著。 油畫因為要風乾的原因,只能待干後自取或寄送,沈滿知將畫架上的紙張取下,輕卷後遞給他,而後又去看他的。 美人窈窕身姿坐於石階前,階下散落一地的三角梅,背景復刻,像掛滿鈴鐺隨風而響的銀杏,黃了一秋,翩翩起舞。 十一月初,美人和冬天如期而至。 第248章 一起才有意義 第248章 一起才有意義 不難看出,他是練家子。 沈滿知突然有點想收回自己的那幅線稿。 「小伙子有點東西啊,」老人背著手在一旁稱讚道,「這是學了多少年的?」 秦宴風正要打開手上的素描,「當興趣學過。」 沈滿知按住他的手,「回去再看。」 他淺笑,「好。」 「美女畫得很好啊,」之前站在沈滿知背後的人說道,「百分百還原。」 「是啊是啊,你們倆不會都是學美術的吧?」 身後有幾個人附和,誰不想現場嗑俊男美女的情侶? 起鬨的聲音太多,沈滿知收回手任由他去。 秦宴風眼底含笑,「留個驚喜。」 他轉身對老人說了什麼,老人從地上的包里翻出一根細繩,又翻出自己的素描本,上面登記了一些個人信息。 老人將本子給他登記,「同城的吧?等三四天就寄送到家。」 沈滿知看著他填信息,偏頭又仔細看了看那副油畫。 素描被秦宴風用細線系住,周圍人投來艷羨的目光,目送他們遠去。 看客在一旁和老人的搭話,「這是剛談上吧?感覺男方有點寵溺又有點克制。」 老人處理後續工作,聞言抬頭朝兩人離開的方向看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隻手裡拿著畫,臂彎里掛著女包和外套,另一隻手與女人的手十指相扣,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貼近,女人的裙擺隨著走動會時不時貼上男人,他也會頻繁地側眸溫柔地看她。 「不像是熱年期,倒像是老夫老妻。」 說罷老人嘆息,「唉,這種細水長流的感覺你們年輕人是難以體會的咯。」 年輕人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從老街出來快兩點,兩人去了一家附近的餐廳。 雖然沈滿知剛剛在美食街吃了一點,但秦宴風沒怎麼吃,秉承著約會的主題,選了一家有情調的餐廳。 放著旋律悠揚的純音樂,裝潢很西式雅致。 錯過了飯點,情侶套餐上得很快,沈滿知剛嘗了一口經理推薦的主廚特製料理,秀眉輕蹙。 她抬頭去看秦宴風,後者喝了一口餐前濃湯,表情同樣意味深長。 沈滿知放下放慢了進食速度,語氣幽然,「原來吃的不是飯,吃的是氛圍感。」 秦宴風挑眉表示贊同,招來服務員,又重新點了西餐里兩個絕不會出錯的主食。 「也有做得好的,市中心有一家粵菜,今年特推出的情侶廳,入選米其林星級餐廳,菜品自然不必說,論氛圍感也是情侶的首選。」 沈滿知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去過?」 秦宴風聽出她話里的調侃意味兒,神色幾分鬆動,「調研過,想過帶你去吃,只是一直沒機會。」 他也曾經想過無數次,他們變成親密關係之後會去做的事。 情侶餐廳,他們總得有名有份吧? 「不過我發現你更喜歡吃我做的菜,或者槐城那幾家你常去的店。」 更何況,粵菜更偏向原料的本味,以清淡為主,她大抵是不太喜歡的。 沈滿知莞爾,「偶爾也會嘗鮮,只是吃到不喜歡的,難免會有些破壞心情。」 她說這話的時候,半垂著眸,思緒有些飄。 初到京城,學費住宿費和雜七雜八的費用交完,生活費也就勉強夠。 那時候她還沒找到「兼職」,算著生活費在學校食堂有哪些窗口可以吃。 她嘴挑,吃不慣那邊的口味,踩了很多雷,但餐費有限,只能先填飽肚子。 後來便只鎖定兩三個窗口吃,還有些沒嘗試過的窗口她也不會輕易嘗試了。 說起來都是很小很矯情的事,只是十八歲以前不缺吃不缺穿的長大了,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偶爾會覺得有點委屈。 習慣將她養成了這樣念舊的性格,食物是這樣,人也一樣,秦宴風倒是說得一點都沒錯。 沈滿知笑了笑,「下次吧。」 下次…… 下次是個很萬能的詞。 它和「有機會請你吃飯」、「以後常聯繫」一樣,禮貌又客套,甚至潛台詞是沒有下次、沒有機會、不會再聯繫。 可是他不想要這樣的答案。 秦宴風薄唇微掀,「明天吧。」 沈滿知靜默了幾秒才點頭,「那就明天。」 希望是個好天氣。 吃完飯,沈滿知看著手機上寫的情侶必做的一百件事,陷入了沉思。 秦宴風只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催。 「摩天輪……」 沈滿知挑了挑眉,挺有意思。 周內人少,不用排長達幾個小時的隊伍,沈滿知看著遠處的「轟隆隆」的過山車,躍躍欲試。 她轉身去找秦宴風,後者正站在甜品鋪前買冰淇淋。 他應該不會喜歡這麼刺激的項目。 沈滿知看著他走過來,接過香草味的冰淇淋,「今天天氣還挺好。」 秋天的尾巴很少能見太陽,伴隨著偶爾的風,將沈滿知的長髮吹得有些亂。 秦宴風將她頭髮歸攏在一側,用發圈紮起來,為她理了理額前的發,「你心情看起來也不錯。」 沈滿知抬眼瞅他,嘴裡的甜味越發濃郁,待他要退開時,她稍稍墊腳蹭上他嘴角。 秦宴風愣了半秒,才想著要圈住她吻回去,沈滿知卻笑著退開往前走了。 他失笑,跟在她身後,目光溫柔又繾綣。 既然來了遊樂場,摩天輪肯定不是唯一目的,秦宴風看出她的心思,讓她想玩什麼就去玩。 玩了兩個簡單的項目後,沈滿知指了指前面的過山車,摘下項鍊放他手心,「在下面等我。」 剛走兩步,手腕被拉住,她不明所以。 秦宴風淡笑道,「你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 沈滿知眨了眨眼,「我以為……你不會喜歡玩這種……」刺激項目。 「你喜歡玩嗎?」 沈滿知跟著他寄存東西,「也還好,我以前也沒來過遊樂場玩,都想試試。」 秦宴風牽著她排隊,「所以一起做才有意義。」 她看他好幾眼,「你真不怕?」 秦宴風回視,「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會讀書?」 沈滿知挑眉,她可沒說。 兩人坐一排,秦宴風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除了腎上腺素控制不住的飆升外,倒有些暢快。 在極速旋轉飛躍的瞬間是有些心臟驟停的感覺,她甚至覺得如果真有那一天,也不難接受。 重新踩上地上的高跟鞋站起來時有些晃,秦宴風摟住她的腰,「頭暈嗎?」 沈滿知眉眼彎彎,半倚靠在他懷裡,「一點點。」 她幾乎不會輕易示弱,只是今天不一樣,她可以不用事事都強勢。 秦宴風看著她明媚的笑,心軟得一塌糊塗。 之後又玩了卡丁車和射擊,沈滿知拿到道具槍的時候就感覺出了問題,調整了瞄準線,連中七發,拿到一個小羊抱玫瑰的玩偶。 在老闆不可思議地震驚中,她回頭舉著小羊朝秦宴風道,「送你啦。」 兩人趕在下午場閉館前排上了摩天輪,寂靜的空間裡,在一下午玩樂之後,疲憊感接踵而至。 沈滿知倚靠在秦宴風肩頭看向窗外,整片遊樂場幾乎盡收眼底。 秦宴風感受著身邊的溫度,輕聲道,「剛剛過山車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他明明感受到與他相握的手快要捏碎他的骨頭,耳邊環繞著歇斯底里地尖叫,可她卻始終沉默。 中途不止一次的窒息快感,他曾經經歷過更多更深的,所以除了生理本能反應,他能接受。 只是有一瞬,一股巨大的悲愴從她身上散發,又隨之消散,快得他幾乎捕捉不到。 她在想什麼呢? 她在這種淹沒一切的窒息里,感受什麼呢? 身邊沒有回應,他偏頭垂眸。 又睡著了。 她嗜睡的時間越來越多。 他不忍叫醒她,只是在升至最高點時,吻了吻她額頭。 滿天彩霞紅遍一方,環海小島的盡頭,湛藍的海平線正迎接紅日的降落。 沈滿知提著裙擺光腳在沙灘上走,海水一遍遍親吻沙礫,閃閃發光。 秦宴風手裡提著她的高跟鞋,走在她身後,一高一低的身影在餘暉在漸漸拉長,而後重迭。 海邊的落日晚霞,實在太過於浪漫。 縱使看過無數次,沈滿知仍舊會為這樣的景觀感慨。 「太美好的東西往往很容易破碎,但日升日落永遠不會。」 「像是人們對浪漫永恆不渝的追求。」 沈滿知倒是有些驚訝他說出這句話,她笑意懶散,「也可以是其他的。」 秦宴風洗耳恭聽。 「在這恢宏的自然景觀里,它緘默地運行著自己的法則,將一天的經歷都拉上帷幕,畫上句號,讓人們可以期待下一次日升日落的輪迴。」 其實他們期待的,是可以繼續重來一天的勇氣。 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不記得。 恢宏景觀之下,她無數次依靠這樣亘古不變的自然法則,日復一日地哄自己活下去。 秦宴風心念微動,偏眸看著她。 那雙漂亮的眼睛鋪滿了晚霞的顏色,沉靜中平添幾分空洞的冷清,美得不可方物。 他想將她從這樣的迷霧中扯出來,「沈滿知。」 她回眸,「嗯?」 「人當及時行樂。」 紅日漸漸淹沒最後一圈,他低頭攬住她親吻。 他無所謂愛情下下籤,他想要她命運上上籤。 第249章 般配 第249章 般配 晚餐就近選在了海邊,點了紅酒,燭光搖曳,都是浪漫的代名詞。 沈滿知看著秦宴風,恍惚想起年前有一次,京末帶她「闖進」一場所謂的男人局,秦宴風喝醉了整晚都直勾勾黏著她的樣子。 招來服務員拿來兩個小號酒杯,她斟滿放在他面前,「玩個遊戲吧,一人一個問題,問一次喝一杯,答不上也喝一杯。」 秦宴風看著她,「真心話嗎?」 「當然。」 他確認道,「什麼都可以問?」 「回答與否的選擇權在我。」 明了,沈滿知以前是不會讓他參與自己的私事的,所以這些事不能問。 他拿起一杯飲盡,「我是第一個和你做這些事的人嗎?」 沈滿知樂,「約會的話,當然是唯一一個。」 「到我了,」她眼眸微亮,勾起上揚的弧度十分撩人,「什麼時候開始關注我的?」 秦宴風挑眉,腦子裡滿是跨年夜後周覓發給他的熱搜視頻,她在昏暗曖昧的燈光下張揚明媚地笑。 蠱惑人心的狐狸美人。 他眼睫微垂,唇邊帶點上翹的弧度,「你帶秦時錚躲進警局那次吧,我挺意外的。」 沈滿知眉梢輕挑,「那不是正常人都會做的選擇嗎?」 秦宴風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時我們訂婚應該才一個多月,正常人的選擇是將他送回家,而不是在警局等著我來,你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等他來,是為了防止那些人私通追到警局,也是為了讓秦家對這件事引起重視。 可她一句話都沒提。 她那個時候看起來不像好人,風評也不好,更別說能為一個聯姻對象的繼弟想到這麼多,她只做不說,隨性又灑脫。 人總喜歡先入為主,耳邊傳了很多關於她的不好流言,他一概無視,但確實是從那次開始,他才願意去了解她。 之後才是那晚熱搜被驚艷到。 秦宴風倒滿自己的酒杯,問她,「我第一次親你的時候,你厭惡嗎?」 沈滿知微愣。 第一次. 應該是訂婚後不久,她從多米尼加回來,秦宴風讓她回老宅吃飯,碰上她生理期臥床貪睡,秦宴風以為她病了,俯身探她體溫,被她捉住反客為主,然後被親. 說起來,還有點氣呢。 「倒沒有。」 更多的應該是震驚和無措,而後是驟然加快的心跳。 不過她承認,如果當時換做其他任何人,她絕對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她思緒微頓,看著秦宴風認真的神色以及眼底的期許,「你那時候就對我有其他心思了?」 一個最開始就和她說明對她身體絕對不感興趣的人,反倒是最先破了規矩。 秦宴風坦然,「哪次不是你先撩撥我的?」 沈滿知笑了,「也沒想到你這麼不經撩啊。」 剛開始還撩不動呢。 她幹掉一杯,想起早上兩人的交談,「這點自制力都沒有,換做其他人不一樣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秦宴風一本正經,「她們不是你。」 並不是自制力不行,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只是因為是她,所以心甘情願。 沈滿知垂眸輕咳兩聲。 秦宴風沒再逗她,問了下一個問題,「今天約會,是臨時起意嗎?」 「是。」 他接著下一杯,「以後還有嗎?」 「.什麼?」 沈滿知沉默了幾秒,對視間,仿佛他早已經窺探了她心中所想,才會問出這個問題。 半響後,她拿起酒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多問了一題。」 秦宴風原本冷淡的眼輕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爺子是你最親近的人嗎?」 他看著她,心底微澀,「算是吧。」 沈滿知蹙眉,「什麼叫算是?」 「人老了,偏愛兒孫輩,我恰好比較爭氣,就多得了一些照拂。」 沈滿知神色微凝,有些話他應該沒說全。 十一歲被送出國,直到修完學業之前的期間裡,一直是霍家在資助,秦家可以說是對他沒有任何幫助和照顧,談不上有誰最親近。 現如今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成為圈內外眾星捧月的存在,除開他本身的權勢,更有老爺子態度明顯的轉變。 他一句「得了照拂」輕飄飄揭過了,事實卻是,他不過是秦家審時度勢後的最優選擇。 沈滿知喝了下一杯,「以前呢?」 「十一歲之前?」 秦宴風漫不經心地倒酒,「那時候有霍女士管著我。」 但也只有霍女士了。 觸到年少時的回憶,沈滿知攤手,「咱們這算什麼,苦命鴛鴦麼?」 秦宴風眸色深深地看著她,他至少還有母親那邊的外親,但沈滿知什麼都沒有。 他與她輕聲碰杯,「算般配。」 沈滿知輕笑。 他道,「最後一個問題。」 沈滿知眉心微跳,有一種很微妙的預感,她沒法做答。 染上微醺,夜裡有些撩人的醉意。 秦宴風神色慢慢變得黏膩,直勾勾地看著她目不轉睛。 含在嘴邊呼之欲出幾個字,盤旋幾圈還是不敢問不出口,他神色鬆散,愈發溫柔。 最後只剩下一句,「今天開心嗎?」 沈滿知直覺他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可氣氛都到這兒了,她無心再猜,只是托著下巴看著他,舉杯和他輕碰,笑意盈盈道,「開心啊。」 開心得都有些醉意了。 沈滿知被他牽著在海邊散步,微微仰頭迎著風,愜意舒坦。 秦宴風接了個電話,她無心聽,卻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冷淡來,大意是推遲工作的事。 雖已是深秋,仍有叮人的蚊蟲,沈滿知白皙的小腿不幸中招,鼓起指甲蓋大小的疙瘩,又紅又癢。 秦宴風帶她尋了處空地,在附近便利店買了清涼油,半蹲在一處石階前輕輕擦拭。 沈滿知撈著長裙的手抵在膝上,低頭看著他,看久了她便覺得這樣的秦宴風過分溫柔與乖順。 許是醉意上頭,她微微俯下身,與他靠得更近。 「你怎麼就沒有長歪呢?」 「嗯?」 秦宴風抬眸,撞進那雙嫵媚的眼睛裡,離得太近,他會忍不住想親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學的都是些不好的,亂七遭八的,被別人家長拿來當反面教材,你呢,學富五車、英俊帥氣……你應該那些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吧?」 秦宴風越聽越不對勁,那八個形容他的字簡直就不像她能說出來的。 感情她是有點醉了吧? 他放下她的裙擺,蹲在她面前抬頭,存心逗她,「你學什麼不好的了?」 沈滿知眼睫微垂,掰著手指算,「和家人頂嘴、逃課、打架、夜不歸宿、混跡夜店、經常被請進去喝茶、考試不及格……好多啊……」 她說著,竟有些皺眉,「我這樣的人……你是怎麼做到這麼溫柔、又對我這麼好的,你是不是裝的?」 秦宴風握住她的手,單膝跪地貼近她,他聽著心疼,又著實覺得她這樣子可愛。 「是誰說自己可厲害了?」 他先是調侃,又低聲溫柔哄道,如數家珍,「你這樣的人,小小年紀就懂得保護自己,直到現在都沒什麼人敢欺負你;還會唱歌、會架子鼓,會京劇,多才多藝;尊老愛幼,愛憎分明,又那麼聰明漂亮,誰會不喜歡?」 沈滿知一直盯著他,「腮紅」顏色蔓延至眼尾,又乖又欲,「你喜歡?」 他點頭,「喜歡。」 「會一直喜歡嗎?」 「永遠。」 沈滿知又蹙眉了,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句話,語氣像是撒嬌。 「你這是在哄我嗎?」 秦宴風輕笑,右手撫上她側臉,又cha入髮絲間,帶著她貼近自己,「我在表白啊老婆。」 海水衝起一片片浪花,送來清涼的人風,沈滿知竟然被吻得清醒了幾分,她頭抵在秦宴風懷裡喘氣,腦海里蹦出奇怪的對話。 慢慢的,連至耳垂都紅得滴血,她推開秦宴風,揉著太陽穴有些懊惱地想,她本意是想看秦宴風喝醉的樣子。 耳邊除了海浪聲,還有低沉的笑聲,她抬眸瞪他一眼,又側開身,「別笑了。」 秦宴風應聲,垂眼看著她,嘴角仍然微翹。 海邊有樂隊組織的小型音樂會,正是點唱環節,沈滿知最終還是任由他牽了手,前提是不准再提剛剛的事。 聽了半首,沈滿知示意他鬆開手,讓他坐在空出來的座位上,「你在這裡等我。」 秦宴風看著她去小舞台邊和主持人低語了幾句,而後被熱情邀請到旁邊和調音老師商量起來。 他隱約感覺到沈滿知要做什麼。 卻還是在她站上台的那一刻有些莫名的心悸。 主持人直接拎了把吉他給她,爽朗報幕,「下面這位點唱嘉賓呢,是位不願透露姓名,但是非常有氣質又漂亮的美人,大家掌聲歡迎!」 底下一片歡呼和掌聲。 舞台背景是一個發光的圓,沈滿知坐在高腳凳上,台下的人只看得清她身材的大致輪廓,以及像被霧化過的五官,朦朧的性感中帶著若隱若現的清冷。 「這首歌,送給秦先生。」 她低頭試了兩個音,給了個手勢,調音師放出一段錄好的音軌,伴隨著清脆的吉他聲引人入佳境。 「想把我唱給你聽 趁現在年少如花 ……」 很老的一首歌,勾起很多人的記憶,偏偏她聲音很輕,咬字纏綿又帶笑,伴著吉他,聲樂合一,唱出和她人一樣的美和柔。 「誰能夠代替你吶 趁年輕盡情的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 這是首男女對唱的歌,眾人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只是在轉換的時候,播放的音軌里明顯有一道清麗的女聲,自然而流暢的轉接。 秦宴風也是聽了一會兒才聽出來,那背景音里,是沈滿知提前錄好的人聲部分,才能完美演繹這首歌。 那她是不是很早就想好了,要為他唱這首歌,所以才會提前錄好? 「我把我唱給你聽 用我炙熱的感情感動你好嗎 歲月是值得懷念的留戀的 ……」 她安排得如此有心,秦宴風寵溺的神色里卻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苦澀。 一邊是被她製造出來的夢境,一邊是美好得下一秒就回變成冷冰冰的現實,他站在懸崖邊上不肯回頭,幾乎是有些貪念地看著台上的人。 在心裡臨摹她每一寸,愛意隨之瘋長。 沈滿知,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第250章 要變天了 第250章 要變天了 深秋小雨。 沈滿知夜裡四點醒來,有些濕汗,睡袍可能是隨意套在身上的,被秦宴風抱得很緊,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寂寥冷清。 她盯著窗外,清醒了很久困意襲來,還沒睡沉,又是驚醒,如此反覆,便沒了睡意。 清晨六點,瓢潑大雨,涼意透骨。 沈滿知披著睡袍倚在窗邊,陽台的雨水濺落在玻璃門外,滴答滴答,連綿不休。 她微微側頭靠在牆上,雙手抱臂,視線從窗外的雨轉到床上的人。 天色還沒大亮,她只隱約看得見男人的臉部輪廓。 昨晚唱完歌,秦宴風送了她一束花和一場煙火,他們在人群的歡呼中接吻,煙火盛開之際,又將她帶入一場即興的bachata。 拉丁風情的雙人舞里,拋開了嫵媚的貼身動作,兩人隨性且慵懶的舞步,在忽近忽遠中不斷試探、彼此契合,又相互分離。 紅色水晶鏈在白皙的腳踝上叮鈴作響,赤足點地劃出半圓,又被攔腰貼近,溫熱氣息流連在耳後又黏至薄背,落下一吻。 他在若隱若現的光線中微垂著眼,抬起的右手指尖與她在空中觸碰,喘息起伏的胸腔下是沉睡蟄伏的雄獅,看似漫不經心卻處處是情。 是纏綿入骨的性感,也是分寸有禮的優雅,更是溫柔觸碰之後的寂寥。 有人稱之為,五分鐘的戀愛。 熱情與浪漫退卻,像大雨滂沱戛然而止,暴烈又溫柔,只為當時快樂。 萬籟寂靜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快要掙脫出來的心跳聲。 這麼驚艷的一個人,她怎麼會不心動。 秦宴風醒的時候習慣性地伸手抱了一下,睜眼之際看到陽台前一身冷清的沈滿知。 疏疏一簾雨,淡淡滿枝花。 她靜靜靠在那兒,與霧白的天色、瓢潑的大雨共融一體,如夢似幻,好不真切。 她轉過來,「陪我出趟門吧。」 秦宴風啞聲道,「好。」 出門前,雨漸小。 沈滿知站在梳妝鏡仰頭照看脖頸下的吻痕,怎麼都遮蓋不掉,索性換了一件高領薄衫,挑起耳後的一撮頭髮素簪挽起,耳鬢兩側垂著一縷,淡妝輕抹。 沈滿知開了自己的車,半路上買了束白菊,秦宴風神色微凝,他看了眼路線導航,是去槿緣山的路。 是在做最後的告別嗎? 行至山中,只剩細雨,山腳下有段泥濘小路,秦宴風拉住沈滿知的手,「我背你。」 「不用.」 沈滿知下意識拒絕,他卻已經踏入泥濘半蹲下身。 太矯情了,她想。 湛雲清的墓地在陵園靠里的位置,秦宴風靜默地站在她身後。 前段時間忌日放置的花束有些凋零,沈滿知蹲下身清理枯葉,將新的花束擺在旁邊,又拿出手帕細細擦拭照片。 無論什麼時候來、時隔多久,她都會做這件事。 淡淡的悲傷從女人身上瀰漫溢出,秦宴風同樣蹲下身,雨傘舉在兩人上方,他看清了照片上的女人。 沈滿知和她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母親眉眼間更顯嬌俏和溫柔,而沈滿知則多出幾分嫵媚。 沈滿知神色平靜,「她今年應該四十五歲了。」 二十一年,她也從被寵溺的小公主變成了學會自我保護的刺蝟。 秦宴風輕聲道,「歲月從不敗美人。」 「可往往紅顏最薄命。」 「遇人不淑。」 沈滿知自嘲般笑了笑,「是啊,遇人不淑,連死因都成謎。」 「那天在醫院,我衝出去救的那個人,」她抬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伸手感受著雨絲的涼意,「和我母親的死密切相關,我不想再失去這次機會。」 秦宴風握住她另一隻手,沈滿知轉過頭,眼底神色竟十分冷淡。 她沉默許久後才輕聲道,「秦宴風,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找尋湛雲清死亡的真相,幾乎稱得上她活下去的信仰。 「所以,」彼此間呼吸纏繞,沈滿知感受著手上傳遞的溫度,輕輕回握,「我會把所有人都找出來。」 她看著他,目光凜冽,像是某種決心,在這樣的場合之下,既是對湛雲清的承諾,也是說與秦宴風聽。 他眼底有輕微的波動,似乎看懂了她沒說出來的其他意思,喉嚨竟有些澀意說不出來多餘的話,只是向她那邊傾斜著傘。 離開陵園,雨漸漸停了,從槿緣山向西行,偏向郊外,山間的路鋪滿了凋零的枯黃樹葉,一路行駛壓過都是濕黏的聲音。 寒露寺。 槐城一處鮮少有人知的寺廟,倒是離槿緣山近。 沈滿知說順便來祈福。 路邊有積水成灘,秦宴風整理了一番衣著,又擦拭掉鞋上的污泥,才同沈滿知一同進去。 寺廟中香客寥寥無幾,他站在香爐前同沈滿知拾香點燃,「你以前來過?」 沈滿知三指併攏拄香,虔誠躬身,「第一次來。」 在京城九卿寺,他也曾問過她是否信佛。 她答「偶爾」。 進入正堂中央,方丈老態龍鍾地坐在蒲團上敲木魚念經,三次禮拜。 沈滿知手腕上纏著進門前僧人贈送的佛珠,閉眼拜佛。 一願所愛之人長命百歲。 二願事事順利。 三願……願他前程萬里。 沈滿知往功德箱裡投了紙幣,回頭看見秦宴風靜默站立,雙手合十,微微仰頭看著佛像。 佛珠纏繞在他手上,整個人淡雅又神聖,眉眼間思緒太濃,沈滿知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十一點整,她看了眼手機,在盆里淨手。 秦宴風站在她身邊問,「等會兒去市中心吃那家粵菜嗎?」 沈滿知長睫微動,應聲,「好,你先等我一會兒,去趟衛生間。」 秦宴風站在石階上,目送她拐過廊道盡頭。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烏雲開始西移,秋雨過後變得更顯霧靄,像是暴風雨的前奏。 要變天了。 沈滿知拐進西廂禪房,有一顆沒一顆地轉著手上佛珠,往耳朵上按藍牙,走近角落的一間客房,她還未到,便聽到耳機里一陣爭吵聲。 說準確點應該是一個人在怒吼。 「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你們的條件,替你們包庇那麼久,現在還想把我推出來背鍋,我有錯我自當領罰,但你們也休想跑掉!」 「沈先生,你莫激動,」另一道不甚明顯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管你和她鬧成什麼樣子,她終究是你女兒,上面的意思是,讓你去勸勸她……」 沈滿知眼睫微垂,都知道是她在查了啊。 「我勸她?」 沈段文聲音拔高,又瞬間落低苦笑,「我這些年……這些年對她做的那些事,枉為人父,她憑什麼聽我的勸?」 「沈先生若不願意,上面會親自動手,屆時還希望沈先生莫念父女之情,擾亂計劃。」 期間靜默了幾秒,才傳出沈段文的聲音。 「你們要對她做什麼?」 那人聲音很低地笑了笑,「讓人永遠閉嘴,或是口不能言,再或者拿捏她的軟肋……不過,這都不是沈先生該管的事。」 雷聲轟鳴,剎那間閃電劃破霧霾的天。 一行黑衣人從西院禪房角落井然有序地貼牆而過,匯聚在期中一間,周圍有自動散開。 沈滿知微抬的眼,冷戾又淡漠,為首的人推門而入,裡面毫無防備的兩個人大驚失色。 「讓我聽聽,要對我做什麼?」 沈段文臉色驚恐。 後面那人反應很快,從房間另一道門翻出去,身後接著有人立馬追上去。 沈段文在看見慢悠悠走進來的沈滿知時,臉色煞白,「……滿知?你這是做什麼?」 沈滿知站在門口,背著灰色的天,只剩陰影的輪廓,「我是死是活,確實不關你的事。」 沈段文咋舌,「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怎麼……你怎麼在這兒?」 「看不出來我是專門來見你的嗎?」 這下沈段文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低沉,卻又強撐著冷靜道,「剛剛那些話,你聽到多少?」 沈滿知打斷他,「你知道我在查什麼,我只想知道真相。」 沈段文眸色深沉,聲音沙啞,「滿知,你鬥不過他們的。」 「你難道不是共犯?」 看著沈段文裝出來的錯愕表情,沈滿知索性挑明,「杜和平在我手裡,當年那場車禍,我母親的車被人動了手腳,是你嗎?」 沈段文像是震驚不已,撐著身邊的木桌往後退了半步,「我怎麼可能害她!」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所以你為什麼阻止杜和平查下去?他們又為什麼要對我母親下手?」 先更一點,太忙了熬不住,謝謝一直投票的美人兒,我會儘快寫的! 第251章 妥協 第251章 妥協 沈段文頗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失望地看著她,「滿知,你.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沈滿知眼眸微閃,咄咄逼人? 她難道……不是一直都這樣? 習慣性的用反問句傲視一切,強裝鎮定來掩飾弱點,渾身都是刺,於是傳出囂張跋扈的脾性。 第一次反擊,是再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推搡,食堂人聲嘈雜擁擠不堪,那人餐盤上的一碗熱湯灑出,大半濺她白色體恤上,卻只輕飄飄地看她一眼,又笑著和朋友走遠。 周圍人也投來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 沈滿知垂眸看了眼身上的污漬,冷靜地看著那群人落座,一直以來的教養都在約束她的自身行為。 那是第一次,在遭受多次圍攻和故意刁難之後,她徑直走到那群人面前。 扯著女生的馬尾往上提,力道驚人,硬生生將人從凳子上提溜起來。 那女生被扯得生疼,尖叫道,「你神經病啊?」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將餐盤上重新打的湯猛地潑在她身上,周圍同行的姐妹紛紛起身躲開。 「沈滿知!」 女生從震驚之中緩過來,想要解救自己的頭髮,被沈滿知用自己的餐盤又扇了回去。 沒錯,非常暴力地扇在她手臂上,又猛地扣在桌上,餐桌都抖了抖。 「啊!」 女生狂怒,突然感覺到一陣懼怕,她一手護著自己的馬尾,一邊又想逃跑,沈滿知踩在她的凳子上,眼神冷戾地落在想要來勸阻的那群同伴上。 她扯過女生的頭,用著傲慢的語氣,一字一句道,「你以後再敢招惹我試試。」 女生從未想過她能反擊,已經被疼得五官扭曲,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哆嗦搖頭。 她用以暴治暴的方式,第一次學會保護自己。 但沒有人知道那天離開食堂,她的手都是抖的。 自那以後,莫名其妙找她麻煩挑事兒的人就少了。 最出格的一次,是被霸凌團體圍堵在廢棄教學樓,群毆之下,她身上紫一塊青一塊的。 而學校里的大姐大,光鮮亮麗地站在那兒,都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周圍一群嘍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另一邊還站著幾個被叫來撐場的男生。 真是給她沈滿知好大的排面。 大姐大單腿踩在台階上,俯身看向地上的沈滿知,「聽說你最近很囂張啊?」 沈滿知擦拭著嘴角的血漬,眸色冷漠,「我與你們有什麼仇?」 似乎覺得這話很好笑,大姐大嗤笑一聲,「看不慣你就想打你了,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身後有小嘍囉替她開口,「不就是家裡有幾個臭錢嘛,別整天裝得誰都看不起一樣,一天擺著臉給誰看呢?不合群的人就是會被排斥,我說大小姐這是太嬌生慣養,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還不如你那妹妹呢。」 就是這樣,沒有任何緣故,僅僅是因為看你不爽就想找事。 沈滿知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果然都是神經病。 那女生感覺又被看輕了,惱羞成怒道,「你TM看誰呢?!」 大姐大真好抓住時機,甩了一耳光過去,「給你臉了?」 可這次,巴掌沒能落下去,沈滿知握住她的手腕往後折,疼得大姐大臉色發白。 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沈滿知動作迅速地長腿掃地將人帶倒扣在自己身前,手中不知何時抽出的水果刀橫在大姐大脖頸上。 小嘍囉離得近一眼看到那噌亮的刀鋒,「你做什麼!?」 大姐大不敢輕舉妄動,第一次被反客為主地威脅,但還是很冷靜地閉住氣,「沈滿知,你別衝動!」 看著想要上前的人,沈滿知手腕使力,刀口壓著肉陷入一道紅痕,再往下就會見血,「再叫一個試試?」 大姐大護住脖頸,朝其他人著急喊,「別過來!」 那邊看好戲的男生終於站出來做和事佬,「至於嘛大小姐,不就是被打了,你打回來不就行了,有必要動刀嘛!況且我就不信你真敢下手了」 沈滿知皮笑肉不笑地將刀口往下,女生感覺到明顯的疼痛,似乎感覺到皮肉被劃破的感覺,「求求你別.啊!」 沈滿知又猛地將刀口往她身前插去,女生嚇得全身都痙攣起來,那刀尖穩穩地刺入了女生雙腿之中的空隙地上,只要分寸偏差就會刺入她的腿。 那男生也臉色一變,似乎真沒想到她會動手。 沈滿知靠著牆,懷裡死死扣住女生,衣衫褶皺,眼角還有淤青,嘴角也有沒擦乾淨的血。 她握著刀柄冷漠地看著面前一圈的人,聲音寒冷,「滾。」 那些人第一次見到她這般瘋批,面色尷尬地對視之後作鳥獸散。 沈滿知推開身前的人,向她示意手裡的刀,歪頭微微挑眉,「下次,它就插在你腿上了。」 是真的極其囂張。 她進廁所隨意洗了把臉,但身上的褶皺和淤青不用說也旁人也明了發生了什麼,班主任一臉嚴肅地進來將還沒坐下的沈滿知叫走。 廢棄教學樓那天發生的事不脛而走,幾乎沒什麼人去惹她了,當然,她身邊也再沒有同行的人。 沈辭給她處理傷口,顯然也是聽聞了學校里的事,看著小姑娘冷漠的神情,心疼的同時又無奈好笑。 「所以你前陣子,讓我教你如何不會造成致命傷的方式,就是為了以暴治暴啊?」 沈滿知偏頭,躲開他擦在自己傷口上的碘伏,冷聲道,「不然還能等著他們良心發現和我道歉?」 沈辭輕笑。 真是明明都這樣了,還嘴硬高傲得不行。 他搬回她的腦袋放輕了動作,輕輕擦拭傷口,「你也不怕失手真傷著人了。」 沈滿知這下垂眸不說話了。 良久,她抬起頭,神色認真,誠懇道,「那你再多教我一些吧。」 沈辭噤聲,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這囂張冷傲的脾性習慣到現在依舊沒變,雖不再是為了面對暴力而故作冷靜的保護色,卻也讓人覺得她飛揚跋扈、囂張傲慢,將身邊想要交好的人越推越遠,傳出來的名聲也越來越壞。 細細想來,她與秦宴風好像就是這樣,很少心平氣和的說事談話,大多時候都是她的冷嘲熱諷結束話題,以至於溫情的時刻太少太少。 可卻沒時間了。 她看著沈段文,有片刻的失神。 她也頂過嘴,只是沈段文下手更狠,他是長輩,沈滿知不可能動手的,後來就不怎麼回去了,也不願意起衝突了,所以才讓他們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可以拿捏的性格。 她現在說出這些話仍舊是心平氣和,「從小到大,你有真正的管過我嗎?學習成績、學校生活、家裡關係,你有哪一次像對沈珞一樣認真地問過我嗎?」 看著沈段文抿唇不語的樣子,她有些好笑,「這些話我曾和你說過很多次,我都膩了,你只是選擇聽不到而已。」 沈段文眼神躲閃,「我以前確實對你疏於管教」 「行了,別轉移話題,」沈滿知現在不想聽這些,「說說那場車禍吧,你一直瞞著我母親真正的死因,貨車司機酒駕占一半因素,還有一半是你對我母親的車動了手腳是麼?」 沈段文皺眉,「我怎麼會對你母親做這種事?」 「那你瞞著這件事做什麼,你要是沒動手,何必做賊心虛?」 沈段文一時語塞,又頹敗似地垂頭嘆氣,「我本來也以為貨車司機酒駕肇事是意外,但負責調查這起案子的我一個朋友告訴我,你母親那輛車上的制動裝置被動了手腳,但還沒有找到錄像證據,他們又受命把案子緊急交接給了其他負責人,我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他看了眼沈滿知,嘆息道,「這些杜和平都和你說過了吧?」 沈滿知看著他不語。 沈段文似乎是回憶起了二十年前那場車禍,神色都變得幽深起來,「這件事牽扯太深,真要說那些人真正的目的,還得往前翻一輩,你母親當年為了你外婆外公的那場官司,撬動了多少人的官位,她手上又存著多少對方的把柄,這些她連我也一起瞞著,我也是後來在追查這件事才慢慢了解。」 「杜和平呢?」 「他醒來後情緒特別不穩定,一直認為是有人蓄意為之,鬧著想要徹查,但上面已經將案子結了,該賠償的也賠償了,我怕他鬧大了,對方連他也想滅口,他太太以前和你母親有過一段交情,我總不能看著他陷入危險中吧!」 沈滿知冷笑一聲,到現在還在騙她,「你不是怕他被那些人報復,而是怕他查到你對我母親的車動了手腳吧?」 「我」 她繼續道,「杜和平他女兒是你幫忙救的吧,並且是在人送入手術室不久,你就在操作這件事了,他早就看出我母親那輛車的失控,如果他堅持要徹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母親行車軌跡的監控,最終找到能對我母親的車動手腳的人。」 沈滿知看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有些心寒道,「車是從沈家開出來的,那天你在家。」 沈段文臉色煞白,像是被蒙上了巨大的冤屈,聲音沙啞,「滿知,我是有對不起你母親的地方,但她好歹.好歹是我沈段文真心愛過的人,我怎麼可能這樣對她!」 年少時一見鍾情為愛沉淪,陪著湛雲清四處奔波,為了找尋科研界湛氏夫婦自sha案的真相,哪怕他身為沈家獨子,也明里暗裡遭過不少冷槍。 那時候他一腔熱血,不甚在意,只想陪著愛人為不公平反,事成之後,也傳出一段佳偶天成的良緣。 他確實付出過真心實意,也確實在愛人離世不到一年就找了其他女人,但他始終認為這是人之常情。 湛氏夫婦名下的實驗室項目和公司開展商業合作,被對方套取重要科研成果,轉移至公司名下研發團隊,再安上一個挪用公款數據造假的污名,將科研成果占為己有,讓沈氏夫婦背負上千萬違約金與賠償款。 資本的力量本身就難以抵抗,何況聯合當地政fu共同盈利,清白難以再證,才造成了影響如此重大的事件。 可想而知,湛雲清當年要翻案的困難有多大,要面臨的危險有多深。 沈段文一直陪在她身邊是事實,幫她找過很多證據也是事實。 他也不願有自己血肉的女兒再淌入這趟渾水,哪怕……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很深很深。 「車子不是我動的手腳,車禍發生那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他們很明確地告訴我,讓我站在他們那邊,否則,謀殺妻子的罪名將落在我頭上。」 他苦笑道,「我也不是懦弱,當初為了她,已經得罪過很多人,更何況,清者自清,我何必怕他威脅……可是事情的轉變根本來不及我拒絕。」 還沒來得及消化妻子車禍離世的消息,又陷入沈氏財政危機,嚴重到破產的境地。 於是他,妥協了。 妻子失去了,不能再失去家業。 只要他不查、只要別人不查,這就只是一場酒駕肇事車禍。 若有人非要查,他必須得頂著「謀害妻子」的罪名,才能保住公司,於是普通車禍變成了故意謀殺。 若他不從,那沈家也再無抬頭之日。 那群既得利益者,已經牢牢捆綁在一起,就算他發展得再壯大,也絲毫抵不過他們幾十年來盤根錯亂的利益關係。 沈段文眼眶發紅,「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滿知,我沒得選。」 沈滿知靜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可是這麼多年,你也沒有再查過,你不是沒有辦法,你只是不夠愛她。」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沈段文語噎,又看向她,「那群人升的升,走的走,都二十多年了,非富即貴,你即使查,又能查出什麼呢?」 「城南邱家,海監局張局,心舒養老院院長,城中秦家……」 沈段文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 沈滿知將垂落的劉海往後別去,不置可否。 「你鬥不過他們,而且你剛剛也聽到了,他們想讓你收手。」 沈滿知冷笑,「你覺得我會嗎?」 沈段文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如果他們拿捏住你的軟肋呢?」 「我沒有軟肋。」 「秦宴風……」 沈滿知直視他,「他不是。」 「最近外面傳你們感情……」 沈段文突然恍然大悟般,「你答應結婚,甚至第一次回來找他,都是為了接觸秦家內部,調查秦家?」 雷鳴閃電劈開天邊,烏雲密布的天色之下,劈開一道白光。 沈滿知喉嚨哽咽,有些酸脹,只聽見自己啞聲道,「是。」 沈段文臉色微變,他朝沈滿知的身後看去。 男人站在西廂院中,長柄傘尖佇立在地面上,將他們的話聽得完完整整。 沈滿知似又感應,轉身看去,又是一陣滋啦的雷聲,心裡突然就空了一大截。 第252章 我們結束吧 第252章 我們結束吧 「爸,我剛剛看到秦先生了!沈滿知會不會也在這邊啊?」 沈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聽起來有些急切,然後聲音戛然而止,她剛走近院子,就看見門口的秦宴風,以及禪房裡面的兩個人。 「爸……沈滿知?」 她表情疑惑,快步走進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她的重音放在「這裡」兩個字上。 沈滿知原本放在秦宴風身上的視線,緩緩看向她,冰冷如刀。 沈珞瑟縮了一下,像是突然被看破一樣,她又趕緊走到臉色蒼白的沈段文身邊,關切問道,「爸你怎麼了?沈滿知她對你做什麼了?」 沈段文沒說話,看著門口的人,又看向沈滿知,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沈珞心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她越看沈滿知越不爽,走過去狠狠地推搡了她一把,「你到底要怎樣?害了我和我媽媽不夠,非要把我們這個家攪散你才肯罷休嗎?」 沈滿知注意力都放在門口的人身上,沒留神被推搡得身子晃了晃,秦宴風喉結滾動,向她走了兩步,又硬生生停下。 她側眸,神色淺淡地看了沈段文一眼,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內疚與心虛。 你看,連他自己也默認,是她沈滿知毀了他一家人的安寧。 她看了眼沈珞,嗤笑,「你也在這兒?你也參與進來了?」 「不管她的事……」 沈段文趕緊把沈珞拉走,語氣有些虛弱,「和她沒關係。」 他極力護著沈珞的樣子讓沈滿知神色都恍惚了一下,最後只剩自嘲的笑。 又是這樣,她沈滿知做什麼都是錯的,都是在拆散他們「一家人」。 於是她不再言語,走到門口在秦宴風面前站定,神色平淡,「聽到了?」 他沒應。 沈滿知想去拉他的手,秦宴風往後退了半步,於是她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隨後她垂眸微乎其微勾唇。 仿佛旁若無人般,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一種凝滯的微妙感,對視間毫不避躲,似乎都想要看穿對方的心思。 連屋內的沈段文和沈珞都靜靜看著,沒有出聲。 「兩個問題。」 沈滿知看著他平靜略顯淡漠的神色,輕輕點頭,「你說。」 秦宴風眼底有些掙扎的情緒,吐出的字句卻還是平淡依舊,「第一次我帶你回老宅,爺爺找你單獨談話後,你答應了結婚。」 沈滿知等著他說完。 「你答應結婚的原因,是想通過爺爺……通過秦家查出你母親的事嗎?」 像昨晚的海邊微醺一樣,她誠實回答,甚至沒有過多的猶豫,「是。」 秦宴風長睫微垂,指尖有些輕輕顫動,他再次抬眼,已經是有些難以名狀的痛苦。 「昨晚你問我,我最親近的人是不是爺爺,是因為你已經查到這件事與秦家有關,甚至已經想好了對策是嗎?」 沈滿知這次猶豫了片刻,看著他的眼睛,心底有些酸澀感,然後她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算是吧。」 算是…… 秦宴風若有若無的抿唇,似是妥協,又在掙扎最後一次機會。 「所以在新城分別之後,你主動回來找我,也不是因為對我有什麼放不下的感情,而僅僅是想借我……維持與秦家的聯繫?」 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意,沈滿知卻驀地愣了一下。 她看著男人那雙深情的桃花眼,無數次望向她的時候,溫柔又繾綣,所有偏愛都只給她一人。 可此刻沒有絲毫愛意,連狹長漂亮的眼尾都拖著幾分冷淡,是疏離,亦克制,又絕望。 有些陌生,她突然看不透他。 這算是第三個問題,沈滿知回不回答都無可厚非。 可久久未聽她應答,秦宴風也早已清楚內心答案,於是只落下兩個字,「算了。」 沈滿知心口一緊,再次想去拉他的手,秦宴風再次退後,身體微微往後仰,半垂的眼底是漠視的神色。 一種與人撇清關係的清冷之姿。 「我們結束吧。」 灰色的天際炸開一聲驚雷,劈開這一道沉默的空間。 沈滿知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裡抽離,比扒皮抽筋更恐怖,讓她連帶著五臟六腑都疼痛難忍。 秦宴風轉身走得毫不猶豫,沈滿知跟了兩步,最終只是下了階梯,又停了下來。 直到秦宴風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天空撕開一道口子,瓢潑大雨如期而至。 沈滿知瞬間被淋了個透。 她微微仰頭,雙肩微微塌陷,很難在她身上看到的頹廢,又像是如重釋負。 沈珞挽著沈段文出來,兩人頂著一把傘,她還不忘走過去狠狠羞辱一番,「沈滿知,你這樣冷血的人活該成這樣,以前沒人要,現在也沒人要,你活該一個人過一輩子!」 沈段文拉回她,看著沈滿知面無表情地淋雨,眉眼間露出不忍,「滿知,別站在外面了,你……」 「爸!」 沈珞扯回他,語氣帶著嬌縱,十分不屑地看著沈滿知,「她對你都這麼冷漠無情了,你還關心她做什麼?她這種白眼狼,你最好的做法就是別對她心軟……」 沈段文還想說什麼,被沈珞硬挽著臂膀走,兩父女就這樣相互攙扶著,又竊竊私語著離開了西廂。 大雨滂沱,不眠不休。 沈滿知站在庭院外,輕輕閉上眼。 良久,一把傘撐在頭頂,白虎站在她身邊,傘柄向她傾斜,同時將手上的斗篷給她穿上,碰到女人雙肩的時候,白虎微愣。 祖宗,是在發抖嗎? 廊亭拐角急匆匆走來一位帶著斗笠的年輕僧人,懷裡抱著一把黑色長柄傘。 沈滿知眼眸微動,雙眸有些無神地看著那把傘。 是那把秦宴風看天氣說今天可能會下雨,於是放在車上的備用傘。 她抬手透過衣服摸到了鎖骨下方的平安扣。 白虎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勁,「祖宗?」 沈滿知回神,抬步朝庭院外走。 年輕僧人跑過來,扶了扶自己的斗笠,「施主,有人給您留的傘。」 沈滿知腳步未停,聲音冷淡,「扔了吧。」 白虎眨眨眼,年輕僧人亦是愣住。 市中心的情侶主題粵語菜,兩人終究還是沒能吃上。 天氣越來越寒冷,白虎怕她著涼,打開了暖氣,回市區的路上開得飛快。 沈滿知坐在後面頂著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髮,整個人靜得可怕。 白虎從後視鏡瞄了她好幾眼,又驀地收回。 車停在京尾地下停車場,沈滿知不動,白虎也不敢這個時候催。 良久,她才開口,「杜和平交代什麼了嗎?」 一提起這個,白虎就犯難,「沒有,硬氣得很,堅定不移地認為他女兒還在沈段文手底下的人看管著,啥也不肯說,他手裡握著那些賊人的把柄,如果單靠我們自己去查,時間線拉得太遠了,況且對方已經知道我們在查,肯定會更加謹慎,就怕打草驚蛇。」 沈滿知抽出上衣口袋裡的小型錄音筆青放在中控台上,「回去放給他聽。」 是剛才在寺廟裡,沈段文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白虎應聲,想起寺廟裡那些憑空出現又迅速消失的黑衣人,看向後視鏡,「青雀帶人過來了嗎?」 沈滿知撩了一把頭髮,開門下車,「嗯,你準備一下吧,過幾天送我回京。」 白虎不敢放任她一個人,趕緊追下去走她身後,「好。」 沈滿知不再管他,徑直回了五樓的房間。 接下來幾天,沈滿知沒有出門,落地窗緊閉的窗簾,只留著電腦桌前的落地燈,屋裡分不清黑夜與白天。 她窩在電腦椅里,帶著掛脖耳機,十指快出殘影,在成千成萬的不同地域的IP位址來回跳動,迭加馬甲進入私密帳戶,調令一條接一條地複製粘貼進單獨文件夾,分別以某姓氏的首字母命名。 這些信息又以某種十分曲折的途徑流至網絡,傳到大眾的推送上。 僅僅幾天時間,如「商業大亨邱啟銘籠絡關係,開啟灰色產業鏈進行非法交易」、海監局張副局在位期間徇私謀利掛位混職獲利百萬…… 繞有名氣的幾位被無數人攀附的「大佬」成了圈子裡的新話題。 沈滿知摘下耳機隨意掛在脖頸上,仰頭靠在椅子裡揉了揉頭。 做得很多,耳鳴也越來越嚴重,夜裡開始頭疼,她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拿起桌上的煙,偏頭點燃,她半眯著眼,視線落在屏幕上五花八門的評論區,漸漸變成模糊的馬賽克。 連軸轉幾天,腦子一下子放空,連空氣里的呼吸都有些凝滯了,讓她覺得心口悶疼,抽到嘴裡的煙突然一瞬間失去了苦澀感,嘗不出任何味道。 京末這兩天回了槐城,晚上去找沈滿知的時候,發現她窩在電腦椅里睡著了,臉色蒼白得可怕。 沈滿知病了,醫生說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神經太衰弱,打了吊水,讓她注意休息。 當天晚上夜裡沒人值守,沈辭半夜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打開自帶的醫療箱給她做皮試抽血,又拿出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物件和一台微型顯示器,貼在她腦門上做檢查。 沈滿知本就淺眠,看著沈辭往自己身上搞的東西,面無表情地坐起身。 沈辭先發制人,神情嚴肅,「你神經元活躍度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 沈滿知閉上眼,語氣平淡,「很嚴重麼?」 這次換沈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旦發作,你會折磨得我明天都爬不起來。」 沈滿知像是被逗笑,半睜開眼嘴角淺勾,「這話是不是有點曖昧了?」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前車之鑑不是沒有,雖然那個人確實活該,但是你……」 「沈辭。」 沈滿知叫住他,似笑非笑道,「你別把我最後的求生欲望都給磨滅了啊。」 沈辭心情複雜,眉梢微蹙,「什麼時候回去治療?」 沈滿知偏頭輕咳了兩聲,「過兩天。」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時間嗎?」 「我還有點事得交代一下。」 沈辭左右不了她的決定,沉默地收拾東西,手腕突然被拉住。 沈滿知抬眼看著他,輕聲道,「你給我打一針藥劑吧。」 沈辭抿唇,沒動。 「你要讓我自己打,我就打兩支。」 沈辭怒道,「你瘋了?」 針對沈滿知體內血清藥劑專門配置的鎮定劑,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給她,這人竟然還想一次性兩支? 他有點不耐煩,「還沒和你那位秦家的斷乾淨?」 沈滿知眼眸微動,「……不是他。」 他都說結束了,已經斷乾淨了。 只半秒,她便又恢復了冷冷淡淡的模樣。 「是我母親的事,我沒時間了,想回京一趟,找人幫個忙。」 第253章 轉校生 第253章 轉校生 「然後告發老師嗎?學校不會管這種事,連我父母也只會說是我的問題,他們好不容易把我送進來讀書,說這裡管得嚴,升學率高,他們就算看到老師體罰學生的視頻,也只會認為老師有自己的管教方法,只會覺得是我學習不認真。」 沈滿知握住她的手,「如果你相信我,在證據足夠的情況下,這所私立學校會因經營不當而倒閉,到時候你父母不得不為你辦理轉學。」 楊芊芊顧慮很多,「如果只是徐老師虐待同學的證據,頂多是老師被開除,學校根本就受不到影響。」 她猶豫片刻,試探道,「是不是……要面壁室里的那種?」 沈滿知眼眸微眯,「這所學校和當地zf有利益牽扯,互相掩護,單這些視頻和錄音,一陣子熱潮之後又會很快平息,對他們來說根本不足為懼。 但是對我們來說,只要有就夠了,學校對學生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是事實,讓它倒閉有很多種方法。」 「你們?你們是什麼民間組織嗎?」 沈滿知笑笑不說話。 楊芊芊猶豫了很久,才慢吞吞道,「拍我自己可以嗎?」 沈滿知看著她。 楊芊芊心裡咯噔,「選錯了嗎?」 「選擇沒有對錯,」沈滿知站起身來,扯下自己的領帶給她繫上,「無論怎樣,都是在保護自己。」 楊芊芊低下頭摸著領帶上的夾扣,小聲問道,「視頻會被傳到網上嗎?」 「不會,會保密。但是我很意外你會選第二個」 楊芊芊鬆了一口氣,眼眸微亮,「這裡應該是大多數學生的地獄,我很想離開這裡,但是,我也不想其他同學繼續受到傷害。」 沈滿知為她整理褶皺的衣服,「你很勇敢。」 躲過了那撥人,沈滿知將女孩送回教室,「那個徐老師應該很快就會來找你,中午放學我在樓下等你。」 楊芊芊垂下的長髮掩蓋住了脖頸上的傷痕,「好。」 沈滿知拉住她,「儘可能別進面壁室,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她摸摸口袋裡的尖銳物,鄭重點頭,「好。」 沈滿知看著女孩上樓,淺淺吐出一口氣,轉身朝高三教學樓走。 嘈雜的教室里,在見到進來的人時,都靜了下來。 「這誰啊?」 「轉校生?」 幾人鬨笑起來,「來這兒?怕是瘋了吧!不過長得還蠻好看,要遭殃咯!」 「喂!」 講台下的男生倚著椅子往後靠去,攔住進門的沈滿知,吊兒郎當地上下打量她一圈,「走錯了吧?」 沈滿知垂眼,微微歪頭,「你是班長?」 男生愣了一下,咋呼呼道,「.你管我是誰!」 沈滿知嚼著口香糖嗤笑,「是啊,你管我是誰。」 她直接上手抓住椅子背靠猛地往後按,嚇得男生趕緊往前抱緊桌子。 「woc!」 「這麼囂張,遲早被老師抓去削一頓!」 過道被讓出來,沈滿知拿著課本走進去,走到教室最後一排的空位上落座,自顧自地看起了書。 前邊兒那男生不樂意了,氣沖沖地走上來,一拳砸在她桌子上,「幾個膽子啊,敢和我這麼說話?」 沈滿知微微抬眼,落在他的手上,又繼續垂眼看書。 「嘿,我滴個乖乖,」男生擼起袖子,要上手扯沈滿知衣服,「來來來打一架!」 沈滿知側眸凌厲地朝他看去,手臂利落地抬起,小臂往後砍去,直接打掉男生的手腕,疼得男生嗷嗷叫。 男生捂著手腕齜牙咧嘴,「你他麼的這麼大力氣啊?」 「沈辭來了嗎?」 門口有道清秀好聽的聲音,眾人讓開一條道來。 「班長,沈辭是誰啊?」 穿著校服白襯衣的男生手裡拿著一迭冊子走進來,眉眼冷淡,很像同學口中的高冷學霸。 沈滿知往後靠了靠,才看到男生口中的班長,悠悠然舉手,「這兒。」 男生像看稀奇寶貝一樣盯著沈滿知看,「你真是新來的轉學生啊?」 沈滿知瞥他一眼,「不像?」 男生撓頭很是費解,「不是,你怎麼會來這兒啊?沒聽過這所學校多變態?」 班長再次喊道,「沈辭。」 沈滿知站起身,「來了。」 她路過男生,微微歪頭,「回來聊。」 班長看了她一眼,先一步出去了。 沈滿知跟在男生後面,他個子高,應該有一米八五的樣子。 「先去領書,然後去後勤處填住校申請。」 沈滿知挑眉,「必須住校?」 「嗯。」 班長話少,沈滿知也不再多問,還是等會兒回去和那位暴躁哥聊聊。 只是還沒等到回去,兩人就被學校巡邏的教導主任喊住,「那邊的站住!不上課幹嘛呢?」 沈滿知先出聲,語氣帶著不滿,「現在是下課時間吧。」 教導主任瞪她一眼,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上課不在教室呆著出來亂晃什麼?課間五分鐘就拿來這麼浪費?你們老師怎麼教的?哪個班的,扣德育分!你們兩個再去操場跑五圈!」 一頓輸出,不愧是教導主任。 旁邊的男生不疾不餘地開口,「主任,我們是三年九班學生,她今天剛入學,我帶她去領書。」 主任這才將怒火轉移,在看到男生時,瞬間緩和臉色,「是景明啊,這種事交給其他同學就行了,你別做這些事耽誤時間,課間還能多做幾道題……」 「主任,這是老師交給我的任務,等會兒要上課了,我先帶她去領書。」 主任和顏悅色道,「去吧去吧,趕緊啊,別耽誤了上課。」 兩人離開教導主任目送的視線,沈滿知側眸看了男生一眼,問道,「你是學校領導的兒子?」 這主任變臉的速度倒是挺快。 蕭景明帶她進了圖書室,「學校唯成績論。」 只幾個字沈滿知就明白了。 學校動不動就是體罰,學生大多都不敢反抗,路過操場時就見有人在跑步。 而對成績優異的學生,則是好聲好氣,生怕惹得學霸不高興了。 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有!」 賤兮兮的男生反坐在沈滿知前桌的椅子上,聲情並茂地和她講,「別人成績好只是會得到某些優待,但是班長不一樣,班長可是能上清北的人,還有望衝刺省考狀元,你覺得學校能不供著他嘛?」 沈滿知往後靠著座椅,隨意攤開一本課本,「你不是說這學校很變態,他成績那麼好為何還要來?」 「woc這學校確實變態啊!早上六點早操,六點半吃飯,十分鐘後回教室晨讀,課間五分鐘,用餐十分鐘,罰站罰跑都是小事兒,最踏馬可怕的是被叫到辦公室……那些老師可真是神經病,說不爽了就用拳頭,真他麼疼啊。」 旁邊男生補充道,「班長是因為他爸爸是學校的董事,當然會選擇在自家投資的學校。」 沈滿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她看了眼男生,「聽說以前還有人得抑鬱症了?」 一說到這事兒,男生來了精神,「那都是常有的事兒。」 他用手掩在嘴邊小聲道,「每個年級部都有一間專門的面壁室,說好聽點是讓自己反省過錯,但學校里的人都知道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抑鬱是小事,但學校保密工作做得特別好,隨便哪件爆出去都是大新聞,嘿,人家就是藏得住。」 旁邊男生插話,「不過說實話,進去待過的人,確實變得聽話多了。」 沈滿知看著他,「你去過?」 男生後退著尬笑,擺擺手道,「沒,我學習還算可以。」 沈滿知揉著太陽穴,費解,「這學校這樣,為什麼你們還不轉走?」 「嚯,你知道小時候,學校偶爾有某某大師來學校開講座,把你講得熱淚盈眶然後開始賣書的那種人不?」 沈滿知挑眉。 「咱們學校就有這種人,專門做家長的心理工作,這學校升學率確實很高,加上學校管理嚴格,家長就更相信啦,反正孩子放這兒了,升學率有保障,老師還能好好管教,一旦出事,一定是孩子沒做好,不然怎麼別家孩子都做到了?」 聽起來挺窒息的,但在這所學校里確確實實地存在著,甚至會自己洗腦,只要好好學習爭做成績上游,就不會被體罰,也不會進可怕的面壁室。 於是競爭便形成了,聰明的肯學的就越來越努力,向著有光的地方奔跑。 而總有人會墊底,總有人怎麼也追不上頂層的同學,於是便滯留在陰影里。 日復一日地被鞭撻,委屈受苦不能言,因為他們會說「這是為你好」。 「上課了上課了!」 上課鈴聲一響,眾人一鬨而散,趕緊復位,像是生怕被抓到什麼把柄。 「入鄉隨俗」,沈滿知掏出這節課的課本,還算熟悉,沒改教材。 大課間有二十分鐘,圍繞著學校跑圈十分鐘,還剩點時間。 沈滿知進了操場衛生間,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看到白虎發的消息:路段監控錄像拿到了。 因為學校的魔鬼作息,幾乎沒有其他人在校園裡閒逛,跑完操後像行屍走肉般回了教學樓。 沈滿知打了個電話過去,「怎麼樣?」 白虎那邊信號不是很好,走到安靜的地方,「我們留了人在那邊,老警察說心裡過意不去,思考很久還是決定把當年的錄像給我們,我們剛趕過去拿到。」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點頭,「嗯。」 「我看了,夫人的車確實是從沈家開出來的,路上有五段監控顯示,夫人的車闖了三處紅燈,方向一直是往南走得一條直線,根據這樣的推測,在路口撞上了司機酒駕的貨車,因為沒有及時拐彎而規避風險,造成不可逆轉的撞擊,根據這個,完全足夠翻供。」 沈滿知像是鬆了口氣,「給老人家送點東西過去,最好能搬家,怕人去找麻煩。」 白虎應聲,「好。」 他掛斷電話,抬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又微微嘆氣,轉身重新走回去。 高速公路服務區接待室里,兩個男人並肩而立,他認得其中一人,是沈滿知結婚證上那位。 他拿著手裡的密封袋,微微點頭,對視片刻,還是沒忍住問道,「秦先生為何不願她知道,是您親自拿到的這份證據?」 秦宴風面色冷淡,「我們已經結束了,沒必要。」 沒必要什麼,他沒說。 可若是真的沒必要,他為何又在兩人關係結束後,不聲不響地送這樣一份東西? 白虎在心底輕嘆,再次感謝對方,便迅速離開了。 站在一旁的周覓這才顯現出存在感,他看了眼好友,「這兩天處理公司堆積的事累成這樣,還專門跑這一趟給她送證據,還不讓她知道……」 秦宴風眼睫微垂,停頓半秒,往外走。 周覓跟在他旁邊,「真結束了還是假結束?」 出了大廳,天空灰得像下雨,秦宴風想起分開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在寺廟裡,沈滿知跪坐在他身邊的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禮佛。 不知道她的祈願里有沒有自己。 應該沒有吧。 秦宴風拉開車門,冷風挾裹住他的話,將原本就難以察覺的難過,吹散成冷冰冰的文字。 「真結束了。」 第254章 她又打我! 第254章 她又打我! 沈滿知這邊才掛斷電話,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看著鏡子裡門口堆積的人。 不緊不慢地洗完手,順手拿起一旁的拖布,輕鬆得像是提起一根木棍。 門口剛進來的女生被她的動作唬住,沒敢再進來,語調拔高,「你就是三年九班那個轉校生是吧?」 沈滿知轉過身,眉眼冷淡,微抬下巴,「有事?」 「新來的當然得教一下規矩。」 另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是個男生,國字臉頂著寸頭,吊兒郎當地穿著校服,十分囂張,「沈辭?」 沈滿知將拖布往前一帶,門口的人頗有些慌張地往外擠。 畢竟這是廁所的拖布,藏污納垢。 她彎唇,「叫你祖宗做什麼?」 寸頭男生皺眉,似乎沒想到有人這麼頂嘴,甚至還是個女生。 他指著沈滿知凶神惡煞道,「你再說一遍?」 沈滿知沒理會,只是看著門口的女生,微抬下巴,「是因為今早科技樓的事兒來的?」 幾人對視一眼,寸頭哥先開口,「不知道你說的啥,但是新人來,得先教教規矩!」 沈滿知挑眉,「你們不怕教導主任?」 男生嗤笑,「教導主任見著我都得叫一聲少爺!」 「那太好了。」 眾人還沒明白她怎麼突然說這話,就見她握緊手裡的拖布棍,動作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地再次往前揮來,拖布上帶著不知明的液體往前散開。 「woc,別沾我身上!」 「你他麼快滾出去!」 「別擠著老子!」 幾個人再次推搡著離開廁所,沈滿知輕而易舉地上前抓住了擠在最後的寸頭男生的衣領,不知是誰返回來往沈滿知身上揮過來一拳,場面瞬間混亂起來,雖然是被沈滿知壓著打。 等到教導主任來的時候,一群人沒有一個人身上是乾淨整齊的,除了沈滿知。 那位所謂的少爺還真有點關係,和高冷班長一樣,教導主任見到他,語氣十分友好,先是認真詢問有沒有大礙,但因為幾個人都一臉晦氣的模樣,他立馬轉身,面色不虞地質問好端端站在後面的女生。 「就你惹事兒是吧?跑完操不回教室在這裡做什麼?早上剛見過你,新來的?還聚眾鬥毆」 沈滿知被氣笑,就因為她在這群人里看著毫髮無損是吧? 她指了指自己和他身後的一群人,勾唇嗤笑,「我說主任,是他們打我一個吧?什麼叫我惹事?就我一個人不回教室了?他們這麼大一群人您沒看到?」 「我們才沒有動手,主任你看她身後的拖把!我們只是過來上廁所!」 「就是就是,她拿著粘粑粑的拖把打我們呢,她啥事兒沒有!」 主任被一大堆問句懟回來,又被身後的人吵得頭疼,不能罵身後的人,只能對著沈滿知怒道,「人家高二的不用跑操,還有……」 他有些生氣地指了指門口的標識,「這裡是男廁所!」 「.」 沈滿知唇角壓平,草率了。 實在是這邊操場離教學區太遠,像是荒棄的,平時連個人影都沒有,標識牌都有了鏽跡,剛剛跑操順路就從這邊進了。 主任揮揮手,遮掩了下鼻子往外走,「三年級九班的是吧?去把你班主任叫來我辦公室一趟!」 寸頭男生在門口朝她挑釁地比中指,沈滿知路過時猛地抓住她領口。    「主任!她又打我!」 一個大男生像小學生告狀一樣,教導主任皺著眉回頭。 沈滿知眼疾手快地鬆開他,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褶皺的領口,放低聲音道,「下次再教教我規矩啊。」 男生咬牙切齒,「……」 據暴躁哥說學校老師都很有自己的一套管教學生的方法,只是九班的班主任喜歡甩鍋,剛來的轉學生,他直接甩給主任,並且十分配合,「主任您看著處分,我還得回去上課呢。」 說完就夾著課本提著水杯走了。 教導主任恨鐵不成鋼地吹鬍子瞪眼,直接把沈滿知叫進了隔壁。 她抬頭看了眼門口的標識,是那女孩和暴躁哥口中的面壁室。 也算是進來第一天就達到目的了。 只是不到半個小時便結束了,沈滿知腦袋有些昏沉,出來時剛好撞到門口的班長。 「嗯?」 蕭景明伸手扶了一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又側身像是避嫌,「還好吧?能站穩嗎?」 她只是有些無力。 沈滿知靠著牆緩了會兒,想起在裡面的情況,雖然比不上德爾森對她做的測試,但對於一個普通學生來說,已經算是地獄模式了。 沈滿知抬眸深深看了班長一眼,「別說你也被罰進裡面了?」 蕭景明別開頭,冷淡道,「老師讓我來接你,和主任打了招呼了,你是新生,最好別進去。」 沈滿知心底冷笑,面上不顯。 面壁室里又走出來一個女生,頭都快埋進脖子裡了,剛踏出門就撞到沈滿知半邊身子。 她側腰本就有傷,輕聲嘶氣。 女孩這才注意到有人,抬眸有些驚慌地地看去。 是那個學姐,楊芊芊眸色凝住,看著她手腕上的傷痕,不自在地別開眼,小聲道「對不起」,便加快腳步離開了。 蕭景明看著沈滿知揉腰,垂眸,「我帶你去醫務室拿點藥吧。」 沈滿知擺擺手,「別折騰了,別待會兒又被主任逮住了。」 說完她先一步往教室走,抬手摸了摸袖口處的黑色夾扣。 接下來的一天裡,沈滿知趁下課時間把整棟學校摸了個透,因為這裡上課不允許請假,若是課上遲到早退,會記出勤分,連續兩次,就會被主任親自談話。 她發現了三間面壁室。 就剛剛在門口撞見小女孩的情況,應該是一間面壁室里還有其他隔間。 由於是第一天,住校申請還沒有辦理下來,沈滿知晚自習放學後離開了學校。 她脫了校服外套找了家網吧,點了桶泡麵,給電腦做了保護網,然後登錄某個網站,將袖口處的卡扣取下,是一個微型電子器件,連接上轉換器接入電腦。 白虎提著錫紙包的燒烤放她旁邊,擼起袖子坐下,邊撕包裝邊開電腦。 沈滿知看了看自己的泡麵,又看了看他的燒烤,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251章改了很多次還是沒被解鎖,可惡!我會繼續嘗試修改。 大意就是女主用了某種關係進了淮聖中學成為了一名轉校生,在轉第一天幫了被校園霸ling的一個女孩。 第255章 那咋了? 第255章 那咋了? 「明天還去學校嗎?」 沈滿知撕開泡麵,「去。學校的事爆出去掀不起水花,會被死死壓住。我打算把證據直接交給司佲,讓他派人去交涉。 正好明天學校董事會後天有個集體會議,商討新校區的事兒,是個談判的契機,若是有什麼意外,我再想辦法。」 「好。」 白虎同她一起登錄某個網站,處理信息,「我們這邊也查到了陳家名下公司的非法集資證據,到時候結合學校這邊的事,就能讓公職人員立案調查,舒心養老院院長兼淮聖學校創始人背地裡真正的目的。」 沈滿知點點頭,「辛苦了。」 白虎將燒烤分給她,「不過,你真的不親自將人送進去嗎?」 「沒時間了,」沈滿知往後靠著輕輕閉眼,「等處理完這邊,剩下的就交給司佲吧。」 白虎蹙眉,「你又和他做交易了?」 沈滿知將拍攝到的內容傳上內網,整個人往電競椅里縮去,「合作夥伴嘛。」 司佲的交易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兒。 白虎雖然不贊同,但當下也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選擇了。 沈滿知想將二十年前謀害母親的真正主謀、也是早些年參與湛氏科研夫婦一案的隱匿者一一揪出,黑吃黑太費時間和人力,且不能斬草除根,索性用「紅線」制裁。 惡人有惡報。 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隔天早上,沈滿知遲到了。 六點的早操,意味著五點半就得起,饒是上過十幾年學的她,也沒見過這種變態作息。 她睡了個回籠覺,連帶著第一堂課也順利錯過。 班主任找她談話,靜謐的頂層教學樓,三十多歲出頭的男人碎碎念,倒是沒什麼體罰,就是念得沈滿知頭疼。 班主任最後一句話是晚自習放學去他辦公室一趟。 沈滿知困,懶散點頭。 班主任走了,她也往樓下走,又看到班長。 似乎來找她,因為他停下腳步了。 「找我啊班長?」 蕭景明見她沒什麼大礙,似乎鬆了一口氣,聲線又恢復冷淡,「老師說什麼了嗎?」 沈滿知眉梢輕揚,「叫我好好學習呢。」 他看著她,抿唇,似乎是不信。 沈滿知站在高台階上,覺得好笑,雙手插在校褲兜里,微微偏頭,「班長對新同學這麼熱心?」 她微微俯身,垂眸輕笑,「還是說……只對我熱心?」 蕭景明被她臉上明媚的笑意晃了一下,皺眉退了半步。 沈滿知笑意擴大,下了台階與他擦身而過。 學校里不允許帶電子產品,因此,熱搜榜下游段,面壁室的「體罰」詞條,迅速竄升。 學生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老師忙得火急火燎地忙活。 暴躁哥來後排找新同學,「woc你牛哇,你打了校領導外甥?」 沈滿知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聽到這話有些懵,靠著椅子清醒過來,想起昨天那事兒。 那寸頭是校領導外甥啊? 她微抬下顎,「啊,那咋了?」 「……那咋了?」 暴躁哥驚於她的囂張,一邊嘆氣又一邊對她豎大拇指,「你是大哥,你厲害!」 「所以你昨天進面壁室了?」 沈滿知拿起桌上的礦泉水,點頭。 暴躁哥圍著她轉了個圈,驚訝道,「你咋看起來啥事兒都沒有?」 沈滿知舌尖舔過犬齒,微微皺眉,語氣略顯虛弱,「內傷,痛得一晚上沒睡。」 暴躁哥嘴角輕抽。 她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暴躁哥那麼激動,直到課間看到好幾撥人在班級門口徘徊,和寸頭那群人的差不多的氣質。    沈滿知經歷過太多這種事情了,一看就是來堵她的。 不過這次沈滿知不打算和他們過多糾纏。 下午最後一節課,沈滿知直接提著背包推開窗,撐在課桌上,利落地坐上窗台,在前桌的驚呼之下跳下了窗。 她甚至還在跳下去前,往走廊那邊的後門看去,兩指併攏在額頭輕點,笑得肆意又囂張。 當其他人還在震驚之時,暴躁哥已經吹了聲口哨,「帥!」 當即被講台上的老師拿課本敲了頭。 蕭景明筆下微頓,側眸往後看去。 這裡是三樓。 可是沈滿知逃過了圍堵在教室門口的一群人,卻沒逃過早已在樓下等候的孫薇等人。 一大群女生有說有笑地向她走來,看似是等好友會面,等走近才看清那些人臉上的不懷好意,她們擠在一起,像是要將沈滿知一併挾裹在其中。 畢竟現在是大庭廣眾之下,她們還不敢做得太過分。 沈滿知早已預判,腳下一轉,順著放學出來的人群,掉頭轉了方向,打算從另一個門出去。 身後的人成團跟過來,而樓上原本圍堵的人也全都下來了,烏壓壓一群人,那些下課的老師像是沒看到一樣徑直而出。 沈滿知走的速度很快,但還是被人拉住了背包肩帶,她皺眉想還手,剛轉頭就看到班長冷淡地站在她身後。 而那些快要追上來的人反而都緩慢地停下了腳步,似乎在忌憚她面前這個。 沈滿知覺得有趣。 「班長?你這是做什麼?」 蕭景明放開手,往後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漸漸散開,但還是有意無意地盯著這邊。 他側身擋住那些人的視線,從校服袖口處滑出半截東西。 沈滿知神色微凝。 錄音筆?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的。 她抬眸,神色漸冷。 四目相對,是試探也是對峙。 蕭景明似乎輕嘆了口氣,將錄音筆塞進她手裡,「我送你出校吧。」 沈滿知垂眸收起了錄音筆,轉頭看到等在校門口的男人。 她腦袋疼。 周覓單手插兜,有些玩味兒地看著穿著校服的沈滿知,夾著煙的手在身邊的垃圾箱菸灰處碾滅。 蕭景明站上前有些防備地看著上前的男人。 周覓勾唇笑了下,「得了小子,還輪不到你來英雄救美。」 他偏頭看向沈滿知,挑眉,「躲一小孩身後做什麼?」 真欠揍啊這人。 沈滿知抿唇上前,回頭對班長道,「這我朋友。」 蕭景明多看了那人兩人,才冷著臉點頭。 沈滿知跟在周覓身後出了校門,那群原本圍堵的人聽不到這邊的對話,見狀還以為有戲,又一窩蜂跟上去。 周覓突然轉過身來,他本來就長得痞里痞氣,富家少爺浸潤出來的權勢加身,冷厲的氣息讓那些人不敢再上前一步。 沈滿知側身,眉眼淡淡地掃過去。 很割裂又很融洽的一幕。 穿西裝的高大男人,與穿校服的不羈少女,淡漠的氣質竟不分上下。 遠離了人群之後,周覓神色漸淡,剛剛那副痞氣早已收起。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但是我確實有一事相求。」 沈滿知有些意外,「很難得。」 周覓終於顯現一身疲憊,從槐城趕往臨市,他昨晚熬夜,又開了四個小時的車才找到沈滿知。 他眉眼輕垂,「我想請你,去看看阿宴。」 第256章 關於玫瑰的故事 第256章 關於玫瑰的故事 夫妻倆寒露寺分開後的第四天,處理完公司堆積的工作後,周覓跟著秦宴風去了一趟幾百公里外的區縣,在國道途中的服務中心見了個人,交給了對方某樣東西。 回了槐城後,他又找不到這位好友的行蹤了。 公司的業務忙得飛起,剛從酒會退下來,領口處不知又沾了誰的口紅印。 周覓去了衛生間,有些嫌棄地用濕巾往上敷想蹭掉,身後走近一個女人,帶著很淡的玫瑰香。 他有片刻的恍惚,抬眸,鏡面內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正是賀蘭黛。 突然覺得這股味兒有些刺鼻。 「怎麼最近沒見秦先生?」 周覓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手,又垂眸道,「他忙。」 女人輕笑,英氣的眉宇間淡淡嘲諷,「聽說他和秦太太出現感情危機了?」 周覓往旁邊側身,這才拿正眼看她,利益來往的交談語調,溫和隨意,「賀副總管還關心這些?」 他的「副」字重音明顯,賀蘭黛勾唇並不在意,「現在都說秦太太……哦不對,是沈小姐,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故意接近秦家,聯姻只是幌子?」 周覓牙根輕撮,剛解決完公司的麻煩事,又來挑事兒了,奈何這位是上面派下來對各企業做年終評定的負責人,他暫時還得罪不起。 他皮笑肉不笑道,「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我也從未過問過,賀副總管不至於要通過這個,來評判企業的好壞吧?」 賀蘭黛聽他敷衍,淡笑道,「那倒是不會,只是年初時也算聽過秦家大張旗鼓地為沈小姐正名過,後來分分合合,不知真假,竟不想沈小姐是別有用心,只是可惜了秦先生一廂情願。」 周覓還能聽不出她話里拉踩的意思? 他擦乾手,藉口找人結束了話題,轉頭就給自家老爺子打了電話,「今年年下來的年檢負責人有什麼背景嗎?」 老爺子聲音發沉,「這事兒你還真不能過問。」 「……得。」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嘛。 周覓徑直回了市中心的住所,漂亮的狐狸犬哼哼唧唧蹭到他腳邊,他垂眸看了許久,撥了電話出去,「愛卿,阿宴又把只只送你那兒去了?」 柏卿惜字如金,「沒。」 周覓給小狗餵食,他好像知道阿宴在哪兒了。 海景藍灣,是阿宴常住的地方。 周覓以為他去其他地方了,也沒想過他能一直待在這裡。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電影屏投放某國度的愛情電影,靜音,只看得出男女主吻得難捨難分。 若不是踢到地上的啤酒瓶,玻璃瓶滾動的聲音讓沙發處的人有了動靜,周覓還以為誤闖了什麼不該入的地方了。 電影裡雨過天晴,光幕亮了許多。 周覓繞開地上的酒瓶走到沙發邊,看著坐在地上靠著沙發的好友。 圓形茶几上擺放著幾瓶酒,還有一枚穿紅線的黃色三角護身符? 秦宴風很平靜,除了一開始側眸的動作,他沒有別的動靜,寂靜得像是在看一出默劇,幾乎沒有別的情緒。 可他整個人確實蔓延著一抹很淡很淡的悲傷感。 周覓收拾了一下他周邊的空酒瓶,挨著他側面坐下,自顧自地開了一瓶酒。 也許環境會影響人,周覓微微眯眼,看電影裡的男女主在雨天分開,那種寂寥無味也浸泡了他全身。 「阿宴,給你講一個……關於玫瑰的故事吧。」 好友從國外回來不久,衛松趕來,一行人在京尾相聚,打趣問起阿宴未婚妻,周覓在槐城待得最久,最有發言權。 他說,沈滿知是槐城最嬌艷的一朵玫瑰。 不是假話。 周覓對沈滿知的印象,是從記事起就知道沈家有一女,深得周圍的長輩喜愛。 同是富家子弟的他多少有些好奇和嫉妒,於是只要有那位小公主參加的聚會和活動他都會去。 不過也只是參與同一場活動或者聚會,並沒有其他交集,就想看看她怎麼厲害了。 聰明伶俐、多才多藝,見多了,就養成了習慣,看著比她小不了兩歲的女孩,慢慢長成嬌艷欲滴的玫瑰,越來越明媚耀眼。 後來上了國中,他突然就覺得沒趣了,家裡管得緊,加上性子叛逆,圈子裡的活動全憑他興致。 等國中三年叛逆完後,他也竄成了一米八幾的少年,世家出來的公子總歸有股貴氣在裡面,上高中時已是非常受歡迎。 他也知道自己的閃光點,開始和朋友一起出現在圈子裡,再次從別人口裡聽到沈滿知這個名字,已經是入目不堪的詞句。 他當時的心情是很煩悶的,像是曾經親眼看著盛開的玫瑰,原本應該綻放得美麗動人,卻發現早已被人摘下來,還丟在路邊踩了很多腳。 那個時候他才真正開始去了解接近沈滿知,想知道自己曾經有沒有看走眼。 結果這一了解就停不下來,真它媽會勾人啊,讓他從十七歲了解到二十七歲。 槐城第一中學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一個校區,只是分隔兩片區域,一般是不會互通的。 那年周覓高二,有次打籃球太上頭沒注意時間遲到了,剛好是班主任的課,哥兒幾個索性決定逃課,反正都得挨罵,不如先享受。 從籃球場出去,通過隔壁初中部離翻牆的地方最近。 周覓走在最後面,校服搭在肩上,偏頭含了根煙,身邊的人遞上火,「覓哥,去泡澡按摩不?上次我哥去了,說還不錯。」 前面的男生回過頭給了他一記,「怎麼說話呢,覓哥對那些才沒興趣,你不如買兩瓶好酒孝敬孝敬你覓哥!」 「你現在就把覓哥帶壞了,以後就成快男了!」 「哈哈哈哈說什麼呢你,小心覓哥揍你!」 幾人鬨笑一團,周覓慢吞吞走在最後,夾著煙吐霧痞笑。 月色朦朧,他眼眸微抬。 剛剛路過一個拐角,黑黝黝的圖書館仿古建築後有一方池塘,建築物延伸出一小片觀景台的空地。 他好像隱約聽到什麼聲響。 「覓哥?」 前面的人見人不動了,在前面喊他。 周覓眉目微松,抬腳跟上,「來了。」 剛走兩步,他耳尖微動,退後,偏頭往那處看去。 月光撒下銀輝,池塘邊,亭樓下,光潔大理石地面,一抹窈窕身影著漢服薄衫翩翩起舞。 像是有隻蝴蝶撞上他的心尖,微顫。 周覓不動聲色斂眉。 初中部這麼悠閒? 他藉口有事回絕了哥幾個翻牆出校的邀請,作勢接了個電話與他們背道而馳。 轉頭便向圖書館走去,沿著側邊扶梯而上,二樓的樓欄前,觀景更佳。 女生在初中發育比男生更快,少女看著應該有一米六幾,可能接近一米七。 抬腿的動作柔中帶剛,纖細筆直,裙擺如流紗又一層層垂下,仙袂飄飄。 周覓雙手壓在欄杆上,含著煙垂眸,漫不經心地欣賞著。 直到有人打破這一刻美好。 四五個穿校服的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往少女面前站一排,指著她罵。 罵什麼周覓有點記不清了。 他只聽見那些人叫她沈滿知。 原來是沈滿知啊。 周覓饒有興致地吐出煙霧,想看看怎麼回事,在想待會兒是下去給這朵小玫瑰幫個忙,還是裝神弄鬼嚇唬一下這些人。 可還沒等他想好,沈滿知便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準備離開。 「跑什麼跑?」 那些人專門找她事兒,又怎會輕易讓她離開,上前攔住大聲質問,「金秋晚會憑什麼你是獨舞?你家又許老師什麼好處了?」 他看著沈滿知被逼到湖邊,抵在護欄上,半個身子都往後仰。 她也真是一點都不吭聲,只是微微仰頭避開身前人的手,突然抬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方向。 幾人順著沈滿知的視線回頭,黑黝黝的圖書館,只能模糊地看見上面人的影子。 看著面前幾個人變換的臉色,周覓看見她嘴角微動,如果他站她面前,應該能看到她嘴邊惡作劇的笑。 「有鬼啊,還不跑?」 周覓:「……」 「好像真的有人!」 「不對……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孤魂吧!」 「啊啊啊啊啊!」 一個膽小鬼就足夠讓團體陷入迷亂,幾個人朝著原路逃奔,有人跑之前還推搡了沈滿知一把。 她興致缺缺地撿起地上的背包,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皺,掏出一件校服來系在腰間。 周覓快步下樓追上她,「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在上面的?」 沈滿知偏頭看了他一眼,視線下移到他校服上,高中部的。 「你們聲音太大了,很難不注意。」 周覓眨眼,確實哦。 他走在她身邊,沿途聞到很淡很淡的玫瑰香。 但是現在已經過了花季,他微微側眸,「那我剛剛算是幫你忙了?」 沈滿知面無表情道,「要我說謝謝嗎?」 周覓勾唇,「叫我一聲學長也好。」 沈滿知指尖朝下指了指,「臉掉地上了,記得撿一下。」 周覓嘴角抽抽,好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伶牙俐齒讓同齡人的他退避三舍。 「她們經常找你麻煩?」 沈滿知神色微頓,停下側身,神色甚至稱得上誠懇,「你要幫我?」 「……」 他可沒想過趟渾水。 沈滿知也沒指望答案,似乎只是想看他吃癟的表情,亦或是讓他別多管閒事。 周覓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條路是剛剛他和兄弟們準備翻牆離校的小徑。 沈滿知走到圍牆邊,踩著地上的幾塊磚頭墊腳石,利落地攀上去,又撐著牆頭跳下去,縱使穿著裙子也絲毫不影響她熟稔的動作。 周覓頗有些震驚,看著沈滿知與他隔著鐵柵欄揮手,語氣乖順,「多謝學長扮鬼。」 「……」 乖順個屁! 這兩章寫一下回憶 第257章 你喜歡她? 第257章 你喜歡她? 周覓還是翻牆找哥們去了。 打車去了KTV,中途出來買煙,對街便民超市里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倚在櫃檯前結帳,等待找零的間隙往對面看去。 沈滿知腰間還繫著那件校服外套,正在一排架子上挑選什麼。 得虧他視力好來生理期了? 他又瞥了眼她腰間的校服,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收了零錢往回走。 人多嘈雜的商區,很少有人去注意聚眾的群體,所以沈滿知剛買完東西離開超市往外走時,沒人多留意,女孩被前來的幾個人攔住,為首的人一把扯過她手上的購物袋,笑得一臉猥瑣地正要打開。 周覓定睛看了看,是隔壁學校交過手的混混。 他微微皺眉,這小孩怎麼到處招惹麻煩? 染著黃毛的男生見沈滿知身上繫著校服,又看她購物袋裡的東西,不懷好意地擰開手中的飲料瓶。 男生湊近她,手腕微微傾斜,「上次在酒吧打我哥兒們的帳還沒找你算呢,說說吧,怎麼著?」 黃色液體飲料傾倒在沈滿知校服上。 她有些嫌惡地退了半步,又被一把扯過去,身子都有些晃,還沒站穩又被人扶住,她皺眉往後看。 竟是剛剛那「扮鬼」學長。 周覓朝那群人微抬下巴,濃眉上挑,「差不多行了啊,欺負誰的人呢?」 黃毛小子不屑,「你誰啊?」 「誒,覓哥?」 身後有人認出來,趕緊拉回兄弟,朝周覓賠笑道,「不好意思覓哥,兄弟走眼了走眼了,我們這就走……快走!」 說完他趕緊把人帶走,黃毛還沒反應過來,「哪個覓哥?」 「隔壁第一中學那個周家小少爺!」 周覓壓平嘴角,尋思著之前是不是被狐朋狗友拉去太多場合撐面子,於是現在讓這群人如臨大敵? 身邊的目光太直白,他偏眸,「不用謝。」 「……」 沈滿知面色愈發蒼白,她生理期實在是難受,晚上練舞時還沒感覺,半路上突然陣疼,她是真不想和那群人幹起來,低著頭把濕掉的校服扯下來,背包往下調節,遮住後面。 周覓將自己的校服搭她肩上,「晚上降溫,別著涼了。」 沈滿知神色微凝,從背包里摸出幾顆糖,塞他手裡,小聲道,「謝謝。」 周覓看著手中的大白兔奶糖陷入深思。 還算有點禮貌。 第二天剛到教室,就被一眾好友拉著打趣,「喲覓哥,有人暗許芳心給你送禮來了。」 周覓早已見怪不怪,不過這次哥兒幾個反應有點大。 他剛被教導主任逮住質問為什麼不穿校服,心裡憋著火吶,結果走到座位上一看,火更大了。 折迭整齊的校服外套擺放在桌上,上面放著一本嶄新的未拆封「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OK,漂亮。 初中部金秋匯演那天,他逃了整個晚自習溜去體育館。 枯坐了一晚上,才等到沈滿知的壓軸出場。 雖也美輪美奐,始終不及那晚湖畔驚鴻一瞥。 也不過爾爾。 他沒有再刻意關注,升高三後,重心放在學習上,鑑於老師對他學習的心思仍持質疑態度,遂安排了個閒活兒給他。 出勤督查員。 哦,抓遲到的。 他以前就是經常被記在小本本上的人。 這意味著至少他不能遲到。 可惡的班主任! 周覓穿著整套校服,拉鏈拉到一半,閒閒地站在校門口,看著手錶指向八點,鈴聲敲響。 抓到的第一個同學竟有些意外。 是很久沒聽到消息的沈滿知。 她似乎沒睡醒,表情有些冷有些懵,校服還攥在手裡沒穿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豆蔻年華的女孩不應該是這樣。 同組的督導員打開筆帽準備寫,「姓名?」 沈滿知慢半拍地抬眸,「沒遲到,剛八點。」 周覓挑眉,沒吱聲。 督導員同學一臉正色,「只要打鈴之後沒進校門就是遲到。」 沈滿知看著他不語,沉默以對。 「現在已經是八點零幾秒了,你再從這裡到教室,八點過三分,更是遲到。」 沈滿知抿唇,有些執拗地不肯說自己的名字。 督導員也有些漲紅了臉,非要執行自己的權利。 周覓在旁邊輕咳兩聲,「我來吧我來。」 他指使同伴去攔其他遲到的人,將僵持的局面輕易打開。 「幾年級?」 沈滿知靜靜看著他,良久後才輕聲道,「高一。」 周覓筆下微頓,高一了? 沈滿知看著他落筆,又停下,筆頭在她頭上虛落,男生拖著懶懶的語調,「這算什麼遲到啊,下次早點,別再讓人逮著漏洞了。」 他三兩下劃掉,示意她走。 沈滿知垂眸,很輕很輕地應了一聲「嗯」。 數著身後人的步子,估摸其走遠後,他側了側身。 十六歲的沈滿知,漂亮得驚人,以至於等人走遠了他才猛然回想起她執拗不肯說名字時,微紅的眼圈。 後來有一次家庭聚會說到沈家,他才得知,沈滿知遲到,是因為頭一天沈家一家人外出旅遊,放了傭人的假,緊鎖家門,唯獨沒有通知沈滿知,她那晚在門外坐了一宿。 原來是心裡受了委屈。 同在高中部,聽得最多的便是,初中部直升上來一位漂亮學妹,家裡背景還不錯,但是學習不怎麼好,經常逃課,還出去打架,聽說還夜不歸宿,經常和一些不正經的人混一起。 周覓正在做題,發了火,將聚在一起講話的人罵了一頓,「要學學,不學滾出去!」 他煩躁地寫了一題的答案,拉開椅子出去了。 親眼看著長大的玫瑰,怎麼就慢慢變樣了? 他不信邪,正巧趕上兄弟生日,前去酒吧玩樂,他嫌吵,眾人提議去了安靜一點的清吧。 「聽說沈家那位小姐就經常在那兒混。」 「真的?不是說混夜店的?」 「她未成年應該不能吧?」 周覓靠著椅子做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不湊巧,沒在酒吧里碰到。 喝了點酒,周覓有些意盡闌珊地去了露台點了根煙。 舞台上的樂隊彈奏著抒情的音樂,他靠在牆上掠過一眼。 女孩抱著吉他坐在台後陰影處,低頭撥弄琴弦試了兩個音,脖頸在聚光燈下白得晃眼。 「陰天 在不開燈的房間 當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 ……」 莫文蔚的陰天,很慵懶的曲調,被沈滿知清冷細軟的聲線勾起許些撩人的氣氛來。 漂亮迷人,又乖又軟。 直到菸頭燃燒到指尖,他才回過神,有些慌亂地收回眼,喉結輕動。 「你喜歡她?」 這些話在某些閒暇時候也說與柏卿聽。 那時柏卿在京城上學,假期經常回來和朋友見面,雖不是刻意提起,但他確實聽周覓說過幾次,終於沒忍住問出這句話。 周覓剛抽完煙,漫不經心中有一絲絲認真。 他剛想抽出第二根,被旁邊人按住口袋沒讓摸出來,他抬眼看著柏卿,竟還能笑著帶出一絲絲痞氣。 「如果我說,是呢?」 周覓放棄抽菸,雙手搭在欄杆上身體放鬆站著,僅僅是這樣,也讓他得天獨厚的高瘦身姿看起來覺得寂寥。 年少時分不清是喜歡多一點,還是被吸引多一點,總之周覓沒否認。 後來秦家和沈家聯姻,他心想,肯定不是沈滿知。 可事實卻背道而馳。 同樣的話,阿宴也問過他。 在他們尚未決定結婚之前。 他當時其實沒什麼想法。 他從小就看著那朵漂亮的玫瑰,被同伴擠壓、被荊棘刺傷、被風吹雨打,而後又頑強地立於頂尖…… 他實在移不開眼。 但也確實沒有去爭取過。 既沒有親手摘下它捧入懷裡,也沒有替它撥開荊棘擦去污泥,光是看著她這一路的成長,就讓他覺得這既定的人生,還有些樂趣在。 所以他才會毫不在意道,「我怎麼會喜歡她。」 若真要給這份特別的感情一個名分,站在他如今的視角和身份來看。 對於沈滿知十八歲的分水嶺之前,那應該是憐愛。 對她年少時期如履薄冰的憐愛。 第258章 升學宴 第258章 升學宴 這些話他沒有說給阿宴聽。 畢竟人兩夫妻現在是真的有感情了,他再提與自己那點兒青春期心思,只會讓人誤以為是想做第三者。 且不說他沒有這個膽子……就單說沈滿知十八歲那場成人禮,就足以將他年少時期對一個異性的憐惜沖淡成了其他。 而在那之前,周覓一直都挺奇怪,沈滿知出身於豪門世家,哪怕沈家在上一輩就開始落沒走下坡路,也絲毫不影響她曾經是千金大小姐的事實。 再怎麼說,沈滿知姓沈,她父親沈段文早些年在圈內仍舊是被一些階層攀附的對象,當年陪同沈老先生拿下商業版圖的沈老夫人也健在。 哪怕同齡富家子弟出於對她才華出身樣貌的嫉妒,會排擠她、打壓她,也不至於過分到將她逼至於處處險境的地步。 都是豪門貴族,哪怕再看不起沈家,也得明面上給三分面子,何至於縱容小輩這般欺壓對方? 周覓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沈滿知的十八歲。 他大學創業,恰逢項目落成心情還算不錯,百無聊賴之時被好友拉去參加各種聚會,其中一次就是沈家小女的升學宴。 好笑的是,初升高的升學宴。 周覓看著好友嗤笑一聲,放下香檳準備離開,「這也值得辦?她進槐城第一中學難道不是因為家庭背景?」 槐城第一中學因變態的升學率而得名,中考分數收得超高,屬於是有錢也進不了,但權勢大戶除外。 好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低聲道,「這你就不懂了,很明顯這是沈家專門給她做的場啊,咱們這一輩的都被請來了,就為給他女兒做局結識人脈,沈叔叔最喜歡他這寶貝女兒了,從小就寵得不得了……」 寶貝女兒? 沒記錯的話,沈滿知現在應該高三吧?這升學宴也辦得不對啊。 「不過說實話,沈家這小女兒確實要比她姐姐乖巧聽話,從小就品學兼優,還是憑自己的成績考入第一中學的,不像她那個姐姐,逃課打架,夜不歸宿住紅燈區,和那些混混有什麼區別?要我是沈叔叔,我也喜歡他小女兒……」 「誰?」周覓眉梢微蹙,「你剛剛說誰?」 「沈滿知啊。」 好友語氣輕挑,像是絲毫不在意他嘴裡編排的人正是這棟別墅的主人。 「沈家現在對她可是不管不問了,這小女兒初升高都辦升學宴,大女兒卻考了個戲曲學院,不聲不響,,估計沈叔叔臉上掛不住,你看,這沈家別墅連她人影都沒有……」 周覓覺得好友有些聒噪了,心裡煩躁都不行,「你喜歡你以後娶回去。」 好友被噎了一句,差點把酒吐出來,「……我踏馬有病啊,覬覦一個小孩!」 周覓早已興致缺缺地拐出大廳,有人前來搭訕,他接了根煙往露台外的小花園走,也真是碰巧,他一抬頭就看見斜上方玻璃樓的影子。 那人架著一把小提琴在肩頸處,宴會音樂太雜他聽不真切,只看到她俊俏的下顎線微微抵在琴上,勾弦撥音。 窈窕淑女,夢寐以求。 周覓眯了眯眼,勾唇,突然被提起一點點興致。 不過,她什麼時候染了一頭金髮?還怪好看的。 「媽,今天是爸爸專門為我辦的升學宴,還是不要在今天放錄像了吧……」 「今天機會難得,來的基本上都是你這一輩的年輕人,既不會把咱沈家的面子丟到老一輩面前,還能借這些同輩人的口把她的事情宣揚出去……」 「可是媽,這是我的升學宴!」 「等你以後上大學,媽給你辦個更有面子的,聽話啊珞珞,你忘了媽剛開始來的時候,你爸爸稀罕他那個寶貝,連我吃飯都不能和她一起,還有你奶奶,從來沒正眼看過我,咱娘倆受了那麼多委屈,可不能再錯過這次機會了……」 周覓耳尖微動,尋著模糊的聲音看去,小花園玻璃房溫室後面似乎站著兩個人影。 聽語氣,是今天的主人公沈家小女沈珞和她那個媽? 嘖,對沈滿知恨意這麼大? 沈珞打斷謝玉蘭,「那是你,不是我。」 「那你難道忘了,你爸爸總是給沈滿知買她最喜歡的,最適合的,給你就是順便多買一份,他剛開始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心上,還有你那奶奶,我不止一次聽到她去找你爸說,以後家產繼承人只能是沈滿知,而不是你。 要不是在你六歲時我僱人假裝人販子將你從沈滿知身邊帶走,讓你爸爸第一次動用家法打她,才讓你爸爸和你奶奶對你開始多了一點重視,還有這些年我派人去學校找她各種麻煩,讓她學習不安寧,不然你以為還能有這樣的升學宴?」 許是知道話說重了,謝玉蘭又低聲寬慰女兒兩句,「好了珞珞,我知道你不願受委屈,沈滿知這些年名聲已經臭了,外界都不會向著她,只要把沈滿知趕走,整個沈家都是我們的了,到時候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別耍小脾氣知道嗎?」 正聽到要緊處,好友找了過來將周覓一把擼走,「誒,戚家那妹妹回國了,咱們去瞅瞅,可漂亮了,走走走。」 周覓無奈,他這邊傳出動靜,玻璃房溫室後面便沒了聲音,他再想聽也不得不走。 不過,之前困擾他的事情好像終於有了尋跡。 這也就能說明,為什麼沈滿知出身名門,卻仍舊是非纏身,原來一直是沈段文新娶的老婆和小女兒在背後搞事,讓沈滿知有家不能回、在外受欺負卻沒人為她撐腰。 就只是沈家家產的繼承者,能讓一個人對未成年的小孩這麼狠毒? 他當然不會明白,出身於父母恩愛的雙親家庭,他怎麼會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偏偏是沈家? 所以到底是什麼樣的錄像,能讓她們逼著沈滿知自願離開沈家? 思此及,他剜了好友一眼,對他突然擼走自己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 「覓哥,給你介紹一下,蕭家小少爺蕭逸,也是咱直系學弟。」 周覓索然無味,想起剛剛那母女倆提到的錄像,正四處探尋哪裡有熒幕。 好友湊在他耳邊低語,「覓哥,蕭家早年走黑路那條道的,你以後生意上免不了要被收保護費,多結識一下人。」 周覓挑眉,這才施施然地看向面前的公子哥,思慮片刻伸手,「蕭少爺。」 「不敢當不敢當,覓哥抬舉了。」 蕭逸畢竟比他們都小几歲,人家給的面子還是要接,雖年紀不大,但氣質上確實有幾分惡煞模樣,修長的脖頸後方紋著一條鯨魚,栩栩如生。 周覓對他的客套很是受用,「你也是槐中的?」 蕭逸笑起來倒是爽朗,「是,剛畢業。」 和沈滿知一屆? 周覓看了看他今天這身行頭,朋克元素過多,穿戴花里胡俏,他遞了個眼神過去,「在學校算是風雲人物了吧?」 「哪有,」蕭逸苦笑著否認,「讀書時家裡管得嚴不敢太張揚,也不能惹事兒,這不,畢業了才放我自由。」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後頸上的鯨魚刺青。 「同一級的就沒有愛出風頭的?有些事情你不找麻煩,麻煩都得主動來找你。」 蕭逸給他遞煙,輕笑,「那當然是有,只不過那些人的樂趣在其他人身上,而且欺軟怕硬,對我倒是沒什麼影響。」 周覓思緒微轉,剛想問「其他人」是指誰,就聽到一陣鼓掌的聲音。 幾人尋著身源找去,原來是七點整,宴會主角沈珞正站在台上講話。 沈珞穿著精緻的晚禮服裙,又搭配著同樣風格的妝容,對她來說稍顯成熟,不像十五六歲的豆蔻,倒是像二十來歲的成年人。 舞台是臨時搭建的,四四方方的台子後面以大銀幕為背景,此刻正放著沈珞這個寒暑假參加訓練營獲得的額外加分條件的視頻,節奏循序漸進,一切都剛剛好。 周覓看著那塊熒幕,卻難免有些心煩。 謝玉蘭在下面帶頭鼓掌,和台上的沈珞對視間,一個眼神就將指令傳達。 沈珞最終還是被說服,思考良久之後道,「可是沈滿知今天在家。」 「怕什麼,今天宴會上這麼多人,你爸爸也在家,她就算知道了能怎麼辦,到時候多給你那同學一點錢就行,讓她咬死是她自己要整沈滿知,管我們什麼事?」 「可是……上個月她好像知道我們改她志願了,在我生日會那天還扇了我耳光,這次她會不會鬧起來?」 謝玉蘭神色漸深,語氣壓低,「就是要她鬧起來,最好像個瘋子一樣,丟盡她自己的臉,如果她要打你,你就裝可憐,你爸爸一定會站在你這邊,被那麼多人看笑話,到時候她自然會離開……」 沈珞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把著麥微微偏頭,笑得及其乖巧,「很感謝各位哥哥們姐姐們來參加我的升學宴,也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家人和朋友,讓我能站在這裡與大家分享喜悅……」 巨大的三層蛋糕置於餐車上被推出來,沈珞走到台下去補妝,被好友戴上皇冠,喜樂融融時,溫和的熒幕突然變色,閃了兩下之後出現另一幅畫面。 透明玻璃的落地窗前,身材修長的人似乎是剛換上一身衣服,裙擺順著白皙的小腿自然地垂下遮住姣好的身軀。 貼合腰身的鎏金色薄衣,在裙尾點綴著細閃,落日晚霞的餘暉為她披上溫柔的光暈,灑在腳邊一圈泛起漣漪的碎亮。 她伸手撩了一把及腰的長髮,同樣是被染成金色,襯得她膚若凝脂,白玉無瑕。 艷麗的紅玫瑰在她手中折枝,叼在唇齒間,腳下劃出半圓,手臂柔然伸展,剛柔並濟,在沒開燈的房間、在黃昏落日的晚霞里,翩翩起舞。 眾人通過像素並不高的熒幕,只能看到那人漂亮的身影和撩人的輪廓,並認不出裡面的人。 只是偏頭竊竊私語著,應該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孩。 唯有周覓最清楚,這個位置,正是他剛剛在小花園抬頭看見的那間房。 而視頻中人像是絲毫未察覺自己或許被「偷拍」,舞姿曼妙中透出一絲絲放縱來。 玫瑰隨著她的身體在嘴邊傾斜,一簇火種帶過手指,又輕輕拂過花朵,藍色火焰瞬間挾裹整朵玫瑰,霎那間照亮主人的臉。 低垂的眼睫微顫,抬眼朝空中某處掠過一眼,絕美的五官之下有些寂寥。 像是墜落混沌的精靈,重拾刀劍要在此地占山為王的肆意。 底下的人驚乎聲此起彼伏,有人驚訝出聲。 「是沈家大小姐嗎?」 「沈珞嗎?她好像不會跳舞,也沒有這麼高。」 「是那位大小姐啊,沈滿知!」 「名聲很臭那位?沒怎麼接觸過,不過這也太美了……」 眾人再想仔細一看,卻被關掉了熒幕畫面,詫異之餘,鮮少有人知注意到宴會主角的臉色。 沈珞在台下拳頭都捏緊了,咬牙切齒間也要控制自己不能衝到台上去發脾氣,更不能要求台下的人不能看! 到底為什麼是這一幕?她可不是為了讓沈滿知出來顯擺的! 不會棄文,是我太懶了太懶了 第259章 唯有沈滿知 第259章 唯有沈滿知 不知道後台出現了什麼問題,沈珞此刻不得不佯裝震驚上台,捂著嘴驚慌道,「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那是.姐姐嗎?」 她又四處尋去,「馮媽,馮媽,你帶人去三樓影控室看看怎麼回事。」 升學宴在場的自然都是同輩,沈家的長輩都迴避了。 底下的人被她喚得緩過神來。 「還真的是沈滿知?以前只是聽說她像個精神小妹,在外面拉幫結派地打架,沒想到竟然這麼美。」 旁邊的人不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姐妹倆出去玩,她還把沈珞弄丟了,差點被人販子帶走!」 「真的啊?沈先生對他這個小女兒確實很喜歡,大女兒吃醋嫉妒也正常,不過這害人的心思可不能有.」 身後有人嗤笑,「放屁。」 湊一起討論的兩人轉過身,看著面前朋克風的男生,打量一眼譏笑,「難道說得不對?這位小少爺是見色起意了?」 都是圈子裡請來的年輕一輩,都是有身份的人,話語間自然帶著敵意。 蕭逸眉眼微壓,顯得有些痞氣的凶戾,「那你們知道在那件事之前,沈先生最在乎的其實是沈滿知,而並不是沈珞嗎?」 兩人面面相覷,她們也只是聽說,哪裡知道真假? 要是這樣的話,就不存在沈滿知因為嫉妒沈珞分走父親的愛,而故意丟掉妹妹的說法了。 「但但是沈滿知確實將她妹妹看丟這也是事實啊。」 蕭逸皺眉,「那時她才幾歲?八歲,連她自己都需要被照顧的年紀,就要被扣上這樣一口鍋。」 他雙手插兜譏笑,「你們也是成年人了吧?分不清是非?」 其中一人被說得耳根子緋紅,還想辯駁,「你你是幫她說話了?」 蕭逸氣笑了,「怎麼,這還站上隊了?」 對話的聲音漸漸被幾人吸引,都看過來聽好戲。 蕭逸不介意多說一點,「我只是就事論事,沈珞沒有被人販子帶走,倒是沈滿知十二歲那年在學校被陌生人帶走,消失了兩天,而這起因是那天沈珞說身體不舒服,讓原本來接兩姐妹的沈家司機先接她回家。」 後面不說,聽的人也能猜到了。 蕭逸學著那人之前的語氣道,「那我可以說,是沈珞故意留沈滿知一個人的嗎?」 旁人附和,「這聽起來確實有點道理。」 「也可能兩姐妹都沒安好心。」 有人質疑,「你為什麼這麼清楚,你是沈滿知誰啊?」 也怪蕭逸因為家族的關係,這些年被他老爸管教得太低調,那時圈內人很多又不敢和蕭家這樣涉he的接觸,在場很多富家子弟都不認識他。 蕭逸眉梢微抬,懶散道,「同班同學啊。」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周覓在後面沉默著聽得清清楚楚。 於是他把這小插曲兒也一併說給了秦宴風聽。 「說實話,我當時不知道她還發生過那樣的事兒。」 被人販子帶走,消失兩天才找回來,誰能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她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周覓現在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他聽著身邊沒動靜,轉頭看去。 男人單腿屈起,背脊微彎,熒幕里的光映在他眼底卻更顯黯淡。 「阿宴?」 秦宴風抬眸輕動,他只是突然想起前不久沈家老夫人壽宴那天,池倦在海邊和他聊天時說的某件事。 沈滿知二十歲孤身入深山,將被對家擄走困在老林的池倦順利救出,三天三夜,馬不停蹄。 說出來旁人都覺得難以置信的事,或許她早在十二歲那年就經歷了呢? 秦宴風覺得心口悶疼,卻垂眼遮住眼底情緒,只是低聲道,「後來呢?」 周覓微微聳肩,「說歸說,這畢竟是沈珞的升學宴,自然有人出來拉架。」 這廂被有心人拉架勸開,那廂也已經搞清楚了熒幕出現其他畫面的問題。 沈珞簡單解釋了一下,影控室那邊請來調視頻的老師出了點錯,將別墅草坪上空無人機錄播的畫面同步過來了,才導致大家剛才看到別墅二樓房內的畫面。 至於是真是假,倒沒人去追究,沈珞剛剛去交涉一番,回來臉蛋都紅撲撲地。 十五六歲的女孩,帶著清純的笑意對大家抱歉,「剛剛實屬是發生了一點意外,我姐姐也在家裡,只是她可能不太想參加我的升學宴,便一直沒有下來,希望剛剛的事沒有對她造成困擾。那麼接下來,我們切蛋糕吧。」 可事實是不是她說的那樣,倒也沒人追究。 蕭逸的一番話雖然揭露了某些事實,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誰願意得罪正在被沈先生寵上天的沈珞,要去體諒早已名聲惡臭的沈滿知? 更何況,這憑空出現一個人來說沈滿知的好,他就一定是對的? 八卦雖意猶未盡,大家在宴會上對沈珞該祝賀時依舊還是笑意盈盈。 蛋糕最中心的一根蠟燭被點燃,沈珞雙手交握在身前閉眼許願。 身後原本喜慶的動態熒幕又猛地變換了畫面,還伴隨著拳打腳踢的聲音。 眾人的視線又被吸引過去。 周覓眉頭一皺,原來這才是準備好的錄像? 視頻畫面最開始是五光十色的昏暗酒吧、街道嘈雜的大排檔、煙霧繚繞糜亂的賭場……各種聲色犬馬場合中沈滿知與各種異性言笑晏晏一晃而過的身影。 然後再是學校、街道雜亂的小巷以及廢棄廠樓,沈滿知被圍堵遭受欺凌的畫面。 大多是黑白畫面,能看出很多是監控里截取的,也有一些是施暴者手持的錄像,抖動得晃眼,讓人看著越發惡寒。 這樣的剪輯給人造成一種,是沈滿知原本就自甘墮落,所以才會被霸凌的一種印象。 「槐城第一中學的學生要麼是學習頂尖的,要麼是權勢貴族,沈滿知這樣的人進去,既禍害了好學生,又自視甚高被人記恨著,也算是她活該了。」 「可是她畢竟是沈家的千金吶,那些人怎麼敢那麼明目張胆地欺負她?」 「那有什麼用?她母親死的早,她小小年紀又不學好,沈叔叔能喜歡她才怪呢,反正她沒媽教,被人教訓教訓也是應該的,你看沈叔叔插手這些事了嘛。」 旁邊的人許是聽不下去了,暼了說話的女生一眼,「嘴上積點德吧。」 女生打量反駁她的人一眼,譏笑道,「呦呦呦,我好怕她下樓來甩我嘴巴子呢。」 她話音剛落,台上熒幕又是一閃,剛剛那些畫面還不到半分鐘,便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關掉。 沈珞眉頭又是一皺,怎麼沒了? 她放的錄像可是詳細記錄了沈滿知挨打的全過程呢! 可這時其他的人的目光也落在沈珞身上,她表情瞬間變化,表現得有些憤怒又有些震驚,「到底是誰在搞鬼?!我姐姐她怎麼會去那些地方?這些人怎麼敢這麼過分……」 這話一出,便引出是有人想借沈珞升學宴讓沈滿知丟臉出醜,只是這幾段剪輯拼接之後的視頻實在太短,反而讓人看得一頭霧水。 底下交談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多數人相信了沈珞的話,認為是有人借今晚的宴會爆出沈滿知一些醜聞,都在猜測是誰。 熒幕黑了近一分鐘,連沈珞也察覺到不對,她剛想親自上樓查看,身後的熒幕又亮了起來。 她唇角微勾,卻又忽然凝住,瞳孔隨著熒幕畫面的出現而睜大,「怎麼……怎麼會這樣?」 和剛剛那半分鐘的畫面很相似,只不過動態更多。 燈光曖昧的酒吧,是沈滿知抱著吉他坐在舞台邊緣,安靜地跟樂隊主唱合音;嘈雜混亂的街邊大排檔,是她替老闆抓住了吃霸王餐的老賴,正一臉淡漠地倚在燒烤攤前看老賴撒潑…… 唯一出格一點的,大概就是在煙霧繚亂的地下賭場,買大買小、猜定離手的長桌邊圍了一群人,正上方搖骰子的人做莊,全部籌碼壓了小。 年級雖小卻氣質沉穩的莊家,搖盅時露出一截皓腕,骰子碰撞發出激烈的聲響,最後平穩的置於桌面。 長桌頂上的鎢絲燈有些陳舊地泛黃,莊家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低頭時只能看見她上揚的嘴唇。 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開盅,六個一。 身旁的人喜形於色地半邊身子都趴上桌替她攬過所有籌碼,她只是微抬下顎,露出那雙帽檐下蠱惑人心的眼睛,笑容恣意。 唯有沈滿知。 和方才放出的半分鐘錄像對應,畫面一轉,沈滿知不再是被欺凌的那個,而是以一敵多果斷反擊的主角,拳腳功夫十分漂亮,每一幀放出來都是可以放在電影裡的標準。 這一段視頻長達兩分鐘,期間沈珞不管怎麼阻止,又或是怎麼給音控室的人打電話,都沒有半點回應,只能任由視頻自動播放直至結束。 最後一幀定格在沈滿知頭頂著書站在走廊罰站的畫面。 許是剛打完架,臉上還有一道一指長的血跡,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眉眼間淡漠又無畏,渾身上下寫滿了囂張跋扈四個字。 好一個明目張胆地挑釁! 這根本不是沈珞想要的那個錄像視頻,她氣得渾身發抖,肯定是沈滿知搞得鬼! 看著底下人意猶未盡的神色,沈珞拳頭捏緊,誰知今晚不但沒讓沈滿知出醜,反而還讓她在自己的宴會上出盡了風頭! 十五歲的沈珞也是嬌縱的性子,尚且學不會更多的忍耐,她提著裙擺往旋轉樓梯而上,想上樓找沈滿知討個說法。 霎那間,整個大廳燈光全開,亮如白晝,旋轉樓梯上的人緩步下來。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金髮及腰,長裙搖曳,背著小提琴的琴包側面插著一簇紅玫瑰,宛若精靈。 不是沈滿知又能是誰。 第260章 玫瑰 第260章 玫瑰 十八歲的沈滿知,身上還沒有那麼多戾氣,也遠沒有現在的成熟魅惑,她擁有這個年紀該有的一切形容詞,但常人見她說得最多的還是漂亮二字。 偏偏那雙眼睛生得靈氣十足,只是安靜地站立在那兒,就讓人覺得像遺落人間的精靈,美好得快要破碎了。 下面的人開始交談。 「真美啊,我就說剛剛在房間裡那個人是她吧,剛才是誰說不怕被甩耳光呢?」 被故意點名的人眼神躲閃,又狠狠地瞪了台階上的人一眼,「這麼多人在這兒,我就還不信她真的敢鬧事兒!」 沈滿知微微偏頭,看著熒幕上定格的最後一幕。 沈珞眼底閃過一絲嫉恨,又迅速淡去,提著裙擺「噔噔噔」地踏上旋轉樓梯往沈滿知身邊靠去。 她語調軟糯,還想纏上沈滿知的胳膊,似撒嬌也似抱怨,「姐姐,還好你下來了,怎麼有人這麼惡毒啊,在我的升學宴上放你那些東西……你放心我一定找出那人!」 沈滿知沒推開她,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 「你又在自導自演什麼?」 她聲音不重,以至於底下的人都聽不清。 但沈珞反應極大,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她像是有些不可思議道,「我怎麼可能害你呢姐姐!」 她狀似委屈地看著沈滿知,「這也是我的升學宴啊」 沈滿知無言,側身將她擋在靠里不易摔的位置,緩緩下樓。 沈珞原本要向下撇的腳踝微頓,眼底閃過一絲尷尬,又急忙追在她身後,「姐姐,你在埋怨我沒有請你下來參加我的升學宴嗎?可是爸爸說……說怕你看到了不高興,我才沒有叫你。」 沈滿知走上舞台中央,背對著眾人認真地看著熒幕上的畫面。 沈珞看了一眼熒幕,見她越平靜,自己心裡卻越慌,「姐姐,我剛剛找人去問了,影控室應該是潛入其他人了,肯定是有人想借我的升學宴放這些東西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沈滿知側額,「不如你解釋一下,院子外那架對著我拍的無人機,是誰安排的?」 無人機是沈珞為了記錄今天的來賓,也是為晚上的無人機表演做準備。 在場的人也都知道,此刻也私語起來。 沈珞眨眨眼單純道,「剛剛問了,不小心拍到了。」 熒幕瑩白的光照在沈滿知身上,一頭漂亮的金髮呈現出半透明的顏色,連帶著側臉五官都有些失真,美得有些夢幻。 「不小心拍到了……」她低聲呢喃,輕輕抬起右手,一枚金屬U盤夾在她瓷白的兩指間。 「你原本想放的錄像,是這裡面的吧?」 沈珞看著那枚熟悉的U盤,瞳孔微縮,臉色瞬間有些蒼白。 「難怪剛剛放了半分鐘就沒了,原來是被發現了啊。」 「我看想害她姐姐的,是她自己吧。」 「也可能是沈滿知誤解了呢,畢竟她一向討厭這個妹妹。」 「沈珞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旁邊有人嗤笑,「她給你好處了?」 那人也不服,扭頭一看,是之前為沈滿知說話的那個男的,「那你是暗戀沈滿知咯?」 「……」 蕭逸抿直了唇不說話。 沈珞藏不住臉上的情緒,但她很聰明,也很會審時度勢,立馬察覺到局面對自己不利。 於是她以退為進,眼底很快蓄了水光,「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這樣污衊我啊,今天是我的升學宴,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今天這麼多人在場,你就算再不喜歡你妹妹,她也不會有心眼兒做出這麼沒分寸的事。」 靠前面的人群里終於有人出聲,但語氣一聽就是向著沈珞。 「對啊,珞珞她沒有必要這麼做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放你的高光視頻,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旁邊的人也大膽起來,衝著台上的人道,「再說了,你手上那枚U盤就算是有人想害你而存了一些不好的錄像,也只播了半分鐘不到就被掐斷了,而這U盤在你手裡,那現在這熒幕上的視頻不就是你自己放的嗎?我看根本就沒有人想害你,倒是你想藉機搞砸珞珞的升學宴吧!」 沈珞急忙搖頭,纏住沈滿知的手臂,一副很要好的模樣,「你們別這麼說姐姐,她不會這麼做的!」 沈滿知輕輕甩開她的手,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眼神極為冷淡。 「升學宴,我稀罕麼?」 「嘴上說著不稀罕,明知道有外面有無人機,還跳那麼勾人的舞做什麼?」 那人越說越得意,覺得自己猜測得都對,譏笑浮於臉上,「連出場都這麼刻意,是想勾引在場的哪位公子哥嗎?還真以為大家都不知道你那點兒爛事啊?」 這話一出,和之前的猜測反轉,人都是傾向於撿自己喜歡的聽,他們不想看什麼姐妹無聊的誤解戲碼,最好是看那一身光潔的人其實早已腐爛的內里,那樣才精彩。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像是沈滿知會做的事,她生得那副樣子真是會惹人憐愛,最會勾你們這些男人的喜歡了。」 旁邊的少爺抱臂不屑道,「別來沾邊啊,我可不喜歡這種到處鬼混的大小姐,惹不起。」 幾人笑作一團,身後的酒杯落地的聲音就更加明顯,現場靜了幾秒。 周覓倚靠在雕花樑柱邊,迎著眾人的目光,挑眉,輕飄飄道,「繼續啊。」 沈滿知從那人身上收回目光,眼神極冷地看著沈珞,「現在怎麼不為我說話了?不如你親自和他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的房間陽台朝向別墅後面,還會被在前院盤旋的無人機拍到?我八點的比賽,在房間練習也礙你的眼了?」 沈珞張了張嘴,有些無措,「不是的姐姐」 沈滿知又看向台下那人,微微下壓的眉梢頓顯冷厲,「反應這麼大,是你眼裡只有男人,還是你也認為自己不如我?還是說,你也覺得她說得對?」 那人吃癟,耳根通紅,她還想說什麼,沈滿知卻不再看她,直直地看著沈珞,「說啊,既然想和我表演姐妹情深,那就說一下,這錄像是在怎麼回事。」 沈珞發現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沈滿知根本就不往裡面跳,她眼底閃過一絲狠勁兒,朝遠處看了一眼,才攥著拳頭一幅隱忍的模樣。 「我知道你討厭我,不相信我,但今天是我的升學宴,姐姐你非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出醜嗎?我們私底下談不行嗎?」 沈滿知表情很淡,一米七的身高直接碾壓沈珞,「我和你沒得談,你花錢收買別人去播放錄像,蠢得連尾巴都沒有處理乾淨。這枚U盤裡有你的學習文件,需要我現場放出來嗎?」 沈珞瞳孔驟縮,她心跳劇烈震動,眼神都慌亂起來,「你別亂說!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底下有人幫腔,「你這麼大了怎麼還欺負你妹妹呢,今天本來就是高高興興的日子,你有什麼不滿不能等到結束了再說嘛?」 「那這個替換的視頻算怎麼回事啊?這樣看起來沈滿知也不是出去鬼混,至少人家沒整天喝酒抽菸蹦迪。」 「這也不得不說,她還是挺勇敢的,被槐中那幾個愛挑事兒的小團體盯上,她竟然也能勇敢反抗,正好敲打一下那群人的囂張氣焰。」 「這事兒還真得當面扯清才好,要不然這姐姐還真有理說不清了。」 台下站在沈滿知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大,沈珞飛快地往二樓看了一眼,眼睛紅了一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知道這些年你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我這個妹妹,認為是我和媽媽搶走了爸爸對你的愛,但是爸爸在我們面前總是經常念叨你。」 儘管沈珞才十五歲,但從小就學習各種才藝課的她早已將想要表達的話術說得滴水不漏。 「湛阿姨走的早,沒人教你怎麼好好去與人相處,所以我和媽媽從來都是儘可能體諒你,覺得你只是性格有缺陷,相處久了自然就好了,但是你對我們卻好像一直都有很大的惡意,我和媽媽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 說著說著情緒上來了,沈珞還哽咽了一下,儘管說出這番對姐姐失望的話,她還是想要讓和沈滿知和好,「今天來了那麼多人,姐姐你別鬧了好不好?」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 沈珞慣用的伎倆,裝可憐。 沈滿知其實以前一直都懶得爭辯,被所謂的父親誤解過很多次,連開口都覺得多餘,索性到嘴邊的話都變成告訴自己,算了。 但是現在,她突然不想算了。 既然她們母女倆想藉機毀了她,她又怎麼能讓她們失望? 她將U盤丟在蛋糕推車上,嘴唇微勾。 第一次,她周身流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卻讓人不寒而慄。 沈珞心裡直覺不妙,卻也慶幸,終於觸到對方逆鱗了,還沒等她看清沈滿知的動作,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個嘴巴子,然後被沈滿知踩住拖地的裙擺,讓她退也不能,近也不行。 眾人都愣住了,怎麼突然開打了? 沈滿知掐住她的喉嚨,收緊,長睫闔在眼皮下像是蔑視。 「沈珞,你們有哪一點對得住我?」 沈珞被掐住喉嚨,臉色漲紅,只能發出沉悶的「咯咯」聲,她對上沈滿知冰冷的視線那一刻,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好像突然被看穿的後怕感。 像是被看穿她沈滿知當年被人販子帶走,是她和媽媽的計劃;被看穿這些年在學校經歷的霸凌和被孤立,也是她和媽媽從中教唆和指使;被看穿這麼些年來爸爸不再喜歡她,都是她們從中作梗;被看穿今天這件事,確實是她們一起策劃的! 沈珞沒由來的害怕,直到周圍有人上前將兩人拉開,樓上傳來中氣十足的喊聲。 「珞珞!」 沈滿知手鬆開,突然有些無力地垂在身側,自嘲地笑了笑。 她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最疼愛沈珞的爸爸。 沈珞捂著被掐紅得脖子往後倒,謝玉蘭跟隨著沈段文一起下來,臉上滿是慌張和心疼,趕緊抱著半躺在地的女。 「沒事吧珞珞?疼不疼啊?沈段文,你看看你女兒做的好事!」 舐犢情深,愛女心切,大家都能理解,於是越發覺得沈滿知的行為有些過激。 沈段文也被氣得青筋直冒,健步走到沈滿知面前舉起手。 沈滿知絲毫不退,甚至朝他揚起下巴,眼底滿是跋扈,細看之下還有不肯妥協的倔強。 在場這麼多人,沈段文終究是下不了這個手,恨鐵不成鋼地甩開手,「今天來了這麼多人,來慶祝你妹妹的升學宴,你非要把這個家也搞得雞犬不寧才舒服?你到底要給沈家丟多大的臉!」 搞得這個家雞犬不寧的人,原來是她啊。 沈滿知直直對視,當著沈段文的面輕而易舉地挑破,「升學宴?是今年給槐中捐了兩棟樓才得到的名額麼?」 【「沈珞不是自己考的嗎?」 【「家裡給捐樓,爛泥都扶得上牆。」】 沈段文愣了兩秒,剛想說什麼,又被沈滿知打斷。 「那你可記得,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 沈段文徹底愣住。 沈珞見形勢不對,趕緊捂著脖子虛弱的叫了沈段文一聲,「爸……」 沈段文轉身將地上的沈珞扶起來,聲音溫柔,「珞珞別哭,爸爸給你做主。」 謝玉蘭哽咽道,「她現在就能下這種狠手,你還捨不得打她,你讓我們珞珞以後怎麼辦?」 沈段文手一僵,瞬間冷下臉朝沈滿知道,「給你妹妹道歉!」 沈滿知靜靜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那先讓她給我道歉吧。」 沈珞神色慌亂了一瞬,知道沈滿知想說什麼,躲進沈段文懷裡,搶先道,「爸爸,姐姐不喜歡我,我還是走吧。」 「要走也是她走,我沈家沒她這樣的女兒!」 沈滿知眼神微閃,眼底的水光快要溢出,她只是偏頭停頓了兩秒。 謝玉蘭一邊安撫著女兒,一邊抹眼淚,「她怎麼捨得走,頂著沈家大小姐的名頭作威作福,連我和珞珞都得讓著她,不能忤逆她,我看我和珞珞才應該走,我們享不了這個福!」 「玉蘭!」 沈段文哄了這個哄那個,卻對台上的沈滿知不管不問。 今天宴請的人並不多,都是沈珞這一輩的,除了那幾個發言的,沒有特別明顯的分隊,所以在場的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要目睹結局。 沈段文越是不作為,沈滿知心裡父親的形象就越是坍塌崩潰。 沈珞考上高中的升學宴,辦在她十八歲生日這天,竟想要聯手將她趕出沈家。 她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精靈終究還是被遺棄了。 蕭逸皺眉,攥緊拳頭想要上去,被人從後面拉住。 他回頭看見之前握手的男人,微愣。 周覓只是微抬下巴,示意他看。 「我以前,確實很稀罕大小姐這個名分。」 那時候的沈家大小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誰又曾想到,感情瞬息萬變。 她早就不稀罕了。 沈滿知拿起推車上放置的切蛋糕的長柄鋸齒刀,從身後取出一支玫瑰,插進蛋糕最中心。 「但是現在,祝我自由。」 不是她們將她趕走了,而是她,不要了。 沈滿知彎腰吹滅雙層蛋糕最頂上的蠟燭,長長的鋸齒刀從蛋糕中間劃開。 她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生日快樂」。 也不再給那邊一家三口任何眼神,提著鋸齒刀背著小提琴往門口走。 無人去攔,也無人敢攔。 周覓往外走了幾步,天色漸黑,他看著那抹窈窕的背影越來越遠,深夜裡只有她毅然決然的背影,及腰的金髮在風中飄逸,身後的玫瑰在夜色里卻越發紅艷。 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跟隨的腳步。 不用追了。 這朵玫瑰,早就已經淌過荊棘,盛開了。 第261章 一廂情願 第261章 一廂情願 玫瑰的故事講到這裡就結束了。 也可以說是,周覓所親身經歷和了解,也就這些了。 「後來她去京城讀書,我們那一圈的大多數人對她的印象,就是那晚她最後出現的一幕。」 一襲鎏金色長裙,及腰金髮,背著小提琴。 幾朵紅玫瑰倚在肩頭,手裡提著切蛋糕的鋸齒刀,她帶著桀驁不羈的表情,沒有半點猶豫地離開了沈家,離開了這場喧囂。 周覓傾身給自己開了瓶酒,「其實那天,沈段文為了庇護沈珞而當著那麼多人面責罵她,類似的場景,她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所以到最後,就連失去這些都覺得無所謂了。」 她甚至把沈珞原本要播放錄像的U盤都隨意地留在了原地,根本不在意會不會有人拿來播放觀看。 因為別人信與不信,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失去父愛,失去名媛身份,都無所謂。 她並不需要勝的結局,她要漂亮的反擊。 周覓看著好友低垂微顫的眼帘,突然有些感慨,「一開始你們的聯姻就不被外界看好,我也沒想到你對她動了心。」 身邊的人沒什麼反應。 周覓無奈笑了下,「但是阿宴,你對她太溫柔太紳士了,哪怕她已經是你名義上的老婆,你也一點都捨不得強迫,明明做事那麼果斷決絕的一個人,怎麼就偏偏對感情這麼克制?」 秦宴風聽他講完故事,靜默了許久,直到這裡,他才開口,連聲音都有些啞。 「她不喜歡被束縛。」 周覓微愣。 沈滿知本就生來自由,哪怕年少時那些常人聞之色變的經歷,也沒能將她困在泥潭裡。 他輕聲道,「表達愛意,不是束縛。」 秦宴風若有若無地勾了下唇角,似是自嘲,那天寺廟裡沈滿知說的話仍舊縈繞在耳側。 「如果這份感情,一直是我一廂情願,對她來說,就是束縛。」 周覓感受到空氣中愈發沉悶的悲傷,沉默了許久。 「你沒有感受到過她對你的感情嗎?一點都沒有嗎?」 秦宴風輕嘆,往後靠在沙發處,那向來溫柔深情的一雙桃花眼此刻空洞無神。 「若不是因為聯姻,我和她,原本就不會有交集,她在京城的那幾年結識了很多人,我和她身邊那些異性,除了多一紙關係,並無兩樣。」 元宵那晚哄騙他上床,是為了離開。 八月酷暑結束,在ASP時隔半年再相遇,是為了拿回沈氏控股權。 就連新城一別後,她穿著一襲黑裙碰巧在他生日那天回來,也是為了查她母親的舊案,要查秦家才故意接近他。 他以為沈滿知給了他追求的機會,以為她對自己說了「想念」,以為她默認彼此的情侶關係,以為那天的約會……都是她喜歡他的證明。 直到在寒露寺親耳聽到她回答自己兩個問題的「是」,才恍如夢境,碎成泡沫,連撿起來都難,談何拼湊? 連沈滿知身邊的人都說,她是抱著目的接近他,讓他連欺騙自己都沒有理由。 秦宴風的指尖蜷曲搭在膝蓋上,長睫顫得厲害,「我甚至,都沒有參與過她的任何私事,也沒有幫過她,她憑什麼……會喜歡我。」 周覓側眸,看著他眼底的光一點點湮滅。 「阿宴,感情這種事,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 她這些年來把自己包裹得像只刺蝟,縱使身邊異性成群,可那些所謂的緋聞,樁樁件件,哪一樣是真的? 可她唯獨對你,是不一樣的。」 秦宴風垂眸,像是自我催眠一般,聲音冷淡,「沒有什麼不一樣。」 他甚至不及那些人了解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周覓說得再多,也不及秦宴風自己想明白。 離開的時候,周覓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 客廳的光透過半開的門延伸進去,將男人分割成兩半,一半在光里麻木頹然,一半淹沒在陰影里承受悲傷。 明明不想結束的吧? 不然為什麼會將自己困在這裡,暗無天日? 周覓走出小區,點了根煙,有些惆悵。 勸不動好友,那就找另外一位。 所以沈滿知才會在鄰城的淮聖中學,看到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周覓。 沈滿知沒著急答應,頻繁地低頭看手機彈出的消息。 周覓也沒催,跟著她一起出了校門。 直到離開學校一段路程,有人站在街口接頭,沈滿知將手裡的錄音筆遞過去,「處理完就趕緊撤。」 白虎戴著口罩,拿過錄音筆,聲音有些低,「出了點意外。」 沈滿知皺眉,「發生什麼了?」 白虎沒說話,看了眼跟在她身後的人。 周覓抿唇,側身往旁邊的空場地去了。 白虎壓低聲音,拿出手機,「按照原本的計劃,關於淮聖學校的所有負面錄像和錄音將作為談判的最後籌碼,目前都是保密狀態,避免他們臨時反水,但是就在剛剛,視頻在網上傳播出來了。」 「什麼視頻?」 「你昨天進面壁室里的畫面,還有和一群人起衝突的視頻,我在查視頻第一發布者的時候,追蹤不到對方IP,現在網上很多小號在傳,甚至有營銷號在帶節奏。」 沈滿知神色深了幾許,追蹤不到IP,意味著對方有備而來。 雖然她最初也想通過公眾輿論將淮聖中學的事爆出來,進而引入相關部門的調查,但是背後的掌權人權勢很大,肯定有很多洗白的手段,所以才選擇了不公開處理。 那這個人曝光視頻的原因是什麼? 是和她一樣想曝光學校管理層的醜惡行為以及學生霸ling,還是故意爆出來好讓學校那邊提前準備公關? 那學校會通過什麼手段摘清嫌疑來洗白? 「視頻給我看看。」 白虎早已將視頻下載下來了。 兩段視頻,都是黑白的監控畫面。 那人要麼是黑了學校的網截取了監控,要麼本身就是學校的人。 不對 沈滿知手指在屏幕上比劃著名放大畫面,「畫質太糊了。」 白虎也意識到了什麼,「我下載的原視頻。」 畫質模糊意味著證據不足,而輿論發酵這段時間,足夠學校做公關。 沈滿知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得回學校,應該很快有相關部門來學校調查。」 白虎收起手機,「我和你一起。」 沈滿知擺擺手,動作突然僵住。 眩暈感一瞬間襲來,她猛地閉上眼,腦海里全是白光,像浸入深海有片刻的窒息。 白虎神色一變,「祖宗?」 「.沒事。」 沈滿知咬住舌尖,意志恢復得很快,「先和我去趟網吧,你幫我聯繫一下司佲,讓他安排人提前介入這件事。」 「好。」 正準備走,沈滿知突然想起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周覓安靜地站在原地,眼底晦暗不明。 見他走上前,沈滿知眼神有些躲閃,「我有點忙……」 「我只和你說一件事。」 周覓眉眼壓低,沒了平時的痞氣,沉澱下來多了一些穩重。 「你離開的那半年裡,他將重心全放在工作上,從秦氏子公司的管理層迅速躍遷到總部高層,完成了幾個超億級的新興項目,每天幾乎只睡不到四個小時,就這樣,他還經常失眠。 你回來後處理的第一節事就是沈氏的財務危機,他應該從沒有和你說過,沈氏早在幾個月前就面臨破產,只是因為JC集團總裁邊書代理你的股東職位,所以消息才沒傳出去。 有一天我去他辦公室拿印章,他桌上擺著一份沈氏的收購計劃,策劃人是秦德揚。」 周覓看著她微變的神情,繼續道,「秦家小叔親自簽字的計劃書,幾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但是最終,你也看到了,沈氏不但沒有被收購,並且還引入了新資金,活了過來,直到你回來。」 沈滿知眸色微凝,不用說也明白,是秦宴風頂著秦氏這個幾乎行業巨頭的壓力,盤活了沈氏。 「他在國外早已完成了私人的資本積累,原本可以不用這麼拼,也根本沒有失眠這一說。他年少時的經歷,比起你並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他在很多事上都保持緘默,只做不說。但如果有心,應該能感受到吧。」 周覓看著眼前不知不覺關注了十多年的沈滿知,內心有些酸澀,「我不信你們真的結束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快一周了,我很難想像他再回到半年前的狀態。」 沈滿知沉默片刻,她仍記得那天在寒露寺,秦宴風失望至極地看著她,冷淡疏遠地避開她伸手的動作。 「說結束的人是他,他未必想見我。」 第262章 取證 第262章 取證 【昨晚在夢裡,我又看見你 寶貝,他們說我不愛你。】 初冬嚴涼,夜裡更甚。 沈滿知驚醒的一剎那,臉色蒼白。 她身上蓋著一件衣服,伸手動了動桌上的滑鼠。 該上晚自習的時間了。 還好,只睡了兩個小時。 白虎見她醒過來,將一旁的保溫袋推過去,「我訂了餐,你晚上都沒吃東西。」 沈滿知最終還是沒有和周覓一起離開,兩人來到網吧不到半小時,她就窩在電競椅上睡著了。 白虎暫停了頁面的聊天,窗口隱藏,轉頭看見沈滿知空洞無神的眼睛。 她有心事。 沈滿知揉了揉太陽穴,仰靠著輕聲道,「司佲……」 白虎立馬接過話,「已經聯繫好了,學校後天關於建新校的董事會上,粼江在這邊的人會出席,只要我們拿到學校關於面壁室和教師體fa之類的確切證據,對他們談判來說就很有優勢。」 他順手把保溫袋拆了拿出餐盒,「至於學校和政fu以及當地財團捆綁在一起的關係,司佲之後會借上面的力打壓,讓你不用擔心。」 沈滿知將身上的衣服遞給他,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打開餐盒,「嗯。」 「還有,他托我給你帶句話,說這邊的事忙完後就去見他,最遲後天。」 沈滿知掰開筷子的手微僵,眨了眨眼,沒說話。 白虎不知道祖宗和司佲又做了什麼交易,但無非也是接任務,而且還可能是非常危險的任務。 沈滿知低頭吃東西,聲音悶悶地,「說回學校的事吧。」 「剛剛黑進學校網絡了,他們應該是把監控關了,學校現在什麼情況,我們一點也不得知。」 「監控關了……」 沈滿知微微蹙眉,「明天相關部門或者記者肯定會前來走訪調查,學校這邊把監控關了,肯定會引起懷疑,除非……」 「除非他們已經想好了對策,首先,監控的事可以推到第三方頭上,比如我們。另外,以學校和上面的關係,只要調查沒有看到所謂的面壁室以及霸凌、體罰,這件事就會被輕易平息。」 沈滿知點頭,「這是對視頻曝光的畫面最好的回應。」 「所以關閉監控,是為了毀滅證據?那這一個晚上也太趕了吧,更何況,他們怎麼說服那些受責罰的學生閉緊嘴巴?」 沈滿知看著電腦上調動的黑色代碼,微微眯眼,「推替罪羊出來。」 白虎一驚,「你是說,視頻發布者已經做好了局,等著你跳?」 明天無論是哪方來訪,學校就算和上面有很深的利益牽扯,能保證不受影響,但是對於網絡上的輿論卻需要另外的方法解決。 比如,視頻是誰拍攝的? 是真的曝光事實,還是為了流量噱頭? 學校肯定會將其脫向後者。 那她必定會被推到大眾面前,到時候會發現她根本不是什麼高中生,而是一個社會閒散人員,冒充高中生,為了什麼? 而網友最喜歡的,就是反轉。 視頻「曝光」學校一些違法亂紀行為,大家對學校口誅筆伐,結果事情發酵到頂點的時候,突然發布官方聲明,是有人故意潛入,摸黑造謠! 大眾太喜歡看這種了,以至於忘了那個人為什麼要以身試險,去做這樣的「傻事」。 這樣,依然能夠將她的目的推向「要流量」,而學校只是「無辜受牽連」。 怎麼看都是死局。 沈滿知收拾餐盒,冷靜道,「問題出在這個視頻發布者身上。」 「我也這麼認為,學校能這麼快做好公關,或者有把握在一個晚上銷毀證據,肯定比視頻發出來還要早。」 正因為想好了對策,才會在網上發布視頻,將她引入其中。 沈滿知不置可否。 「現在八點,學生還沒放學,他們應該不會動,我回去還來得及。」 白虎不太贊同,「如果是咱們推測的這樣,學校肯定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你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沈滿知搖搖頭,神色凌厲,「我全程錄像去面壁室,不能讓他們一夜直接全抹乾痕跡。另外,我想確認一下,視頻發布者,到底是哪方的人。」 「不是學校的人嗎?」 沈滿知打開電腦,十指飛快代碼跳躍進入某個網站,「視頻里的我太模糊了,他明顯是想引我入局,但又像是在掩蓋什麼。」 白虎若有所思。 如果視頻很清晰,沈滿知被監控拍到,肯定在網上就被人爆出身份了,根本不需要學校再做什麼公關,迎接什麼記者,只要對輿論稍加一點引導,就能將她套進去。 何必再折騰一番? 白虎看她在聯繫內網的人,「這事兒這麼嚴重?」 沈滿知打字和對面交涉著,「不,學校這邊的事明天就能處理完,我估計後天就回京城。」 後天…… 白虎想起剛剛來找祖宗的那個人。 前幾天在高速服務站點,秦宴風將老警察保存的路段監控交給他的時候,那個人就在場。 「對了,之前拿到的路段監控怎麼處理?」 沈滿知手下微微一頓,眸色很淡,「拿著去找沈段文,要一支金釵,之後送到京城來。」 秦倦告訴她,那支在海外被拍賣的金釵,被秦家又送回到沈家手裡了。 有了當年湛雲清駕駛車輛的路段監控,警方發現端倪之後,便能夠作為佐證重新調查,而沈段文也會因此捲入其中,他必定會考慮交出金釵。 雖然這樣做,並不如沈滿知的意,但實在不行周旋下去了,她的最終目的不是沈段文,而是當年事件的那群利益人。 關於這件事白虎多少知道一些,這支金釵對她的重要性,它不僅是湛女士的遺物,還藏著一份很重要的秘密。 「那麼重要的東西,不親自去嗎?」 沈滿知關掉網頁,沉默良久。 「不必了。」 他們不值得。 沈滿知趕在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前回了學校,她帶著口罩,雙手插兜站在高三教學樓綠化道的紅楓下,抬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學生出教室活動,教學樓里傳來嘈雜的聲音。 沈滿知摘了口罩,進了教學樓,她撥弄著衣服領帶的夾扣,扳正對向前方,又若無其事地朝四樓走。 因為是下課時間,反而沒人多注意她從外面進來。 高三教學樓的面壁室在四樓年級主任辦公室旁邊,臨近放學,一排樓的教師辦公室那邊卻依舊亮著燈。 幾位老師相繼出來抽菸,走到各班級門口查看情況。 沈滿知低頭看了一眼手環,上面發了一條信息,她心裡默數著倒計時,從樓梯口出來,沿著班級教室前的走廊往教室辦公室的方向走。 十,九,八…… 沿途與出來晃悠的學生擦肩而過。 有老師抱著一堆書從辦公室出來,走到隔壁辦公室碎紙機邊,一本本丟進去。 五,四…… 沈滿知拐向辦公室前的走廊。 「誒,那位同學……」 老師的聲音粗啞渾厚,在沈滿知身後響起。 二,一。 燈光熄滅。 「停電了?」 「嗚呼!」 驚訝又驚喜的聲音此起彼伏,又正值課間,整棟樓都是嘈雜的聲音。 「耶,不用上晚自習了!」 「說不定待會兒就來電了。」 話音剛落,也不過幾秒的時間,整棟教學樓瞬間亮如白晝,恢復如此。 「切,沒意思。」 「難得遇到這種機會,還虛晃一槍。」 一片「噓」聲,恰逢上課鈴聲敲響,同學們三三兩兩拖拖拉拉地回教室。 年級主任拿著喇叭站在走廊上喊,中氣十足,「同學們趕緊回教室上自習!」 等走廊上沒了學生的人影,聲音也漸漸平息下來,年級主任才收了喇叭。 轉頭看到上樓來找自己的老師,氣喘吁吁道,「怎麼突然停電了?我剛和那邊聯繫呢,等學生放學就來搬東西。」 年級主任看了眼手機,「可能是跳閘了,你打個電話問一下後勤部的控電室怎麼回事。」 那老師應答,「誒,好。」 年級主任背著手眉頭緊蹙,回頭看了一眼面壁室。 沈滿知等了很久,直到外面沒有聲響,才平穩呼吸,手腕轉動,一根手持小電筒從袖口處滑落。 面壁室進來是一間很小的會客室,靠裡面的一堵牆還有一扇門。 沈滿知拿出早已備好的指紋膜貼上,門應聲而開。 她將領夾扣對準門內,舉著小手電筒推門而入。 雖然前天進來過一次,但再次看到眼前的場景仍舊會覺得心底發寒。 那天年級主任並沒有對她處罰,只是略微利用這些恐嚇了她一下,希望她遵守校規好好學習,否則後果自負。 在這裡,教鞭和戒尺都不足為奇。 中間擺放著一張冷冰冰的鐵椅,地上拖拽著粗大的金屬鏈條,各種顏色的線圈接在椅子周圍,連結在旁邊桌子前的電腦上。 另一邊靠牆擺放著一張床,床單是白色,手電筒照過的地方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旁邊依舊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台發光的儀器,埠連接著許多電,延伸到床上垂在床沿。 桌上的空餘位置擺放著各種紗布、酒精、碘伏等等醫用藥品,旁邊攤開著一本病歷。 沈滿知面色一寒,側身將領夾扣對準白花花的牆面,低頭迅速看了一眼。 幾乎都是記錄的日期和學生名字,描述學習狀態,以及學習態度好轉的過程記錄。 她靠近床邊,將領夾扣對準床,身子突然一僵。 腳尖踢到了什麼? 恰逢此時,門開傳來聲音,她快速看了眼房間唯一的窗戶,還沒來得及跑便被一隻手扯住腿。 她腳上力量被禁錮,只能半彎下腰,一瞬間做了決定,手中的電筒關掉,霎那間扭轉出鋒利的刀口,借著那人的力氣匍匐在地滾進了床底,躲進了陰暗裡。 那人的手捂住她嘴的同時,她的刀也抵在了對方喉嚨上。 燈被打開。 門口的人只粗略看了一眼沒有異常邊關上了門。 「怎麼了主任?」 門外還有其他人。 年級主任搖搖頭,「沒事,今晚任務有點重,我可能有些過於憂慮了。」 「主任您太謹慎了。」 「謹慎點好,徐老師,你在外面看著,我還有點東西沒處理完……」 聲音漸漸隱去,外面的門也被關上。 床底下兩人的呼吸聲愈發沉重。 沈滿知手指微動,手電筒再次亮起,那人被光刺得別開臉眨了下眼睛。 正好露出那張小白臉。 「班長?」 沈滿知頗為驚訝,她最初以為是學校專門在這兒守株待兔,但這人又似乎想救自己,她猜可能是與她站在統一戰線的視頻發布者。 可唯獨沒有想到,竟是她借讀班的班長,蕭景明。 蕭景明似乎沒什麼意外,抿著唇放開了手,卻在下一秒被脖子上的刀口逼近幾分。 沈滿知皮笑肉不笑,「班長在這裡做什麼?」 蕭景明低頭看了眼她領帶上的夾扣。 「你不是沈辭。」 沈滿知眸色一冷。 蕭景明面不改色,「我在我哥的房間裡見過你。」 「……?」 「你留過一頭金色長髮,背著小提琴,那時候你十八歲,在六年前。」 蕭景明的哥哥? 姓蕭? 「你哥哥?」 蕭景明冷靜道,「蕭逸。」 是第一次在獵場遇見秦鳶那群朋友里染著一頭奶金色的男生,也是在混亂的街區雨夜,開機車接她走的小混子。 她問過他,為什麼染一頭金髮? 沈滿知眸色複雜,將他翻身壓倒,刀口再次逼近,「你什麼意思?」 蕭景明仰躺在地上,絲毫沒有還手的意思,他看著女人那雙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麼,我可以送你出去。」 沈滿知自然是不信,「你為什麼在這裡?」 蕭景明神色恍惚了一下,「和你一樣。」 門外再次響起聲音,幾個人的說話聲有些刻意的放低。 「主任發生什麼了,不是說學生放學後再開始嗎?」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先提前準備好……」 年級主任太敏感多疑,提前進行了面壁室的轉移計劃。 蕭景明握住沈滿知的手腕,神色冷靜地豎起食指,從床下爬出來,拉著沈滿知往窗戶邊走。 沈滿知進來後第一時間就是開窗,以防發生意外能儘快逃脫。 果然用在千鈞一髮之際,兩人接連離開面壁室。 都是有備而來,接住搭在外面的繩索很快就到了地面。 蕭景明走在前面,「你從這邊翻牆離開吧,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們進去過。」 沈滿知漸漸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沒記錯的話,你爸是這所學校的股東吧?你說和我一樣的目的,你是想把你爸,親自拉下水麼?」 蕭景明反問,「我為什麼不可以是在救他?」 看來他知道得很多。 「你成績這麼好,原本可以安安穩穩地讀完高中,進入大學開啟新的人生,沒必要摻和這件事,這對你和你爸,完全沒有好處。」 蕭景明眼底有一瞬的凝滯,不過片刻,他淺淡勾唇,與平日裡冷淡寡言的不同,笑意不明,「姐姐,我就不能是個好人?」 沈滿知聽到這個稱呼就頭疼。 幸好蕭景明又恢復了正常,他聲音又低又冷,「正因為我的身份,所以我過著非常正常高中生的生活,但是這裡的很多人……不,是絕大部分人,都過得很痛苦。」 沈滿知斂眉。 「我不知道你最終目的是想做什麼,博流量也好,真的想曝光也好,至少,別落在這群人手裡。」 「你知道很多。」 他不置可否,只是退開身往回走,「明天可能有檢查組的人來,我就不幫你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走得非常果斷。 沈滿知看著他背影,微微眯眼。 難怪他會對新生一舉一動都十分上心,難怪他會把錄音筆還給她,還先她一步藏進了面壁室里。 原來是他一直都在關注這件事。 而且他也足夠聰明,才能夠大致猜到學校的處理方式,以至於比她還早藏進這裡? 他會是視頻發布者嗎? 第一段話,摘自李志老師的《和你在一起》 第263章 三個問題 第263章 三個問題 翌日,三年九班通常來得最早的一位同學,破天荒地在教室里看到了比他來得還早的那位轉校生。 沈滿知坐在最後一排,面朝窗戶一側趴在桌上。 要想知道視頻發布者的立場,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等來學校採訪的人。 既然熱搜視頻模糊看不清人,並且今天沒有人來找她,無事發生,說明那人只是利用她向公眾曝光,並不想拖她下水。 但如果那些人突然找到了她,說明有人蓄意暴露她的身份,可能是學校,也可能是其他人。 收集的證據已經被曝光,她也沒有逃的必要。 蕭景明進教室的時候,視線徑直落在了最後排的沈滿知身上,他嘴角輕抿,又淡定地移開視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抽出書本。 直到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都沒有人來打斷課堂,更沒有聽說有人來學校走訪調查,加上學校的及時處理,同城熱搜的熱度降低了很多。 沈滿知心裡有些疑慮,看了眼手機,白虎也沒有發任何消息。 難道學校把熱搜撤了?沒發酵起來? 雖然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將學校的這些行為私底下處理乾淨,不讓學生的教學受到太多的影響。 就這樣平息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她慢吞吞地下樓,落在乾飯不積極的幾個學生後面,心裡念著這件事,剛走出教學樓的階梯,就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這位同學,請問視頻上的人是你嗎?」 「你真的是這所學校的同學嗎?」 「據調查,你是前兩天才轉到淮聖的,緊接著又發生這樣的事,請問你們是什麼團隊在專門調查這件事的嗎?」 「據本市居民反饋,淮聖中學升學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很多家長都把學生送到這裡,並沒有發生視頻中所謂的體罰,請問你這算故意抹黑造謠嗎?」 「請問你背後是團隊在做短視頻帳號博流量嗎?」 一下子十來個人圍住,場面雖不及娛樂新聞的長槍短跑,也足夠嚇人。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沈滿知站在原地穩住腳,幸好沒被擠摔倒,她冷淡地掃了一眼面前七嘴八舌的人。 全是陌生面孔,沒有提她的身份,也就是說不知道她是槐城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沈滿知? 她又往四周掃了一眼,正值飯點,教學樓都走光了,但也不應該連一個老師都沒有。 除非……這是刻意安排的。 否則這些人怎麼可能進得來。 沈滿知垂眸輕嘖,漫不經心的態度讓靠近她的人嘴裡的話停了下來,聲音卻尖刻起來,「這位同學,請你正面回答一下。」 沈滿知漆黑的眸色冷冰冰地掃過她,渾身冷戾的氣質讓人不寒而慄。 她是真正淌過血河的人,任何一位學生包括在場的成年人都趕不上她身上這種凜冽絕境的氣息。 眾人一時噤了聲。 她卻鬆散開眉眼笑了笑,那股氣息一下子收住。 離得最近的一個人竟被她那不及眼底的笑意震懾住。 沈滿知微微低頭,扶住面前人的掛脖麥克風往前拽了拽。 「我回答三個問題。」 眾人聚精會神,拿著錄音筆,記著筆記。 「首先,」沈滿知語氣微頓,「視頻里的人,的確是我。我從前天入校,當天因為一些事被主任帶走了。」 有人立馬追問,「請問是什麼事?」 沈滿知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網上發布的視頻沒有認真看麼?」 那人微愣,訕訕道,「太模糊了。」 沈滿知接著道,「網上的視頻都是截取的監控畫面,而這些事都是我這兩天在學校經歷的,所以,不存在造謠摸黑。」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她在回答第二個問題。 「至於視頻模糊看不清內容,我想或許可以去問問,讓你們來找我的那個人,畢竟他知道這是我,就一定知道事情的真實經過,他也可以作為這件事的證人。」 「所以你的確是在以身犯險,來收集學校非法懲戒的證據是嗎?我們收到最新消息,你來自槐城,為何要來臨城這邊的學校做這樣的曝光?請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她微微偏頭,聲音通過耳麥更清晰地傳遞,清透明亮。 「我希望無辜的人多一根救命稻草,因為霸凌者,會不得善終。」 有人擠到前面來,舉著錄音筆急切道,「能詳細說一下嗎?你是憤世嫉俗,還是有什麼不堪的過往?」 沈滿知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三個問題,已經回答完了。」 一個中年男子語氣強勢地講錄音筆懟上去,「你一個外來的學生,甚至可能已經不是學生的年紀,曝光的這件事對信任學校的家長以及公眾來說,並沒有可信度,請問有其他受害者能為你作證嗎?」 沈滿知的視線掠過提問的人,落在一群人後方,和不遠處的蕭景明對視上,周圍也漸漸圍著趕來看熱鬧的學生,可唯獨不見學校老師和保安。 她沉呤許久。 「所以你根本沒有其他學生受到懲戒的證據是嗎?那我可能認為所有的一切也是你自導自演嗎?」 這話問得太尖酸刻薄,連一旁的同行都沒忍住多看了那人兩眼。 沈滿知凝神,聲音微沉,「你身為一名記者,公司給了你採訪的職權,讓你頂著某某記者社的名頭,可以出入各種新聞現場。可一旦觸碰到不該採訪的紅線,就可能會銷聲匿跡。」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面前的人,「這一點,大家比我更清楚。」 那些人靜默了一瞬。 「我們被什麼保護,就自然會被什麼限制。他們來這裡是讀書,是學習,不是被霸凌者和掌權者理所當然凌辱的對象。難道你想知道他們的名字,然後通報學校,讓他們繼續被針對?被霸凌?甚至被退學?」 舉著錄音筆的中年男子被沈滿知的一席話震得瞳孔緊縮,「我沒有」 有人緊接著問道,「我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你曾經在槐城第一中學,霸凌過同學或者被霸凌,請問事情屬實嗎?」 沈滿知身形微滯,眉梢微微下壓。 她抿唇不語,場面一度有些混亂,直到這時才有學校保安姍姍來遲趕人。 人群被驅趕開之後,沈滿知和蕭景明的視線再次對視。 她眉梢輕挑,側身和一個女生撞上。 是第一天出手幫的那女生,也是在面壁室撞進她懷裡的女生。 女生眼底有些紅。 沈滿知食指抵在唇邊,垂眼輕笑,「噓。」 隨後擦身而過,女生轉過身去尋她的背影,擦了擦眼角。 還沒等走到校門口,便看見了熟悉的人。 沈滿知慢吞吞地停下腳步,等著他們過來。 「滿知姐?還真的是你?」 來著正是輔警喬伊和其同事,不對,是前不久已經轉正的喬伊。 沈滿知大概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 「這件事在網上發酵得比較厲害,當地市民直接將舉報信以有人抹黑造謠的名義遞交到了槐城警方。」 喬伊看著她身上的校服,皺著眉她解釋,似乎看起來也很苦惱,「所以我們就和這邊的警方聯動,過來做個調查,我半路上聽到這個消息,還大吃一驚呢,心想你怎麼可能參與這件事呢!」 她笑了笑,沒接話,似是默認。 「滿知姐,你可能需要和我們去局裡錄個口供。」 沈滿知靜靜看著她,點頭表示理解。 因為公務在身,喬伊又是和同事一起辦事,自然沒有多與沈滿知攀談,幾人一起去了市裡的警局,沈滿知交代了來龍去脈之後,留了聯繫方式就被告知可以離開了。 她站在警局門口看了眼時間。 經這麼一折騰,已經快接近兩點。 白虎早已開車過來在路邊接她,沈滿知去商場買了新的衣服換掉校服,就近吃了午飯。 「回去嗎?」 沈滿知坐上後排仰靠著后座閉眼,「嗯。」 白虎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警局那邊打過招呼了,說槐城那邊過來人是正常走流程,緊接著他們就會通過相關部門介入調查,這邊也不會再找你了。」 「別拖太久。」 「好,咱們昨晚順水推舟將網上的輿論熱度捧起來,估計那個視頻發布者也慌了神,現在就等著他上鉤了。我也和司佲先生說過了,兩方配合起來,很快就能扯出淮聖中學創始人的贓事了。」 沈滿知這次沒回話了。 她閉著眼睡著了。 白虎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也靜了下來,順手打開了暖風。 其實她大可將這件事全權託付給司佲,私底下處理也能達到目的。 親自來處理淮聖中學的事,一部分是因為學校創始人曾是湛氏夫妻案中的涉案人之一,其次是她對學校里發生的這些事……太熟悉了。 況且,如果沒有學校其他受害者的證實或支持,必定會引起網上對她過往的各種深扒,到時候…… 他心底長嘆一聲。 不知到時候對她的評價又是如何。 抵達槐城,已是晚上七點。 下了高速離市中心就不遠了,沈滿知睡了一路,醒來時就一直看著窗外沉默著。 白虎降低了車速拐進匝道,「回京尾嗎?」 沈滿知回過神,靜默了一會兒,「嗯。」 白虎覺得祖宗有點不對勁。 到了京尾地下停車庫,沈滿知讓他去樓上開個房休息。 「您還要出去?」 沈滿知淡淡地瞥他一眼。 ……多事了。 白虎閉嘴,連鑰匙都沒拔就下了車。 沈滿知翻看了一下手機,又在車上坐了十來分鐘,才下車去到駕駛位。 白虎開的車向來都是頂級配置,這次是一輛黑色奔馳。 最豪華的一款車,停在海景藍灣的正大門臨海的寬闊平地上,相得益彰。 沈滿知舌尖輕輕抵了抵上顎,降下車窗看著小區的高樓。 秦宴風給她留的那間臥室,透過落地窗可以眺望到非常漂亮的海景。 她沒住過幾次。 夜裡愈發寒涼,有些細雨。 沈滿知回過神的時候,搭在窗外的整隻手都冰涼沁骨。 她啟動車身,滑行著離開,升上車窗,與對向來車擦身而過。 市區酒吧的一條街,沈滿知扣著帽衫拐進角落的店裡,倚在吧檯要了一瓶酒。 酒保看了她許多眼,將一瓶酒和乾淨的杯子遞給她。 前來搭訕的人很多,沈滿知索性留了小費拎著酒瓶離開了。 夜裡九點,黑色奔馳抵達沈辭的私人住宅。 這人講究,非得住在郊外別墅,說是安靜。 被敲門聲震醒時,沈辭頂著滿身怒火看著門外的人,聞著她一身的酒味兒,更是不爽,「發病就去醫院,找我做什麼?」 同齡人里,也就他敢這麼和沈滿知說話了。 沈滿知倒也沒計較,半眯著眼,「我去醫院找你了,他們說你今天休假。」 「你也知道?休假的人最討厭被打擾……」 「沈辭。」 沈滿知打斷他,明明身上的酒味兒濃郁到醉人的地步,她卻似乎異常清醒。 「給我打一針鎮定劑。」 沈辭瞌睡都醒了一大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距離你上一次求著我打鎮定劑不到一周,你這次又想做什麼?」 「我明天回京,順利的話後天飛多米尼亞治療。」 她說著,突然沉默了幾秒,「……今晚,想去……」 沈辭不耐煩地打斷她,「你想都別想,你乾脆泡酒精桶里算了,還想去做什麼?」 沈滿知聞言笑了笑。 門房頂梁的光很微弱,落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卻像揉碎的星,溫軟又脆弱。 她語氣也低柔,讓人好生心疼。 「想去找個人,聊會兒天。」 第264章 喝了酒的人要什麼理智 第264章 喝了酒的人要什麼理智 沈辭將一塊電子追蹤器放進沈滿知上衣口袋裡,冷聲警告她,「不要以身犯險。」 她順從著點頭,「我不做壞事。」 沈辭懶得追問,收起醫療箱起身,「不送了。」 夜裡的雨沒能下來,倒是初冬的冷氣先一步襲來。 第二次回這裡,沈滿知在車裡坐了半個小時。 她其實很少有什麼猶豫不決的事情。 年少時受了欺負,她向來是以牙還牙,直接打回去,從來沒人教她事後怎麼去處理人際關係,於是樹敵越來越多。 成年後對自己不喜歡的人或事,她也是當斷則斷,從不心軟。 所以今晚,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從一開始,就是她先離開的,也是她主動回來的。 那天在寒露寺,其實是她親自做給秦宴風看的局,讓他心灰意冷地說了「結束」二字。 其實要結束……是她的本意。 陳年往事背負的愛恨太重,她很難說服自己放下,又不想將無辜之人扯進來,更不想他親眼看見自己對秦家動手。 現在回來算什麼呢? 明明要離開,卻又吊著他。 又要把他扯進漩渦嗎?還是看他又對自己失望一次? 沈滿知看著中控台前的只剩半瓶的洋酒,視線有些模糊。 她太理智了。 做事三思而後行是成年後才學會的道理,顧慮太多,於是也錯過很多。 但是,喝了酒的人要什麼理智呢? 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電梯前。 電梯下行,打開,裡面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男人眉眼戾氣頓起,「你來做什麼?」 沈滿知慢半拍地抬眼,是許久不見的衛松。 她撇開視線,不應,等著他出來。 衛松聞到了她身上濃郁的酒香,皺眉道,「你不喜歡他,還吊著他,沈大小姐,像你們這樣的人,沒有幾個男人受得起。」 這話帶著極強的個人情感色彩,沈滿知終於正視他。 不喜歡? 她微微偏頭,「吊的又不是你,你氣急敗壞做什麼?」 衛松冷下臉,「唐家那獨子你也敢給京末介紹?你不知道他什麼身份?」 「你和京馥香取消聯姻了麼?」 「……什麼?」 沈滿知淡淡道,「既然沒有,你管其他女人的事做什麼?是你先去招惹的她,最後也是你,當著未婚妻的面給她難堪。衛松,你又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衛松一時間愣住,卻又詭異般笑了笑,「是,我沒資格,我們本質上不就是一類人麼?」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她側身而過,留下冷冰冰的話。 「阿宴也一樣會厭惡你。」 沈滿知背脊微僵。 站在門口不厭其煩地按了三次門鈴後,突然想起,她其實有這裡的密碼。 當初秦宴風說這裡作為婚房,給了她鑰匙和密碼。 她抬手輸入數字。 其實酒的度數不高,除了有點頭昏之外,她一點都沒有醉。 密碼沒有變。 沈滿知的手指停在半空,垂眸看去。 玄關處擺放著一雙黑色高跟鞋,細跟,約摸八厘米,鞋型小巧,適合很漂亮的玉足。 沈滿知因喝了酒而發熱的身體,此刻像是被陡然澆了一盤冷水。 忽冷忽熱,很是難受。 她抬眸,和客廳里的女人撞上視線。 女人抱著一件男士大衣外套,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一袋雜物,略顯驚訝。 「請問……你是來找秦先生的嗎?」 沈滿知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身後的緊閉的房間。 女人笑起來很甜,朝身後的房間示意,怕打擾到裡面的人,聲音放低,「秦先生這些天有些累,剛睡著,您要是方便的話,可以改天來看他。」 沈滿知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不必了。」 她連門檻都沒踏進去,轉身就走。 電梯門應聲打開,這一次卻是周覓。 他來得急,連忙攔住沈滿知,「先別走!」 沈滿知冷了臉,甩開他,「他過得比你想像的好。」 解釋不清了。 周覓皺著眉往裡面看了一眼,「瑤瑤,你先走吧。」 衛瑤愣愣點頭,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起自己的外套,踩上高跟鞋就離開了。 女人與她擦身而過,徒留一股很淡的香水味兒。 沈滿知雖然沒細看,但也不難感受到那是一個很溫柔知性的女人。 周覓低著語氣解釋道,「你剛剛是不是和衛松碰見了?剛剛那是他堂妹,來槐城見長輩,不知道他怎麼把人帶這裡來了,他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你要上來,也沒和你解釋,碰見我才讓我趕緊上來一趟……」 沈滿知沒應,但也沒走。 周覓鬆了口氣,「阿宴可能喝醉了,他不知情。」 沈滿知倒沒什麼情緒波動,甚至放低了聲音,「左右也沒我的事,找合適的人陪著他吧。」 周覓頭疼,堵住電梯門,近乎哀求的語氣,「你先看了他,再走不遲。」 沈滿知不懂周覓的執念,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沒離開。 靜謐的隔音房間裡,只有牆上大尺寸熒幕待機狀態下的周圍一圈,發出柔和的藍光。 沈滿知借著客廳投射進來的光線,看到沙發上的人影。 高大的身軀側臥著,整個腦袋埋進圈起的手臂里,黑髮漸長,搭在眉骨之下,遮掩刺眼的光。 她心底驀地下沉,反手輕輕帶上門。 她進來過幾次。 答應秦宴風的追求那段時間,他會在晚上洗浴後纏著她進來看一部電影,或是聽一張老舊唱片。 然後將她壓在沙發上親吻,直到衣衫不整,眼底水光溢出,他才肯將她抱起往主臥走。 沈滿知盤坐在沙發前的羊絨攤上,偏頭看了一眼茶几上擺放的酒。 熒幕藍光不算弱,她能淺淺地順著光勾勒他安靜的模樣。 見過黑暗的人,總是會無法自拔地被光吸引。 她其實也不例外。 平穩的呼吸聲有了起伏,秦宴風手指微動,慢慢睜開了眼。 沈滿知的思緒被他那雙深邃迷亂的眼睛拉回。 「明明沒想你,怎麼又夢見了。」 像是囈語般,他神志不清,甚至伸出手碰了碰。 沈滿知沒躲,直到那隻手碰到她的臉,她的眼睛、鼻子…… 然後她感受到那隻手在微微地顫抖。 秦宴風再次睜開眼看向面前的人。 這次看清了,不是夢。 可卻比夢還要吸引人。 他徹底清醒,放開了手,緩慢地坐起來,身上的毯子滑到腿上,他放下腿,往後靠去,慵懶地垂著視線。 沈滿知坐在地上和他對視了幾秒,頓覺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姿勢,於是撐著身子起來。 秦宴風就在她面前,輕而易舉地就拉著她的手腕將人扯進懷裡。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另一隻手掐住她的腰就往下壓,碰到紅唇,咬住親吻。 沈滿知被他搞得有些突然,搖搖欲墜的身體不得已撐在他身上穩住,又想起剛剛外面的女人,皺著眉想將人推開。 秦宴風卻先一步放開了她。 似是掌控欲的收回,他突然抽身,然後微微皺眉。 沈滿知也看到了他神色的變化,心底沉得愈發厲害。 他回過神了,厭惡接觸她。 她垂眸,蜷曲著手指想退開。 可秦宴風卻只是看著她,聲音低啞又性感。 「喝了多少?」 沈滿知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卻又覺得被戲弄了。 強吻之後又對她排斥,是什麼惡劣行為? 她語氣不善,「怎麼,要幫我解酒?」 秦宴風眼尾向下睨著,有種漫不經心的掌控感,他掃過沈滿知的眼睛、鼻樑,最後落到唇上。 語氣緩慢又隨意,「哪種幫?」 沈滿知靜靜看著他,「剛剛別的女人怎麼幫你,你就怎麼幫我好了。」 秦宴風不說話。 沈滿知擋住了光線,看不清他什麼表情,但他沉默了。 換作以前,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向她解釋清楚,哪怕是在對她沒有感情的時候。 可換作以前,她也會完全不在意。 無名一團火堵在心頭。 不該來的。 秦宴風這時卻笑出聲,很短促的一聲笑,從喉嚨里發出來,沙啞迷人。 他再一次將人帶入懷裡,這一次他將沈滿知壓在了沙發上,低聲喟嘆,「你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像之前的每一次,圈住她的手腕壓過頭頂,頂開她的雙膝,俯身籠罩她。 沈滿知膝蓋屈起,仰頭兇巴巴地瞪著他,「不准親!」 秦宴風掠過她的眉眼,落在她起伏的身段上,像只無法饜足的狼,占有欲將她全身包裹。 「沈滿知,我不想和你談感情了,我們談一下夫妻關係。」 第265章 總不能一直等你 第265章 總不能一直等你 濃烈的占有欲下卻是溫柔又憐惜的吻。 沈滿知出於本能的反抗似被層層海綿包裹住,一瞬間流失所有力氣。 她看著秦宴風,眼底流露出自己都不曾注意的不舍,然後咬了他一口。 秦宴風吃痛離開她的唇。 沈滿知唇色緋紅,被壓在他身下,神情也倨傲。 「都允許她進來了,怎麼不順便把這事兒做了?還是說我打擾你們了?要不我把她叫回來……」 秦宴風壓著她的手腕,另一之後捏住她下顎,似笑非笑,「吃醋?」 原來他知道。 他知道有其他女人進來,也知道她替他收拾狼藉,甚至還與他共處一室。 就這樣,還想和她談夫妻感情? 沈滿知偏頭躲開,屈膝猛地向上頂住男人腹部,被壓住的手攥拳用力扭轉手腕,掙脫的一條腿扣向他腰側,幾乎是力量懸殊地翻身將秦宴風推開。 沙發太窄,兩人就占據了整個空間,秦宴風側身翻下去滾落在羊絨地毯上,仍舊被攥緊的手腕則重重壓在他胸口。 秦宴風仰躺在地,半睜著眼好以整暇地鎖住她視線,「你又不喜歡我,怎麼這麼在意?」 沈滿知微愣,隨即垂眼單膝跪地,借他的力想要撐起身,卻猛地撞上茶几邊沿。 酒瓶和高腳杯破碎的聲音在房間裡刺耳響起。 秦宴風挺起身,眼疾手快護著她的腰將人帶進懷裡。 沈滿知掙扎著沒掙開,語氣軟下來,「我們能好好聊一聊嗎?」 「好啊,」他語氣緩慢,可眉梢間哪有一絲柔情蜜意,「不如聊一聊你回來做什麼?是後悔了,還是回來找我離婚?」 停頓半秒,他繼續道,「又或是,回來勾引我?」 他一改往日的溫柔紳士,慵懶隨性變得深不可測。 沈滿知瞳孔微怔,被他摟在懷裡掙扎不出,好像之前喝的酒勁兒一下子提上來,氣得她低頭咬住秦宴風的肩膀。 他皺眉,順勢摟住她的腰,將人抱得更緊,之前被咬傷的唇也嘗到了絲絲血腥味兒。 「沈滿知,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喟嘆的尾音里夾雜著不甘,話落,秦宴風像提小動物脖頸一般握住她肩頸,再次吻了上去。 碎裂的玻璃渣不知有沒有濺落到地毯上,秦宴風只將她緊抱在懷裡,纏著她親吻。 沈滿知半跪半坐,被迫挺彎了腰,不同於剛才的溫柔,他吻得強勢又洶湧,幸好房間光色黯淡,遮掩住她本能的情慾反應。 可也許是酒喝多了,她積攢在心裡的念頭呢喃而出,「你默許她進來了。」 秦宴風聞言退出,貼著她的唇,抬眼看她。 哪怕光線再黯淡,他也清楚地看見了她眼底的水光,不知是被吻得深了,還是委屈。 她很在意,秦宴風不知該不該高興。 他總是想對她心軟,可此刻,他冷靜又克制,一字一句問她,「你能一直在我身邊嗎?」 沈滿知神色慢慢恢復清明,只是呼吸沉重,稍稍往後退,沒回答。 秦宴風自嘲般的笑了笑,圈在她腰上的手慢慢鬆開。 「既然做不到,總不能要求我不接觸其他人,一直等著你吧?」 沈滿知眉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蹙眉又展平,撐在他身前的手也蜷縮著收回。 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只能點頭,語氣輕鬆道,「嗯,你能這樣想挺好的,不然我還以為,你為我尋死覓活呢。」 秦宴風心口悶疼,神色卻絲毫未變,靜靜看著她退開懷裡,周圍的溫暖也突然抽離,冷氣襲人。 「我以前反反覆覆纏著你,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沈滿知抬頭看他,酸澀感溢滿胸口,「……沒有。」 他徹底放開她,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她,「那就好,我們扯平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別回來找我了。你總是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不喜歡我又吊著我,挺傷人的。」 她迅速別開眼,有些僵直地起身,秦宴風又抬手勾住她手指,動作似挽留,可言語卻冷淡。 「我以後也不會去找你了。」 沈滿知身形微滯,指尖分離,她站起身,有片刻的眩暈感,身子也在一瞬間騰空起來,讓她下意識抓住了支撐物。 就幾步的距離,秦宴風將她抱著走到客廳。 「記得關門,我不送了。」 哪怕最後的紳士風度,他都帶著淡漠與疏離,放下人後,他回了房間鎖了門。 數秒後,聽到防盜門關閉的聲音。 打開燈,他蹲下身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她不愛他。 有細碎殘渣陷入指腹,清醒了片刻,腦海里走馬觀花似的閃過一些碎片。 不愛嗎? 不愛的話,為什麼要精心安排那場約會? 為他畫惟妙惟肖的畫像,在傍晚篝火旁,把自己唱給他聽,酒意上涌時迷迷糊糊問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還帶他去寒露寺看望了湛雲清女士,以及在寺廟裡默不作聲為他求的平安符。 若是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回來看他過得好不好? 「她本該明媚耀眼,榮譽傍身,但是因為父母愛情的悲劇,她對感情的原則是能避就避,因為外來者的占有,讓她失去原本該擁有的一切。 阿宴,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從來不會對任何拋棄或放棄她的人,抱有希望和挽留。她無所謂家族權勢,無所謂名聲掃地,也無所謂任何感情。 若是這次,你仍由她走她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 周覓的話仍舊在他耳邊嗡嗡作響,秦宴風喉嚨滾動,單膝跪地發出痛苦的哽咽。 手指蜷曲,玻璃碎片劃破皮膚,滴落鮮紅的血。 翌日立冬,溫度驟降。 沈滿知一夜未眠,眼底全是紅血絲。 白虎提著作戰包跟著她下車,沉默地站在她身後,等待來接他們的人。 他看著沈滿知清冷的背影,心底喟嘆。 祖宗從清晨六點接到溫臨的電話起,沒說過一句話。 十分鐘後,天空盤旋著的直升機降落在平地上,上面下來兩個全副武裝的高大男人,從頭到腳都裝備得嚴嚴實實。 走到他們面前,躬身後立正,一人接過白虎手裡的作戰包,另一人將一截竹節手環和一個透明袋遞上。 沈滿知偏頭看了白虎一眼。 白虎懵逼,「這是您安排的人。」 她默然,遞上自己的手機,又摸了摸身前的吊墜,取下一同放進透明袋裡。 白虎瞅了一眼,是一枚戒指。 「有點太過謹慎了。」 話雖這麼說,但沈滿知還是接過手環輕輕扣在了右手上。 那兩人緘默,等沈滿知往直升機那邊走了,白虎才有些恨鐵不成鋼般點了點他們倆,「不知道給祖宗留點面子啊?」 那人收好透明袋,戴著頭盔悶聲道,「祖宗前幾天自己要求的,怕發生意外,讓我們做足準備。」 白虎抿唇,再次嘆息,快步朝直升機走去。 直升機上還有一名醫生,落地京城郊外的一棟別墅,第一時間先給沈滿知進行了簡單的體檢。 醫生是一名外國人,看著機器上顯示的數據眉頭緊皺。 沈滿知跟著掃了一眼,反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目前體徵還算正常,別擔心。」 醫生確實比她還焦慮,「溫先生親自給我打了電話,讓您這個周內必須回多米尼亞。」 她穿上外套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給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環,示意他別擔心。 「沒問題。」 提前和司佲約好了時間,白虎將她送到粼江在京城的總部。 她臨走前看了眼手機,沒有多餘的消息。 「兩個小時後在這裡等我。」 白虎點頭,看著百米遠處戒備森嚴的入口,調頭離開。 立冬的京城,已是寒涼。 四車道寬闊的柏油路兩側,枯葉落了滿地,蕭條,冷寂。 這條路,她十九歲那年,走過很多次。 已是輕車熟路,看守的人自動為她開門。 從入口行至兩百米,有一處莊園,翻過莊園,是一道鐵門。 她站在莊園前收回視線,等著人前來帶她進去。 司佲在三樓廊道上,伸手逗著掛在檐角下鳥籠里的綠金翅。 沈滿知越看越眼熟。 這不是九卿寺山中師父那隻「流浪鳥」麼? 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走廊,朝沈滿知遞上一封信箋。 「按照你上次和我說的,我替你查點那些人,你為粼江完成一件任務,正好,雲城邊境昨天發密件剛好需要支援。」 沈滿知拿過信箋,粗略了掃了一眼內容,「時間?」 司佲側身,輕捻指腹,「明天。」 她蹙眉,又看了眼信箋,任務說難也不難,但費時間。 司佲自然看出她的猶豫,「你很少找我幫什麼忙,換作其他事,我順手就幫你了,但是將翻那些人的老本兒,確實有些棘手,不然你也不會親自找上我。」 他說得沒錯,沈滿知之所以會找司佲做交易,是因為在扳倒權勢這方面,沒有什麼比通過粼江更便捷的方式了。 既有權勢,必有高低。 查舊案,必定牽扯諸多利益,以什麼理由查,憑什麼身份查,都是難處,但粼江本身就是上對下的一條隱藏暗線。 找司佲,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雲城這次任務,有點危險,我這裡還有一個選擇。」 沈滿知抬眼,等著他下一句。 司佲輕笑,撥開鳥籠的門,「留在粼江,你母親的事,你可以親自解決。」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必了,先生信守承諾就行。」 女傭端著托盤上前倒茶,熱茶暖胃,沈滿知收起信箋,一口飲盡。 司佲淡笑,看著綠金翅在面前盤旋兩圈後,飛到沈滿知身邊叫了兩聲。 「這鳥易主了?」 「借過來玩兩天。」 沈滿知伸手,綠金翅乖巧地落在她掌心,低頭啄了兩下,像是撓痒痒。 司佲是懂馴服的。 她抬手,綠金翅振翅飛走,「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繫。」 司佲看著飛向天空的綠金翅,漫不經心地點頭。 沈滿知剛走出沒幾步,頭疼欲裂,身體失力軟下去,陷入昏迷,女傭迅速上前托住她的身體。 而後看向樓欄前的男人。 司佲看著那隻鳥飛走,才慢條斯理地接過旁人遞上的濕手帕淨手。 擦拭完後接過女傭懷裡的沈滿知,「安排人對接雲城的任務。」 身後跟著的人應聲,和女傭一併朝著反方向離開。 夫妻倆短暫分離~ 第266章 她不見了 第266章 她不見了 立冬過後的槐城,大雨傾覆下了三天。 茶海山莊,一輛黑色越野停在院子外的階梯下,后座跳下來一人,短靴踩在地上,濺起水花。 左一撐傘站在台階上,顯然是在等他。 那人抬眼看見他,痞笑道,「喲,和老大在國內呆久了,變講究了?」 左一面無表情掃他一眼,「有本事你站這兒淋半小時?」 「介不下暴雨路上堵塞了嘛,」他拍了拍左一的肩,三步跨兩步地往裡走,「放心,身後沒尾巴。」 左一暗地裡鬆口氣,和他一同進去。 「老大準備在這邊待多久?」 「暫時不走了吧。」 兩人一路穿過茶園,行至一棟小樓前,毛巾擦乾身上的雨水,進門,穿過廊道,才得以見到客廳的人。 「老大!」 被喚的人正是秦宴風,站在窗前,雨水傾斜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伸手從茶杯里蘸濕,在上面劃拉幾筆,「說。」 燕五稍稍屏息,壓低呼吸聲,沉靜道,「兩年前的金三角邊境舊案一事中,未徹底剷除的犯罪集團藏身臥底,發出了死亡信號,我們接到新指令,開啟營救計劃,配合國安全面抓捕罪犯。」 秦宴風沒表態,他看著玻璃窗上的茶水聚齊滴落,側身抽了紙巾擦手,「上個月休假歸國人數有多少?」 「包括我在內,僅三人……對這次計劃,人數可能有些少,我們從西海岸調人過來嗎?」 「金三角西南方向兩千公里,是什麼地方?」 燕五思慮片刻後蹙眉,「境外三不管地帶。」 話音未落,他又緊急補充道,「岳七帶隊執行的任務就在那裡……您的意思是,那邊任務結束,他們就可以直抵金三角?」 秦宴風眉目冷峻,不置可否,「和我們配合的是哪方人?」 「這個暫時不清楚,只說我們這邊營救計劃制定好後,會安排見面。」 「不用調人,你聯繫岳七,制定這次邊境的任務計劃。」 燕五應聲,他看了看多日不見的老大,似乎是瘦了些? 得知這次任務後,他來的路上心裡一直很糾結一個問題。 老大兩年前親自參與過邊境那場圍剿任務,並且其中發生了一些已經絕密封存的真相,導致當年參與任務的人包括老大都發生了一些不可磨滅的創傷。 不知這次徹底清除計劃,是否還要老大帶隊。 他心底不安,還是問出了口,「老大,這次任務,您帶隊嗎?」 秦宴風讓人上茶水,「你和岳七吧,我近期有事要回去。」 「回去」,是指境外西海岸本部。 燕五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看了看一旁的左一,眉梢輕挑? 左一默默暼開視線。 一時間靜下來,但長廊里又傳來急速的腳步聲,比雨水打在玻璃水更加沉重。 茶園管家年近半百,身姿卻十分健朗,站在門口請示,「先生,有人上門拜訪,他說,是您故人。」 秦宴風看了一眼左一。 後者點頭跟著管家出去。 事情匯報完了,氣氛鬆弛下來,燕五一口飲盡放涼的茶水,「老大,你上次讓我查的槐城幾個大人物的贓事,已經有確切的人證物證了,包括臨城陳家,也就是舒心孤兒院院長,在十年前成立的私立學校,籠絡政fu,這些年間逐漸形成背後xi錢的空殼,我們都拿到了證據……但是有一事,很蹊蹺。」 秦宴風抬手握拳抵在嘴邊,偏頭咳嗽兩聲,「什麼事?」 燕五微頓,「他那所私立學校,應該是存在教育違規行為,最近一直在熱搜上掛著,好像是有人刻意曝光,其實這個時候對他介入調查,是個非常好的時機,不知道這件事和您讓我查的事有沒有關係。」 秦宴風沒怎麼關注網上的東西,思慮了片刻,緩緩道,「你是想說,有人刻意曝光他名下的這所學校,是為了打開突破口,真正目的是為了查他本人?」 燕五壓著眉,「我覺得有些巧合,不如我去查查這件事?」 桌面上的手機振動,左一打來的,秦宴風接起後,臉色微變。 燕五正準備給自己倒第二杯茶。 秦宴風發話,「你先上去休息。」 他不得不放下茶壺,動作迅速地收拾桌面,只老大面前一個茶杯,掩去有其他人的跡象。 長廊里的皮鞋、戰靴踩在地板上,伴隨著黏附在身上的雨水,聽起來潮濕又黏膩。 秦宴風心跳驟亂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左一推開門,示意身後的人進去。 「秦先生,冒昧打擾。」 沉重的男人聲音,細聽還能感受到他尾音里的微顫,不知是冷的,還是其他。秦宴風睜開眼,看著眼前熟悉的人,神色淺淡,「我們算不上故人。」 白虎渾身濕透,沒傘,下車站在院子外的台階上淋了十多分鐘,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沒在意秦宴風語氣里的淡漠。 他眼底泛紅,啞著聲告知此次目的,「秦先生,祖宗……她不見了。」 左一神色詫異,又去看自老闆的神色。 秦宴風眉宇間幾不可見地皺起,「她前天從我這兒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白虎出聲解釋道,「不是的秦先生,我和她一起離開的槐城,本來計劃是……」 他頓了頓,沒有隱瞞,「本來計劃是直接出國,但是她說要回京城見個人,昨天下午去見那個人之後,便沒了消息。」 秦宴風薄唇抿起,「見的誰?」 白虎猶豫著,但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是說出了「司佲」的名字,「是她一個合作夥伴。」 又是司佲。 秦宴風在心底哂笑,看來她臨走前要見的並不只自己。 「她和我說過,那人算是她上司,臨走前要去見的人自然重要,萬一她一時興起捨不得走了,何需再告訴你?」 白虎搖搖頭,正色道,「秦先生,祖宗不是那種人!她與司佲只是合作關係,之所以要見面,是因為……是因為祖宗要為她母親翻案,其中涉及的人權勢滔天,而她……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這裡,所以才找上司佲。」 所以她寧願找別人幫忙,也不願告知他。 秦宴風眸色凝住,「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被司佲留住了?」 「昨天下午抵達京城,計劃當天晚上飛國外,她要去見司佲一面,讓我在外面等半個小時。我以為商談過程有些久,便一直等到晚上,結果一直沒見到她出來。 祖宗身上沒有帶任何通訊設備,我進不去,裡面也沒有人來傳話,但不管怎麼樣,只要發生意外,祖宗肯定會想方設法給我傳遞消息,我等了一夜,什麼都沒有。」 說到最後,白虎語氣里都帶著窒息的絕望。 「沒有其他聯繫司佲的方式嗎?」 白虎搖頭,「所有方式都試過了,沒有回應,那裡的人說,司佲不在國內,我們沒辦法進去,不知道祖宗是不是還在裡面,也不知道她情況怎麼樣。」 秦宴風看著他,「頂多是被司佲留住了,不至於傷害她。」 更何況,司佲還有意與她。 白虎神色痛苦,「秦先生,她出國是為了治療,這場治療的時間非常有限,如果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後果不堪設想…… 她其實完全有能力可以為她母親翻案,但是她沒時間了,只能和司佲做交易。你說得對,司佲不會傷害她,但是司佲完全不知道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時間再拖下去,我怕祖宗……會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 秦宴風隱約能猜到沈滿知這次出國的原因,她作為同時注射變異血清和抗異變血清的目前唯一倖存者,身體已經出現了一些衰退的症狀。 上次元宵離開,就是為了治療。 這次更嚴重了嗎? 甚至有生命危險? 「她……最近身體很不好嗎?」 白虎垂眸,「從上個月開始,時好時差。」 秦宴風手指蜷曲在膝上輕敲,以上位者的姿態審視著他,「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白虎再次表示歉意,「抱歉秦先生,我們私自對您的網絡進行了追蹤,查到您在這裡……秦先生,我們是真的找不到其他辦法了。」 秦宴風挑眉,「能追蹤我到這兒,你們也很不簡單。既然如此,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更何況,她不見得需要我。」 白虎眼眶發紅,他幾乎沒有過這樣的慌亂和害怕,上一次,還是在兩年前。 「因為秦先生,這件事只有您能做。」 秦宴風抿唇不語。 「關於司佲,不知道祖宗與您說過多少,」白虎一路奔波的急促與也慢慢平復,「司佲背後有個叫粼江的組織,在某種程度上,它直接接受上面管理,我們那天去的是粼江總部,旁人無法進,我們嘗試過潛入,但沒有任何用。」 白虎聲音都有些哽咽,「我們的人進不去,更別說旁人,粼江有上面罩著,我們沒有身份、也沒有質疑的理由進去找人。 沈家的人不會為她報失蹤案,秦先生,與她有法律關係的人,只有您了,您是她的合法伴侶,能有理由和身份找粼江要人或者放人。」 秦宴風微抬著眼,狹長的眼尾里看不清是否情願。 白虎心裡也忐忑,見秦宴風遲遲未表態,他心一橫,就要跪下去。 秦宴風抬手,左一趕緊扶住白虎,提著他雙臂沒讓他跪下去。 他沉寂良久,才開口,「只是作為合法伴侶身份,我試一試。」 白虎鼻腔酸澀,卻長舒一口氣。 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祖宗。 第267章 冰冷的身體 第267章 冰冷的身體 白虎被管家帶著離開主樓。 客廳的門緩緩關上,「啪」的一聲,桌面的茶杯震碎。 左一尋聲看去,眉心一跳。 「叫燕五下來。」 「是。」 秦宴風張開手,掌心未好的血痂斑駁迭加著新的割痕,血肉模糊。 他垂眸呢喃,胸口悶疼,「不是說能保護好自己麼.」 「老大?」 燕五下來得很快,推開門就看見秦宴風手上的血,大驚失色。 他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左一,後者已經快步上前遞上了手帕。 秦宴風面無表情地接過來,「調一隊人回來,讓休假的三人明早在京城集合。」 燕五神色微變,一隊人? 左一眼神示意他別問。 「我馬上聯繫。」 手上的血漬不深,秦宴風站起身朝外走,左一跟在他身後遞上大衣外套。 「去知會一聲,我要去粼江找個人。」 燕五聽到「粼江」二字,臉色一變。 一山不容二虎,身在二虎之一,他當然知道粼江的含金量。 左一意識到這話是對自己說的,立馬應聲,「是。」 燕五落在後面,逮住左一壓低聲音道,「怎麼突然要調人回來?去粼江找誰?」 左一瞥他一眼,「我勸你趕緊去聯繫。」 燕五朝著他齜牙咧嘴一番,回樓上找電腦去了。 院外,白虎撐著管家給的傘,仍舊站在門口,看見秦宴風出來,眼神都亮了幾分,神情期盼又緊張,「秦先生。」 秦宴風看著他,就會想起很多次他身邊站著沈滿知的畫面。 他掩去心底莫須有的情緒,走上前,「還有什麼事?」 「我們有些人手。」 秦宴風示意左一去開車,偏頭認真看了他一眼。 「你們為誰做事?」 白虎一愣,抿唇,「抱歉秦先生……」 「算了。」 秦宴風眼瞼微抬,問多了她又該不高興了。 「她在槐城這邊有一位主治醫生?」 白虎反應過來,但是沒著急說。 秦宴風看他的樣子,自嘲道,「在你們眼裡,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我和她就這麼生分麼?」 白虎確實太過謹慎,畢竟他不知道秦宴風對祖宗的情況到底了解多少,更何況是這種連司佲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是的秦先生,祖宗她,她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 秦宴風撐傘越過他,夾雜著暴雨留下模糊的聲音,「帶上沈醫生一起去京城。」 暴雨傾盆,白虎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黑雲密布,哪裡看得出半分白晝的模樣。 京城,粼江,雨夜。 悍馬越過閘門,直奔莊園,車子還沒停穩,車門便被打開,皮靴踩在地上濺開一圈的水花,披風在身後被風鼓起飄逸著。 連一旁準備迎接的人都沒來得及將傘舉過去。 緊接著副駕駛的人推開門小跑兩步跟上。「先生您終於回來了!」 門口站立的高個兒男人從長廊拐角出來,片刻的喜色閃過,而後滿臉沉重,「已經通知醫生準備好藥劑了。」 司佲神色冷峻,披風解下扔給旁人,一言不發地朝樓上跨步。 身後的人見狀剛想跟,就被高個兒攔住,「我還以為你們要明天才能收到消息,快把我急死了!」 「昨天凌晨剛趕過去,就被通知計劃取消了。」 「嗯?先生親自過去還能取消計劃的?」 那人神色驟冷,語氣低沉,「臥底發出死亡信號了,計劃有變,全部撤離。剛好你們來信,又沿途返回,我和先生坐飛機先趕回來了。」 高個兒拍拍胸脯,「幸好你們趕回來了,上午讓人進去了,傷了好幾個,再拖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兩人一併上樓,長廊盡頭候著一堆人,穿白大褂的就是好幾個,看著情況十分嚴峻,那個高大的身影從醫生手裡接過什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推門而入。 光線從裡面傳出,又被瞬間封閉。 高個兒抽出煙盒,抖了一根給他,嘆息道,「昨天下午南梔來找先生,先生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留下,要麼去雲城接這次任務……先生給她的茶里下了藥,自己去了雲城。」 「先生什麼意思?她昏迷了?」 「藥量下得有些重,我估摸著晚上怎麼著也能醒,讓蘭姐去叫人吃飯,才發現她把自己關衛生間裡了……我猜先生應該是讓她留在粼江,才故意藉此讓她沒法去雲城出任務。」 高個兒抽著煙,後面的話也沒再說出口。 那人沉思半響,也不敢妄自揣測先生心意,轉移話題道,「這次症狀和之前一樣麼?」 「這次看著更嚴重,幾乎是沒有一點預兆,我都怕她突然……」 高個兒及時止住,別開臉咳嗽幾聲。 男人抬眸看去,「會沒事的。」 走廊盡頭,一堆人圍在一起,全都沉默著,表情凝重,卻又各自準備著分內之事。 司佲將針頭藏進袖子裡,腳步放輕緩慢地走進去。 窗簾被劃拉下來一半凌亂的垂釣著,黑沉沉的天懸在半空,昏暗的光線投射在房間各個角落。 堪比作案現場一樣的房間,翻箱倒櫃,碎紙碎渣,地上的玻璃還混著幾滴血跡。 血跡順著一路到了衛生間,越滴越多,司佲心頭一緊,他輕聲推門。 一道勁風掠過,他猛地後仰,血腥味兒和花香一併沁入鼻息,有什麼反光的東西在眼前一閃,他被突然的踹門動作逼退半步。 不得已又將腿抵上前,司佲扯住那隻慘白的手腕將人拉了出來,兩人瞬間滾作在地。 不知是血還是水拖拽了一地,變得潮濕又滑膩。 散落的長髮鋪了司佲一臉,他有些看不真切,鏡片在沈滿知手裡握著猶如握著短刀,神色狠戾的朝司佲刺去。 力大無窮,這種時候的沈滿知,簡直就是暴徒。 好歹她的拳法大都傳承司佲,手法和意識再強也能讓司佲夾縫中找到突破口,幾個回合下來,才能勉強制服她。 袖口中的針頭滑落,手上失力,被沈滿知看出破綻,那雙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狠辣,鏡片尖端朝他身前划過去,透過薄薄一層裡衣被劃開,開始滲血。 同時,針頭抵進沈滿知的脖頸。 彼時整個房間只剩兩人的呼吸聲,沈滿知神色迷茫了片刻,眼皮微合,疲憊到極致卻又防備地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 司佲眉宇始終緊皺,在看到沈滿知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劃痕時,臉色驀地一變。 她靠著最後混沌的意識認出來面前的人,鏡片從手中滑落。 「先生……太疼了……」 孱弱無力的聲音卻壓得司佲生疼,他握著她的手腕,低頭吻上柔軟的指尖,語氣放得很低很低。 「抱歉。」 沈滿知終於抵不住偏頭倒進了司佲的懷裡。 好冰冷的一具身體。 昨晚太困睡著了 第268章 夢魘 第268章 夢魘 房門被踹開,圍在外面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家向來高潔不染塵的先生,抱著渾身濕透衣衫凌亂的人出來。 驚訝之餘,又各司其職,傭人進房間收拾,醫生則提著藥箱趕緊跟上。 盡頭抽菸的兩人對視一眼,掐了煙也一併跟在身後。 兩個女醫生進去了,司佲這才來得及解開身上淋濕的外套。 高個兒看著司佲身上裸露在外皮膚上的血跡,心底一驚,不難猜出,剛剛在房間裡有多危險。 他溫聲提醒道,「先生,讓醫生給您包紮一下吧。」 司佲靠牆而立,低垂著眼,沉默不語,潮濕的水霧從發梢滑落至下顎,渾身都滲透著一股冷寂。 高個兒和身邊的人對視一眼。 「先生,您先去收拾一下吧,待會兒南梔醒過來,還得需要您。」 司佲眼皮子微動,直起身,「守著。」 兩人應聲,看著司佲走遠,才長舒一口氣。 高個兒提醒道,「以後別在先生面前叫她南梔。」 男人不解,「為什麼?」 「她現在不算粼江的人。」 「以前不也是沒進粼江嗎?」 高個兒幽幽嘆息,「以前先生……是真的把她當做粼江的人來培養的。」 京城的嚴冬來得尚早,暴雨之後儘是蕭條,房間裡早已開放了地暖,縱使衣著單薄也無妨。 女醫生為沈滿知換下衣服,在看著女人手腕被床邊鐵鏈手銬扣住的時候,輕聲嘆息,側身拿過剪刀,將髒濕的衣物剪開,換上新的。 另一名醫生負責清理傷口,酒精擦拭,塗抹藥膏,再小心貼敷,「可憐的孩子。」 「她許久未來過了,我以為她病情已經在好轉了。」 手臂上的血痕更多,醫生緊蹙著眉,「她定是疼得受不了,又不得不讓自己時刻保持警惕,只能靠這樣讓自己清醒。」 「她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 「一直都有,先生找人來看過,她太牴觸了,每次都是先生陪著才能熬過去。」 說完,又是一陣嘆息。 許久未進食,人也還沒清醒,只能先打一劑營養針。 醫生握住沈滿知的小臂,注入靜脈推入,抽出針頭的一霎那,床上的人突然陷入夢魘。 密集的汗珠從額頭上、髮髻邊冒出,細白的手腕握拳猛地抬起,牽動著鐵鏈「呲呲」作響,脖頸的青筋突顯,她臉上慌亂又驚恐的神情,似痛苦萬分。 「快去叫先生!」 司佲剛換上衣服,聞言套了件薄衫就往這邊趕。 床上的人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四肢掙扎著,卻因手腕被鎖住而無法逃離,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縱使求生欲望再強也無法逃離的絕望。 他快步走過去,俯身跪在床邊,伸手捏住她下顎,將她緊咬的雙唇分開,又揉著她的太陽穴,將人喚醒。 「沈滿知!睜開眼看著我!」 被喚著的人正緊閉著眼,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手銬在腕間勒出可怖的血痕,她像是不知痛覺一般,唇上深陷的齒痕也慢慢滲出血。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伴隨著野獸進食的啃噬聲,令人毛骨悚然。 僅容許一人通過的狹窄小道,五臟六腑都擠在一起向著盡頭爬去,身後粗喘的聲音窮追不捨。 盡頭留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傷痕累累的手馬上就要觸及到門把,身後的呼吸聲也瞬間逼至身前,龐然大物俯身在上方,嗚咽聲響徹耳邊。 夢中的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翻身仰躺在地,眼睛死死盯著上方的東西,一直緊握在手的防身匕首猛地插進皮毛下的脈搏,熱血當即濺了一臉。 腦海中光怪陸離的色彩變幻。數米高的實驗液體艙里裝著體型各態的猿猴,全身防護的實驗人員推著裝滿針藥的推車走到一扇機械門前,人臉識別之後進入另一個空間。 冷冰冰的實驗艙體裡躺著一個個沉睡的活人。 場景一轉,她也成了躺在裡面的人,藥劑推入靜脈,正上方的數字顯示屏正實時呈現腦電波數據,她甚至能感同身受到體內血液的流向。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拉響,像催命符一般聲聲不息。 有人不斷湧入進來,躺在艙體裡的人像行屍走肉一般被架起,手腕腳腕都被扣在一起。 警報聲依舊在響,轟炸聲也傳到了實驗艙內,她被隨意丟棄在角落,看著那些模糊的身影慌亂地搗毀現場。 直到有人歪歪扭扭地走到她面前,似癲狂一般地笑著,將一劑針藥朝著她的脈搏刺入 「別咬!聽話,別咬自己!」 司佲感受到她牙齒又在用力咬合,兩側雪腮都凹陷了進去,只能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往她嘴邊塞。 「唔」 陌生的血肉要撕扯得粉碎才好,只有這樣她才能逃出來。 碎紙般的記憶湧入腦海,槍林彈雨里,一道模糊的身影始終緊靠在她身後,被擁護著倒地的瞬間,子彈擦過肩頸的溫度,掠過她穿進那人的身體裡。 遍地的血混合著泥土流入河裡,密林深處唯有她一人跪在屍群之間,眉骨的血流至下顎,滴落在褐色的泥地里消失不見。 「沈滿知!」 由遠及近的呼喚聲將她拉回現實,她像溺水的人被救上岸,猛地睜開眼,珍珠般透明的眼淚順著眼尾滾動。 他死了。 司佲神色終於鬆了幾分,將束縛她的手銬解開。 沈滿知緩慢地轉動眼珠看向他,眼底的紅愈發深重。 司佲心一緊,輕握住她的手腕,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沒事了,沒事了。」 她渾身開始顫抖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流,向來淡漠的眼睛此刻滿是劫後餘生的慌亂與無措。 司佲眼底流露一絲憐惜,像之前的每一次將她擁入懷裡,感受著她起伏的身體,直到她徹底安靜下來,逃離夢魘。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半邊身子都有些僵,才感受到懷裡的人平穩的呼吸。 他小心護著沈滿知躺在床上,掩上被角,拿過一旁的小玉瓶,半跪在床邊低著頭給她受傷的手腕抹藥。 一圈又一圈,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她醒來後,又會全部忘記。 司佲手中的棉簽在她手腕的傷痕處停頓,黑羽般的長睫輕顫。 是沈滿知從未見過的俯首,他聲音低啞似喃喃自語,「對不起……」 敲門聲在門口很輕地響起,司佲神色驟冷,他看著床上沈滿知的熟睡模樣,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溫度,又掖了掖被角才離開房間。 這種時候敲門定是火急火燎之事。 司佲看似漫不經心的神色之下儘是淡漠與冷肅。 高個兒不敢多看自家先生的臉色,但情況緊急,他也沒法,「先生,來客了。」 司佲忍了忍,冷冰冰道,「不見。」 高個兒趕緊補充,「上面親自來電,讓我們接待,說是對方姓秦,來找個人。」 司佲微頓,偏眸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 挺有實力。 「既然上面發話了,那就見一見。」 第269章 還給她 第269章 還給她 會客大廳在一樓,司佲不緊不慢地回房間添了一件外衣才下樓迎客。 來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他從旋梯上下來,看到客廳站立的兩人時,嘴邊瞥過一絲笑。 「秦先生,別來無恙啊。」 秦宴風抬眼淡淡暼去。 上一次兩人見面,還是在九卿寺虛與委蛇。 而此刻也並沒有互相試探的必要。 他甚至沒有對司佲有任何需要以禮相待的理由。 「我不是來和你寒暄的。」 司佲聽到這個「你」,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他下了階梯,示意人端茶送水,表情有些散漫地在主位坐下,隨意朝兩人虛指了一下兩側的座位。 「聽說了,你來找人。」 從手下人告知他來客人了,到現在估摸著有二十分鐘,才像是有人招待一般,將茶水送上。 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的算盤,在此刻氣氛顯得有些劍撥弩張。 「司佲先生既然接到了上面指令,還要把人藏著麼?」 說這話的是燕五,他雖不至於有老大那麼高的地位,但以他的身份,對於粼江這種在暗地裡行事的組織多少是有些排斥在裡面的。 司佲緩緩一笑,完全沒有了剛回來時的滿身冷肅。 他抬手虛虛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你們找吧。」 一幅完全不怕被找到的模樣。 燕五冷嗤一聲,「這是您的地盤,想要藏一個人還不容易?」 司佲挑眉,這次卻沒再看他,而是直直地看向秦宴風,神情似挑釁般地問,「聽說你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你確定她願意跟你走麼?」 秦宴風靜默片刻,抬眼間已是不容置喙的口吻,「她願不願意,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沒有資格留住她。」 司佲唇角輕抿,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秦宴風卻不願再多等,抬手示意了下,外院又有人進來。 司佲卻變了臉色。 按理說粼江是他的地盤,就算他秦宴風有再大的勢力,也不應該這樣得心應手地使喚人。 直到他看見門外由兩名身著特戰服護送進來的唐鐸。 老人抬手掩在鼻下咳嗽兩聲,或許是天冷,也或許是舟車勞累,從山上趕過來,凹陷的眼裡有急切也有悲愴,氣息都有些顫。 「先生,我有話和您說。」 同一時間,上面的電話親自打到了司佲手裡,他接完電話,沉默半響,帶著唐鐸進了偏廳。 燕五回頭看著休假提前趕來京城的同事,又看向自家老大,「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先找人嗎?」 秦宴風眉間閃過一絲煩躁,低頭看了眼手機剛發來的消息,上面發來一張莊園布局的建築圖。 「等左一過來。」 左一帶著白虎,接了沈辭醫生一起。 不是不能和司佲硬剛起來,只是他現在連沈滿知什麼狀況都不清楚,不確定是不是會對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司佲那邊還沒出來,左一便帶著人趕來了,沈辭提著醫療箱,白虎還幫他領著一個重物。 沈辭是最清楚沈滿知情況的人,來的路上白虎已經解釋過情況,他緊蹙的眉宇間還是擔心居多。 秦宴風朝燕五抬了抬下顎,後者點頭,招呼上門口的兩兄弟就要往裡走。 粼江的人當然會攔住,燕五正準備動手,偏廳出來一個高個兒,拉開自家的人,恭敬地朝樓上指路,「先生這邊請。」 燕五挑眉,回頭看了眼老大。 秦宴風眼底的戾氣微收,叫上沈辭跟上。 高個兒讓人帶路上去,等客廳人離開了,才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剛才門口警戒處來電,外面站著一連隊全副武裝的特警,那架勢有隨時衝進來的可能。 雖然粼江獨立門戶,和上面保持某些合作交易,但歸根結底不是在明面上,還是有所忌憚,不過這畢竟是粼江本部,要真拼起來,不一定誰吃虧。 這位槐城來的秦先生,難道是有準備和粼江幹起來的打算? 長而昏暗的走廊盡頭,留著一扇窗,暴雨天,雨水聚在一起成股留下模糊一片。 房門口守著兩人,也默不作聲撤走了,醫生從房間裡出來輕聲帶上門,看到門開的幾個陌生面孔時,有些驚訝。 粼江的人上前示意讓醫生離開。 「她怎麼樣?」 醫生原本要走的步子停下,抬頭朝眼前高大的男人看去。 他微垂著眼,眼尾拉出狹長的弧度,溫柔中含著一絲悲憫。 可又恍惚覺得,那不是悲憫,而是難過。 醫生緩過神,輕聲道,「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先前吃了安神藥,應該還有十幾分鐘能醒。」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下,要吃安神藥來穩住病情? 秦宴風喉結滾動。 「給我點時間。」 他推門而入。其他人留在外面,現在也只有等人醒了再做細緻檢查。 而此刻,是獨屬於夫妻倆的時間。 房間裡只有床邊留著一盞暖光的落地燈,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以及苦澀的藥劑味道。 暖光燈光下,她側身將頭埋進臂彎里,偏生映襯出她蒼白的臉,以及裸露肌膚上斑駁的傷痕。 這樣的場景,像什麼呢? 像沈滿知來找他的那個晚上。 那個時候她看見宿醉沉睡的他,會不會也有點心疼? 秦宴風指尖鈍痛,連呼吸都有些阻塞,壓得他喘不過氣。 早知道,那天晚上借著酒意就不讓她走了,或者……或者和她一起走。 可是那晚,「不會再去找她」那句話,也是他先說出口的。 她一定是當真了吧,也一定對他失望了。 沈滿知…… 怎麼連想喊她一聲,都覺得喉嚨嘶啞難捱。 床上的人眼皮微動,似要醒過來的前奏,秦宴風斂著眉側過身,靠在進門處的牆面上。 知道是裡面的人醒了,沈辭提著藥箱趕緊進去,白虎飛快地掠過秦宴風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沈滿知意識漸漸清醒,然後徹底體會到全身的痛,仿佛散架了一般,在看到面前兩個人時,有些恍惚,一開口連喉嚨都如刀割 「你們怎麼來了?」 顯然兩人也看到她身上的情況,面色都不是很好。 沈辭用棉簽蘸了水往她嘴唇上塗抹,「你快別說話了,喉嚨都發炎了。」 白虎在一旁也很是擔心,「祖宗你昨天下午來找司佲,一直到晚上都沒出來,我擔心你出事,聯繫不上你,也進不來,回山上找唐老,都沒有司佲的消息,我懷疑司佲把你困在這裡了,外國那邊催得緊,我又實在擔心你在裡面出事,就……就去找了秦先生。」 沈滿知秀眉蹙起,「誰」 白虎也知這件事辦得不好,但凡他們的人能闖進粼江,他也不至於去找其他人幫忙,奈何粼江畢竟有上面的人罩著。 他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他是您唯一家屬,只有這樣我們才有理由能進來。祖宗你要打要罵隨便吧,不過我們真的得儘快離開這裡……」 「他來了?」 本來已經做好了被祖宗罵的準備,卻沒想到她問的是這一句。 白虎愣了愣,眼神沒亂瞟,沈辭也只是盡責給她抽血檢查身體。 「來了,和司佲交涉了一番,現在應該走了,他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沈滿知看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 一枚黃色的三角符,中間凸起處包裹著一枚硬幣。 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也還給她了。 沈滿知聞言垂下眼,看著沈辭又抽走她一管血。 她手臂縮了下,沈辭抬眸,措不及防看到她眼底的濕潤,心軟道,「很疼?」 沈滿知搖搖頭,「沒事。」 白虎站在一邊沒再開口,胸口卻憋著一股氣,有些話不能說,是秦先生早就交代過他的。 夫妻間已經分開,沒必要給彼此留什麼眷念,他只是作為家屬來找司佲要人,職責已盡,理應離開。 可是,秦先生看起來並不是不在乎的樣子,不然也不會那邊興師動眾,還叫了那麼多人在外面候著。 沈辭帶來的儀器非常高端,結果很快出來,他大致看了一下數據圖走向,眉頭越皺越緊。 「趕緊回去治療吧,你這次病情發作有些嚴重,已經對腦神經再次造成了損傷,之後可能會出現幻覺、昏倒等情況。」 白虎臉色驟變,低低罵了一聲。 沈辭收拾好儀器,又看了看沈滿知手上的傷,很明顯的自殘行為。 一個人在痛到至極又必須逼自己清醒的情況時,下手是沒有輕重的。 他太了解沈滿知了。 「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 沈滿知搖頭又點頭,「有點累。」 「疲倦是正常的,你應該已經有兩天兩夜沒睡個安穩覺了,又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能不累麼。」 他語氣有些不好,更多是對她傷害自己的行為怒其不爭。 沈滿知沒在意,「司佲呢?」 白虎恨得牙痒痒,「唐老來了,找他說事呢。」 沈滿知神色凝住,大概猜到怎麼回事了,要不然,司佲不會放她離開的。 收拾了一番,準備離開,白虎先一步出去,門外早已沒了秦宴風的身影。 沈滿知走到門口腳步突然停住,鼻息間有種熟悉的味道。 沈辭跟在身後,疑惑道,「怎麼了?」 她指尖捏著三角符輕輕摩挲,什麼也沒說,快步走出房間。 第270章 不想讓他覺得虧欠 第270章 不想讓他覺得虧欠 身體太過疲勞,又到處是傷痕,雖不致命,但是酸軟不適,沈滿知走得有些慢。 一路上也沒有粼江的人出現。 白虎特意留意了一下,秦先生那撥人大概也是真走了,一直到樓下都沒見到人。 三人走到客廳,偏廳的門推開,司佲走了出來。 沈滿知抬眸,和他對視。 她讓白虎和沈辭出去等,白虎心底還是對司佲有些防備,「我們在門口等你。」 沈滿知以前從來看不懂司佲那雙眼底是什麼情緒,但此刻,那裡面明顯有一絲愧疚,或許還夾雜著其他。 司佲給她茶杯里放迷藥的事,她一開始並沒有懷疑。 她以為是自己突然暈倒沒了意識,於是司佲親自去了雲城,碰巧她中途又病發,才造成一系列誤會。 可後來意識逐漸清醒,才回想起昨天暈倒前並沒有和以前一樣,耳鳴頭疼全身失力的疼痛感。 並且白虎竟然會帶著秦宴風興師動眾地闖進粼江,還叫來了師父。 沈滿知稍稍聯想一下就明白過來。 司佲大概是想藉機留住她。 幫她查母親的舊案,給她兩個選擇作為交換。 要麼去雲城完成一次危險程度極高的任務。 要麼留在粼江,入編。 司佲很清楚她不會留下,於是設計讓她不得不留在這裡,因此「錯過」第一個選擇。 可司佲沒想到,沈滿知的病情來得這麼突然,以至於他沒能像以往那樣陪在她身邊,讓她獨自承受那麼大的痛苦。 更沒想到的是,她的病,重點根本不是什麼心理疾病,而是源於國外喪心病狂的活體實驗研究,已經嚴重到需要做深度治療決定生死的地步。 他甚至還變相「囚禁」她…… 司佲長睫微顫,他是在拿她的命留住她。 沈滿知神色倒是很平靜,甚至語氣都想平常一樣,「師父都和你說了?」 司佲第一次和她道歉。 「對不起……」 「沒事。」 沈滿知沒讓他的話音落下,她甚至語氣有些輕快,像是沒有太在意,「不知者無罪。何況,我也沒有那麼嚴重,還不至於這麼快去和閻王見面。」 詼諧的語氣並沒有讓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氛輕鬆一點。 司佲垂在身側的手微動,像是在隱忍,輕聲問她,「為什麼不和我說?」 她是在執行粼江的任務的過程中,被抓去德爾森的實驗室,被注射了研製的血清藥劑。 按理來說,司佲有權知道。 沈滿知沒提過的原因,她也和師父說過。 她不想讓司佲覺得欠她。 於是她垂眸笑了下,「我一開始也沒想到這麼嚴重,先生,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這兩年裡每一次發病,都是司佲陪在她身邊,沒有司佲,她就會徹底變成沒有理性的野獸。 沈滿知靜靜看著他,拉回搭話的目的,「雲城那邊的任務,聽說計劃推遲了,如果治療順利,這件事交給我吧。」 談及這事,司佲知曉她要說什麼,「你母親的事,我既然接手了就不會丟下,雲城的事你也不用管……」 沈滿知鄭重地喊了他一聲,「一碼歸一碼,您都答應了,我不能不做,治療順利,我會親自去雲城,不順利……」 司佲喉嚨想有什麼堵住,第一次在沈滿知面前沒了往日裡的運籌帷幄的鬆弛和深沉,此刻只有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勾唇淺笑了下,「不順利,就繼續治療,以後總有機會還得上。」 可現實並不像她說的這般雲淡風輕,順利是生,失敗是死。 司佲抿直了唇,眼底情緒翻滾,「一定要和我分這麼清麼?」 「……」 沈滿知的沉默已經代表了她內心所想。 不過不是必須要分清,而是這些年來,司佲已經為她做了太多太多。 如果說網吧混亂之中的初次相遇,或許讓司佲記了她的好,但若真要算起來,終究是她欠得多。 默許她留在唐老身邊習武,親自為她制定訓練計劃;知道她沒錢,便做一些「倒貼買賣」,讓她完成一些小任務來換取酬勞;想培養她,便在一開始就全程帶著她做任務,整個粼江甚至連京末都不曾有這種待遇。 有一次途徑境外交戰區,物資有限,一路走走停停,廢墟之中遇見抱著奄奄一息孩子的母親。 沈滿知背著包小心翼翼地跟在隊伍之中,前面的人步伐慢了下來,她探頭看去。 司佲從隊伍中走出來,掏出外套口袋裡的乾糧,蹲下身給了那位母親。 她其實不懂。 那位母親渴望又絕望的眼神能觸動每一個外來者,可唯獨對粼江見慣生死的人來說,卻只是尋常,他們連自己都生死難料,更不會有心思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更何況,那是司佲。 是絕對不會卑躬屈膝、不會心慈手軟、底線極低的司佲。 傍晚在空曠沙石地落腳,點了篝火,開始充飢,稍作休息。 沈滿知拿出壓縮餅乾準備吃,又看向司佲,那人閉著眼靠著巨石,篝火的氣焰張牙舞爪著隔絕她的視線。 她低頭,坐在人群之中,默默啃餅。 這次任務她主攻通訊網絡,特級背包里一直放著一台電腦,為了隨行方便,她剪了一頭短髮,弄得亂糟糟的,臉上也糊了黑黝黝的粉,根本看不出她原本膚白貌美的嬌俏模樣。 「過來。」 夜裡安靜,柴火燃燒的「噼啪」聲並不大,司佲低沉的聲音順著一排休息的人傳到沈滿知耳邊。 她抱著電腦愣了一下,確定司佲是在叫她,才慢吞吞移過去。 司佲對她要求很嚴,或許一開始她還有叛逆的性子在,但剛開始跟著司佲出任務見過這個人的心狠手辣後,對於二十歲的沈滿知,多少是有些敬畏的。 司佲將腿上的毛裘隨意地搭在她手上,「查得怎麼樣了?」 沈滿知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獸皮,擋住了夜裡的低溫侵襲。 司佲是粼江老大,自然是被手下服侍得很好,連篝火邊都是他那兒最溫暖,其餘人都自行離得稍遠一些。 更別說沒什麼存在感的沈滿知了。 「南梔。」 直到司佲喊了她代號,她才回過神,發現司佲正看著他。 沈滿知把電腦給他看,將圖上的地標只給他看,「在這裡。」 司佲掃了一眼便不再作聲。 沈滿知看過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關上電腦,她從兜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遞過去。 司佲抬眸,沒接,「哪兒來的?」 「上午出去打探消息交換的。」 至於拿什麼交換,沈滿知沒說,司佲也懶得問,索性閉了眼。 「您是不是沒吃的了?」 司佲睜眼看著她全身上下唯獨沒變化的眼睛,緩緩開口,「你想問下午的事?」 他給那對母子遞吃的事。 沈滿知被火光烘得暖洋洋的,輕聲問他,「您說過,不要心慈手軟,更何況,物資缺乏的情況下,為何還要這樣做?」 司佲似乎笑了下,她沒看真切,只聽見他低聲回應。 「一個人的道德和底線是建立各種利益之上的。若與我有仇,我的底線甚至能低到沒有,人命在我手裡也不過如此,更別說什麼道德。 我與她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想做便做了,至於那乾糧……」 司佲略微停頓了一下,勾起了沈滿知的好奇心。 他從側身口袋裡摸出一塊東西。 沈滿知湊過去看了一眼。 是和她手上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司佲當然不可能在自己溫飽都不能滿足的情況去,還去幫助陌生人,否則隊伍里定會有其他人將自己的食物給他,比如沈滿知。 「你……」 司佲這才是真笑了下,將巧克力丟盡她懷裡,「笨,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打聽消息。」 沈滿知這才後知後覺,司佲竟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護著她安危,並且還閒來無事用了和她一樣的招數,換取了一塊巧克力。 第271章 說你想她了 第271章 說你想她了 司佲待她不薄,也教會她很多。 一個位高權重的人肯親自俯身向她伸出手,帶著她一步一步殺出一條血路,或許這其中有太多不為人知的艱辛與血淚,但確實讓她觸碰到了一絲光明。 司佲之於她,可以是香爐前虔誠焚香不沾世俗的超脫之人,也可以是身居高位殺人如麻的掌權者,或者亦師亦友的長輩。 可唯獨不應該以這樣的姿態和她說「對不起」。 她怎麼能讓一個對她有恩的人還反過來覺得有所虧欠呢? 這會讓她一輩子都還不清這份恩情。 還不清,就會一直有羈絆。 幾個思緒轉換間,沈滿知眼底濃稠的神色又化開,做最後的告別。 「情況順利,我會聯繫您。」 司佲黑鴉般的長睫微垂,餘光里目送她遠去的身影。 早已失去了挽留的機會。 雨如細絲,沈辭開車,駛出粼江總部的入口時,閘門外撐傘站著一個老人。 沈滿知視線微凝,「停車。」 唐鐸就站在路邊,看著沈滿知下車走過來,他將傘舉過去,眸光微微閃動。 「不會怪師父和司佲說了那件事吧?」 沈滿知在師父面前還是乖順更多,「沒有。」 師徒倆都不是什麼煽情的人,唯獨眼底沒有遮掩的疼惜讓人傷感。 「落地後,記得報平安。」 「好,您也是,要注意身體。」 分別的話,其實早在之前就說過了。 沈老夫人八十大壽,她提前一天拜訪送禮,聊了天。翌日便上京城見了師父,祝他「長命百歲」也是她最大的祈願。 而後,便是和秦宴風的約會。 生死未卜,所以她很早就開始一個一個地告別了。 黑色小車緩緩駛離柏油路段,唐鐸的身影也越縮越小,成為一個黑點。 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結果是什麼,在這樣的氛圍里,車裡的人都很沉默。 白虎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往後視鏡里掃了一眼。 唐老是秦先生帶過來的,他既然沒走,那說明秦先生那撥人也沒走。 果不其然,身後不遠處的林間停著兩輛開著前置燈的車。 他能想到的,祖宗也定然能想到。 白虎看向副駕駛,沈滿知有個很輕的偏頭垂眸的動作,似乎剛剛正在看車側面的後視鏡。 在察覺到他的視線,又飛快地收回了。 她一定也看見了吧。 「停車。」 沈滿知今晚說的第二遍「停車」。 白虎默不作聲,心裡卻突然一咯噔,不知是喜是憂。 沈辭慢慢靠邊,因為這一停頓,後面的小車接連飛快地駛過,僅剩雨夜裡模糊的紅色尾燈。 「忘記拿什麼東西了?」 白虎擱在膝蓋上的手都抓緊了一下。 沈滿知若無其事道,「沒事,走吧。」 沈辭無語,啟動車身再次上路。 白虎心裡悶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有感情糾葛的祖宗真擰巴啊。 他都快以為祖宗要攔住秦先生的車了,要做點什麼,卻沒想到秦先生那邊一腳油門毫不留戀地走了,根本沒給機會。 不過沒見面也好,再耽誤,就真的來不及了。 —————————— 一周後。 臨城淮聖中學的事,一直都發酵,沈滿知被記者採訪的視頻也一併傳到了網上,引起了諸多關注。 說她做戲博名頭,說她沒證據全是污衊。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而迎來轉機的是一名自稱淮聖中學高二年級的受害者女生,在一篇博客里詳細闡述了自己所經歷的事。 整件事導致網絡輿論越演越烈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沒有確切證據以及涉事人的作證。 而這名發聲者最後竟落款了名字和班級,幾乎是直接證人。 把自己的傷疤撕開擺在眾人面前。被質疑,被議論,被指責「別人都沒事,就你有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被家人罵不爭氣,被老師電話威脅…… 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楊芊芊躲在屋裡哭得眼睛都紅了一圈,突然明白過來,那天站在人群中處變不驚的「高三學姐」,為什麼不讓她說出來。 原來她早已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人性本身就是一件很複雜的事。 可這次,幸運之神似乎站在了她這邊。 第二天,陸陸續續有多名受害者通過匿名或者實名舉報,而官方也很快發了通知,淮聖中學停課調查,才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封了口。 不知是不是有推手,有了證據和證人,事情解決得很快,沈滿知混進學校獲取證據的事跡也被傳到了槐城。 於是飯後閒談中,又把這件事反覆拿出來盤,接著又炒起來一件新聞,關於校園ba凌的事。 有些人認為,沈滿知是故意博風頭才潛入學校去收集非法證據。 也有人說,她讀書時候就是校霸,經常打架欺負弱小,長大了良心發現,去拯救其他人了。 還有人說,她才是被霸凌的那個。 真真假假,越傳越離譜。 很多記者去堵沈家的門,但資深又有內部消息的老記者卻堵在了秦宴風上下班的必經之路。 但沒想到這人是工作狂,連續蹲了好幾天也沒見到本人。 倒是隨著案件的走訪落實,當初跨市處理案件的值班警察找上了門。 喬伊和另一名同事拿著筆錄在公司會客室見到了沈滿知名義上的伴侶,秦宴風。 「滿知姐不在槐城?」 正常傳話結束,喬伊私心多問了一句,顯然是有些震驚,繼續道,「我還想著替那些受害人感謝她呢,那秦先生知道滿知姐去哪兒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呀?」 秦宴風忙著工作上的事,連接待這兩位警察也只是事關沈滿知,他才短暫地離開了辦公桌。 喬伊問這話的時候,他正起身準備走,聞言倏地偏眸,有片刻的冷戾。 看喬伊那張稚嫩的臉,像是真的想找到沈滿知,替那些人說一聲感謝。 他神色收斂,一片平靜,語氣卻有些不耐,「不知道。」 喬伊看了眼同事,兩人都尷尬地愣在原地。 秦宴風回了辦公室,眸色徹底冷下來,撥了個電話出去。 「幫我查個人,槐城警局的人,叫喬伊,女。」 下午周覓帶著項目書過來,談完事情,秦宴風將最近公司的事對他交代了一遍,聽得周覓有些詫異。 「不是等會兒,你這是要退位讓顯的節奏啊?」 秦宴風進裡間換了衣服,「別瞎用成語。」 周覓吃癟,也沒計較,追問道,「公司都不管了,最近是有長線出差?」 秦宴風只淡淡回復了個「嗯」。 兩天後,秦德閔生辰,沒有大力操辦,叫秦珍帶著阮阮過來一起吃了個飯。 秦宴風抽空回去了一趟。 飯後長輩在樓下在聊天,秦宴風在房間裡看書。 阮阮推開沒關緊的門拉住哥哥的手晃悠著,奶聲奶氣問,「漂亮姐姐呢?」 秦宴風抵在扉頁的手輕輕划過一道,留下淺淺的痕跡。 「她不要我了。」 阮阮沒聽清,索性撲到他腿上,「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呀?」 秦宴風闔上書,湊近小孩輕輕颳了刮她鼻頭,「叫她嫂嫂。」 阮阮撇嘴,「不要。」 手機鈴聲響起,阮阮被指使著去拿床上的手機小跑回沙發邊給他。 他抱著阮阮出去。 電話那頭燕五的聲音這才傳來,「老大,岳七那邊出了點問題,和部落的人發生了點衝突,暫時脫不開身,雲城這邊,他趕不及回來了。」 秦宴風抱著阮阮走出長廊,腳步停住,沒說話。 「上面給的指令,是十一號行動。」 還有三天。 阮阮見哥哥不走了,歪頭看著他。 秦宴風垂眸低聲應道,「知道了。」 「哥哥?你不開心嗎?」 阮阮三歲半了,雖然不知道情緒為何,但小孩都很敏銳,她只是突然覺得哥哥看來起有些難過。 秦宴風嗓音含著一點喟嘆,溫柔道,「下次帶她回來,說你想她了,好不好?」 阮阮拍手,沒再糾結哥哥開不開心,倒是自己很開心。 「好!」 太愛的人,會變成擰巴小孩 第272章 迷境玫瑰 第272章 迷境玫瑰 多米尼加臨海東部。 海岸線在日落時分呈現出絢爛的金麥色,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出層層迭迭的閃光。 沈滿知半躺在搖椅上眯了眯眼。 鹹濕的海風迎著浪潮撲向海岸,又隨著冷空氣一同卷到上空。 一張薄毯搭在了沈滿知身上,她抬眼,被落日最後一點餘暉吸引了視線。 落日融金,暮雲合璧。 同樣的落日她看過無數次。 思緒莫名有些游離,不可避免地想起來上一次的黃昏來。 「臨城淮聖中學短期停教,督察組親自下場對接陳家進行了立案調查,在之前董事會的推波助瀾下,陳家背後資產也在被調查中。」 白虎拿著平板顯示屏站在沈滿知身側,她不言,他就繼續。 「槐城最近關於您的負面新聞有些多。」 抬眼看了搖椅上沒什麼反應的人,才繼續道,「臨城的事在網上被曝光,槐城那邊的人知道了是你,就有人把你讀書時候的那些事扒出來,說……霸凌同學,還莫名其妙跳出好多對不上年級和年齡的受害者。」 他又偷瞄了一眼沈滿知,接著絮絮叨叨,「沒過幾天,就有一些當初和你同齡的學生出來作證全是造謠,還有幾位當年真正參與霸凌的學生公開發的道歉書……」 事情不算複雜,沈滿知被造謠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凡被捕風捉影一點東西,就可能被抹黑誇大,四處宣揚。 校園霸凌,在她「聲名狼藉」的履歷里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只是這次,或許是老天有眼,當初傷害過她的那些人如今卻主動跳出來向她道歉,竟然在這一片輿論當中試圖為她正名。 沈滿知徹底閉上眼,不太想聽的意思。 白虎因此噤了聲。 其實他想說的是,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麼,不然當初那群真正霸凌的富家子弟,怎麼可能長大了良心悔改發道歉聲明。 可這些塵封的往事在時隔多年後再次被提起,對沈滿知來說,是正面還是負面,都不能抹平她曾經熬過來的痛苦,所以再提也沒有意義。 白虎也因此在心裡默默地掀過了這一頁。 「臨城中學發博客那女孩呢?」 白虎聞言,在平板上操作跳出另一個頁面,「剛開始是被學校私下勸退,但後來迫於輿論壓力,學校直接找了女孩父母,大意還是各種威脅退學,我們的人找了警方,安排了專業人員去和女孩家人溝通,又在網上帶了一下話題,基本上沒太大的影響了。」 沈滿知抬手擋在額頭,不再開口。 「除了陳家,城南邱家、海監局張局都在調查中,進度似乎比我們想像的快。秦家那邊……」 話說到這裡才是重點。 白虎終究是猶豫了片刻,「倒是查得很順利,秦老先生確實是當年科研項目的投資人之一。湛氏夫婦所託非人,研究成果被竊取,無法按期完成項目交接,又被爆出研發人員在研讀期間的學術造假,輿論四起。 當時秦家抽離得很快,還沒有被輿論波及。秦家的退出導致資方的資金鍊一大塊,資方這邊明面上是出於無奈只好找到其他實驗室合作,於是合同解約,湛氏夫婦所在實驗室背負巨額賠償。 另外一邊,外界對學術不端問題爭議不斷,巨大的輿論壓力對實驗室研發人員造成精神傷害,湛氏夫婦為了自證清白,四處求證吃了很多閉門羹,才有知情人透露,當初和她們解約的資方,最後選擇的合作方竟是竊取他們研究成果的競爭對手,並且在短時間內就行形成了研發產品的流水線化。」 陰謀論便就此引出。 當年這個項目的研發成果盈利額超乎想像,這樣一個香餑餑誰都想分一口。研究成果被竊取都是小事,畢竟真正的技術還掌握在研發人手裡。 可真正打破平衡的是秦氏的退出,資金不足,資方藉此理由降低對研發的供給,隨後又發生學術造假社會性輿論。 一邊是研發成果被竊取,需要對產品改進細節和創新再次研發,卻面臨資金有限的窘境。另一邊是輿論壓力,面對紛至沓來的求證郵件以及各部門調查,終是心力交瘁。 而這時突然窺見資方可能早就計劃好通過不勞而獲竊取研發成果的事實、並且秦氏的果斷退出或許也是計謀第一步時,湛氏夫婦自覺被困進了一張早已編織好的大網裡。 當然,這在當時也是鮮為人知陰暗面的秘密。 於是,最後一根稻草也終於被湮滅。 湛氏夫婦雙雙殉情。 之後,經其女兒湛雲清獨自長達幾年的奔走收集證據,才得以為父母親求得清白。 官方發布聲明,湛氏夫婦所在的實驗室研發人員不存在任何學術造假問題。 多麼諷刺,非要人走後他們才能查得出來。 若當年湛氏夫婦僅僅是迫於輿論壓力和背負巨額賠償而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女兒湛雲清為他們證得清白後,一切都應塵埃落定。 可湛雲清在家庭幸福美滿的最好年紀,因為一場車禍中,消香玉損。而鳳凰金釵的秘密也驗證著當年湛氏夫婦一案和湛雲清車禍一案,並不是死心和意外這麼簡單。 事件延續到沈滿知這一代,才終於揪住幕後黑手,當初因此賺得盆滿缽滿的資方和官家在多年後終於提前踏進了自己當初鑄就的墳墓。 唯一有留有疑惑的,或許就是秦家。 到底是老爺子當年思維敏捷未卜先知太過厲害,全程摘清了自己;還是他當初也是助力解約的參與者之一,故意在最初退出,造成資金鍊的短缺,完美地實現了計劃的第一步? 沈滿知抬手撐了撐太陽穴。 她想起第一次去秦家老宅。 幾近耄耋之年的老人語重心長地和她說,不想讓她重蹈她母親婚姻的覆轍,也不忍心當初合作過的夥伴唯一後代,親爹不疼後娘不愛居無定所,所以將最好的孫子許給她,給她權勢,護她周全。 那天高燒生病,只記得男人撕開糖紙遞到嘴邊的糖有些甜膩。 她竟在這一瞬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往事像是被風吹一般被揭開,卻仿佛注入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感,讓人被壓得喘不過氣。 白虎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收起平板,準備聽接下來的指令。 直至海平面吞沒最後一絲絢爛的橘紅色光線,湛藍的天色仿佛銀河般傾斜而下,迎來迷人的夜。 沈滿知起身,將薄毯隨意搭在肩上,看著遠方輕聲道,「我給司佲打個電話。」 白虎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雖然對司佲的芥蒂還沒打消,但想起這陣子幾家資本接連的倒台,又覺得司佲在這一點上還算守信。 而沈滿知自然也是要履行合約義務。 溫臨臂彎里掛著一條薄毯剛走近,就聽到沈滿知那邊在確認時間。 「是階段性治療,身體沒什麼大礙……好,打我帳上。」 沈滿知掛斷電話回過身,看到一臉慍怒的溫臨。 她側身靠在欄杆邊,懶散地勾了點笑,「怎麼了?」 溫臨面無表情地將薄毯扔在搖椅上,「又要出去了?」 還沒等沈滿知回話,他語氣不善,甚至帶點刻薄,「結束治療三天不到,閒自己命太長就早說,我看這治療對你來說也無所謂,趕緊收拾東西另請高明吧。」 說完就轉身走了,視線還在白虎身上輕飄飄落了一眼。 給無辜波及的白虎也很愣啊,他看向祖宗。 沈滿知剛剛還鬆散著的表情慢慢收斂,偏頭看向遠處的海面,神色有些乏味的寂寥。 「是雲城的事嗎?」 她沒應,半響才偏過頭,漫不經心道,「不能理解是不是?」 白虎沉呤,「您和司佲先生有約在先,他幫您解決了那些人,按理說您接手雲城的任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其實您不必親自去,交給我們或許更好。」 他停頓半秒繼續道,「大家都很擔心你的身體。」 沈滿知舌尖輕輕抵著上顎笑了笑,傍晚的天空是淺淡層迭的藍色,再美輪美奐,卻都只能做她的陪襯。 「履行和司佲的約定只是原因之一。」 要是此刻手邊有煙,沈滿知應該會毫不吝嗇連抽幾根,可惜她戒了。 「雲城我兩年前去過一次,在內網上接的活兒。邊境三不管地帶的武裝割據勢力,業務範圍威脅到了境內,於是下達了圍剿計劃。」 她看向白虎,食指向上虛指了一下,「當時有上面的人、有我、還有一方不知來路的人,一致對外解救人質、找犯罪證據、抓頭目。」 說著,她從兜里摸出一顆椰子糖,「你猜成功了麼?」 白虎有點印象,隨即皺眉,祖宗既然這麼問…… 「三方人都沒有完成圍剿?」 沈滿知唇齒間滿滿的椰子味兒,闡述著往事,「隊內有對方安插的眼線,向北直切進入對方的勢力範圍,解救的人質全被半路攔截,對方開始了反圍剿。」 這裡的「隊內」,指的自然是上面那方人。 三方人一開始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只是行動過程中,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在保持懷疑的態度下互相掩護著挺近了敵方大本營。 但是由於臥底在解救人質時的通風報信,最終導致任務失敗。 沈滿知攏了攏身上的薄毯,聲音帶著病後的低啞,置身事外的故事感十分明顯。 「人質沒留一個活口,出任務的人,也九死一生。」 白虎心裡一震,那她呢? 沈滿知看出他心裡所想,也沒隱瞞,語氣輕緩,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風輕雲淡。 「溫臨應該和你說過,他救我不止一次。而那一次,我是他在叢林裡撿回來的。」 撿回來。 在什麼情況下,能叫撿回來? 是以為她也喪命在那片血泊的茂密叢林裡,所以前來收屍? 她有過一次經驗,比誰都適合繼續做這件事。更何況有前車之鑑,在抵達對方大本營前,更不敢輕易移交任務給其他人,給對方暴露自己的機會。 白虎後知後覺道,「你的身體並不允許。」 沈滿知懶散一笑,「我還沒固執到失去理智不要命的時候,我的身體我很清楚。」 她雖然這麼說,但白虎心裡的擔心並沒有減少分毫,「您上次這麼說的時候,被司佲留住的當晚就發生了意外,若不是……」 沈滿知垂眸有片刻的沉默。 白虎意識到自己話里提到了不該提的人,隨即扯開了話題,「溫先生應該生氣了。」 沈滿知別過耳後散落的髮絲,心想,溫臨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她的身體原因。 應該是對當年的場面仍心有餘悸。 密林深處,血色層林盡染,仿若無一倖免。 第273章 但他不是 第273章 但他不是 十粒的短髮長長了許多,在後腦勺挽起一個丸子。 她從首飾盒裡挑了一根花飾繁複的髮簪,被沈滿知換了一根素簪。 十粒為她挽發,「姐姐留這麼長的頭髮要多久啊?」 沈滿知懶洋洋地眯著眼,「兩三年吧。」 說完,她調侃道,「花為悅己者容?」 十粒眼底閃過一絲羞赫,「不是.」 這話里提到的另一個人不言而喻,她手法並不熟練,甚至是現學現賣,「他講話難聽,姐姐你別放在心上,你要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他肯定是很擔心你的。我們在島上接你那天,你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了,還沒到醫療室就暈倒了。」 沈滿知垂著眼。 「他表面上看著冷靜,其實心裡很愧疚,說總是縱容著你,才導致治療一拖再拖。」 十粒為她挽好發,繞到前面蹲下身,仰視著她,「姐姐,你別和他置氣。」 沈滿知伸手撫過她耳廓笑道,「怎麼看都是我不對。」 十粒撇撇嘴,「那他也不應該那樣說。」 是被寵著所以有恃無恐的撒嬌埋怨。 沈滿知笑了笑,將耳畔的髮絲挽至耳後,隨口道,「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問完她自己也愣了。 不說她,就溫臨這樣在刀口上舔血為生的人,結婚這個詞幾乎是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 以前對她來說也不可能。 十粒雖然被打趣時會害羞臉紅,但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很清醒,甚至說出來的話都異於常人。 「不會結婚呀,享受現在就好了,他不會只有我一個,以後也還會有其他人。同樣的,我也不會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不必有這些羈絆。」 沈滿知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以前也覺得婚姻是羈絆,是麻煩,是捆綁兩個人都不得自由身的累贅. 只覺胸口有些悶疼,她偏頭撐著側臉,忽視掉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只是碰了碰小姑娘的臉,「太悲觀了。」 十粒看起來雖偏白幼瘦,是應該被疼愛被呵護的女孩,但實則二十歲的年紀比太多同齡人更清楚活著的意義。 她勾著沈滿知的手指,認真道,「不是悲觀。姐姐,你之前告訴過我的,要珍惜現在,活在當下。」 這句話,對他們這樣不知未來有多久的人來說,就是活著的意義。 或許哪一次出任務就發生意外了,也或許哪天外出就被對家埋伏了,提著腦袋過日子,不應該想那麼多。 十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起褶的衣服,輕聲道,「倘若以後分開了,也是常態。」 沈滿知撐著下顎偏頭。 是啊,是常態。 他會一時興起喜歡你,也會喜歡別人。 享受過偏愛後,以後分開,見他身邊有了其他人也只會覺得,不過爾爾。 是夜。 沈滿知做了一個夢。 暴雨天,沈家別墅外院。 她好像沒有傘,渾身濕透。 別墅頂燈暈出柔和的光圈,客廳門虛掩著,透過客廳陽台的玻璃窗,她看到裡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毛茸茸的觸感很是明顯,她低頭。 立著飛機耳的綠瞳緬因蹭著她裸露的小腿,一聲一聲喚得心裡越發柔軟。 是只只。 她蹲下身,不知是何處,用手替它堪堪擋著雨,只只蹭過她手心,越發甜膩的撒嬌。 真奇怪,怎麼它就沒有被淋濕。 漸漸的,身上的涼意退卻,四周卻還是滴答滴答的雨滴濺落,而她和貓卻仿佛被圈了起來。 她抬起頭,在雨夜裡,別墅頂燈下,那人逆著光撐一把長柄傘站立在她面前,正垂眸看著她。 她見過很多次,他垂眸看她的模樣,溫柔繾綣。 但是這次,她看不真切。 只只轉身朝男人腳邊去,他彎腰抱起,像是根本沒有被淋過雨。 只有她,濕漉漉的,才是被遺棄在這裡的那個。 像是有很急切的話呼之欲出。 她想起來白天和十粒聊天時,莫名其妙的酸澀感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婚姻是兩個人之間的羈絆,是麻煩,是束縛。 但他不是。 沈滿知從夢裡驚醒,呼吸深深,她抬手擱在額頭,輕輕咽氣。 始終記不起來,夢裡的她有沒有被帶走。 可突然又覺得荒唐。 憑什麼覺得他會一直等著自己? 現實的夜裡沒有暴雨,只有海風溫柔地輕撫,掛在門上的風鈴輕聲作響。 溫臨敲響了十粒的房間,「還沒睡?」 十粒低頭看電腦太久,揉了揉有些酸的脖頸,「馬上就睡了。」 電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碼,溫臨走上前把電腦放到一邊,將她從沙發上抱起走向床邊,「太晚了。」 炙熱的吻在冬夜裡十分治癒。 十粒仰頭輕輕喘息,抓緊床單的手指關節泛著淡淡的粉。 溫臨在她懷裡抬起頭吻在她脖頸上,啞聲道,「有心事?」 十粒輕輕打了個寒顫,眼眸輕閉,搖頭。 溫臨這些天忙,抱著十粒欲睡。 十粒卻清醒了不少,在他懷裡輕聲問,「滿知姐姐會離婚嗎?」 溫臨有些困,事後的聲音帶著性感的倦懶,閉著眼睛回應,「你白天和她聊天沒問問她?」 「她沒提。」 「那離不離都不重要。」 十粒看著他鎖骨下方的一道疤痕,輕輕撫過,「她若是心裡有掛念,活著就有盼頭,就會惜命。」 溫臨捉住她的手,聞言睜開了眼,擒住她透亮的雙眼,眸色深沉。 良久,他才開口,「那她也是為了自己而活。」 十粒再次被吻得打亂了思路,手掌被撐開,十指交纏,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收縮了一下。 她偏頭,渾身都有些僵。 被壓在床上的右手,無名指被戴上了一枚戒指。 「你……」 溫臨俯身在她上方,眉骨的發梢盡濕,眼尾勾著慾念,撩撥心意。 偏偏這副驚艷的模樣,此刻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十粒輕咬貝齒,偏頭閉上了眼。 翌日清晨。 十粒醒得早,起身坐了會兒,將無名指的戒指摘下放在床頭,攏著睡衣去了浴室。 溫臨在她動作的時候就醒了,他側身朝剛剛她躺過的位置靠了靠。 一眼看見落地燈下床頭柜上的戒指。 結合昨晚十粒的反應,溫臨表面不顯,眼底卻閃過一絲涼意。 很好,沈滿知,又教壞他的小姑娘。 第274章 沒有值不值得 第274章 沒有值不值得 還沒等他去興師問罪,沈滿知先來找他了。 還給了他一個盒子。 溫臨打開看,臉色瞬間一變。 裡面是鮮紅的100cc的血液袋。 他眉梢跳得厲害,更是有些心驚地看著她,「就非要去那個地方不可嗎?」 沈滿知被他質問得有些懵。 看到他帶著盒子的手都有些顫抖,才不確定道,「你以為這是我留的遺物?」 溫臨顯然一幅「你以為呢」的模樣,但是由於太生氣了,沒說。 沈滿知笑了笑,往後靠在雕花石柱上瞥他一眼,「不是拿來給你做實驗的。」 她身上攜帶的注射血清對於德爾森和溫臨雙方來說都十分重要,前者是實驗開發,後者是需要與之抗衡的競爭和對立方。 之前她開玩笑提到過,要不要把身體的血全給他,溫臨是真的生過氣。 她收起了笑意,手指無意識地在腕間輕點。 「治療的事,我想試試第二個方案。」 溫臨緊繃的下顎線有一瞬的鬆動。 剛結束治療那天,溫臨提前從醫生那裡得到了結果,建議是保守治療,最為妥當。 沈滿知醒後聽完問了其他治療方式。 醫生解答後她就一直沉默著,沒再開口。 沈滿知當年同時注射的變異和抗異變血清樣本太複雜。時至如今都沒有病變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她自身的基因強大。 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抗異變血清成功阻止了變異的功能擴散,但也僅限於在沈滿知身上。因為和她有過一樣注射經歷的實驗體,都無一倖免地長眠於那片廢墟之中,加之樣本流失,再也無法驗證。 所以,她本身就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 溫臨和德爾森權勢不相上下。 溫臨願意保著她,德爾森才沒辦法綁了她拉回實驗室。 所謂保守治療,就和目前一樣,需要按流程定期做,只是會推遲病情加重的時間,最終會不會有異變後遺症誰也說不準。 而第二種治療方案,是最危險、也可以一勞永逸,讓她能恢復正常人的辦法,換血。 只是換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且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 溫臨倒是很意外她會這麼選擇。 「雲城那邊不去了?」 「去啊。」 溫臨眉梢突跳,又忍不住開口,「既然選擇了保命的方案,就不能好好待在這裡等治療?還是說你忘了當初怎麼從雲城回來的,這種有去無回的事有什麼值得你拿命去換的?」 沈滿知雙手抱臂往後仰靠,語調雖然懶散,但眼底卻沒有半分兒戲。 「溫臨,很多事情,沒有值不值得。我在那裡經歷過一次生死,任務沒有完成,所以得去。」 她這樣一說,溫臨是徹底沉默了。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 就像他當初在德爾森實驗室爆炸時救下素未謀面的沈滿知一樣,這個陌生的人或許根本就不值得他救。 或許是一時興起,也或許是同情心泛濫,想救便救了,哪兒來那麼多為什麼。 也好比沈滿知對他早已報完恩,卻還是遵守著當初的約定,當作他和德爾森之間的「制衡器」。她原本早就不應該去德爾森那兒受每年兩次「檢查」的折磨了。 溫臨看著她風輕雲淡的鬆弛感,好像並不會認為自己將要去的地方是鬼門關。 關鍵是,這人闖了兩次。 她既然做出了後期治療的準備,自然是心裡有數的。 溫臨沒有再反對,只是說出最重要的一點,「你目前體徵並不穩定,我並不贊同你一個人去。」 「白虎和我一起,之後會有其他相關的人接替。」 溫臨不語,沈滿知知曉他的擔憂,岔開話題,朝他示意桌上的血袋,「第二種方案的治療,幫我準備一下吧。」 實在說不出多的話,溫臨只能做最後的叮囑,「多留點人在身邊。」 沈滿知偏頭笑了笑,「好。」 溫臨還不懂她笑什麼,直到下午他找醫生確定換血方案時,醫生告知他沈滿知上午來打了兩針鎮定劑,要了一隻抑制環。 本來連打兩針鎮定劑已經夠讓人震驚了,溫臨詫異,「抑制環?」 醫生溫聲解釋道,「她體徵不穩定,剛結束前期治療若控制不住暴力傷害自己,對身體副作用很大,不利於後期治療。若是再嚴重點,病情就沒法控制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沈滿知早已上了飛往雲城的飛機。 溫臨氣笑了,好像能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是沈滿知,他竟然覺得還算合理,畢竟這人是真瘋。 而此時的沈滿知已經落地雲城,聽不到溫臨的蛐蛐。 白虎做了喬裝,提前聯繫好車,兩人前往雲城西部的一處邊陲小鎮。 儘管是十二月的冬天,這處邊陲小鎮也溫暖適宜。 白天依舊是明媚刺眼的陽光,繁鬧的市區車水馬龍。 二樓的餐廳包間裡,沈滿知撩開簾撐在窗邊往外掃了一眼。 岔路口賣水果的小販,一旁兜售鮮花的老人,路過停留的拉客黑車,成排的商鋪,擺到行人道上的餐桌,來來往往的行人穿梭在這一片交匯口。 「樓下是國安那邊安排的人。」 白虎進來關上門手裡提著一個布包,看見她站在窗台解釋道。 「國安」是上面的人,和粼江合作,也就是沈滿知,也算是在此打個照面。 白虎又把包里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套深色衣服,「待會兒五點,金豹那邊的人會派車在岸口來接,我們得吃完飯早點趕過去。」 金豹是道上對那邊人的稱呼。 沈滿知有單獨行動的部分,所以和國安對接的人換成了白虎。 這次行動上面早已放了很長的線,專門設計了一樁交易,混著他們的人進進入境外金豹集團的內部。 沈滿知朝他遞過來的包里摸出一把qiang,塞進後腰,「進去後你不用管我。」 這裡的「進去」,指的是敵方內部的大本營,白虎看著她帶上抑制環,「祖宗。」 沈滿知戴了發套,又迅速換了衣服,「嗯?」 「一定注意安全。」 沈滿知看著他,卻透過他看中了虛空一眼,只一瞬又自然地扣下墨鏡,勾起笑意,「信我。」 從飯店出來,白虎不動聲色地朝她示意手上的包,他們自帶的通訊和物品都要先藏起來。 沈滿知在樓下零食店鋪等他。 店內的人抄著一口本地口音的普通話問她要買點什麼。 沈滿知站在攤位前買了個口香糖,看到櫃檯上擺放著一台老舊的紅色座機。 她神色微凝。 「五塊。」 沈滿知低頭摸了摸口袋,突然意識到現金沒在自己身上。 她又看了眼那台座機。 「能不能打個電話?」 老闆娘以為她是沒帶錢,要找人來,於是眼底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隨即擺擺手扭一邊兒去,「打吧打吧,一塊錢啊。」 沈滿知沒在意老闆說多少錢,她勾下墨鏡,往台階上站了站,靠近櫃檯。 拿起話筒,開始認真地按數字。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想做便做了,她連輸號碼的動作都沒有絲毫猶豫,就播了出去。 陌生電話,應該是不會接的吧。 沈滿知耐心的等了半分鐘,意料之中沒人接,準備掛斷。 「你好,哪位?」 略帶沙啞的低沉男聲從聽筒里傳過來,漫不經心又淡漠疏離。 沈滿知垂著眸,手指繞了繞電話線圈,喉間輕輕滾動了一下。 「餵?」 男人的尾調微微上揚,熟悉得像在她耳邊親口問一樣。 打了電話又不說話,老闆娘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 沈滿知垂著眸長睫輕顫,掛斷了電話,恰巧白虎回來了。 白虎看了看老闆娘不善的眼神,問道,「怎麼了?」 沈滿知將手裡的糖給他看。 白虎自覺掏腰包,「多少?」 老闆娘口快,「五塊,加打電話一塊。」 白虎又回頭想問打什麼電話,卻看見她眼底片刻的失神。 沈滿知抬眸看著他,向來冷清的一雙眼,卻像破碎的冰。 不要問。 白虎轉回去,付了錢,帶著人離開。 好想快點貼貼!!! (內容為劇情服務,不要過分考究噢~) 第275章 暗謀 第275章 暗謀 同一時間,槐城茶海山莊。 燕五提著黑色背包匆匆下樓,「老大,準備好了。」 剛踏下階梯,話音還沒落,就看到倚靠在樑柱邊的人神色冷峻。 燕五心裡警惕,「出什麼事了?」 秦宴風垂眸看了一眼手機界面,區號加上七位數字的電話號碼,座機。 「雲城的電話,對方沒開口。」 燕五蹙眉,沒開口? 那這通電話就有些蹊蹺了,因為他們剛好要去的地方就是雲城,還是在臨行前打了這樣一個不聲不響的電話來。 「我們的人還沒有提前到的,上面也不可能聯繫我們」 燕五分析著,突然又想到什麼,「對方想追蹤我們?不應該啊,這次行動不可能泄密的機會啊。」 秦宴風捏了捏眉心,「知道我私人電話的人不多。」 他將在手機上操作一通,關機後放進身後的玻璃櫃裡,出任務是不帶自己的私人通訊的。 又提上地上的背包,往外走,「地屬雲城滄江,我讓小猴查一下具體位置。」 燕五趕緊跟上,「小猴他們剛上飛機。」 秦宴風走在前面,進了長廊側面的升降電梯,腦海里已經快速閃過一圈他私人號碼上的聯繫人。 除了秦家的人、好友,以及岳五幾人,幾個合作夥伴,好像就沒了,其餘的都存在他工作號里。 山莊頂層是開闊的平台,此刻正停著一輛直升機。 秦宴風突然停住,「上面安排配合我們的人,還沒有通知是誰嗎?」 燕五回道,「是粼江的人。」 粼江。 又是這個名字。 秦宴風下意識地壓低了眉梢。 沈滿知是粼江的人。 他的私人號碼也給過沈滿知。 燕五已經上了直升機,回頭看見老大還停在原地,叫了他一聲。 秦宴風斂去眸底神色,長腿跨步上去。 她不可能主動給他打電話。 邊陲小鎮邊界線,一行人在密林深處穿行,沿途穿過山路溪流,行至河對岸已是夜幕四合,依稀看到土路對面錯落有致的零星燈火。 「老大,再往西邊走,就進入金豹的管轄區了,那邊到處都是耳目。」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幾個人中衝到最前面,朝站在前面的人道,「粼江對接的人還沒有發信號確定裡面的具體情況,按照計劃,我們可能要先在這邊東區落腳。」 萬一打草驚蛇,對已潛伏進去的人將十分不利。 秦宴風抬腕看了眼電子表,「分散開,先找住處吧。」 燕五自然是跟著老大走的,「和猴子對接,對方也是計算機高手?」 被叫做猴子的正是剛剛衝過來的男孩,個兒不高,偏瘦,瞳孔卻很亮,聽到這話撇撇嘴,「通訊員而已,論黑客技術我不信還有人比得過我的。」 燕五給他一個栗子,故作兇狠道,「得了啊,小小年紀學會低調點!」 猴子確實年紀不大,小孩子心性,沖燕五比了個搞怪臉。 「監控查到了嗎?」 秦宴風分好隊,回頭問小孩。 猴子打了個響指,「小問題。」 東區幾乎是這處鄰壤國家最貧困的地區,沒有什麼夜生活,入夜早,只有零星的燈亮著。 找到臨時休憩點時,猴子將防護包里的通訊設備拿出來,調出一個視頻界面,「這人還挺謹慎,應該是知道附近有監控,全程沒拍到正臉。」 秦宴風靠坐在地,接過設備打開視頻。 視頻里用綠框鎖定了目標人物。 那人身高應該一米七左右,偏瘦,帶著西部牛仔帽,幾乎遮住了半張臉,許是日光的原因,從隔壁飯館下來時抬手抵在額頭處,監控之下看不清臉。 然後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店裡,那人倚靠在櫃檯前,低頭打電話的背影,白皙脖頸後露出一茬貼著頭皮的短髮。 天氣溫暖,穿一件棕色皮夾克,破舊的工裝褲裹著修長的腿壓進短靴里,散漫地將電話貼在耳邊。 猴子湊過來看了看,「這男人也太細狗了吧,我應該能打過。」 秦宴風沒說話,盯著監控視頻里的人,直到「他」掛斷電話。 另一個人出現在畫面里,顯然也是非常會躲監控的,低著頭快速過來,付了錢,帶著人匆匆走了。 秦宴風將設備遞給猴子,站起身來揉了揉發酸的眼角,低聲囑咐道,「別亂跑。」 猴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老大去外邊找燕五,他又把視頻重放了一遍,疑惑道,「這也看不出來啥啊……」 燕五在周圍巡查結束剛趕回來,臉色有些凝重道,「交易本來是準備在金豹的地盤進行的。但是對方防備心太重了,給人喊到市區的會所樓招待了,粼江的人混在裡面,若要等他們進金豹本部談判交貨,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時間越久,風險越大。 秦宴風沉思片刻,將領口處的通訊耳麥取下來交給他,「做好三方的聯絡工作,根據計劃解救臥底,不用跟著上面的指令。」 燕無拿著通訊有些詫異道,「老大,你這是?」 秦宴風朝南區的方向看去,沿著土路越往南,就越接近市區,也就會更多的暴露在金豹眼皮子底下,之後才有途徑進入金豹的大本營。 燕五蹙眉,猜到老大在想什麼,站在他面前擋住他,「這樣不妥,說好了這次讓我全程跟在你身邊的!」 秦宴風輕聲道,「只是探路。」 「我也可以去探路,猴子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 「這是命令。」 秦宴風態度突然堅決起來,眉宇間多了幾分掙扎,黑夜裡反倒看不真切,他不再多說,趁著夜色往外走。 燕五眉頭狠狠一皺,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畫面來,他心裡突突地跳動。 猴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場景,跑過來小聲道,「怎麼和老大吵起來了?」 燕五嘴角微張,視線仿佛被一片血海模糊住,在看見猴子的一臉天真時又不忍心說出口了。 只是看著那道黑影越來越遠,他才輕聲喟嘆,「這裡不是個好地方。」 市區中心幾乎是這個小城繁華之最,張燈結彩,人流如織,除了本地人,多是熟悉的華人面孔。 街區兩旁攤販延伸到路邊的夜市與各種金碧輝煌的聲色場合。 來來往往普通市民、勾肩搭背的街溜子以及互相攙扶的男女,還有路邊時不時來回走動神色狠戾的哨崗,混亂又和諧地交織在一起。 最大的娛樂場所也莫過於當地風頭正盛的金豹基團所控。 出手闊綽的大老闆笑眯眯地將大把紙幣塞進門口女郎的低領胸口處。 前面的人回頭看了一眼,微微躬身道,「王總要是喜歡,我讓人帶上去?」 王老闆聞言直起腰擺擺手,笑道,「不用不用,談正事!」 那人神色收斂,又客氣地帶著一行人進了會所。 富麗堂皇形容都不為過,中空的水晶吊燈從樓頂垂直而下,精緻奢靡。 「王總,有失遠迎!」 聲到人未到,王老闆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才看到前方旋轉樓梯下來的幾人。 一路奔波趕來,到這兒了才下來迎接,王老闆自然是有些不高興的。 他雙手插兜,腳尖朝著那人,西裝褲露出一節黑襪,塌鼻樑上夾著一副茶色眼鏡,皮笑肉不笑道,「喲,這不是小金總嘛,金總他老人家這麼早就睡下了?」 小金總雖是金豹的兒子,但面相一點都沒有父親的凶神惡煞,反而是一副小白臉的斯文模樣。 聞言也只是面色閃過一絲不虞,便客氣地走下來,「這不是考慮到王總舟車勞累麼,先安排幾位弟兄在這兒休息休息,趕明兒就派人下來接王老闆進寨。」 「趕明兒不知道小金總又安排什麼活動,這正事兒還能不能談了?」 小金總視線轉向王老闆身後說話的人身上。 雖說十二月這邊的氣溫也不算冷,但畢竟是夜裡,這人身材高大強壯,卻也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裡面是一件背心,能清晰地看出一身結實的腱子肉,配著一副非常不好惹的神情,和他身後所帶的貼身打手有得一拼。 他問王老闆,「這位是?」 王老闆不甚在意道,「跟我身邊好幾年的虎子啊,小金總,不會還要扣留我的人吧?」 小金總多看了那位叫虎子的人兩眼,又掃過一圈王老闆帶來的人,顯而易見的五個打手,最後跟著兩個瘦不拉幾的小嘍囉。 他這才將人往裡面請,「王老闆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最近風聲緊,今晚實在太忙沒來得及去碼頭接您,叫人留了您喜歡的東西勛哥!」 第276章 偽裝 第276章 偽裝 一群人正往裡面走,見小金總竟主動停下來朝中庭出來的男人打招呼,紛紛尋視過去。 被稱呼勛哥的人年紀稍大,披著皮質大衣,在這種聲色場合里氣質極好,帶點痞氣又不近人情的淡漠。 只輕飄飄地略過小金總一眼,頷首算是回應,便與他們擦身而過。 小金總喜上眉梢,又回頭招呼道,「王老闆這邊。」 男人在越過王老闆後,停住了腳步,他回頭掃了一眼這群人,叫了聲小金總。 小金總快步走過來,「勛哥有什麼事交代嗎?」 男人看著不似小金總這般年齡,甚至更偏年上,眉眼間隱約可見歲月的細紋,盯著人看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眼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來交貨的?」 「是,華國那邊的王總」。 小金總對著王老闆笑了笑,又抬手掩在耳邊對勛哥說了幾句悄悄話。 勛哥掃過王老闆身後的幾人,在虎子身上停留片刻,注意到了身邊兩個瘦弱的跟班,挑眉道,「這也是王總的人?」 王老闆尋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兩人,連小金總都要敬畏幾分的人,他也沒有擺任何架子,自然要解釋。 「這邊人生地不熟,我雇了滄江那邊的兩個小伙,事兒談完了要送回去的。」 也就是說這兩人不是王老闆自己的人,但既然是從滄江雇的人,說出來也是讓金豹的人考慮到另一股勢力的存在。 一來是為了王老闆自身安全,二來也是讓他們不敢輕易動這兩人。 男人像蛇一樣的視線冷冰冰地掠過兩人,離他最近的瘦黃小子頂著一頭快要掉色的黃髮頭髮,本來囂張的神情在和他對視時頓顯怯懦。 於是乎視線最後停留在和他隔著瘦小個的另外一人身上。 皮膚雖黃但依稀能看出還是偏白,穿著皺巴巴的夾克和衛褲,一雙爛球鞋,短髮垂在額前遮住了一點眼睛。 面色蠟黃,看著像是營養不良,唯有那雙眼睛,清靈透徹,只是眉目間還是充斥著幾分對位高權重者的畏懼和膽怯。 勛哥在她身上停留的視線有點長,眸間神色變化幾番,在看到「他」眼底的恐懼時,突然帶了點玩味兒的笑,「成年了?」 白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這邊,他易容了,沈滿知自然也是,女扮男裝,她個兒高,加上前段時間治療更顯消瘦,被看做未成年也在情理之中。 王老闆不想多惹事兒,還沒開口,小金總便替他做了決定,近乎有些諂媚道,「勛哥要想收人做跟班,王總肯定答應!」 男人笑了笑,收斂起表情,了無興致地轉身離開了。 沈滿知側眸,卻和那位勛哥身後一直跟隨、全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西裝男對視上。 對方眼底的探究十分明顯,神色也更顯狠戾。 沈滿知心底微沉。 這對雙方來說也不過是個小插曲,小金總卻有了顧慮,和王老闆商量道,「那兩人可能不太方便進去,我給單獨安排個房間?」 同一個圈子裡的人談事有各自的規矩,何況那畢竟不是他的人,王老闆沒意見,「你倆先在外面等我吧。」 說完他又點了兩個打手在門口守著,以防其他意外發生。 白虎一直貼身守在王老闆身邊,自然是跟著進去了。 兩打手身姿挺拔地守在門口,另一個瘦黃小子蹲在走廊上小聲罵罵咧咧,大意是罵王老闆不能護他安危。 沈滿知不用再裝,身姿一點點鬆散下來,貼著牆,雙手插著衛衣兜垂眸。 對方太謹慎了。 按照交易前一天和金豹確定的時間和安排,今晚就應該進寨交易,她混進寨,白虎也能在裡面為她穩定局面。 可現在,他們現在被安排在了市中心,連金豹集團總部所在的方位都還沒摸到,對方就已經產生了戒備。 所以開始白虎才會陰陽小金總那句話,再這麼無厘頭安排下去,何時才能進寨? 還有一點更疑惑,那個叫勛哥的人為什麼盯上了她? 那玩味兒的笑里是到底是識破了她偽裝的身份,還是閒來無事單純的調戲? 沈滿知更傾向於前者。 可是兩年前她幾乎是以原貌示人,這易容喬裝後更不可能被認出,何況她當年沒遇到過這般心思深沉印象深刻的人。 既然在試探她,就更不能坐以待斃。 沈滿知吹了個口哨,蹲在牆角的小子揪著自己為數不多的黃毛苦兮兮地抬頭看她。 「出去喝點兒?」 他來了精神,跳了起來,「走!」 和門口王老闆的人打了聲招呼,兩人就這樣吊兒郎當地往外走,一路上都沒有人攔他們。 直到兩人坐在會所對面馬路的燒烤攤上時,四周往他們這邊聚攏的視線越來越多,被留意照看是正常。 黃毛掃了一眼,頗有些洋洋自得道,「還得是咱們那邊的老闆有面兒,金豹的人都不敢出手攔我們。」 沈滿知卻不這麼覺得,明明在會所里,小金總經過剛剛那道插曲已經有所顧慮了,不可能這麼放任他們出來。 除非 她借著傾身向老闆點菜的動作,眼神靈敏地捕捉到隔壁館子一位顧客面朝這邊的方位,視線對上片刻,對方先一步移開了眼。 比起明目張胆在街上巡視的哨崗,這種暗哨,才是真正需要戒備的人。 沈滿知朝黃毛伸手,後者有點不情願,卻還是摸兜掏出煙盒,抖出來看了看,有些無辜地看著她,「只有一根了。」 沈滿知微微眯眼,嘖了聲。 黃毛將煙盒丟給她,沈滿知不耐煩,「打火機?」 「沒、沒帶。」 「」 沈滿知站起身,「你先吃,我去對面買個打火機。」 黃毛看著燒烤攤老闆鍋下的碳火,小聲嘟囔,「這不有現成的嘛。」 夜裡的風有些涼,沈滿知攏了攏破舊的外套,隨手扒拉了一下短髮,左右看了看對街來車,眼眸流轉間就確定了周圍的哨崗方位,她若無其事地插兜朝對街的商店走去。 掏出皺巴巴的錢買了打火機,問老闆借了衛生間,沈滿知從後門的住戶廁所走。 商店裡零星幾人,沈滿知揣上打火機關門。 廁所玻璃窗破了一半是個擺設,她在原地站了幾秒,打開水龍頭,踩著髒舊的塑料桶攀上頂口的小破窗。 剩下一條腿腳尖朝水龍頭踢去,水流停止,狹小昏暗的衛生間已空無一人。 第277章 祝你好運 第277章 祝你好運 翻過牆是一條仄逼小巷,到處是髒水流污,以及堆積的紙箱和廢品。 沈滿知邊走邊扒拉掉身上的衣服塞進牆角的紙箱裡,又脫下短髮頭套丟進另一處陰影。 短短兩年,除了更加奢靡之外,這裡也並沒有改變多少。 走到會所後門,她已是一身輕,裡面套的花襯衫隨著拉開門的動作鼓起風,捲曲的長髮鋪散在薄背上,髮絲蜷曲在她瓷白的臉頰上。 會所一樓歌廳搖曳的舞姬一笑百媚生,後台化妝間裡忙成一鍋粥,正準備下一批表演,並不會注意到其他人。 風韻猶存的媽媽桑在年輕舞姬頭上點了點,交代道,「勛爺今天來館裡了,可別出了差錯,惹他不高興了,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旁邊的舞姬扭頭,眼眸微亮,「勛爺他要女人嗎?」 媽媽桑狠狠瞪她一眼,「他手上不知多少命,你要是不怕死,我不攔著!」 舞姬撇撇嘴回過頭繼續化妝。 沈滿知單手撐在另一側的梳妝檯前描眉,她是濃顏系長相,化妝也只是錦上添花,更顯妖媚。 剛剛那易容過的男人像已經完全被掩蓋,她對鏡戴上一對耳釘,從衣物架上劃拉了一條裙子換上,才避開嘈雜的後台重新進入了大廳。 媽媽桑口中那位「勛爺」正坐在一樓歌廳的前排,他微微側身聽身旁的人講話,露出一點笑來,夾著煙的手在兩人之間的茶座煙盅上輕敲,眼尾下垂後又隨意暼了眼台上的舞姬。 沈滿知站在觀眾席最後,靠在牆上,柔和迷離的燈光從她臉上輕輕撫過,像是添了一層性感致命的魅惑。 她偏頭捏了捏耳釘,從歌廳外面繞上了二樓。 相比於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還是小金總比較好拿捏。 從二樓上至三樓,連廊道里裝修的壁畫浮雕都是鑲金的,沈滿知站在樓梯口等了十來分鐘,等來了從二樓上來的小金總。 「王總那邊能留在這兒多久是多久,最近家裡事多,不宜請外人進去。」 小金總正低頭和身邊的經理交代著,「今晚勛哥沒替我爸來傳話吧?」 經理連忙搖頭,「沒有,勛哥是過來陪客人的。」 這裡的「客人」自然也不是簡單的那種,能讓勛哥親自陪,更不是王老闆這種能比的。 他們說的是本土話,語速很快。 小金總聽這話里沒自己什麼事,便鬆了口氣,直起腰身抬頭被眼前的美人晃了下眼。 「小金總。」 沈滿知的腔調拖得有點慢,嬌軟的聲音就愈發勾人,她眼瞼微垂,又生出幾分柔媚來。 小金總目光都有些發直,快步上了樓,只當是自己什麼時候留下的風流債,溫聲細語很符合他的小白臉人設。 「怎麼了這是?」 沈滿知皓腕微抬,指尖點了點他肩,而後從他身前外套的口袋前滑落,似是委屈地埋怨輕推開他。 「說好今天陪我過生日的。」 小金總笑了笑,朝身後跟隨的人使了個眼色,便要摟著美人走,「太忙了,才空下來,走給你過生日去。」 「小金總。」 這道聲音非常熟悉,因為兩次聽到的間隔也不過一個小時。 沈滿知面色不顯,心底卻微微發冷,她跟著小金總回過頭。 果不其然在樓梯口看到了一身正裝的勛爺,他漫不經心地看著沈滿知,指尖的煙冒著猩紅的火光。 「勛哥?」 小金總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詫異的神情,在看到勛哥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美人身上時,頓悟。 他瞬間往旁邊退了半步,笑道,「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沒忙完,勛哥幫我把這妹妹送一程,我先去忙了!」 然後自以為安排妥當的小金總迅速地消失在了三樓廊道里。 沈滿知面不改色,甚至還要表現出略微驚訝的表情,實則心底都快把小金總提溜起來揍一頓了。 輕而易舉騙走的傻少爺,最終還是被半路截胡了。 男人的視線沒有半分偏躲,直直地看著她。 沈滿知繼續扮演者自己的身份,也大膽地回視,只是對視久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雙眼裡沒有尋常男人的慾念,更多的是注視和莫名的探究。 沈滿知笑了笑,從手包里抽出煙盒裡唯一一根煙,夾在指尖向他走去。 身姿搖曳,在這娛樂城裡,還沒有人能和她這般媲美。 勛爺的目光跟隨著她移動,刮過她臉上每一寸精緻的五官,最後停留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上。 菸灰掉落一截在地上,沈滿知垂眸笑了下,像有勾子似地抬起,在他面前微微仰著頭,風情萬種。 「借個火唄,先生?」 他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看著那雙美人眼,眼尾的弧度非常誘人,眼瞼下發有一顆很細很小的痣,不是這麼近的距離看不出來。 沈滿知摸不透對方的心理,但也沒有退縮,此刻認輸退讓,只會讓對方更加懷疑自己。 小金總以為勛哥是看上了她,自作聰明地送個人情自己溜了。 沈滿知卻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對她有意思,而是在試探她。 因為他的眼睛裡除了戒備之外,還有探究,以及……疑惑? 他在想什麼? 氣氛僵持,沈滿知撩人無果,表情有些悻悻然地準備撤離,卻被帶著厚重繭子的手捏住了下顎。 「勛哥……」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那人像是從樓下急忙跑上來,剛進入廊道,就看見這樣一幕,話到嘴邊又很有眼力勁兒地止住了。 是貼身跟在勛哥身邊那個面色兇惡的打手,現在正大光明地看了,臉上還橫著一條疤。 沈滿知再去看眼前的人時,他已經將煙叼回嘴邊,又將她的手肘抬高,低頭用菸頭去碰那支未點燃的廉價香菸。 猩紅的兩點火光綴在兩人之間。 前一秒還在對她愛搭不理,這一刻又像是故意貼近。 行為太過割裂,沈滿知都有些措手不及,而後再次看到這人露出點意味深長又散漫的笑,低沉蠱惑的聲音如耳鬢廝磨。 「生日快樂,祝你好運。」 沈滿知看著他眉宇間深邃的輪廓,很迷人的眼,攝人心魄。 總感覺那句話不僅僅是祝她好運這麼簡單。 勛爺放開她,轉身朝剛剛喊他的刀疤男走去。 那人看了好幾眼沈滿知,眼裡全是防備和不善,他貼在勛爺身後一起下樓,「勛哥要是感興趣,我把人帶房間裡去?」 男人將煙捻滅在過道上的垃圾桶里,眉眼淡漠,「不必了,小金總的人,就不奪人所好了。」 刀疤男這才說到正事,「王老闆帶過來的那兩個滄江的人在外面吃夜宵,其中一個消失快半小時了。」 勛爺挑眉,「哦?」 「說是去買煙了,但是沒找到人。最近風聲近,我擔心外來人更危險,王總那邊我讓小金總說服了,先送那兩人回滄江,這次最好不要扯進第三方的人,萬一是派來的臥底,就難辦了,況且您也懷疑過是嗎?」 男人耐著性子聽完,良久沒說話,只是抬眸看著他,突然笑了笑,「你做事比我考慮得周全。」 刀疤男面不改色,微微垂目,「勛哥說笑了,是豹爺教導得好。」 他輕哼一聲,「那下次回去,就待在豹爺身邊吧。」 刀疤男噎住,低下頭不再開口。 沈滿知在兩人拐過廊道時,便毫不猶豫地從另一邊走了安全通道。 還是來時的路,只不過這次她動作更快,妝造在經過一樓衛生間時被粗略地洗掉,沿路撿回丟了一路的東西。 長發被盤圈套在假髮里,外套長褲重新穿回身上,將耳釘取下放進兜里,其他的累贅全都丟在了後巷無人問津的角落。 煙霧繚繞的燒烤攤邊,沈滿知將兜里的一整盒未拆封的香菸扔給黃毛。 「怎麼這麼慢。」 雖是抱怨,但也喜滋滋地將煙揣進兜里,緊接著道,「剛有人來問你去哪兒了,應該是金豹的人。」 沈滿知在原來的位置坐下,燒烤才上來沒多久,黃毛也沒怎麼動。 她往四周看了看,哨崗減少了很多,估計是去找她的。 「是怕我跑了給他們添麻煩。」 黃毛不甚在意,「他們做賊心虛,自然是啥都怕。」 沈滿知笑了笑,細腰抵在矮凳子靠背上往後靠去,視線掠過黃毛肩頭,游過街道,落在對面的會所門口。 氣質淡漠的男人和他那貼上打手站在一塊,正往這邊看來。 她唇角緩緩勾起,提起桌上的酒杯重新倒滿,和黃毛碰了碰,「怕是好事。」 怕才會露出馬腳。 久等了美人兒們 第278章 第278章 黃毛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縮成一團,「咱們進去吧,這外面太冷了過不了夜啊。」 沈滿知手裡提著一個可樂瓶,從會所門口收回視線,勛哥和他身邊的人並沒有過來,倒是王老闆身邊的一個跟班出來了。 「可能回不去了。」 黃毛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啊?」 話音剛落,他們這桌突然圍了幾個人。 白虎給自己塗了一張黑臉,面無表情的時候像極了道上的黑老大,加上身材魁梧,走在幾個人前面,這氣質更加凸現了。 黃毛立馬站起身來,恭敬道,「虎子哥,我們今晚住哪兒啊?」 白虎從外套夾層口袋裡抽出一迭錢,「你們今晚就回雲城,有人送你們到渡船口。」 「啊?」黃毛愣了愣,又朝會所看了看,「現在?」 幾近凌晨,他倆被王老闆雇過來帶路,現在就甩掉他們了? 白虎淡淡瞥他一眼,將錢丟在桌上,「小金總的人會安排你們回去的車。」 黃毛噤聲,默默地去收桌上的錢。 白虎又看向沈滿知,對兩人沉聲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知道吧?」 黃毛上道地給自己的嘴拉上拉條。 沈滿知看著他,輕微點頭,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暗示。 白虎沒有多留,小金總安排了兩個人,來了一輛破皮卡送他們出城去渡船口。 人流漸少的市中心十字路口,身材修長的男人佇立在打烊的門店馬路邊許久,借著昏暗的環境隱去自己的身影,看著那輛破舊的皮卡駛離長街盡頭。 「相當於下午來的路原路返回唄。」 黃毛不舍地抽出一半錢給同伴,「我說這王老闆還挺大方,來時可沒說還有這麼多小費。」 沈滿知沒接,只是看著他手上剩餘的錢。 黃毛護寶似的往懷裡收了收,「你你別仗著我打不過你,就想全部私吞……」 沈滿知往後靠著,坐姿十分痞氣,眼皮半搭著十分有壓迫感。 「拿來我數數。」 黃毛撇撇嘴,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全部遞了過去,「我還能騙你不成。」 沈滿知懶得理會他,將一迭錢清點了一遍,每一張都親自過手,速度不快不慢,而後分為兩份遞給黃毛下面那迭。 「我就說沒數錯吧。」黃毛小聲嘀咕,隨後小心翼翼地迭好錢裝進兜里。 沈滿知低眸再一次翻動著手裡的錢,夾雜的一張紙幣上用鉛筆很輕地畫了三個小圈。 黃毛只當是她收了錢還高興呢,反正自己那份拿到就行,他在車裡的后座上縮成一團,準備困會兒覺。 沈滿知抬眼看了一眼前排座位的後視鏡,開車的司機和副駕駛都是小金總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後面兩個小財迷的舉動。 紙幣上的符號是時間,表示三個白天。 王老闆和金豹集團的交易,自然是不可能讓第三方的人參與,只是沒想到這麼早就被遣回,白虎親自出來交代,肯定會給她傳遞情報。 沈滿知看向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燈光漸少,已經越來越遠離市區。 也就是三天後,王老闆會被請進寨,和金豹進一步談判交易。 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她必須利用這個時間差,找到被藏匿的臥底,為國安的人傳信,助其布置路線進寨。 這是預想的安排,但實際上行動起來太複雜。 比如,她現在失去了跟著王老闆進寨的機會。 皮卡一路往來時的路行駛,離碼頭還有一公里的時候,司機接了個電話,說的方言,黃毛聽不太懂,但他察覺到身邊人有些狀態不對。 沈滿知微微蹙眉。 當初為了裝作本地人混進金豹集團所在的寨子,學了一陣子方言。 對方剛剛稱呼的並不是小金總,且司機從後視鏡里往後排投來的視線有些複雜。 滅口? 小金總或許不會涉險將雲城那邊的勢力牽扯進來,但是這口鍋可以扣在小金總頭上。 回想起之前在會所的整個過程,唯一有可能對他們下手的是那位「勛爺」。 渡口幾乎沒有什麼人,夜色昏暗,沈滿知和黃毛被趕下車,告知他們等一艘凌晨的船隻。 開車的男人長相偏凶,走到黃毛面前,「把剛剛你們王老闆給你們的錢拿出來。」 黃毛慌了一瞬,「大哥,這是我們的保命錢啊!」 旁邊的人踢了他一腳,冷聲道,「少廢話!讓你拿就拿!」 他們兩個瘦不拉幾的嘍囉打不過對方,黃毛尋求同伴的幫助,而沈滿知已經把自己的那份遞了出去。 黃毛咽了咽口水,也只能把錢往外送。 對方拿了錢並沒有往兜里揣,而是在車燈下一張一張翻著。 黃毛小心翼翼地湊到沈滿知身邊,沒她高,於是他稍稍墊腳,「我還以為要滅口呢。」 沈滿知放在口袋裡的手摩挲著冰涼的匕首,她原本也這樣以為。 對方把錢翻找了一遍,從中抽了幾張,剩餘地丟還給他們,「懂點事兒。」 「是是是,兩位大哥辛苦了。」 黃毛一遍諂媚著,一邊抱著失而復得的錢重新揣回兜里,不是要命就行。 沈滿知垂眸收好錢,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勾。 是艘帆船。 岸上的兩人親自看著他們上船脫鉤之後,才返回車上,「就這麼放走了,還真不像勛爺的作風。」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皮卡發出粗啞的點火聲,顛簸著離開渡船口。 黃毛上了船長舒了一口氣,正感慨終於可以回去了,轉頭被塞了一坨東西。 沈滿知捂住他的嘴,低聲冷沉道,「閉嘴。」 黃毛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著她轉身一個魚躍跳下了船,在月光下勾出纖細的身姿。 船隻已經離岸,她竟然直接跳進了水裡! 黃毛低頭看懷裡的東西,是她用布料包裹好的一迭錢,全給他了。 他猛地抬頭看去,只見那道水中的身影在岸邊冒出,一個翻身利落上岸,一邊脫掉厚重的外套,一邊朝那輛還沒駛離渡口閘道的皮卡跑去。 船隻越來越遠,他回頭看了看帆船最前方的掌舵,又看了看離岸的距離,神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咬咬牙進了艙內。 渡口閘道放行處,保安從亭子裡出來,查了一下通行證,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對比著亭下路燈看了一會兒才確認歸還。 開車的男人罵了兩句,才重新點火開出閘道,卻又突然道,「什麼聲音?」 副駕駛的男人側眸看了眼後視鏡,岸邊的船隻越來越遠,回頭奇怪地看著他,「哪有什麼聲音?」 男人喝兩口涼水醒精神,「剛剛有點晃……這車太舊了,剛才來的路上,抖得我都快吐出來了,回頭讓勛爺再添一輛。」 旁邊的人笑道,「勛爺要是能把今晚的事兒談妥,說不定還真給換。」 「那肯定穩當,都說好了明天回寨呢。」 兩人交談了幾句,便將最初的異樣拋之腦後。 皮卡的後車廂里,沈滿知躺平了身子慢慢平穩著呼吸,水滴順著頭髮、衣服盡數流出,聚股又流出車廂,消失在崎嶇的郊區路段。 兩個小時的車程,再一次回到這座萬象小國。 沈滿知在皮卡剛進入東區路段時,便從後車廂跳了出去,蜷曲著身子借著翻滾的力減少與地面的碰撞摩擦。 皮卡一路飛塵地往市中心開去。 耽誤了時間,但並不能說這是壞事。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就是要脫離王老闆的隊伍,提前進寨的。 她立的身份是雲城某勢力下的人,現在都以為她和黃毛已經抵達邊境回去了,卻沒想到她能去而復返。 再次易容回到這裡,如果發生意外被金豹的人察覺警惕,也不會懷疑到王老闆這邊,畢竟,他已經把兩個「外人」送回去了。 她大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王老闆那邊沒有意外三天後會被請進寨,到時候聯合白虎,也並沒有偏離原本的計劃。 只是因為那位勛爺的出現,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太深沉太聰明的人對付起來都有些難度。 會所二樓餐廳,服務員將酒水擺上推車,回頭拿水果拼盤時看到樓梯口上來的另外一名服務生。 「誒,你來和我一起去送酒。」 沈滿知穿著剛好合身的淺紅灰套裝,面不改色地上前,隨意掃了一眼推車上送餐包廂號的顯示屏,「好。」 推車上的酒水價格偏高,應該是貴賓室的。 沈滿知跟在女人身後,乘電梯至四樓送酒。 女人隨意搭著話,「之前怎麼沒見過你,新來的?」 沈滿知低聲應道,「嗯。」 她看了沈滿知許久,神色柔軟了幾分,語氣細軟,「在這裡做事,多長點心眼,遇到麻煩一定要叫經理來處理,你叫我蔡姐就好。」 沈滿知抬眸,女人年紀應該在三十左右,似水溫柔,身材樣貌都是上乘,並沒有當地的口音。 她輕聲應好。 連送兩個房間後,竟送到了王老闆的包房。 「送完酒就出來,裡面這些人都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別多看別多問。」 沈滿知點頭。 小金總正在和王老闆相談甚歡,後者左擁右抱著兩個美女,裡面包括白虎在內的三個打手,都被美女伺候著。 沈滿知抬眸看了眼白虎。 他臉上的凶煞實在太明顯,不笑的時候比在座的都像道上老大,這副樣子更是讓旁邊陪酒的女人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坐在一邊。 沈滿知戴著白手套的手將紅酒送至小金總面前,白虎的視線很快移了過來,在接觸到沈滿知的視線時又移開。 最後一間房時,蔡姐站在門口轉身對沈滿知說,「這間我來送吧,你在外面等我。」 沈滿知點頭,抬眸看了眼包間號。 煙霧從裡面蔓延出來,她側眸,房間燈光很暗,偏紫色,有種糜爛的墮落感。 了無興致地收回視線,卻和房間裡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沈滿知心跳都漏了半拍。 這人是躲不掉了是吧? 第279章 懷疑 第279章 懷疑 男人半搭著眼皮,眼角的細紋平添幾分成熟年長者的魅力,他指尖夾著煙反手帶上門,隔絕了裡面的場景。 連視線都沒分給旁人半分,繞過小推車走到對面的欄杆處,半側著身面色冷淡地抽菸。 煙霧模糊他俊逸的臉,低垂的眼落在虛空一點。 紙迷金醉中,他偏偏在這一刻才能得一絲喘息。 沈滿知眉梢輕挑,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的寂寥? 似有察覺,男人掀開眼皮淡淡掃過來一眼,沈滿知像是被抓包般恰到好處地低頭,仿佛只是被他的樣貌吸引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 這位勛爺的洞察力很強,沈滿知心思微沉,隨即想起剛剛進去的蔡姐還沒出來。 包房裡的環境那麼昏暗低沉,而這位兒爺卻獨身在外,女服務員進去久久不出…… 沈滿知拿出推車裡預留的水果拼盤推門而入。 「先生……先生我是來送酒的,您如果需要可以找……先生!」 沙發處混亂一片,男女交織一起,沈滿知很快捕捉到同行的蔡姐,快步走過去「不小心」將果盤落在了男人頭上。 昏暗燈光下,男人穿金戴銀,眼神迷離,就算被砸到腦袋也抓著蔡姐的手不願鬆開。 沈滿知一把握住他粗肥的手腕,狠狠下壓。 男人吃痛放開服務員的手,「瑪德誰這麼不長眼」 「別急啊先生。」 沈滿知順手扯下頭上的髮帶纏繞住男人的眼睛,俯身輕聲道,「玩個遊戲。」 她示意身後的蔡姐離開,將髮帶繞過男人的脖子打了個結,正準備摸黑離開,包間的燈突然打開,白熾一片。 房間裡一覽無餘。 沈滿知看著門口的人,手下的動作頓了頓。 她原本都打算起身離開了,現在卻像是勒住身下人的脖子準備行兇。 餐桌上擺放著各種酒水,透明袋子,以及散落的藥丸,沈滿知眼底閃過一絲戾色。 此刻身下的男人也被白光刺得清醒了片刻,扯下髮帶,軟玉在前,他正想伸手去拉,沈滿知蹭地站起身來。 蔡姐也反應過來,朝門口的人誠恐誠惶道,「勛爺!」 「出去。」 門口的人終於開口,聲音冷沉,長腿朝這邊來,掃過沙發上躺著的男人,又懶散笑了笑,「蒙哥,喝多了?我讓人送你去房間。」 男人晃晃悠悠坐起來,還想往沈滿知身上看去,被眼前的人擋住視線,「那個女的」 勛爺朝沙發上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她立馬貼上蒙哥,軟聲細語地哄著人。 蔡姐關上包間門,督促著沈滿知快走,「裡面那位可是勛爺的大客戶,幸好沒出事,這種事叫來經理就好了,你剛剛太衝動了,」 沈滿知蹙眉道,「萬一他一定要你留下怎麼辦?」 「不會的,」蔡姐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自從勛爺接手這裡以來,我們服務員和包房公主是分開的,勛爺不會強迫我們,最多是勛爺的人沒趕得及來,我們會受點欺負,但比起以前被強迫的好多了。」 沈滿知站在長廊盡頭回頭看了一眼。 按理說,勛爺這樣的人和金豹的關係只會更加密切,手上都沾著無數血,好似沒有什麼原則,更沒有什麼底線。 這樣的人,她這些年裡見過很多很多。 可他的行為又實在矛盾。 下了樓,沈滿知找藉口離開了,後廚繁忙,她坐在休息椅上有些走神。 小金總那邊無法確定什麼時候回寨,當剛剛在皮卡上聽兩人交談,他們明早回寨,也就是勛爺確定明天會走。 要跟著勛爺走嗎? 那張帶有記號的百元大鈔兌換零錢給了舞姬一半,借用了一下化妝品,剛剛在樓上勛爺應該沒有認出她,跟著勛爺,雖然很冒險,但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 混進他們的人中不太可行,她需要定位器。 從市中心通往山寨的路是沒有任何線索的,進了寨反而會比較安全,那裡仍有原住民,當然寨子裡全都是金豹的武裝勢力範圍。 兩年前金豹的大本營因圍剿被迫遷移,而後再重建,也只能在這一片範圍內。有了定位器,進寨後找金豹的大本營就不再是難事。 想好對策之後,沈滿知揉了揉眉心,夜已經很深了,她往後門出門,非常熟練地換裝,再次出現在街頭已經是另一副模樣。 短髮發套留在了會所里,她只好將頭髮編成麻花辮垂在一側,快速朝東邊去。 再繁華的市中心,凌晨三點多也是閉門打烊,她到最後甚至是跑起來,鑽進了一條巷道里,往裡走能看見樓外掛著花花綠綠的燈牌。 遊戲機的嘈雜中混著金幣的清脆響聲,男男女女各自攀附在一起占據各個犄角旮旯,鐵梯上掛著洋酒的燈牌,歪歪扭扭地寫著夜色兩字。 沈滿知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她穿過遊戲廳、牌桌,幾步跨上了樓,燈紅酒綠之間,她找到標記九號的小桌邊,從兜里摸出剩餘的零錢推給對方。 那人托著半杯酒正要往嘴裡送,垂眼瞥見細碎的零錢有些好笑,「不賣身不賣藝。」 沈滿知從指尖彈出一枚硬幣落進他酒杯里,發出清脆的響,「買你狗頭。」 「啊?」 他抬眸一看,陌生得很,但這行為這語氣又確實像一位故人。 於是他收起剛剛不屑的表情,賠笑道,「別開玩笑啊姐,買點什麼?」 沈滿知伸出兩指扣了扣桌面,聲音壓得很低,「定位器。」 男人瞭然,收了為數不多的錢帶她往裡走。 除了定位器,還有一包子彈,離開之前,男人叫住她,「你很像我之前認識的一個人。」 沈滿知收好東西,沒應。 他也仿若只是隨口一問,便送客了,回身收拾保險箱,嘀咕道,「她要是活著就好了。」 沈滿知拉開門時長睫微閃,匆忙離開了。 凌晨四點,沈滿知再次回到會所,在大堂撞見了勛爺和他身邊的那個黑臉的貼身打手。 她重新換回了服務員的衣服,正在大堂端茶送水,只有在這裡,才能得知他們什麼時候離開。 他們周圍著幾個人,好像在交代什麼事情。 突然黑臉打手的視線往沈滿知這邊看過來,整整十餘秒,太過明顯。 沈滿知手裡的托盤放著酒,從容不迫地往後廚的方向去。 那道目光如芒在刺。 黑臉打手朝勛爺旁邊靠去,「那名服務員有點眼熟。」 勛爺挑眉,朝沈滿知剛剛走過的地方看去,「你見過?」 他蹙眉,「沒有,但是……總感覺和這裡有點格格不入。」 干他們這行的,疑神疑鬼也總比被暗算強。 勛爺有點不耐煩,「沒見過,先處理好今晚的事再說。」 男人臉色閃過一絲陰霾,卻也只得應聲,餘光又朝後廚看了看。 沈滿知放下托盤,重新擺放水果小吃之後準備出去,卻在門口看到了往裡張望的人。 她面不改色地舉著托盤出去,上二樓送餐,碰到下樓的蔡姐,打了照面,餘光里瞥見走廊上抽菸的人,以及三樓欄杆上趴著往下看的人。 勛爺身邊那個人在懷疑她。 蔡姐說四點就可以換班了,沈滿知繞過綠植準備從另一側去包房,前面的包間正好打開,一群人從裡面出來,走廊上瞬間擁擠起來。 沈滿知貼在牆往裡側走,這個視角剛好隱匿在剛剛她看到的那兩人的視線死角。 經過下一扇包間門,房門突然被打開,裡面伸出一隻手拉住她手腕,她身形微偏,竟順勢被扯了進去。 包間漆黑一片,拉扯的力道太大,沈滿知不得已撲上去之前,將手中的托盤猛地往那人身上砸去。 接著兩人倒在地上,結實有力的手臂墊在了她後背,托盤同時也砸在了那人身上,沈滿知沒有絲毫懈怠,翻身握拳朝他臉上揮去,卻被對方敏捷地攔住。 她腿上用力夾住他腹部,膝蓋往他腰側軟肉狠扣,他卻抓握住她兩隻手舉起,讓她整個上半身突然失力塌腰向下傾倒,撲進他懷裡。 落空感很明顯,沈滿知張口往他脖頸的大動脈咬去,卻在溫熱的皮膚之間聞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山茶花香,頃刻間占據她全部嗅覺。 犬齒已經陷入皮膚,她頓了頓,身下的人卻沒有半分抗拒的動作,那意思,像是縱容。 太過溫柔的縱容。 腦海里火光電閃。 沈滿知眼眶突然有些發熱,想從他身上起來,看看這人。 他卻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偏頭抵在她臉側,閉了閉眼。 清甜的玫瑰香和清冷的山茶花香纏繞在一起,在這方寸之間,溢了滿地。 第280章 不可能是他 第280章 不可能是他 沒有燈,環境太昏暗,她看不清身下的人,心跳卻在這方寸間砰砰作響。 是他嗎? 不可能,這太荒誕了。 沈滿知眼底神色忽暗,手肘向下磨著地,猛地直起上半身從他身上起來,她若真心想要反抗,很少有人是她的對手。 手肘磨得生疼,她像是沒有知覺般,硬生生掙脫他的力道,直接鎖住身下人的喉。 他也沒有反抗,反而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肘,摩挲著又蹭上她的手腕,黑暗裡的那雙眼臨摹著她原本的模樣。 這般疼惜與繾綣…… 沈滿知喉間有些乾澀,第一時間竟是想要逃離。 外面突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驚慌的叫聲和男人的破口大罵,然後是走廊上的疾跑,以及槍聲。 出事了? 沈滿知第一反應是白虎那邊,她沒有時間逗留在此了,於是手肘猛地用力向下擊在男人的肩窩處,這力道足夠他卸力。 趁此間隙,她翻身而起奔向門口的燈光開關。 只是在按下的瞬間,那人竟又覆了上來,握住她的手將開關按了回去,整個人都貼在她面前,甚至是有些曖昧的交迭,沈滿知有瞬間的屏息。 她易容了,就算這人真的是秦宴風,也不可能認出她。 可還有誰會這樣對她? 看似處處針鋒相對,卻又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害。 外面的嘈雜聲漸漸隱去,此刻更顯彼此間交纏的呼吸聲和狂亂的心跳。 沈滿知又聞到熟悉的味道,伸手朝他的臉碰去,卻被躲開,「秦」 還沒說出口,只是發出了一點點氣音,輕到除了她自己誰都聽不到,下一秒就被眼前的人拉開身側的門,推了出去。 出手如此果斷,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的人。 走廊上幾乎沒有人影,更別說之前在周圍盯著她的那幾個暗哨,看來剛剛的槍聲吸引了會所里所有注意力。 沈滿知愣了片刻,又回身去拉包間的門,卻已經被從裡面鎖住。 嘈雜的人聲從樓上傳來,她看著眼前不肯打開的門,眉頭緊蹙,第一次覺得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計劃之外。 正事要緊,她抬頭看了一眼包間號,便快速離開了二樓。 會所大廳也是一陣吵鬧,穿著統一制服的人守在大廳,客人聚在一起,有的想要走,有的畏縮在角落不敢出聲,畢竟這裡是金豹的地盤,嚴重起來是會掉腦袋的事。 沈滿知一眼就看見勛爺身邊那個黑臉打手。 她轉身低頭朝會所後廚的方向走,旁邊的走廊是通往歌舞廳的後台。與來往的人擦肩而過。 脫掉身上的服務員外套,發圈被衣服帶起,散開黑藻般的長髮,在奢靡的燈光下仿若披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鑽進後台,趁亂從衣架上扒拉一件衣服,到更衣室才發現是一條開到大腿的裙子。 沈滿知沉默了片刻,又沉默地換上,發圈不知所蹤,她用手順了順頭髮,微卷的長髮乖順地貼在纖細的腰間。 會所後門停著兩輛越野車,馬路對面停著一排的小車。 會所裡面出事,外面守著的人反而沒有幾個,沈滿知站在後門的台階上,看到了之前送她和黃毛去渡船口的那兩人站在越野車邊。 視線交迭之時,沈滿知眼眶濕潤,攏了攏身上單薄的披肩走上前,用本地口音輕聲問道,「你好,請問」 男人抽菸的手愣在一邊,直直看著眼前的人。 她回頭指了指會所,柔軟的語調中有些著急,「這裡不讓進了嗎?」 那雙眼睛含著水霧,在張燈結彩的會所樓下綴著細碎的亮點。 美得有些失真,愣神的片刻被煙霧嗆到嗓子眼,他偏頭咳嗽兩聲,身旁的人替他作答,「你不是剛從裡面出來?」 「不讓進了,前面也不讓進,我被趕出來的,我弟弟被人帶進來玩兒了,他沒來過這種地方,我擔心他」 「你還是先別進去了吧,」那人咳嗽完,將菸頭在牆上杵滅,又向她腿上看去,別開眼粗聲道,「剛剛裡面出了點事,在例行檢查。」 「行了,和她說這麼多幹什麼,待會兒被西圖逮著就好看了,」另一個人打斷他,朝女人凶了兩句,「趕快離開這兒!」 沈滿知有些瑟縮地朝後退了兩步,還想繼續問又畏懼男人的狠厲,只是回頭看了看會所後門,才拖著腳步往外走。 剛走到越野車車尾,她驚呼一聲曲腿撐在車身一側,秀眉緊皺。 「怎麼了?」那個抽菸的男人轉身扶起她,「沒事吧?」 沈滿知搭上他的手腕,向他靠近了幾分離開車身,才自己站穩,她仰頭勉強地笑笑,「沒事,剛剛來得急,腳踝有些拐了,沒注意到這裡還有台階,沒站穩。」 男人被馨香吸引了注意力,看到美人的臉,耳尖染上紅,離她遠了些。 「勛爺?」 今晚第三次聽到這個稱呼。 沈滿知心臟都要驟停了,她攏著滑到肩頭的披肩慢慢回頭。 他目光很鋒利地落在她身上,冷眉之下是一雙深邃的眼,像是要把沈滿知看穿。 沈滿知身前的人趕緊解釋道,「勛爺,她說是過來找弟弟,但是裡面封了,沒能進得去。」 不知是沈滿知身上偽裝的那層委屈和害怕太過真實,還是他此刻根本沒心思在意她一個陌生人。 勛爺撇去眼底的多疑,拉開車門上了車,「等西圖出來了讓他帶著人天亮先回寨。」 「是,勛爺。」 越野啟動離開街口,那人轉過身來,「你也趕緊走吧。」 沈滿知點頭應聲,不再停留,緩慢地移動著腳步往他們身後走。 直到走到下一個街口,這邊已經沒有商鋪,幾乎漆黑一片。 她才停下往回看,會所後門此刻聚了很多人,被稱為西圖的人應該就是勛爺身邊那個黑臉打手。 也是在會所里偶遇這幾次,對她最起疑心的人。 剛剛勛爺那話的意思是他暫時不回寨,但是西圖等人會在天亮時啟程回去。 而她的跟蹤器貼在了勛爺坐著離開的那輛越野上。 有點煩躁。 想起在會所里被人扯進包間打了一架更加煩躁了。 她在原地不過站了幾分鐘,街上遊蕩的人就往她這邊靠,沈滿知愈發暴躁,又記起來時溫臨再三囑咐她的話。 她忍了又忍,在那人湊上來時猛地抬腿踹了出去,不解氣,又蹲下身給了他一拳。 裙擺因這狂野的動作被掀至大腿處,她站起身吹了吹凍紅的手指關節,又垂眸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裙擺,準備往街口的另一個方向走。 馬路對面,白虎正看著她。 沈滿知往四周觀察了一圈,看著他走過來,「怎麼出來了?」 白虎沒有說話,脫下外套搭在她身上,眼底有些擔憂,看了看地上躺著哼哼唧唧的人,又看了看她的手,「祖宗。」 沈滿知知道他在想什麼,是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反噬到身體上。 「我沒事,王老闆呢?剛剛會所里發生什麼了?」 白虎心裡喟嘆,和她一同往另一條路走,聲音壓低,「王老闆那邊沒事,是之前那個勛爺今天宴請的客人,和人起衝突了,剛好兩家又是死對頭,動了槍走火了。」 不是王老闆這邊的事就好,沈滿知鬆了口氣。 「你這邊呢,怎麼樣?」 沈滿知斂眉,「不太好。」 她把情況和白虎講了一遍,後者深思片刻,「那個黑皮懷疑你?」 沈滿知抿唇,白虎比她會取名兒。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盯上我,進會所第一次碰到,他就有點不對勁。後來我換裝後接近小金總不成,被迫接近了勛爺,他撞見後看我的眼神非常深沉。再然後,就是我從渡口回來,在大廳看到他和勛爺站一起,明明已經換了副模樣,他在看到我時,還是懷疑了,甚至派人盯著我。」 包間的事她沒說。 白虎聽著眉頭緊蹙,輕嘶一聲,「他不會是暗戀勛爺吧!?」 沈滿知給了他一記冷眼。 「開玩笑,」白虎笑了笑,又認真分析起來,「不過這也是個值得分析的點,第一次見面,勛爺就對你調戲了一句,第二次你又和他單獨相處了幾分鐘,第三次勛爺也在場。 他老大都沒發現什麼端倪,他一個小嘍囉倒是疑神疑鬼,要麼就是他對勛爺的保護太敬業了,要麼……」 白虎神色一凝,都是混成人精的人,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也不過那麼些。 「要麼就是這個人他很在意勛爺身邊的一切,或者說是在意勛爺關注的一切。」 沈滿知停下,神色微亮,「這樣極端,要麼是忠誠,要麼……是監視!」 白虎打了個響指,又冷靜下來,「為什麼要監視他的頭兒?按理來說,他們都是金豹集團的人,這個勛爺可能就是集團老二老三的位置,已經是這個位置了,還會被誰監視?」 思緒到這裡便有些零散了,找不到裡面的因果邏輯關係,便沒有繼續猜測的意義。 白虎輕嘖,「暫時先不管這些,跟蹤器給我吧,那個黑皮我去搞定。」 沈滿知從他那裡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個小時,王老闆那邊還順利嗎?」 「沒事,小金總雖然看著斯文精明,實則腦子裡全是廢料,給我們安排了娛樂和住處之後就抱著女人瀟灑去了,不怎麼管我們,只說三天後帶我們進寨見金豹。」 「沒派人盯著你們?」 「有啊,」白虎兩指搓了搓,「他們還能跟蹤到我不成。」 沒聽到身邊人的回應,白虎偏頭,「怎麼了祖宗?」 沈滿知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會所里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除了金豹的人。」 白虎斟酌道,「是指什麼可疑?」 「樣貌,或者是行為?」 白虎搖頭,「我就出來了兩次,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沈滿知別開眼。 「祖宗你見到過?」 那人……味道和行為都有些莫名的熟悉,不知道算不算。 「沒事,我問問。」 細細想來,那人把她扯進包間時,外面盯著她的人是看不到的,只當是自己跟丟了人。 而後又把她推出去,當時外面已經沒有人了,她才能順利離開。 在幫她嗎? 可為什麼又不讓她看,也不讓她碰? 這樣子,好像鬧彆扭的……親密愛人? 沈滿知搖搖頭,她怕是魔怔了。 首先,秦宴風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其次,他說過不會再來找她了。 「你回去吧,我想辦法明天跟著他們進寨。」 白虎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銀環,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她,「這個。」 沈滿知視線微凝,是抑制環。 她的身份不是王老闆身邊的人,為了防止沒收身上的東西,提前把抑制環放在了白虎那裡。 原本都忘記了。 「祖宗,萬事小心。」 沈滿知套上手腕,銀圈襯得手腕盈盈一握。 她擺擺手,「回見。」 第281章 她是粼江的人 第281章 她是粼江的人 四面環山的小國,向四面八方延伸出無數的路,沿著市中心一路向西,綿長的小道潛伏在崇山峻岭之中,百十公里開外才終於行至炊煙裊裊高低錯落的村寨。 這裡的風土人情則更具本地特色,和市中心相比,雖然是遠山村落,但街道所處的熱鬧繁華依舊,因為這裡蟄伏著壟斷這座小國財權的金豹集團。 越野四驅沾上了厚重的粘土,停在椰樹林街道里的一家飯店側面,隨後跟著一輛皮卡和一輛小貨車。 西圖從車上下來徑直走進飯店,有人出來迎接,司機關上車門,「清洗一下。」 那人諂媚著點頭,等後麵皮卡車和貨車下來的人都進去了,他才繞路去後門扯了根水管出來。 從最後一輛小貨車經過,一道身影從車頂跳下來,他覺得有異樣回頭時,只看到身後的人從兜里掏出幾張票子塞他手裡,沖他挑了挑眉,「洗乾淨點。」 頓時喜笑顏開,他收下錢爽朗回應,「好嘞。」 他看著那人往前面去了,便沒在多關注,專心洗車去了。 西圖一行人從天亮時出發,趕到寨里,剛好恰在兩餐之間,在這裡吃飯,估計等會兒還有一段路程。 沈滿知在路邊站了會兒,看了一眼飯店的名稱,沒多停留,繼續沿街往前走了。 遠離中心區的偏僻街道,終於找到了角落的手機維修店,沈滿知站在對街吃著半路買的烙餅,往四周看了看對向的車流,徑直往小店走了去。 老闆吊兒郎當地蹲在椅子上玩單機遊戲,罵罵咧咧地踹翻了前面的物件。 沈滿知將那東西踢了回去,「修個機子。」 老闆抬頭瞄了面前的人一眼,瘦高的黃毛小子。 「什麼問題?」 沈滿知拿出白虎給的備用機扔在檯面上,「開不了機。」 老闆踩著地上的鞋起身,走過來拿起手機看了兩眼,又看了看沈滿知,關了遊戲,開始拆機子,「有點老啊你這手機。」 沈滿知手肘撐在玻璃檯面上往櫃檯里的零件看,「沒錢買新的,將就用。」 老闆嬉笑,湊近她小聲道,「我這兒有便宜的,尖兒貨,只要這個數。」 他衝著沈滿知比了個手勢。 沈滿知掀開眼皮看去,笑了笑,「你這個數夠我買三個。」 沒哄騙到,老闆訕笑,低頭扳手機,「下午來拿吧。」 「有沒有備用機?」 老闆從櫃檯下面隨意拿出一個機子,「將就用吧。」 沈滿知唇角微勾,留了定金往外走。 金豹的地盤,隨處可見背槍的人,沈滿知手裡的烙餅有些干硬了,她買了瓶水在街邊公園的台階邊坐下。 從右腿短靴的裝飾扣里翻出一枚指甲片大小的晶片插入備用機里。 沈滿知凌晨爬上那輛小貨車車頂,為了防止途中被發現搜身,白虎給的那台手機本身就是壞的。 她將跟蹤器的軟體下載下來,同步了定位,又安裝了一些網上軟體,開始連接遠程伺服器。 沈滿知年少時有意識地學過一些黑客知識,她頭腦聰明,又有點天賦在,很早就擠進了國內排行榜。 初到京城那段時間沒錢,就是靠接一些網絡上的活兒攢了積蓄,信息源積攢得越來越多,便搭建了內網。 後來司佲發現她這個特長,在任務中刻意訓練她的通訊技術,這種在作戰中遠程連接某個伺服器進行代碼對話的事,對她來說已經遊刃有餘。 同一時間,圍繞市中心郊外的密林里,一行穿著叢林迷彩服的人正在陰涼處歇息。 猴子看著電腦上移動的紅點像人為控制的靈活滑鼠一樣,在灰色的頁面上不斷跳動,代碼一排又一排。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有點厲害啊。」 他連主動對接都不需要,對方就已經將安全通道建立好了,信息如泉涌般以代碼的形式出現在頁面上。 相當於對方同時在控制兩端設備進行信息傳遞,並且還要保護不受外來的網絡攻擊。 這樣顯得他沒什麼用啊可惡! 信息加載完畢,出現了一張三維模型的路線圖。 其中高亮的黃色線段便是通往金豹大本營的方向,此刻正顯示在市中心向西一百公里外的地方,閃爍的紅點是對方的位置。 猴子只知道對方是粼江的人。 「老大,有消息了。」 他趕忙跑到前邊兒去,「粼江的人把路線圖過來了。」 秦宴風倚靠著粗壯的樹幹,偏頭掃過一眼,「金豹的人在這裡停下了?」 「對方好像是這個意思,不過他沒和金豹的人在一起,」猴子指著黃線的端點,「難道這裡就是金豹的大本營?」 閃爍的紅點沒有和黃線端點重迭。 秦宴風搖頭,「應該不是。」 燕五湊近看了看那條黃線,拿著手裡的紙質地圖對比了一番,「這裡是山林啊,從市中心往西,一直是山林,難道是被發現了,半路不得不逃走?然後發了信息來?」 秦宴風搖頭,「這地圖不對。」 燕五挑眉,「我找當地人專門畫的。」 猴子也疑惑道,「哪裡不對?金豹集團在深山老林里才符合他見不得光的特徵。」 秦宴風看著拿出閃爍的紅點,眼尾下垂,「金豹很警惕,如果她和那群人在一起,不可能有機會發送這種信息,而如果是半路出現意外逃走了,山林里很難找到信號。」 但此刻那處紅點甚至還在不快不慢的移動,移動的速度非常平穩和……悠閒。 猴子撓撓頭,「那他是什麼意思?」 秦宴風沉思片刻,眉頭舒展,唇角輕勾,「她暫時安全的意思。」 這裡的「她」,猴子和岳五都默認是「他」,粼江的人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但既然這次任務是一起執行,那多關心一下也不為過。 但老大好像專注點只在這個人的安全上? 燕五隻好自己問,「那我們開始行動嗎?」 秦宴風點了點黃線端點周圍,「可以先去這周邊,這裡不是金豹大本營,應該只是一個落腳點。」 猴子不解,「一百公里的路還要中途休息了?」 彼時,電腦上又收到一串代碼提示,猴子迫不及待輸入解密回車。 然後傻了眼。 一張圖片,是咬了三分之二的烙餅,配文兩個字,難吃。 一看就是街邊小攤買的。 猴子沉默了三秒,氣急敗壞道,「這啥人啊這是,他是來出任務的還是來玩了?」 燕五忍俊不禁,「還挺有趣,現在我相信老大你說的了,這人還真是安全的,看這周圍環境,應該類似於小鎮的地方,距離金豹大本營應該還有段路程,我們可以先去這裡。」 猴子吐槽,「那他怎麼不說清楚點!」 秦宴風垂眸看著那張圖片,「她應該不知道地圖上沒有顯示當地的標識。」 燕五點頭,「經過兩年前的圍剿,金豹警惕性已經非常高了,如果他的大本營在這處小鎮周圍,那他必定想把這裡隱藏起來,以至於市中心的本地人都不知道那邊還聚集著普通居民。」 猴子不爽,「她既然能把路線圖畫出來,肯定是要實際地圖輔佐的,這裡出現了地圖上沒有的小鎮,怎麼也不標記一下,和我們說明一下情況?」 這不符合一個通訊技術人員的專業性。 燕五也有點疑惑,「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能不藉助實際地圖就畫出路線圖?」 猴子搶答,「當然是很熟悉這裡地形的人。」 秦宴風沉思片刻,「這處小鎮以前可能出現在地圖上過。」 正如燕五所說,金豹的大本營還是選擇了以前的地址,但這裡地勢太複雜,就算兩年前他親自參與過……也絲毫記不住原本的地址所在。 所以才必須有人先進入金豹大本營,確定具體位置後,再行動才能保證任務一次成功。 二十來度的艷陽天,燕五突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猛地抬頭,「老大,照這樣說來,粼江這個人,不僅對這裡地形很熟悉,很可能以前來過這裡,所以他才會默認這處小鎮是存在在地圖上的。」 說完,他又一震,「兩年前?可是……怎麼會?」 猴子不明白燕五在說什麼,焦急得很,「你們在說什麼啊?」 秦宴風拍了拍燕五的肩,示意他冷靜一點,回頭對猴子叮囑道,「你留意一下,看她還會發什麼信息來。」 猴子愣愣點頭,看著老大帶著燕五走到另一邊去了。 僅有兩人時,燕五臉色才緩和過來,眼底卻依舊震驚,「兩年前對金豹的圍剿是國安全權負責的,當時除了我們的秘密介入,還有另外一方人的參與,前段時間在國安開會提到,當時的另一方人就是粼江。」 秦宴風靜靜聽著。 燕五開始有些自我懷疑,「那人不僅對這裡地形熟悉,還記得這處小鎮曾經的真實存在,碰巧他也是粼江的人……那他、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當初他們是在一片血泊里救回老大的,除他以外,無一倖免。 而老大作為唯一倖存者,不記得金豹原來大本營位置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金豹手底下有個擅催眠的人,在對峙過程中,用一些極端的方式對在場的所有外來人進行了記憶催眠,沒有人能記住來時路。這也是為什麼金豹捲土重來時仍舊肆無忌憚選擇原地址的原因。 其二是那場血泊所呈現的真實狀況遠比他們想像得更加可怖,老大在回國救治的過程中一直無法成功,一直被夢魘和莫須有的執念困住,最終選擇了記憶清除,才漸漸恢復正常。 燕五眼底已經紅了一圈,聲音有些沙啞,「老大,我私心並不想你來這裡。」 秦宴風抬眸回神,拍了拍他的肩,「已經無礙了。」 回歸正題,燕五咽了口氣,「如果他真的是兩年前一起參與圍剿的人,他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這裡山勢複雜,四面八方都是一樣的路,不記得具體位置算正常,但為何能記住這種出現過小鎮的細節?」 秦宴風不語,只是眼皮微搭著,聽完岳五的話,眼底神色有些複雜,又摻雜著難以言喻的柔軟。 他想起在市中心會所里,看到的那抹熟悉身段以及漂亮的眼睛。 「不如親自問問她。」 第282章 不認我嗎 第282章 不認我嗎 沈滿知做事很多時候在外人看來是無厘頭的,但其實她只是做得足夠隱蔽,在很大程度上杜絕了風險,只要多想想一下她的行為動機便能明白。 比如她選擇在這裡聯繫遠程端的人,而不是找到了大本營再聯繫,就是想告知對方,她在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既然安全,他們便可以先到此處匯合,以縮短抵達金豹大本營的距離,避免危險發生時來不及救援。 當然這裡的「危險」,是指臥底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 她不是那種習慣報平安的人,更何況對方只是合作方,出任務都是將生死置身事外的,這樣的好處是在絕境之中能更好的逆風翻盤。 壞處是,容易給自己造沒。 不過既然是合作,她多少得尊重一下,於是發了張烙餅的照片過去,以提示對方她暫時安全的處境。 畢竟這烙餅是真難吃啊。 沈滿知喝完了一整瓶水,捏扁了投擲進垃圾桶里,又看了眼手機。 對方發來收到兩字,並附帶了一張堆滿食物的照片。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輕笑一聲,在彈出的鍵盤上敲出殘影。 「啊啊啊啊啊啊!」 猴子抱著電腦嗷嗷叫,被身旁的燕五一個爆錘,「能不能消停點!」 「這人!這人太過分了!」 猴子只能小聲地控訴,他本來正沾沾自喜著,以為自己還擊了,結果對方摸過來給他的伺服器丟了一個雷,網絡瞬間崩潰。 這還不算,代碼跳轉到最後竟然運行出成群粉紅小豬在他屏幕上亂跳的模樣! 這人還和他玩上了是吧! 秦宴風往這邊掃了幾眼,猴子立馬噤聲,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燕五瞥他一眼,走上前,「我們的人已經全部抵達市中心了,隨時可以出發。」 秦宴風看了眼腕錶,「走吧。」 中午十二點,距離抵達這座小鎮兩個小時之久。 跟蹤器軟體上那條黃色線始終沒有變化,也就是說,西圖等人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沈滿知不經意從那邊路過了兩次,飯店側面的三輛車沒有絲毫動的痕跡,只是安排了兩個人在下面看守著。 那西圖在等什麼? 按照昨晚那位勛爺的語氣,讓西圖「回去」,應該是回寨里,就算是吃飯休息也不應該停留這麼長時間。 如果再以來時的方法跟著西圖的車隊回去,被發現的風險只會更大,但是他們一直不回大本營,也無法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沈滿知只啃掉了三分之一的餅,又實在很餓。 在槐城好吃好喝養了兩年,養出了挑食的毛病,看到國外小鎮上的食物更是一點食慾都沒有。 於是去超市買了幾塊餅乾和巧克力充飢,把脾氣給磨沒了,又搖搖晃晃回了手機維修店。 那老闆仍舊在打遊戲,二十來度的天氣陽光明媚,他躺在店門口的長椅上翹著腿玩得正嗨。 瞧見馬路對面的黃毛小子過來,蹭地一下坐起來,還有點不耐煩道,「不是讓你下午來嘛?」 「我不著急。」 沈滿知倚在櫃檯邊,看到了雜亂的屋內收銀台處的電腦,很老舊的台式了。 老闆得寸進尺道,「那你等我打完這把遊戲啊。」 反正沒事,沈滿知準備將備用機的銷毀數據關機,卻突然傳出網絡攻擊的提示。 她眼底勾出戲謔的笑。 「老闆,電腦能借一下嗎?」 老闆第一遍沒聽清,重新問了之後轉過頭來,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你還會用電腦了?」 沈滿知眨眼,黃毛小子就不能會電腦了? 她眉梢上挑,捏著手機一角玩轉著,微微斜著身子沖他笑了笑,下巴抬起示意他手機里的遊戲,並準確說出了名稱。 「我和你一樣喜歡玩這個,不過我喜歡在電腦上玩,更刺激一點。」 老闆嚯的一聲笑道,來同好了,「那還真是,不過我這電腦太要廢了,玩不了,你要弄什麼自己去弄吧。」 沈滿知笑著謝過,繞道收銀台去開電腦。 確實很老舊,連開機都費勁兒,估計老闆也是放這兒當個擺設,不過對於黑客來說卻是得心應手的工具。 猴子看著頁面上不斷跳動的紅點,急得眼睛都紅了,「我還就不信抓不著你了!」 燕五提溜起他的後衣領,「注意偵察,別搞你那玩意兒了。」 猴子瞪他一眼,「我剛剛差點就鎖定他位置了!」 秦宴風坐在副駕回眸。 燕五笑他小孩子心性,「他是粼江的人,算起來還是我們一條戰線的,你抓他做什麼?」 「你不懂,這是我們黑客之間的比拼,再說了,我們過去不要和他碰頭嗎?」 秦宴風收回視線,閉目養神。 燕五接過話,「粼江的人本來就只負責潛入進去給我們傳遞臥底信息,這邊金豹的眼線太多,碰頭有風險,不如各自做好分內之事。」 猴子似懂非懂,又低頭搗鼓。 頁面上的無數網絡銀線雜亂無章,紅點在其中飛快跳動,等他追上去,一查IP位址全是假的,這人明顯調動了周圍可用的所有伺服器來掩蓋自己的位置。 算了吧,毀滅吧。 他生無可戀地往靠椅上攤去,「他也並不想我們找到他。」 燕五笑道,「承認他比你厲害了?」 猴子撇撇嘴,看向窗外,「也就厲害一點。」 沈滿知嘴角輕勾,清理了數據關掉電腦,又清理掉備用機的數據。 天氣明媚,適合趕路。 但是西圖那邊還沒有離開,無法鎖定金豹大本營位置,沈滿知也沒法走。 她仰頭眯著眼,陽光照得全身都懶洋洋的,有點困,畢竟一天一夜沒睡了。 老闆發出牢騷,很明顯在遊戲裡挫敗了。 沈滿知晃悠過去,「來,我玩兩把,你去幫我修手機。」 老闆捨不得,「你會手機端嘛?」 她伸腳將另一邊的椅子勾過來,叉開長腿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全能。」 老闆嗤笑一聲,將手機都給她,務自己的正業去了。 是沈滿知閒來無事經常玩的遊戲,全能也不只是說說而已,遊戲裡接連傳來戰勝的消息提示,老闆俯在檯燈下邊修手機邊往她那邊瞟。 不知不覺晃到一點,街上來往的人漸少,車輛駛過的水泥路飛起低矮的塵沫。 手機維修店門口,染著一頭黃毛的瘦高個兒坐在門口玩遊戲,手機里傳出炫酷的遊戲聲效,路過的小孩偶爾湊近去看,又被大人拉走,新的小孩繼續拱上來,甚至跪坐在地趴她膝蓋上。 「哇塞,這個好厲害!」 老闆在櫃檯下專心低頭修手機,面前俯下一片陰影。 「有手機電池賣嗎?」 一道低沉微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老闆抬頭看去。 櫃檯前的男人很高,穿著件中規中矩的舊夾克,有點不修邊幅的髮型和挽得凌亂的袖口。 但那張臉是真的俊。 老闆還沒怎麼見過小鎮上有這種樣貌的人,按照他的平生經歷來看…… 這氣質比旁邊那黃毛要更痞氣無賴,像是道上的人。 「死啦,你怎麼不打他呀!」 看遊戲的小孩比打遊戲的人還激動,抱著「大哥哥」的腿嚎道。 老闆和櫃檯前男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沈滿知點在屏幕上的手指凝住,她遲疑著抬頭看向門口的男人。 秦宴風。 從聽到他說的那句話開始,沈滿知心裡就足夠震驚了,只是常年訓練出來的素養,讓她幾乎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連抬眼都是隨意懶散的。 秦宴風僅僅是被小孩的聲音吸引了一瞬,又冷淡地收回視線,重新問了一遍,「老闆,這款手機電池有沒有賣?」 老闆接過手機看了下型號,轉身去貨架上翻找。 小孩在一旁催促開下一把,沈滿知收回了視線,心裡空落落的。 她易容了,且是男生像,秦宴風沒認出她很正常。 無錯版本在69書吧讀!6=9+書_吧首發本小說。 而且也不可能聯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是吧。」 老闆翻找出一塊新電池,給他換上,又開始推銷自己的A貨,「你這手機換電池不如買個新的」 「夠用了。」 秦宴風接過手機,拿出錢夾付了錢,轉身離開了。 小孩泄氣地趴在「大哥哥」腿上,「怎麼又死啦?」 沈滿知沒應,抬眼朝外面看去。 與平日裡西裝革履的溫潤模樣差別很大,他像是融於這片市井之中,穿戴不修邊幅,周身氣質卻很懶散,像是無業游民,只是眉眼間冷漠偏深,不喜笑。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沒有做任何掩飾,就這樣出現在金豹的地盤上,他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 沈滿知眉頭下意識地皺起,那會所里把她扯進包間裡的人也是他嗎? 她扶起地上的小孩,把手機給他,「你玩。」 小孩歡喜地抱著手機開始操作。 老闆驚呼著跑過來奪走,「這可不行!」 沈滿知脫手就想出去,老闆喊住她,「手機不要了?」 她腳步頓住,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衝動了,於是放緩了語氣,「餓了,去買點東西吃,待會兒來拿。」 秦宴風走得不快,穿過一條街,找到一家超市買了點東西。 沈滿知站在巷子尾看著他進了超市,又提著一包東西出來,離得遠看不真切。 或許是來談生意的? 不過什麼生意要做到這種地方來? 沈滿知不解,只是目光卻沒從他身上移開。 許是他出手闊綽,被人盯上了,身後不遠處跟著兩個從超市一起出來的人,有意無意地往他腰身上瞟。 沈滿知記得秦宴風在手機維修店拿出來的錢夾非常有份量。 這裡是金豹的地盤,眼線遍布,她不能做得太明顯,以免引起注意。 好在這邊街道人少,旁邊就是居民樓巷道,她快步往那邊走,但趕不及對方合夥搶走了秦宴風身上的錢夾。 兩人不僅搶了錢夾,還想為非作歹打人,因為在這裡,司法並不能約束他們。 不知怎的,秦宴風沒反應過來,沈滿知先一步跑上前,拉過他的手臂推開,手握拳頭揮向了其中一人,又一個旋踢將對方絆倒。 沈滿知回頭看了一眼秦宴風,「沒事吧?」 他手裡提著超市口袋,看著她愣了一下,「沒事。」 嘴上說著,又垂眸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挪開。 沈滿知這才注意到她還拉著他手臂,一下彈開,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 偷錢包的兩人仗著常年的惡霸行為本想欺負一下對方,卻沒想到遇上了硬茬,只能相攜著爬起來先跑。 沈滿知緊跟著往巷子裡追。 秦宴風神色複雜,卻沒有絲毫猶豫地跟在她身後往小巷裡去。 沈滿知抓住其中一人的時候,手裡沒有輕重,將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 嬌貴的大少爺要是被這種混混打了,她沈滿知第一個不同意。 那人嗷嗷叫著求饒,將錢夾丟遠還給她,「還給你了,求求別打了!」 沈滿知半跪在地起身,眉眼有些陰冷,身後一道勁風,她猛地側身靠向牆,被拉了一把撞進了懷裡,躲過了一根木棍的敲擊。 「小心。」 熟悉的味道再一次沁入鼻息,沈滿知眼底有一瞬的酸澀,此刻卻沒心思想那麼多。 借著靠牆的力道彈出去,長腿猛地踢飛那人手裡的木棍,又將人揍了一頓。 對付這種小嘍囉還沒有使出她三分力。 兩人落荒而逃,走之前還狠狠瞪了他們好幾眼。 這裡不能久留,沈滿知撿起地上的錢夾還給秦宴風,視線只落在對方喉結下方,不與他對視,「收好。」 她刻意壓低了聲線,聽起來就像是少年音。 沒了打鬥,巷子裡瞬間靜了下來,沈滿知要走,「離開這裡吧,他們應該還會再回來。」 她剛轉過身,手腕卻被拉住了。 「不認我嗎?」 秦宴風的聲線冷沉,疏離感很明顯,但又讓沈滿知覺得他在委屈地控訴。 手腕間的溫熱是屬於秦宴風的,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有片刻的凝神。 處境危險,不能把他也扯進來。 她不能認。 沈滿知回過神,巷子裡又傳出厚重的腳步聲,很明顯那兩人帶著人追回來了。 秦宴風改為握住她的手,往居民樓狹道的隱蔽處躲。 無人居住的一層,堆滿雜物,小小一方僅供一人躲藏。 沈滿知正要掙脫他離開,秦宴風放下手裡的東西,將她抱起背靠向牆,坐在一米高凸出的窗台沿上,往她兩腿間站著,身後自然下垂的帘布剛好遮住。 沈滿知下意識地雙手抵在他肩頭,偏頭躲開他的眼神,狹小的空間,呼吸交纏在一起,她難以喘息。 秦宴風一直看著她。 易容了,變了樣貌,但是那雙眼睛不可能變。 他日思夜想過那麼久的人,臨摹她的五官,描繪她的身形,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 外面的人路過幾次,最終沒了聲音。 秦宴風環著她的腰,啞聲道,「瘦了。」 沈滿知抬眼看他,那眼底的溫柔和心疼讓她心跳得厲害,不敢多看,又迅速低頭,喉間的聲音像是被堵住怎麼都發不出來。 她明白過來心底的酸澀是怎麼回事了。 她怕秦宴風真的認出她,又怕他對她陌生得一點都認不出。 第283章 太想你了 第283章 太想你了 是她一時衝動,擔心秦宴風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發生意外,於是不惜後果地暴露了自己。 卻沒有去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滿知抬眸,蹙眉。 他依舊看著自己。 都易容成這樣了,怎麼還能認出來? 沈滿知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秦宴風長睫在她手心輕顫,又伸手拉下她手腕。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他不回答,沈滿知語氣冷淡,「剛剛和你說話的時候?還是在超市門口我第一次衝過來時就認出來了?」 她邊問邊盯著他的神色。 「秦宴風。」 他終於應聲,喉嚨滾動,「嗯。」 沈滿知眉梢平直,顯然是有些生氣。 秦宴風眼眸輕掀,「我以為你要裝作不認識我。」 氣氛靜謐。 沈滿知撇開視線,推開他想要下去,秦宴風不肯,站在她雙腿之間,環著她的腰身絲毫不動。 「所以,你在手機維修店裡就認出我了是嗎?」 他又不說話了。 沈滿知垂眸像是被氣笑。 早就認出她了,又裝作不認識,還拂開她的手,故作疏離,最後倒打一耙是她不對。 她懶得再問,晃著腳碰了碰他的腿,不耐煩道,「讓開。」 不乖。 秦宴風眼底晦暗不明,他湊近,貼在她耳邊呢喃,「沈滿知,你該慶幸這裡不是槐城。」 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什麼意思?」 秦宴風垂眸沒讓她看見那些慾念,也沒再強硬地逼迫她,只是輕聲嘆息後把她抱下來,動作輕柔有分寸。 他提起地上的東西,「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請你吃飯吧。」 在這裡相遇實在太巧了,兩人都不提、也不問對方為何在這裡,許是時機不合適,或是心裡都清楚但不挑破。 沈滿知不說話,也沒拒絕,頂著一頭黃毛往巷子裡左右看了看,先一步走了出去。 秦宴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吃飯的地方最後是秦宴風挑的,沈滿知正準備往一家小店鑽,被秦宴風輕握住後脖頸帶了回去。 她扯回自己的衣領,不情不願地跟著他進了街頭另一家飯館,路過玻璃窗前,看了看自己的髮型。 快下午兩點,已經沒什麼客人了。 痞雅的男人身邊站著冷漠的黃毛,服務員領著兩人去了店裡角落寬敞的位置。 她不說話,秦宴風也不說,只是在點完菜後,從超市買的東西里給她開了一瓶水。 餓久了,沈滿知竟還覺得這家店口味不錯,等她吃完,抬頭就和秦宴風的視線對上。 桃花眼微微下垂,有些漫不經心,雖說沒有什麼深情的纏綿,但確確實實只看著她。 沈滿知伸手扒拉了一下假髮,不懂有什麼好看的。 「吃飽了?」 她應聲。 秦宴偏了偏頭,「走吧。」 沈滿知沒動,「去哪兒?」 他挑眉,「你不回店裡?」 手機維修店。 沈滿知舌尖抵著上顎,秦宴風沒有問她為何會在這裡,完全當作不知情一般,配合她的偽裝。 她偏不。 「你早就知道我在那裡了?」 秦宴風不語。 這讓沈滿知幾乎肯定,秦宴風完全掌握了她的行蹤,所以故意出現在手機維修店,惹她注意,又去超市買東西被偷錢包,「誘騙」她過去,還裝作不認識她。 胸口幾乎有些窒息的不適感。 她眸色突然變得鋒利,甚至冷漠。 「是你說我們結束了,也是你說不會再來找我了。」 「太想你了。」 「……」 太直白的話讓沈滿知一下子不知道把戾氣往哪裡使。 她愣了愣,卻見他神情自若,微微偏頭,溫和地看著她。 仿佛那句「想她」也只是信口拈來,也或許是日日夜夜都在想,所以才能那麼自然地脫口而出。 沈滿知移開視線,再次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黃毛。 這張易容過的臉,屬實算不上好看。 「凌晨在會所,把我拉進包間躲避外面監視的人,也是你?」 秦宴風默認。 也沒煽情,話題帶到這個份兒上,他才主動接過,語氣算得上客氣,「我來這邊辦點兒事,沒有特意跟蹤你。」 全是巧合。 潛台詞他沒說。 因為太想你,所以才想靠近。 沈滿知頭疼,這人真有意思。 話里話外對她曖昧至極,行為語氣卻又想著和她劃分距離。 她確實沒地方去,只能先回店裡等手機修好,然後再確定西圖那邊的動向,再決定何時潛入金豹大本營。 走到分岔路口,秦宴風將手裡的東西給她,「我晚上來找你。」 沈滿知回頭看他,「你憑什麼覺得還能再找到我?」 被人找到行蹤,本就已經是她的失誤,怎麼可能發生第二次。 秦宴風抬手撫平她翹起來的頭髮,「你會來見我的。」 她一口回絕,「不可能。」 秦宴風看著她,笑意溫和,「你剛剛不就是擔心我,才跟出來的嗎?」 沈滿知蹙眉,「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負責。」 秦宴風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他走近,她便後退,直到抵上身後的牆,才停下。 他何嘗不是因為得不到她的確切答案,才一次次試探呢? 他垂著眼,溫柔誘哄,「沈滿知,承認心裡有我,很難嗎?」 她張口就想反駁,話到嘴邊,看到他溫柔的神色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一次次口是心非把對方推遠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她。 沈滿知確實很想問他到底有什麼生意,要來這種地方做。 「我確實很好奇你來這裡做什麼,這麼危險的地方你也敢一個人來?」 「那你呢?」 沈滿知攏眉。 「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應該是粼江的任務吧,還在替司佲做事?」 沈滿知喉間滾動,艷陽下她有些睜不開眼。 秦宴風笑了笑,沒再繼續,「真問了,你又不高興。」 退開身,他神色懶散,仿若剛剛笑意溫和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不干涉你,注意安全。」 沈滿知呼吸沉重,咬著舌尖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維修店老闆大戰三百回合,瞥見黃毛提著一大口袋的東西進來,打趣道,「要和我分享啊?」 雖然這裡是金豹罩著的地盤,但基本上也是本地過正常日子的居民,玩過兩把遊戲的關係,老闆便自然地招呼上了。 沈滿知抬眸,還沒從剛剛的事情里緩過神來。 小孩放開老闆的大腿,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她,「叔叔玩得太菜了,還是哥哥厲害!」 老闆嘿一聲,抱住小孩就是一頓胳肢窩亂撓。 他往外面看了兩眼,「你出去惹事了?」 說得好像沈滿知就是他店裡的人一樣。 她正低頭打開口袋往外拿東西給小孩,又貴又多,比起她隨意買的餅乾巧克力不知好了多少。 直到聽到老闆說話,她才抬眸。 老闆朝外面一個方向努嘴,「剛剛看那男的把你懟牆上了,你不會是搶了人家東西吧?」 「……」 「搶了就搶了,怎麼你還不高興上了?」 沈滿知動作頓住。 鬼知道秦宴風那男人幾個意思? 故意來她面前晃悠,又裝作不認識她,把她騙到跟前了,又拂開她的手。 直言不諱地說太想她,又刻意保持距離,說不會幹涉她。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她剛剛是怎麼忍著脾氣沒罵他的? 故意不認老婆該罵 第284章 我也會難過 第284章 我也會難過 老闆繼續磨磨蹭蹭修手機,去裡面的台案上搬東西,看到電腦變黑屏了,「嘿,這電腦怎麼回事?」 沈滿知從躺椅上起身走過去掃了一眼。 被網絡攻擊得系統崩潰。 電腦太舊,性能不好,被對方找到只是時間問題。 至少能力還不錯。 她俯身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老闆緊緊地皺起眉頭,「你會不會搞哦,別給我弄壞了,好多錢的……」 回車運行,沈滿知收手打了個響指,「行了。」 老闆抱著電腦顯示屏看了又看,「還真好了!」 沈滿知重新坐回了躺椅上,半睜著眼消磨時間。 突然,她往電腦那邊看了一眼。 她自認為這趟行程萬無一失,沒有暴露的可能性。 秦宴風能找到她,只有通過這個途徑。 而對方又是國安安排負責和她對接的人。 所以秦宴風是國安的人? 聽起來不太可能,但好像也只有這樣才能講得通。 沈滿知心裡憋著火,直接將老闆正卡著的任務遊戲通關了。 備用機刪除了所有信息,也不方便查,不知道西圖那群人走了沒有。 日落西山,她等得有些不耐煩,走上前敲了敲櫃檯,「能不能行啊老闆?」 老闆戴著個眼睛抬眼睨她,低頭搗鼓了半分鐘,將手機扔給她,「給錢。」 沈滿知順利開機,將在市中心兌換過的票子給他,「謝了。」 她沒有多留,出門左轉,往之前西圖白天停留的那家飯店去了。 手機快速安裝上跟蹤器軟體,輸入了型號代碼,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簡易地圖。 另一條藍線順著黃線的軌跡接踵而至,最終重合在一點上,直指那家飯店。 是貼在勛爺那輛越野車上的跟蹤器。 勛爺來了? 看跟蹤器配對的軟體記錄,勛爺應該是剛到不久。 沈滿知加快了速度,臨近飯店附近找了家露天的小餐館。 可能是下午吃了零食的緣故,也可能是這家餐館不好吃,她只吃了幾口,視線一直放在那家飯店門口。 沒一會兒,那邊有了動靜,一群人急匆匆從裡面出來,往路邊停著的幾輛車邊候著。 隨後,披著長衣的勛爺才出來,身後跟著西圖,兩人在門口交談了幾分鐘,聊得應該不是很好,勛爺有些斥責,西圖低頭的表情有些陰冷。 結束話題沉默了一會兒便各自上了車,駛離了飯店。 離得太遠,沈滿知無法得知他們交流的內容。 勛爺讓西圖先行回寨,但西圖顯然是在這裡等著勛爺一起回去。 兩人的關係看起來也不像表面上那樣尊卑有序。 按照她和白虎的分析,西圖明顯更關注勛爺的一舉一動,像是監視。 西圖今天遲遲不動身回大本營,是不想讓勛爺單獨回去? 難道是金豹集團內部利益競爭者之間的糾葛? 沈滿知看著手機軟體地圖上的兩根亮線的行蹤軌跡,很明顯這次是朝著大本營的方向而去。 她也應該動身出發了。 離開了這片街區中心,往簡陋的居民樓里鑽,巷子裡有微弱的光,角落堆積廚餘垃圾,偶爾有四處逃竄的老鼠。 很多商鋪後門有著簡易的洗水池,沈滿知拉開一扇破舊的木門,找到了一處水龍頭。 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為了防止露餡,自然要變換妝容。 她脫下外套系在腰上,摘下假髮套,額前的劉海被壓得扁實,洗臉的時候一併打濕,重新順了一下頭髮。 水流順著下水道發出咕咕咕的聲響,沈滿知拂干臉上的水漬,耳尖微動。 寂靜的夜裡,伴隨著水流聲的還有一陣輕微的腳步。 她轉身的同時一個狠戾的側腿往門外踢去,那道人影像是預判她的動作,只稍稍側身便躲開了。 「是我。」 那人出聲,沈滿知才停下要繼續的動作。 她抿唇不語,重新俯下身洗臉。 秦宴風站在門口,月亮掛在居民樓上方,銀灰色月光斜射入狹小的洗水房,剛好截斷在沈滿知的細腰上。 沈滿知掀起腰上的衣服擦了擦臉轉過身來。 她在陰影里,秦宴風在月光下。 破舊的水房頂漏了口,一縷光落在她臉上。 「怎麼找到我的?」 秦宴風聲音有些低啞,「這座小鎮並不大。」 只要有心,總能找到。 沈滿知將還在滴水的劉海往後按去,雙手撐在身後的水泥檯面上。 「我是說,在市中心的時候,我沒有以真面目出現過。」 秦宴風似乎笑了笑,他微抬下顎,月光在長睫上灑下一層柔光。 「如果我說,是因為日思夜想過無數次,你信不信?」 沈滿知最招架不住他的情話,撐在檯面上的手微微收緊,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淡定。 「能不能說點正經話?」 秦宴風收斂了笑意,站了會兒,才抬步走近水房,甚至與她腳尖相觸的距離。 「你來這裡是為司佲做事嗎?」 沈滿知抬眸,「很重要嗎?」 「很重要。」 她沉默半響,「是。」 他垂眸,瞭然,「那你應該已經猜到我為什麼來這裡了。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對你太熟悉了……那句話也是真的。」 攤開來說了,秦宴風是國安那邊安排和粼江,也就是她,對接解救人質的一方。 所以她的位置也是秦宴風身邊的人鎖定的,才能在手機維修店找到她。 日思夜想也是真的,才能在她易容的情況下,也能輕易認出。 沈滿知往後靠了靠,「我有點不懂你現在什麼意思。幫我又不想讓我知道是你,你要瞞就好好瞞著,下午又來我面前晃悠做什麼?」 秦宴風俯身撐在她身側,不答反問,「你昨天給我打過一通電話是嗎?」 沈滿知喉結滾動,撐在檯面上的手因用力過猛,指尖開始泛白。 他繼續道,「擔心我一個人來這種地方,所以下午才跟出來對嗎?」 兩個問句,讓沈滿知的心思在他面前無處遁形。 她不回答,沉默良久。 秦宴風便低頭碰了碰她的唇。 「結束是我提的,不再找你也是我說的。」 秦宴風看著她眼睛,「但是我試過了,做不到。」 沈滿知偏頭避開他的眼神,「做不到就不要說。」 他唇角輕勾,卻仍舊落寞,「我很想見你,也會擔心你因為不喜歡我,會反感,會討厭……所以很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情。」 所以才故意不理你。 說著,他自嘲地笑了下,「但是好像,我連司佲都比不上,讓你值得不顧自己性命也要為他做事。」 她唇角微動,想要開口。 「沈滿知,」他微乎其微地嘆氣,「我會一成不變地選擇你,也會在關於你的事情上一直降低自己的底線。」 他後退,語氣很低,眼底黯淡無光,「但是我也會難過。」 沈滿知伸手想拉著他,卻只碰到了衣角。 秦宴風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和那次寒露事的雨天一樣。 沈滿知心裡悶悶地疼,這種感覺也已經好多次,她難以表達,只能看著他走遠。 秦宴風卻停住了,她愣住,只見他轉身飛快走回來,眉眼間有些濃烈的情。 進了水房,將她提起坐在檯面上,又將她緊緊環住,托著她脖頸,俯身落吻。 她太過震驚,以至於緩過神來時忘記了換氣。 被秦宴風拂著後背順氣,才平靜下來,然後聽到他落在她耳邊的低聲呢喃,「對不起。」 第285章 我很擔心你 第285章 我很擔心你 對不起? 沈滿知愣住,可明明他這番話的控訴,是她該說這句對不起。 「你……」 她剛要開口,秦宴風又低頭親她,流連在嘴邊,不似剛剛的熱烈,反而變得溫柔纏綿。 是日思夜想,是夜不能寐,是明知道一廂情願後,還是要想靠近的甘之如飴。 月光鑽進房頂的破口,照在沈滿知瓷白的側臉,又連接到秦宴風臉上,割裂出痛苦壓抑的情感。 她沒有抗拒這個吻,只是下意識地抓住了秦宴風的衣服。 直到他離開她的唇。 「是我不該……」 秦宴風剛開口,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沈滿知泛紅的眼圈。 這樣的角度看懷裡的她,有幾分楚楚可憐,是平日裡對他不曾有過的一面。 他太想要一個答案,所以對她步步緊逼,但是在這樣的場合,很多事情沒辦法完全攤開來講,要逼她承認自己的感情,實在太過殘忍。 她臉皮薄,那他就多擔待一點。 秦宴風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道,「故意不認你,是我不對。」 沈滿知聞到了他身上清新的白茶香。 秦宴風把一顆真心捧給她看,被她冷落過數次,哪怕有時候失望極了,最終還是會給予她無限溫柔。 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以前不相信愛情,是因為不相信任何人,總覺得人都會變,情話說得再動聽,過程再美好,最後還是會一拍兩散。 所以不如別開始。 可是,她也會變。 「你確實做得不對。」 沈滿知幾不可聞地嘆息,鬆開攥緊他外套的手,眼底的赤紅還沒消散,語氣卻柔和了下來。 「這裡是金豹的地盤,你這樣冒然來找我,會暴露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你身後的那群人。」 她說的他身後的那群人,何嘗又不是關心他的安危? 秦宴風雙手撐在她身側,微微躬身,視線和她黏得很緊,「我很擔心你。」 沈滿知蹙眉,「……你當這是兒戲嗎?」 他碰了碰她的臉,「你也知道這裡危險,為什麼還要答應司佲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不關他的事。」 她總是維護司佲。 秦宴風垂眸,再說,又要吵起來了。 「沈滿知,」他抬頭認真地看著她,在狹小的空間裡,低啞的聲音更顯溫柔,「這次任務不僅僅只是解救人質這麼簡單,金豹集團兩年前經歷過一次圍剿後的潛逃,所有的防護和戒備都拉到了最高,你讓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進去?」 沈滿知平靜地看著他,「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 秦宴風親了親她的唇,「所以你能相信我嗎?」 沈滿知頓了頓。 「我來找你,不是一時衝動,」秦宴風稍稍退開身,把她抱下來,「由於任務的特殊性,你接下來的所有聯繫方式和對象,都只有我們。我來是想告訴你,不必對我們有太多的防備……你可以信任我。」 他指的,應該是剛開始聯繫的時候,她沒有傳遞自身安全的這樣一個信息,而僅僅是以一張烙餅的照片敷衍了一下。 她其實對任何人都是防備的,一直以來都是。 所以除了任務,她不會像透露自己的情況,那張照片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的解悶法子罷了。 沈滿知心想,他說得確實沒錯。 進入金豹大本營之後,為了避免被抓住後懷疑身份,她要儘可能的「乾淨」。 唯一的聯絡通訊,是剛修好的那部爛手機。 聯繫方式還是通過加密代碼傳遞。 只有這樣,在遇到被逮捕這樣最壞的結果時,她才有機會為自己開脫逃生。 沈滿知沉鳴片刻,問他,「你是國安的人?」 「不算是,」秦宴風沒有隱瞞,「但都直屬國家,職責差不多。」 和她之前猜測的一樣。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身份,」沈滿知眨眼,「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秦宴風看著她,「我相信你。」 這話把沈滿知弄得不知說什麼好。 罵他戀愛腦可以嗎? 「你接下來什麼安排?」 沈滿知眉梢微挑。 秦宴風看出她眼底的探究,解釋道,「我沒有想干涉你的意思。只是你獨來獨往慣來了,這一次,能不能把後背放心地交給我?」 沈滿知靠在台棱邊,微微仰頭,「你出來這麼久,會被責罰嗎?」 秦宴風想過她會冷臉拒絕,也沒想過她會問這個。 他很淺地勾了勾唇,「不會,我很小心。」 沈滿知撫過耳邊垂落的頭髮,「我後半夜出發,山區信號多半沒有,可能要等到了大本營才有機會聯繫。」 秦宴風心底鬆了口氣,將眼底的喜色藏匿起來,克製冷靜道,「好好保護自己。」 沈滿知催促他離開,「金豹的人會在零點開始對小鎮進行巡視,你……你們注意安全。」 「好。」 他說了好,卻沒離開,抬手碰了碰她的眼角,「眼睛怎麼這麼紅?」 沈滿知呼吸微窒,有一半是因為他煽情的話而惹得酸澀。 她不耐煩地趕人,「快走。」 秦宴風眼底露出縱容的笑,見她一面不容易,卻又不能過分貪念。 月亮跑到另一邊,月光也漸漸從牆上爬走,黯淡黝黑髒亂的巷子深處,被遺棄的爛沙發和一堆雜物堆砌在牆角,亮著微光。 沈滿知找到了一處絕佳的藏匿點,訂好了後半夜的鬧鐘,關了手機,蜷曲著腿靠在爛布藝沙發里,抬手揉了揉眼睛。 實在太困了,她抱著雙腿,偏頭抵在臂彎處,藏匿在這小小一方休息。 若不是秦宴風突然出現,她還可以早睡一個小時。 她何德何能,讓秦宴風一而再再而三這麼堅定地選擇她呢? 當事人他自己明白嗎? 秦宴風自然很明確自己的目的。 從一開始確定出發前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是沈滿知後,他就計劃好了要來找她。 以至於談完正事之後,他才後知後覺,沈滿知並沒有給他感情上的承諾。 要是她又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又悄無聲息地離開怎麼辦? 這裡幾乎沒有夜生活,小鎮居民休息得早,秦宴風站在街頭的隱約處,彈著手心裡的一枚硬幣。 也沒關係,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只要她沒有完全拒絕,他再去找她便是,以後總會很多機會。 硬幣重新落回手心,他摸到了口袋裡的錢夾。 她身上的錢應該不多。 離零點還有一個小時。 折返回去一趟再走,也來得及。 剛剛那處水房附近已經沒有沈滿知的身影了,秦宴風走過路段坑坑窪窪的居民樓,原本想折回的腳步突然停下。 小巷盡頭離他不過二十多米,沈滿知蜷曲在難以被發現的雜物堆里,小小一團,許是聽到動靜,她快速睜開了眼,直直盯著他這個方向。 他動靜很輕,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在假寐。 唯一的原因,是她時時刻刻把命提在身上,所以需要一直保持淺眠,以便隨時注意周圍異動。 走近了,才看到她赤紅惺忪的眼睛。 秦宴風眼底流露出許些心疼來,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冰冷,僵硬。 聲音是他都沒意識到的低啞,「多久沒睡覺了?」 沈滿知認出他來後,眼底的防備就消失了,聽他問,才慢吞吞道,「兩天一夜。」 秦宴風脫下外套罩她身上,想將她抱起來。 沈滿知紋絲不動,「你怎麼還沒走?」 「陪你一會兒。」 她沒心思說話了,閉上眼也懶得掙扎,任由秦宴風抱她起來坐他腿上。 精神高度集中了那麼久,困意積攢在一起爆發,換誰也頂不住。 全憑意志強撐著,現在有個人形抱枕,何樂不為。 她偏頭,側臉抵在他頸窩處,「我不想說話。」 秦宴風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溫柔地撫著她後背,「幾點出發,我待會兒叫你。」 隔了好一會兒,沈滿知才拖著懶散黏糊的語調開口,「我訂了鬧鐘。」 秦宴風沒再打擾她。 微弱的呼吸打在他脖頸周圍,終於再一次貼身感受到她的心跳和體溫。 謝謝寶兒們的支持和喜歡~~~ 第286章 是氣話,反悔了 第286章 是氣話,反悔了 沈滿知是接近天亮出發的。 月光皎潔,透過層層迭迭的茂密叢林籠罩著淡淡的薄霧,初始還有行跡可辨的路,越往裡走,越是狹窄無從下腳。 伴隨著呼吸一同響起的還有密林里野行動物甦醒的長鳴,不明生物爬過樹枝的窸窣聲。 夜裡出發是為了防止在小鎮附近遇到金豹的人,避免被當成可疑人員直接抓走。 也不能直接走車軲轆壓實的泥土路,只能沿著路逕往密林里走。 夜行幾公里後,沈滿知找到一處溪水,扯下頭上包裹的毛巾抖落一路上粘附的枯葉,而後捧起水洗了洗臉。 月色透過密林空隙投影在水面,同時映襯出一張美人臉。 她改變過很多次妝容,就算中途某次引起了懷疑,也無從追蹤她的行跡。 山中路段很少有信號好的時候,跟蹤器返回的行程軌跡斷斷續續,沈滿知邊走邊停,倒也花了一些時間。 她取下身後的包,翻出從維修店老闆那裡便宜買的電池給手機蓄電。 天色開始泛起白邊輪廓,林中迷霧也開始漸消,沈滿知休憩片刻起身,有些眩暈感。 白天買的烙餅好像還有一個。 她摸了摸外套口袋,卻掏出來幾塊巧克力。 是這邊買不到的牌子。 沈滿知靠在樹邊沉默了片刻。 半夜在秦宴風懷裡醒來的時候,意識還沒醒,就先將人掄牆上了。 秦宴風任由她壓著脖頸抵著命脈,也不反抗,還好聲好氣地調侃,「起床氣這麼重啊?」 沈滿知愣了片刻,剎那間想起凌晨前,這人折返回來,自己把他當人形抱枕的事。 也就是說,秦宴風以剛剛的姿勢抱著她睡了幾個小時? 她偏頭掩飾性地輕咳一聲,放開秦宴風的同時站起身來,卻不料這個姿勢有些使不上力,腿一軟又坐回他身上。 秦宴風環在她腰上的手更緊了。 沈滿知蹙眉,看了他兩眼,忙著傾身去撈沙發一角的手機,提前了半個小時醒過來。 沒錯過時間,鬆了口氣,抬眸又和秦宴風的視線對上。 光線很暗,但仍看清了那雙眼底溢滿的溫柔。 她要起身,秦宴風不讓。 於是脾氣上來,「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秦宴風輕聲道,「怕你走了,又把我忘在這裡,下次見面,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 這看似平靜卻又委屈的語氣 明明放狠話的人是他。 「我這次確實不會在國內停留很久,」沈滿知想起他那天晚上的話,又原封不動還給他,語氣放低,「我也沒有要求你一直等我。」 秦宴風聽出她話里有挖苦的意味兒,下午她也提到了。 他捏了捏細腰,勾著散漫的笑,「我表白的話你是一句不聽,那晚的氣話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沈滿知挑眉,「不承認了?」 「承認,」他縱容地點頭,「那是氣話,我反悔了。」 「總是反悔,你哪句話我能信?」 他有問必答,「說不饞你身子後悔了,說那些難聽的話也反悔了,其餘的,你都可以信。」 「……」 沈滿知沒見過他這麼賴皮的人,氣得撇開視線,抿唇不語。 秦宴風眉目舒展,還是那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老婆面前要什麼面子,要哄老婆開心才對。 他聲音低啞,「和我約會的第二天,在寒露寺你回答我的那幾個問題,還記得嗎?」 沈滿知突然怔住,抬眸看向他。 在寒露寺那天,秦宴風的最後一個問題,問她幾次三番回來找他,是不是為了母親的舊案要調查秦家,所以才故意接近他? 舊案牽扯秦家,而她勢必會調查徹底,只有和秦宴風撇清感情上的關係,說自己是利用他,他在秦家才不會受到懷疑和打壓。 只是她還沒有回答,秦宴風就心如死灰地離開了。 後來周覓來臨城的學校找她,請她回去看一看,她猶豫不決的原因也是秦宴風最後的那句「我們結束吧」。 秦宴風將她抱近了一點,「你故意那樣回答,我當時真的有些生氣,但是又沒法和你發脾氣,只能順著你意思,說了一些讓自己後悔的話。」 她閉口不談對他的感情,讓他以為是利用。 沒有感情上的牽扯,秦宴風就不會被秦家人認為是沈滿知的共謀,而她也可以放心查秦家,然後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國外治療。 很隱喻的話,在說他懂她。 沈滿知喉嚨滾動,有些難以言喻的乾澀。 獨來獨往慣了,不希望有人跟著她一起受罪,更不想看到他被她連累,於是狠了心,要推他遠一點,再遠一點,她這樣的渾身是危險的人,不值得別人靠近。 偶爾想起來,會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太過分。 一次兩次,他會回頭找她,等到最後,他終於提了結束,才恍若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於是她真的以為,秦宴風不要她了。 像是無數小泡泡從心底冒出,溢滿的不知是什麼,脹得她有點發熱,有點慌亂。 「你怎麼……」怎麼知道她的言不由衷? 有些事情要說清可能一晚上都不夠,最觸動人心的是點到即止。 以後總有機會說明白。 秦宴風伸手撫過她耳邊一縷散落的長髮,目光繾綣,「前段時間在那邊,有好好接受治療嗎?」 沈滿知眼眸微閃,點點頭,「有。」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真乖。」 沈滿知慢吞吞地剝開巧克力,她其實不喜歡吃這玩意兒,但是可以飽腹。 翻過山林,天色已蒙蒙亮,百米開外延綿無邊的防護鐵網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沈滿知沒有第一時間過去,而是隱身密林里,順著鐵網的範圍圈走了一段路。 信號依舊不是很好,直到接近開闊地帶,一條土路出現在起伏的陸地上,直通鐵網護欄。 沈滿知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離近了一些,這才看清,那邊是個通行的地方,有兩個人背著槍站在鐵網邊專門放行。 她在所處的位置做了標記,再往前走,就出林子了,容易暴露,於是調頭往反方向走,趁有信號趕緊給國安的人發了信息。 圍著鐵網百米開外的範圍,沈滿知走了接近兩個小時,清晨的光終於穿透整個密林,露滴從翠綠的樹頂掉落。 她靠坐在碎石邊上歇息,撿起地上的碎石在地上擺著。 金豹雖然冒險將大本營重新建立在了被清剿過一次的原地址,但就地理位置來說,這裡確實是他的不二之選。 首先,這裡距市中心百公里之遠,他的人也經常在那邊活躍,是會客談事的第一步,也是排查可疑人員的第一關。 然後是群山之中,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鎮……當然,這是秦宴風告訴她的。小鎮隨處可見帶槍巡街的人,幾乎成了金豹連接外界的一個中轉站 最後,是一片密林之後,被鐵網防護起來的大本營。 和兩年前一樣,沒有變化多少,但顯然金豹還是比之前更謹慎,以至於這次混進來並不輕鬆。 她用石塊在地上劃拉出一道線,又粗略在線上畫了一個圓,表示有人看守的通行處,而後按照一定距離又圈了幾處地方。 鐵網延綿的範圍很大,每擱一定距離和時間,就有人在鐵網邊走動,她想要進去,得挑遠離通行處的地方,避開巡邏的人,最好能接近密林。 計劃好路線後,沈滿知剛好收到對方的回信。 【已出發,隨時聯絡,注意安全。】 昨天還在網上對她對線的聯絡員竟也用起了客套話,她勾了勾唇,很難不相信是秦宴風讓添的後面兩句。 休息之後,她用石塊兒撬了撬綠植下鬆軟的泥土,給自己「裝扮一番」,挑准了時間和地點,走出密林,穿過一米高枯黃的苘麻,輕車熟路地翻越鐵網。 這邊正好是荒野,沒什麼人往這邊來,十多分鐘後,她看到了遠處成片的低洼土地,穿著樸素的幾個當地人正在地里噴灑水霧,有的還在修剪半人高的枝丫。 金豹重操了以前最賺錢的業務。 她看了一會兒,在附近做了一處標記,便調頭往其他方向走。 此次任務的目的是找臥底的藏身位置,配合國安做營救行動,不宜打草驚蛇。 這裡應該劃分了很多片區域,剛剛看到的是種植園,占地範圍很大,但是沒看見背槍來回走動的人。 她調出跟蹤器的軟體,勛爺和西圖那輛車的位置定位,正好離這裡不遠,臥底應該也關押在他們附近。 只是越往裡走,遇見人的風險就越大,除去種植園,遠處還有一排排鐵皮房,白色的四四方方,像蛋糕盒子一樣排列在一起,另外還有一些恢宏的建築物,遠看儘是奢華。 除此之外,這裡和外面那處小鎮沒什麼區別,只是這裡沒有普通居民,全是金豹集團的人。 白虎跟隨王老闆至少要後天才到,她一個人孤身進去,沒有身份,被逮住只有死路一條。 難道又要等晚上? 沈滿知有些煩躁地咬著嘴裡的狗尾巴草,消息同步給了國安的人,也就是說秦宴風那邊的人今天之內就會到。 身後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解皮帶的鎖扣聲。 沈滿知迅速蹲下藏在雜亂的枯草之中隱匿身形。 有人罵罵咧咧地撞進這片破地,解開了下半身的束縛,長吁一口氣後,滿足地提上褲子轉身往回走,嘴裡還吹著口哨。 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被一股大力撲上來,像是被野獸騎上了身狠戾鎖喉,他費盡力氣想扭過頭看看身後的人,卻在下一秒被砍刀似的手掌狠狠地「砍」在脖頸出,瞬間失去了意識往地上倒去。 第287章 反正都是死 第287章 反正都是死 隔江而建的吊腳樓佇立在隱秘的密林之中,樓欄上站著兩個人,正巡視著四周。 一陣車軲轆壓過枯葉的簌簌聲,兩人聞聲看去,臉色一變,立馬下樓迎接。 黑色越野車停在吊腳樓下,副駕駛的人立馬下車打開身後的車門,「勛爺,到了。」 西圖後一步下車,看著勛爺和那人往吊腳樓去,神色鋒利地下垂,又默不作聲地跟上。 「勛爺,您怎麼這個點兒過來了?」 負責看守吊腳樓的兩人頗有些驚慌失措。 勛爺停住腳步,往後稍稍抬眼,而後冷聲道,「不然等著你們把人弄死了,我再來審問?」 兩人瑟縮著迴避眼神,「不敢勛爺!沒有金老的旨意,我們不敢做那種事。」 西圖看了看那兩人,抿唇上前,「勛爺,再怎麼說,嶼子是您的人,金老為了套出更多的信息,暫時不會下死手。」 勛爺偏眸,「所以你覺得我會保他?」 西圖立馬垂眼,「金老知道您重情義,嶼子畢竟跟了您這麼多年。」 他沒聽到回應,只聽到一聲輕呵,抬頭看去,勛爺已經快步上樓了。 吊腳樓裡屋面積不大,但陰暗潮濕,皮靴踩在木製樓梯上發出「咿咿呀呀」的咯嘰聲,而後推門而入,經過幾道隔間才進入最裡面的一間房。 先沁入鼻息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男人眉間閃過一絲戾氣,目光如鷹般鎖住了房間最中心的人。 屋內只留一扇窗,光線投射在那人背面,才看得清是什麼模樣。 呈跪姿低著頭顱的人,雙手被鐐銬在鐵架上,破舊的衣物浸滿了血漬,裸露的肌膚已經找不到完好的一塊。 烙鐵、鞭痕、刀疤混雜在一起,看一眼就能想像此人經歷過多大的磨難。 西圖走上前,抓著男人的頭髮猛地提起,帶刀疤的臉更顯陰狠,「勛爺來看你了。」 那人呼吸沉重閉著眼,逆著光看不清五官,但肯定是有意識的,只是痛苦難耐,以至於像行屍走肉般沒有調動絲毫神情。 勛爺沉聲道,「放開他。」 西圖手一愣,退到一邊,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許是聽到久違的聲音,段秋嶼終於睜開了眼。 原本英俊的一張臉因多日的折磨變得頹然而烏青,他緩慢地抬頭看向身前佇立的高大身影。 突然喉間發出一聲笑,乾裂的唇微動,卻只有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咳咳」 勛爺蹙眉,走上前半蹲下,眉眼狠厲地伸手擒住段秋嶼的下顎。 西圖眉心一跳,死死盯著突然靠近的兩人。 「你跟了我幾年?」 段秋嶼眼皮有些無力地睜開,看著面前的人,眼底慢慢聚神,氣游若絲道,「三年。」 「三年,」勛爺點頭,稍稍抬起他下巴,「你知道我不對熟人動手,你真想讓金老親自過來審你?」 段秋嶼胸腔起伏,慢吞吞張唇,扯出一絲無畏的笑來,「反正都是死,有什麼區別?」 無非是金老的手段更加殘忍。 西圖厲聲道,「說出潛伏的其他臥底或者你的上下線,金老自會考慮。」 段秋嶼又笑出聲,只是聲音嘶啞,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抬眼朝西圖看去。 「我好歹在這裡待了三年,什麼後果……我咳咳,我能不知道嗎?」 西圖臉色微變,看向勛爺。 後者只是放開了手,盯著段秋嶼的布滿血絲的一雙眼。 段秋嶼眼神聚焦有了神氣,毫不畏懼地看著面前的人,拖著粗重的聲音,「他們都說你重情義,呵真是笑話……重情義這種詞還能用到你們這幫畜牲身上!」 西圖看向勛爺的神情。 段秋嶼繼續道,嘴裡的血滴落至下顎,染上男人寬大的指節。 「三年,這三年裡我沒有一天不想弄死你!你以為就憑你的重情重義我就會背叛我的國家嗎?殺人如麻的是你們,害得平民百姓家破人亡的也是你們我恨不得把你們每個人都抽筋剝皮!」 說著,他咬牙猛地發力撞上勛爺,額頭相碰,硬生生將勛爺撞退。 而後又癲狂地笑出聲來。 西圖立馬上前制服住他,啟動一旁的機關,手臂兩側的鐐銬猛地收緊,猶如斷臂之痛,可他卻一聲不吭。 勛爺厭惡地站起身,接過身後人遞來的手帕,微睨著眼看他發瘋,擦乾淨手,又隨意丟在地上。 西圖見狀放鬆了鐐銬,段秋嶼渾身抖了抖,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無力地下垂。 「既然這麼硬氣,不如就這麼耗著吧,我看是你的同夥先來救你,還是你先消失在這裡。」 勛爺晦氣般地擦了擦額頭,往外走,「西圖。」 西圖跟上前,「勛爺。」 「哈哈哈哈哈……」 身後的人又突然笑起來,若細聽,還有一絲悲愴和赴死的坦然。 西圖見勛爺偏頭,他也忍不住回頭看。 請您收藏_(六\\\九\\\書\\\吧!) 段秋嶼笑得開懷,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又或許是這段時間被折磨得精神不正常,總之笑得有些瘮人。 他眼底的笑意也十分明顯,在接觸到勛爺的眼神時,有細微的變化,隨即閃過一絲坦然。 勛爺轉頭繼續往前走,離開房間,對身旁緊跟的西圖道,「和金老匯報一下情況。」 西圖追問,「您不繼續審了嗎?」 勛爺腿長,邁的步子又大,很快走到外面的樓欄處,他抽出一根煙,「怎麼審,抽筋還是剝皮?要不你來?」 西圖抿唇,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便不再言語。 身後的人上前遞火,勛爺低頭遮風點燃,猛吸一口,又吐出白霧,「他跟了我三年,同生共死過那麼多次……我懷疑誰都沒懷疑到他身上,害得我丟了那麼多兄弟的命。」 西圖再次緘默。 身後的人接過話,「他的忠心和實力倒是匹配,只是可惜了。」 勛爺吐出煙霧,神色冷淡,良久後才道,「不能為我所用的,都是禍患。」 西圖挑眉。 「王老闆什麼時候過來?」 西圖答,「應該是明天下午。」 「多留意一下進出的人,最近不太安穩。」 西圖點頭,「我會讓人加強周邊的巡邏。」 勛爺沉默抽了幾口,轉身下樓,依舊是吱呀作響的聲音。 幾人剛到樓下,河對岸的密林里突然飛出一群白鳥,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從密林里成群飛出,分散在空中,胡亂叫著,又團聚到一起,飛往另處。 敏銳感讓幾人迅速鎖定對面的位置,河對岸並不遠,要過去,還得繞到東邊過橋。 勛爺偏頭朝身後的人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西圖上前一步,「我去吧勛爺。」 也不等對方回答,他先行一步下樓,邊上車邊聯繫手上的呼叫機,「河邊西南方向,去看一下什麼動靜,我馬上過來。」 越野車急速開走,勛爺兩指夾著煙微微眯眼。 而後他才朝河對岸看去。 沈滿知從樹上摔下來時有些懵,抬頭看見一隻肥碩的松鼠站在她剛剛攀爬的樹枝上,兩腮還包著東西圓鼓鼓的,抱著松果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毛茸茸的溫軟觸感碰到她脖頸輕嗅時,她還以為是什麼可怕的東西,翻身就從樹枝上踩空摔了下來。 果然這片密林連這小玩意兒都要野蠻膽大一些麼? 剛剛的動靜屬實是有些大,此地不宜久留,沈滿知利落起身拍掉身上黏附的枯葉,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麼快? 按理說就算剛剛被發現了,河對岸要過橋趕過來,至少需要五六分鐘,就她剛剛勘察河對岸附近的情況,只有吊腳樓上看守的兩人,怎麼可能那麼快就追上來? 來不及細想,沈滿知繼續往前跑找隱蔽地,奈何這片密林都是腹地,幾乎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不然她也不至於爬到樹上了。 至少不能讓對方發現這裡有人,沈滿知沿著河邊的斜坡草地滑下,從彎曲交織茂密的樹枝中滾入水裡,只在河面盪起細小的波紋。 她整個身體都浸入水中,只有頭部隱匿在岸邊交織纏繞的灌木中。 第288章 那個人,好像有點問題 第288章 那個人,好像有點問題 不到半分鐘,那片腳步就在頭頂停下,槍枝不斷扒拉著平底上稍顯茂密的灌木叢,動靜驚擾了樹上的松鼠,飛快的四周逃竄,跑到一個人腳邊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驚呼出聲,低頭一看,肥碩的松鼠一溜煙地攀上樹蹦蹦跳跳逃走了。 「是松鼠!」 幾人虛驚一場,腳步聲明顯鬆散下來,「回去吧。」 於是在原地繞了幾圈無果後,才往回走。 等密林里徹底沒有其他動靜後,沈滿知才從水裡慢慢起來,動作小心地沿著斜坡抓著地上的韌草翻上去。 雖然陽光充足,但沈滿知還是打了個寒顫,脫掉外衣擰乾水,沿著與那群人的反方向走。 好在這片密林夠大,林中有一些可以填腹的野果,等找到一處陽光可以照射的地方,她才停下來找了處乾淨的地兒靠著樹坐下。 手裡的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開皮就往嘴裡塞。 她是按照勛爺和西圖車上跟蹤器的行蹤軌跡找到這處地方的,也湊巧和她的位置離得近,才趕了過來。 那樣一處吊腳樓孤零零地佇立在密林里,視野可見範圍內僅有兩名看守人,按理來說很好營救。 但事實上,那些察覺到動靜立刻來追她的人,卻隱匿在其他看不見的地方。 沈滿知沉了沉眉眼。 臥底只有在身份暴露的情況下才會發出死亡信號,國內接收到消息時卻無法確定臥底是否存活。 但上級要求解救臥底,意味著臥底暴露,但尚有生機。 如果這裡是金豹藏匿臥底的地方,看似容易攻破,實則危機四伏沈滿知可以理解成金豹想要抓臥底同夥、甚至「請君入甕」的計劃。 那臥底要如何保證自己已經被抓捕且被嚴厲看守的情況下,還能傳出可以營救的信息? 沈滿知雙手搭在膝上,仰頭靠向樹幹,身上浸濕的衣服已經不再滴水,但她仍舊渾身冰冷。 枯枝發出細微的「吱嘎」聲音,最終停留在沈滿知側前方半米遠的位置。 她掀開眼皮看去,又看見那隻肥碩的松鼠。 一人一鼠對視半響,沈滿知丟出手裡的幾顆果子,那松鼠也不怕人,試探著走近,將她腳邊的果子飛快地囤進兩腮里,而後才一蹦一跳地離開。 天色將晚,不知道這片密林還有多少暗哨。 沈滿知沿途做了記號,趕在落日之前離開了這裡。 這片地區大部分還在密林里,空曠的平地也有很多建築物,甚至還有居民自建房,像是當地人組建的家庭,類似之前的小鎮,有買有賣的生活來往。 所以沈滿知這樣閒散的人出現在空曠地帶並不奇怪。 只是意外還是來得太快,她這身衣服是開始從值守偷摸出來的男人身上扒的,像統一規格的制服,應該是歸屬於某一隊伍,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同事。 那人走上前和她打招呼,「你這是去哪兒?下班沒換衣服?」 下班還要換衣服? 這金豹的規矩還蠻靈活的。 沈滿知頂著一頭短髮,不動聲色壓低聲帶,用本地口音回復他,「著急回去。」 那人多看了她兩眼,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看著你面生,新來的?」 沈滿知只想趕緊離開這裡,展現出話少的一面,「嗯。」 他好心提醒道,「明天記得出來要換衣服,不然被金老的人逮住,被記曠班有你好受的。」 這規矩……怎麼這麼耳熟? 沈滿知這才認真點了點頭,一幅虛心受教的樣子,道謝轉身就想走。 卻被街口拐角處匆匆行色的兩個人攔住。 沈滿知這時要走的動靜就太刻意,兩人手裡牽著一條棕色狼狗,問他們有沒有見過可疑的人或事。 那條狼狗圍在他們身上各種嗅,身邊的男人開口,「沒有,是出什麼事了嗎?」 顯然兩方人是認識的。 對方提起這個就頭大,「有豬仔跑了。」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對方扯了扯往沈滿知身上嗅的狼狗,「就今天。」 沈滿知直覺不能久留,她藉口早點回去,轉頭就朝馬路對面走。 兩方寒暄後,牽著狼狗男人卻並沒有很著急,「他跑不了的,最近金老增加的巡邏和防守,我們廠房老大那邊也派人去聯繫了,估計……」 「等等!」 剛剛和沈滿知聊天的人突然打斷他,朝馬路對面那個穿著制服的人身上看去。 新面孔,不熟悉金老的規矩,身上的制服編碼是他們這一批的批次編號…… 以及,有些濕濡的衣服。 「那個人,好像有點問題。」 沈滿知腳步加快,眼看著要拐進椰樹林後的群排房裡,身後由遠及近緊貼上呼吸沉重的喘氣聲。 她眉目狠地下沉,這裡人多眼雜,還不能暴露,於是她跑了幾步裝作被絆倒往前撲去。 狼狗下一秒就碰到她的身體,前爪按在她背上低頭使勁嗅,因為她拼命的躲閃,獠牙張開往她腿上咬去。 這樣更讓身後的人相信她就是逃跑的「豬仔」。 身後兩人趕過來,翻過沈滿知朝他狠狠踢了兩腳,又將手裡的棒往她身上杵,嘴裡罵著髒話,「讓你跑!」 是電棒,沈滿知蜷縮著抱著頭,儘量減少傷害,為了配合發出了幾聲痛苦的哀求。 另外一人不耐煩道,「行了,先回去吧。」 於是兩人給沈滿知的手腕捆綁住,押著往回走了。 沈滿知不明白他們口中的「豬仔」是什麼意思,如果藉此機會能潛伏進離金豹更近的地方那再好不過。 直到遠處的場景越來越近,沈滿知憑藉超好的視力看到一排排晾著燈的白色廠房區時,突然冒出一股冷汗。 她不能被帶進去。 這種地方比最開始看到的那片種植園還要恐怖,她孤身進去,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請您收藏_(六\\\九\\\書\\\吧!) 他們走在一條泥土小徑上,身側一旁是密林,另一側是低矮的田地,是一條偏僻的路,遠處就是那片廠房區。 沈滿知看著走在最前面的狼狗,又仔細觀察了身邊的兩人,他們沒有槍,但是腰間都別著電棒。 有點難,但並非無解。 她手指靈活的從袖口一側劃出鋒利的刀片,小心翼翼地割掉繩索,瞅準時機伸手奪走其中一人的電棒,同一時間躬身下去將刀片抵近狼狗後腿跟。 身旁的人立馬反應過來,繩索一拉,狼狗嗚咽叫著跳著腿轉圈圈,沈滿知用腳踩住,狼狗就把自己纏住絆倒在地,但對方反應也快,電棒抽出就往沈滿知身上支去。 另外一人也反應過來,撲上去將沈滿知壓倒在地,嘴裡還在不斷輸出髒話,儘管電棒在他身上發出的電流滋滋聲刺耳難耐,他卻死死地禁錮住沈滿知不讓她動彈。 男人的力量對女性來說幾乎是壓倒性的。 但沈滿知不一樣。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抓進那裡,否則就算是白虎在,她也很難逃出來,何況這裡沒有其他人。 眼底的猩紅色愈發明顯,她被電得手腳發顫,卻在下一刻,以傾倒性的力量將男人反壓在地,電棍頭狠狠地砸向他的太陽穴直到他沒有反抗能力。 然而背後迎接她的也是電棍的重擊,身下的人掙扎一番沒有動靜,她又翻身扯住身後人的小腿,電棍抵在他膝蓋後的關節,那人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她無意滅口。 狼狗終於掙脫束縛,湊近朝她狂吠甚至想要咬人,嘴角兩側流出夜涎。 動靜持續太久定會惹起注意,沈滿知雙手握住電棍朝狼狗頭上招呼,只需一下,就徹底老實。 身後一隻手猛地抓緊了她的頭髮,她心下一緊,果然,那頂假髮被成功揭開,烏黑秀髮散落滿背。 「你是女的?!」 那人似乎非常震驚,沈滿知卻沒給他反應的機會,電棍朝後一甩往他臉上招呼,但顯然對方也是練家子。 地上躺著一人一狗,田地里滾著一男一女,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焦灼狀態。 沈滿知一直壓著自己的脾氣。 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克制。 奈何對方想要把她徹底制服的決心太重,從長靴里抽出匕首朝她身上猛地刺去。 她眼底的戾氣非常濃重,不再忍耐,匕首割破皮肉時,她也將人的頭撞向田地里的石頭,血跡混在泥土裡。 這樣的人應該下地獄。 電棍早已失去了作用,她徒手掐住男人脆弱的脖頸,握拳往他臉上狠狠招呼。 一如一年前在地下拳館暴揍Jackson的重現。 她原本不想見血,奈何見血後更興奮,直到身下人的求饒聲漸漸消失,她才鬆懈了全身的力氣,慢半拍地收回手。 她也不想這樣。 夜幕降臨,沈滿知撿起田地里的電棍慢慢站起身,手指濕潤應該是血跡,她喉嚨滾動,眉目間儘是薄涼的氣息。 總有一天,她也會下地獄。 轉身朝向密林里走,在深藍的夜空下,她看到了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手下意識地就往身後背去,眨眼間,漠然冷血的神情也漸漸隱去。 秦宴風站在密林處,他呼吸聲還很沉重,顯然是剛到,那雙眼睛實在漆黑又深邃,沈滿知以為他是因為看到了剛剛的場景被她嚇到。 可轉念一想,當初秦宴風也親眼見過她在擂台上怎麼揍Jackson的。 走近了,才看到他微蹙的眉目間,滿是疼惜。 沈滿知呼吸一窒,心臟莫名有點酸澀。 第289章 你拉他手做什麼 第289章 你拉他手做什麼 暮色濃稠,唯有淡淡月光。 沿途有溪流,她早已恢復原貌。 雖然見面是遲早的事,但沈滿知沒想過是現在。 她甚至能感受到秦宴風走近後拉著她查看傷勢的那種緊繃和後怕。 沉默不語,但又關懷心切。 沈滿知抬眼看他,那種被當作至寶的珍視,第一次這麼濃烈地席捲全身。 她任由他檢查,小聲道,「我沒事。」 他置若罔聞,摸她的頭,她的臉,她的手臂,她的腰…… 沈滿知攔住他,「秦宴風,我真的沒事。」 他終於停住動作,疲倦的眉眼下是難以掩飾的愧疚,「流血了。」 沈滿知攤開手給他檢查,完全不像一幅剛打完架的當事人,「不是我的。」 是她按著人後腦勺往地上碎石上撞擊流下的。 秦宴風摸了摸她的臉,走到前面的小徑去處理現場。 沈滿知跟在他身後,扯過地上人的衣物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後接到了秦宴風從地上撿起來拍乾淨的假髮套。 哦,被扯掉了。 她重新整理好戴上,秦宴風那邊也將小徑上的人和狗拖到了田地里,半人高的枯草地,能暫時隱匿一些痕跡。 沈滿知將多餘的短髮別到耳後,看著秦宴風冷著臉走過來。 她不明所以,剛要開口,看到遠處探照燈開啟夜間巡視,立馬拉過秦宴風的手將往密林里跑。 田地里被揍到昏迷的人遲早會被發現,但最好不是現在,一旦讓金豹察覺到有外人刻意混進來,他們之後的行動將會很困難。 密林還算隱蔽,沈滿知帶著秦宴風往深處走,等到探照燈無法抵達的區域才停下。 她扶了扶頭上的假髮,見秦宴風認真又嚴肅地看著她。 「怎麼了?」 秦宴風冷著臉,「你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嗎?」 生氣了? 沈滿知猶豫片刻,偏頭,「……你不知道?」 秦宴風蹙眉。 她眼睫微彎笑起來,「這不是半路幹掉他們了麼。」 氣氛並沒有因她的笑而緩和,秦宴風有些生氣,又有些心疼,「兩人一狗,沈滿知你……」 他捨不得說她,又責怪自己昨晚為什麼不強硬一點跟她走。 卻不料,沈滿知拉著他的手,仰頭貼了貼他的唇。 而後輕笑,雙瞳瀲灩,「我很厲害吧?」 意料之外的主動,讓秦宴風愣在原地,他垂眸撞進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女人微挑清冷的眉梢,帶出一絲風情,只這片刻,便叫他心生柔軟。 像只等著被誇的小貓。 她確實很厲害,厲害到一個人就可以孤身入險地,甚至全身而退,厲害到他的存在和擔心都成了多餘。 沈滿知見他不語,但總歸沒有再嚴肅地冷臉,心底鬆了口氣,暗道,哄人還不簡單? 「你一個人來的?」 秦宴風喉結滾動,「都來了,他們在其他地方。」 沈滿知好奇,「你怎麼不遵守紀律單獨跑出來,不怕回去被罰?」 「……」 秦宴風看著她,「他們有他們的事。」 沈滿知指尖勾著他的掌心,挑眉,「所以你的事,是來找我?是不是有點不務正業啊?」 她存心勾人,秦宴風面上不顯,心裡卻很受用。 真是奇怪,明明前兩天主動服軟哄人的是他,現在倒成了被哄的人。 「於公於私,我都應該來找你。」 於公,她是粼江派過來的人,會面交換信息是情理之中;於私,他很擔心她。 沈滿知眼眸微閃,勾唇,意味不明地看著他,「我一開始,並沒有和你們見面的打算。」 她接粼江的任務,找到藏匿臥底的地方並傳遞信息,就會離開。 如果不是秦宴風,她不會這樣同步自己的行蹤給對方。 秦宴風心口一窒,還沒回話,密林里竄出人影已經在幾米開外,做賊般靠近,「老大?」 沈滿知飛快地甩開秦宴風的手,看著飛奔到眼前的少年,輕咳一聲。 秦宴風愣了半秒,被甩開的手有些無處安放,此刻被涼風侵襲,眼底還有瞬間的無措。 像是正在被哄得舒心的金毛,突然被晾在了一邊的無辜感。 猴子並不是眼瞎,那麼明顯甩開動作,他有幸瞥到,不過看著兩人詭異的氛圍,老大似乎還瞪了他一眼? 眼前的黃毛長得雌雄莫辨,痞里痞氣,和老大這樣正派的人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違和。 他小心翼翼問道,「老大,這位是?」 老大? 沈滿知側眸,他叫你老大? 秦宴風移開視線,裝不知情。 沈滿知笑眯眯,伸手,壓著聲線,褪去女聲的溫軟尖細,「粼江的人。」 猴子剛想要伸手回應,卻見老大刀子似的眼神遞過來,瞬間恍然大悟。 他們和粼江,屬於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況且,老大向來不屑於粼江為伍。 但是介於一同出任務這種特殊情況,又不得不維持表面關係。 人家都主動示好了,他是不是也應該禮貌回應一下? 於是猴子伸手在沈滿知的指尖上輕輕一碰,又迅速收回,生怕老大誤會,「你好,怎麼稱呼?」 沈滿知瞧見他的動作,靜默了片刻,挑眉痞氣地笑,「南梔。」 秦宴風偏眸看了她一眼。 猴子撓頭,南梔? 怎麼聽著像女孩兒的名字? 他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悠,而後突然想起,「你就是那個在網上和我對線的人?」 沈滿知雙手抱臂,好以整暇道,「你就是那個捕捉不到我行蹤的人?」 「……」 猴子不語,猴子咬牙切齒。 只好虛心求教,「你咋做到的?」 沈滿知主動握拳碰了碰他的肩,帥氣挑眉,「走啊,教你。」 猴子不動,先是去看一言不發的老大。 沈滿知也回頭看去。 秦宴風現在倒成了第三人了,他視線從沈滿知臉上划過,「我去周圍看看,猴子你先帶她過去。」 猴子高興應下,和身邊的人談論著,本想勾肩搭背的手立馬收回,還是算了吧,粼江的人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最好。 但交流交流技術還是可以的。 沈滿知跟著他走,「去哪兒?」 「我們駐紮的地方啊。」 猴子帶著她穿過一片荊棘,又下了山坡,「你中午把信息傳過來,我們就出發了,還得感謝你提前布線排雷,這片兒地兒我們摸得差不多了,等時機成熟就可以行動。」 他說著好兄弟似地用肩懟了懟身旁的人,「你還挺有實力,我以為你只是網絡上厲害。」 沈滿知沒設防,被他懟得退了半步。 猴子一驚,趕緊扶住人,「你咋回事啊?」 沈滿知擺擺手,離開他,「沒事,可能有點累。」 和人打完架就碰到秦宴風了,一時間只顧著和他講話,沒去管身體早已壓成一根緊繃的弦。 她沒能克制住,下了狠手,是心理因素在作怪,遲早反噬。 等人走了,她才感覺渾身都像炸了毛似的,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 「前面就是了。」 猴子指了指不遠處,回頭卻見沈滿知扶著一棵樹,半跪著身子捂著胸口作嘔。 他連撲過去,看她臉色蒼白,「怎麼了這是?是不是餓得慌?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沈滿知搖頭,純是乾嘔,她一閉眼就是血腥的場面,吐不出來東西,胸口就灼燒脹痛得厲害。 「有水嗎?」 猴子看著她濕潤泛紅的眼,有些愣神,但立馬就起身,「你等等,我馬上去拿。」 他跑得飛快,半路上還在想這人是不是在故意支開他? 回來的時候看見沈滿知還靠在樹根邊仰頭呼吸,暼去心底的疑惑,「水來了,你好點沒?」 行軍攜帶的水壺,沈滿知接過時只猶豫了片刻,便擰開蓋仰頭未接觸地喝了幾口。 「謝謝。」 猴子在一旁半蹲下看她,蹙眉,「你真的不是太餓了嗎?」 沈滿知緩慢搖頭,「我緩一下就好。」 這裡離他們駐紮的地方很近,至少不會有什麼危險,猴子乾脆坐下來,離得近趁著月色看著她,「你手上怎麼有血?」 沈滿知垂眼,是之前沾上的,留在掌心的紋路里沒擦乾淨。 她平穩著呼吸,正想扯個理由隨便應付,猴子湊過來小聲道,「你跟我們老大是不是不合啊?」 沈滿知慢半拍地回應他,「什麼?」 猴子注意力轉得非常快,一旦想到感興趣的事,上一句問的話便全都拋之腦後。 他眼底的求知慾十分濃厚,星星眼,「我之前看到你拉他手了。」 「……」 猴子見她有些不自在,主動腦補,老大肯定是因為黃毛拉他手才冷臉不高興的。 「雖然我承認你有那麼點實力在身上,但咱老大不吃你這套。」 沈滿知覺得好笑,儘管臉色還有些蒼白,還是接起了他的話,「那他吃哪套?」 猴子瞳孔睜大,我敢說你真敢問啊? 他怕事情越描越黑,只好直白一點,「你……你一個男的,你拉他手做什麼?」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輕笑,反問道,「你猜我要做什麼?」 這話還真讓猴子誤解,他心裡震驚,但表面平靜,不能展現出不友好,於是一本正經道,「我老大可是已婚人士。」 說這麼明顯,對方不能裝不知道吧? 「噢,」沈滿知漫不經心應聲,又喝了口水,把水壺還給他,「知道了。」 猴子捧著水壺,半信半疑道,「你真知道了?你可別做那些奇怪的事啊,老大只是看著脾氣好,他凶起人來可嚇人了。」 沈滿知眼皮微掀,眼底略過一絲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像你這樣說他話壞,會被凶嗎?」 猴子渾身一震,有些不敢回頭,用眼神瘋狂示意沈滿知,你來真的? 秦宴風手裡拿著一盒東西踱步過來,猴子才不得不抬頭,呲著大白牙裝傻,「老大,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先回去吧。」 猴子得赦,趕緊爬起來抱著水壺就跑,還不忘回頭去看沈滿知,朝她做了個鬼臉。 秦宴風手裡拿著鬆軟的梅菜餅和一罐水。 年代不同,行軍糧也早已與時俱進。 沈滿知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想讓自己看起來有點氣色,語氣輕鬆道,「巡視完了?」 秦宴風把梅菜餅的包裝紙撕開遞給她,「猴子給我傳訊了。」 應該是跑回去給她拿水的時候傳的簡訊。 沈滿知抿唇,「你們夠嗎?」 秦宴風又打開水壺,「很充足。」 她這才放心接過,聞著有些熟悉,看他手裡的罐子,「這是什麼?」 「姜蜜,暖胃驅寒的。」 秦宴風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 沈滿知低頭吃了兩口餅,突然被捧住了臉。 她抬頭,看見他眼底的疼惜。 「猴子說你剛剛狀態很不好。」 她眨了眨眼,「可能是餓得慌。」 秦宴風抿唇,沒有信她,握住她的手溫柔包裹,「是治療後遺症嗎?」 沈滿知心底微嘖,這人真是,什麼都能猜到。 她神情淡然,扯唇,「有一點吧……嗯?」 話音剛落,秦宴風便將她扯進懷裡,環抱得很緊,是疼惜更是難過。 沈滿知感覺到他在顫抖,拿著餅和水壺的雙手沒法給他回應,下巴抵在他肩頸處聞到他清新的白茶香。 「秦宴風?」 他聲音沉悶,「要是我早一點看出來就好了。」 就能在第一時間抱住你,分攤你的痛苦。 秦少爺:不知道,她一下子就甩開了我的手 第290章 他欠揍 第290章 他欠揍 暴戾之後的不安和漠然,沈滿知以前經歷過無數次,怎麼調節、需要多久、結果如何都是她可以預見的,所以就沒當回事兒。 她當時沒想那麼多,只覺得秦宴風總是惦記著她的生命安全,於是將這些情緒強壓在心裡,裝作一副沒什麼大礙的樣子,不想讓他再擔心。 只是她低估了這次治療的後遺症,是見血之後的生理性反胃。 想到這兒,沈滿知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愛本是惦記,是心疼,是不願把自己的痛苦強加給對方。 原來她的本意是不想讓秦宴風太擔心。 等緩過神來時,她已經跟著秦宴風走了一段路了。 「河對岸吊腳樓,我們已經摸排過,至少在百米範圍內有人把守埋伏,河邊只有這一處吊腳樓,排除武裝物資的可能性,大概率是臥底藏匿點。」 沈滿知走在他身側,腳踩在泥土上的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音,「難怪他們那麼快就能追上我。」 斜坡,秦宴風先下斜坡,回身向她伸手,「他們發現你了?」 沈滿知自然地將手搭上去,借他的力下坡,腰間被託了一下,在地上穩穩站定。 秦宴風的手指順著她腰間慢條斯理地划過,而後又安分地收回。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動作算不上清白,但見他一本正經講事,又沒了和他扯皮的想法。 「應該沒有。」 沈滿知踩空一處枯葉堆積的凹地,她心下一驚,又被秦宴風及時拉住,簡單給他敘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我在河對岸,弄出來了點動靜,不到一分鐘,他們的人就趕過來了。」 因為四處早有埋伏,所以只要有異動,就能及時趕到並處理。 沈滿知見他停下,靜默片刻,「我也懷疑過臥底在這裡。只是有一點沒想通,金豹這類人對於警方臥底絕不姑息,為什麼沒有留在身邊隨時審問,反而放在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 秦宴風把水拿給她,從身上又拿出一些乾糧,「他們在等人。」 沈滿知思慮片刻,搖頭,「金豹的動機太容易被識破了,把臥底囚禁在這裡,明面上看守的只有兩人,其實暗地裡還有潛伏,這不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這幾乎告訴了所有人,臥底就在這裡,並且危機四伏。 秦宴風看著她,「但前提是我們已經知道金豹安排了人在四周潛伏。」 沈滿知手裡塞著乾糧和水,也沒問為什麼要給她,只顧著討論,追問他原因。 秦宴風聲音放低,「正常來說,離金豹住所較偏僻的一處空曠地帶,應該不會被我們列為重點搜尋地。如果不是你偶然間弄出動靜惹得對方現身,才讓我們有所警覺,這裡頂多算是一處特別的安置地。既然我們不會踏足,他就沒有設陷阱的必要。」 沈滿知偏眸,「你是說,金豹在引誘其他人現身?」 他不置可否,將乾糧和水都塞她手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朝前微抬下巴,「一直往前走,穿過一片密林,沿溪流走,有我們的接應。」 沈滿知愣了片刻,思緒跳轉過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秦宴風抿唇,長睫微垂,話里聽不出別的情緒,「你的任務是找到臥底,給我們傳遞消息,任務完成,我有責任送你離開。」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笑了笑,「我只是懷疑,並不確定。」 他語氣篤定,「已經夠了。」 沈滿知收斂了笑意。 涼風陣陣,林間簌簌作響。 秦宴風想讓她離開這裡。 沈滿知眼神微微凌厲,轉身掉頭就走。 秦宴風追了幾步才夠拉住她,「沈滿知。」 她突然停住,側身將他逼至樹幹,「你找到臥底的位置了?」 秦宴風垂眸看她,「你有沒有想過,金豹要蹲守的,可能不止國安的人?」 「我管他要等什麼人,」沈滿知眼尾上挑,語氣絲毫不畏,「你現在要我走,晚了。」 秦宴風蹙眉,「你原本的計劃也是找到臥底就離開的。」 沈滿知被他攥著手腕,凝神片刻,一副瞭然的神情,「你之前讓那小孩兒帶我先離開,是放我走的機會是嗎?」 秦宴風沉默不語。 沈滿知笑了下,難怪。 這一路上,秦宴風都掌握著她的行蹤,甚至一直在找她,又怎麼可能突然讓其他人帶她走,這不分分鐘就能甩掉? 除非是秦宴風本就想讓她離開,並且是離開這片區域回去。 她覺得好笑,湊近冷聲質問他,「是你故意來我面前現身的吧?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吧?讓我把後背放心交給你,現在又讓我走?」 她實在沒忍住,總覺得這人欠揍,於是另一隻手拽著他衣服領口,十分挑釁地翻舊帳,「平時言而無信就算了,這種事你也能出爾反爾,秦宴風,你怎麼這麼善變?」 被懟的當事人並沒有半分愧疚之色,還就勢握住她的手微乎其微輕嘆,「我……」 「老大?」 情景重現,秦宴風手上青筋突顯,微微閉眼。 這次來的不止猴子,還有燕五。 沈滿知放開他,又甩開他的手,側身朝向另一邊,顯然是懶得理會。 猴子三步並兩步上前,眼睛珠子在他們之間來回滴溜。 秦宴風抬眼出聲,「有事說事。」 瞧這火藥味兒,猴子趕緊解釋來意,「五哥有事找您。」 說罷,他扯過沈滿知,「那我倆先迴避一下。」 猴子生怕他們打起來,扯著人就走,沈滿知拍開他的手,快他幾步。 燕五回頭看了眼,又看向老大,「粼江的人?」 秦宴風靠著樹幹,曲著一隻腿整個人都鬆弛下來,半眯著眼看兩人走遠的方向,「嗯。」 燕五當初跟著老大去司佲的地盤要人,但是沒看到沈滿知的樣貌,於是乎真人出現在他面前,也並沒有覺得面熟。 先把巡查的結果匯報了一遍,又想起來之前和老大討論的事情,燕五舊事重提,「我還是懷疑,這次粼江派來的人,很可能參與過兩年前的圍剿行動,並且成功活了下來。」 見老大沒開口,他沉思道,「我現在倒是很好奇,在那種情況下,他是怎麼活下來逃出去的?既然他的記憶沒有被清除,意味著我們可以多一條退路。」 既然能逃出去,那自然是有他們想不到的有辦法或途徑,就算這次任務險惡,也不至於最後殊死搏鬥。 秦宴風這下是真的不太想開口了。 他清楚的知道燕五口中這個人就是沈滿知,也大概率能猜到她為什麼能活下來。 異變血清注射是三年前,兩年前她有的是能力實現絕地反擊,至於怎麼逃出來,他尚未得知。 「再說吧,」秦宴風暫時不想扯往事,「昨天市中心那位勛爺,查明白了嗎?」 「我在小鎮上都打探清楚了,說這位爺現在是金豹身邊二把手的位置,手裡握著集團幾個項目的業務,雖說是金豹手底下的人,但是個狠角色,聽說現在有爭老大的意思。」 燕五將打探來的實情有模有樣地托出,「據說這人在這塊地混了十來年,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但兩年前的圍剿行動,他並沒有出現過,連名號都沒聽過,初步懷疑,可能是外出或者提起潛逃了。」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沒出現過?」秦宴風眉目沉思,「但是他昨天在會所的行為很反常。」 燕五挑眉,「和他有接觸的,只可能是王老闆那伙人,難道引起他懷疑了?」 「不是。」 秦宴風隻身入會所,偶遇過幾次易容過的沈滿知,自然也見到了她與那位勛爺一起的畫面。 「如果勛爺兩年前沒有出現過,他對現場應該是一無所知才對,為什麼偏偏對她……過分關注?」 這對沈滿知來說,太過危險。 「誰?」燕五後知後覺,不確定道,「老大你是說那個粼江的人?勛爺在關注他?」 秦宴風也不確定,這只是他看到的,勛爺對沈滿知是刻意關注還是疑心太重,都得問當事人沈滿知。 何況沈滿知易容技術高超,就算記得,也不可能像他一樣熟悉到僅憑身材和氣質就認出來。 秦宴風屈指揉了揉太陽穴,「把他們叫回來,老位置集合。」 燕五收好地圖折身去找最近的兩技術「好友」。 猴子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同行」,「你剛剛不會是想揍我們老大吧?」 沈滿知靠著樹,雙手抱臂應得理所當然,「啊。」 沒想到在某些事上厚臉皮的秦宴風,在這種正經事上竟也如同兒戲。要她就離開,不如一開始就別和她相認。 「為什麼啊?」猴子不解,「你你你之前還那啥呢,得不到就急眼啊?」 沈滿知沉默片刻,「他欠揍。」 「定是你做太過分了,我老大平時脾氣還是挺好的,」猴子學著她抱臂,噓她一聲,「我勸你還是別緊趕著往上湊了,沒有人能打得過我們老大。」 沈滿知倒還真想和秦宴風打一場,奈何時間地點都不對,只能敷衍點頭,「賴點醫藥費也不錯。」 猴子撇嘴,「你缺錢我給你啊。」 「……」 沈滿知輕嘖,「你們不是討厭粼江的人麼,當著你老大的面,單獨把我拉走,真不怕被打?」 猴子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我是怕你把老大惹生氣了找你麻煩……粼江做事不怎麼樣,找人才的能力還將就。」 沈滿知漫不經心應聲,「承認我技術比你厲害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 猴子耳廓微紅,「……」 還是讓她被老大收拾一頓吧。 一行人在密林深處聚集,除去他們四人,又來了三人。 秦宴風看著站在一塊兒的「技術型人才」,眼眸輕動,視線落在兩人相觸的肩臂。 猴子不為所動,打開水壺狂灌。 沈滿知席地而坐,抵在膝蓋上的手撐著下顎,身子往旁邊一撤。 猴子重心偏移,往後歪了歪,抱著水壺擦嘴,「幹啥?」 沈滿知壓低聲線,冷冷淡淡,「當心我殃及池魚。」 猴子蹙眉,沒聽明白。 秦宴風那邊已經開始布置計劃,「明天王老闆進寨談生意,能不能見到金豹另說,但今晚必須確定臥底的具體位置。」 猴子思慮之後才明白過來,這人是把他當成池子裡那條魚的意思,揍不過老大,但揍得過他。 他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開。 燕五掏出小型地圖,上面用四五種圖標符號標記著,「經過晚上的摸排,找到六處可以地點,這片密林平時倒是人跡罕至,但靠近河岸,就有暴露的風險,所以必須小心。」 秦宴風環視了一圈,「兩兩分組,確定臥底具體位置。」 猴子踴躍舉手,「我帶粼江的人一起吧。」 於是喜提六對直勾勾的視線。 本來小隊六人是剛剛好,但現在多了一個沈滿知。 秦宴風毫不留情拒絕他,「等你先有自保能力再說。」 轉而就宣布沈滿知和他一起。 沈滿知倒是沒意見,猴子看了看身邊的人,欲言又止,最終放棄。 這粼江來的人心思和脾氣是壞了點,但技術沒得說,相信老大的安排總沒錯。 第291章 猜測 第291章 猜測 穿過密林,是空曠平地,幾近深夜,燈火較白天少了些許,道路上巡邏的人卻見多。 在前往第一個目的地摸排時,沈滿知拉住秦宴風的衣服,沒說話,只是眉目間深思著什麼。 秦宴風也沒催促,側身垂眸看著她手指冷白的肌膚,骨節因外界低溫而泛紅,他伸手握了上去,將柔軟的手全部包裹,傳遞溫度。 沈滿知抬眸,眸底隱隱光亮,「我想回河邊的吊腳樓去看一看。」 秦宴風沒急著表態。 雖然臥底很可能被藏匿在河邊的吊腳樓,但由於金豹設了埋伏,冒然進去只會自投羅網。 但他也沒有否決這個提議,只是將利害擺在面前,「我們無法周邊確定埋伏的人數以及位置。」 沈滿知知曉他的意思,只是嘴角輕彎,有一種找到對方破綻的勝券在握。 「我在勛爺那群人的車隊裡,放了兩枚跟蹤器。」 秦宴風挑眉,「兩枚?」 沈滿知剛想掏手機,低頭發現手被他握得嚴嚴實實。 「……」 秦宴風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她的虎口,而後鎮定放開,認真看著她。 沈滿知微微磨牙。 這要擱以前,這麼明晃晃的騷擾她指定是要將人打趴在地的。 偏偏始作俑者還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她瞥他一眼,回歸正事,又想起剛剛出發前為了被逮住搜身便沒有帶手機,於是將跟蹤器的細節和秦宴風講了一遍。 「勛爺和他身邊一位手下,臉上有刀疤偏黑,我在他們的車上都放了跟蹤器,從他們的行跡中找到了這裡。」 「西圖?」 沈滿知蹙眉,「你說那刀疤男人?他和勛爺看起來是上下級關係,不過做事這些倒是更加謹慎。」 在亡命之徒的車上放置跟蹤器本就是一件及其冒險的事,但好處也不言而喻,至少他們順著行蹤找到了大本營,甚至還有可能繼續摸索到其他地方。 只是西圖的車從市中心開回來之後便沒有再用,倒是勛爺的那輛越野還在跟蹤器軟體上移動。 秦宴風聽完幾乎瞬間懂了她的意思,難怪她會說西圖會更加謹慎,「外出的車,一般來說都是專用的,避免有心人跟蹤或動手腳。」 更別說像勛爺這樣僅次於金豹地位的人物,對自己的安全只會更加小心,但他仍舊在用這輛車,且沒有進行檢查清洗,沈滿知能夠輕易查到他的移動位置。 她眼眸微亮,像是抓住什麼一閃而過的靈光,「勛爺今天的車去過吊腳樓那邊三次。」 林中沉默半響,秦宴風緩緩開口,「有沒有可能他是故意露馬腳?」 「我想過,」沈滿知側身倚向樹幹,雙手抱臂,「吊腳樓周圍設了埋伏。勛爺一天之內頻繁出現在那裡,甚至沒有換車,怎麼看都像是等著解救人質的我們主動跳進去。」 沈滿知見他沒說話,笑了笑,「當然,這只是猜測之一,而且是很合理但可能性最小的一種猜測。」 秦宴風偏眸看向她漂亮的眼睛,在她眼底看到一抹狐狸般的狡黠,一同呈現的還有她生動明艷的神情。 他喉結輕動,忍住俯身的動作,流露出讚賞的神色,「說說最可能的一種。」 兩人都是會抓微表情的高手,沈滿知猜他和自己想的一樣,她剛剛說的那種情況,除非金豹和勛爺把國安的人當傻子。 「大膽假設一下,勛爺的目的是想告訴我們,臥底就在吊腳樓。但他不知道金豹在吊腳樓設了埋伏,另外,我們之前討論過,金豹的埋伏不一定針對我們。」 秦宴風唇角微勾,「那意味著勛爺其實已經發現有人跟蹤到了這裡。」 「這無所謂,」沈滿知挑眉,「金豹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抓捕的指示,說明勛爺沒有告知,他目的不在我們,而是臥底。」 秦宴風說出她的意思,「他想讓我們救出臥底?」 沈滿知低頭,十指在手臂上輕點,聲音低啞,「如果我們的推測正確,那勛爺和臥底是什麼關係?臥底身上有那麼多秘密,他為什麼要放走臥底……」 她陷入沉思,想理清思緒,連秦宴風何時將她拉著離開都沒有注意,她在此刻已經完全信任了他。 秦宴風停住,扶住她的肩,「還有一點。」 沈滿知站穩後才察覺到身邊環境的變化,「什麼?」 「勛爺的目的太明顯,太直接。這好比金豹在吊腳樓設的埋伏,其實並不隱蔽,被我們發現之後也沒了用處,除非他的目的不是針對我們。」 沈滿知明白過來,「你是說勛爺還想告訴我們其他信息?」 秦宴風眼底含笑,「你之前在吊腳樓,被他們的人追過來,你猜那次,勛爺有沒有發現周圍安插的埋伏?」 沈滿知心底咯噔,他想到的正是自己沒有想通的地方,「勛爺如果足夠聰明,肯定會發現那些埋伏的人。既然要讓人成功救出臥底,他也得傳遞有埋伏這個信息,不至於讓前去營救的人被一網打盡。」 秦宴風眉梢輕揚,「所以就算他發現了有人跟蹤,也沒有換掉車,沒有移除跟蹤器,甚至沒有向金豹匯報這件事。他能走坐到這個位置,不會不注意這些細節,他這樣做反而會讓我們起疑心,對吊腳樓引起高度戒備。」 沈滿知一邊驚訝與秦宴風和自己不謀而合的思路,一邊又不得不馬上理清線索,「所以臥底的位置和周圍有埋伏的信息,是他想告訴我們的?」 秦宴風沒有回答,但神情已然是贊同。 大費周折,冒著被金豹發現的風險以及超高的心理周旋,引誘國安的人前往吊腳樓,又暗示有埋伏,只為成功救出臥底? 沈滿知手心微微冒汗,如果他們沒有提出這個膽大的猜想,勛爺又如何能以這招計中計來達到目的? 她又想起一開始在市中心兩人的交集。 勛爺在會所第一次就注意到她了,甚至在她和小金總「交談」,被他身邊那位黑臉懷疑時,親自現身,走到她身邊,多餘附和了兩句。 他說,祝她好運。 好運? 什麼好運呢? 是一開始就懷疑她的身份和此行目的,所以希望她一切順利? 還是在暗示,她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滿知心跳驟然加快,站在這個時間點回頭細想勛爺那句話,一切都讓人毛骨悚然。 秦宴風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怎麼了?」 沈滿知回神,突然回握他的手,眉間勾勒出飛揚的神采,「驗證一下。」 勛爺城府至深,對他們並非有害無利,她迫切地想要這個猜想得到證實。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秦宴風低頭看著交握的手,唇角不自覺輕勾。 沈滿知按照之前沿途做的標記找到了河對岸的吊腳樓,由於不清楚埋伏的具體位置,只能擱岸觀望。 「有車。」 秦宴風伸手將沈滿知的腦袋偏過來,躲避遠光車燈的照射。 黑色越野停在吊腳樓下,發動機轟鳴是啟動狀態。 身著黑色作戰服的高大男人從木製樓梯下來,嘴邊叼著煙,站在車前,吩咐著身邊的人什麼事。 沈滿知順手舉起秦宴風掛在腰間的迷你望遠鏡看去。 「是勛爺。」 秦宴風接過望遠鏡掃了一眼,「西圖不在。」 沈滿知看著吊腳樓周圍的五六個人,微微眯眼,「你猜,勛爺會不會幫我們支開那些人?」 「猜想還沒得到驗證,萬一他的目的是我們呢?」 秦宴風偏眸,見她眼底一絲玩味兒,有些不好的預感,「你要做什麼?」 沈滿知躍躍欲試,「所以要試試。」 兩人繞了一段路,漆黑的夜幕下,月光被身後的密林遮擋,半人高的灌木叢中間躺著一條泥石路。 沈滿知半跪在草叢裡,單身撐在僅單向通行的路面上,從腰包里摸出蹭亮的鐵片,插進泥石中。 秦宴風側身探去,剛剛沈滿知動過的地方,赫然立著一枚柳葉飛鏢。 她是想通過扎破勛爺那輛車的輪胎,引起注意? 他又看了看沈滿知腰間掛著的小包,平時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裡面裝著這東西,連響都不響的。 沈滿知重新回到灌木叢,拍了拍手上的污泥,「勛爺每次來這裡的必經之路。」 「只放一枚,如何能確定車胎能扎中?」 沈滿知偏頭下巴朝路面上輕點。 道路臨近河岸,泥土濕潤,雨天之後更是泥濘,天氣晴朗之後的車軲轆印很紮實。 「車道窄,不出意外都是沿著以前的車軲轆印走的。」 秦宴風又看了看那枚飛鏢,形狀是非常普通的柳葉形,但在夜幕下泛著冷冷銀光,做工應該非常漂亮。 隱約在哪裡見過。 沈滿知循著他的視線看去,「那不是當地人的東西,更不會是國安的東西。若勛爺目的是救臥底,定會知道有外人來,說不定能讀懂我們的暗示;若他想要抓人,也不會妨礙國安後續的行動。」 畢竟這玩意兒不會讓他們懷疑到國安的人身上。 秦宴風沒再把心思放在飛鏢上,「走吧,回吊腳樓。」 沈滿知跟著他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你就不怕我那個猜想是錯的?萬一勛爺的目的就是我們,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勛爺那麼聰明,又何嘗猜不到他們會在這裡守株待兔? 秦宴風側身,終於借著空曠地帶溢出的月色再次瞧清她的臉。 為了隱藏真實身份,沈滿知將自己的臉摸黑了幾個度,唯有五官清晰不變,那雙眼睛幾分漠然之下藏著幾分認真。 他伸手拂去她掉色假髮上的枯葉,語氣算不上嚴肅認真,懶散中溫柔又堅定,「我無條件信你。」 抱歉抱歉久等,恢復之前的更新狀態 第292章 他想得到什麼 第292章 他想得到什麼 兩人離開後不久,一輛黑色越野車對向駛來,泥土路面凹凸不一,車輛隨之起伏。 開車的人很容易察覺到車輛的異常,突然急剎停下,車內的人隨之前傾。 副駕駛的人怒斥一聲,而後立馬看向後排的男人,「勛爺您沒事吧?」 男人擺擺手,司機見狀立馬下車,「應該是車胎被扎了。」 河邊路段密林繁多,周圍都是空曠地帶,來往人少,也沒有路燈。 司機打著手電下車檢查,在前胎胎面下找到了一枚尖尖的小刀。 他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車胎,沒有被扎破,只是劃痕有些深。 司機將東西拿給勛爺看,「還好沒劃破輪胎。」 副駕駛的男人往後瞅去,「這是什麼?誰掉這兒了?」 他們不識得,勛爺識得,形似小刀鋒利的柳葉飛鏢,尾部還粘著泥土,尖頭細而鋒利。 他圈在手中把玩兒,眸色突然一緊,「回去,讓西圖過來見我。」 彼時,河邊唯有吊腳樓一處亮著光,樓上樓下分別站著兩個抱槍執勤的人。 幾近深夜,有人靠在燈下昏昏欲睡,樓上的兩人嘮著嗑,偶有夜風穿過,交迭的樹葉如風鈴簌簌作息,有刺蝟或松鼠跳竄的聲音也不覺奇怪。 茂密的灌木叢中,交纏在一起的呼吸平穩而緩慢,沈滿知匍匐在地,伸手扒開一點枯葉,盯著前方的動靜。 由於晚上秦宴風的人進行了提前摸排,他們繞開一切可能有埋伏的地方,已經很接近吊腳樓,想要將人救出來應該是不行,但混進去還有機會。 前方突然亮起一束遠光燈,照亮大片範圍,沈滿知微微眯眼,看清了從車裡下來的人。 她轉頭和秦宴風的視線對上,勛爺怎麼又回來了? 秦宴風輕微搖頭,示意她先觀望。 重回吊腳樓前,沈滿知那句「如果推測錯誤,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並不是隨口一提。 若推測錯誤,勛爺目的和金豹一樣都是逮捕他們,放置飛鏢一事一旦被發現,就會引起懷疑,勢必會對他們進行大範圍搜查,到時候不止是他們兩個,其他人也會受牽連,之後的行動也只會更加危險。 而她之所以敢做這種大膽的推測,除了依據事實,更多的是以前無數次獨來獨往的行動留下的慣性思維,她一個人行動,很少或者幾乎不用考慮這些連帶的責任和危險,所以向來大膽。 就算被發現,她也能給自己留後路逃走。 但是現在,她不是一個人。 所以秦宴風的那句「無條件相信」,她是有些意外的。 秦宴風看出她的半信半疑,聲音勾出懶散的笑意,「我也不是盲目信你,你的推測我贊成百分之八十。」 沈滿知心想,還好不是戀愛腦,於是遲疑了半秒問道,「剩下百十分二十呢?」 「我帶著隊友來,必須為他們負責,行事需考慮周全,儘量無誤,所以我很意外你剛剛的做法。」 以引起敵方注意的這招險棋作為突破口,很冒進,至少他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做。 沈滿知偏頭,「但是你沒有阻止我。」 秦宴風笑了笑,「所以我說,我信你。我聯繫過燕五,一旦發生意外,他會幫我們爭取逃脫的時間。」 兩人的想法其實不謀而合,只是他身後還有一群戰友,需要考慮更多因素,謹慎行事;而她孑然一身,兵走險棋反而是致勝關鍵。 他信她,也懂她突然的猶豫,於是早已安排好了下一步棋。 沈滿知眸色微凝,心臟像是被輕輕托起,又陷入柔軟的雲層之中,開始被懂得每一幀的跳動。 靜謐的山林之中,汽車聲如雷貫耳,停在黑色越野車後,厚重皮靴踩在路面碾碎枯乾的葉。 沈滿知眉心蹙起,西圖? 西圖膚黑,神情冷峻更顯兇狠,被臨時叫過來還有些不明所以,忍著脾氣走到勛爺面前,「勛爺。」 勛爺壓著眉看了他幾秒,先吩咐身邊的人去檢查一遍樓上。 又才看向身前的西圖,將手心裡的東西扔給他,「我剛要回去的路上發現的,要不是司機心細,恐怕今晚要留這裡了。」 西圖低頭看著手裡的尖口刀具,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這是三哥的東西?」 勛爺冷聲打斷他,「我一直不懂金總為什麼要把人關押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以為至少是為了防止華國的人找過來。既想從他身上得到其他秘密,又不能保證他的安危,你布置在周圍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西圖猛地抬眼,「勛爺,你怎麼……」 勛爺輕輕抬手,「中午河對岸有異動,簡易橋在百米開外,偏偏你的人就那麼快過去了。你是覺得我連這都看不出來?」 西圖汗顏。 「我不管你現在是想為誰做事,既然在我身邊,該做的就給我做好!」 西圖默默低頭,「這事兒沒提前告知您是我疏忽,金總念著段秋嶼在您心中不一般,所以讓我安排些人守在周圍,以免有人來營救或滅口。也是怕您多心,沒來得及和您說,沒想到三哥竟起了心思……」 勛爺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還愣著不動,是等著他們找到這裡來嗎?段秋嶼要是出事了你自己去和金總交代!」 西圖深吸一口氣,「我馬上叫人過去查看附近的異常。」 周圍埋伏的都是金豹的人,自然也只聽西圖差遣。 勛爺冷眼看著西圖吹了個哨子,西邊從林里窸窸窣窣冒出幾個人整齊劃一地整隊,朝著剛剛發生過扎胎路段的方向而去。 他回頭叫來一直跟隨在身邊的人,「去跟著,別讓他們再耍什麼花樣。」 「是。」 等人走後,吊腳樓又恢復冷寂,勛爺低頭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偏頭點燃,袖口略微一甩,一枚柳葉飛鏢在指尖盤旋著。 他走遠了些,回頭看了看四周,抬手讓吊腳樓上看守的人下來。 就在此刻,沈滿知拉住秦宴風的手,視線相撞間便懂了彼此的默契,起身利落地朝西邊摸索而去。 早該想到的。 金豹的「兵」始終比不得華國的精英,甚至可以說是差太遠了。若說是放哨還稍微有點用處,可一旦沒日沒夜地高度集中勘察,並非常人之所能。 剛剛西圖召集的西邊埋伏的那些人,紀律不嚴明,精神又懈怠。說明在深夜裡他們的精力遠不如白天,這也給了兩人「鑽空子」的機會。 再說回來,雖然不明白勛爺叫西圖來做什麼,但此刻也確實引走了一部分人,連吊腳樓上看守的人也被他引至河邊。 勛爺確實在幫他們支開人。 這導致吊腳樓西邊,也就是背面完全是沒有在看守範圍內的。 如鬼魅般的兩道身影從側面林中神不知鬼不覺摸索至吊腳樓背面。 懸空層並不高,沈滿知正想攀爬,秦宴風卻先一步蹲了下來,讓她踩自己的肩。 她也只猶豫了片刻,便借力攀爬了上去。好在這樣的事早已熟能生巧,她身形輕巧地在樓道里滾了一圈,沒留下任何異動。 秦宴風卻沒上去,往後退入林中,朝她無聲地手勢比劃,示意自己探風。 沈滿知順著樓道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可以進入的門,也就是說唯一的入口在正門。 她抬頭看了看高兩米的樓層,背面沒有任何窗口。 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她單手撐著樓欄試了試重量,然後走到樓角借著樑柱踩上樓欄翻身躍上樓頂。 拱形瓦片層層堆迭,枯枝落葉掉落其中,接近房梁中間才有一處凹陷。 沈滿知眼底微亮,試探著踩中厚實瓦片,朝那處移動過去,果然,整個樓頂只在這裡開了一處天窗。 窗口用一塊玻璃遮擋住,經年累月已經有些髒了,她撿去散落在玻璃窗上的落葉,才隱約看得見窗下的景。 也只是窺見一眼,便讓她心口一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血水,有些地方顏色更深,像是血跡還沒有凝固,地上隨意丟著各種刑具,這似曾相識地場景,如一股冷氣侵襲上身,讓她手心無端冒出一股冷汗。 她貼近了幾分,才在稍後一點的位置看到了人影。 鐵架台下,是被捆綁住雙手的人,他低著頭,雙膝跪地。從沈滿知的視角,只能看到他垂下的濕軟的發和一點鼻尖。 衣衫浸血,破裂處是皮開肉綻地傷,靜謐的房間裡也唯有這一方天窗透著一點月色的光,聊以慰藉。 臥底被發現的結局,通常都如煉獄。 沈滿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提醒自己冷靜。 找到人了,又該如何救? 周圍還有其他人,走前面正門開鎖進去,需要時間,就算勛爺能幫他們托,又能拖多久? 勛爺又為什麼要幫他們? 他想得到什麼? 真的只是想救這位和他並肩作戰過的一位臥底嗎? 沈滿知一邊冷靜分析著利弊,一邊摸索著玻璃窗沿周圍,試圖從天窗入口。 窗口不及一平米尺寸,四周壓在瓦片之下,可以移動。 許是專注掀瓦片,沒注意半個身子都覆在天窗上方,室內的光線被阻擋住大半。 段秋嶼無力地抬眼,看著地面上天窗投影晃動的變化,有些詫異地緩慢抬頭。 是國安的人嗎? 他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期待,卻在聽到門外皮靴的聲音瞬間暗了下去,低著頭顱聽門外的動靜,又緊張地看向地面上天窗的投影,影子晃動地有些明顯,顯然是沒注意到屋內的動靜。 門外開鎖,鐵鏈「啪嗒」一聲掛在鐵鉤上,房門被腳輕輕踢開。 段秋嶼始終低著頭裝作昏迷模樣,卻是緊緊盯著地上天窗的投影,額間冒出冷汗。 光線從外室切進來,穿堂風隨之而進,光影交錯間,那抹晃動的影子也一併隨之隱去。 段秋嶼的心終於落了回去,冷汗順著側臉的胡茬滑至下顎,滴入雙膝間。 「這麼疼嗎?」 從室外鑽入的光線照亮屋內,皮靴行至身前,菸草味隨著男人蹲下的動作侵入鼻息。 段秋嶼咬了咬牙,而後緩慢地掀開眼皮。 餘光瞥到房門口跟隨進來的西圖,他看著眼前的人,扯著帶傷的嘴角面無表情地笑。 「勛爺……竟還會關心人了。」 第293章 像小貓 第293章 像小貓 沈滿知退開了半邊身子,才將自己的影子從天窗上移開。 她俯身側耳貼在青瓦上,只能借著視角看到室內小部分場景,隱約聽到勛爺在叫西圖。 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回頭朝秦宴風剛才躲藏的叢林中看去。 林中冷寂,空無一人。 她瞳孔緊縮,撐在瓦面上的十指泛白,怎麼回事? 等室內的人離開後,沈滿知沒有繼續停留,而是回身沿著剛才的路徑攀爬下樓,一個縱身翻越落地,枯葉在衣服上沾了一圈。 若是西圖回來了,吊腳樓背後埋伏的那些人也應該回來,但是這裡空無一人。 她思緒微微一轉,便猜想到秦宴風應該是去引開他們了。 河邊有燈火亮光,尋著光亮追去,在看到河邊場景時又猛地停住,她側身藏匿在叢林中。 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套著黑色頭套,被反綁住手跪在地上,身後站在兩個抱槍的人,顯然是抓住的什麼人。 天色太暗,那幾人又處在背光面,沈滿知實在看不清跪著那人的身形。 是秦宴風嗎? 眼底的狠色陡然加深。 計劃在腦海中幾乎是一瞬間形成的,她朝腰間的口袋裡摸索飛鏢時,傾身朝河邊移近。 剛要起身就被人從身後拉住,圈著腰捂住嘴往側面滾了半圈,掉進半米寬的溝壑里。 與此同時,戰靴踩地的聲音從身側不到五米處經過,往河邊那幾人走去。 沈滿知驚詫之餘,又不可置信地看著俯身罩在自己身上的人,眉目間的冷漠嗜血還沒退卻。 雖然在肢體接觸的瞬間她就大致猜到了,但真正確認後她才鬆懈了力氣,扣在男人手臂上的十指才慢慢鬆開,已然留下了深色紅印。 秦宴風放開她的同時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卻不料被沈滿知狠狠拽近,那漂亮的雙眸里染著紅,無聲又兇狠地質問著他,那麼危險,為什麼不等她一起? 他愣了愣,片刻後眼底溫柔浮現,低頭握住她冰涼的手,貼在唇邊親了親,似安撫。 那行人過去後,河邊才傳來說話的動靜。 秦宴風側身留給她起來的空間,兩人在溝壑里撐著身子打望著不遠處的場景。 竟是西圖來了,勛爺緊隨之後。 那跪地之人被摘了頭套,又被身後持槍的人提起雜亂的頭髮硬生生拖拽了幾下,以便前來的人看到他的面貌。 西圖側身朝身後的勛爺道,「查過了,是三爺的人。」 勛爺抿直了唇,眉間戾氣很重,走上前將人狠狠踹倒在地,「扎我的車,想做掉我的人,他老三到底想幹什麼!」 西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勛爺臉上的神情,沒見半分作假,又看向地上不斷哀嚎的人,「勛爺,不如將人交給金總處置?」 男人微微側眸,「老三都欺壓到我頭上了,把人交給金總,你是想大事化小?」 「勛爺,」西圖不疾不余道,「金總向來一視同仁。」 勛爺盯著他許久,冷哼一聲,又看了看地上的人,「既然你已經通知過金總,就不必問我了。段秋嶼是死是活,都不需要他老三來插手,今晚這筆帳,我記下了。」 西圖低頭,「我已經安排人沿河摸排了,吊腳樓附近也會加重看守。」 勛爺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西圖。」 西圖抬頭,卻沒見他回過身。 「我討厭背叛之人,段秋嶼跟我三年出生入死,也抹不去他是臥底的身份。同樣,我也討厭不忠之人。」 風起葉落,片刻寂靜。 西圖眸色微滯,眼底狠辣漸顯,回過頭輕蔑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人,「盡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沈滿知和秦宴風對視一眼,西圖安排了人在附近搜查,他們也不能繼續待下去。 「等等。」 沈滿知拉住秦宴風,緊緊盯著西圖掏出手機往這邊走了幾步。 「金總……查到了,是老三的人。」 西圖打電話的時候,無意識地伸手捏著灌木叢的葉片。 「動機……我猜老三是想綁走段秋嶼,嫁禍給勛爺,讓我們誤以為是勛爺想保段秋嶼,甚至和華國達成合作,讓您與勛爺產生間隙…… 經過這些天的試探和觀察,勛爺對段秋嶼確實不一般,但勛爺對手底下的人一向重義氣,可能這次發現段秋嶼是臥底,一時接受不了,倒是沒有發現什勛哥和外界有什麼聯繫。」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西圖神色有片刻慌張,「我一直是心向著您的,金總!」 表白一番忠心,取悅了對面,西圖的臉色才漸漸好起來,如重釋放般往回走,「明天和雲城王老闆的合作?金總,不如讓勛爺出面,即可以……」 西圖往河邊停著的黑色皮卡車走去,聲音漸行漸遠,後面的話也隱沒在斑駁夜色之中。 這番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但已經沒有多的時間供兩人思考,河岸邊留了一隊人已經開始舉著手電往密林里搜查。 沈滿知白天將這片區域踩點走得差不多了,起身微微側臉朝身後的人小聲道,「跟我走。」 因為離得太近,她又低秦宴風一頭,於是嘴唇幾乎是貼著男人的喉結碾過。 兩人皆是一愣。 觸感太明顯,沈滿知垂眸,眼睜睜看著那頂起薄薄皮膚的凸起慢慢滑動了一下 這次沒輪到她看對方耳廓泛紅,自己先紅溫了,又迅速側頭暼開視線,翻身離開了溝壑。 秦宴風手肘還撐在溝壑沿壁上,視線緊緊黏在有些落荒而逃的某人身上,舌尖抵著上顎,唇角不自覺輕勾。 這片密林是不能呆了,但是要經過吊腳樓回去也是非常繁瑣且危險的。 好在沈滿知兩年前就已經熟透這片地區,帶著秦宴風東竄西竄,躲過路上巡邏的人,又繞開一些建築物的關卡探射燈,大概有二十來分鐘,在沒有任何停歇地情況下逃離了河岸的密林。 沈滿知彎腰撐著膝蓋靠在一處石堆後,撩起粗布外套擦了擦下顎的汗,又回過頭去看身後緊跟的人,「還好吧?」 秦宴風慢她幾步,也沒好到哪兒去,同她一起靠在石堆邊慢慢平穩急促的呼吸。 她跑得太快,像是逃竄一般,將他帶離原來的地方,他姑且認為是害羞的表現。 「嗯,」他低低應聲,從外套內面的夾層口袋裡掏出一直方巾遞過去。 沈滿知看著面前雪白的方巾愣了一下,而後自然地接過,道謝。 本想問他怎麼隨身帶這個,又看到他有些過於蒼白的臉色,「你……」 秦宴風抬手隨意擦掉額頭的汗,「沒想到你體力這麼好。」 她想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但又忍不住反駁,「我是什麼很嬌弱的人麼?」 秦宴風解開了兩顆外套的領扣,聞言,偏頭看向她。 疾跑相當於大量的運動,促進了血液循環。 在這僅有月色的光影里,他卻唯獨能看清那張面若桃花的臉,和那雙亮噗噗的眼睛。 像小貓。 不嬌弱,但欺負起來會發出好聽的撒嬌聲。 尤其是在他身下的時候。 秦宴風的喉結又一次滾動,眼底晦暗不清,只是看著她就覺得心生柔軟,想要一些能揉進身體裡的東西。 於是他彎了彎唇,溫柔又痞雅,「每次喊受不了的人不是你嗎?」 「……」 沈滿知徹底愣在原地。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論葷話,她還能得心應手。 論實踐,她認輸。 她沒這人臉皮厚。 逗了小貓,秦宴風才收斂起一身的懶散,語氣稍顯正經地問她這裡哪裡。 他主動岔開話題,沈滿知便也給他台階,只是語氣比之前冷淡了些,「邊城。」 秦宴風微微挑眉,見她往前走,他迅速低頭朝腰間暼了一眼,扯過外套裹住,又收緊系上腰帶,跟了上去,手上的濕潤留在了身後的石堆上,赫然一抹紅。 「金豹集團,或者說這片山的幾個廠區,主要兵力和勞動力還是來自於周圍的原住民,一開始是年輕人在裡面做事,賺點錢養活一家老小。後來山裡的事越做越黑,為了保密和排外,有些住戶就慢慢地被迫遷移到山外這一帶。」 秦宴風跟上她,並排走著,果然像是翻過一座山似的,黝黑茂密的山腳下,沉睡著十幾戶土房,各自分散著,互不干擾。 「鎮上那些呢?」 沈滿知終於領著他走上了一條像樣的小路,「那些就是家裡有人在集團做事的,平時只要不惹事,金豹那些人也不會去找麻煩,甚至有時賺了大的,還會發放一些物資。」 秦宴風看她輕車熟路地走近了一戶人家的院子……也不算院子,頂多是用籬笆圍起來的簡易圍牆,只有側面兩面,院子有些大有些空,裡面的房門應該是從裡面鎖住的,藤蔓纏繞在圍牆上還有些陰森。 院子入口就是一方水池,沈滿知眼前一亮,終於摘掉了礙事的黃毛頭套,順了一把烏黑的長髮,一手纏繞起來,一手打開水龍頭,低頭側臉,隔空喝了口水。 而後又撩起水沖了沖臉,洗掉了原本作亂抹上去的污泥,白淨的膚色頓時顯露出來,襯得那修長的脖頸更是盈盈一節白。 秦宴風站在她身後,從那抹白上移開視線,回身觀察了一下這座小院。 院子打理得很乾淨,挨著圍牆處用石頭堆砌圍起來幾塊地,種著一些蔬菜,旁邊堆著乾枯的柴火,另一側的木架上晾著一些深色的衣服,藤蔓纏繞在木架另一端,下方擺著一張搖椅。 看樣子是很樸素勤勞的一家人。 秦宴風眉間輕蹙,看起來普通也很常見的小院布置,覺得有幾分熟悉也是正常的吧? 沈滿知洗完臉,將黃毛頭套往腰帶里一塞,去圍牆邊的柴火堆里找了一根小木棍,將頭髮繞了起來。 往外走時拍了拍秦宴風的手,「別在這裡待著了,我帶你去找吃的。」 院外的一塊菜地里,沈滿知正蹲在一處刨東西,他走過去半蹲下,「挖什麼?」 「地瓜。」 沈滿知手裡拿著一塊從柴火里挑的寬木塊,往一株草根下刨著土,白花花的表面先暴露出來,她扯著那株葉子鬆了鬆土,又刨了刨,挖出一個沾滿泥的地瓜。 沈滿知扒開了表面的一些土,提著葉莖給他講這個的學名,又想起一些事來,「老宅的後院裡種過這個,去年有次回老宅,秦時錚說帶我去找野味兒,我信了他的邪,結果是把我帶去後院炫耀他的種植基地。」 那時候秦時錚非常篤定地說她肯定沒吃過這個。 她怎麼會沒吃過,為了活命,餓的時候是什麼都吃的。 秦宴風原本看著瓜果的視線,不自覺移到沈滿知臉上。 她講起這些事來,語氣平淡又自然,隱約可見她神情間的愜意,沒有以往慣常的冷淡和譏誚,像是日常的聊天,實在讓人覺得親近。 「和秦時錚一起騙我吃酸果子那次?」 沈滿知眨了眨眼,眼底有些揶揄,「還記得啊?」 秦宴風也沒計較,照著她手上的葉莖,低頭在地里扒拉了一番,「那晚家宴,你沒吃多少,光喝粥又太清淡,我從書房回來後本想叫你下樓吃點東西的。」 沒想到她被秦時錚拉了出去。 沈滿知垂眸看著他認真翻找的模樣,胸口微微發熱,好像是那晚飯桌上三爺爺拉著她喝了些酒,不知怎地,又喝到了秦宴風煮的粥。 他竟記得那麼清楚。 她順口接過話,「因為騙你吃了酸果子,所以不帶我吃了?」 「你拒絕了,」秦宴風低聲道,「那時候,我們關係不怎麼好,你一直把界限劃得很明確。」 儘管那時已經登記了結婚,有了夫妻關係,沈滿知也不會過分接觸他,甚至會刻意避開他。 沈滿知抿唇,一邊覺得他記憶力太好,一邊又覺得有些奇怪,「秦宴風,你那時候……」 「這個是嗎?」 他手裡握住一株葉莖,輕聲打斷她,「看著很像。」 沈滿知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身體接觸在一起,「這是蘿蔔……這個才是。」 她伸手往旁邊擼了一把,「這個……嗯?」 秦宴風身體輕輕後撤,意欲後退給她騰位置,她傾斜的身子卻失力朝他倒去。 因為手上還提著沾泥的地瓜,沈滿知不得不舉起手來,避免蹭到衣服上,整個人卻撞進了秦宴風懷裡。 她以為他能撐住的,結果這廝直接往地上躺去了! 於是乎讓她清楚地看見男人眼底明晃晃的笑意,像是得逞的狐狸,圈上了她的腰,「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倒像是她直接將人按地上欲行不軌似的,好生冤枉。 「你別太……」得寸進尺。 最後四個字被淹沒在相貼的唇齒之間。 沈滿知被他的慾念籠罩得喘不過氣,心臟跳得很快,又著實不爽,心想著下次一定要扳回一局。 第294章 都給你 第294章 都給你 突如其來的吻並沒有持續多久,秦宴風在沈滿知掙扎之前見好就收,扶著她的腰坐起來,「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太突兀的話題轉移,沈滿知沒理,推開他就要站起身來,手剛好撐在了秦宴風腰側,她明顯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緊繃著縮了一下。 沈滿知看他一眼,低頭沉默著扒開他的外套,也不管他因為掩飾而隨口的調戲。 秦宴風反握住她的手從腰側拿來,漫不經心笑道,「做什麼?」 濕潤的,她兩指微捻,是血。 再抬眸看去,秦宴風已經收斂了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沒猜錯的話,她翻上樓頂之後,西圖的人提前回來,是秦宴風去引開的人。 血跡很多,被外套遮住,全部都浸在里衫,她伸手覆上去,全是血。 「不全是我的,」秦宴風眼底溫柔,微乎其微地嘆氣,拉過她沾滿血的手又盡數擦在自己的里衫上,「他們有槍。」 沈滿知從他身上下來,手指冰冷。 有槍,意味著秦宴風不能引起他們的敵意,只能伏低假意降低對方的防備,等近身後奪槍或是搏擊,刀傷是避免不了的。 血跡雖不全是他的,但掀開衣服,還是在腹部留了一道一指長的刀傷,新鮮的血就是這裡流出的。 只是一路上繫緊了外套的腰帶,勉強止住了一些。 沈滿知放下手上的東西,側開身借著月色看他的傷勢,「為什麼不說?」 她還帶著他走了這麼久的山路. 「小傷,不礙事。」 「那什麼算大傷?要死不活那種嗎?」 剛反駁完,就在秦宴風眼底看到了淺淡的笑意。 她蹙眉,「笑什麼?」 秦宴風坐起來,雙腿屈起,語氣溫柔,「同一個地方,受兩次傷,我問你你也不說,被我發現了也不當回事,說是小傷。」 沈滿知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他在翻自己的舊帳。 她挑眉,「這也要學?」 秦宴風語氣認真,「學不來,你比我勇敢。」 她動唇,又不知如何說,沉著臉站起身,「好的不學。」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朝他伸手。 秦宴風單手撐在地上,仰頭去看她的神情。 好像有點生氣。 關心則亂,有點小脾氣也正常。 秦宴風唇角微彎,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 回到剛才的小院,簡單清理了一下血跡,沈滿知在院牆邊晾曬的衣架上扒拉下一件寬大的衣衫。 荒山野嶺,只能用簡易的方法勉強止血。 沈滿知洗好剝乾淨的地瓜和衣物一起給他,「換上,在這兒等我一下。」 不等秦宴風回應,她便跨步出了院子。 秦宴風探頭看去,沈滿知比自己更熟悉這裡,只見她朝剛才田地的方向往另一處山腳而去,在他的視野範圍內蹲下身不知在做什麼。 回來的時候,手上一把野草。 秦宴風看著她去洗水池邊清洗,又拿什麼東西搗爛。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畫面。 湛藍色的四方天色下,纖細的身影低頭在石盅里搗鼓著草藥,朝他走來.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與現實重合,他神色恍惚了瞬間。 沈滿知讓他掀開衣服,將搗爛的草藥和汁水塗覆在擦拭乾淨的傷口處,「只能暫時止一下血,能聯繫到猴子他們嗎?」 秦宴風回過神,「嗯,他們轉移了地方。」 處理完,沈滿知要起身,被拉住。 「我以後會說,」秦宴風認真地看著她,「你也要。」 沈滿知眉梢微挑,又慢慢鬆了語氣,「最好不要發生這種事。」 最好不要受傷。 沈滿知本想再去挖一個地瓜,秦宴風已經將白花花剝好的遞給她。 她側身看到他手上的另一個,抬眸。 秦宴風笑意微顯,「這次學了好的。」 沈滿知心底微微發熱。 院子很大,他們就在院門口的台階處,動靜不至於吵醒屋內的住戶。 趁充飢時,交換了一下信息。 沈滿知告知他吊腳樓里的人大概率就是臥底,傷勢很重,想要救人,從屋頂天窗可行性不高,而周圍埋伏的人又過於密集,還需好好計劃。 秦宴風長腿伸直踩在路面上,微微側身,「他們抓到的那個人,從勛爺口中的老三聽來,應該是和他地位差不多,像是內部矛盾。」 臥底身份複雜,手上的秘密太多。一方面金豹想利用臥底來釣出很更多的「魚」,但最終肯定是要他死的。另一方面勛爺想要保人,自然會有利益既得者來攪混水。 而從河邊西圖和勛爺的對話,以及那桶通電話得知,那所謂的「老三」,就是來攪混水的,幹掉臥底,激發勛爺和金豹的矛盾,他倒可以坐享其成。 秦宴風譏誚道,「只是太巧,今晚抓到的,正是老三的人。」 攪混水也攪不明白,被抓到了把柄。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沈滿知不置可否,「不知是勛爺為了幫我們而故意安排的人,轉移西圖視線,還是他們內部真的有這樣的利害關係在?」 「如果是後者,那也好辦。」 沈滿知思緒微微一轉,和他對視,想到一塊兒去,「想要救人,就必須將人轉移出看管嚴守的吊腳樓。」 「沒錯,如果是我,就借這件事將人轉移到其他地方,中途就方便營救。」 沈滿知挑眉,「那如果是前者呢?」 如果老三根本就沒幹過這事兒,反而是勛爺安排的人自導自演,平白遭一記污衊,要是告到金豹那裡去,都是左膀右臂,說不準金豹會偏袒誰。 秦宴風散漫地笑了下,「所以這頂帽子,不扣也得扣。明天王老闆進寨和金豹集團會面,西圖應該是向金豹提了議,讓勛爺出面。」 雖然沒偷聽完整,但大意是對的。 「既是合作,只讓勛爺出面不太合適。」 像是已經窺見敵方心思,這些推斷秦宴風都可以信手拈來,「所以猜測,那位老三也會來。想知道今晚那人是不是勛爺安排的,不止我們,金豹也在懷疑。」 和與不和,看看便知。 畢竟勛爺有很強烈的保人意圖,如果為了臥底而和外界的人達成協議,對金豹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威脅。 有點燒腦,雖然最終也能得出這個推斷,但沈滿知沒想到他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把事情分析透了。 還是第一次和聰明的人並肩作戰。 沈滿知咬完最後一口地瓜,「我們去嗎?」 「勛爺應該會向金豹提出轉移臥底,我們去救人。」 確定好明天的行動之後,秦宴風嘗試著聯繫了燕五,信號時好時差,沒能發出信息。 「先回去吧。」 秦宴風收拾乾淨洗水池,回身看到沈滿知走到從裡面緊鎖的房門前,駐足片刻,而後從兜里摸出幾張紙幣,從最下面的縫隙塞了進去。 好像只夠買地瓜的,沈滿知又摸了摸其餘的口袋,實在沒有多的了,片刻後,轉過身看向秦宴風。 漂亮的眼睛在朦朧的月色下非常迷人。 他走過去,拿出身上全部的現金遞給她。 沈滿知又塞了一些,將剩下的還了回去。 秦宴風沒接,「都給你。」 「不用那麼多。」 秦宴風輕聲道,「我是說,給你。」 他的東西,由她支配,不論是錢,還是身體。 其實她身上那點現金,也是他給的。 在鎮上街巷那晚,秦宴風折返回來,往她兜里放了點現金,擔心她有急需。 沈滿知微愣,終於意識到他們之間一直圍繞著若有若無像絲線一樣親密感。 是源於秦宴風對她無限的溫柔與偏愛,以及她不知何時開始自然的悉數接受。 原來愛人,是這樣的啊。 像是溢滿了一堆彩色的泡泡堆積在心口,往外衝撞著,有些奇妙。 她不再推脫,放進腰間口袋裡,拿起黃毛假髮往頭上戴,「走吧。」 第295章 意外 第295章 意外 蹲守一夜,吊腳樓始終沒有動靜,只是翌日接近晌午,才有車輛從河岸駛來。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正午時刻也不見半分日光,林間還有淡淡的霧氣,讓人感覺沉悶的壓抑。 猴子同步了沈滿知手機上的跟蹤軟體信息,「來的人好像不是勛爺。」 沈滿知借著望遠鏡看去。 是一輛橄欖色越野,身後跟著一輛皮卡,停在吊腳樓前,車上持槍的人齊刷刷地跳下來將吊腳樓圍了起來。 有人來到越野車邊,后座降下車窗。 車內的人偏頭,唇間的煙隨著說話輕輕搖動著,有些隨意,有些散漫。 猴子瞪大了眼睛,「是個女人?」 他趕緊翻找跟蹤器軟體的記錄,「勛爺的車在十分鐘前開往了另一個方向。」 沈滿知和秦宴風對視一眼,勛爺和西圖都沒來,應該是去和王老闆見面了。 看來猜想得沒錯,由於昨晚的「意外」,勛爺請求了轉移臥底位置,轉移人質就意味著有解救的機會。 只是和王老闆會談的時間剛好撞上。 沈滿知總覺得這個「剛好」,有些不對勁,「會是勛爺安排的人嗎?」 如果臥底在這個時候被救走,勛爺就有不在場證明,懷疑不到他頭上。 秦宴風還在觀察,只是眉梢微蹙。 后座那女人兩指夾著煙伸出,按滅在車外人的手上,露出的那截細長手腕,纏著一串南紅瑪瑙,襯得那手愈發的白,像是不見天日的蒼白。 南紅瑪瑙? 燕五瞳孔微睜,去碰前面的人時,也感受到了對方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秦宴風不動聲色斂下眉目的冷沉,轉頭對沈滿知道,「你在集合點等我們。」 她想都沒想就拒絕,「我和你們一起。」 「聽話,」秦宴風原本放輕的聲音突然低啞了起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昨晚不是已經安排好了麼,你留在這裡,等我們出來還有個接應。」 這樣親昵的語氣和動作,讓燕五和猴子以及身後的人皆是一愣,然而兩位當事人並沒有意識到。 秦宴風所帶的小隊已經非常熟悉彼此的作戰習慣,沈滿知也知自己的加入可能會打亂他們的計劃。 只是 她又看向河對岸。 幾個人衝上了二樓開鎖,將滿身傷痕的人帶了下來,而越野車上那個女人顯然是此次轉移人質的負責人,卻一直沒有下車。 沈滿知看向他,低聲道,「注意安全。」 秦宴風深深地看了她許久,喉間輕動,「你也是。」 吊腳樓附近的人幾乎都已經撤離了,同樣和沈滿知前往集合點的還有猴子。 猴子不語,猴子只是一味震驚。 「你和老大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親密了?」 沈滿知慢半拍地回神,「什麼?」 猴子湊近她,語氣有些酸,「老大對你好像有點太溫柔了。」 沈滿知眨了眨眼,看著猴子的神情,揉了揉臉,「可能我長得比較好看吧。」 「」 她這麼一說,猴子還真歪了歪頭仔仔細細盯著她看。 昨晚和秦宴風從山腳回來後,沈滿知沒有花太多心思在易容上,只是記得自己的「黃毛少年」的人設,妝容偏男性,比較貼近原貌一些。 但是一頭黃毛白天太顯眼,她身上穿的又是從其他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於是將套裝的軍綠色帽子扣在頭上遮住了一頭黃毛。 帽子遮住了額頭,露出一雙秀氣的眉和漂亮的眼。 好像是比昨晚要好看。 猴子小聲嘀咕,「老大什麼時候這麼膚淺了」 身邊的人久久沒出聲,他轉身看去。 沈滿知有些出神,眉梢一直下壓著,像是在想什麼事。 猴子又忍不住湊過去,「你在擔心老大?放心啦,我已經同步了老大他們的定位和通訊,有什麼事都會第一時間傳到我這裡的。」 沈滿知蹙眉,「安靜點。」 猴子抿唇,行吧。 集合點離河岸並不遠,兩人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猴子要時刻關注小隊的情況,抱著電腦四處找信號穩定的位置,等設置好後,他回頭去尋身後的人。 沈滿知靠在樹幹上,低頭微屈的身姿修長又懶散,纖細的手指間圈著一個銀環,她神色不明,只靜靜看著。 猴子好奇心又來了,但想起路上被嫌吵了,便收斂了心思沒湊過去。 沒想到對方先來和他講話了。 「還沒消息麼?」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猴子將電腦屏幕轉給她看,「他們是朝著金豹大本營方向去的,離進寨不遠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應該在進寨前動手救走臥底。 但是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沈滿知心裡隱隱不安,「有發通訊過來嗎?」 猴子說沒有,但為了確認又看了一遍,「沒有等等,老大的位置沒動了,五哥在傳訊。」 話音剛落,電腦上就跳出一段文字,猴子十指翻動,「五哥說……」 他瞳孔睜大,看向沈滿知,「老大出事了!」 沈滿知眉心開始突突地跳,她將銀環扣在手腕上,拷貝了猴子電腦上的路線信息,只身前往事發地。 那是一塊距離寨子一公里不到地方,臨近山林邊緣,搭著幾間草屋供看守以及臨時歇腳,河流為引進村落,在此處形成了儲水區。 只是此刻那河面上飄散著霧氣,朦朦朧朧看不清河岸邊緣,更看不清近處的草屋。 沈滿知從出發到找到燕五時,已經過去二十分鐘。 「有沒有受傷?」 燕五無力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沈滿知往四周迅速查看了一遍,只有燕五和另外兩個人,絲毫不見秦宴風的蹤跡,「其他人呢?」 燕五臉上的汗成滴地往下墜,唇色蒼白,「我們和老大走丟了。」 原來在跟著那輛押送臥底的路上,他們就準備攔路埋伏,只是越往林間走,霧氣越來越大,能見度不到十米,看不清前方車輛的蹤跡,只能順著道路往前摸索了一段。 燕五舔了舔乾裂的唇,「我們五個人本來是分頭行動,但霧氣太大了,要集合在一起才不會丟失方向。等我帶人追趕上來時,已經找不到老大和另一個隊友的蹤跡了,我們在這幾間草屋周圍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大概率是跟著那些人進去了。」 沈滿知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許是天氣的原因,林間的霧氣經久不散,幾乎籠罩了木門後的所有光景,唯有那緊閉著的房門在低處得以顯露出來。 沈滿知抵在樹幹上的手慢慢握拳,盯著百米開外的茅草屋,「我進去看看。」 燕五攔住她,「你是粼江的人,我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已經通知附近國安的人了,你留在這裡,我和小宋進去。」 小宋是燕五帶的另一個隊員。 沈滿知甩開他的手臂,眉眼的戾氣慢慢聚集,「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你確定能等到國安的人來?」 她偏執卻頑固,「我現在就要進去。」 燕五蹙眉,情況緊急,他也不想在此刻出岔子,咬咬牙跟著上前。 剛走幾步,一聲巨大的爆破聲從不遠處的草屋傳來,火焰沖頂向四周散發出熱浪。 沈滿知抬手擋住飛濺出來的碎片殘渣,帶著身後的人一同滾落在地。 燕五聲音顫抖,「老大……老大還在裡面!」 第296章 她是催眠師 第296章 她是催眠師 沈滿知心口緊得難受,卻還是拉住了他,「對方有槍,我從側面攀牆看一下情況,你們斷後,非必要不動槍。」 燕五眉心緊皺,卻還是聽從了她的安排,只是提醒她道,「小心那個女人,她是催眠師!」 沈滿知身形微頓,但此刻已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她從腰間的口袋裡摸出飛鏢就低著身子往前探去。 燕五和小宋斷後,一路摸索接近草屋。 濃煙從草屋裡成股地冒出來,煙燻味兒直衝鼻息,沈滿知本想從側面圍牆攀爬上去,卻在柵欄圍起的牆角聽到了聲響。 女人的聲音很低,模模糊糊,只發出幾個回應聲,沈滿知捂住口鼻貼近了些,才勉強聽到有男人說話的聲音。 與華國接壤的地區發音都差不多,只是帶著本地口音,大意是什麼人被處理了。 兩人? 是秦宴風和他另一個隊友。 所以是被對方發現了嗎? 沈滿知握住柵欄的手猛地抓緊,心底卻飛快地計劃著怎麼找人。 卻聽到腳步聲朝門口移動,那人還在說,「還是您想得周到,這來的兩人還真是幫了大忙,咱們一把火燒乾淨就留不下什麼痕跡了,把段秋嶼的死歸結於打鬥中的意外,到時候勛爺……額,嗬!」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諂媚著神情剛拉開門,正要側身等身後的女人出去時,子彈卻正中眉心。 「蠢貨。」 美赫指尖轉著槍,朝著槍口吹了吹硝煙味兒,踏出門檻時將槍隨意拋給身後的人,「知道得太多了,處理了吧。」 可她哪知,剛剛指向別人命門的槍口,這次輪到了她。 沈滿知掀腕的動作呈現爆發性的美感,帶出的銀色飛鏢直衝美赫身後緊隨的兩人。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躲避,就被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欺身上前往後仰倒,誰都沒看清那動作,直到冰冷的尖銳抵在喉嚨。 美赫連吞咽的動作都不敢太大,只能稍稍抬起頭。 這才看清身後的人,俊俏的下顎,緊抿的唇,再往上,不知是汗還是霧氣凝結在鼻尖,然後撞進那雙凌厲又迷人的眼睛。 美赫很久沒遇見過這般俊俏的年輕人了。 不對,剛剛被她略施小計「吊」進來又被處理掉的男人長得也不錯。 思緒只是微微轉了一下,喉嚨的尖銳便深了一步,像是刺破了皮,越來越往裡,「等等……」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屢試不爽。 沈滿知抬眸,眼底暈開血絲,神色狠戾看著草屋裡衝出來的幾個人,又將手裡的飛鏢刺深了些許。 美赫出聲示意他們別動,恰好燕五和小宋趕了過來,形成兩方對峙的局面。 沈滿知偏頭問身下的人,聲音如浸冰窟般寒冷,「那兩人在哪兒?」 美赫呼吸慢慢急促起來,眼眸微轉,不動聲色地抬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你先別衝動……唔……疼!」 沈滿知感受到她蒼白的手指像冰一樣飛快地點過她的手臂,皺著眉劃破手下嬌嫩的肌膚。 美赫忍耐力非常強,儘管已經感受到溫濕的液體,卻還是鎮定地放輕呼吸,聲音柔軟。 「看見那裡面的火了嗎?你看仔細些,剛剛燃起來的瞬間好像有人在喊救命,看見那些人影了嗎?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想進去看看嗎?」 沈滿知不受控制地抬頭從大門往裡看去,火光其實已經小了許多,只剩滾滾濃煙從頂上冒出,她咳嗽了兩聲,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那團原本在她眼底的小火突然變成一團火球,直逼她面前,像是感同身受般如火烤的炙熱、不安、焦躁、暴戾…… 火越燒越猛,燃了半片林子蔓延至河邊才稍稍退卻,可火光卻瞬間變成了遍地的血,混進褐色的土壤里,流進混濁的河道里,染了一片紅。 刀槍穿進骨肉,哀嚎聲、慘叫聲在耳邊叫囂著,要撕破她的耳膜,她站在一片屍林之中無處下腳。 沈滿知身子有瞬間的虛浮。 燕五很快看出來不對勁,「小心,她在催眠!」 美赫凌厲的眼神遞給門口的人,槍聲再次想起。 沈滿知耳尖微動,幾乎是一瞬間回神,推著人起身又壓倒在女人身上,躲開對方的射擊。 燕五和小宋槍法一個比一個準,護著沈滿知躲在圍牆後。 美赫看著沈滿知,突然笑了起來,她皮膚本就白,笑起來一張紅唇咧開嘴角更顯瘮人,「沒想到你也有心魔,我只是試探一下就出來了。」 沈滿知冷冰冰地看著她,也突然彎了下唇,那神情,十分地桀驁不馴又帶著些莫名的陰沉。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隨後飛鏢手起手落,快准狠地刺入美赫的小臂,又猛地拔出,飛濺的血落在沈滿知的眉骨。 像是從閻王殿裡闖出來的惡鬼一樣,不猶豫,不留情,只用血作鎮壓。 她用尖端挑起女人下巴,抵在那薄薄的下顎處,再次問道,「那兩人在哪兒?」 美赫臉上終於爬上了一絲畏懼,不再耍花招,喉嚨里不斷分泌唾液,「在河裡……吊在籠子裡……咳咳……」 燕五撤到後方來時,蒼白如紙的女人手臂已經被反剪在後綁住,而沈滿知卻已經向河邊飛奔而去了。 大霧散得很慢,沈滿知跑進了才隱約看得清河面,她舔了舔乾燥的唇,四處找尋才看到吊在樹上的一根粗繩,她尋著那處找去,果然在河面看到正在下沉的鐵籠。 沈滿知心口一窒,一個魚躍就跳進了河裡。 十二月的天氣,儘管白天溫度溫和,但仍架不住水底的冰冷刺骨。 她浮潛在河面,朝著鐵籠游去,河水已經完全淹沒了鐵籠,只能抓住鐵籠,深吸一口氣,整個身子探入水中。 鐵籠里蜷曲著身子,四肢被綁在一起,腦袋埋進雙膝間,略長的短髮隨著水流飄揚起來只看見皮膚泡脹的蒼白。 秦宴風?! 她太心急,沒細究為何短時間能泡脹到這個程度,也沒去想為何只有一人。 她眼底赤紅,再潛入深些,去另一側夠他的身體,又使勁拍打鐵籠,試圖將他喚醒。 可她忘了在水裡的阻力,這點動靜根本於事無補,潛出水面換了口氣又下沉去找鐵籠的開關。 她的手顫抖不止,明明沒有上鎖也沒有複雜的開關,手卻滑落了幾次,唇齒都在微微打顫。 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終於打開了鎖扣,沈滿知拉著鐵籠的細杆正要往裡進,卻被一股力拽了出來,隨後那力道拖著她的腰輕輕抬起,順著水流朝河面游去。 沈滿知聞到了一些鐵鏽的血味兒,不敢有絲毫懈怠,在水中轉過身,去看身後的人。 那人也剛浮出水面,手掌撐在鐵籠上方朝她靠近了些,微垂著眼調節呼吸,卻讓她瞬間紅了眼眶。 第297章 你們只能信我 第297章 你們只能信我 「秦宴風……」 連沈滿知自己都沒注意到顫抖的聲音,她眼前模糊起來,去拉他的手,還沒碰到,秦宴風就往她身上倒過來。 沈滿知伸手抱住,卻在他肩膀上碰到濕濡一片,她心底一驚,將人帶向岸邊。 應該是之前和那些人起了衝突,秦宴風的左後肩中了槍傷,衣服染成深紅,露出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滲血。 沈滿知眉頭緊皺,迅速脫了外套,又扯出柔軟的裡衣擰乾水纏上他的肩膀。 地上的人終於偏了偏頭,虛弱地抬眼,視線聚焦後看清面前的人,「沈滿知……」 「我在,」沈滿知握住他的手,擦去他臉上的水漬,「你先別睡,我帶你出去。」 秦宴風借著她的力起身,碰了碰她的眼睛,聲音低啞,「我沒事,你別哭。」 沈滿知心口泛酸,眼底盛滿水光,只皺了皺眉,「我沒哭。」 秦宴風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又去擦她眉骨上的血跡。 燕五帶著小宋趕過來時,沈滿知正要帶著秦宴風離開。 「老大!您受傷了?」 「不礙事,」秦宴風氣息有些低,他們顯然是有事要交代,沈滿知又扶著他坐下,「你們怎麼樣?」 「對方人太多了,不知道從哪兒趕過來的,我和小宋丟了煙霧彈才逃走的。」燕五說完,情緒突然有些低沉,「老大,我們沒有找到趙鋒和姜行。」 小隊的另外兩名成員。 秦宴風微微垂眼,眼底情緒有些濃厚,呼吸卻漸漸沉重起來。 除了猴子跟著沈滿知留在集合點,小隊其餘五人都參與了近身解救人質計劃。 因地制宜的計劃以及小隊的能力,解救過程應該是完美無瑕的,而唯一的意外,是那個女人的出現。 秦宴風其實忘記了兩年前的很多事情了,但那串纏在女人手上的南紅瑪瑙一出現,就像響尾蛇起顫的尾巴一樣,在他心腦海里晃出來殘影。 催眠師,美赫。 曾經以一己之力讓金豹集團在那場暴行圍剿中,能脫困而逃的超絕催眠師。 也能在兩年後的今天,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跟蹤的人引入草屋,讓人「自投羅網」。 迷霧經久不散,也是那群人搞的鬼,趙鋒和姜行被發現後,已經是半暈的狀態,又直接被捆綁丟進了河裡。 秦宴風在草屋吸引部分火力後又迅速撤離,去河岸邊救下了兩人。 沈滿知聽他講完,忍不住問道,「那籠子裡的人是誰?」 秦宴風緩慢偏頭,眸色柔軟,「你注意到了他泡脹發白的身體嗎?」 至少也有兩三天了。 沈滿知當時心急,以為被沉下水的就有秦宴風,哪能想到那麼多。 她偏開眼,看向地面不說話。 燕五連忙追問,「那他們兩人呢?」 「臥底被美赫的人從另外的路帶走了,我讓他們跟著……咳咳,別斷了線索。」 燕五聽著他咳嗽,一陣心疼,「老大你的傷口也得儘快處理,我們先離開這邊,那個女人不安好心,肯定會帶人回來找我們。」 秦宴風又回頭看沈滿知,「猴子呢?」 沈滿知看著他唇色俞發蒼白,看來是強撐著力說話,於是輕輕抿唇,「在集合點,好著呢。」 他鬆了口氣,又轉頭對燕五說,「國安的人聯繫上了嗎?這邊出事,王老闆今天的會談大概率會出意外,下一步任務得抓緊……」 他還沒說完,就聞到一股很膩的香味兒,眉心突然一皺就緩慢閉上了眼,偏頭倒進沈滿知懷裡。 小宋睜大眼,「這……」 燕五驚怒,看著沈滿知的手從老大鼻息間收回,衝著她吼道,「你對老大做了什麼?」 沈滿知看著秦宴風閉著眼,長睫躺成一枚淺淺彎月,莫名乖巧。 她懶得理會那怒吼,只扶起秦宴風的手臂,淡淡地看著燕五,「再說下去,你老大就等著傷口發炎膿腫然後斷臂吧。」 小宋這才不敢說話了。 燕五頓時語塞,又心急地去查看老大的傷勢,雖然再大的傷都受過,但那時畢竟有專門的醫療站,而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主動接過老大,小宋在後面搭手,一起跟著沈滿知往前走,「我進寨想辦法弄點藥出來。」 雖然風險很大,但只有這個途徑更快更方便。 沈滿知沒應,只是往前帶路。 燕五走著走著有些不對勁,這條路他們沒探過,方向確實是偏離寨中心更安全了,但這真的對嗎? 到密林深處有一處斜坡,沈滿知停住轉過身要去搭秦宴風的身子,「你們在這兒等我。」 燕五沒讓,眼底明顯充滿防備。 沈滿知靜靜看著他,「在這裡,你們只能暫時信任我。」 最⊥新⊥小⊥說⊥在⊥⊥⊥首⊥發! 小宋在一邊嘀咕,「你是粼江的人,又不歸國安管,憑什麼讓我們信任你?」 燕五卻微微眯眼,「你對這裡這麼熟悉,是不是之前來這裡出過任務?」 沈滿知沒回,像是默認,只是側身示意他們朝斜坡後看去。 密林接近邊緣,翻過斜坡直下便是崎嶇山腳,藏在荒山野嶺之中隱約可見幾家房屋。 「你們若真的擔心他,就守在這裡,跟著下去只會驚擾這裡的住戶,得不償失。」 沈滿知將秦宴風的手臂搭在肩上,沒再被阻攔,她扶著人轉身又停下,回頭看向他們。 「我這次替粼江出任務,和國安,和你們,是合作關係,現在你們也只能信我。」 她語氣微頓,又沉下聲來,「我不想讓他再出事,所以接下里,我會和你們一起行動。」 小宋還是有些擔心,「讓老大一個人在這裡安全嗎?」 燕五碰了碰他的肩,輕輕搖頭,對沈滿知認真道,「麻煩你了,我們在這裡等你,但要儘快。」 他們還有兩個隊友跟著美赫的人一起進了寨,倘若這邊的事情傳入金豹耳朵里,臥底性命堪憂,更別說老大還要治傷。 沈滿知帶著人下山了,小宋有些焦急地往他們離開的方向望去,「五哥,這粼江的人真的靠譜嘛,這山下的農戶哪裡有可以治血的藥啊?」 和老大走失後,到親眼見到老大身上的傷,燕五身體和精神一直緊繃著一根弦,現在略微放鬆了一些,靠著樹幹坐了下來,聲音有些沙啞,重複著沈滿知那句話。 「我們只能相信他。」 來這邊之後他不止一次和老大說起,懷疑這次粼江的人兩年前一併參與過圍剿,且是為數不多的倖存者,甚至對這裡保留著大部分記憶。 「他」定然是有別的生存之路。 而且…… 燕五回想起在河邊草屋,沈滿知直接一個躍起將那催眠師撲倒在地威脅的暴戾模樣,完全不顧忌身後那麼多槍口,像是不怕死一樣,只為問出老大的下落。 剛剛又說「不想再讓老大出事」,這幾分真心燕五還是看得出來的。 之後在不小心中了催眠師耍的小伎倆,竟那麼頑劣地將飛鏢刺入女人的手臂。 這樣的人…… 燕五思緒漸深,腦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了當年在一片血海屍林里去救老大的那天。 就是這樣一個人,或許在他們走後爬了起來,滿身是血,在到處都是屍體的密林中,拖著殘敗的身體面無表情踉踉蹌蹌地離開。 果然外界都說,粼江的人殘暴無情,做事極端不達目的不罷休,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燕五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輕輕閉上眼。 但是這樣一個俊俏消瘦的年輕人,和想像中那個倖存者,一點都對不上號。 第298章 別哭 第298章 別哭 陰沉的天氣,山腳也縈繞著一層薄霧。 沈滿知扶著秦宴風找到了昨晚的那家院子。 半百的男人正將院子裡的衣物往回收,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經常穿的那件粗布麻衣,於是朝屋內喊,「秀娘,我那件麻布衣服去哪兒了?」 他撓頭轉身,卻見到院子裡突然出現的人,「你是?」 沈滿知呼吸沉重,連聲音都有些虛弱,「豐伯。」 裡屋的女人端著一盆水出來,「是不是沒洗上?你回屋裡找找……誒?」 「么女?」 秀娘最先反應過來,放下盆就迎上去,也絲毫不怕她扶著那個傷勢嚴重臉色蒼白的男人,看著濕漉漉的兩個人,驚訝道,「哎呀呀這是怎麼了?」 豐華聽到老伴喊么女,這才反應過來是誰,趕緊過去幫忙扶著人,「快進屋進屋。」 屋內裝置畢竟簡單樸素,沈滿知將秦宴風放倒在閒置的房間床板上,見他肩頭又開始滲血,眉目間染上心疼。 她隨意擦了擦額頭的汗站起身,「又麻煩你們了。」 「什麼麻不麻煩的,」秀娘把被褥抱過來鋪在床板上,又堆迭一些不穿的厚衣物,「你以前幫了我們那麼多.昨晚那些錢是你塞進來的吧?」 沈滿知抿唇不語。 秀娘收拾完又忍不住朝床上昏迷的男人看去,那麼英俊高大的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看起來也怪惹人心疼的。 「么女,看看這些你用不用得上!」 豐華從外屋疾步進來,手裡抱著用塑料口袋嚴密封裝的袋子,「之前你用過後走得急,我全收起來埋後院了,我看這小伙兒中了槍,不知道這些還能不能用。」 沈滿知眼前一亮,將口袋打開,有刀,消炎藥,紗布,繃帶,幾乎都是簡易的醫療箱該具備的,只是消炎藥時效過了沒法用,刀是手術刀,便於取彈。 「謝謝豐伯,太需要了。」 她本想簡單為秦宴風處理一下創面,但現在有了工具,肯定是先將子彈取出來最好,否則嚴重的槍傷會致命。 「豐伯,幫我燒一壺水。」 「馬上到。」 「秀娘,碘伏家裡還有嗎?」 「有的,你之前讓我們家裡常備著,前不久剛買的,我去拿。」 …… 取彈的手法沈滿知並不生疏,她給隊友取過,給陌生人取過,也給自己取過。 只是…… 她拿著剪刀去剪開秦宴風傷口周圍的衣物時,還是有些手抖,創口的血肉和衣服粘在一起,掀開還有些撕扯感,沈滿知很少有這種小心翼翼的時候。 不過是一顆子彈而已,已經取過很多次了,沒有問題的。 只是沒有麻醉,會很疼。 一滴汗從額頭滑至鼻尖,呼吸漸漸變重。 沈滿知偏頭甩掉,咬了咬腮肉,神色冷靜地握住火燒消毒過的手術刀避開子彈周圍,剜開創面…… 豐華提著熱水進來,剛好聽到桌上的碗裡落入清脆的響聲。 那混著血水的子彈瞬間染了滿紅。 取彈畢竟是剜肉之疼,秦宴風眉心狠狠一皺,偏頭緩緩睜開了眼。 視線是模糊的,只陰影看到面前坐著一個纖細的人影,迎面還走過來一個。 豐華端著水上前,看著沈滿知滿臉的汗,有些心疼道,「熱水來了。」 「麻煩您了,」沈滿知接過,將紗布在熱水裡洗淨,又傾身去擦秦宴風的創面,見人隱隱醒來,她聲音不自覺放低,「疼不疼?」 問完她眼眶又一熱,怎麼會不疼呢。 又不是沒經歷過,只是放在秦宴風身上,她就覺得痛得要死。 秦宴風看著她,微微彎唇,最終又疲憊地閉上眼。 豐華看著兩人,在心底輕嘆一聲,沒有多問,只道,「家裡還有些草藥,你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沒有的我再去山上采。」 他記得兩年前么女就是拿草藥搗成藥汁給敷傷口的,他們正處在這片繁茂的山林,隨處可取。 沈滿知心臟微微發熱,和豐華確定了家裡已有的草藥,「這幾樣搗碎放在紗布里敷在創面上,隔半個小時換一次.這幾樣熬成藥,等他醒來後喝。」 豐華一一記下,秀娘也收拾了幾件衣服進來,「這個衣服你倆都換上。」 沈滿知本想拒絕,可想起身上浸了很多血,待會兒還要出去,便應下來。 兩老口兒出去了,她轉身去看秦宴風,還是緊緊閉著眼,緊蹙的眉不知是疼的還是不安。 沈滿知心底湧起難言的酸脹感,輕輕握住他的手,又想起這人昨晚腰部有劃傷,她掀開看了看,果然裂開了。 秦宴風啊秦宴風。 沈滿知沉默地處理好他身上的傷口,又給他換了衣服,途中卻始終不見他再次睜眼。 最⊥新⊥小⊥說⊥在⊥⊥⊥首⊥發! 這麼溫柔強大的一個人,處理起事情來散漫又隨意,卻又總是輕而易舉,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有著她不知曉的身份和獨自帶隊闖入虎穴的能力. 怎麼就,這麼脆弱呢? 沈滿知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雙肘撐在膝蓋上,將臉埋進手心裡。 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啊。 疼得連帶著她的身體都輕輕顫抖起來。 冰冷的指尖觸碰上側臉,又溫柔地覆蓋在頭頂。 沈滿知緩慢抬頭,和偏頭看著她的秦宴風對視。 「別哭。」 沈滿知垂眸,只是有些紅而已,沒有哭,但是她沒開口。 秦宴風說這兩個字都有些費勁,卻還是伸長了手去摸沈滿知的頭。 如果可以,他其實是想親一親她的。 眼睛紅紅的,像漂亮的兔子。 秦宴風將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你怎麼樣?」 沈滿知搖搖頭,「我沒事。」 秦宴風又看向這間屋子的環境來。 「昨晚我們來的那家院子,很安全。」 秦宴風信她,便不再多問,清醒也只是一時,彷佛隨時都可能睡過去,「他們呢?」 沈滿知知曉他問的是那些隊友們,「在山上,我待會兒去找他們。」 她握住從頭上滑落的手,輕聲道,「我晚上來接你回去。」 秦宴風還想說什麼,但許是體力不支,又輕輕闔上眼。 太疼了吧。 沈滿知握著他冰涼的手捂了一會兒,才將其放進被子裡。 不能耽誤太多時間,臥底還等著去營救,王老闆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 她眉間染上一股煩躁,若不是這些事,她現在就想帶著秦宴風回去。 沈滿知扯過腰間的小包,從裡面翻出一樣東西,俯身認真地將它系在秦宴風脖子上。 房間裡最後只剩緩慢又沉重的呼吸聲,男人蒼白的臉和唇色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最後又慢慢地趨於平靜。 光色從窗口透進朦朧一層,襯得他胸口處的黃色護身符格外嶄新艷麗。 第299章 小奶貓 第299章 小奶貓 回到山上和燕五小宋重聚時,猴子也接過來了。 燕五眼裡滿是擔憂,「老大怎麼樣了?」 猴子眼底通紅看著沈滿知,「為什麼不直接送老大回去啊?」 顯然也是知曉了事情的經過。 沈滿知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子彈取出來了,應該沒太大問題。順利的話,我們晚上就能離開,白天太危險了。」 要走,就得開車。 那個催眠師既已知道有外人闖入營救臥底,自然是會封鎖出入口看管更加嚴格。 猴子驚訝道,「取彈?」 燕五也有些意外,但隨即想起野外中槍,為了避免傷口感染加重,及時取彈是最佳治療方式,只是這兒條件苛刻,而且這人…… 「有點經驗,」沈滿知不想說太多,隨口帶過,「不用太擔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些棘手,早點結束就能早點帶你們老大走。」 燕五走上前,「趙鋒他們傳來訊息,臥底被押回寨里了。好巧不巧,地點距離王老闆會談的地方僅一條街的距離,但那邊情況怎麼樣我們還不得知。」 沈滿知挑眉,有些意外,「按照之前的推測,轉移臥底和勛爺前去會談的時間剛好撞上,臥底若半路被救,他勛爺就有不在場證明,恰好如他所願。」 燕五冷靜分析,「但是現在出現了意外,且臥底被帶到了勛爺身邊,說明那位催眠師不是勛爺的人,而是金豹派來的……他們是想試探勛爺和外邊的人有沒有聯繫?」 說到這兒,燕五又想起之前覺得奇怪的事,「勛爺身邊那個黑臉打手,也像也格外關注勛爺的一舉一動。」 猴子抱著電腦湊過來,「金豹為什麼要懷疑勛爺啊?他是怕勛爺搶他老總的位置所以才處處提防著?」 沈滿知不置可否,「臥底引起金豹懷疑後,發送了死亡信號,緊接著被抓,應該是沒有辦法向外界再傳遞解救的訊息,國安收到的訊息大概率是其他人發送的。」 這一點,之前就想到過,只是當時沒想到那麼深。 燕五沉下聲,「還有其他臥底?」 「也不一定,」沈滿知蹙眉,第一次有些不確定事態的走向,「也可能是勛爺想救臥底,於是和外界有了聯繫甚至達成了合作,這也是為什麼金豹會懷疑和過分關注勛爺的原因。」 猴子不解,「那臥底跟了勛爺幾年?像他們這類人難道不是最忌諱背叛了嘛,向來都是撥筋扒皮,報復全家,他為什麼想要救一個臥底?真有這麼重情重義的人?」 燕五一個飛掌輕扇過去,「好好說話!」 猴子委屈,摸著頭,「我在認真分析嘛。」 沈滿知突然抬眸,看向燕五,「你們老大說的下一步任務是什麼?」 燕五張了張嘴,和小宋對視一眼。 沈滿知直言道,「王老闆今天過來的會談,不止是聲東擊西幫你們轉移視線解救臥底,是吧?」 畢竟國安的人都跟進來了。 見他們還不想說,沈滿知有些不耐煩,「王老闆身邊有我的人。」 燕五訝異,沉了口氣道,「國安的人昨夜陸陸續續進山了,給出的任務要求是端了金豹的老巢。」 沈滿知微微眯眼,還真是淌進渾水了。 燕五見她不說話了,又解釋道,「我們小隊的任務是解救人質,後面的事會進行交接。」 既然要端老巢,自然會有其他安排,但也不可能只是交接這麼簡單,就像她明明只需要找到臥底位置就能撤離,卻還是留到了現在。 沈滿知垂眸,踢了踢腳下堆積的落葉,白虎在王老闆身邊,但是從市中心分別後,他們再也沒有聯繫過。 主動聯繫對方都有暴露身份的風險,但此刻顯然是萬不得已。 給白虎發送了加密簡訊後,她讓猴子留在這裡隨時關注周圍情況,擔心金豹的人找到這裡會對山下養傷的秦宴風不利。 自己則帶著燕五和小宋趕往關押臥底的地方。 只是這一路上都沒接到白虎的回信。 可能是白虎在王老闆身邊脫不開身沒辦法給她回信。 也可能,是出了意外。 在距離目的地不到百米的地方,「轟隆」一聲爆炸響起,燕五趕緊抓著沈滿知趴下。 轟炸聲波及範圍很廣,震耳欲聾,塵土飛揚。 沈滿知心底沒由來地抽動,她朝著前方看去,正好是關押臥底的那個方向。 而這爆炸聲,和兩個小時前在河邊草屋附近聽到的,及其相似。 她和燕五對視,「催眠師!」 小宋在一旁狠狠捶地,「她又在搞什麼鬼!」 周圍的房屋塌陷了一半,濃霧從那棟三層樓高的房屋四面八方冒出,深灰色煙霧也蔓延至整個樓層和四周。 來往的路人、住戶,以及隔壁樓的人都陸陸續續出現又四處逃竄,一陣混亂的槍響之後最終歸於平靜。 也幸好這一場混亂,三人得以更接近小樓。 燕五一邊觀察情況,一邊聯繫跟在臥底身邊的趙鋒和姜行二人,眉頭緊皺,「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新⊥小⊥說⊥在⊥⊥⊥首⊥發! 「臥底沒出現,」燕五聯繫到了趙鋒,語氣有些急切,「是隔壁會談的那棟樓出了事,勛爺和人擦槍走火了,我估計是催眠師趁機引亂,但是臥底為什麼沒有被帶走?」 沈滿知蹙眉,昨晚她和秦宴風探討過,金豹讓勛爺去會談,自然也會讓那老三去,目的就是想看勛爺忠心有幾分。 現在起了紛爭,自然是在勛爺的計劃之內,沈滿知起身便要過去,燕五拉住她,「催眠師炸樓卻不帶臥底走,這肯定是有詐!」 沈滿知看了看三層樓高的距離,猛地甩開他,眉眼冷戾,「她要詐也是詐勛爺,我的人還在王老闆那裡!」 燕五咬咬牙跟上,才走幾步,他突覺一股不同於濃煙嗆鼻的味道,讓人不自覺吸入更多,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捂住口鼻又去提醒其餘兩人。 「小心有迷煙!」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小宋直接跪倒在地,甩了甩脹痛的腦袋。 燕五拉起小宋就往外走,回頭去喊沈滿知。 沈滿知單手撐在牆面上穩住身形沒有回頭,「你先帶他出去。」 燕五猶豫了片刻,看她沒受太大影響,還是決定先帶小宋出去。 下一刻,沈滿知就順著牆面跪了下去。 那股香氣順著鼻腔滑入胸腔,大腦開始變得輕鬆放空,竟有種沁人心脾豁然通透的感覺,很難不上癮。 沈滿知強撐著力氣睜開眼,塌陷的樓房,濃煙四起,低沉的陰天好像是夜幕降臨一般,周圍一切都失去了聲音和顏色,只剩下灰濛濛一片。 像廢墟,像無人生還之地。 神經一陣刺痛,沈滿知緊緊閉上眼。 耳膜輕輕鼓動,她聽到一聲微弱的聲音。 小小一團,像煤球,蜷縮在幾根坍塌的樑柱支撐起的空間裡。 氣游若絲又小心翼翼,發出輕微的叫聲。 是小奶貓啊。 沈滿知將槍別在腰後,踏進廢墟,將角落裡的小東西提溜起來。 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歪著頭在她掌心蹭了蹭,便乖巧地躺在她的手心。 尖尖的飛機耳,綠眼,銀灰色長毛。 沈滿知笑了笑,什麼煤球啊,竟還是只品相不錯的緬因。 周圍的一切漸漸有了顏色,像是畫卷一般在眼前鋪陳開來,夜幕陰沉的烏雲也散開,變得月明星稀,廢墟也一併消失不見,眼前的樓又拔地而起,歡聲笑語,燈火通明。 留在這裡吧,一直留在這裡吧 第300章 半路撿的 第300章 半路撿的 「么女上次來還是在兩年前吧?」 院子裡,秀娘正在準備晚上的飯菜,豐華熬製好草藥盛出來一碗備著,「是吧。」 秀娘想起來就眉頭緊皺,「那群人今年回了山上,做的事越來越駭人,幸好么女當年把那邊的山路斷了,不然我們這幾家不知還要遭多少罪」 「秀娘!」 豐華輕咳兩聲,示意她別說了,又看向屋內床上的人。 不知是不是傷口疼痛難忍,那人俊美的五官此刻都牽扯在一起,渾身更是顫抖得厲害。 秀娘擦乾手輕聲走進來,和老伴兒對視一眼,走上前用手背貼了貼秦宴風的額頭。 「有些燙,該不是發燒了吧?我去拿點艾葉泡水燒開,待會兒你給他擦擦,對了,先給他把藥換了。」 說完秀娘就趕緊出去準備了,之前有了經驗,現在照顧起人來都得心應手了。 豐華試著將人喚醒起來喝藥,只是這人眼皮剛睜開眼又緩慢沉重地閉上了,似乎是累極了。 豐華在心底輕嘆,只得把藥碗放一邊,先把肩膀上敷的草藥換下來,清理乾淨後又換上新的。 秦宴風意識有些混沌,只感覺渾身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沉重,又像是感冒了,頭昏昏沉沉的,思緒像碎片一樣斷斷續續,四肢發酸提不起力,直到肩膀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他才慢慢抓住一絲清明。 透過耳膜有朦朧的交談聲,緊接著是模糊的人影和貼近的接觸,他努力想睜開眼又沒力氣,只隱約記得這是個安全的地方。 有人將他救回來,幫他清理髮炎的傷口,留他在這兒養傷,從山上采的草藥搗成汁水兒敷在潰爛的傷口邊緣,再抹上清涼的藥脂…… 等等,他明明中的是槍傷,哪裡到了潰爛的地步? 或許是以前,也或許只是在做夢? 他一直在昏迷,看不清眼前的人,偶爾睜眼也只能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熬製的濃重中草藥味兒。 記憶斷片,前額陣陣發疼,秦宴風狠狠蹙眉強忍著挺過,隨即輕緩地睜開眼,因為肩傷需要側躺,他一眼就看見桌上黑乎乎的一碗藥。 然後是面前的老伯。 想起來了,是沈滿知將他留在這裡養傷的。 半夢半真,竟有幾分分不清現實。 豐華低頭瞧見年輕人睜眼,換好藥又給他蓋上棉被,「醒了正好,快把藥喝了,來我扶著你起來。」 說著他正要去扶,秦宴風抬手動了動,看著面前的中藥慢慢皺起了眉頭。 「么女叮囑我們,要是你醒了就喝一碗,會好得快一些。」 么女? 估計是老伯對沈滿知的稱呼。 秦宴風抿唇,自己撐著手肘支起半邊身子,將老伯碗裡的藥喝了大半。 良藥苦口。 秦宴風艱難地咽下,神色微凝。 夢裡面那碗藥,一樣的色濃味苦,但是有人一勺一勺、耐心緩慢地餵到嘴邊,後來意識稍微清醒一點後,那人最後會餵一口白砂糖給他,再後來,變成了各種口味兒的水果糖。 「怎麼了?」 豐華見他喝了一半頓住了,心裡有些詫異,「是有些苦,但都是很有效果的。」 兩年前那個人也是靠這些把傷養好的,比這傷勢還要嚴重些嘞。 秦宴風回神,默不作聲地喝完了,重新躺回去時,慢慢咽了最後一口。 「老伯,她去哪兒了?」 問的是沈滿知。 豐華收拾完準備出去,「么女沒說,不過她說晚上會過來接你。」 秦宴風抿唇,以沈滿知的性格,定是跟著燕五他們行動去了。 「誒醒了?」 秀娘從外面端著一盆熱水進來,看見秦宴風撐著身起來,趕緊去壓下他,「躺著躺著,傷這麼重呢,起來做什麼!」 大娘太強勢,秦宴風愣了愣,順勢躺了回去,心平氣和道,「不太嚴重。」 比起以前,輕太多了。 秀娘準備好擦塗的艾草,低眉看他一眼,「你是想去找么女吧?你傷這麼重,去了也只會給她添亂。」 豐華在一旁溫聲附和道,「是啊。」 秦宴風視線落在兩老口身上,遲疑道,「你們知道她去做什麼了?」 「我們重來不過問么女的事,」秀娘語氣緩和了一些,「只知道很危險,但是你要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去找她,只會成為她的負擔。」 「她既然把你帶到我們這兒,你就安心在這兒養傷就行,」豐華重新洗了手,準備給他擦艾草,「你身上有點發燙,別發燒加重病情了。」 秦宴風皺眉看著桌邊的草藥水,有些抗拒。 秀娘打趣道,「咱們這兒條件不好,只有這些了,不過你放心,之前么女也是這樣給別人降溫退燒的,何況那人傷勢還比你嚴重呢。」 別人? 秦宴風挑眉,淡淡道,「她之前,也帶過其他人來這兒?」 「么女心腸好,那人逃命逃到這邊來暈倒在山腳,被么女撿回來了」 秦宴風微微垂眸,那她可真是好心腸。 秀娘突然頓住,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也是么女半道上撿回來的?」 秦宴風輕吐出一口氣,「不是。」 「么女對他可不一樣,」豐華給秦宴風擦拭額頭、手心,在一旁笑著接話,「我看關心得很。」 秀娘仔仔細細地看著年輕男人,「別說這模樣是挺俊」 「咳咳,」秦宴風偏頭,耳根有些燙,岔開話題,「大娘,現在多少時間了?」 「四點了,你才躺了不到一個點。你再休息休息,晚點么女就來接你了。」 豐華收拾了碗盆,又給秦宴風掖好被角,「待會兒醒了再起來喝藥。」 也不知是不是藥效的原因,身體漸漸發熱,加上清醒這一會兒十分消耗精神,屋子裡安靜後,秦宴風很快閉眼睡著了,但是心裡惦念著沈滿知和隊友,昏昏沉沉的十分不安穩。 再次醒來,已是暮曉。 肩上的傷應該是剛換了一次,秦宴風撐著身起來,唇色有些發白,臉色也不是很好。 外間傳來說話的聲音,秦宴風緩慢地穿好衣服,單手摺迭被褥,腳步放得輕,走到門口,外間說話的人都沒注意。 只有兩老口的聲音。 沒人來接他。 「你這次可得把人看好了啊,兩年前么女撿回來的那人醒後也是非要去找人,山上那群人手段那麼狠,都不知道有沒有留全屍,么女回來後沒見著人內疚得很。」 秀娘一邊說一邊感嘆,「你說么女這次回來,是山上又有什麼動靜了嘛?唉,她一個人還是太危險了。」 豐華往小火爐里加木炭,眯著眼去看火勢,「咱別操心了,她自己心裡有數,咱們做好么女交代的事就行。」 「我這不是擔心她嘛,」秀娘瞪老伴兒一眼,「當年要不是么女,咱倆現在能好端端地生活在這兒?」 豐華低頭吹氣,「你操心也沒用。」 眼見著兩人要吵起來,秦宴風倚著門框輕咳了兩聲,「大伯,大娘。」 秀娘回頭站起身,大驚失色,「怎麼起來了?肩上的傷……」 「好多了,」秦宴風輕緩地點頭,只是蒼白的臉色顯示著他並不太好的身體狀況,「大娘,你們剛剛說的,兩年前她撿回來的那個人,後來不見了嗎?」 秀娘臉色微變,別開臉有些支吾,「沒……沒有,只是他傷勢還沒徹底痊癒就走了,咱們也沒聯繫,不知道怎麼樣了。」 和剛開始的話有些不一樣,秦宴風視線停留在秀娘臉上,輕聲問,「那人在這兒待了多久?」 豐華聞言,抬起頭看他一眼。 秦宴風走上前,坐在一旁,扯唇笑了笑,「有些無聊,想聽聽她的事。」 豐華瞭然地笑道,「你和么女關係不一般吧?」 秦宴風不語,只是垂眼勾唇似默認。 「那人傷得嚴重,暈倒在山腳起碼都兩三天了,快丟了半條命,么女說是同胞,得救。 把他撿回來細心照料了一個周左右,才漸漸醒過來,但是意識不太清醒,防備心又重,醒了就不讓人碰了,也不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清醒著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秀娘讓老伴兒去熱藥湯,「後來么女出去兩三天沒回來,那人也走了,說要去找么女,怎麼攔都攔不住。」 秦宴風靜靜聽著,語氣緩慢,「那段時間,他們倆關係很好嗎?」 豐華笑道,「那年輕人心氣高,雖說么女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也沒見他對么女多熱絡,醒過來後再也不讓么女碰了,么女對他也只是當作病人來看待。」 秦宴風輕輕握拳,他還沒得沈滿知細心照料過。 秀娘拍了拍大腿,語氣拔高,「我記得那人走了後,後面又折返回來把小煤球帶走了。」 秦宴風蹙眉,「小煤球?」 「是只奶貓,么女帶回來的時候才出身不久呢,看著奄奄兒的,硬是給盤活了。」 豐華把熱好的草藥端給秦宴風,「趁熱喝。」 秦宴風接過道謝,沒著急喝,「那人後來再也沒回來過嗎?」 秀娘搖頭,嘆息道,「他傷勢那麼嚴重,外面又那麼危險,要不是么女救了他,估計早就沒了。他非要走,能不能自己安全離開這座山都不一定。」 更別說回來了。 暮色四合,豐華站在門口朝外看了看,「秀娘,先去做晚飯,還不知道么女什麼時候回來呢,等她回來了再熱點菜。」 秀娘應聲,出去的時候叮囑老伴兒看好人。 那邊秦宴風已經皺著眉一鼓作氣喝完了藥,熱氣在一瞬間侵襲全身,感覺全身經絡都活了一遍,從頭到腳都有些輕飄飄的,但只是一瞬間又恢復原狀,不知是不是藥的原因,頭又開始昏沉起來。 秦宴風放下碗站起身往外走,豐華趕忙跟著他。 他沒打算現在走,回頭看老伯,「我就在院子裡,透透氣。」 秀娘在洗水池那邊清洗地里摘的新鮮蔬菜,流水聲蓋過山腳灌木叢里雜亂的草蟲聲。 小國的天氣還不錯,通常都是繁星滿天,只是夜裡稍涼,躺在爬藤下的涼椅上仍有寒氣襲身。 往往這時候,會有人給他搭上一張薄毯,然後等十來分鐘後不急不緩地催他進去睡覺。 秦宴風前額突然陣痛,昏沉得厲害險些站不住。 他捕捉住剛剛一閃而過的畫面往院子裡尋去。 那簡易衣架後的爬藤下果然放著一把年修已久的躺椅,夜裡暗,看不清,可秦宴風潛意識裡記得,這把椅子掉了很多漆。 唇齒間還蔓延著草藥的苦澀,從嘴到喉再到胃裡,讓人難受得緊,加上這幾日沒正經進餐,出現幻覺也是正常吧。 正常吧,正常……嗎? 大多數時候,那人都躺在院子裡的椅子上,灰色的小奶貓整天圍繞在一道纖細的身影身邊,小聲的,嬌氣的,黏黏糊糊地叫。 他能聽見周邊的一切聲音,卻唯獨在看眼前的人和物時,視線始終模糊,這種病症一直到離開都沒有好轉。 秦宴風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當年那個被沈滿知救回來的人。 但恍惚間又覺得那躺椅上的人是自己。 思緒混亂總是這樣,會讓人分不清虛實。 有天聽見女人接了個電話,語氣懶散地應和著,突然停下來笑了笑,聲音柔軟又細膩。 她邊說邊往裡走。 躺在椅子上的人只隱約聽到那人在說自己的名字,什麼知……芝?只? 那人走進屋裡,便再也聽不清了。 後來他把小煤球帶走,換了一個名字。 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第301章 廢物美人 第301章 廢物美人 燕五重返現場時,在樓下看到了沈滿知,他心裡長舒一口氣,還以為這人進去中了那催眠師的迷霧呢。 他走上前拍了拍沈滿知的背影,「你還好吧?」 沈滿知靠牆背對著他,正低著頭,咬著一截從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配合著左手在右手小臂上纏繞幾圈,系了個結,「沒事。」 燕五在她面前蹲下,「你這是做什麼?」 沈滿知帽檐下的一雙眼划過狠色,「你剛剛說,小心迷煙?」 她抬眸看向燕五,「是那位催眠師放的?」 燕五嘁聲,「除了那瘋女人還有誰,當年那場圍剿……」 他突然停住,生硬地收回來,又忍不住罵了兩句,「這玩意兒容易致幻,勾起中招的人一些相似場景下的經歷,分不清真假,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意識。 不知她去哪兒學的巫術,用一些邪門歪道做了不知多少惡毒的事……你沒中招就好。」 致幻嗎? 沈滿知眼睫微垂,看著已經被裹上布條的小臂。 兩年前的那場任務,她其實忘記了很多事,仿佛反覆折磨她的,只有那場夢魘。 其實她中招了。 兩年前相似的場景,爆炸後坍塌的洋房,硝煙仍瀰漫在周圍,廢墟之後灰白一片,早已人去樓空。 那次是找金豹身邊的一個人,沈滿知來晚一步。 圍剿金豹集團,除開接了粼江任務的她,還有國安的人,以及第三方。 既然來晚了,也不必在此久留。 收了槍扣回腰後,轉身之際,聽到了微弱的貓叫聲,她稍有空閒,於是尋著聲音,在角落裡找到一隻小奶貓。 剛要提溜起小奶貓,就有人去而復返,碩大的手電在坍塌的樓里掃視一圈後,定在了她身上。 沈滿知偏頭閉了閉眼,抬眸看去,驚出一身冷汗。 三個帶槍的人,年齡看起來不大,神色麻木又冷漠,為首的那人對她緩緩舉起槍。 是金豹集團下的武裝兵。 可幻覺里,周圍的一切都有了色彩,仿佛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張燈結彩人聲喧譁,讓人放鬆了警惕,沉迷其中。 她分不清那人舉起的是槍口,還是彩花炮。 於是陷在虛實之中醒不過來,情急之下咬住了小臂,鈍痛感將困住的意識拉了回來,發現自己已經蜷縮在地,才立馬下了樓。 後來那隻貓呢? 沈滿知用指尖按了按被咬破流血的小臂,微微皺眉。 她反應迅速,身體先一步作出反應逃離子彈的射程,輕微的擦傷之後便迅速拔了槍。 那三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解決完後,她面無表情地擦乾淨身上的血,將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奶貓揣回兜里,帶回大娘家了。 就當日行一善,為滿手的血,抵罪了。 「我懷疑在草屋那會兒,老大是不是也是著了那催眠師的道!不然以老大的身手,怎麼可能傷得那麼重?」 燕五沒注意到沈滿知的動作,想起之前的事還有些詫異。 沈滿知想過,如今燕五再提,她心底的戾氣瞬間加重。 「你們小隊跟著臥底那兩人呢?現在什麼情況了?」 說起這個,燕五有些棘手,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催眠師一直在臥底身邊,他們倆沒辦法跟近了,但是他們看見王老闆一群人往西邊方向撤離了。」 沈滿知一開始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而後突然想起,這迷煙雖然致幻,但還達不到讓人吸入就昏迷的地步,除非催眠師就在附近,使了一點手段才得以見效。 沈滿知迅速掃了一眼周圍。 兩人正在這棟爆炸坍塌的樓底隱蔽處,隔著一條街道,對面高樓則是王老闆會談的地點,但因為爆炸的影響,周圍的人都撤離了。 會在哪兒呢? 沈滿知突然轉身朝隔壁的樓層看去。 街道狹窄,店面密集,道路旁又都是芭蕉樹,遮擋住街道上方以及高層樓的視線。 她抬頭看向隔壁樓的樓頂,舌尖抵著上顎思慮片刻,拿出破舊的手機看了一眼。 還是沒有白虎傳來的訊息。 她轉身看向燕五,神色正經道,「他們一直留著臥底,無非是想釣更大的魚,這條魚或許是國安的人,也或許是其他臥底。所以,大概率沒有把臥底留在這兒。」 否則,這次爆炸絕對會危及臥底性命,到時候臥底就失去了金豹想要的「價值」。 燕五尋思著有理,正想說什麼,沈滿知趕在他說話之前繼續道。 「我安插在王老闆身邊的人暫時聯繫不上,我擔心可能出了意外。」沈滿知眉頭輕蹙,「而這次會談,又是勛爺負責王老闆的接待,如果出了意外,會是什麼情況?」 燕五被她套進邏輯盤裡,認真分析道,「王老闆身份是真實存在不可能被識破的,如果出了意外……那就是金豹他們自己的人出了爭執?」 「勛爺會為誰起爭執?」 燕五瞳孔微睜,「他想救的那個臥底?」 沈滿知眼底划過一絲滿意的笑意,微微收斂,又拍了拍他的肩,「所以臥底很可能被帶著一起走了。你現在帶著小宋和他們倆匯合,跟緊王老闆。 那個勛爺既然想救臥底,自然會暗地裡給我們留後路,臥底大概率就在他們身邊。」 燕五仔細聽著,隱約覺得不對,「那你呢?」 「我說了是大概率,所以這棟樓還是需要再排查一下。」 燕五皺眉,「我留下和你一起。」 沈滿知靠牆往後退了半步,抬眸靜靜看著他,「你們老大不在,你就是負責人,小組作戰不能缺了你。」 「那我讓小宋留下。」 「磨嘰。」 沈滿知輕嘖一聲,微微仰頭,帽檐下露出一雙精緻漂亮的眉眼,「國安既然想要徹底清剿金豹集團,就一定不能讓金豹他們抓住任何人質。你們作戰經驗比我豐富,營救臥底,幫助王老闆安全撤離,這才是你們的首要任務。」 燕五被她提醒,這才清醒片刻,但是這人……雖然他們和粼江不和,但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沈滿知看出他的猶豫,語氣輕緩道,「煙霧散得差不多了,我去樓上轉一圈而已,你們先去,我馬上就來,再遲,臥底被轉移就難以找到了。」 對,營救臥底才是重中之重,燕五心思只掙扎了片刻,「你注意安全,儘快跟來。」 沈滿知微抬下顎以示回應。 等人走後,她才按亮手機屏幕,前後不過幾分鐘,白虎的訊息適時彈出。 國安的人到了。 意料之中。 沈滿知咬著舌尖清醒了幾分,剛剛還認真專注的神情此刻慢慢變淡,她直起身,抬腳走近僅兩米距離的隔壁樓層。 催眠師在附近,她要用什麼來「釣魚」呢? 用臥底。 而勛爺已經帶著王老闆撤離了,她要釣的「魚」,只能是前來營救的臥底的人,畢竟下午在河邊就遭了一次暗算。 所以燕五他們絕不能進樓。 爆炸和迷煙都沒有波及到隔壁樓,但沈滿知走到二樓的時候還是停頓了片刻。 她探頭從樓道口的窗戶往外看了看,撐著護欄縱身翻了出去。 三層高的小樓,完好無損的樓頂有兩個身形高大負手而立的男人。 在他們的正前方,有一道偏瘦的人影倚靠在護欄邊,白到幾乎病態的手腕微微轉著,南紅珠子被盤繞在細長的指尖。 紅唇輕啟,笑意溫和,「有人來了。」 身後的兩個男人神色微變,拔槍警惕地看向四周。 空氣中發出「嗖」的短促一聲,月色躍過銀色物面,反射出一片亮光,從樓欄外猶如利劍一般,從女人的眼前一閃而過。 身後的男人突然倒地,捂著喉嚨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旁邊的另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去檢查倒地的同伴,還是該去保護主人,只能條件反射般拔槍胡亂地指向四周,冷汗從額頭滴落,「誰?」 這聲還沒落下,那邊欄杆處便攀上一道利落的身影,將纖細的人撲倒在地,長腿伸直,拔出槍迅速朝站立的男人射擊。 比速度,她沈滿知還沒輸過。 她低頭,微燙的槍口直抵身下人的下顎,額前一縷發被吹動落在眉眼間,溫柔包裹的面具之下儘是狠戾。 「又見面了,廢物美人。」 美赫被她壓得死死的,這似曾相識的動作和感覺…… 那下午按壓在喉嚨的飛鏢陷入血肉還有刺痛感,她聲音微顫,「又是你?」 她太自信了,自信到絕不認為有人能快到這種地步,竟敢直接出現在她面前! 沈滿知淺淡勾唇,另一隻握著刀的手扣住美赫的手腕,稍稍使力,手串瞬間繃開,南紅珠子四處濺射散落一地。 美赫心底微沉,眉間染上薄怒,「你是真的不怕死?」 沈滿知無畏一笑,雌雄難辨的一張臉魅惑十足,槍口微移,划過鎖骨落在肩膀處。 能讓她致幻兩次,些許有些本事。 但在她面前,仍不堪一擊。 「我看你才不怕死,這麼廢物,還只讓兩個人跟在身邊。」 沈滿知將槍口往她肩頭上狠狠一頂,「故意製造爆炸,散布迷煙,在這兒等來營救臥底的人自投羅網是麼?」 美赫神色微變,被壓在身後的手緩慢地伸向口袋,面色冷靜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沈滿知壓低身子,直視她的眼睛,「你以為,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嗎?」 美赫皺眉,什麼意思? 她印象里,沒有這麼膽大不要命的人。 不對…… 她心跳驟然加快,瞳孔急速收縮,想要再去仔細辨別眼前的人。 「砰!」 美赫愣神了片刻,半邊身子仿佛都失去了一瞬的直覺,疼痛感才接踵而至,熱血從肩頭的傷口洄游而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你……」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將槍口往傷口處杵下去。 「啊!疼……」 美赫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避,卻又被壓製得動彈不了,於是她只能盯著沈滿知,那眼底的痛惡已經到達頂峰。 怎麼會有這麼瘋的人…… 疼痛讓人精神都有些渙散,她死死咬著牙,想去分辨眼前的人。 這麼瘋且不要命的人,她只在兩年前那場圍剿里見過。 一個非常野性漂亮的年輕女人。 也是在場唯一一個,在她長達十分鐘之久的催眠中,還能保留意識的女人。 她眼底的憤怒和恐懼一併而至,血液像凝固了一般,「你……沒死?」 沈滿知輕輕挪開槍口在美赫衣服上蹭了蹭,語氣懶散了幾分,睨著眼看她,像是煉獄裡爬出來討命的惡鬼。 「死了怎麼找你報仇啊,親愛的催眠師,美赫?」 第302章 來不及的 第302章 來不及的 「你沒死?」 美赫死死盯著她,又重複了一遍,神情有一瞬的扭曲,肩膀的槍傷疼痛難忍,滿眼的不可置信,忽地變得恐懼和憎恨,「你竟然沒死!」 沈滿知眼底閃過濃厚的戾氣,攤開了身份,她沒再壓聲線,柔軟的女聲語氣帶著鄙夷和一貫囂張的挑釁。 「很意外麼,你不會覺得自己已經厲害到萬無一失了吧?不過是學了點蠱術,就覺得自己能殺人於無形了?就憑你,也配和我玩這種把戲?」 沈滿知的話和行為逐漸擊潰美赫的心裡防線,她瞳孔渙散了片刻,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從未失手過的催眠師,在那場致幻里,布下的局無人生還,就算眼前這人沒陷入幻境,也應該被……被殺了才對! 她倏地看向沈滿知,滿是惡意的眼底竟閃過一絲冷笑,「是你殺了他們!是你!不然,你以為你怎麼活下來的……唔!」 話還沒落,大腿又中了一槍。 沈滿知低垂的眼像是染紅了血,盛滿了化不開的悲傷,又轉瞬即逝,只剩下暴戾和麻木的冷漠。 她眼皮微掀,聲音猶如要拉人入地獄的低吟,「美赫,沒人告訴過你,血債血償這個詞麼?」 這次槍口直抵額頭,燙得美赫有片刻地窒息,她語氣軟了幾分,眼角泛起水光,「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忍受著快暈過去的劇痛,美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她談判,「你是來救段秋嶼的對不對?」 段秋嶼? 沈滿知微微挑眉,這應該就是臥底在這兒的名字了。 於是槍口往下壓了幾分。 「他在哪兒?」 「你放我走,我告訴你他在哪兒!」 沈滿知嘴角微勾,美赫還沒來得及分析她那笑里是什麼意思,受傷的大腿處就被膝蓋狠狠一頂。 「啊!」 美赫恍惚間以為自己快痛死過去,含在嘴裡的話脫口而出,「在隔壁!他在隔壁樓里!」 沈滿知瞥向樓頂鐵門出口的位置,槍口從美赫額頭移開,舉過頭頂,可膝蓋還死死頂在傷口處。 美赫眼眸震驚失措,反折在身後的手迅速抽出灑向面前的人。 「砰!」 美赫心跳到嗓子眼,然而死亡的氣息並沒有傳來,她看著眼前的人因突如其來的迷藥往後仰去,身後樓道口衝出來的第一個人應聲倒地。 趁著沈滿知身形不穩,美赫咬著牙用僅剩的一條好腿狠狠地朝她踹去。 他們所處的這棟樓,和隔壁爆炸的樓,間隔不過兩米,中間還有相連的樓板,欄杆殘缺了一半,美赫這一腳直接將沈滿知踢向身後毫無可退的樓頂邊緣。 身後的人接踵而至,她動彈不得,只半躺在原地踹氣,死死地盯著那邊緣,此刻連聲音都嘶啞起來,「給我留活口!」 沈滿知倒下去時,攀住了橫在兩棟樓之間殘缺一半的樓板上,樓頂的人已經到了邊緣,黑壓壓的槍口朝著她的方向。 她沒分神,直接吊著隔壁樓窗台挑檐,雙腿猛地衝上去踢碎玻璃,將自己整個人盪了進去。 「進去了!」 有人臉色微變,朝身後的女人喊道,「她鑽進隔壁樓里了!」 美赫身邊擁護著幾個人,身上兩處槍傷還在流血無比疼痛,她咒罵一聲,「廢物!」 又想起來,這話是那那女人罵她的! 美赫胸口起伏,傷口需要儘快處理,不然她得疼死過去,最後看了一眼隔壁樓,「便宜你了。」 不然落到她手裡,定要這瘋女人千倍萬倍還回來! 「走!」 她發了話,有人便在面前蹲下將她背起來往樓道口走。 其餘的人神色慌亂,逃也似地跟在女人身後迅速離開了樓頂。 爆炸後坍塌的樓房,透著一股濃重的硝煙味兒,原本簡易的裝修此刻都變成一片灰白色,腳踩的地面都覆蓋著厚厚一層灰色粉塵。 沈滿知翻進樓里,倚在房間等了片刻。 美赫一直藏在身後的手,她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如果不是為了套話,她根本不想周旋那麼久。 臥底在這棟樓里,爆炸後為什麼不跑? 要麼有人守著,要麼被綁著。 隔壁樓美赫的人也並沒有追過來,於是她從三樓往下找,平鋪面積大,房間很多,她剛要往樓下走,就聽到一陣「滴滴滴」的聲音。 有點模糊,有點慢,但很規律。 沈滿知停頓了幾秒之後,神色陡然變冷。 計時器!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只可能是炸彈的倒計時。 她緊繃的神經忽然慌亂了片刻。 突然明白美赫的人為什麼不順著樓板跳過來抓她了。 因為快沒時間了! 她往下的腳步突然加快,小樓一共三層,三樓沒人,最可能在二樓。 幾個跨步下去,那「滴、滴、滴」的聲音便愈發明顯,沈滿知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一聲,兩聲,重重迭迭,到處都是! 樓道角落裡放著一個,房間門口放著一個,就連天花板上也掛著一個,鮮紅的倒計時非常醒目,像是催命符一般無情倒數著。 她迅速掃了一圈,十分鐘,八分鐘,十二分鐘,七分鐘! 時間不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房間內傳出重物倒地的聲音,沈滿知權衡片刻立馬朝那邊跑去,身後捲起一片灰塵。 房間裡,渾身是傷痕的男人被捆綁在椅子上,嘴也被封住,被人狠狠地連帶椅子一起踢到在地,那人踩在他身上狠狠罵了一句,蹲下身奪過他手裡的玻璃片,「找死!」 外面響起腳步聲,他以為是同伴來催他下樓,眼看著那玻璃片就要劃向男人的臉,一道銀光閃過,柳葉飛鏢直直地往他頭上插去。 沈滿知很少下這麼狠的手,除非她控制不住自己,或者命在旦夕。 段秋嶼眼底閃過震驚,猛地看向門口出現的人。 那人還沒死透,滿臉猙獰地想要拔出腦袋上的飛鏢,又被沈滿知一腳踢倒,從腰間拔出匕首狠狠地刺向男人腹部。 熱血噴射在臉上,那人的雙眼瞪得快要將眼珠冒出來,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樣死去,最後吐出血來斷了氣。 沈滿知卻有片刻地凝固。 見血的快感,太誘惑了。 她很難控制得住,就像一頭野獸,只會越來越瘋狂。 段秋嶼也被她如此利落又狠辣的行為驚到了,反應過來,這人是來救他的,嘴裡發出嗚嗚聲。 沈滿知回神,將他身上的束縛解開,又撕開他嘴上的膠帶。 最⊥新⊥小⊥說⊥在⊥⊥⊥首⊥發! 段秋嶼身體離開椅子倒在地上,搖著頭對她道,布滿血絲的眼底憐憫又絕望地看著她,「快跑,有炸彈!」 沈滿知眼眸微抬,看到他椅子後綁著的彈藥。 倒計時,一分鐘。 像是死神的低吟。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樓下的人撤走了,」段秋嶼這段時間早已被折磨得滿身是傷痕,已經沒有力氣再跑出去,卻不想她一起陪葬,「你快跑啊!從窗口翻出去……」 美赫將他作為誘餌放在這裡引誘前來營救的人,殊不知,一樓埋伏著他們的人,二樓則布滿了無法拆除的炸彈。 進來就是死局。 無人能逃。 段秋嶼看著眼前這人麻木冷漠的神情,那血還順著她側臉往下滴落,顯得陰沉又危險,整個人像是從某個深淵裡清醒過來。 這變化不過幾秒。 沈滿知單膝跪地,拉住段秋嶼的雙臂,就將人背了起來。 「你!」 眼前的人明明看著瘦弱矮小,就算他這些天因折磨清瘦了許多,但這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地背起他? 更何況,她就算背著自己跑出去,也根本來不及,只會拖累她一起死! 「來不及的,不要管我……」 「閉嘴!」 沈滿知聲音有些啞,沒刻意壓聲線,段秋嶼明顯聽出了她的女聲。 震驚之餘,還沒來得及消化,又見這人背著他直接往窗口跑! 怎麼,要一起跳下去? 沈滿知在第一次進樓中幻之後退到樓底,便迅速排查了這棟樓的周圍環境,如果沒記錯,這個方位的樓下是一片芭蕉林。 只是爆炸後,樓里的一些斷壁殘垣掉落在地面上,除了灰撲撲的沙塵,還有很多有稜有角摔壞的物體。 兩層樓高,不過六七米,沈滿知背著人往下跳時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面朝著下面的芭蕉林摔去。 幸運的話,能撿個全屍。 沈滿知如是想著,身子卻被身上的人強行轉了個面。 段秋嶼手臂橫在她腰上,下降的過程中被茂密的芭蕉葉緩衝了一段,他背脊先著地,穩穩接住了沈滿知。 還沒等片刻喘息,沈滿知翻身又將他背起往遠處走了幾步。 這人怎麼這麼大勁兒的? 段秋嶼咳嗽著,喉嚨里冒出一股熱血,接連不斷的轟鳴爆炸聲在身後猛地響起,巨大的衝擊將附近的兩人推了出去,狠狠地撞開幾米遠。 這次,三層樓房終於徹底坍塌,像積木一般層層攤開覆蓋了周圍幾米的距離才停下,破碎的殘渣四處飛濺,也完完全全掩蓋住了死裡逃生的兩人。 爆炸聲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倒真成了一片廢墟。 明月高掛,仿佛正漠然地凝視這片轟然倒塌的「玩具」,到處都散發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朦朧的月色故意鑽進殘缺磚瓦的狹縫裡,跳躍到那奄奄一息的人臉上。 沈滿知緩緩睜開眼,看到那輪明月,卻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壓迫得無法動彈。 腦海里一片重影,五顏六色像是暈開的霓虹燈,把所有的人和事揉成一團迅速過濾著,極度混亂,引起頭疼像要爆炸一般。 在這般寂靜之中,唯獨心跳聲越發明顯,「砰、砰、砰」,像是瀕死之前最後的活躍。 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只是這次,突然覺得有些可惜。 她好像,沒辦法去山腳下接秦宴風回家了。 第303章 困住她的是什麼 第303章 困住她的是什麼 關於兩年前對金豹集團的圍剿任務,沈滿知能記起來的事情並不多。 比如她記得抵達在金豹集團駐紮地之前,的的確確要經過一座小鎮,卻忘記這條路怎麼走,於是只能按照跟蹤器的軌跡尋到這裡。 她也記得在遠離寨子的山腳下有一些散戶,有一對中年夫妻收留了她,但那段日子裡的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是,拜這位催眠師所賜,她竟又記起了一些事。 原來她曾在爆炸後如廢墟一般的洋房裡,救出了一隻足月的小貓。 綠瞳,飛機耳,銀色長毛。 像緬因。 像秦宴風的只只。 又比如,那團火。 應該不是一團,而是一片。 熊熊燃燒的一片火,在密不見光的叢林裡,從四周開始燃燒,將圍困在其中的人圈起來,他們神情癲狂,手舞足蹈,像是獻祭。 在雙方接近半個月的周旋後,這場圍剿行動到了尾聲。 國安原本的計劃是以身入局,混進金豹集團的各種產業鏈的勞工中,待到成熟的時機,裡應外合,將金豹等人一網打盡。 計劃其實安排得很緊密,各種細節都把握得很得當,甚至布局超過三年,只是國安此行前去支援的隊伍中出了叛徒。 混跡在集團各工廠的人在內,早已被暗中監視。 在行動的前一天,金豹以某活動為由,聚集了人前往密林的河道邊進行「舊物」焚燒,其中就包括這些人。 計劃被迫提前,從雲城邊境趕來的小隊收到了訊息,一方面派人去端金豹老巢,一方面前來接應隊友,以內外包圍的形式打算將跟隨活動的金豹等人一網打盡。 只是,混亂開始時,原本埋在深處的槍械彈藥全都不見了蹤影,等待他們的黑壓壓的槍口以及周圍無盡的火光。 密林著火本就是一件及其危險的事,包圍圈外站著談笑的一眾人,看著火圈裡的人,像是在看掙扎的螻蟻。 「螻蟻」面面相覷,驚慌失措,向外尋求幫助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成了籠中觀賞物,只片刻間,恐懼、痛苦、呻yin密密麻麻的從四周發出,像無數隻飛蟲在耳邊尖銳的叫,於是慢慢變得暴躁、易怒、拳腳相向。 隱藏在其中的人很快反應過來,猛地抬頭朝火圈外一高地站的女人看去。 早聽聞金豹身邊有一位無所不能的催眠師,有一些常人所不及的手段能惑亂人心,動搖敵方意志,如此得以取勝。 他又想起,出行前,一群人在一間大廠房裡換衣服,他突然覺得有些熱,還湊過去和同伴說,這間新廠房味道有點怪。 然後外面走進來一位身材纖細又高挑的女人,手裡纏著一串漂亮的橘紅手串,在蒼白的手腕間呈現出一種讓人不舒服的艷麗。 說了什麼不記得了,只覺得精神有片刻地恍惚,而後就到這裡了。 那催眠師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眉頭緊皺,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迎面挨了一拳,那人將他撲倒在地,徒手刨起地上的硬石就往他頭上砸。 好歹是國家層層選拔的精英選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就抬起小臂,扣腿掀翻了身上的人。 隨後迅速朝周圍掃視,周圍火圈帶起的濃煙將頭頂上方籠罩出灰濛濛一片,他快要看不清外面的人,其餘的同伴也和其他人撕扯在了一起,沒有武器,只能肉搏。 其餘的都是金豹手底下的人,五五分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輸。 他拍了拍昏脹的頭,咬咬牙準備去幫同伴按倒另外的人,神經有些麻痹,但實力仍在,他抬腳踩在對方頭上狠狠碾了碾,眉目不善,將同伴拉至身後,說出了他的猜想。 「金豹應該認出我們的人了,他竟然想以這種方式將我們趕盡殺絕,得趕緊逃出去告訴他們……唔!」 話沒說完,便被人從身後抱腰狠狠摔倒在地。 他頭暈目眩,難以置信地看向原本還被他護在身後的隊友,已經是滿臉麻木冷漠,眼底充斥著暴力和怒氣,又是一拳落下…… 原來不是趕盡殺絕,是要他們,互相殘殺啊! 同伴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又加入了其他人群的打鬥,他趴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幾聲,拖著身子往火圈邊爬,支援的隊伍應該很快就到了,金豹肯定在周圍設下了埋伏,必須傳達消息 這片密林範圍有限,又有河道穿插在其中,他降低存在感爬到了邊緣,才發現這一圈火是用透明的特殊材質包裹著在燃燒,只要不撤去包裹物,就不會朝著人群擴散。 這意味著可以逃出去,他剛顫顫巍巍站起身,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是國安支援的人來了! 前來的人顯然也認出了他。 他眼底露出喜色,搖著頭打手勢讓他們撤離,可那幾人卻越來越近,神情還有些緊張,他滿臉焦急,顧不得身前的火就要跳出去,卻不料被扯住了手臂,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人,一記橫劈往他頭上落下。 這招式,又是同伴! 他心底微嘆,偏身躲開了,但動作還是有些慢了,肩頸處仍受了力,不過他沒在意,回頭提醒外面的人不要靠近。 後背再次遭受重擊,他瞳孔瞬間睜大,雙手握拳青筋突起,眼底滲透出絕望的神色,「不要」 「砰!」 消音槍輕微的聲音從耳邊「咻」地穿過耳郭,肩頸的力驟然鬆懈,他神情有一瞬的空白,低頭看見同伴倒在了腳下。 沈滿知收到國安發來的訊息趕到現場時,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透色障礙物被撤離,火圈開始朝圈內的人群中蔓延,原本前來接應的人不得不先救火,而隔火觀賞的金豹一行人見勢不對也早已撤離。 沈滿知是唯一一個注意到人群異常的人。 還以為是火勢讓裡面的人情緒暴躁,又起了分歧。 卻見那些人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的癲狂和冷漠,不分敵我,只想將眼前的活物折騰到死。 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情景 像極了那間冷冰冰的實驗艙每天都會上演的暴亂。 火勢漸小,出現了突破口。 小隊長指揮著人進去,「救人!快救人!你他麼舉著槍做什麼!裡面有我們的人!」 旁邊那人被輕輕踢了膝蓋彎,身子晃了一下,愣愣地看著手裡的槍,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剛剛開槍了? 沈滿知神情驀地一變,從另一邊跑過去拉住要進去的人,「情況不對,後退!」 可惜話還沒落,裡面那群人像是看見什麼可口食物的野獸,眼神渙散四肢僵硬,聞著味兒就朝他們奔來。 沈滿知手肘猛地朝後撲,將身旁的人推離避開襲擊,有些反應快的人很快散開,有些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曾經熟悉的戰友神情可怖地舉起枯枝,像舉起長刀。 小隊長迅速拔槍,卻不知要落到誰的頭上,他神情有片刻的扭曲,咬緊牙收回槍,將撲到跟前的人踢開,又去扶隊友。 沈滿知正要拉著一旁愣神的人往外跑,那人卻一動不動,她回頭看去,在他臉上看到了那群人一樣的神情。 冷漠麻木、暴戾癲狂 她卻透過眼前這人的雙眼,看到了另外一雙眼睛。 同樣的場景,那群異變的生物像發了瘋一樣找尋活口,她眼睜睜看著原來乖巧跟在她身後的小女孩,琥珀色瞳孔慢慢的產生變化,眉骨沾著腐肉的血,咧開嘴問她為什麼討厭她。 槍響之後,小女孩震驚又絕望地看著她,滿臉地不可置信倒在了她懷裡。 沈滿知心跳猛地加快,像是在這一瞬間經歷了什麼極大的痛苦,瀕死般喘著氣才回過神來。 而眼前的人已經將她撲倒在地,張開嘴就要朝她脖子上啃。 刀尖划過皮肉,手抖沒控制住力道,血跡飛濺在她的臉上。 沈滿知神情冷漠地將人推開,回頭看去,只一瞬間,就猶如地獄。 小女孩的回憶,指路第233章 第304章 困獸之鬥 第304章 困獸之鬥 圈內外的人還沒接觸到一起,就像傳染般將這種詭異的行為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場面徹底混亂起來,啃咬、撕扯、怒吼…… 這明明是那群瘋子在大洋彼岸實驗室里搞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沈滿知仰躺在地上,還尚有一絲理智思考著如何破局。 要怎麼辦呢? 這群人已經逐漸喪失了正常人的思維,普通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腦子裡充滿了暴li因子,只想用拳頭解決問題。 那些武力值低的人倒在地上喘xi著暫時逃過一劫,直到周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又互相扭打在一起。 國安前來支援的人身上都帶有槍和匕首,就不止是皮肉之傷了。 這半個月的交涉里,沈滿知作為粼江的人自然也是混了個熟臉,甚至好多還是以前有過交集的隊友。 本著能救多少是多少的原則,沈滿知爬起來衝進堆積在一團的人群里,分散了大部分注意力。 她儘可能地避開熟人,直到僅剩十來個站立的人。 周圍的火勢竟又旺起來了,映襯著每個人臉上或猙獰或痛苦的神情。 沈滿知握著匕首靠在樹幹上沉重喘息,緩慢掃視一圈,竟全是熟人。 也對,那些被金豹隨意挑選出來充數的本地人,又怎麼比得過這些身經百鍊的戰shi們。 如果說火圈內的人早已中了招,可國安剛剛趕過來的小隊,怎麼也會這麼快發生變化? 而這變化卻沒有出現在她身上? 沈滿知蹙眉,看著朝她慢慢逼近的人,他們有槍有刀,爭鬥到現在,她就算再無所不能也免不了受傷。 而越是挺到最後的人,變化越深,戰鬥力就越強。 她迅速側身繞樹靈活地躲開,朝著火圈重新燃起的地方跑過去。 直到快接近時,才看到火圈外一處平坦地面上,一堆火上架著一個白瓷碗,裡面有裊裊白煙飄出,受風向直接朝火圈中心飄進來。 如果沒猜錯,這玩意兒是「罪魁禍首」。 她甚至沒有片刻猶豫,手裡提溜著腕粗的樹棍朝那瓷碗甩去。 身後的腳步聲也接踵而至,她別無他法,只能選擇傷害性最小的方式將人放倒。 可惜這些人受影響太深,那匕首劃下來的力道像是要將沈滿知硬生生刺穿。 他瞳孔渙散,眼球突出,原本端正的五官因抽搐變得可怖扭曲,早已沒有了迴旋的餘地,感染到這種地步,也基本救不回來。 沈滿知快他一步,匕首捅進了對方脖頸,熱血噴涌,她第一次嘗到了同bao的血。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她滿手沾染著血,神情也越來越麻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群里有了和她一致對外的人,一直到這最後幾個人都倒在她腳下,才徹底靜下來。 終於結束了。 她抬手捂著腹部,像是緊繃的最後一根弦徹底彈開,上身筆挺地跪在了地上,血跡順著側臉滑落至下顎,滴入泥土中。 遠處有些暫時昏過去的人漸漸醒來,躺在地上捂著傷口呻yin,也有人抬起身來查看周圍情況。 幸好,還有活口。 這個念頭剛從心裡冒出,不急不緩的槍傷便接二連三地響起。 火圈外的高地上,是一直沒有離開的女人,她嘴角微揚,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表演,手上的衝鋒鎗剛好輪完一個彈夾。 寧可錯殺,不能漏掉一個。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愉快地吹了個口哨。 蠱王養成了。 只是可惜了,她只喜歡過程,不喜歡結局。 「砰!」 沈滿知瞳孔微睜,拎著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看著那些地上尚有動靜還有存活希望的人,又被子彈死死地釘在了地上,再無生息。 她狠下心手刃同胞換來的倖存者,也一併倒在了這片屍林里。 最後,終於輪到她。 在那個充滿了機械科技感的實驗艙里,也是如此,她剛開始拼了命地想活下來,手上沾了無數的血。 可每天都會上演的「鬥獸場」,讓她漸漸麻木,身體比大腦更先產生反應,最終成了暴戾的附身物,以此換取活著的代價。 已經夠髒了,她無所謂手染鮮血,也無所謂身魂剝離。 可明明經歷過無數次,卻仍沒能救下無辜的人,甚至為了活下去,還親手葬送了曾並肩過的戰友。 這才是困住她的夢魘啊。 沈滿知緩緩抬眼,看向高地上的女人,看不清,只看見黑色的隱約。 那槍口微微下墜,蹦出的子彈像是被放了慢速,在她眼底越離越近。 腹部的傷溢了滿手的血,她認命地閉上了眼。 下一瞬,身體被有力的手臂猛地托住往地上的屍體上倒去,溫熱的氣息噴在脖頸間,她意識消散的那一刻,仿佛聽到了子彈沒入身體的噗呲聲。 那人偏頭倒在了她身上。 沈滿知微微愣神,像是不知要作何反應,怎麼有人會將她護在身下啊。 趕來現場之前,她在做什麼呢? 她在寨子裡晃悠,等待行動命令的同時巡查寨中情況。 再之前呢? 她在山腳下的院子裡,剛熬好一碗藥湯,照顧院牆下對著天空發呆的病人。 對了,她救了一個人。 是華國人,想來應該是此次同出任務的,因為受了很重的傷,所以她好心撿回去了。 男人俊臉膚色偏黃,和身上白皙肌膚不同,她好心替他擦臉時才注意到這人易容了,想來是不想暴露身份。 於是好心作罷,就髒著吧。 再後來,他醒了,渾身充滿了戒備,但礙於身體不適,又收斂了一些,整個人都很淡漠,只睜眼對著天空發呆,偶爾對她說一句謝謝。 沈滿知垂眸看著倒在她身前沒有生息的人,眼眶驀地發熱。 他的傷也才剛剛好轉,怎麼敢替她擋子彈的啊。 她沒能救下任何人,還活生生牽扯了另外一條命。 不如,就這樣吧…… 她真的好累了。 意識徹底深睡在這片混亂之地,連同身體都一寸寸冰冷,靈魂像陷入雲端,落在空中,最終沉入海底,無法再被喚醒。 她沈滿知,可以一個人活,也可以一個人si。 可有人不願意,連同她的五魂六魄都想要喚出來,將壓在身上的夢魘撕碎,把她從深海里撈出,小心翼翼地喚她名字。 「沈滿知……」 不知哪有那麼頑強的生命力,原本都已經失活的五官,鼻息間又嗅到了新鮮空氣,那原本堆積在口鼻間厚重的硝煙塵土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味道。 有人顫抖著將她抱進懷裡,貼著她的額頭,有什麼溫熱的滴落在眼皮上,她眼珠微動,睜開了眼。 一時分不清,這裡是密林深處,還是爆炸後的廢墟。 只覺得眼前這人竟和替她擋下子彈的那人兩張臉慢慢重迭在一起。 是秦宴風啊。 意識恢復,隨之而來地便是五臟六腑的疼,她皺起眉頭,眼底泛起水光。 沈滿知成年後幾乎不會輕易表露情緒,更別說喊疼,沒人在乎的這些年裡,她從來都不示弱。 可是面前這個人是秦宴風,他會冷淡地說她嬌氣,卻又低眉溫柔輕緩地,替她緩解疼痛。 眼眶微熱,濕潤鬢髮,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只是聲音啞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發出聲。 但是緊接著,她就得到了一個久違的擁抱,和一個溫柔的吻。 想要快點貼貼啊 第305章 救命恩人 第305章 救命恩人 雲城軍區醫院,急救中心。 肅靜的廊道傳來一陣步伐規律穩重的皮靴聲。 為首的人肩上貼著一槓三星,凜然的神色中夾帶一絲緊張,快到走廊盡頭看到那人時,他驀地加快腳步。 「秦少校,」他立正稍息,微微低頭,見面前的人沒反應,他把要說的話壓在心底,心底嘆息轉了話題,「您先跟醫生去處理一下傷口吧,待會兒少校夫人醒來肯定會擔心您的。」 秦宴風靠在牆上微躬著身,聞言只是抬了抬眼,「不用了,勞煩您回去轉告一聲,等夫人醒了,我就過去。」 男人訝異片刻,他又看了眼門頂顯示器的「手術中」,據調查,裡面這位可大有來頭,若不是少校的家屬,以她的身份,這裡原本是進不來的。 不過得到了回應,他心底也鬆了口氣,客氣地彎唇,又想起來此時氣氛不合適,便冷靜著應道,「您多注意身體。」 他說完,便帶著身後的兩人走了。 來得快,走得也快。 燕五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著那幾人走了,才轉角過來,其實他也沒想到,粼江派來的那個黃毛,竟然是個女人,還是老大的女人。 「老大,您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我在這兒守著。」 肩膀的槍傷其實已經做了清除創面剜彈的及時處理,除了有些麻木的疼,也沒其他影響,因為秦宴風總是覺得,沈滿知肯定比他還疼。 不過要是被她看見了,總歸要不高興的。 秦宴風直起身看了看手術室門頂的顯示屏,示意燕五好好守著,便下了樓去處理傷口。 當時沈滿知給他做的緊急處理畢竟條件有限,為了避免二次發炎感染,理應做更好的處理。 衣服也是這邊準備的,統一的白襯衣,長褲和短靴,秦宴風掛念著沈滿知,三分鐘換好,就要上樓。 上樓前,他又去了衛生間整理了一下著裝,洗了臉,重新捯飭一番才回到了手術室外。 就這片刻的功夫,那門口已經站了一個人。 和他身上相同的服飾,只是外套搭在臂彎,寬肩窄腰,整個人身材十分優越,絲毫看不出已是不惑之年。 燕五在一旁無辜聳肩,示意這個他也沒辦法。 秦宴風看著那道背影,微微垂眼,不急不緩地走上去和男人並肩。 靜謐在這一刻蔓延,秦宴風從門上的觀察窗鏡面上,看到了身旁人神情平靜的臉,不止平靜,還有很淡的悲傷。 秦宴風收回視線,先開了口,「聽說你今天就走?」 男人輕輕應聲,「嗯。」 秦宴風眼睫微動,「不等她醒來再見見嗎?」 「不了,」他語氣輕緩,深邃的眉眼泛著淺淡的溫柔,「會給她帶來負擔畢竟她從小就沒見過我。」 秦宴風聲色冷了幾分,「她沒有親人了。」 「這不有你麼?」 男人低沉的音色里甚至帶了一點難以察覺的笑意,他微微偏頭,「你可以保護好她。」 秦宴風心底有些酸澀,聲音幾欲哽咽,靜默片刻後才道,「是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你才有機會見到,活著的她。」 他對沈滿知還是不夠了解,要是早知道沈滿知會支開燕五他們,孤身去救臥底,他就不應該答應沈滿知留在山腳下養傷。 可是如果沒有留在這裡,他就永遠想不起來,丟失在這裡的記憶。 兩年前的圍剿任務,因傷勢嚴重精神創傷,上面為了他的生命安全採取了MECT治療,短暫地失去了一些記憶,治療很多次之後,才達到長期失憶。 沒想到這次竟陰差陽錯都想起來了。 兩年前帶隊出任務,遭受埋伏他孤身引開對方因此受傷摔下了山。 後來被好心人帶回了山腳的一家農戶里,整天瀰漫在濃郁的草藥味兒里,那人還十分不溫柔地將黑乎乎的藥水往他嘴裡灌,慢慢清醒過來,才知道那是救命恩人。 不過那時候他眼睛有些受傷,看什麼都有些模糊,這也是為什麼他實在看不清眼前晃動的人影,連湊近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五官,於是大多時候他都只能抬頭看著碧空如洗的天。 有一天那人帶回來一隻小玩意兒,家裡人似乎還因此熱鬧了一番,他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下不為所動,直到那毛茸茸的東西蹭上了手。 他身體僵硬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一隻小貓。 叫聲又軟又細,像那說話的女人,又輕又柔。 等傷勢好一些後,他開始盤算著回山上和隊友匯合,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那對夫妻說起對么女的擔心。 救命恩人有難,也剛好收到計劃提前的消息,他沉默著收拾東西上了山。 國安前來支援的人說,那火圈裡是粼江的人,是戰友。 進火圈救人是沒有片刻猶豫的,他也猜到了那人以自己為誘餌保住多數人的想法,於是擋在那人身後,才發現面對的都是戰友。 要保護的戰友,要sha的也是戰友。 他也沒想到那人竟能堅持到最後,只是槍響之後,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那人扯到了身下。 這是他的職責。 近在咫尺,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渾身浴血,在他的身下,那雙眼睛竟是震驚、不解和錯愕。 這一刻,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原來他的救命恩人,是位瘋批美人啊。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只是再醒來,已經被送回了舊金山,並且失去了那段記憶。 柏卿來送東西看到了角落裡那隻綠瞳緬因,問怎麼取這個名字。 秦宴風一時語塞,卻怎麼也想不起為什麼,只道是隨便取的。 可記憶翻滾上來,他才想起,那天聽到女人打電話,往裡堂走的時候,她邊笑邊自我介紹。 他只隱約聽到一個「zhi」。 這麼多巧合,他早該記起來的,她說,我是南梔。 來自粼江,代號南梔。 情景重演,他不能再失去這個人了。 那些磚瓦牆體早已將沈滿知壓得奄奄一息,秦宴風不敢抱得太用力,怕她太疼,但又實在害怕失去她,只能克制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沈滿知看了眼前的人許久,直到心底的柔軟快要漂浮出來,她才閉了閉眼緩解眼底的酸澀。 可惜這樣的環境只適合片刻的溫存,沈滿知在他懷裡扭頭去看身側。 那渾身是傷的臥底正躺在一旁的空地上微弱的呼吸。 秦宴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知曉她心裡所想,「還活著,別擔心。」 沈滿知又轉頭去看他,「你……」 秦宴風不想讓她費力說太多話,將她往懷裡抱了抱,索性直接告訴她,「國安支援的人來了,正在抓捕金豹等人,王老闆那邊燕五在跟著,沒事的,我先帶你回去,再慢慢和你說。」 沈滿知便不再開口,加上全身上下都在蔓延的疼,讓她只想依偎在這樣的懷抱里。 爆炸之後的廢墟之地,惡人重返,沈滿知從服裝穿著認出來,是之前跟在催眠師身邊的那些人。 秦宴風顯然也注意到了,但以他們現在這種情況要正面剛有些不太現實,正要將她抱起來,街道外便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還不止一輛,全副武裝的境外武裝迅速下車站成一排,持槍正虎視眈眈地將廢墟中的人圍起來。 催眠師的人很快被制服在地,沒有滅口,僅僅是武力壓制在一旁。 催眠師美赫和這位勛爺,果然同門不同路。 秦宴風將沈滿知護在身後,看著為首的小車裡下來的人,神色驟冷,抿唇不語。 勛爺徑直朝一旁的空地上走近,他單膝跪地,伸出手探在段秋嶼鼻息間,而後目光鋒利地朝沈滿知看去。 秦宴風將沈滿知護在懷裡紋絲不動。 勛爺在他們面前站定,淡漠地垂下眸。 沈滿知抬眸看著他,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只要這人一聲令下,她和秦宴風絕對走不了了。 勛爺在他們面前半蹲下,目光直直地鎖定沈滿知,「不怕死?」 問的是她? 沈滿知沉默地對他對視。 那雙眼睛落在她身上時,褪去了第一次見時的警惕和銳利,此刻只剩冷淡和克制。 這種變化,在對視良久之後,讓她恍惚生出一股兩人有關係的錯覺。 沈滿知輕緩地扣上了秦宴風的手,僅存的丁點力氣語氣平穩地回答他,「怕,但更怕沒命活。」 前者是自己決定自己的命,後者是要從別人手裡拿回自己的命。 勛爺看了她許久,突然彎唇笑了笑,直起身要往回走。 沈滿知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問,「為什麼要救我們?」 勛爺停住,側身偏頭,眼尾挑著漫不經心的痞氣,「救?」 他攤手,「我只是和那群狗腿子的主人有仇罷了,至於你們……」 他重新走回來蹲下,低聲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沈滿知微微蹙眉。 秦宴風抬眸淡漠地看他。 勛爺又散漫地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躺在地上的人,他暫時還不能失去金豹信任。 他回頭認真地看向沈滿知,仿佛現在說的才是真實目的。 「我要你們,把他活著帶出去。」 段秋嶼最後確實被帶出來了,但因傷勢嚴重搶救之後進了ICU,仍是昏迷狀態。 「還得多謝你,讓我近距離看到她的真實樣子,」男人低頭似是笑了下,聲音緩而低啞,「很像她母親,看來第一眼,沒有認錯。」 她們母女倆都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他在會所撞見那群可疑人員里時候,就注意到了。 距離上一次見,時隔十餘年,他印象深刻。 回寨後,鋌而走險聯繫外面要到了信息,確認了心中想法,於是在秦宴風去找沈滿知的必經之路上,帶著國安的人提前攔截,擺明身份,請秦宴風配合,想見沈滿知一面。 秦宴風靜默片刻,「你不肯認她,又模稜兩可地說她長得像你的故人,你怎麼保證她醒來後不會多想?」 男人笑起來眼角有淡淡的細紋,那雙深邃的眼也隨之收斂起幾分落寞,「這不有你麼?」 言外意之,秦宴風會幫他圓謊。 見年輕人不說話,他又隨口道,「按照輩分,你應該隨她叫我一聲舅舅。」 秦宴風冷嗤一聲,絲毫不在意身旁之人年齡比他大,銜位比他高,輕聲駁回,「你都不認她,還想我認你?」 男人盯著探視窗,像是能透過去看到手術台上的人,最終無奈的笑了笑,「還是不認的好。」 像他這種臥底十餘年的人,一旦有人成為他的軟肋,就會遭來無盡的殺身之禍。 秦宴風也只會事關沈滿知才和他嗆幾句,對這個人,更多的仍是尊敬,「今後什麼打算?」 「換個名字,換個地方。」 秦宴風看著他轉身,挺拔的身姿中晃出幾分桀驁不馴的散漫。 這麼多年,辛苦了。 重症ICU外,前來查看情況的醫生噤聲站在一旁。 湛勛站在透視玻璃前,看到病床上插滿管子的人,靜默了許久。 「多久能醒。」 醫生上前兩步,「情況好的話,大約明天早上。」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人的神色,似乎有些難過,於是輕聲道,「您要進去看看嗎?」 湛勛的視線在病床上那人臉上停留了一分鐘後,眼底的柔軟漸漸褪去,轉身朝外走。 「不用了。」 活著就好。 第306章 她想要活著 第306章 她想要活著 沈滿知生命體徵穩定之後,溫臨就來電催她趕緊回多米尼亞接受檢查治療。 只是回多米尼亞之前,司佲來了一趟。 彼時的秦宴風正在雲城駐紮軍區向上對接任務成果,他同時收到了沈滿知醒來和司佲抵達醫院的消息。 上位的年長者看著接完電話回來的年輕人,那原本平淡的神色到肉眼可見的欣喜,最後竟落寞起來。 他不動聲色溫聲詢問,「是發生什麼事了?」 秦宴風垂眸,重新坐回年長者面前,冷靜道,「沒有。」 商討完接下來的工作後,秦宴風收好文件立即起身,謝絕了上級的晚宴邀請。 年長者看著他出門明顯加快的腳步,微微眯眼。 還真是難得見這位少校急躁的樣子。 從駐紮地趕回醫院,已是一個小時之後。 秦宴風看著電梯顯示的上升層數,心底泛起酸脹感來,有些急切,也有些難受。 電梯「叮」一聲響,心跳竟跟著漏跳一拍。 停頓了足足一秒,他才從電梯裡出來,朝著走廊盡頭的病房走去。 沈滿知背對著門的方向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床沿微微前傾看向窗外。 這個姿勢,其實更像是在發呆,她安靜得像只囚於牢籠的孤鳥。 秦宴風心臟像是莫名被揪了一下。 他輕聲推門而入,聲音儘可能平和,「醒了?」 沈滿知微微側身,漂亮的眼尾緩慢抬起,冷清又淡漠。 秦宴風愣了片刻。 可那眼神隨即又變得柔軟,她看著走到面前的人,微微彎唇,「嗯。」 秦宴風想抱她,又怕碰到她身上未癒合的傷口,實在太多了,他可能都避無可避,於是克制自己的想法,問她還有沒有很疼的地方。 沈滿知自然也看到了他神情的變化,連習慣了脫口而出的「不疼」都咽了回去。 她抬頭溫柔地看著他,「脖子有點疼。」 秦宴風從她臉上移開視線,彎身湊近她去看那白皙的脖頸。 沈滿知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眼底勾起明晃晃的笑意,她傾身剛要湊上去,卻聽到他低啞的聲音。 「這是什麼?」 冰冷的指腹蹭上了細嫩的皮膚,點在她下顎靠耳下的位置。 沈滿知不明所以,卻看到了秦宴風眼底的黯沉和偏執。 「怎麼了?」 被蹭得有些癢,沈滿知偏頭躲了躲,卻被秦宴風整隻手輕輕托住了脖頸。 她微微仰頭承受了他溫柔的吻。 開始是輕柔的貼近,慢慢變得纏綿,克制住最後的深入,秦宴風掩去眼底的占有欲,緩慢抬眼,「司佲來看你了?」 沈滿知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跳轉話題,「剛走。」 那托著她脖頸的手竟還蹭在她下顎處的皮膚,原本應該是肌膚之親前的曖昧摩挲,可加重的力道又增添了幾分想要擦除的躁意。 她扭頭想躲,「別蹭了!」 這個位置…… 沈滿知恍然,秦宴風是覺得她和司佲見了面,還背著他做了點其他事? 心尖無端晃了一下,她有些無奈,微微偏頭,「你要不要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她這樣說,相當於是直接戳穿了秦宴風的心思,後者不語,只是盯著她耳下軟肉可疑的紅暈。 山中叢林蚊蟲遍布,裸露在外的肌膚最容易遭殃。 秦宴風頓時語塞。 被莫名誤會,沈滿知自然是不高興,可看見他下垂的眼尾和微抿的唇,脾氣又收斂了回去。 在生悶氣啊? 沈滿知雙手撐在床沿主動貼近幾分,盯著他眼睛,輕聲道,「只是日常寒暄。」 秦宴風放開手撐在她身側,靜默片刻,低聲道,「你答應了見他。」 這裡地處特殊,以司佲的身份也能進來,但要見沈滿知,還得徵求本人同意。 沈滿知眉眼輕彎,「他畢竟是我上級,難不成還讓他白跑一趟?」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比較有說服力,秦宴風沒再開口,正好醫生過來做檢查。 沈滿知重新躺回床上,主治醫師檢查完,又叮囑家屬注意術後事項,便帶著其他人出去了。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沈滿知半靠在床上,微微側頭看向秦宴風。 他穿著白色襯衣,袖口解開挽至小臂,身形筆挺又勾出一點隨意來,站在陽台前為她晾開水。 「秦宴風。」 沈滿知突然喊了他一聲。 他聞聲偏頭,眼神輕緩地落在她身上。 「我要出院。」 秦宴風搖晃玻璃杯的動作停下來,走到床邊,「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一個月。」 沈滿知呼吸一窒,「……哪有那麼嚴重。」 她體質特殊,又經歷過那麼多皮肉之苦,怎麼可能乖乖在醫院靜養一個月。 秦宴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泛著絲絲涼氣,「支開燕五他們,自己以命換命救臥底,還不算嚴重?」 「……」 沈滿知知道他遲早會知曉這件事,但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叩叩叩」,門外有敲門的聲音。 她心底鬆了口氣。 開門的是秦宴風,白虎站在門口,敏感地嗅到氣氛的怪異。 看到病床上醒著的沈滿知,他放下心來,朝面前的人頷首,「秦先生。」 秦宴風垂眸看向白虎手裡的行李包,眼底划過難言的情緒,側開身讓他進去。 白虎進去後和沈滿知對視,而後轉身,「秦先生,我想和祖宗單獨聊聊。」 秦宴風回頭看了眼沈滿知,「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又朝白虎叮囑道,「注意時間,她需要休息。」 房間門關上,白虎和沈滿知同時鬆了口氣。 他將行李包放在地上,走近病床,臉上的擔憂才全部浮現出來,「怎麼樣啊祖宗?醫生怎麼說,有沒有後遺症?」 爆炸的衝擊波都足以讓人五臟六腑都受影響。 沈滿知往上坐了坐,牽動了傷口,她輕嘶一聲,「死不了。」 秦宴風出去之後,她整個人都懨懨的,好似剛剛只是套上了一層溫和的外殼,外殼下的她仍然籠罩著滿身戾氣和頹然。 白虎知曉她終究還是受了這場任務的影響。 「要是當時我在,絕對不讓您一個人進去。」 沈滿知冷淡謝絕,「進去了也是白搭一條命。」 且不說當時臥底是否在樓里,還有那麼多炸彈和樓里蹲守的人,以那位心狠手辣催眠師的病態心理,就絕不會放過他們。 況且王老闆那邊也確實需要支援,燕五他們過去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您也不能總是不珍惜自己的命啊。」 白虎這次也是真的擔心,事情結束後他能聯繫上的只有秦宴風,得知沈滿知在手術室,連給溫臨打電話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沈滿知處理任務獨來獨往慣了,很少遇到什麼棘手要命的事,哪怕機會渺茫,她也會夾縫求生再絕地反擊。 當然,這僅限於她獨身的情況下,畢竟人多了會顧忌太多,反而畏手畏腳。 所以這次雖然事成了,但她確實理虧,以至於連秦宴風那句質問,她都不想面對。 她不想在秦宴風問出那句話的時候,用從前那種散漫又無所謂的態度,漠然地回答他「一條命而已」這樣消極的話,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和後退的理智。 她現在惜命了,她想要活著。 她想把身體上裹滿尖刺的某部分撥開,然後容納進其他的東西。 於是她在秦宴風面前,暫時收起了被暴力支配後的消極情緒。 白虎不忍再說,提起正事,「溫臨上午聯繫了我,說您得趕緊回去了,定了晚上的航班。」 治療還沒開始,她倒先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回去又是一頓耳邊聒噪,沈滿知閉了閉眼。 「知道,他剛剛聯繫我了。」 「有什麼要帶的沒,我準備一下……」白虎突然停頓了一下,「秦先生知道嗎?」 沈滿知凝神,微微垂眼,「不知道。」 白虎也跟著沉默下來,好像時間停滯,這中間僅僅是穿插了一段境外任務的片段,又重回到半個月前的情景。 他的祖宗又要背著自己的伴侶離開了。 「對了,我來的路上看見司佲先生了。」 沈滿知點頭,「他剛來過。」 白虎顯然還很介懷上次的事,「他沒為難你吧?」 沈滿知莫名,「為難我做什麼?」 白虎語塞,不會只有他覺得司佲對祖宗心懷不軌吧? 算了,反正之後聯繫也少了。 秦宴風回來的時候手裡三四個保溫袋,沈滿知術後只能暫時吃流食,他買了粥和雞蛋羹。 白虎也不打擾二人世界,提著行李袋走了,走之前還悄悄和沈滿知對眼神示意她記得晚上出發。 秦宴風正在把病床前的移動桌子固定好,斂唇不語,只細心地將東西擺在沈滿知面前,「趁熱吃一點,再休息。」 出任務挨了三四天的餓,腹部空空,本能反應應該是填飽肚子。 可沈滿知只是垂眸看著桌上的餐食,「一起吃。」 「給你買的。」 她問他肩上的傷怎麼樣了。 「重新包紮了,醫生說處理得及時,沒並發炎症。」 沈滿知彎了彎唇,「那就好。金豹那些人都抓到了嗎?」 「催眠師跑了。」 沈滿知蹙眉,「就她一個人跑掉了?」 秦宴風坐在床邊,把粥放在她面前,「她沒和金豹在一起,國安的人沒找到她的行蹤。」 沈滿知對這位催眠師有著很不適的感官,結合她兩年前一手促成那場自相殘殺的局面,單憑催眠能力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她身上一定還有其他秘密。 「這個人有很大的問題……唔。」 秦宴風見她不動,便端起粥親自餵她,「先吃飯?」 沈滿知眼尾下垂,慢吞吞地接過碗。 術後精神容易疲乏,沈滿知喝了幾口粥後便不肯吃了,有些犯困,催促他去辦出院手續。 秦宴風收拾完洗了手出來,看著她快要合上的眼睛,走過去給她整理被絮,「你傷口還沒痊癒,舟車勞頓不利於修養。」 沈滿知躺在床上,被子抵在下巴邊兒,又睜開眼看著他,「已經沒事了,我不喜歡醫院。」 她不喜歡來醫院這個事兒,秦宴風在第一次照顧她生病的時候深刻體會到了。 可偏偏這次,秦宴風卻能感覺到她不止想要離開醫院。 她像是他握不住的流沙,隨時都有消失的錯覺。 「秦宴風,」沈滿知聲音有些低,或許是睏乏了,「我想吃……」 她扭頭看了一眼床頭邊的水果藍,再看向秦宴風,「我想吃草莓。」 秦宴風把她變化的神色全看在眼裡,沉默半響還是答應了。 他剛離開房間,沈滿知就睜開了眼,分明沒有半點睡意。 直到盯著天花板的眼神微微酸澀,她赤腳下地跑進衛生間,趴在洗浴台上打開水龍頭就乾嘔了起來。 緊接著開始渾身顫抖,像是受了冷氣,又像是被什麼刺激到,撐在台面的手握拳攥緊抵在胸口處,仿佛這樣才能緩解劇烈的心悸。 她記起了很多事,比如那隻貓,那個人,也包括那場夢魘的真相。 於是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被強行拖入血腥的場面里。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才緩過來,只是渾身冰冷,她扶著牆慢慢站起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 冷靜地洗了臉,才關掉水龍頭,以至於她根本沒注意到秦宴風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就站在洗手間門外,不是回來多久了,手裡提著一盒新鮮的草莓,有些無措,也有些難過。 沈滿知抿唇,「我……」 「沈滿知,」秦宴風輕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底止不住的心疼,神色也黯淡了幾分,「你別騙我。」 第307章 他這個人比較深情 第307章 他這個人比較深情 自他說出那句話後,沈滿知想要解釋的話語都頓住,原本冷靜自然的表情也緩慢地收了起來,一股頹廢的氣息瞬間纏繞了她全身,將偽裝的那一絲生機徹底覆蓋。 她消瘦了許多,蒼白的臉色十分惹人憐愛,纖細的身子在寬大的病號服里更顯得空蕩,赤腳站在原地,紅著眼一直看著他。 像嬌艷的花一樣,肉眼可見地枯萎下來。 抱抱她吧。 秦宴風心口一窒,放下手裡的水果,走過去輕輕撫著沈滿知頭頂,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眼底是難掩的心疼。 剛開始感覺到輕微地顫抖,然後是控制不住地發抖,緊接著身前的襯衫濕熱一片。 秦宴風微乎其微地輕嘆,抬手摟住她的腰,又低頭吻住她前額,「沈滿知,我在呢。」 她精神狀態很不好,驚醒幾次,睜開眼失神無措,在看到身邊守著的人時才又閉上眼。 秦宴風守著她睡了一下午,直到夜裡七點,白虎再次出現。 他將沈滿知的手放進被子裡,看了她一會兒,彎腰親了親她的臉。 白虎側身站在門外,透過探視窗看到男人臉上的深情溫柔,等他關上門回頭,則又是對他人慣常的冷淡與疏離。 「秦先生……」 秦宴風暼了眼他手裡的行李包,淡淡開口,「什麼時候走?」 白虎微頓,「十一點的飛機。」 秦宴風皺眉,「她傷口還沒痊癒。」 「商務艙,落地就轉私人飛機。」 他垂眸,原本還擔心回家舟車勞累會傷及她身體……偏頭看了看走廊掛頂的電子屏。 「等她再睡會兒,你進去叫她吧。」 說完,就朝走廊另一邊走。 白虎欲言又止,看了看裡面,又追上去,「秦先生。」 秦宴風腳步緩住,仿佛知曉他將要開口的話,雙肩微微下沉,像是在努力克制沉積許久的情緒。 白虎垂在身側的手攥緊,「這次不是故意瞞著您要走的,上次我們回去,祖宗還沒來得及接受全部的治療。」 見面前的人沒反應,他微微低頭,「階段性治療,只是暫時穩定了病情,然後確定了最終的治療方案。只是她堅持要參與這次行動,才推遲了最終的治療。」 秦宴風閉了閉眼,心口疼得厲害。 他知道,這不怪她。 他所了解到的沈滿知,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生命極限在哪裡,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踩著這根線去做她更想做的事。 她評估過自己的身體狀況,覺得自己能撐過這短短几天的行動,便提前規劃好了治療方案,等著回來治療。 能活下來,她就算賭對。 活不下來,她就認命。 豁達又隨性,讓人望而生畏,也讓人心疼憐惜。 他是這其中的後者。 白虎不想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其實她不願告訴您,也是怕您擔心。」 秦宴風喉嚨微動,始終沒有回頭,輕聲道,「她什麼都不告訴我,才最讓我擔心。」 白虎心裡有些動容,但也終究無法勸說什麼。 還沒等到他進去,沈滿知先醒了。 身邊沒有人守著,不到半個點就驚醒。 她下意識地朝床邊偏頭。 那原本應該有人握著她的手放在溫熱頸間的地方,只剩下病房裡刺眼的白牆。 白虎給她帶了基本用品,將衣服給她,「不急,還有三個點。」 沈滿知四處看了看。 「秦先生出去了,他好像知道你要走,見我來,就出去了。」 「你和他說了?」 「不能說?」白虎摸摸鼻子,「我以為你會告訴他的。」 不然,又一次不聲不響地走掉,是個人都會傷透心吧。 沈滿知垂眸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往浴室走。 算了……反正她也沒想瞞著,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要說,她要去做一場連自己都沒把握的生死難料的治療嗎? 這未免……太讓人擔心了。 白虎在門外等她,看著她抱著一盒草莓出來。 祖宗什麼時候喜歡吃草莓了? 沈滿知睡了一下午精氣神好一些了,但也僅限於一些。 她抬頭看了看電子屏顯示的時間,七點二十。 「他出去多久了?」 白虎算了算,「二十來分鐘。」 說完,他往走廊另一邊轉了轉視線。 那邊走廊過去是安全通道。 沈滿知將草莓塞進他手裡,踩著平底鞋往那邊走。 安全通道的光有些微弱,她剛走近,就看到一道影子在燈光的剪影下勾勒出幾分寂寥來。 秦宴風靠在牆上,長腿微屈,低頭含著煙,許是借味兒,沒點燃,那周身低沉冷淡的氣質,也足夠蠱惑人心。 沈滿知繞到他面前,漂亮的雙眼微彎,向他傾身,抽走他唇角的煙,「躲著我幹什麼?」 秦宴風垂在身側的手輕顫,她就這樣明晃晃地撞進他的眼睛裡,很難讓人拒絕。 「我怕控制不住要留你。」 沈滿知看著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秦宴風偏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留不住她的。 沈滿知見他愈發低落的神色,拉住他手臂湊近貼了貼他的唇。 「秦宴風,你有空可以來看我。」 她剛說完這句話,秦宴風眼神突然就變了,濃郁的深色下是快溢出來的占有欲。 他雙手搭在她細腰上,將人往懷裡一帶就吻了下去。 明明克制住了,是她主動勾他的。 聽到沈滿知喘得厲害,他才放開,聲音低柔又沙啞,「陪著你一起不行嗎?」 沈滿知在他懷裡抬頭,她很少有這樣溫柔恬靜的時候,分不清是虛情假意還是真的在哄人。 「不行,你有你的事要做。」 他有秦家的工作要處理,還有這次任務的後續跟進和安排。 秦宴風語氣又低了幾分,算得上懇求,「陪著你也可以處理,不麻煩的。」 沈滿知靜默,在心底輕嘆,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過兩天吧,你有空就來看我。」 雖然語氣溫柔,但話里的意思卻不容置噱,秦宴風感受著懷裡的溫度退卻,低著頭伸手拉住了她。 沈滿知頓了下,側過身,柔荑從他手中滑落,直到兩人的指尖錯開分離,她抬步離開了。 秦宴風保持著低頭的動作,感受著沾染在身上的淡淡香氣的散去,沉默良久。 白虎沒能見到沈滿知把那位秦先生帶出來,心裡多是有些不解。 但看祖宗此刻心情也不是很好,他默默跟著,直到在候機空閒時才問出口。 「為什麼不讓秦先生陪著一起過去?」 「治療出意外,要他親眼看著我死嗎?」 她張口就來,帶點玩世不恭的語氣,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輕鬆。 白虎氣極,她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哪有那麼多意外!」 沈滿知躺在休息椅上,偏頭閒閒一笑,「他這個人比較深情,要是親眼看著我死掉,恐怕以後都沒辦法找其他人了,多可惜啊一輩子。」 這話雖然帶點玩笑的性質,還有點臭屁,但還是讓白虎倏地站起來,生氣低吼,「祖宗!」 沈滿知看著他微紅的眼,無奈笑了下,「最糟糕的情況而已。」 這個白虎清楚,想要徹底根治她身體裡血清的危害,治療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只是沈滿知一直表現得不在乎,也沒有很壓抑的沉重心情,才讓他覺得治療會很順利。 可聽到她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死亡,還是會墜入冰窖一樣難受。 沈滿知話不著邊,把人說生氣了,她「嘖」了一聲,抬手握拳碰了碰他的,「行了啊,回去坐著。」 白虎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去,小聲道,「您明明也很想他陪在身邊的。」 沈滿知抬眼,「閉嘴。」 白虎撇撇嘴,還不讓人說了。 「還有,以後別叫祖宗了,聽著犯二。」 白虎挑眉,語塞,差點繃不住心態。 當年她在境外出任務,路過一處暴亂,用一招聲東擊西,扛著步槍孤身闖進魔鬼窟里救出裡面被困的人質時,發現竟是中了埋伏的某支僱傭兵。 她表情有些難言,甚至有些嫌棄地問他們怎麼會犯這種錯誤,隊裡有人不服,問她什麼來歷。 他記得這人踩在石墩上扛著槍十分傲慢,視線掃過他們這群人,大言不慚地說她是祖宗。 這支僱傭兵後來改名孤狼,是道上口口相傳都忌憚的存在。 白虎和性格冷淡話少的青雀不一樣,同樣跟了沈滿知三年,他隨性得多,但也是想說不敢說,當年您也挺不正經。 廣播播報登記提醒,白虎提著行李袋跟在她身後,「那叫什麼?」 「叫大哥。」 「……」 哦,本質上還是有點臭屁。 第308章 你真不怕把人傷透心 第308章 你真不怕把人傷透心 多米尼加沒有明顯的四季之分,冬季也尤為溫暖。 以至於沈滿知在鋪滿陽光的房間裡醒來時,產生了分不清季節的錯覺。 坐起來清醒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裡是溫臨島上的城堡。 她往後靠,偏頭向外看去。 深色窗簾被束在兩側,白色窗紗垂落在地,剛好溫柔地接住奔湧進來的陽光,連棉絮上也沾染透了。 往外眺望,是爬上建築的藤蔓花枝,盛開得飽滿又熱烈,映襯著彩霞的天,碧藍的海,全都落進她的眼底。 一種溫暖的、新鮮的氣息,染著黃昏時分落日跳入海岸線的浮光躍金,夢幻又溫馨。 沈滿知恍惚了一下。 其實每次治療結束後,她都會把自己關進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裡,直到再次醒來,被黑暗吞噬和包裹著,去感受自己的五官四肢一點點復甦,哄著自己重新活過來。 這種一醒來看見這麼美好的畫面,像只是做了一個輕鬆的夢的感覺,如此有生機,還是第一次。 身上是輕薄的家居服,她換了衣服踩著棉拖出門。 城堡很大,除了可活動範圍,沈滿知比較喜歡去二樓的露天大平層。 「再等一段時間,人在我這裡能出什麼事?到時候我會聯繫你,別往她身上亂搞實驗……」 溫臨站在陰影處靠牆接電話,語氣十分不善,察覺到有人過來,他抬眸,又低聲說了兩句應付掛斷了。 沈滿知還站在階梯上,吸著一瓶椰奶汁,和他相顧無言。 溫臨直起身,上下看了她一眼,「狀態看起來不錯。」 沈滿知淺勾唇角,提著瓶子緩步下樓,「還行。」 溫臨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其實很明顯,那笑不及眼底,只是客氣地敷衍。 她換了條鬆軟及腳踝的長裙,不至於走動間摩擦到身上的傷。 裙尾和主人一樣鬆弛又輕緩地在身後盪出一層波紋,貼合她此刻冷淡又柔軟的氣質。 「德爾森的電話?」 他挑眉,沈滿知若不問,他其實不太想提及,又到了給德爾森提供血液樣本的時間了。 「等你恢復好再說。」 沈滿知躺上了舒適的搖椅,舒服得輕聲喟嘆,「治療失敗了是嗎?」 她問出這句話,溫臨徹底沉默。 其實針對沈滿知注射血清藥劑產生後遺症的身體治療,長久以來都是一種非人折磨。 所謂的治療,傷在表面內里都是常規的醫學診治,請的專家,用的好藥,自然恢復得快。 最難的,是精神診治。 德爾森實驗室研究的變異血清所引起的病變,大腦精神產生紊亂,產生感知障礙、運動障礙,最後神經功能全都退化,完全失去自主意識,淪為被占據大腦病毒的傀儡。 而這種病變引起的神經紊亂,在經歷某些事時就誘發血清作用,所有的恐懼和嗜血暴力,都成為它操控身體的砝碼。 控制不了自己,就會被操控。 幾乎所有實驗體,無論後來是否注射過對應的抗異變血清,都無一倖免。 於是就有了針對性的精神診治。 沈滿知能存活下來與那些失敗的實驗體最大的不同,是她有足夠的能力控制自己的大腦。 說白了,就是她在和身體裡叫囂的「病毒」對抗,所有的恐懼暴力等負面情緒她都能接受並消化,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只是「病毒」也會進化,她的身體承受能力也有限,所以才需要輔助治療。 讓大腦和身體一遍遍還原經歷,反覆刺激神經反應,直到徹底消除這件事帶來的恐懼和暴力,身體完全緩和或者適應,拿回意識控制權。 與心理學上引導式的暴露療法不一樣,它更直接更野蠻,幾乎是蠻橫不講理地將回憶灌入大腦或重現,直到病人重新拿回意識權,控制住身體的病態發瘋。 聽起來簡單,實則稍不注意就會被拽入深淵。 沈滿知一開始是靠著暴力來發泄情感,釋放壓抑的神經和身體。 她那時候活下去的欲望很低,所以幾乎是放任自己被控制大腦、被負面情緒支配。 司佲在那些日子裡確實把她拉回來過無數次。 後來身體也開始有了不好的變化,為了查母親舊案,她擔心撐不到時候,開始接受精神診治。 可是堅持下去太難了,於是她開始嘗試一些新鮮事,比如交了幾個朋友,學了一些感興趣的玩意兒,又比如,她答應了那場從沒放在心上的聯姻。 正是因為這些事,讓她覺得還算有趣,能興致盎然地操控著混亂的意識,一次次拿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於是慢慢的,堅持下來了。 若要說唯一的變數…… 是兩年前,溫臨從境外那片燒焦的山林里撿回沈滿知那晚,她幾乎沒了活下去的意志,幾天幾夜的精神診治,都沒能將她意識喚醒,於是封存了記憶。 而如今,這場記憶回來了。 她再次從那個魔窟里出來,血清作用下的身體機能達到極限,診治中要親歷數次以達到身體和精神上的完全適應和接受,直到紊亂平息。 很不幸,她仍沒能挺過去。 溫臨站在她身側,神色低沉下來,「可以採用其他治療方案。」 沈滿知閉眼,抬手抵在額頭,「溫臨,你明明也清楚,沒有辦法的。」 溫臨有一瞬的凝滯。 治療失敗和此次行動造成的傷害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血清作用在她體內長久以來產生的後遺症,找不到根治方法。 聽起來挺絕望的。 或許是氣氛太凝重了,沈滿知反而有些不適應,她偏頭看向溫臨,語氣輕鬆地笑了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至少診治還有效。」 只是過程太痛苦。 溫臨輕聲嘆氣,「沈滿知,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嗎?」 她慢慢收斂了笑意。 「你無論做什麼,對自己的生死都很隨意,大多數時候都覺得你是開玩笑,但有時……又真的怕你放棄自己。」 任由體內的血清作用將身體器官、大腦意識完全侵蝕,淪為那些病變的實驗體。 他想收回那晚對十粒說的話。 沈滿知在乎的東西太少了,她孑然一身,歪打正著闖進了這條黑色道里,經歷太多就更孤獨了,以至於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間,能活到現在,是她仍有興致和周遭一切對抗著。 所以他才會說,她就算想活,也是為自己而活。 但經常把死掛在嘴邊的人,不一定真的想死,而是渴望愛。 他現在倒真的寧願沈滿知有個念想。 沈滿知慢吞吞地回他,「我沒這麼脆弱。」 溫臨抿唇不語,但願。 「德爾森那邊,暫時不用著急過去,我會和他說明情況。」 她輕嘶一聲,「我有個提議」 溫臨不用聽也知道她想做什麼,暼她一眼,「你別提!」 沈滿知露出乏味的表情。 終究有些不忍,他不動聲色蹙眉,「現在還不是時候。」 見她不再開口,又迅速轉移話題,「我聽白虎說了你在雲城的事,和那位秦先生?」 沈滿知微微眯眼,「嗯?」 「為什麼不讓他一起過來?」 「這畢竟是你的地盤。」 溫臨嫌棄地看著她,「別拿我當藉口。」 沈滿知笑了笑,又慢慢淡去,「他選擇我,就意味著要放棄其他東西。」 溫臨挑眉,「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他最想選擇的?」 興許是這話取悅了沈滿知,她眼底流露出幾分笑意,又微微垂眸,「我知道。」 她知道,只要說出口,秦宴風一定會選擇她。 「但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 她不想秦宴風為她捨棄什麼。 愛本應是勢均力敵,不應該全部向她傾斜。 溫臨愣了半響,隨即輕哼一聲,這不是挺在乎的麼。 臨走前,他偏頭揶揄地看著她,「你就真不怕,把人傷透了心?」 沈滿知閉上眼,「那算我活該。」 「.」 溫臨沒得趣,轉身要走,又突然停下來,「十粒前幾天去A國出任務了,還沒回來。」 他沒頭沒尾突然冒出這句話,說完就走,沈滿知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溫臨懶得多說,離開露台進了廊道,看到陰影處的人,挑眉輕嘖,「怎麼還聽牆根呢。」 那人將視線從露台上的人身上收回,眸色溫和,「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溫臨舌尖抵著上顎笑了,要不說你們是一路人呢。 「多謝。」 溫臨腳步微頓,隨意擺了擺手往前走了。 沈滿知闔眼欲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抬腳搭在膝上交迭,「還有什麼要說的?」 她以為是溫臨,也沒睜眼,直到感覺那人來到身前,她才抬眼看去。 秦宴風手裡拿著一雙薄襪,屈膝蹲下,和她的視線溫柔相對。 出現得太突然,沈滿知一時有些震驚,下意識地縮了縮腳。 她上一次清醒,是在治療中,隱約聽到主治醫師說了「搶救」兩個字,後來就昏迷了。 搶救回來一條命,算是治療被迫結束,通常這種時候,她的房間是不允許別人進入的,只有十粒會進來查看她的情況,但知道她的習慣,會保持房間處於完全黑暗之中。 溫臨說十粒出任務了,那麼照顧她的人也換了。 也難怪,她在治療結束後醒來,第一次感覺到這麼濃烈的生機,而不是黑暗裡將她湮沒的夢魘。 沈滿知有些失語,又有些無奈,手腕微彎抵著側臉,任由著他。 「什麼時候來的?」 秦宴風將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動作輕緩,「你走的那晚。」 她難以宣之於口的情感和缺乏安全感的退讓,他全都了解和明白。 於是她前腳剛走,他就跟來了。 「不是說了,讓你有空再來……」 明明才見面的第二句話,沈滿知就哽咽了。 秦宴風整隻手包裹住她的玉足抵在身前,柔軟的裙尾下墜,他下膝跪地,向她傾身靠近,深邃的桃花眼只有在看向她時才流露出的溫柔和情慾。 「是我沒聽你的話,沈滿知,你罰我吧。」 第309章 你不用取悅我 第309章 你不用取悅我 他就這樣臣服在她面前,虔誠之下是溢滿的情意。 沈滿知眼底泛著清亮的水光,不聲不響地看著他,腳尖稍加力氣從秦宴風手中收回,又慢慢順著他的身前滑至下跪的膝上踩住。 看著他喉結微動,沈滿知終於露出點笑意,她坐起身,手肘搭在腿上,伸手勾住男人領口讓他貼近。 湊近的美貌驚人,秦宴風長睫微動本,以為她要說些什麼,下一秒,柔軟的唇就貼了上來。 像乖巧又傲嬌的貓。 他被勾得心癢難耐,下意識地撫上了沈滿知的腿。 吻得深了,他便順勢將人抱起,一手提著拖鞋,一手摟住細腰。 沈滿知騰空的瞬間,雙手交纏在他脖頸,溫熱的呼吸打在鎖骨,而後是縈繞耳邊的細微喘息。 瑰麗晚霞降臨天際,透過白色窗紗將房間鋪滿曖昧昏沉的光影。 瓷白肌膚陷入深色床單,交握的十指壓過頭頂,用力了便突出淺色青筋,又在關節處透出一點粉。 沈滿知仰頭看著天花板無力喘息,濕潤的長睫微微輕合,嫣紅的下唇被指腹蹭過,她輕輕咬住,腰間的力道突然重了幾分。 千嬌百媚,好似醉人的晚霞。 說不清到底是誰罰誰。 秦宴風從她手裡解脫自己被拽緊的領口,皮膚浸出薄汗從下顎滑落,雙膝仍跪在兩側,撐在她肩旁起身。 他俯看著身下的人,浸過濕氣的發梢搭在眉骨間,慾念蔓延出微紅的眼角,讓人畏懼又讓人慾罷不能的xing張力全都暴露出來。 沈滿知身體有一瞬的緊繃。 想像中的占有欲沒有侵襲而來,取之而代的是深深的克制。 秦宴風垂眸遮住慾念側身下床,只是低啞性感的聲音透露出他並未冷靜的情緒。 「還沒搽藥。」 沈滿知手指拽緊了床單,「……」 長腿勾住勁瘦的腰,稍加技巧,就能將人壓倒在身下。 體位反轉,沈滿知坐在他身上,提腰抵在他身下晃了晃,瞳孔像貓一般舒服地散開,笑得散漫又誘人。 吻上去之前輕聲呢喃,「不是要我罰你麼?」 沈滿知要存心勾起人來,就算是剛認識時,清冷得像是去了六根的秦宴風,也招架不住。 他靠在床頭,任由著她,只是抬手輕輕摟住纖細的腰肢,壓抑住身體的反應。 而後垂眸看著她閉眼的親吻,終是嘆了口氣。 沈滿知動作微頓,被他抱起來,停止了過分親密的接觸。 秦宴風抽出伸進衣服里的手,安撫似地親了親她,深邃的眼底浮現幾分心疼,「沈滿知,你不用取悅我。」 這話一出,沈滿知似帶鉤的眼尾少了幾分柔媚,似乎這之下的冷清才是她該有的情緒。 只是這變化不過片刻,她習慣性地勾起笑往他身下掃了眼,「你不行?」 「……」 秦宴風撫過她腰間某處,心疼不加半分掩飾,溫柔又縱容地看著她,「剛剛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身上傷痕迭加,撞擊的淤青,爆炸後造成的衝擊傷,以及治療過程中的變態療法,恢復得並沒那麼快。 他剛才難以忍耐才掐了她的腰,又立馬克製冷靜下來,怪自己太放肆。 沈滿知蹙眉,「我沒那麼嬌氣。」 等一下,這對話怎麼似曾相識? 她以為秦宴風又要開始調侃,卻忍不住被他眼底複雜的情緒吸引了進去。 那眼底就差明晃晃地寫著心疼二字了。 曖昧親昵的氛圍逐漸消散,沈滿知收斂了柔媚氣息,那身上如初春冰梢的冷意和消沉才被剝離出來。 約會後分開那次,她說了狠心的話以為將他傷透了,經歷生死之後又再次丟下他。 她自覺虧欠,又不知如何示好,於是想再親近一點。 她以為,他看不出來的。 可是他早已將感情的砝碼全都向她傾斜了。 「秦宴風啊。」 沈滿知低聲呢喃他的名字,圈住他脖頸抵在鎖骨處,輕聲喟嘆。 「我丟了你那麼多次,你怎麼……怎麼還這麼喜歡我啊。」 「我心甘情願。」 他用情至此,心甘情願。 濕潤長睫蹭過頸間,秦宴風低眸撞進美人濕漉漉的眼裡。 「我們上一次分開,是什麼時候?」 他溫聲回應,「你來藍灣找我那晚。」 沈滿知看著他,搖頭,「不是。」 那晚的事,早在暗巷借著月色依偎時,他就向她坦白了,是氣話。 「是,」秦宴風抱著她親了親,「那晚我說了很多,讓你難受的話。」 哪怕當時已經隱約察覺她的言不由衷,還是說了那些狠話,於是從接到雲城某地那通陌生電話、以及後來的「巧合」相遇,知曉了她隱晦的愛意時,心裡的愧疚更甚。 沈滿知神色凝住,心裡好似塞進來柔軟的棉或雲,有些呼吸過度。 其實她想說的,是在寒露寺分開那天,大雨驚雷,她在沈段文面前緘默承認一切都是利用時,恰好被他聽見。 可秦宴風心裡一直惦念的,卻是怕那晚放的狠話傷了她。 「我做的那些事」沈滿知頓了下,目光纏綿,「不會讓你更難受嗎?」 秦宴風全身的紅溫升至每一處,將她壓回床上,俯身落吻,輕輕閉眼,「我難受得快死掉了。」 每一次,都像是溺入深海。 連他都不知道,為何偏偏愛她。 得以喘息的間隙,沈滿知伸手撫上他的臉,指腹從他的眉梢眼角下劃,「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秦宴風親在她耳邊,含糊道,「什麼事?」 沈滿知偏了偏頭,腰腹難耐地起伏了一瞬,「你的工作,還有上次任務的後續。」 雖然當時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沈滿知也猜出來他在上面的身份不一般,任務完成,也不可能三兩天就能閒下來的,更何況,他在秦氏還是個執行官。 「都處理好了,」秦宴風鬆開她,「公司里的事,之前交接了部分,這幾天在線上溝通著。金豹集團的審訊過程移交總部,我沒參與,你之前說逃走的那位催眠師,我也在找。」 沈滿知神色微凝,指尖剛好停在他側臉,「在哪兒?」 秦宴風眸色突深,似乎有些不想在這種時候提及不相關的事,卻還是告訴了她,「追蹤到了A國東部。」 沈滿知瞧出他的心思了,沒再繼續,眼底含笑認真看著他,「這麼厲害?」 秦宴風咬住她指尖,抬眸黏住她視線,聲音沙啞,「還有更厲害的。」 沈滿知不明所以,眉梢剛剛挑起,下一秒就失了神。 窗紗輕動,鹹濕海風送向地面,絢爛的粉紫晚霞漸變灰藍,和天際海面融為一色,夜幕降臨。 秦宴風從浴室出來,除卻被抓得皺巴巴的衣服,他仍衣衫整齊,只是神情慵懶,緩慢地擦乾手上的水漬。 沈滿知問聲朝他看去,她皮膚白,像多汁的水蜜桃粉只暈染在臉頰,面若桃花。 她盯著他骨節分明的十指。 秦宴風怕碰到她傷口,便俯身單手撐床,讓她在另一隻手上起伏顫抖。 視線微垂,朝他身下掃了一眼,又偏過頭看向窗外。 秦宴風唇角微勾,拿過藥瓶走到床邊坐下,「過來擦藥。」 沈滿知轉頭看他,渾身沒力氣,神色有些不情願。 他縱容,繞到另一邊將她從被子裡溫柔地撈出來,正要掀她衣服,被攔住。 「現在擦了,晚上洗完澡還得擦一次。」 她說的很正常的話,秦宴風卻直勾勾地看著她。 酥麻感從背脊順著傳至大腦,沈滿知先發制人,蹙眉道,「你在亂想什麼?」 秦宴風輕笑,「想你剛剛……」 沈滿知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她真是怕了這人了。 她就不該多餘誇他厲害。 秦宴風從來不得寸進尺,甚至好心提議,「也可以現在洗澡,我抱你去。」 沈滿知抬眸,他身上的情慾明顯還沒沉下去,跟著他進浴室,她今晚就不用下床了。 「我自己擦。」 秦宴風沒讓,靜靜看著她。 沈滿知沉默片刻,轉身趴在床上。 肌膚細膩的美背,是交錯縱橫的各種傷。 清涼的藥膏覆蓋或深或淺的傷口創面,有些刺痛,但因手法實在溫柔,倒成了一種享受。 沈滿知偏頭抵在枕邊,看見他認真又隱忍的側臉,心尖無端地晃了晃。 「秦宴風。」 他指尖微頓。 「我不疼,你別難過。」 第310章 那可太有趣了 第310章 那可太有趣了 溫臨在晚餐時姍姍來遲,一進餐廳就看見餐桌邊你儂我儂的兩個人。 他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走到遠離他們的一邊坐下。 沈滿知看了他一眼,「吃飯還帶上情緒了?」 溫臨慢條斯理地接過濕帕擦手,「也不知道是剛剛誰甩了人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 沈滿知眸光下意識地朝身邊的秦宴風看去,見他沒什麼反應,才幽幽地回視對面的人,「有本事你也結個婚,感受一下?」 不等溫臨回答,她又一笑,「啊,差點忘了,你不能結婚……真是可惜,等十粒回來和她分享一下。」 這回換溫臨語塞,他忍住突突跳的太陽穴,語氣儘量平和道,「沈滿知,你現在在我的地盤。」 沈滿知眼眸微彎,往後背椅輕輕仰靠,語氣微涼,「是,你的地盤想讓誰來誰就能來。」 溫臨後知後覺,她在找茬。 他看向一旁像事外人不聲不響地男人,難得忍住了和她拌嘴。 「我有事和你說。」 秦宴風將剛盛好的湯碗放在沈滿知面前,「我出去一趟。」 溫臨看著他走出餐廳,笑了聲,「還挺識趣。」 沈滿知抿唇,冷眼看他,「溫臨。」 「正事,」他放下餐筷,收斂散漫的態度,「還記得你之前在國內打電話問我其他實驗體的事嗎?」 沈滿知挑眉,「不是說德爾森私底下自己在查麼,他也在懷疑?」 「他這次著急要你身體血清的數據,就是因為發現當年實驗室爆炸後,實驗體數量對不上。」 氣氛沉默半分鐘,沈滿知嗤笑一聲。 溫臨心裡也明白,這件事帶來的危害。 「你在國內遇到的那件事,能詳細描述一下那人的體徵嗎?」 「頂多二十來歲,四肢瘦長,身形瘦得有些脫相,有點反社會傾向,情緒很不穩定,暴怒的時候,四五個人都攔不住他,很像」 沈滿知閉了閉眼,「很像實驗體變異發作的樣子。」 溫臨神色微變,對於她說出這樣的話並沒有質疑。 畢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實驗體的行為。 「人抓到了嗎?」 「沒有,當時有人及時接應。」 溫臨蹙眉,「團伙作案,時隔這麼久沒有發生第二起嗎?」 沈滿知沉默半響,「我很久沒登錄內網了。」 內網的信息流巨大,還是個虛擬交易中心,只是這段時間忙於雲城的事,沒再關注。 溫臨沉思道,「如果只是有反社會行為的普通人,不可能這麼久都沒有找到突破口。」 沈滿知倏地這睜開眼,「他當時咬傷了一個人。」 「咬傷了人?」 失敗的實驗體,言外之意就是變異種,血液交叉自然容易感染其他生物。 這也是讓沈滿知疑惑的點,那是個小女警,她也及時帶人去醫院檢查了,沈辭拿著結果報告說,沒有感染的跡象。 「有沒有可能只是當時沒有表現出來?」 沈滿知不語。 變異幾乎是瞬間產生的,就像當年實驗室爆炸跟在她身後的那個碧眼女孩一樣,感染不到幾分鐘就發生了病變。 溫臨對這件事也一直在跟進,只是沒有沈滿知這樣親身經歷者熟悉,但是心底也湧起不好的預感,「找人跟進一下,希望不是。」 否則,若是真的有人將變異實驗體放出來,或者說那個暴怒的男人就是被感染者,那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肯定還發生著同樣的事。 難以想像,對方是什麼目的。 「還有一件事。」 溫臨眉心一跳,「還有什麼事?」 「雲城邊境三不管地帶的金豹集團,有一位催眠師,跑了。」 「這事你也要管?」 在溫臨看來,沈滿知這次任務只是參與協助,後續的事自然應該全權交給華國專門部門來處理。 沈滿知眸色漸濃,「她的能力可不僅僅是催眠這麼簡單。」 得虧去走了一趟,又被那催眠師一激,想起了兩年前差點死在那場山林里的真正原因。 她原封不動地告知了溫臨,只是省去了在山腳下救人的事。 溫臨試著理解了一下,「你是說她用某種致幻藥,誘發他們的神經紊亂,產生了暴亂?」 「差不多吧,催眠只是她的輔助,真正讓那些人心神不寧自相殘殺的,另有其他。而且,這次金豹集團幾乎全被逮捕,唯有她,逃掉了。」 就像在被人群圍住的商圈廣場,警方的人明明也及時趕到了,但還是被那人逃掉了。 如果催眠師和國內那男人有某種聯繫的話,沈滿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其他存活的實驗體。 德爾森連當年研製的針對變異病毒的血清樣本都還沒復現出來,自然不可能做這種事。 溫臨神情少見的煩躁了起來,「如果真的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實驗活體存在,那可能就有些麻煩了。」 就他們目前所知,沈滿知是唯一一個注射變異病毒和抗異變血清,還安全健康存活的實驗體。 若有其他實驗活體,只能是曾經是失敗品。 而失敗品給社會帶來的危害恐怕沒有人比事件親歷者更清楚。 沈滿知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位催眠師,目前在A國東部。」 「你要去?」 「自然得去。」 溫臨呼吸緊了一瞬,神色微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有人在操控實驗活體,他們最想得到的……或許是你?」 若真的有除沈滿知之外的實驗活體存在,他的精神一定是被變異病毒入侵占據的,可控性非常不穩定。 但如果是完全有自主意識的成功品呢? 一旦被對方抓住,就像是得到了一具聽話的提線傀儡。 沈滿知垂眸,突然笑了下,漂亮的眼睛之下是躍躍欲試的野心和凌厲,「那可太有趣了。」 溫臨看她散漫的笑,突然有些錯覺,她好像真的有能力,能把對方的計劃攪得一團亂。 他輕嘖,「……瘋了。」 她不甚在意,扯過一旁的濕巾擦手,「德爾森那邊,儘快安排一下吧,我想找他要一份名單。」 溫臨在國外混了這麼多年,見不得光的手段他看得太多了。 這樣對比,德爾森至少還在斥巨資拼命研製抗異變血清,勉強算是個人。 「當年的實驗體名單?」 「嗯,」沈滿知輕輕蹙眉,「我有個懷疑的人。」 溫臨等了會兒也沒見她開口,沉聲道,「太危險了,你最好想好後果是什麼。」 他是指,沈滿知要參與的這件事。 沈滿知冷眉相對,抱臂在身前,語氣傲慢,「他們既然敢在華國製造這種暴亂,該想好後果的,是他們才對。」 溫臨想了想,還真是,於是敗下陣來,儘量控制自己的脾氣,「行,我理解你。但你最近能不能先消停一陣,至少先把自己養好?」 沈滿知輕輕眨眼,隱去冷沉的氣息,緩和了語氣,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慢慢剝開,「趁我還有點興致。」 溫臨有些看不懂她,「又開始說這種話……除了這些爛事,你就沒有其他想要的麼?」 沈滿知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什麼?」 溫臨被氣笑了,什麼叫趁她還有點興致? 以他對沈滿知的了解,她說出這種話,無非是「趁她還願意找點事情來做」的意思,倘若哪天她沒興致了,不願意了,什麼都無所謂,那就是徹底沒了活下去的欲望。 他甚至都有些認為這人太過絕情,「你真沒把你身邊那位人當回兒事?」 這麼誠摯厚重的感情,還無法給予她一點生命力嗎? 沈滿知正想說「這關他什麼事」,看溫臨的表情才反應過來他誤解了。 她沒著急反駁,只是舌尖抵著糖在上顎輕輕笑了笑,「你覺得感情之於我們這些人,是什麼?」 溫臨剛要開口,又慢慢地沉默。 是提心弔膽一輩子的軟肋,是可望不可及,是願以命換命的存在。 只是對於刀尖舔血為生的他們來說,這是累贅。 可他恍惚想起某個慶功宴的後夜,喝多了酒趴在他懷裡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像無處停靠的小蝴蝶,忽然收起翅膀依偎在了他的手心裡。 溫臨眉眼舒展,語氣慵懶,「那又怎樣,我又不是絕了情愛才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真有了感情,讓她成為我的盔甲便是。」 「巧了,我也這麼想。」 沈滿知滿意地起身,咬碎嘴裡的糖果,甜膩的葡萄味兒侵襲口腔鼻息。 「正因為他很重要,所以那些爛事,不該占據我太久的時間。」 她要好好留著,做更重要的事。 溫臨靠在椅子上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溫和,良久輕聲笑了。 第311章 是我才幸運 第311章 是我才幸運 沈滿知出了餐廳,看見站在牆體水族箱前的秦宴風。 男人姿勢閒散倚在牆邊,視線垂眸落在水裡的食人鯧,偏頭看到沈滿知時,眸底浮現一抹柔軟。 「吃飽了嗎?」 沈滿知其實沒什麼胃口,這兩天需飲食清淡,剛剛又被溫臨打攪談了事,更沒胃口了。 她看著走近的人,微微仰頭,「再去吃點?」 溫臨下來前,秦宴風也沒怎麼動筷,都在照顧她了。 他沒異議,只以為是她沒飽腹,直到被帶進後廚,聽著沈滿知用本土語和掌廚的外國佬交流了幾句。 她轉過身時眼底有些雀躍,秦宴風淡淡看著她,「你現在不能吃這些。」 她微愣,挑眉,「你聽懂了?」 「大概。」 秦宴風在北美呆過一段時間,對他來說這並不難。 他挽起袖口,顯然是準備親自動手,「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溫臨的飲食喜好也跟隨這邊的習慣,餐桌上基本都是洋餐,自然是比不上國內口味兒,她更是吃不慣的。 沈滿知彎唇,放下他的手袖,「明天吧,今晚陪你吃。」 秦宴風神色微凝,又失笑,抬手撫上她的脖頸揉了揉。 這邊海鮮烹飪的味道剛出來,那邊溫臨就聞著味兒進來了,「做什麼呢?」 剛想斥沈滿知兩句,看到兩人親昵的動作時,又識趣地閉嘴了。 溫臨視線從炭火烤鍋上移開視線,不甚明顯地吞咽了一下,又看著沈滿知好整以暇的表情,若無其事道,「晚上沒吃飽?」 沈滿知偏頭朝他笑了笑,「一起吃點兒?」 溫臨順勢接下,「行啊。」 「溫先生。」 秦宴風目光溫和地看向他,禮貌問道,「待會兒能麻煩您送我回紅房那邊嗎?太晚了,有些分不清方向。」 溫臨有一瞬的頭皮發麻,下一秒就和沈滿知冷沉的視線對上。 她語氣微涼,「你讓他住紅房?」 「不是,」溫臨總覺得這兩人在一起他就會吃虧,下意識地想解釋,「我第一次見他,不像和你知根知底的」自然要留個心眼。 解釋到一半又覺得不對,他蹙眉,怎麼覺得秦宴風那話是故意說的? 沈滿知點頭,「也對,這畢竟是你的地盤,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 秦宴風語氣自然,「那我今晚還過去嗎?」 沈滿知握緊他的手,瞥了溫臨一眼,「不用,和我一起。」 溫臨語塞,直到看見男人微勾的唇角,後知後覺這人就是故意的! 是回擊他之前說的話? 「我說」溫臨嗤笑,靠在牆上意味深長道,「晚上節制一點啊。」 說完他就往外走,懶得再和他們掰扯,「待會兒讓人送點來樓上。」 留下兩人相顧無言。 沈滿知見人走了,剛想鬆開的手卻被秦宴風回握住。 也不怪溫臨,他警惕性高,和秦宴風又是第一次見,自然是要留心眼。 只是沈滿知聽他口中提起秦宴風時的偏向性態度,才忽略了這一層。 紅房在島上遠離城堡的另一處背陰面,遠且不說,環境很糟糕。 想來是秦宴風白天會過來,晚上又要趕回去。 沈滿知手指柔軟勾了勾他的手心,「待會兒一點也別給他留。」 秦宴風輕笑,「好。」 吃了八分飽,沈滿知帶他出去散步消食,夜裡回了房間,秦宴風知道她非要洗澡的習慣,擔心創面感染,只讓她簡單清洗一下。 沈滿知下午醒來換衣服的時候其實就看過自己身上的傷了,比起早些年的時候,其實都差不多,只是她沒想到秦宴風會這麼在意,而且,是每一次。 每一次受傷,都會如此。 要不怎麼說,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呢。 浴室里寂靜無聲,她對鏡挽起長發,突然對鏡子裡的人有幾分陌生。 明明剛剛還鮮活明艷的面孔,在這安靜狹小的空間裡,無端的悲傷從骨髓、血液、皮膚一寸寸鑽出來,像是被抽空了的軀殼,一點點失去色彩。 門外響起秦宴風的聲音,「沈滿知?」 她回過神,長睫顫動垂眼,帶著笑意應了聲,可那眼底分明沒有笑意。 順勢打開水浴,外面便沒了聲音。 再次推開門,熱氣從浴室奔涌而出,沈滿知低頭按住裹發帽撞進了秦宴風懷裡。 她措不及防,抬頭失笑,「……做什麼啊?」 秦宴風抿唇不語,虛環著她腰身,低眸去看她的神情。 那層灰暗的、糜爛的、壞掉的某些東西,又重新包裹了起來。 沈滿知笑著推開他,「去洗澡。」 秦宴風沒發現端倪,撫開貼在她脖頸處濕潤的發尾,「等我。」 沈滿知應聲,勾著嘴角隨意擦著頭,聽到浴室門合上的聲音,她放緩了手上的動作,思緒凝滯了半秒。 人在獨處的時候最容易陷入過往的情緒中,被掩蓋在平靜之下暗涌的晦暗或是熱情,抽絲剝繭一般,撕開強撐在上面、薄薄一層吹彈可破的皮肉,直到某處崩裂,從身體四肢血液神經開始呈現出來。 意識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沈滿知眼尾下垂,蔓延出幾分無趣來,將毛巾隨手搭在椅子上,去翻之前衣服里口袋的糖。 秦宴風收拾得很快,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吹風機,見沈滿知整個人窩在窗前的椅子裡。 他心底無端地有些沉,走上前撩起她的濕發。 氣氛其實算得上舒適,夜色闌珊,年輕夫妻,你儂我儂。 沈滿知閉著眼像是要是舒服得要睡著。 秦宴風關上吹風的那一刻輕聲喊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識睜眼,溫熱的氣息已經到了眼前,於是被抬起下巴感受碾過唇齒的柔軟。 身體慢慢軟下來,嘴裡的糖果被輕輕捲走,她眼皮微掀,卻被那雙亮人的眼攝了心魄。 他分明沒有沾染半分情慾,只是專注認真地看著她,像是透過她的眼睛要抵達她心底。 他早該看出來的,在軍區醫院醒來後她就開始偽裝了。 於是沒來得及隱藏的頹廢和漠然,在他面前都無處遁形。 沈滿知突然有種擺爛的心態。 她往後仰靠,眼神卻分寸不離地黏著他,有點懶散又有點輕佻地笑了笑。 像剛接觸那會兒,沈滿知就是這樣,看似隨性慵懶與人談笑自如,實則冷淡疏離對什麼都興致缺缺。 她不想交心時,就會這樣給自己上一層保護殼。 「秦宴風……」 「沈滿知,」他撐在椅子兩側貼近她的鼻尖,先一步喊了她名字,「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這話在這樣的姿勢下過於曖昧,但他的神情卻認真又正經,沈滿知猜不出來。 秦宴風偏頭湊近她耳邊,「我真想把你做到……讓你沒辦法想那些糟糕事情的樣子。」 「……」 強勢又野性,讓沈滿知差點忽略他作為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掌控力。 他透過那層皮肉,精確地擒住了她揉成碎片的潰爛之地,想要替她撫平。 再一次輕吻,「別瞞著我,我不想失去你。」 沈滿知視線有片刻的迷糊。 其實她算得上懂事,從小就知道最好的良藥是自愈。 比如她年少時丟失的親情,被欺凌孤立後獨自反抗的整個青春期,成年後孑然一身走灰道的經歷,都沉澱成黑色的髒墨,形成深淺不一的淤泥。 她儘量表現得像個正常人,閒來無事就清理清理,日積月累的東西太黏膩就難以清除,於是先放任不管,等某天又靜下來,再去提溜出來,將褶皺翻出來一點一點撫平。 一直陷在廢墟一般的垃圾場裡是很痛苦的,她雙手血跡斑駁,算不上好人,因為見過太多,變得有些麻木冷漠,所以能困住她的其實也不多。 只是那午夜夢回的山林里,熟識的人掐住她脖子目眥欲裂地問她為什麼要殺他時,她夢裡夢外都難以原諒自己。 所以她努力去嘗試一些鮮活的事物,好像這樣就能粉飾內心的塌陷,讓她覺得自己還算正常。 可總有些淤泥,是清除不掉的,是好不起來的。 不想讓身邊的人也沾染上,於是淺交即止,沒有人真正走近她的內心。 哪怕她已經將眼前這人納入自己的範圍圈裡,卻從來沒想過要將他拉入自己的灰暗中。 可他又實在誠懇真摯,耐心十足,溫柔神情,偏愛她一人。 沈滿知看著他,近乎無聲喟嘆,漂亮的眼睛鋪滿了碎亮的光影,「愛我這樣的人,不覺得很累嗎?」 她破碎到不行,於是問過好多遍這樣的問題。 值得麼? 怎麼這麼喜歡我啊? 不覺得累嗎? 他這樣好的人,愛誰都會風生水起。 秦宴風指腹蹭過她眼角,「我也不是生來就會愛人的,只是因為是你。」 所以無論她問多少遍,問過多少次,他都會如此回答,當然值得。 沈滿知忍住眼底的酸澀,卻忍不住泛紅的眼,「我這麼幸運啊。」 秦宴風將她抱起往裡屋走,「是我才幸運。」 沈滿知埋進他脖頸間,盡力呼吸著他身上乾淨氣息。 決定剖開內心之後,氣氛反而有些安靜了,或許是有些難,也或許是不知如何開口。 秦宴風沒有半分催她的意思,只是安安分分地環著她腰身,溫柔注視著她。 「那隻傻白甜……」 沈滿知緩慢抬眸,輕聲問,「在哪兒買的?」 傻白甜? 秦宴風微微挑眉,還不知道她給賜了個這個名號。 「撿的。」 沈滿知露出幾分狐疑,「兩年前撿的?」 她挑了一個非常巧的問題,幾乎是串聯的關鍵。 秦宴風沒讓她失望,「嗯,救命恩人撿回來的。」 救命恩人。 沈滿知腦海里繃緊的那根弦像是被彈了一下,弦音泛起波紋。 兩年前,她以南梔的代號前往境外執行任務,在山下救了一名重傷的華國人,幾天後撿回來一隻奶貓。 半個月後行動提前,在山林火圈裡,那人替她擋下子彈,以命換命。 後來,秦宴風將救命恩人撿回來的緬因奶貓,取名只只,帶在身邊養了兩年。 原來他們之間的羈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全部對上,「弦」徹底斷了。 沈滿知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顫抖的手攥緊了他的衣服,「你……活下來了?」 那場暴亂中,她親自手刃致幻發瘋的同伴,妄想挽救倖存者,可最後,催眠師無情地槍殺了每個可能的活口,除了被擋子彈的她,無一倖免,全都留在了那裡。 「都活下來了,你救的那些人,都活下來了。」 秦宴風手掌溫柔地撫上她繃緊的脖頸,目光憐愛,反覆地給她答覆。 「救援來得及時,沒有傷及要害,送回國內軍區醫院後,得到了很好的治療。」 「只是任務特殊,圍剿行動失敗,以免後患,所有消息都進行了全面封鎖,他們現在都好好活著。」 「我也活著。」 「沈滿知,你做得很好。」 「不必內疚自責。」 他溫順又耐心地接住了她攤開來的淤泥,趕走她內心的陰霾,將她捧在了心尖尖上,贈予溫暖。 沈滿知有些失語,視線模糊,低頭抵在他胸口,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擁有堅硬外殼的動物第一次露出柔軟脆弱的脖頸,主動尋求歸屬,全身心依賴。 秦宴風將她抱了個滿懷。 從此夢魘不必她獨自承受。 顫抖的身體慢慢平復之後,沈滿知在他衣服上蹭了幾下,眼眶濕潤,「你……為什麼後來不記得我了?」 秦宴風摸了摸她的頭,眉眼溫和,「創傷後應急障礙,都忘掉了。」 他神情自然得像是談論日常,沈滿知心臟莫名緊縮了一下。 原本都選擇性遺忘了,但是再次進入那樣的環境裡,回憶便瘋狂闖了進來,他闖入那場山林時,也成了親身經歷者。 在那場行動中,被反覆折磨的遠不止她一個人。 沈滿知貼近他幾分,仰頭想去貼他的唇。 秦宴風輕捏住她脖頸,低眸盪開笑意,「心疼我?」 沈滿知盯著他,神色擔憂,「你比我會隱藏。」 他捧起她側臉,「比起那讓我午夜驚醒的夢魘,我更在意的是你。」 所以就算記起來了,回憶反覆折磨,在和她相比起來,都可以忽略不計。 說得沈滿知紅了耳,她偏過頭,思緒游離了一瞬,手掌無意識地撐在他身前,順勢往上滑了幾分。 秦宴風拖著漫不經心語調,垂眼,「沈滿知。」 「嗯?」 沈滿知回過神,手已經穿過松垮的浴袍貼在了平坦緊緻的腹肌上。 不讓摸算了。 她撤回手,抿唇,從他身上下去,哪有人上一秒還在疼惜述情,下一秒就裝正人君子的。 秦宴風坐在沙發上不疾不餘地繫緊睡袍,待眼底的情慾散去,他才抬眸,看見沈滿知蹙眉的神情。 「別這樣看著我,我現在很難控制得住。」 沈滿知叛逆慣了,換作以前他這樣說,她指定坐過去引誘一番再毫不留情走掉。 可她知道,他是擔心她身上的傷,闊別那麼久,才一直忍著沒親昵。 更何況,他看似平靜的眼底實則藏匿占有欲的危險氣息,都快溢出了。 她若這個時候惹火,遭罪的是她自己。 畢竟他大多時候都憐惜她,只是某些時候折騰起來要命。 想通了之後,她轉身往床邊走,有些睏倦有些懶散,「隔壁有空房。」 秦宴風眸色微凝,「……」 終於袒露心結了 第312章 有心事卻不與她說 第312章 有心事卻不與她說 十粒結束任務回來那天,剛好趕上聖誕節前夕。 溫臨站在直升機坪地等她。 小姑娘背著厚重的電腦包,一下來就撞進了他懷裡,仰著笑臉像請求誇讚撫摸的小貓,「順利歸來啦!」 他眼眸含笑,順她心意,抬手安撫,「做得不錯。」 確實像小貓,笑眯眯的,酒窩撩人,他心念微動想要落吻。 「滿知姐呢?她還好嗎?」 十粒沒去注意老闆的神色,報完平安就急忙詢問著走之前就一直掛念著的心事。 溫臨抬手刮過她鼻尖,摟住她的腰帶進懷裡,十粒慌忙地看了一眼四周。 身後隨行的隊員都急忙低頭迅速離開了,停機坪周圍僅留兩人。 「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沒有……」 十粒紅著臉要躲。 溫臨摟著她看了個遍,才滿意放開,而後側開身示意她方向。 「滿知姐!」 十粒在沈滿知離開後才出的任務,知曉她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險,再加上回程途中溫臨又提起危及的狀況,心裡自然是擔心得不行。 但或許是站在沈滿知身邊的英俊男人有些過於顯眼,十粒要問出口的話止在嘴邊轉了個彎兒,「這位是?」 沈滿知看著她眼底止不住的好奇,抱臂輕笑,「我愛人,秦宴風。」 十粒滿眼震驚,又很快鎮定下來,對著男人禮貌點頭,「您好。」 秦宴風舌尖抵著犬齒斂著笑意,溫和地輕微點頭。 「滿知姐你.誒?」 十粒剛要拉著沈滿知閒聊,就被溫臨從背後提溜住背包帶,「先回去收拾了再聊。」 「哦哦對,」十粒身上還背著電腦和重要資料,作戰服也髒兮兮地,「我先收拾一下,滿知姐我們晚上再聊!」 沈滿知溫柔地看著她,「去吧。」 「我連一句話都沒說得上!」 「有什麼事晚點說不一樣?」 「你又不懂.」 看著兩人拉拉扯扯離開了,沈滿知眼底露出一抹玩味兒的笑,溫臨這幾天吃夠了她和秦宴風的狗糧,那樣子不就是做給她看的麼。 她偏眸對上身邊人的視線,愣了半拍。 秦宴風目光柔和,只是比平時的溫情又深了幾許。 「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第一次向別人這麼介紹我。」 愛人麼? 鹹濕的海風迎面吹來,沈滿知仰頭輕笑,微卷長發順著張開的指縫往後順直,「滿意嗎?」 秦宴風喉結滾動,好似被風迷了眼,貼近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捧住她的臉溫柔輕吻,「滿意。」 急促的鈴聲打斷了旖旎的氣氛。 他側身,「我接個電話。」 沈滿知瞧見了他神色的瞬間凝滯,「嗯。」 說好了收拾完就來聊天的十粒不見蹤影。 沈滿知手上的書翻了一半,便無趣地丟在一邊,靜坐了一會兒,遲遲不見秦宴風回來。 接個電話這麼久嗎?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踩著拖鞋往樓下餐廳走。 這幾日都是秦宴風在照顧她的飲食,身體修養要忌口的諸多。 她不喜歡這邊的飲食口味兒,他便親自做,將之前因治療消瘦的身體又養了回來,少食多餐自然也餓得快。 她腳步輕而散漫,剛拐過長廊下階梯就止住了腳步。 下午四五點的光影通常是橘調的暖黃色,只是在僅有高窗且沒開燈的空曠客廳里,變得過於暗淡。 客廳長桌一端倚著修長的身影,斜長的光將男人的身體和手中的酒杯切割成兩半,有層朦朧的虛幻感。 剛開的紅酒已經空了一半,他手裡的高腳杯里也僅剩三分之一。 沈滿知雙手抱臂順勢靠在牆邊,光是看他的背影就有一股無聲的寂寥在蔓延。 秦宴風是會抽菸的,或許是觥籌交錯間一種社交工具,也或許是男人常有的解乏方式。 但多數時候,他不會在她面前抽,偶然碰到他也會自覺熄滅掉。 沈滿知一直以來都覺得,那是對不抽菸人的一種尊重。 其實她自己也抽。 閒暇時會用來解乏,心煩時拿來排遣,倒是沒什麼癮。 近段時間以來她也不碰了,口袋裡多數裝的都是糖。 所以排遣內心苦悶的時候就輪到了酒這種東西。 溫臨喜酒不喜煙,他客廳櫥櫃裡整排的私藏好酒,另一塊地還專門做了地下藏酒室。 沈滿知偏頭抵著牆面靜靜地看著他,心想,上一次見他醉酒還是在海景藍灣分別那晚。 有傷心事了。 卻不與她說。 她轉身往回走回到臥室,撈起床上的手機打電話。 「怎麼了?我在樓下。」 意料之中沙啞的聲音,還含著笑意,性感撩人。 光聽聲音,便與樓下那孤寂的人半分聯繫不起來。 沈滿知躺在沙發上抬手抵在額前,「回來。」 他順從應聲,無不寵溺,「好。」 最⊥新⊥小⊥說⊥在⊥⊥⊥首⊥發! 男人應該要有整理思緒和心情的獨處空間,她只是不想他陷入這種消極中太久。 秦宴風進來的時候,沈滿知已經感受不到他身上寂寥的氣息了。 她懶懶地朝他伸手。 他笑著走過來順意去抱,手臂卻被使力扯下去,單腿跪上沙發邊緣才不至於整個人撞她身上。 沈滿知仰頭去親他,唇齒間是濃郁的水蜜桃甜味兒。 她鮮少主動,於是秦宴風只愣了片刻,便將她抱起往床邊走。 多日休養,抱著手感已經極好,秦宴風親昵地蹭她眼睛,「這個點你應該餓了才對。」 他剛說完這話,沈滿知就咬上了他嘴唇。 秦宴風吃痛,將她放在床上撐在她身側,無奈笑道,「餓了也不能吃我啊。」 沈滿知單手撐在他身前退後低頭輕喘。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一瞬間心情有些難捱的壓抑。 秦宴風總是會將所有關於她的事放在心上,可關於他自己,痛苦或難過,卻半分不提及。 其實不止今天這一次。 有次待在一起,她在看書,秦宴風在電腦上處理公務,房間裡只有啪嗒啪嗒的鍵盤聲,聽習慣了也就是尋常的背景音。 沈滿知翻了下一頁,卻恍然覺得安靜得太久了,於是偏頭去看書桌前的人。 電腦已經熄屏了,他坐在辦公椅上微垂著眼,桌前檯燈的光卻分明沒有照亮他暗沉無神的眼。 那種滲透進骨髓里的寂寥和孤獨感,好似周遭的空氣都為他凝結,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虛無里。 讓外人近不了半分,也窺探不得一點。 沈滿知也有過無數次這樣的時刻。 似乎察覺到熾熱的視線,他回過神,眼底的冷淡還沒收回,卻已經先一步起身覆上了溫柔的氣質朝她走來。 像今天一樣,隱藏自己。 是怕她擔心嗎? 還是另有隱情? 沈滿知抬頭,眼眸微亮,舌尖抵著他被咬破的嘴唇舔了舔,「流血了。」 「……」 秦宴風一股血氣往上涌,險些控制不住,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眼神變得危險,聲音愈發低啞,「你別勾我。」 沈滿知不甚在意,輕笑道,「今天平安夜,你想要什麼禮物?」 她進退鬆弛,秦宴風對她又沒什麼脾氣,順應接話,「要什麼都可以嗎?」 「你別異想天開就行。」 他笑著將人抵在床單上,「老婆送的,我都喜歡。」 沈滿知忍不住戰慄挺腰,這人盡會哄她開心。 多米尼加地處北美,溫臨身邊又幾乎是本地土著,於是遵循當地習俗,自然也是要過節的。 沈滿知在晚餐時才見到十粒,細白的脖頸上種著幾顆草莓,她意味深長地笑著,正要打趣。 溫臨從另一邊走過來,涼涼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鎖骨。 「別帶壞十粒。」 「……」 那啃噬舔舐的痕跡比草莓要深許多。 秦宴風將披肩搭在沈滿知肩上,表情溫和,「我們是合法夫妻,頂多算是正常示範,溫老闆才應該多收斂才對。」 「……」 溫臨剛落座的身體有些難忍,看了眼閒笑的沈滿知,又看到身邊臉皮薄已經紅溫的十粒,才忍住了沒回懟。 有他倆,真是他的「福氣」。 第313章 他本身就很好 第313章 他本身就很好 晚餐按照這邊的習俗做得十分豐盛,主食有火雞牛排,甜點以及羅宋湯,還有溫臨私藏的美酒。 繁華的鬧市會有音樂和舞蹈表演,以及盛大的煙花秀。 於是晚餐地點選在了城堡偏南邊的露台,沿海眺望就是市區繁華一帶,是觀賞煙花的絕佳視角。 十粒是最不甚酒力的那個,只喝了一點意思意思,便窩在椅子裡有一搭每一搭地和沈滿知聊天。 兩男人則坐在長桌另一邊的尾巴邊上,邊喝邊談論北美這邊的局勢。 「滿知姐,你那位先婚後愛的秦先生對你好嗎?」 聊得多了,話題也放開了,十粒沾了酒意也不覺得這話可能存在的冒犯。 沈滿知沒在意,甚至還因為她這樣的形容笑了笑。 可不是先婚後愛麼? 「挺好的。」 十粒撐著臉偏頭,看見她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可不僅僅是「挺好」。 「你和去年這個時候完全不一樣,他的到底有什麼魔力俘獲你的芳心啊,除了長得帥……」 十粒說著說著皺起眉來,想起溫臨白天和她說起兩人最近發生的事,開始掰手指,「也挺謙遜溫和的,還會做飯、會照顧人,有耐心有責任感,對你還特別特別好……」 她掰不了其他手指頭了,有些苦惱。 沈滿知瞧見她的樣子,同樣偏頭,笑意盈盈,「這就夠了啊。」 十粒微微睜大眼,有些困惑,「可是這樣的人也很多啊。」 沈滿知的視線落在海岸線市區方向,整個人陷入柔軟的單人椅里,舒服地眯了眯眼。 「這樣的人確實很多,光是流露於表面的這幾樣人格魅力,就能吸引很多人,可是當你真正靠近的時候就會發現,人與人之間是大相逕庭的。 他們所展現出的、也就是外人能看見的所謂人格魅力,可能僅僅是因為為人處世里的行為法則、或是生存環境,被推著養成了這樣好的一面。 再說難聽一點,也可能是他們作為捕獵者,對獵物慣用的一種手段、或是偽裝。」 人是很複雜的生物,感情色彩各種交織,是不斷變化的,很難猜透。 好比外表華麗絢爛的萬花筒,湊近看,其實是各種形狀和花色的碎片組成。 沈滿知突然停頓了一下,看見十粒聚精會神的表情,手指輕點著膝蓋繼續道,「當然,也有人生性如此,所以你越是靠近,就越能體會到他身上這種特質,不是刻意裝出來只為得到他人的認可,也不是遇到真愛才突然有的責任感,而是他……」 「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十粒眼睛亮晶晶的,接下了她的話。 沈滿知笑了笑,垂在一旁的右手忍不住打了個響指,「真聰明。」 正因為他本身很好,所以婚後沈滿知對秦宴風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牴觸,她更多的是意外和好奇。 意外這樣看似冷淡隨性的豪門少爺,怎麼會這般的體貼周到,好奇他這樣的處事圓滑,到底披著一層怎樣的偽裝。 只是越接觸越發現,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像一座外表只冒著零星金光的山,還以為他浮於表面,直到她靠近,他將自己內里剖開,竟是流光溢彩。 沈滿知思緒收回,無聲勾唇,見身邊的人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她深思片刻,「其實他真正吸引我的遠不止這些,只是因為他本身很好這一點,才有了開始的第一步。」 十粒抬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滿知姐,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嘛?和你們倆比起來,我和老闆的關係簡直是不清不楚。」 沈滿知認真看著她,聲線略低,但字字清晰入耳,「感情觀這種東西,各人各不同,有人愛他美好,有人愛他破碎,有人喜歡一見鍾情,有人慢水煮青蛙。人格魅力並不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好壞,也不要因為外人的評價和世俗觀念去給他下某種定義,這樣對他不公平。」 十粒咬了咬唇,她剛剛確實是在以同樣的標準去對比溫臨。 她對老闆是喜歡的,只是這份喜歡不是因為沈滿知所說的「本身很好」的特質,溫臨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只是某些時候她確實被吸引了。 執行任務時他滿身的銳利和鋒芒,突發狀況時第一時間將她護在身下的行為,以及無數次的交流、對視,和有幸參與他的部分人生。 這份喜歡,莫名其妙但又理所當然。 她自然也很清醒,多少受了世俗的觀念影響,覺得老闆這樣的人,身邊不會缺女伴,也不需要感情這東西,對她只是突然來了性質,並不是喜歡,更談不上愛。 許是上下級關係朝夕相處,又同為華裔,感情上自然而然多一些共鳴,莫名其妙產生了情愫,莫名其妙在一起,好像一切都很隨意,可能恰好他身邊只有她,也可能只是rou體上的寂寞排遣。 於是她也漸漸模糊了這份感情,只覺得順其自然就好。 以後分開,也不至於傷得太深。 想到這兒,十粒釋懷地笑了笑,「怎麼突然在意了……」 明明半個月事發前,她還冷靜清醒地說「以後分開了,也是常態」。 沈滿知靜靜看著她。 小姑娘也不過二十來歲,混沌現實里走灰色領域走了太久,還能明辨是非參透黑白保持清醒,是非常不容易的。 她想起那天溫臨餐桌上慵懶隨性地接她的話,「……真有了感情,讓她成為我的盔甲便是。」 到底是溫臨太會偽裝,上位者的姿態保持得太久,沒學會愛人要親自俯身貼近,才讓他的小姑娘感受不到真正的愛意。 她無意使壞,於是稍加提點,「既然在意,就去爭取,最壞的結果也是分開,及時止損才最重要。」 十粒撐著臉看她,眸光微亮,「滿知姐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教我的,果然好的愛人,會讓人成長。」 沈滿知懶散勾唇不置可否,伸手去夠桌上的紅酒倒進兩人的酒杯。 溫臨微眯著眼看著前邊兒又湊在一起喝酒的兩女人,發出不滿地「嘖」聲。 「怎麼又開始喝了?你看看沈滿知手邊擺幾個空瓶了!」 他朝身邊的男人同樣投去不滿的眼神。 秦宴風抱臂往後輕靠,眸光溫和,「她盡興就好。」 溫臨嗤笑一聲,「你見她喝醉過沒?」 秦宴風沉默半拍,浸潤過烈酒的喉間微啞,「……見過。」 「稀奇,」溫臨酒杯隔空碰了下他的,「她沒打人吧?」 秦宴風挑眉,「怎麼,她喝多了你還去惹她不高興?」 溫臨哽住,「她脾氣本來就不好……我就去勸了一下,誰知她踢開酒瓶子就朝我揮拳。」 秦宴風不語。 剛開始兩人還不算熟,沈滿知在他心裡落了個喝醉酒「六親不認」的名頭。 雖然整個人冷艷中透著入骨的柔媚,但在他身邊的時候,很乖。 於是對溫臨的話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 「對了,明天我打算帶她出去一趟。」 「提供血清?」 溫臨震驚,「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秦宴風神情平靜,「下午和我說的。」 那個綿長的吻結束之後,沈滿知和他說要出去一趟,問他要不要一起。 沈滿知沒瞞著他。 溫臨是她的庇護傘,她身體裡的數據,是溫臨和競爭對手德爾森之間的制衡器。 溫臨深思半響,試探道,「關於她的身體,你知道多少?」 「大概都清楚。」 「……」 已經親密到這種地步了啊。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想幹掉那家研究所?」 這秦宴風還真不知道。 「她去年就有這個想法了,德爾森……就是那家研究所的老闆,我剛開始因為只是簡單的抽血以及體徵檢查,沒想到他竟然將沈滿知當做活的實驗體,去試驗他們近期研製的新藥,完了還去做身體極限測試!」 這不純純把人當做容器來培養? 溫臨罵了句髒的,又冷靜下來,「她前幾天又冒出這個想法,我當場就回絕了。」 秦宴風靜靜聽著,看著前方的倩影,抿唇不語。 「我知道她的心思,幹掉德爾森不是不行,只是不能是現在。」 他偏過頭看向秦宴風,語氣認真了幾分,「既然她連這個都能告訴你,那我也不妨多說一件事。德爾森一直在研究變異病毒的抗劑,而沈滿知又是唯一一個注射過變異藥劑和抗異變血清的正常存活者,這個你肯定知道,他既然敢在沈滿知身上各種試藥,自然是有對應的解救措施。」 秦宴風側額。 「我懷疑,」溫臨眉目銳利,「他手裡有某種特效藥,且這種藥針對沈滿知,非常有用。」 否則,就沈滿知這樣唯一一個珍貴的實驗體,他還敢這般折騰? 秦宴風屈指輕點,神色莫辨,良久後回視他,「只是懷疑?」 溫臨眸色微凝。 秦宴風沒錯過他神色的變化,只是偏移視線,撤離了侵略性的目光。 「我要怎麼做?」 溫臨微愣,而後爽朗笑了笑,「和聰明人交流也太省力了。」 秦宴風沒什麼意外的表情,好似早已預料到,「以我們這幾天的相識,還不至於你對我全盤托出的信任,因為事關她,所以你覺得我肯定會去做。」 溫臨挑眉,也確實意外,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這人連他後面的所有預謀都想到了。 若不是提前了解了秦宴風的身份和能力,溫臨也不會這麼直接的將想法說出來,更別說最開始同意他住進城堡照顧沈滿知了。 他輕聲喟嘆,傾身和秦宴風碰杯,「我護著沈滿知,德爾森就會一直提防我,我一直沒等到合適的機會……」 秦宴風承了他的意。 煙花秀結束後,只剩下若有若無的輕緩樂聲。 溫臨喝完最後一口酒,「她對你倒是挺信任的,她以前可從沒這麼信過誰,包括我。」 秦宴風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真心換真心。」 溫臨笑出聲,又沉默了幾秒,「也對。」 他站起身,恢復了一貫的慵懶,「各回各屋吧。」 說完他朝前面走去,將趴在桌上的睡著的十粒抱起來,順便暼了眼窩在沙發里軟得沒有骨頭似的沈滿知。 「明天還有正事,別忘了。」 沈滿知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溫臨冷哼一聲,抱著人走了。 秦宴風緩步上前,他其實酒量也不是很好。 將臂彎處的雲肩搭在沈滿知身上,他半彎著腰,「抱還是背?」 沈滿知顴骨暈染著紅延至眼尾,看上去嫵媚動人。 她直直盯著他,漂亮的眼睛似誘惑地勾勒他的每一寸,慢吞吞回復,「我沒醉。」 真乖。 秦宴風直起身笑了下,向她伸手,溫柔垂眼,「那跟我走吧。」 第314章 你這是在欺負我嗎 第314章 你這是在欺負我嗎 沈滿知看著伸過來的手,骨節分明乾淨修長,偏白的皮膚下凸出可見的青筋。 她沉思片刻,搭上,當真是乖乖跟著他走了。 一路上借著高懸的月光和微亮的壁燈,她不言,他也不語。 秦宴風只當她是喝多了難受不想開口說話,直到走到房間門口,沈滿知趁他開門的空隙,先一步進了房間,反手就要關門。 「……」 秦宴風手掌還撐在門框上,下意識地擋住了門,抬眸看見沈滿知轉過身疑惑的目光。 她神色偏冷,還帶了一點不耐煩的情緒,「你進我房間做什麼?」 秦宴風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喝太多了。 他靜默片刻,「我們是夫妻。」 沈滿知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這句話背後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半響後,她放棄思考,退開身,挑眉的動作伴隨著幾分敷衍,「哦,是麼?」 秦宴風垂眸笑了下。 喝醉了臉盲到「六親不認」是個什麼毛病? 他們倆是不夠熟悉,還是她醉酒的「症狀」加重了? 再抬眼時變得慾念纏綿,流連在她嫣紅的臉上。 他抬手兩指勾著著自己的領口往下,深淺不一的吻痕陷在偏白的皮膚紋理中。 「這個,」他指尖輕點,嗓音低啞,喉結上下滑動,「你弄的。」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偏頭,抿唇,「胡扯……」 話音還未落,那修長兩指便撥弄開她身前的披肩,冰涼的觸感落在露出的鎖骨窩,稍加了一點力,輕揉。 「這個,」秦宴風盯著她緊繃的神情,湊近俯身,幾欲貼上,「我咬的。」 沈滿知輕「嘶」,頗有些煩悶。 性感低沉的嗓音透過她的耳膜蔓延至鮮活的五官,她撞進他填滿欲望的眼底,聞到他的氣息,最後碰到他的唇。 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抵在牆上承受這記親吻了。 腦子空白了幾秒。 他吻得深,惹得沈滿知呼吸急促,指尖還泛著白拽緊身前柔軟的衣衫,雙腿有些軟,無力地下滑又被膝蓋強行頂開撐住。 她皺眉不爽,直接咬上他的唇迫使彼此分開,抱住他臂膀迅速扭轉身體,以近身格鬥的方式冷漠地開始「反擊」。 秦宴風根本沒設防,或者說,他不會對沈滿知防備。 沈滿知輕而易舉拿下,將他壓在地上,握拳抵在他下顎,眉眼兇狠,真是的把他當陌生人對待,「別逼我揍你!」 她醉醺醺的臉配上冷漠囂張的神情,倒是有幾分誘人。 原來每次喝醉了「症狀」不一樣啊。 秦宴風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半分避躲,「沈滿知,你要是真的認不出我,我會生氣的。」 生氣? 這個詞在沈滿知的腦海里滾了一圈後,突然停住了。 他生氣是什麼樣子? 他長得這般俊,性子又向來溫順淡漠,這樣一貫寵著她的人,要真生氣了…… 等等…… 她對身下這個人,怎麼會這麼熟悉? 秦宴風一直盯著她,自然也沒錯過她臉色的變化,看來這人醉酒後的意識里,根本就沒有他。 他輕呵一聲,扶上柔軟細腰,將她的手從自己脖頸處拉開。 沈滿知後知後覺,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秦宴風雙手撐地往後仰了仰,眸色晦暗,「清醒了?」 沈滿知半坐在地,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大腦潛在的意識回籠,空白的部分開始填充。 這樣的情況其實有點窘迫。 她原本只是想把十粒灌個半醉,一不留神貪了杯,這就算了,她意識里不但沒有這個人,還一心想著干架…… 秦宴風已經起了身,順勢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走到一邊給她倒了杯溫水。 沈滿知靜靜地靠著牆,接過水杯。 雖然生氣,但仍然對她好。 秦宴風在一邊看她良久,才問道,「記得我是誰嗎?」 沈滿知抬眼。 她不屬於那種一醉不醒的人,由於經常性訓練對大腦意識的自控力,就算是醉酒了,也頂多是在有一些出格的表現後,意識就會很快清醒過來。 只是腦子迷迷糊糊的,思考起來有點慢。 她舔了舔唇,捲走水漬,「記得。」 秦宴風挑眉,給自己也倒了杯水,顯然不信,「哦,是麼?」 「」 他在用剛剛她的方式回復。 不認人就算了,她還把人按地上了,生氣是應該的。 「抱歉,我」 秦宴風慢吞吞地打斷她,「我現在在你心裡,和一年前好像沒什麼區別。」 「什麼?」 他走近,指腹蹭上她發紅的眼,「要不然,怎麼會認不出我?」 沈滿知緊靠著牆,還是第一次有些不自然地躲避他視線,「最後那會兒,你沒在我身邊。」 剛開始四人在一起,沈滿知還清醒著,後來和十粒坐前邊兒聊天單獨喝酒去了。 秦宴風膝蓋頂開她的,氣笑了,「你這醉酒後的區別對待,還挺特別。」 沈滿知無處辯駁,她能有什麼辦法。 這一委屈,之前的就都想起來了。 他動情的眉眼下,是侵略感極強的占有欲,頸下的吻痕十分顯眼,斯文敗類似的站在門口「指認」彼此的行為。 沈滿知微微蹙眉,「所以你剛剛,是在欺負我麼?」 秦宴風聽出她有點不爽,但嗓音又染了點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醉意嬌軟,他被撩得心癢難耐,於是輕笑一聲,「欺負?」 他俯身將人抱起往床邊走。 沈滿知身體突然懸空,不得已將他衣服攥得更緊,被放在床上後,高大的身影跪在上方,柔軟長裙已經快卷到底,瓷白緊緻的肌膚就貼在他滾燙的大腿兩側,引起戰慄。 秦宴風將她的手撥開,掀起衣服下擺抬臂脫下,輪廓漂亮的肌肉直擊眼底,他微垂著眼,散發的氣質散漫又性感。 「這才叫欺負。」 養好了,自然得收點回報。 沈滿知神色微凝,手指被扣住壓過頭頂,醇厚的酒香侵襲唇齒間。 再一次栽他手裡。 衣衫半褪,他偏頭吻在她耳邊廝磨,「你做我的聖誕禮物,好不好?」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他已經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我又不是東西。」 她這時反應倒是快起來了,只是還沒過腦子,話就脫口而出。 秦宴風笑著親了親她,「罵自己做什麼?」 沈滿知蹙著眉,被壓著有些不舒服,手掌抵在他身前,聲音很低,「換做其他人我也認不得,又不是針對你一個。」 秦宴風挑眉,在解釋她為什麼認不得他? 沈滿知越說越覺得他無理取鬧,於是語氣重了幾分,濕潤泛紅的眼睛看著他,「我喝多了不認人,至少知道不讓人靠近,你呢,你醉成那樣,還讓別的女人進屋照顧你……你比我有能耐。」 「嗯?」秦宴風輕捏住她下巴,「什麼時候?」 沈滿知抿唇,雙手被他壓過頭頂掙脫不得,也懶得掙扎,於是偏過頭不理會。 秦宴風其實記得,只是她這樣子實在太惹人喜歡,他難免存心想逗她。 她鮮少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跡,有時候甚至分辨不出是不是裝的,相處久了,才會偶爾感受到她的嬌俏、脆弱或敏感。 要對他委屈埋怨,她暫時還做不到,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才將這一層情緒鋪陳開來。 正因為在意,所以藏在心裡很久。 秦宴風細細回想,他沒向她解釋過。 「那天的事周覓和我說了,你那晚看到的女人是衛松妹妹,我連她人都沒看到,她不可能進我屋。」 沈滿知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你睡著了當然不知道。」 秦宴風手背貼著床握住她半邊腰,「衛松在我屋裡,他知道我的脾氣,不可能讓別的人進來,就算是她妹妹也不行。」 沈滿知反應又慢起來,思考他話里的意思,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妹妹暗戀你?」 秦宴風不語。 「呵。」 沈滿知冷笑一聲,膝蓋下意識地想要往上頂,卻早已被他禁錮著。 秦宴風先行道歉,「我錯了,我應該當時就和你說清楚的。」 他這麼一說,沈滿知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 秦宴風鬆開握她的手,改為摟腰,「以後我還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直接和我說。」 她不喜表達深層的情感,於是一些很小的情緒像毛刺一樣扎在肉里,堆積多了,久而久之習慣了也並不覺得異樣。 直到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那些毛刺好像開始隱隱作祟,於是她試探著露出柔軟的皮面,想要得到安撫。 若是沒有得到回應,她就會把毛刺都收起來,裝作沒事人一樣,收斂情緒,將自己扎得更深。 秦宴風想要她對他攤開柔軟的一面,而不是將自己蜷縮起來。 沈滿知眼珠不錯地看著他,沉默的半分鐘裡,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麼多年來,也只有秦宴風這麼溫柔耐心地給她回應。 她輕輕轉了轉手腕,剛剛被壓得有點麻了,思慮片刻後,語氣緩慢地回應他剛剛的話,「以後我喊停,必須停。」 秦宴風愣了半秒,又低聲笑起來,熾熱的目光看向身下的人,「不行,這一點我又不是做得不好。」 「……」 沈滿知胸口起伏,縴手指向門,「你給我出去。」 膩歪完了 「愛應該是讓人變得溫柔與勇敢,而不是讓人時常感到委屈或妥協」 第315章 0973 第315章 0973 秦宴風穿著棉質的衣衫拿著水壺出門,在客廳撞見穿著睡衣的溫臨。 兩人都有些不修邊幅,至少看起來頭髮飄逸,神色是剛起床時的漠然。 秦宴風越過他進裡間換水壺,「早。」 溫臨靠著島台慢悠悠地喝咖啡,「不早了,下午一點。」 隨後上下打量裡間的人一眼,眼底露出點意味不明的神色,「我昨晚好像和你說了,今天我要帶沈滿知出去的事吧?」 秦宴風在兌蜂蜜水,聞言暼他一眼,語氣平淡,「你難道不是剛起?」 今天上午要外出兩人,醉酒一人,被纏住一人,計劃作罷。 溫臨挑眉,想起昨晚把小姑娘抱回房間後的事來…… 他嗤笑一聲,「彼此彼此。」 彼此心照不宣,為什麼睡到這個點,並且在這裡碰到。 他眉梢微動,走上前加了塊方糖,「我剛剛給德爾森聯繫改個時間,他還是頭一次這麼……誠惶誠恐?這個成語是怎麼用的吧?」 說這話時,他側靠著櫥櫃,狀似不經意,眼神卻一直落在秦宴風臉上。 「說今天剛好有監察專員過去,不方便,哈,他以前和這幫打官腔的混得可好,這次不知道怎麼怕起來了……」 溫臨話鋒一轉,「你聯繫他了?」 要不然,怎麼他昨晚剛和這人說完,那邊就介入調查了? 後者卻只是慢條斯理地拿著勺子攪拌糖水,「你給我聯繫方式了嗎?」 溫臨語塞,扯唇笑了下,「我以為憑你的能力聯繫他不是什麼難事。或者,托人介入了也不是不可能。」 秦宴風端著蜂蜜水往外走,「強龍不壓地頭蛇。」 溫臨蹙眉,雖然不懂,但是聽他語氣,像是否認。 「還有,」秦宴風側身,「成語用錯了,建議好好學一下。」 溫臨眉梢微挑,靠在台邊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的背影。 不是嗎? 這次德爾森主動推遲時間,沈滿知卻不幹了,「明天過去。」 溫臨看了眼一旁閒散擺弄插花的男人,「這幾天估計他都抽不出時間,要應付調查組的人。」 沈滿知輕笑一聲,朝他挑眉,「好啊,那你告訴他,接下來這半年都別想我過去了。」 那肯定換德爾森著急了。 溫臨抿唇,哪有人上趕著去受罪的。 不過想起沈滿知去找德爾森的其他目的,他也沒再多說,「我去聯繫。」 等人走後,秦宴風才將花瓶重新擺放到原來的位置,側過身,「這麼著急?」 沈滿知正想著事兒,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起身朝他走去。 秦宴風擱在桌面上的手微頓,被纖細的指尖挑起下巴,輕柔的吻落在唇邊,掠過一絲玫瑰的香氣。 沈滿知偏離半寸,輕抬眼眸,是他深邃明亮的桃花眼,「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沈滿知手指下滑,安撫似地蹭了蹭他的脖頸,「我去書房處理點事兒。」 秦宴風目光追隨著她上樓,喉結微動。 她永遠都有更重要的事。 沈滿知自然不知道秦宴風在想什麼,她窩在椅子裡剝開一顆糖,聯繫上了白虎。 白虎上來就是一聲威武的「大哥」,震得沈滿知直接咬碎了嘴裡的糖。 「沒猜錯的話,國內現在剛五點?」 白虎呲著一口白牙,「剛跑完十公里!」 沈滿知象徵性地鼓掌,「厲害。」 「和青雀一起的!」 電腦屏幕被強行扯過來另一張臉,青雀正擦著臉上的汗,瞥了身旁人一眼,朝鏡頭打了個招呼,「姐。」 沈滿知揚了揚下巴,「去槐城,幫我盯個人,資料發郵箱了。」 「行,」白虎好哥們似地把著青雀肩膀,被對方無情地避開了,「對了,前兩天司佲聯繫我了。」 沈滿知挑眉。 他表情突然認真了幾分,「他托我給你帶個話,說你最近還是別回國的好。」 沈滿知第一時間想起了秦宴風昨天接的那通電話。 「出什麼事了?」 「本來你走之前處理的那幾件事都乾淨收尾了,但前陣子進去的那批人中,找人爆了你的信息,司佲那邊收到的消息是他們要你的活口。」 白虎說最後一句話時還有些猶豫,卻看到屏幕對面女人譏誚地笑。 她雙手抱臂,雪白的腮邊抵著糖,微垂的眼透出幾絲不屑來。 「爆的我什麼身份?」 「是您在粼江的身份,他們主要集中在京城這塊兒找人。」 也就是說,他們僅僅知道要找的人隸屬粼江,但不知道是沈滿知本人。 粼江好事壞事都在干,樹敵無數也算正常,單獨找某人的還是第一次見,甚至敢對司佲發「通知」。 算是給他添麻煩了。 「查了嗎?」 白虎點頭,思緒有點凝重,「境外組織,不太好入手。」 他看著對面的人不說話,和青雀對視一眼,「您最近應該不回來吧?」 沈滿知抬眸忽然笑了。 白虎心裡一咯噔,他就知道這人專門喜歡和人對著幹。 沈滿知敲了敲桌面,眉梢微挑,「還有件事兒,金豹身邊那位催眠師,逃到A國了。」 白虎吃驚,「她竟然沒被抓?」 「我懷疑她背後有人,聯繫東部那邊跟蹤一下。」 「好。」 沈滿知準備下線前想起來一件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網上有沒有爆一些特殊事件?」 「您是指?」 沈滿知眼眸微眯,「非尋常事件。」 白虎和青雀對視一眼,「沒有,我這邊一直監管著,沒發現什麼特殊帖子。」 沈滿知垂眸沉思,內網幾乎囊括了內國外實時發生的所有大小事件,若是沒有發現異常事件,那之前在商圈的惡意傷人事件,單純沖她來的? 同樣是境外勢力,在京城找她的人,會不會是同一批? 這件事持續到沈滿知走之前才告訴溫臨。 德爾森實驗室在多米尼加隔海相望的鄰國。 沈滿知做完基礎檢查後,對方收拾器具,告訴她結束了。 「這次不用試藥了?」 穿著實驗服的研究人員戴著厚框眼睛看了她一眼,「我們不清楚。」 沈滿知穿好外衣出了實驗艙體,外面站著的外國女人手裡拿著記錄表進來,露出溫和地笑來,「老闆在會客廳,跟我走吧。」 這次這麼輕鬆? 相比於之前每次來都得做一次免費的「試驗品」,德爾森會這麼好心? 沈滿知手指輕扣上袖口後跟上去。 從所在的地方出來,那人並沒有帶著她按照以前的路線往實驗中心走,而是沿著往靠牆的走廊一側。 左右兩側密閉的房間裡只在門口上方打了巴掌大的孔洞,沈滿知的視線往上挪了挪,突然頓住了腳步。 整層實驗室只有她們倆規律緩慢的腳步聲,因此顯得那奇怪的聲音越發明顯,斷斷續續,時而嘶鳴,時而嗚咽,本因刺耳或沉重的聲音,卻像是隔了屏障一般,入耳後只有朦朧的回聲。 「您最好不要對那些東西好奇。」 沈滿知思緒停住。 顯然那聲音不只她一個人聽到了。 走在前面的女人不知何時也停下來,她臉上掛著標準式笑容,在這樣的環境下反而有詭異。 沈滿知坦然回視。 那些房間其實是鏤空的幾層、或許十幾層,被困在裡面不見天日。 她眉梢輕挑,示意女人繼續帶路。 走廊盡頭是一扇鐵門,鐵鎖加密碼鎖雙重打開後,是一處偌大的綠坪地,沈滿知還是第一次從這裡出來。 不遠處便是辦公樓,沈滿知跟著那人走了一段後,抬頭往上看了看。 透明的玻璃連廊架在辦公樓和實驗室之間,一行人穿正裝的人正在上面穿行前往她們背後的實驗樓。 看樣子,像是調查組的人。 沈滿知被帶到一層的會客室,女人讓她再次稍作等候。 會客室的門關閉,女人站在門口打了個手勢,拐角處立馬上前幾個高大的制服男人,「守好了。」 她出了辦公樓,往綠坪另一面走了一段,才看到自家老闆,等對方視線落過來時,她指了指腕間的手錶。 德爾森整理了一下著裝,「就到這兒吧,我得去和她會會面了。」 溫臨暼了遠處的人一眼,「你實驗室那些科研員好像對她都很感興趣,要是再發生之前那種故意注射藥劑的事情,我可沒這麼好的耐心和你合作。」 「當然不會,」德爾森眉眼溫和,眼角笑起來衍生出細紋而顯得和藹,「上次的事完全是個意外,她是我唯一的成功標本,我可捨不得她受任何傷害。」 他話里的語氣誇張的成分居多,溫臨和他鬥了這麼多年,若不是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還真以為他這番話多誠摯呢。 德爾森微笑告別之後,跟著自己的特助往辦公樓的方向去了。 溫臨站在原地看了會兒,心裡陡然升起一股煩躁。 會客室內,沈滿知手裡把玩著原本放置在桌上的甜品餐具,銀色的銀叉在纖細白皙的指尖靈活擺動。 門被推開,濃厚的香水味侵襲而來。 德爾森年近四十,有著非常明顯地西方人特徵,金髮白皮,常掛著一副溫和的笑。 他仍舊喜歡把自己裝扮得像個溫文爾雅的紳士,抽出手帕擦了擦手,走到沈滿知面前向她問好,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好久不見,我親愛的0973,我可太想你了!」 0973。 沈滿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兩年你可從來沒有主動來見過我一次。」 德爾森保持微笑,在她對面落座,「太忙了,你總得體諒我為了人類體質健康做出的妥協,每個周期都有新的試驗,時刻保持謹慎是做研究最重要的態度,實在抽不出空。」 「你要是真的謹慎,就不該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還拿同類的生命做實驗。」 「你是指地下的那些人?」 德爾森蹙眉,作出誇張的表情,「不不不,我想你或許誤解了,他們是為了人類體質健康做貢獻,歷史上有重大發現都源於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你應該為他們的勇敢感到欣慰,若是成功,你就不用辛苦繼續試藥,我可捨不得你受苦。」 沈滿知眸色驟冷,微微偏頭,銀叉從手指間不經意飛出,好巧不巧滑落在男人的皮鞋邊緣。 德爾森掛在嘴角的笑凝固了一瞬,腳尖下意識地往旁邊移了半步,幾乎在同一時間會客廳的門打開,衝進來幾個高大的人。 他聽到對面沙發上的人一聲輕嗤。 沈滿知環視了整個會客廳一圈,監控器實在有些多,再加上可透視玻璃牆外來回巡視的人。 「不好意思,手滑了,」她好整以暇地看著德爾森,「不過您反應是不是大了些?」 德爾森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出去,重新掛上得體的笑,他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像是披著溫和外表的毒蛇,「你其實也對這種特殊能力上癮吧。」 沈滿知斂去笑意。 德爾森放鬆身體往後靠去,恢復了溫和的模樣,「你也是從地底下出來的,都是必經的階段,怎麼還心疼上他們了,你不能因為自己得到了這份福利,就不給別人機會吧?」 「福利?」沈滿知將手上的測試手環摘下丟在茶几上,「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正常的?就憑這些簡單的體徵測試……還是你給我試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藥?」 德爾森臉上的笑容終於收斂了起來,「你是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體徵表現異於常人,說明當年的血清藥劑對變異病毒起了作用。」 「那您復刻出當年類似的血清藥劑了嗎?」 德爾森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緊,「我們已經得到了很多組新的數據,這當然和每個人的體質也有關……」 「三年前的一千個實驗體,再加上那些被你關在地底下的,現在還有幾個人還是正常的?」 德爾森面色冷青。 「應該沒有了吧,」沈滿知幾乎是帶著諷刺的語氣挑釁著他,「畢竟你連我這個所謂的成功品都要時刻提防著有異變的可能,那你就更清楚,那些失敗的實驗體對社會造成的危害有多大了。」 「他們只會在我的實驗室里,只有你」 「是麼,就這麼確定外面只有我一個?」 她說完這句話,德爾森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一時間無聲對峙,那層溫和的偽裝終於被扯下,他眸色冷戾,「你見過?」 「在地下的半年裡,我比你更熟悉他們。」 又沉默下來,沈滿知看著他,右手搭在交迭的膝蓋上輕點,「德爾森,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日落西山,溫臨看了眼時間,轉身看見從大樓里出來的秦宴風。 他狐疑的目光左右掃視,「不就去個衛生間麼,這麼久?」 秦宴風繞過他去夠車裡的外套,「進出檢查太嚴了。」 溫臨挑眉,目光卻落在了大樓左側的出口處穿實驗服的男人身上。 還沒來得及細問,沈滿知便從另一邊綠坪地下來。 溫臨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掃視個遍。 沈滿知視線從秦宴風身上收回,蹙眉看著他,輕嘖,「做什麼?」 溫臨挑眉,「德爾森沒為難你?」 沈滿知朝秦宴風走去,「沒有。」 溫臨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他們倆中間,「忍著點,還在德爾森的視野監控內呢。」 「……」 沈滿知瞪他一眼,抬眸看到秦宴風溫柔的笑,替她打開身側的車門。 溫臨啟動車身,往後視鏡暼了一眼,兩人坐在後面深情對視。 沈滿知正握著秦宴風的手,「我沒事。」 溫臨冷笑一聲,他就不該多餘帶秦宴風來。 「你倆別回去了,正好趁這段時間有空,去周邊玩玩兒。」 「不了,明天回國。」 溫臨停在路邊,「明天?這麼急?」 秦宴風也詫異地看著她。 沈滿知指尖輕勾著他的手心,只輕輕應了聲。 第316章 一個女人而已 第316章 一個女人而已 槐城的冬,是入骨的寒。 抵達時正是晌午。 好在秦宴風登機前就聯繫好了人來接車和送衣服。 他將白色及小腿的羽絨服給沈滿知穿上,又蹲下給她拉鏈條。 沈滿知在他蹲下的間隙中,視線從左側候機廳的旅客中掃過,落到二樓餐飲廊道逗留的三三兩兩中。 直到視線再次被眼前的人攔住,拉鏈拉到了下巴處,她眨了眨眼。 沈滿知以前過冬超風度,要麼是方便行動的短款羽絨服,要麼是舒適漂亮的羊絨大衣,反正這麼一件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款羽絨服,她一般是拒絕的。 施展不了拳腳,就變得非常沒有安全感。 於是等秦宴風也穿上同款羽絨服後,她主動拉上了他的手,且得到了溫柔地回應。 秦宴風牽緊她的手,側眸,「回家?」 沈滿知朝他走近,「嗯。」 車內溫暖如春,但兩人的手始終沒放開過。 應該是秦宴風將她握得更緊,這還不算,他的指腹按在她手背上時輕時重地摩挲,溫柔中帶著一點隱忍的克制。 沈滿知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有肌膚饑渴症?」 「嗯?」 他應了聲,但很明顯有心事,以至於緩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 於是眼神就開始變得纏綿,他手掌翻轉按住她的,另一隻手撐在她車門邊,將人抵在座位上親吻。 司機默默地升上隔板,更加放大了內心深沉的執念,瞬間升高了密閉空間的溫度。 直到電話鈴聲打斷了曖昧旖旎的氣氛。 沈滿知撐在他身前低頭輕喘,「電話。」 秦宴風頓了下,沒理,顫動的長睫都蹭到了沈滿知臉上,她心底喟嘆,順從地回應這個吻。 鈴聲停止,靜謐的空間裡蔓延情慾,秦宴風微微退開身體,又溫柔地與她手指交纏,「暖和些了嗎?」 聲音暗啞得不像話,沈滿知點頭。 他又慢吞吞地給她拉上外套拉鏈,才坐回去。 急促的鈴聲再次響起,這次終於被接起。 「回國了?」 秦宴風低低應聲,「嗯。」 對面人的聲音低沉威嚴,「趕緊來醫院,今天早上送的急診,現在還在觀察室。」 沈滿知正低著頭整理髮型,餘光瞥見他低垂的眉眼。 「好。」 秦宴風掛斷電話,「我去趟醫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沈滿知的。 沈滿知正抬手束髮,偏頭,「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辦。」 她神情自然,絲毫看不出端倪。 秦宴風靜靜看著她,又湊過去親了親,隨後叩開隔板,讓司機停車。 沈滿知叫住他,「讓他送你。」 「不用,」他先一步下車,「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好。」 司機載著沈滿知離開。 其實隔著這麼近的距離,後排空間又小,對面說什麼,她完全能聽見。 而能讓秦宴風有這樣的反應,差不多就是秦家那位老爺子了。 沈滿知看出來了,他在等她回應,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醫院。 「秦太太,接下來去哪兒?」 去哪兒呢。 她有些乏,倒時差總是會不習慣,身體放鬆,將下巴抵在拉鏈口處。 手插進兜里,她神色微凝。 黑金卡。 沈滿知垂眸看了會兒,輕輕勾唇。 「回去吧。」 等路口紅綠燈時,她視線習慣性地往窗外掃了眼。 從機場一直跟著出來的黑色大眾,正隔著一條道停在右後方。 隨即懶散地收回視線。 回的是海景藍灣。 這次沒有傻白甜出來迎接,剛回國,還沒來得及去接回家。 洗澡睡了一下午,精神才好起來。 沈滿知少見地主動拿起手機看消息。 沒有。 她無趣地丟開,去之前的房間找了一套中性的衣服。 下午六點準備出現在三區市警局。 槐城的冬天,六點就開始黑天了。 沈滿知坐在車裡,連接車載藍牙放歌,視線落在警局門口。 枯樹落葉,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蕭條。 去年這個季節的早些時候,她帶著秦時睜躲進了這裡。 夜幕降臨,警局門口三三兩兩穿著便服下班的工作人員。 走在最後面的小姑娘抱著一束玫瑰,正低頭思索著什麼。 「喲,這是哪位愛慕者送的花呀?」 前方倒退回來的同事繞道她身邊打趣道,「剛回來就收到玫瑰花,看來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可讓人等急了哈哈。」 喬伊盯著手裡的玫瑰花,抬眸認真地看著他,「你是說有人喜歡我?」 那同事覺得她真是單純得可愛,忍俊不禁道,「那當然啦,咱們小喬妹妹長得漂亮能力又強,誰會不喜歡。」 喬伊不知當沒當真,只是若有所思般抱著花跟在他身邊,「誰送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同事小聲附和在她耳邊,「不過你可以多注意一下身邊的人哦」 兩人出了門往左轉了,直到徹底消失在沈滿知的視野里。 她把著方向盤掉頭駛離街區,在另一個商區停下,看見徘徊在一家泰式菜店門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商圈地下停車場,沈滿知將車鑰匙扔給車位旁等著的人,「茗館等我。」 從商圈裡面到門店的泰餐有一處僅供工作人員通過的通道。 沈滿知將手裡的鬱金香放在前台。 穿著針織長裙的老闆娘看向來人,笑意溫柔放下台帳,「下次來吃。」 沈滿知掀開衛衣兜帽,棒球帽下的一雙眉眼微彎,「好。」 出門右轉,找到了之前停在路邊的車,徘徊在店門口的男人左右巡視之後也跟了上來。 仍舊是東區一條街,沈滿知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拐彎入巷進了茗館。 正值周末,阿飛挎著電吉他嗨著一首搖滾樂,燈光也調成了炫目的紅藍色,舞池中央人多如潮。 沈滿知壓低了棒球帽,在外圈站了會兒,看到吧檯處調酒的紅髮少年。 她眯了眯眼,轉身往衛生間走,邊走邊扣上衛衣帽。 因為穿著中性,她徑直走進了男廁。 身後緊跟的人猶豫了幾秒後,打開手機點了幾下後也跟了進去。 「哐當」一聲,在他進去後,衛生間的門徹底關上。 男人將手機猛地放回兜里,回頭去晃門把手,卻怎麼也開不了,於是有些慌張地看向洗手池前站著的人。 沈滿知脫了皮夾克外套丟在一邊,又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纖纖十指在水流下莫名的冷欲。 摘了棒球帽,長發從帽中滑落,她腰身抵在台面,笑意懶散地看著他,「過來談談。」 男人沒動,他神情冷肅,剛剛慌亂的神情也不復存在,細看還有一些輕視。 一個女人而已。 沈滿知扯唇,朝他走近,一句話沒說,動作卻快得出奇,幾乎是在一步之遙的距離她就伸手銜住了男人手臂,膝蓋猛抬,頂在他躬起身的腹部。 快准狠一直是她的制勝技巧。 男人被頂得腹部泛酸,下一秒腦袋便被提起狠狠地撞向牆壁,她連他反應的時間都計算在裡面,退開半步,又抬腿踢上他的胸骨。 他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女人,連他反擊的動作都能準確預判! 「求求你別打了!」 沈滿知這才收手,重新靠回洗手池洗手,眉眼微抬,「現在能談了嗎?」 「能……能談!」 男人踉蹌著站起身來,捂著腹部靠牆,看著眼前神色漠然的人,眼底只剩下畏懼,「你早就發現我了?」 沈滿知微微挑眉,「因為你看起來很不專業。」 他張口欲駁,卻又發現確實如此,要不然也不會被「請入瓮」了。 「說吧,老闆是誰。」 「我拿錢辦事的。」 沈滿知偏頭,起身,「這樣啊,不如替你們老闆再挨一頓吧。」 男人大驚失色,「等等!我接的是京城那邊的活兒,老闆可能是京城人……你,你不如想想是不是和京城哪位結了仇。」 「他讓你跟蹤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他見對方不再動手,懸著的心又落下來,「就讓我隨時匯報一下你的行蹤,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就這樣。」 沈滿知靜默片刻,「那你跟著我進來是幾個意思?」 他臉色微變,小聲道,「你進的男廁……我還以為又跟錯人了。」 沈滿知嗤笑,「你這老闆還真是……」 蠢笨。 他莫名其妙地腦補出後面兩個字,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京城那人輕敵了,他又哪兒能知道跟蹤的是這樣一個女人? 「手機拿來。」 男人馬上解鎖遞過去,看她臉色還行,小聲試探道,「您放我一馬,我啥也不匯報,也不跟蹤你了。」 沈滿知劃拉著相冊,從中午在機場,到秦宴風半路下車,以及藍灣住宅區,全都在裡面。 她找到當前錄音,刪除後扔回去,「不用,如實匯報就行,當然……」 男人十分上道,「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沈滿知睨他一眼,微微勾唇,拿起一旁的外套先一步出去了,關上門朝一旁的人勾了勾手指。 男人終於忍不住靠著牆面滑坐在地,「真他麼狠啊這人,哪有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往死里整的……嘶!」 他打開通訊錄找到最近聯繫人,還沒撥回去,門又被踢開,嚇得他手一抖,手機直接滑落在那人腳前,撥號頁面顯示地區正是京城。 見來人不是沈滿知,又才鬆了口氣,俯身去撿手機,卻被那人踩住了腳。 阿飛的搖滾樂結束後,大廳的氣氛又鬆弛起來,沈滿知戴上兜帽正準備往外走。 「漂亮姐姐?」 清澈的少年音帶著一絲猶豫和驚喜,在沈滿知面前俯下一片陰影。 她剛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被彩光暈染成的酒紅色短髮。 男生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杯雞尾酒,笑得乖巧,「好久不見啊姐姐。」 沈滿知掃他一眼,語氣散漫,「叫老闆比較合適。」 第317章 離間你們夫妻倆 第317章 離間你們夫妻倆 茗館後門出口前方的小廣場,有許多閒暇的年輕人。 陸哲丟了瓶易拉罐給沈滿知,在她下方的台階坐下,吊兒郎當笑道,「我就一小混混,誰給的錢多我就幫誰做事咯。」 說完他手肘撐在後一階上,仰頭回看著她,「對我很失望吧?」 沈滿知正垂眸扣開環口,「沒必要。」 陸哲輕笑一聲,懂了她的意思,「也對,畢竟我不像你罩著的那面癱小子,做錯事了還有人教。」 沈滿知仰頭喝了口葡萄汽水,「好好說話。」 陸哲撇撇嘴,轉回身,看著廣場上玩滑板的同齡人,「其實你要是那天晚上多問我一句,我就告訴你了。」 沈滿知淡淡道,「我仇家太多了,要是每個人都要問,豈不是太給他們面子了。」 「……」 不愧是姐。 「誒,」他又轉過身,「不過你真的不想知道?」 他眼底的躍躍欲試太過明顯。 到底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兒。 沈滿知笑道,「拿錢辦事,出賣僱主可不是什麼好行為。」 「得了吧,」陸哲不甚在意,「你剛剛威脅那人的時候,也沒替他想過出賣僱主的後果。」 他轉頭看著沈滿知意味深長地表情,表情變得乖巧起來,笑眯眯道,「剛好在廁所裡間。」 「你還真是,」沈滿知同樣笑眯眯地看著他,「欠揍啊。」 陸哲一臉無辜,「姐姐,我現在可是你店裡的員工。」 沈滿知暼他一眼,「既然這麼想說就說吧。」 「如果對象不是你,我也不會說,」陸哲離她近了一些,「一開始是有人讓我來茗館找事,剛好姜樾那小子和我不對付,我就嘴了幾句,他就動手了。」 他伸手給沈滿知看,「當時我可被他打折了一條胳膊呢,可疼了!」 沈滿知抿唇,眸底明顯有些冷意,「是想讓我再打你一頓?」 陸哲見好就收,笑道,「不過這小子占有欲挺強,要不是他出國,我還沒法來補這個空缺呢。」 沈滿知輕嘖,「說正事。」 「後來你在巷子裡,碰見我和朋友圍堵了一小孩,當時你還給我了一拳,也算是為姜樾還回來了吧……」 陸哲頓了下,「你還記得吧?」 看她表情,顯然是忘了。 他垂眸笑了下,「貴人多忘事。」 沈滿知確實花了點時間才想起來,過去一年發生了事太多,細枝末節的事她都不太記得了。 「那小孩……」 陸哲語氣終於正經了幾分,「京城許家的人。」 沈滿知瞭然,許家啊。 「所以那晚,你們是故意出現在那裡的?」 陸哲擺手,「還真是碰巧。有人讓我去找那小孩的麻煩,誰知道碰上你了。」 那小孩,是許家的小兒子,許辭歸。 後來出現在京尾,被京末逮個正著,小孩單純,恰巧那晚被沈滿知所「救」,於是托盤而出,是被人威脅。要給沈滿知下藥。 這件事後來白虎說,背後威脅許辭歸的人,順著查到了秦老爺子一年前退休的司機。 真是碰巧嗎? 還是說,讓陸哲去找許辭歸麻煩的,和威脅許辭歸的,是同一人? 那晚她在做什麼? 沈滿知握著易拉罐的瓶身不自覺使力。 那晚,陳貴幫她調查鳳凰金釵的原因,陳氏典當鋪被洗劫一空,她在找幕後之人。 如果兩件事是一人所為,那這人連她會出現在巷子裡都計算好了,分明也知道她那晚在做什麼。 秦家的人嗎? 易拉罐被捏住一個扁口,她眸色驟冷,「是誰?」 陸哲不甚明顯地吞咽了一下,「那啥,我要是說不出名字,你會不會打我?」 沈滿知笑不及眼底,「你說呢?」 陸哲離她遠了些,「你找人辦壞事的時候,能暴露自己真面目啊。」 「耍我?」 陸哲輕咳兩聲,「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那人單線聯繫的我,我當時查到他所在區域在京城。」 看著沈滿知懷疑的目光,他連忙解釋,「我大學學計算機的,這點東西我還是能查到的……誒誒誒別走啊!」 沈滿知站起身有點不耐煩,「陸哲,你最好滾遠點。」 陸哲往後靠去,仰頭看著她,「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嗎?」 沈滿知側身垂眸,突然笑了下。 她好討厭廢話多的人。 笑意收斂的下一秒就俯身掐住了陸哲的脖頸。 「不是姐姐,我話還沒說完呢!」 陸哲被台階壓疼了背脊,看著面前俯身掐住自己脖頸的人,仍舊笑得乖戾。 沈滿知偏頭,手下使力。 「他最近聯繫我了兩次,第一次他仍在京城,第二次,就在槐城了,就在昨天。」 沈滿知鬆了手,手肘撐在膝蓋上,踢了踢他,「早說不就沒這些事兒了。」 陸哲稍微鬆了口氣,「不過說真的,好久沒看見你了,你也是最近兩天才回來吧?你說那人是不是知道你的行蹤啊?」 這點到有點像剛剛跟蹤她的人。 但是之前打錢給陸哲的卻和秦家有關,和這京城來的人到底什麼關係? 「他什麼目的?」 陸哲突然有些不懷好意地蹭上去,離她分寸,「讓我離間你們夫妻倆唄……你笑什麼?」 沈滿知微微挺身,眼底的譏誚十分明顯,「憑你?」 她起身,偏眸的瞬間就看到茗館後門的男人。 陸哲見她愣住,探身看去。 這一看他就笑出了聲,屬幸災樂禍那種,「這不就來了嘛。」 「嘖。」 沈滿知想刀了他的眼神。 想問的話現在也沒法多問,她給了陸哲一記警告的眼神,嘆著氣往那人身前去了。 陸哲在原地笑得捂腹,「憑我怎麼就不行了。」 秦宴風還穿著那件黑色長款羽絨服,倒比平時西裝革履顯得年輕許多。 沈滿知面色不顯,笑得柔軟,心思卻轉了幾個彎兒。 「你怎麼過來了?」 秦宴風拉過她的手,「司機說你下午借了車出去,剛好路過東區,就來看看。」 沈滿知仔細看他的神色,感覺好像沒有受陸哲那小子的影響。 「知姐!」 阿飛從裡面飛奔過來,頭上還扎著髮帶,「又要走啦,不是說好了晚上和我們一起吃飯嘛。」 秦宴風垂眼,正要鬆開手,又被沈滿知主動握緊。 「改天,」沈滿知走近些站他身邊,笑著對阿飛說,「我請你們吃。」 阿飛泄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人,走之前可憐巴巴道,「那你可要記得啊。」 沈滿知笑著應許。 「你晚上有約應該早點和我說。」 秦宴風啟動車身駛出巷口,打開暖氣。 沈滿知脫了外套,系好安全帶,「可我看你不高興了。」 「不高興」來源於哪兒,自然是陸哲蹭上去的錯位視角。 「你不像是腳踏兩隻船的人,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秦宴風剛拐上路口,等著直行的車過,沒聽到應答,偏眸看見身旁人沉默不語。 他微微沉聲,「沈滿知。」 「……」 沈滿知舌尖抵著犬齒輕笑,「我要真是,就不止腳踏兩條船了。」 秦宴風扯唇,平視前方,「太太確實是魅力無邊。」 沈滿知戴上兜帽,轉過他的臉湊上去親了親。 「哄你一個就夠了,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哄他們啊。」 秦宴風喉結微動,不為所動,「你身邊小孩挺多,哪個不需要你哄?」 沈滿知抿唇輕笑,「真不高興了?」 「我不至於和一個小孩計較。」 這話生硬得…… 沈滿知側著身看著他笑,直到車後有喇叭聲催促,秦宴風才啟動車身滑入主幹道車流中。 第318章 要不你哄哄我吧 第318章 要不你哄哄我吧 沈滿知其實不太會哄人,尤其不知道要怎麼哄秦宴風。 在談這段感情以前的日子裡,她幾乎不會去關注其他人的情緒,也不屑於去解釋被誤解的某些行為。 但是這些在感情里,就成了傷人的「刀」,會將彼此關係劃上無數裂痕。 倒也不是覺得麻煩或累贅,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哄。 這一點,秦宴風倒是信手拈來。 他最擅長攻心,情話一句句將她說得面紅耳赤,附加真心,就會將她徹底攻陷,然後再緩慢地深入她精神貧瘠之地,耐心溫柔地包裹起來,一字一句認真表達愛意。 成年人的時間和耐心都是非常有限的,但秦宴風兩者都甘願用在她身上,這是偏愛。 且是明晃晃的偏愛。 誰會不喜歡? 縱使是惹她生氣……當然也是在床上,他會俯身在她耳邊叫各種令人酥麻的親暱稱呼,誇她做得好,哄她開心,讓她徹徹底底歸屬於他。 沈滿知靠在雕花扇門前微微垂眸,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秦宴風和異性親密接觸…… 一想到這個畫面,她就抿直了唇。 「沈小姐,您看這瓶怎麼樣?」 托著紅酒的侍應生走過來打斷她了的思緒。 「這是店裡珍藏的一款,不知您喜不喜歡。」 沈滿知看了眼年份,「行,待會兒送包間。」 侍應生笑著應下,先下去準備了。 兩人從機場出來後分別,各自「忙」了一下午,都沒吃晚飯。 沈滿知看出來他心情不是很好,沒關係,喝點酒就好辦了。 原路返回,途徑小露台,聽到秦宴風的聲音。 「手術安排在上午九點,我明天一早就過去她不一定有空,我問問她」 他站在最邊上背對著沈滿知,脫了外套只剩一件薄毛衣的背影顯得有些寂寥。 沈滿知抱臂倚在牆上,輕聲喟嘆,原來不是因為她和陸哲的事兒生氣啊。 也對,她突然記起以前的一些事。 秦宴風其實占有欲很強,他會非常在意她身邊的異性,比如司佲,比如姜樾,甚至池慕。 只是不會輕易顯露,因為他比這些人出現得都晚,因為不確定她是否也愛他,所以時常傷心難過,患得患失。 但最近的接觸中,她的回應給了他很多底氣。 那麼彼此間的信任就建成了心與心的橋樑,他不必再在乎這些。 所以他此刻心情不好,那只能是醫院的事。 明天手術,看來老爺子的狀況並不是很好,而老爺子又是秦宴風在秦家最關心在意的人。 聯想到回國前的聖誕夜,他接完電話後獨自一人在偌大的客廳的樣子。 能讓他情緒這麼低沉,自然也是老爺子的事。 耄耋之年的老人,見一面就少一面。 只是,這些通通都沒有在她面前過分表現出來。 若不是沈滿知洞察人心的本事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也會輕易忽略的。 看著樓下送酒上來的人,她提前走過去止住,「先寄存吧,直接劃我帳上,我明天來取酒。」 侍應生不明所以,但依照顧客意思小心托著紅酒下去了。 她等著秦宴風來問她。 可直到吃完飯,甚至回到藍灣,兩人洗完澡進入日常的夫妻生活時,沈滿知也沒等到。 她小腿發力,膝蓋頂在秦宴風身側,翻身壓在他身上,暫緩這場調情。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醫院。」 秦宴風半躺著,濕熱的長睫微動,顯得那雙眼睛就格外深情。 他緩了緩,啞聲道,「你聽到了?」 沈滿知應聲,湊近看著他,「所以你怎麼不問我?」 她這句話倒問得秦宴風啞口無言。 沉默半響,連沈滿知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卻不緊不慢地提起她滑落至半背的睡衣,又溫柔地攏起她散亂的發。 「怕你為難。」 「我有什麼為難的,」沈滿知忍不住伸手去蹭他睫毛,「晚輩去探望老人家不是應該的嗎?」 秦宴風任由她動作,看著她面如桃花的嬌柔嫵媚,喉結輕動。 「你之前一直在查二十年前的往事,那些事其中一部分和爺爺有關是嗎?」 沈滿知神色突變,撐在他身側起身,卻被提前按住了腰肢。 秦宴風看著她眼睛,「你心有芥蒂,大概是不願意見秦家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選擇妥協。」 有了感情,就會為對方考慮,考慮多了,就會變成退讓。 沈滿知驚訝於他對這件事的了解,又震驚於他窺探得了她的心思。 這也是為什麼秦宴風在車裡接完電話看著她欲言又止,而她卻沒主動詢問的原因,她確實現在不想見秦家人。 「那是你的家人,而且老爺子不是你最在乎的人嗎?」 秦宴風撫上她的脖頸,長睫濕潤,「可是他們曾經,都想把你從我身邊趕走。」 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沈滿知突然有些說不出話,心卻軟得一塌糊塗。 原來還是因為她啊。 沈滿知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他情緒低沉的原因。 一方面是二十年前湛雲清父母,也就是沈滿知外祖父母的死因,涉及到當年的秦家,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尚且不知,但終是讓沈滿知和秦家有了間隙。 另一方面,作為晚輩,秦宴風要盡孝無可厚非,縱使秦家拿他做了太多利益交換也無所謂。他唯一耿耿於懷的,是秦家那些人在沈滿知離開的那半年裡,妄圖試探他的感情,隨意揣測他的心思,想將沈滿知從他身邊剝離。 現在卻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要人回去。 憑什麼。 憑什麼要讓他的愛人受這種委屈? 沈滿知卻是笑了笑,「可是那時候,我們確實是有名無實啊,你這麼優秀,有多少人趨之若鶩都很正常,他們關心你的感情問題也在情理之中。」 這些事,秦老爺子也和她說過,難為情,有苦衷,讓她體諒和理解。 她這話本意是想打消秦宴風的顧慮但看樣子,他仍然在意。 「我總會和老爺子見面的,至於秦家其他人,你覺得我會讓自己受委屈嗎?」 二十年前的往事,她也一定會徹查清楚,秦家其他人,就隨便。 她只在乎秦宴風。 後者按在她腰上的手緩慢地移至背脊,「明天可能很多人都在。」 「沒關係。」 看著他神色間仍未散去的心疼之色,沈滿知湊上去親了親,眉眼藏星,「要不你哄哄我吧。」 秦宴風微蹙的眉宇終於流淌出溫柔的笑意,「好啊。」 他環住沈滿知的腰,「今晚定讓太太滿意。」 沈滿知失語,沒讓你這麼哄啊 翌日早起,抵達醫院剛好八點。 老爺子昨日急診後已經轉入普通病房,手術也安排在老人精神恢復後。 夫妻倆沒能進得去,裡面擠滿了秦家的人。 秦宴風牽著她在外面坐下,說是膽囊切除術。 人老了身體機能下降,很多疾病便隨之而來。 沈滿知明顯感覺到他的緊繃。 秦宴風在十一歲就被送出國,秦家對他來說算不上多親切,若非要說誰最值得,那便是老爺子了。 這話,在他們約會那天的晚餐中,沈滿知就試探過。 她垂眸,輕輕握緊他的手。 「宴風,你趕緊帶滿知進來。」 常郁站在門口叫他們,裡面的人也魚貫而出。 秦德寬一家出來時,畢冶樺還往他們這邊看了好幾眼,神色高傲又輕蔑。 沈滿知視而不見,她跟著秦宴風起身進去。 VIP病房,寬敞且亮,沒有太重的消毒水味道。 受疾病之苦的老人躺在床上,憔悴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窩已看不出早些時候的神采。 到底是歲月不饒人。 秦宴風神色到底是有些擔憂,「爺爺。」 「阿宴……滿知啊?」 秦顯國先是看到了秦宴風,而後才注意到他身邊的沈滿知。 「很久不見你來了。」 他語氣緩慢,有些氣喘不接。 沈滿知上前一步,語氣低柔,「太忙了。」 秦顯國帶著呼吸機,連笑容都有些緩慢,他看了看年輕的小兩口,「看到你們倆這麼要好,我就放心了……咳咳,之前的事,都怪我瞎摻和,我生怕你和阿宴起了間隙。」 怪他給秦宴風安排別的富家千金嗎? 「您多慮了,」沈滿知面色不顯,應對自如,「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 秦顯國嘆氣道,「人老了,就聽老天爺的吧,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們這些小輩啊,過得幸福一些,以後下去見老伴兒,也能有個交代。」 秦宴風握住他微顫的手,「爺爺,您又胡說了。」 老爺子笑了笑,「阿宴,你從來沒讓爺爺操過心,秦家以後的重擔,可得靠你多幫襯幫你小叔了……」 沈滿知眼眸微抬,看了秦宴風一眼。 九點左右的手術,待老人家精神狀態良好時推進了手術室。 等候區自然站著一眾人。 隨後趕來的還有二爺三爺家的人,想也知道,萬一真有意外,這秦家內鬥的紛爭便從這裡開始。 沈滿知始終和秦宴風站在一起,看著手術室門口神情各異的人。 秦德閔從公司趕過來時給兩人簡單打了招呼,帶著常郁站裡面去了。 沈滿知鬆開秦宴風的手,「我去趟衛生間。」 他條件反射要跟上,「我陪你。」 沈滿知攔住他,朝他指了指走廊盡頭,盡頭往裡拐便是衛生間。 「我馬上就回來。」 秦宴風這才放心。 只是盡頭往裡拐該有一處電梯通道。 沈滿知出來正好碰間提著花籃上來的秦倦。 「侄媳婦兒?好久不見。」 還是和以前一樣拖著漫不經心的語調有些玩世不恭地看著她。 她和秦倦,確實是自元宵之後就沒見過。 「誒不對,」秦倦突然頓了頓,語氣疑惑,「現在是不是不能這麼叫你了,我前段時間聽說,你又和阿宴分開了?」 沈滿知輕笑一聲,「那您消息也真是不靈通。」 秦倦挑眉,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低頭狀似無奈地笑了笑,提著花籃往手術室的方向走,「你呀你,阿宴還真是把你哄得牢牢的。」 沈滿知散漫地走在後面,懶得應答。 秦倦偏眸暼了她一眼,勾唇,「還真是讓人嫉妒啊。」 沈滿知腳步緩了一些,她神色不明地看向秦倦的背影。 這幾日背後針對她的人,大概率來自京城,而這人又知曉她尋金釵的事,又和秦家脫不了干係。 會是秦倦嗎? 第319章 你們真在一起了? 第319章 你們真在一起了? 長達兩個小時的手術完成得很成功。 圍在手術室門口的人臉上表情卻紛繁複雜,不過全在老人家推出來時表現得如釋重負。 沈滿知和秦倦的視線對上,後者同樣站在人群外,對她略帶深意地笑了笑。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靜靜站在秦宴風身邊。 老人家被送回病房,身後跟著一群人。 「走吧。」 她訝異,「不去看看嗎?」 秦宴風牽著她往反方向走,「不差這一回。」 沈滿知偏眸去看他神色,倒是沒了一開始的緊繃感。 秦宴風按下電梯,「想吃什麼?」 這人慣會隱藏情緒了。 沈滿知抿唇,「隨便。」 秦宴風挑眉,捏了捏她手掌心溫聲道,「那先去接只只,回家做飯。」 左右沈滿知現在沒事幹,隨著他安排。 此刻「寵物保姆」柏卿正雙手抱臂,垂眸冷淡地看著地毯上的一貓一狗,旁邊是打翻的垃圾桶以及被扯落在地的茶几桌布。 只只端坐在地毯上慢條斯理地舔舐前肢,絲毫不想理會對面撒嬌賣萌的漂亮小狐狸犬。 於是一番追逐下來,受傷的只有臨時寄養人。 柏卿嘆氣,一手抱一隻分別丟進了各自的小窩,開始認命地打掃「戰場」。 這種原本可以平息的心情,直到拎著購物袋回來的周覓,看到亮潔如新的客廳,以及乖巧待在窩裡的兩小隻,露出滿意的笑容,並說出一句「真乖」時,終於有了起伏。 柏卿脫掉橡膠手套,從他手裡接過購物袋往廚房走去,「吃完飯把仙子送回去。」 「啊?」 周覓蹙眉,猛地回頭,和端坐在窩裡的小狐狸犬直直對視,後者甚至歪著圓圓的腦袋,粉色耳朵還跟著顫了顫。 他怎麼忍心對一隻小狗冷臉啊。 柏卿拿著水果出來就看見將小狗吸進懷裡的人,凝神不語。 在外人眼裡雅痞甚至有時帶點壓迫感的周覓,私底下卻會流露出這般柔軟的情感。 柏卿垂眸走出去將洗好的水果放在餐桌上,「阿宴說待會兒要來接只只,你把東西準備一下。」 周覓乾脆坐在了地上抱著仙子,聞言抬頭,「宴哥回來了?」 他丟開仙子,起身朝貓爬架上的只只走去,「那趕緊抱一會兒,待會兒就不讓抱了。」 仙子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人奔向了那隻漂亮的長毛貓,「汪汪?」 只只初始有些抗拒,伸直長肢抵在他身前,看似威武的神情實則很快淪陷在人類的溺愛里,只剩黏糊糊的叫聲。 柏卿起伏的心情又跌了回去,歸於平靜,進廚房關上隔離門,系上圍裙開始做飯。 只只最終還是掙脫了「粘貓精」,三步一躍地爬到了貓架最高層,表情冷淡地俯視地上的人。 周覓哼笑一聲,晃進廚房裡洗了手,拍了拍柏卿的腰,接過他手裡的魚,「一邊兒去,我來。」 柏卿本來也沒想弄,摘下染上味兒的手套,露出一雙細長白皙的手,在水流下沖洗後,又戴上了新的手套處理其他菜了。 水煮魚出鍋,剛好門鈴響了,周覓端上桌後過去開門。 「宴哥,來得正好,一起吃飯……嗯?」 似乎有些詫異,周覓看著門口的手牽手的兩人還有些緩不過神。 對於出現在柏卿家還在做飯的周覓,秦宴風見怪不怪,沈滿知則微微偏頭,「怎麼,不歡迎我?」 周覓另一隻手在圍裙上隨意擦了擦,退開身,笑道,「哪兒敢啊,進來吧。」 仙子熱情地跑過來,想親近人,但又不太熟悉,只貼著周覓腳邊看著兩人,一個勁兒地搖尾巴。 秦宴風換了鞋進去拿貓的物品,「不了,我們回去吃。」 周覓朝沈滿知旁邊移了兩步,上一次見面,他還在「苦口婆心」規勸兩位,雖然沈滿知最後還是走了,但現在看來,好像他規勸得也有點效果。 他低聲道,「你們這是……真在一起了?」 沈滿知抬眸看他,「很意外?」 周覓勾起散漫的笑,「意料之中。」 「阿宴,」柏卿出來看到門口的沈滿知,頷首打了個招呼,「留下一起吃飯?」 秦宴風提著貓包出來,「不了,剛從醫院回來。」 提到醫院二字,兩人瞬間明白,便不再多問,周覓倚在門邊送別兩人,「有空約啊。」 他關上門回到廚房,「你說他倆在一起,是不是多少有點我的功勞?」 柏卿擦拭著流理台,「有當然有,但或許也是早晚的事兒。」 周覓挑眉,取下圍裙,「不管,以為他倆婚禮要是重辦,我可得做主桌。」 婚禮重辦這件事,沈滿知是真沒想過,她不是很重儀式感的人,兩個人在一起便是在一起了,日子還是照樣過,秦宴風公事繁忙,她倒是空閒,茗館和京尾兩處逛。 只是有一點超乎了她的現象。 夫妻生活早已不是最初的一月一次了。 秦宴風實在是纏她纏得過分,他說得好聽是要將她離開的那幾個月都補上,但一晚上都不止於此。 沈滿知說了好幾次,他一邊給她揉腰,一邊笑著應許,到了晚上還是如此。 事情起因於某天夜裡,沈滿知晚歸。 秦宴風應酬完回來,身上又沾了冬夜的寒氣,門口迎接的卻只有隻只。 他將外套丟在沙發上,四處找人沒找到,電話打不通,微醺的酒意將他心裡的思緒放大。 沈滿知回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屋內一片漆黑,燈一亮,被沙發上的靜坐的人嚇了一大跳,「怎麼不開燈?」 只只趴在秦宴風腿上睡眼惺忪,被燈光刺得跑開了。 沈滿知走近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又看到他眼尾殘餘的一點紅,「去洗澡。」 秦宴風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人。 她脫了大衣,裡面穿著一件V領開叉的絨面長裙,鮮活又漂亮,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足夠嫵媚撩人。 他也不問她去了哪兒,只直勾勾地看著她。 沈滿知放下手包和大衣,撩起長發還沒紮上就被環住了腰,秦宴風抱著她一起進了浴室。 她撐在門口,輕捏住他下巴隨意親了親,示意拒絕,「我今天累了。」 秦宴風低垂的眼微抬,溫情的桃花眼在浴室燈光下漂亮得驚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沈滿知抵抗不了他這般示弱,於是放開了手,本想著只做一場就抽身。 秦宴風順勢將她抵在門上,低頭親吻,待浴室溫度升高後,瓷白的浴缸里同時容納進兩人的身體。 原本以為他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晚近乎有些強勢地將她困於身下,沒了平日裡的情話,只剩喘息聲。 直到沈滿知意識渙散時,秦宴風才俯身在她耳邊慢條斯理地開口問她去了哪兒,問她和誰見面。 原來是在意這個,沈滿知抓住浴缸邊緣的手指泛白,「和京末吃飯……」 她沒聽到身後人的反應,身體卻差點沒穩住栽進水裡,又被摟住了腰。 她難以承受,低頭間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在燈光下泛起誘人的白,低吟的聲音也被男人的手指堵在了喉嚨處。 她明明都答了,他卻變本加厲,她求也不行,撒嬌服軟也不行,真是過分至極。 直到身體騰空,被抱出浴缸,地點換成了臥室。 強撐著酸軟的四肢,沈滿知毫不留情地將秦宴風制服在身下,她真是生氣,將人揍了一頓。 後者仰躺在床上扶著她的腰,緋紅的眼底盛滿的不止是占有欲,還有酸澀的愛意和委屈。 沈滿知剛要脫口而出的狠話壓在心裡,微微蹙眉,收斂了幾分凶意,冷聲道,「你到底要怎樣?我難道事事都要和你報備嗎?」 秦宴風看著她輕聲道,「不提前說一聲,也不接電話,我怎麼知道你是遇到危險了,還是又走了。」 沈滿知微愣,撐在他身邊的手緩慢收回。 本以為是他偏執的占有欲在作怪,連她的私人空間都要完全入侵,卻不想他最在意的不是她去了哪兒,見了誰,他其實給足了她自由空間以及信任感。 只是體驗了太多次被丟下的滋味兒,於是後來每一次找不到人,那種已經深入到骨髓里的痛苦都會再將他侵蝕一遍。 到底是感情史太空白,沈滿知沒想到她以往不愛看消息甚至不愛帶手機的習慣,會讓秦宴風這樣的痛苦。 她俯身親他泛紅的眼,「抱歉,以後不會了。」 她也才開始學會愛人。 因為理虧,平日裡撩撥人的手段都通通失效,於是心軟又放任了他的行為。 也就是這次心軟,沈滿知後悔莫及,再也沒能在床上找回主動權。 每次要起來沒完沒了,沈滿知沙啞著聲音說不行了,這人都會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上次都做到了」,然後抱著她換個地方繼續。 要不是他白天還要去秦家和公司兩頭跑,沈滿知連床都恐怕下不了。 於是她去找京末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時常賴在京尾不走,順便接點活兒跑外地。 當然這些都有提前和秦宴風說。 「這麼早就來了?」 京末大早上的就碰到沈滿知指尖晃著車鑰匙從四樓上來,「今天什麼事?」 沈滿知徑直朝五樓走,「睡會兒。」 京末揶揄,「今天周末,不在家享受夫妻二人世界跑這兒睡什麼覺。」 這話里的旖旎讓沈滿知難得沉默了一下。 她微微偏頭看向京末身後,挑眉,「這大清早的,唐先生不在家多睡兒,來這兒做什麼。」 果不其然,看到京末微變的臉色。 沈滿知笑了笑,轉身開門進了房間。 第320章 京末篇1 第320章 京末篇1 唐欽是沈滿知介紹給京末認識的,在京家因聯姻一事鬧開後,當家主母親自帶人抵達槐城對京末指責辱罵那天。 她其實並不會主動插手朋友的家事或私事,但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就京末受欺負,於是就介紹了京城可以和衛家平起平坐的唐家獨子這一層關係。 上次事發之後,京末回了一趟京城,聽說是已經和京、衛兩家劃清了關係,沈滿知也沒再多問。 若不是這幾日來得頻繁,多次看到唐欽出現在京末身邊,她還差點忘了這事兒。 中午三人約飯,唐欽開車。 「衛松退婚了。」 京末主動提及這事兒,雖然她們倆之間偶爾會挑一些話題閒聊,但這還是第一次在有第三人的情況下。 沈滿知輕嗤,「這京衛兩家,哪家能放過他?」 都是世家豪門,婚約豈能事說退就退? 「衛家給的說辭,說是禁足一個月。」 京末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勾,語氣卻冷淡,似是譏誚,「都什麼年代了,還禁足,他畢竟是衛家繼承人,誰能真的對他怎麼樣。」 「禁足」一個月,想也知道是不願兩家因此交惡而給出的一個交代。 畢竟京家也不會真的去和對方硬剛,吃點虧的大概是女方了。 可被罵得最慘的仍舊是無辜卷進去的京末。 「呵。」 京末輕笑,靠著靠枕偏頭,「知知啊,你真覺得我無辜嗎?」 沈滿知挑眉,朝前視鏡看了一眼唐欽,後者面不改色地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京末注意到她的視線,偏眸輕掠了一眼,「被牽扯進去確實無辜,但後來,我確實算插足者。」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車身剛好停在車位上,唐欽微微抬眼對上她的視線。 京末笑了下。 薄涼的,甚至帶一點輕佻。 唐欽先一步下了車。 沈滿知隱隱覺得不對勁,「你們倆?」 京末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散漫地推開車門,「結婚了。」 「」 這件事情的發展程度顯然超出了沈滿知的預期,以至於到包間她都還沒反應過來。 唐欽沒進來,他晃了下手機,「我接個電話,你們先點菜。」 沈滿知看著他帶上門出去,好整以暇地朝京末挑眉,「那句話,故意說給他聽的?」 京末在她旁邊坐下,交迭著腿就從包里摸出煙盒,垂眸笑了笑,「這人還挺有意思。」 都是聰明人,自然也都聽懂了她那句話的背後之意。 無端被牽扯進去確實無辜,但後來她動心了,也確實算插足者。 如果她和唐欽現在是夫妻關係,當著另一半的面,提起以前的感情,這多少有些貼臉了,於是唐欽識趣地出去了。 沈滿知微微眯眼,有些不善,「他拿婚約和你做交易?」 唐家對京、衛兩家起不到震懾,但唐欽這個人完全可以,沈滿知本意是讓唐欽借她一個人情,適當幫一下京末,這人倒好,直接將人往戶口本上拐啊。 京末凝神,「沒有。」 她遞給沈滿知一根,後者沒接,她便夾在指間把玩著,「不過他徵詢我意見了。」 在和京家對立的時候,唐欽找到她說了一句話,「你可以考慮和我結婚。」 「嘖,」沈滿知以前認識的唐欽,可不像這麼會打直球的啊,「……確實有趣。」 京末勾唇輕笑。 她今天笑的次數挺多,身體微微後仰,收斂著笑意,講起了那段時間的事。 京城最初談論起京家兩位千金,都是誇讚不已,尤其對京末,那是嬌美如花,知書達禮。 是了,她在京家,是聽話的乖乖女。 她的母親,真正的京家嬌貴小姐,留學時期邂逅了她學藝的父親,佳人才子情投意合,直到入京做了上門女婿。 她父親那麼傲骨的一個人,甘於為愛屈身於京家豪門之下,被甩臉色,被指桑罵槐,被當做笑談……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只是後來,她的母親遇到了她所謂的真正「繆斯」,出軌了,和別人有了另外的「囡囡」,把她年輕時的愛人和幾歲的女兒一起留在了這個深深的宅院裡。 她父親總以為妻子會回心轉意,於是守著一方地,也守著她成長。父親年輕時吃的尊嚴苦,京末從小到大也吃了一遍。 京家掌權人等不到回家的女兒,因此蒙羞,徹底放棄,最後像是彌補一般,將財力、權力都賦予給了這個小孫女。 京末那時候已經成年了,她懂得這些意味著什麼。 京家需要一顆聽話的棋子。 所以,在京、衛兩家的強強聯姻之中,她是被拿來替一對新人磨合關係的那枚紐扣。 京末自然地接受了,就像以前的每一次的順從接受,以此換來她和父親一段時間的平穩生活。 所以,哪怕出生於京城權貴之家,外人談論她擁有的所有財、權,只不過是京家拿來束縛她的條件。 直到進了粼江,她才靠自己擁有了財權,換來了如今的自由。 以及反抗的能力。 當然,不是借粼江的權利。 這一點,她和沈滿知如出一轍,靠粼江找司佲來解決私事,就等於以命交換,或者永遠欠著對方一個人情。 而人情債,最難還。 京末本可以一直這樣順從下去,包括替京馥香去和衛松打好關係這件事,只做好分內之事,哪怕衛松一直撩撥,她也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有一天,在很普通的一個晚上,她應酬結束沒回京尾,而是回了城郊的住處。 助理送她到別墅區門口,她走了一段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提著高跟鞋晃晃悠悠進了院子,高懸的明月下,她看見了坐在門前台階處的人。 以及放在他旁邊的玫瑰花和蛋糕。 她喉間有些澀,差點忘了呼吸。 那人卻已經抱著玫瑰花迎了上來,有些抱怨,又有些過分溫柔,「怎麼這麼晚……生日快樂。」 久違的生日祝福,竟來自於衛松。 京末輕輕看著他,微醺後的眼睛又亮又迷人,「你怎麼知道?」 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的母親有了另一個寶寶。 京家從那以後就不會給她過生日了,包括她的父親。 衛松眼含笑意,那股世家少爺才有的矜貴散漫流淌出來,在月色下,把他們分割成兩個世界的人。 「你猜。」 他慣常的撩撥,京末早已免疫,許是酒精加持,她沒對他冷臉,只是勾唇輕笑,「怎麼來這裡等我,萬一我今晚不回來呢。」 「你應該並不喜歡京尾那麼吵的地方,何況今天你生日,大概率會想一個人呆著。」 京末心尖悄然坍陷。 她垂眸間冷淡了幾分,「知道我想一個人,怎麼還來?」 衛松突然彎腰湊近她,「怕你難過啊。」 京末懷裡被強行塞上玫瑰,耳尖微紅,再抬眼時,他已經保持了安全距離。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煙花在別墅群空曠之地亮起,絢爛奪目,京末就著這樣的明亮看到了眼前人垂眸憐愛的目光。 衛松將她牽至門口,「回屋去吧,外面冷,把蛋糕帶上。」 京末側身回頭,看見他站在院子裡,抬手朝她示意進去。 頭頂上空仍舊放著煙花,生日慶禮,有個蛋糕的花樣。 她緩慢眨眼,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不想順從了。 於是她叫住要走的衛松,眸色誘人,微微偏頭,「走啊,請你吃蛋糕。」 衛松頓了半秒,而後笑起來,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好啊,小壽星。」 不順從又能怎麼呢。 不過是被扣上一頂感情插足者的帽子。 不過是京家終於將所有的怒火都噴向了她。 沈滿知靜默片刻,「可這件事本質上是衛松的問題。」 他在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故意撩撥未婚妻妹妹,犯錯的明明是他。 京末閉眼,「如果要這麼說的話,聯姻本來也非他所願。」 沈滿知蹙眉,「可是他後來在你和京馥香之間,選擇了後者。」 京家大夫人帶著京馥香親自「殺」到槐城那天,衛松帶走了京馥香,他的偏袒並沒有給京末。 就好像那晚的月光太溫柔,讓京末產生了錯覺。 「知知,我不是為他說話。」 沈滿知語氣輕緩,「我知道,你在反抗京家。」 只是反抗的代價有些不太體面。 京衛兩家最終取消了聯姻,原本強強聯手的結合,卻因第三者的插足破壞了。 京城人是這樣說的。 京末第一次和請京家貼臉開大,罵的打的,來多少她抵多少,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仿佛在說那個聽話的小女孩去哪兒了? 京末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漬,是大夫人氣急敗壞扔過來的甜點餐具弄上的。 她環視著周圍人的臉色,冷嗤了一聲。 大夫人怒氣猶盛,「別忘了,你和你爸能有今天,哪一樣不是我京家給的?賴到二十多歲,還想著吸京家的血,你怎麼和你那個不知廉恥的媽一樣不要臉?」 京末握緊手裡的瓷瓶,眸色驟冷,抬臂就要扔過去。 「啊!打人了!快給我抓住她!」 瓷瓶都還沒扔出手,大夫人便落荒而逃。 京末冷笑,瓷瓶精準地落在她的腳背上。 「啊!」 伴隨著的是倒地的呻吟。 就連趕來的幾個安保氣勢洶洶上前,都被她拳打腳踢地送回。 眾人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一般看著京末,她當真動手了!? 後者只是慢條斯理地靠在立櫃邊,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從粼江出來的人,能是什麼善茬? 她京末在京家忍氣吞聲到今天,只是為了一個人而已。 屋內的人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邁著雙腿不緊不慢地離開了客廳。 拐過幽曲小徑,一片竹林,便是整個宅院最偏僻的住處。 裝置簡樸的小院裡,輪椅上的中年男人腿上攤開一幅畫。 「爸。」 京末在他面前蹲下,眼底濕潤,「我這些天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江珩修長蒼白的手碰了碰她的臉,「受委屈了。」 京末搖搖頭,這才注意到父親懷裡這副畫像。 是年輕時的母親。 絕色美人,恃才傲物。 和一年前在ASP昏暗包間裡,為小女兒求情,不惜向衛松跪地之時,判若兩人。 原來母親的「繆斯」,也並非良人。 江珩捲起畫軸交給她,「替我扔了吧。」 「爸……」 「和我搬出去住吧,這些年委屈你了。」 京末淚水決堤。 京家掌事人最終還是知曉了宅院裡的胡鬧事,聚集了當事人要一一責問,「誰打了誰,誰罵了誰,自己找回去。」 論到京末時,大夫人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衝出來扇了她一巴掌。 仗著有老爺子撐腰,她得意洋洋,「真的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崽子!」 可惜這巴掌沒能打下去,京末身子只是靈活的往旁邊一閃,大夫人就歪歪扭扭地向前撲了去。 身邊的人都來不及接,唯有姍姍來遲的京馥香,趕忙跑過來扶起母親,又一臉失望地看向京末,「末末,你這是怎麼了,你以前不會對真長輩這樣不禮貌的!」 京末近乎冷漠地看著她,「你以前也不是真心對我好的。」 「我……」 京馥香眼眶微紅,「你是怪我拆散了你和衛先生嗎?聯姻也並非是我所願,若是知道你這麼喜歡他,不惜為了他和長輩這般作對,我絕不會回來打擾你們的,還害得我們之間這麼生分……」 「夠了,」京末早已沒了偽裝在身上的柔軟氣質,站立抱臂的姿勢輕蔑又冷淡,「真夠噁心人的。」 坐在主位的老人神色冷肅地杵了杵手裡的拐杖,「京末!」 京末站直身體,神色冷然,「爺爺,你要罰就罰吧,你親自罰,該怎麼罰怎麼罰,若是讓他們來,我不保證,這裡躺得下幾個。」 桀驁不馴,又囂張至極。 身後的人小聲議論,「到底是和槐城那邊的沈家女混久了,這般出言不遜。」 向來乖巧的小輩變得如此叛逆,老爺子自然是氣得不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個能耐,拿教鞭來!」 周圍人倒吸一口氣,看來老爺子是要親自動手了。 第321章 京末篇2 第321章 京末篇2 祠堂里,京末自覺地跪在蒲團上,教鞭親自交到了老爺子手裡。 「養你這麼多年,到頭來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 老爺子動起手來,是不會留情的。 也對,他何必對一顆棋子留情。 「啪」! 「爺爺,」身後估計是皮開肉綻了,京末臉色蒼白,語氣卻平淡,「今天過後,我和父親就搬出去了。」 「啪」! 老爺子冷哼一聲,「到底是能耐了!你要真是喜歡衛家少爺,和我說一聲又能怎麼樣?和至於兩家關係鬧成這樣?」 京末彎唇,「爺爺沒問什麼原由,就認定是我的錯,就算我說了,又能怎樣。」 「你!」老爺子一鞭子又要下去。 「姥爺姥爺!」 外面有人緊急跑進來,「有貴客來了!」 老爺子皺眉,「誰?」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唐……唐家的。」 「唐家?」 老爺子印象里沒有很尊貴的唐姓貴客,何況京家本就是權貴世家,高於京家的也不過寥寥數幾,「不見。」 「他,他說,是唐家唐欽!」 唐家人。 京末晃了晃神,好像知知說要給她介紹一個朋友,就是唐家獨子。 意識昏沉,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小院房間。 她趴在床上,衣衫半褪,光潔白皙的背上多了兩道皮開的紅痕,上了藥,疼痛難忍。 後來才知道,是唐欽將她送回的房間。 老爺子懲罰的事也過去了,養傷的這段時間,京家也沒再為難她。 只是要走那天,老夫人帶人堵在她和她父親小院前,趾高氣昂地讓人將他們父女倆收拾起來的東西拆開,「給我好好檢查檢查,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既然要走了,就不要拿京家的物品!」 這次她有備而來,帶著十幾個打手,趁老爺子今天剛好不在家。 京末固定住父親的輪椅,挑起一旁的木棍,「我看誰敢碰。」 「京末,你真有能耐呢,在外面學會了打架,江珩你知道你女兒這麼混嗎?」 她把茅箭指向輪椅上的妹夫,原本雍容貴氣的夫人形象,早已變得胡攪蠻纏,「說自己在外面做生意,結果是在會所里當老闆娘,那裡面的人能有幾個乾淨的!」 江珩清瘦的身子微微挺直,怒道,「大嫂,這是我的女兒,輪不到別人來說教。」 木棍從京末手中脫離,直直地朝女人飛去,被周圍的保鏢眼疾手快地擋住。 「京末!」 京末抬眼輕緩地看她,「你這副尖酸刻薄呲牙咧嘴的樣子,出去和那些富家太太約會,真的不會丟了京家面子嗎?」 大夫人臉色奼紫嫣紅,「你少在這裡挑撥!」 京末冷色道,「滾出去!」 「反了你了,這是我京家!」 「唐先生!」 身後不知有誰驚呼一聲,周圍已經有人開始退讓了。 京末眸色輕抬,終於看到了這位唐家獨子。 戰靴,軍褲,白襯衣。 端正得與這裡格格不入。 「唐先生,您怎麼來了?」 連大夫人都用起了「您」這個稱呼。 唐欽略過她,徑直走到京末面前,微微低頭,「剛從隊裡回來,不是說等我來了再搬麼。」 說罷,他又朝江珩打了招呼,側身朝外勾了下手,眾人回頭一看,原來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個副官,「幫忙搬一下。」 京末都有些愣住,她什麼時候說過了? 輪椅上的江珩臉色卻有些意外。 老夫人慌了片刻,連忙上前,「唐先生,京末她是您……什麼人?」 京末心想,這知知找來的人,可真是裝得一手好牌啊。 唐欽偏眸,只說了兩個字。 「朋友。」 父女倆終於搬離了京家,江珩留唐欽吃飯。 「不了伯父,部隊裡還有事。」 說完,他又看向一旁的京末,「下次見。」 京末禮貌送別。 「真是朋友?」 江珩眼底有些打趣地看著女兒。 京末扶額,哪有第一次相識,就這種把事情做得這麼漂亮的「朋友」啊。 日子平靜不到兩天,京家人便閒不住,三天兩頭上門打著「探望」的名義,實則看笑話的目的,打擾他們的生活。 加上被「禁足」但跑出來的衛松,夜夜開車停在她家樓下,一坐一整晚,見她出門就不緊不慢地跟上,也不主動見她。 京城的謠言便愈演愈烈。 惹得煩了,京末提著棒球棍,下樓將衛松的車砸了。 「說吧,賠多少。」 囂張得一如當初第一次在京尾,驚鴻一瞥的老闆娘。 那才是真正的她。 衛松搭在車窗沿上的手輕點著車門,閒散一笑,「要不,把你自己賠給我吧。」 京末也笑了,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棒球棍抵在地上,她彎腰和車裡的人對視,眉梢輕挑,「您也配啊,少爺?」 算是徹底決裂。 京末站立的瞬間有些暈,眼冒星光間,看到了提著行李箱站在樓下的唐欽。 這人怎麼…… 「京末,你可以考慮和我結婚。」 在解決完京家的煩擾以及衛家的威脅後,京末請唐欽吃了一頓飯。 飯後送她回家,唐欽如是說到。 以他的身份地位,結婚對京末來說,可以擺脫京家以及衛松,兩全其美。 京末抱臂閒閒一笑,「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需要一個男人,才能解決這些事?」 「我沒這麼想過,」英俊男人泰然自若,將口袋裡的照片遞給她,「只是覺得你在乎的人,不希望你像現在這樣活著。」 京末挑眉,接過照片。 是他父親和一男一女同齡人的合照。 唐欽解釋道,「那是我父母,他們是好友。」 唐欽父母是大學藝術系德高望重的教授,與京末父親有交集也是很正常的事。 京末心底喟嘆,「所以你其實很早就知道我了?」 「從你父親口中聽說的。」 京末當下自然是沒應,也沒回去質問家裡的老父親。 直到京家派來的人再次鬧事,京末負傷回來,看見輪椅上的父親,白髮鬢邊,滿臉心疼。 京末走上前,「上次那位朋友,人還挺不錯的,我打算和他試試。」 江珩微愣,「唐欽?」 「爸,你其實一開始就認識他吧。」 在他們搬離京家那天,父親竟一直沒出聲。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摻和。」 京末蹲在握住他的手,「您說我和他結婚怎麼樣?」 江珩握緊她的手,神色擔憂,「末末……」 京末輕笑,「京家和衛家,實在是太煩了。」 她總有不在的時候,這些人叨擾的就是她父親了。 「衛家那少爺,你對他……」 「沒什麼關係。」 只是曾經有過那麼些片刻動過心,後來什麼都沒有了。 江珩這才浮現一絲喜色,滿臉心疼,「唐欽是我多年好友的兒子,你若是真這麼想,我……我自然是替你高興,只是我的末末,以後不要受委屈了就好。」 京末低頭貼在他手上,溫聲道,「不會的。」 反正都妥協過那麼多次,婚姻而已,能換來父親的安心以及生活的安寧,也值了。 「難怪當初我和唐欽提起你的時候,他竟答應得這麼快。」 沈滿知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原來是早就認識啊。」 京末抿唇,屈指扣了扣桌面,示意人進來點菜,「我只是不明白,他能得什麼好處。」 沈滿知笑了笑,「他單手至今,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這還不算好處?」 京末耳尖緋紅,嗔她一眼,「知知。」 唐欽推門而入,看見兩個女人心照不宣的神色,最後視線落在了京末臉上。 後者眼疾手快地將煙塞給沈滿知,朝唐欽抬抬下巴,「坐吧。」 沈滿知垂眸,「……」 後來沈滿知和唐欽單獨遇見。 「為什麼一定要用先婚後愛這個戲碼?真的喜歡,不如好好追她。」 唐欽也沒惱,輕聲道,「我還沒離隊,見她的時間太少。」 「現在也沒什麼區別。」 「至少有一層關係不是嗎?」唐欽偏頭笑了笑,「你不也是?」 沈滿知抿唇,「你最好別玩脫。」 第322章 和她做朋友是一件很酷的事 第322章 和她做朋友是一件很酷的事 飯後,沈滿知沒和他們一起走。 在路邊等車時,秦宴風的微信彈了進來,【下午飛香江,明天回。】 【吃飯了嗎?】 沈滿知百無聊賴地回了句「好,吃了」。 【腰還疼嗎?】 她懶得再理。 拉高外套拉鏈抵在下巴處,呼出白霧。 對街便利店的玻璃櫥窗里,坐著個吃泡麵的男人,似乎是有些著急,胡亂地擦了擦嘴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推開雙拉門出來。 停在路邊的是一輛黑色吉普,再往前一點,是兩輛機車,車主就站在路邊抽菸,談話間若有若無地視線就落在這邊。 沈滿知漫不經心地垂眸,取消了打車行程,發了條簡訊出去。 過了一會兒,一輛大G停在路邊,司機是個穿著栗棕色夾克的平頭男人,眉骨處的疤痕有些顯眼。 沈滿知坐上後排,透過車窗看見那輛吉普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 男人把著方向盤掉頭,朝後視鏡看了眼,「要甩掉嗎?」 「不用,白虎在哪兒?」 「三區片警那塊兒,您讓盯的人,白隊親自在那兒守著。」 說完,他猶豫了片刻,繼續道,「您最近身邊盯梢的人有點多,要解決掉嗎?」 沈滿知輕闔著眼,「暫時不用。」 她還沒辦法確定這些盯梢的背後,到底有多少方人。 比如從她回國那天開始跟蹤,最後被她堵在茗館的男人,和身後吉普車司機。 前者只是跟蹤她,後者卻想要圍堵她,目的不同,顯然是兩方人。 回國前,白虎就和她說過,之前因為查二十年前母親的死因,撬動了老一派的根基,只是他們把仇記到了粼江的「南梔」這個人身上。 但也不妨有人知道她沈滿知就是「南梔」的身份,從京城跟蹤到這裡來要她的命也有可能。 除了知情的司佲,還有誰呢? 沈滿知驀地抬眼,「上次那人,查到幕後是誰了嗎?」 男人神色猶豫,「白隊說,您有空去找他就知道了。」 沈滿知挑眉,賣什麼關子呢? 不過這幕後之人對她而言沒什麼危險,倒也不急。 回了藍灣,毛茸茸的東西就覆了上來。 傻白甜從一開始的「敵意」防備,到現在開始越來越黏她了。 沈滿知給它餵食,點了點挺立的飛機耳,「畢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一人一貓飯後開始犯困。 各自蜷縮在沙發一端,好在屋內供有地暖,也不至於濕冷,甚至一覺睡到了下午。 門鈴按響時,沈滿知才被吵醒,身前一片暖烘烘的,她下意識以為秦宴風在身邊。 這段時間兩人依偎而眠時,這人就會將手放在這裡。 低頭觸碰到一片柔軟。 只只在她旁邊翻了個身掉了下去,又飛快地旋轉站立在地,「喵?」 沈滿知扶額,緩了緩恍惚的神經,才慢吞吞起來開門。 是按摩的阿姨。 沈滿知蹙眉,這才在手機上看到秦宴風幾個小時前發的信息。 【請了按摩的阿姨上門,睡到下午剛好五點。】 她看了眼時間,四點五十。 看來以後得經常看手機信息。 按摩的阿姨很熱心,手法也很老道,沈滿知趴著享受了一個半點。 結束後剛送走阿姨,秦宴風的電話就切了進來,是視頻。 他身後的背景是整面的落地窗,應該是地處高樓,海平線正迎接絢爛的晚霞,美得驚人。 「結束了?」 沈滿知抱起一直繞在她腳邊貼來貼去的只只,「嗯,你怎麼和阿姨說的?」 秦宴風靠在椅子上,擒著笑意看她,「說什麼?」 腰疼,什麼原因他不知道? 沈滿知懶得說他,在廚房繞了一圈,打算看看晚上吃什麼。 「你昨晚沒睡好,肩頸不是不舒服麼?」 秦宴風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從冰箱裡往外拿水果,愣了下,垂眸和視頻里的他對視。 觀察得還挺仔細。 「還在忙?」 秦宴風鬆了松領帶,摘了手錶,「剛回酒店,等會兒去吃飯,你晚上吃什麼?」 能吃什麼? 沈滿知煩躁地想了想,她討厭做飯,關上冰箱門瞥到秦宴風一直盯著她看。 她當機立斷,「出去吃。」 秦宴風笑了笑,「有想吃的嗎?我明天回來做。」 「你回來再說吧。」 她放下只只,洗了手準備回臥室換衣服。 秦宴風突然出聲,「別掛電話。」 沈滿知挑眉,把手機立在沙發一角,喚來只只,「來吧,你倆聊聊。」 只只優雅地坐在沙發上,低頭往手機上扒拉。 上次去茗館,放了鴿子,正好今晚約飯。 沈滿知扣了頂冷帽,「掛了啊,我出門了。」 「圍巾。」 秦宴風看著她衛衣領口裸露的肌膚,提醒道。 沈滿知拿高手機,就著視頻里的畫面照了照,「不冷。」 她拿著手機穿鞋,畫面搖晃,秦宴風看不到視頻里的人,耐心等著,說掛電話的人也沒掛。 「去哪兒吃?」 沈滿知連了車載藍牙,「茗館,上次和他們約了要吃飯的。」 但因為陸哲那天在她面前作死,她要哄人,才臨時取消了。 秦宴風微微偏頭,「喝酒嗎?」 沈滿知笑了笑,「怎麼,這也要管?」 於是他不再說,「注意安全,結束了回個電話給我。」 她懶懶應聲,轉出了車庫,「知道了。」 今年的跨年夜沒和大家一起過,她提前給每人買了禮物送去。 店裡還要營業,於是就近約在東區一家常去的飯店。 沈滿知推開門,就是撲面而來的暖氣,和外面的寒冷交替,讓她輕微打了個寒顫。 裡面是震耳欲聾交談歡笑聲,啤酒瓶碰撞在一起,划拳聲一陣超過一陣。 沈滿知帶著兜帽快速從大廳穿過,推開走廊裡面包間的門。 「知姐!」阿飛立馬站起身來招呼她過去坐,「你終於來了,等你好久!」 沈滿知看著留給她的方位上,擺著十幾瓶啤酒,輕嘖,「你就是這麼等著我的?」 阿飛一個立正,眼神飄忽,故作正經,「誰啊,擺這麼多酒在這兒,不知道知姐現在被管著呢?」 說著,他把酒分給嘉哥和陳林,「來來來,知姐不能喝。」 沈滿知哼笑一聲,摘下兜帽坐過去,「行,今晚的目的只有一個。」 阿飛正開酒呢,順勢接話,「什麼啊?」 沈滿知拿起面前的酒按在桌沿上扣開,「把你喝趴下。」 賀嘉和陳林默不作聲,前者握拳抵在唇角輕笑,後者憐愛地看了一眼阿飛。 「你別欺負老實人噢,」阿飛搬著凳子遠離了她一些,「不一定誰喝趴誰呢!」 「別口嗨了,」陳林給自己開了一瓶,「上次不知道誰先喝趴下。」 沈滿知看了看桌上多餘的碗筷,他們一般五人成行,姜樾在國外就只剩他們四人。 「還有人嗎?」 她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嚯,來晚啦!」 陸哲進門順勢摘了帽子,男大的清爽感撲面而來。 沈滿知挑眉,單手握著酒瓶側身,神色不明。 陸哲挨個兒打了招呼,朝沈滿知看去的時候,倒是笑得坦蕩,往她身邊的空位走去。 「陸哲,」賀嘉叫住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這兒來坐。」 陸哲愣了愣,看了眼沈滿知,又笑著走過去,「行。」 「喂,紅毛,酒量行不行啊?」 阿飛語氣刺刺兒的。 「嘖,」沈滿知拿了個大號杯倒酒,「怎麼給人取名兒呢?」 阿飛撇嘴。 陸哲笑笑不甚在意,起手就開了兩瓶,「喝趴你沒問題。」 「噫,」阿飛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今晚喝趴了,一個月不許找林子玩滑板!」 陳林無語。 「行啊,」陸哲應得爽快,「你要輸了,以後見我得叫一聲哥。」 阿飛輕哼一聲,飛快地夾了一塊排骨,先墊墊肚子再說。 既然陸哲都來了,沈滿知問賀嘉,「裴瑩呢?」 「考試周呢,就沒叫她,」他看著幾個小的鬥起嘴,往沈滿知這邊偏了偏,「陸哲的事兒你知道吧?」 沈滿知和他碰杯,「嗯,上次來見過了。」 陸哲之前纏著陳林學滑板,一來二去就熟了,但後來因為和姜樾打架,茗館幾個人都不待見他。 話雖這麼說,但也是心軟,後來在見到陸哲被一群要債的打到差點骨折,還是將人罩下了。 「等過幾天姜崽就回來,後面就不讓陸哲來了。」 說到底,兩人打架還是因為沈滿知,陸哲招惹沈滿知,又看出來姜樾喜歡她,所以一個勁兒地挑釁。 說到底是陸哲非要湊上去惹事兒,本來也沒什麼誤會,他偏偏要著踩在姜樾的痛點上蹦噠。 沈滿知手腕在桌上扣了扣,朝阿飛道,「拿點兒冰塊進來。」 她又開了一瓶,輕笑道,「沒事,姜崽總不能白挨打不是?」 當初陸哲替人辦事,來找茗館麻煩,他其實不想接,但他來總比別的人來要好,於是欠欠兒地就晃悠來了。 結果剛好姜樾和他不對付,才有了後來的事。 沈滿知垂眸,情緒淡了幾分,「扯平了最好,他如果一直和陸哲過不去,並不是什麼好事。」 賀嘉心底喟嘆,她說得對,姜樾若一直和陸哲不對付,那就是心裡壓根兒沒放下,這位又是個極其避嫌的主,以後還怎麼自然相處? 「知姐,你少加點,」阿飛抱著冰桶回來,只給她啤酒杯里放了幾塊,「雖然冰啤是很爽,但這畢竟是冬天。」 屋內人多,空間密閉,吃起又燙又辣的食物來自然想更刺激的飲品,夏天當然首選冰啤,但冬天就有些讓人望而生畏了。 沈滿知抬了抬下巴算作應答,脫了外套直接提著酒瓶子站起來,「先走一個。」 阿飛率先舉杯,「走一個!」 陸哲倒是融入得挺快,也不搶風頭,站在賀嘉身邊乖乖舉杯,抬頭喝酒的瞬間看到沈滿知舉著瓶子就悶了大半瓶。 她長發鬆散地挽在腦後,仰起的脖頸修長漂亮,喉間滾動,喝酒的姿勢乾脆又利落。 眉眼間都是颯氣的豪爽。 和這樣的人做朋友,是一件很酷的事。 陸哲坐下的時候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第323章 像饜足的貓 第323章 像饜足的貓 「對了,下個周咱們的活動要上了。」 阿飛趁機又塞了幾口肉,剛剛一大杯啤酒下肚,胃裡有些空空的,「知姐你來嘛?」 陳林給他倒了杯店裡提供的蕎麥茶。 茗館的活動一般是上半年和下半年各一場,去年的這一場剛好訂在跨年夜,在沒有提前通知的情況下,成熟煙嗓男人和魅惑女音憑一首《Hush》成功出圈。 沈滿知沒急著答應,「主題是什麼?」 阿飛蹙眉,「還沒定好誒,不過去年下半年咱們搞的娛樂活動,雖然參與度挺高,但是不夠炸裂。」 陸哲對之前的事了解甚少,「怎麼才算炸裂?」 阿飛瞪大眼睛,「咱們可是酒吧誒!」 陳林給了他一個爆栗,「腦子裡除了午夜場還有什麼?」 阿飛聳肩,撇嘴,「我可沒說噢。」 賀嘉笑了笑,「本來定的是假面舞會,他們說想搞點有新意的。」 「上次我還在網上刷到有酒吧辦這個活動呢,咱們怎麼說也得搞點新的,」阿飛站起身給大家繼續倒酒,「讓咱們茗館再火一把!」 沈滿知瞧著他紅撲撲的臉,好整以暇地笑道,「不如你跳一段吧。」 阿飛仰過身捂住自己,大驚失色,「可別啊,那就不是火出圈了,那是丟臉丟出圈了!」 陸哲有些不明所以。 阿飛不說,大家自然不會揭他的短,只心照不宣地笑。 等沈滿知把阿飛灌得醉醺醺之後,他在一邊又是給倒酒又說了幾句好話,才哄著人問,「為啥不跳啊?」 阿飛歪著身子還想找他知姐划拳呢,湊過去蹙眉道,「老子小時候學芭蕾的,跳了七八年呢。」 「噗!」 陸哲沒忍住笑出了聲,又瞧了瞧他的身板,「倒是挺纖細。」 「你才細狗!」 「……」 算了,不和喝多了的人計較。 結果不言而喻,阿飛作為口嗨選手,第一個敗下陣來,倒在陳林肩上,「我歇會兒……」 沈滿知一邊往杯子裡加冰塊,一邊嗤笑他,「就這酒量啊阿飛,以後見老丈人可吃虧噢。」 眾所周知,男人哄好老丈人的必要手段就是酒這個東西,當然,前提是兩者都喜歡的情況下。 阿飛嘀咕道,「還早著呢,到時候我肯定和老丈人喝成兄弟!」 陳林在一邊涼涼開口,輕飄飄補刀,「口嗨選手,請問你找到女朋友了嗎?」 還喝成兄弟呢。 阿飛「切」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睫毛撲閃兩下就閉上了眼。 陸哲也有些不可思議,看向沈滿知,「他就這麼點酒量,怎麼敢和你這么喝的?」 大號啤酒杯,就算是半杯半杯下肚,也是有些撐,何況這大冬天的,菜又吃得少,不醉才怪。 沈滿知夾著花生米,「還行了,比去年進步很多。」 陸哲偏頭去看她,又看了看她腳邊的空啤酒瓶,「你喝這麼多還沒醉啊?」 沈滿知偏眸勾唇,「你說呢?」 陸哲這時離她近了一些,又剛好看到她整張臉。 本就是濃顏系的長相,素顏後微醺的臉簡直漂亮得像夜裡綻開的玫瑰花,本應是單薄的、嬌軟的、易碎的,但又是從帶刺的枝條中抽出,於是這些脆弱像是蠱惑獵物的陷進,恣意才是她的本質。 陸哲緩過神失笑,「我看是醉了。」 飯局以阿飛喝醉收尾,眾人收拾著出去。 沈滿知從嘉哥手裡要了根煙,「有個事得告訴你。」 陸哲跟在她身邊,「什麼?」 「我喝醉了,手就有點癢。」 陸哲嘴角一抽,看著她上挑的眉眼,往旁邊移步。 手有點癢,對於經常惹是生非打架鬥毆的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他沒忍住低聲道,「姐姐,你對我有偏見。」 沈滿知夾著煙,扣上冷帽勾唇笑著離開了包間。 賀嘉去結帳,幾人穿過大廳往外走。 「你幹什麼!」 女生尖細驚嚇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她猛地站起身瞪著面前健壯的男人,敢怒又不敢言。 和女生同行的姐妹也緊張地站起來拉著她的手。 「嘿,」男人臉色緋紅,眼珠發亮,顯然是喝酒上頭,一巴掌給女生扇了過去,「給你臉了?」 他身後一桌的朋友都擠眉弄眼不懷好意地看著這邊。 沈滿知慢了半拍,在她前面的陸哲已經沖了過去把女生拉開,小臂擋了一下男人,「欺負人小女生做什麼?」 男人看了看陸哲高瘦的身板,又看了看和他從包間一起出來的幾個人。 沈滿知神色冷淡,陳林還架著阿飛,賀嘉在另一邊的前台結帳。 一群小年輕還沒他半個身子大呢。 他輕蔑冷笑,挺著胸膛將人撞開,力量體型上給了對方十足的壓迫,「關你屁事!」 陸哲掄起拳頭就往他臉上砸,可惜大漢體格健壯,他沒給多少傷害,反而還激起了男人的怒氣,那拳頭直接衝著陸哲的太陽穴而去。 陸哲被推了一下,餘光里瞥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沈滿知輕而易舉地拽住了那人的手腕,不知在哪兒使了力,男人瞬間叫出聲。 她又扯過粗壯的手臂,將人往身側一帶,抬膝扣在他腰背上,男人一個趔趄就撲倒在地上,「我艹!」 陸哲站在一邊沉默,喝醉了戰鬥力還這麼強? 他又回頭去看陳林,發現後者的神情顯然是見怪不怪了。 男人朋友那桌見勢不對,都站了起來,一個個膘肥大漢的,凶神惡煞地就往這邊靠過來了,兩小女生趕緊躲在沈滿知身後。 陸哲擋在沈滿知面前,冷著臉道,「我報警了啊!」 沈滿知偏頭將手裡的煙遞到嘴邊,扒拉開陸哲,眉眼冷峻又性感,沖那群人抬抬下巴,「出去打。」 那人冷笑一聲就朝著沈滿知推搡,「就你這樣的啊,還不夠老子折騰的……woc!」 他話音都還沒落,沈滿知叼著煙冷著臉就將人暴扣了一頓,男人的驚呼聲終於驚動了後廚。 「誒誒誒,」老闆這才從忙碌中抽空出來,「別打別打!」 他第一時間竟不是去拉開沈滿知和陸哲,而是將那群人往身後趕,像是生怕他們被打似的,邊趕邊怒道,「你們欺負人還有理了,趕緊把你們朋友帶走,這麼多人看著呢,惹什麼事兒啊!」 就是被這麼多人看著,才不服氣,怕丟了面,最開始倒在地上被扶起來的男人根本攔不住,要上前找沈滿知算帳,「你踏馬的過來!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沈滿知借了後桌的火剛點上煙,聞言抬眸,從容地朝他走過去。 老闆趕緊攔住大漢,「喝醉了喝醉了……」 又拉住大漢兄弟小聲道,「不想出人命就趕緊走!」 老闆都這麼說了,再加上那女的神情看著著實陰冷,前台那男人聽到動靜也往這邊趕來。 幾人見狀,嘀咕了幾句,大意是面子上過不去,今天就不計較了,趕緊拉著被打的兩位兄弟走,「算了算了……」 「算個屁!」 這道聲音從前台傳來,眾人就看著老闆娘舉著掃帚衝過來,對著打女生的大漢就是一頓輸出,「老娘的店也敢惹事!」 這下老闆也不敢拉人了。 有個罩著顧客的老闆娘,又有好心人出手,那群人只能悻悻而逃。 門口進來的人被撞了踉蹌,低聲罵了兩句,看到站在門口的女人,抬手打了個招呼,「知姐。」 沈滿知掀眸看了眼,不太認識,但還是頷首以示回應。 陸哲看著那人往門口的空桌坐下,旁邊有人湊過去問,「那女的誰啊?這麼厲害一點都不怕惹事?」 「這你都不認識?」 男人手抵在唇角輕笑,「東區小霸王啊,這一帶打架就屬她最厲害……」 陸哲嘴角抽抽,又聽到老闆娘扯著老闆的耳朵往後廚走,兇巴巴道,「你剛剛還敢護著那群崽子了?」 「輕點輕點!」老闆弓著身子求饒,「我哪敢啊,那小霸王一看就是喝醉了酒,她出手再狠一點,要真打出個好歹,就不好收場了!」 老闆娘雙手叉腰,「那也是那男的活該!」 「是是是他活該,我下次不攔著了……」 老闆娘踢了一腳,「還敢有下次?」 老闆趕緊說道,「我報備警局,加強這邊的巡邏安保……」 陸哲已經不能用「魔幻」兩個字來形容這場「見義勇為」了,畢竟攻擊性和破壞力最強的,是好端端站在這兒的沈滿知。 他看著嘉哥從之前的包間裡拿了冰塊出來遞給沈滿知,後者將煙碾滅後,拉著被打的女生坐下,又從兜里掏出一張方巾包裹著冰塊輕柔地貼在女生臉頰上,「消消腫。」 這人怎麼什麼都有啊? 之前口袋裡有創可貼,現在還隨身帶手帕。 陸哲神色狐疑,又突然愣住。 若是經常受些皮肉之傷,那確實用處很大。 阿飛還迷糊地抱著陳林胳膊,醉得不省人事,幾個當事人中也就陸哲比較震驚,他們對這樣的場面好似都習以為常,甚至善後也做得體貼。 不惹事兒,但也絕不怕事兒。 「我和我朋友好好吃著飯,聊天也很小聲,也沒打擾他們,不知道哪裡惹到他了……」 沈滿知神色淺淡,為女生敷臉的動作卻溫柔,「他純有病。」 女生紅了眼眶,小聲哽咽,「謝謝你啊剛剛,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沈滿知又將手帕迭了幾下,避免冰塊太刺激皮膚,「嚴厲制止他是對的,但對於這種腦子有病的,就找老闆幫忙,或者先避開,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有必要的情況下保留證據報警,不要和他硬剛。」 陸哲還是第一次聽到沈滿知這麼簡明扼要的罵人。 他晃悠過去,將女生地上的包包撿起來,「除非你和這位姐姐一樣戰鬥力爆表。」 沈滿知不置可否,將包裹著冰塊的手帕給她,溫柔道,「先保證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女生和朋友誠懇道謝。 最後老闆娘提溜著老闆過來道歉,又免了單,對店裡的客人又再三表達歉意,這事兒才算告一段落。 兩女生也吃不下去了,說要早點回去,沈滿知說順路送她們出去打車。 東區一條街向來是有些混亂的,有些浮於表面,有些深藏暗地,加上晚上這些街道被攤販占據,接人的車大多不願進來。 「我回趟店裡,」賀嘉看了看手錶,在這裡和大家分別,「林子你記得把阿飛安頓好,有事隨時聯繫我。」 茗館和出口是兩個方向,有沈滿知在,大家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沈滿知擺擺手,「下次見。」 剩下幾人帶著兩女生往出口的方向回去。 阿飛許是吹了冷風,打了個寒顫清醒了幾分,眼神朦朧,「啊,回去了?」 陳林將他垂下來的圍巾又繞著他脖頸裹了一圈,「睡吧,馬上到家了。」 陸哲雙手插兜跟在沈滿知身邊,「待會兒有人來接你嗎?」 沈滿知衛衣領口是有些松,冷風直往裡灌,她想起出發之前秦宴風提醒她戴圍巾來著。 陸哲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開車回。」 「……」陸哲愣住,「不是,你喝酒了啊能開車?」 前方是個小廣場,聚集了一些年輕人,街頭藝人敲打著節奏感極強的鼓點樂,帶動著周圍的氣氛。 沈滿知眨眨眼,慢半拍道,「忘了。」 陳林在一邊笑著接話,「這是真喝多了,表面上看不出來吧?但其實她思緒已經有些混亂了。」 陸哲無語,「那我送你回去吧。」 身側的人沒回話,他還以為這人剛剛的衝勁兒一過開始疲乏了,轉頭手裡就被塞進了手機和鑰匙,「幫我拿一下。」 陸哲抬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一件外套蓋住頭,好不容易扒拉下來,就看到沈滿知擠進人群里。 她戴著冷帽穿著寬鬆衛衣,輕而易舉地融入了那群年輕人當中,有人和她打招呼,她打著響指回應,隨著音樂節奏輕晃著肩膀,身體的rolling完美融入音樂的節奏鼓點中,慵懶又隨性。 和平日裡對什麼都興致缺缺的淡漠樣子,判若兩人。 陸哲被她身上這種多變的氣質吸引得移不開眼,不自覺朝陳林靠去,「這全能型選手啊。」 陳林笑道,「可不是嘛。」 手裡傳來急促的振動,陸哲摸了摸自己的手機後才反應過來拿的是沈滿知的,一不小心劃了接聽。 秦宴風的視頻通話。 woc完蛋! 陸哲立馬舉起手機翻轉攝像頭,杜絕誤會,「知姐在那兒!」 秦宴風視野里模糊了片刻重新清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滿知。 她剛做完一個帥氣的skate定住,抬眸勾著唇,笑意懶散像饜足的貓。 像是在對著他笑。 第324章 你就仗著我不在你身邊 第324章 你就仗著我不在你身邊 「姐,電話!」 陸哲朝沈滿知晃了晃手機,識趣地換了稱呼。 沈滿知從人群中出來,明媚的笑染上眼角眉梢,是少見的鮮活氣息。 秦宴風目光深邃,眸底有著寵溺的笑,「跳舞呢?」 她接過陸哲遞過來的外套,勾唇,「啊。」 認得出,還沒醉。 陳林扯了扯陸哲,「走吧。」 人小兩口打電話聯繫感情呢。 陸哲邊走邊回頭,「她一個人沒事吧?剛剛還說要開車回呢……」 「沒事兒,已經叫了代駕去她車旁邊蹲人了。」 陸哲咋舌,「那她以前真的醉駕過?」 「差點兒,」陳林扶著阿飛,習以為常道,「所以喝多了之後,都是姜崽送她回去。」 「那她總有一個人的時候……」 陳林朝他打了個安心的手勢,「她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喝多……」 被關心的人還對著通話視頻漫不經心地整理著鬆散的頭髮,看著秦宴風那邊的畫面,還是下午酒店裡的房間。 「吃完飯了?」 秦宴風應聲,脫了外套搭在沙發上,「喝了多少?」 沈滿知放下手,眼眸含笑,「你怎麼看出來的?」 與平時太不一樣了。 秦宴風心想。 他很少在她身上看到這般愜意的模樣,上一次看她這麼肆意的灑脫,還是在一年前周覓給他看的那個視頻里。 有幸又多見到她另一面。 回神時,發現沈滿知一直在盯著他看。 美人眸底含笑,目光溫柔,還有一些黏膩。 秦宴風微乎其微地勾唇,解開襯衣紐扣,看見她被凍紅的耳尖,「外套穿上,不冷麼。」 沈滿知的視線隨著他解開的紐扣慢慢下滑,聽到他說話又移了回去,笑了笑開始穿衣服。 沈滿知在路口和他們道別,往停車的方向走,遠離小廣場之後,街頭音樂聲小了起來。 她再次看向視頻時,秦宴風已經換上了睡衣。 「不洗澡嗎?」 秦宴風挑眉,調整了下手機視角,「想看?」 沈滿知沒說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避開視線,而是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了會兒。 剛結婚那會兒,沈滿知蠱惑撩人的手段信手拈來,那是確定彼此沒感情,所以裝出來才得心應手。 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確定關係後,她但凡主動一點,就不只是簡單的眼神交流了。 但喝多了,和喝醉了不一樣,前者會放大內心的執念和想法。 秦宴風很難得的,在她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溫柔和慾念,於是聲音沙啞,「等你回去。」 沈滿知眼眸輕彎,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拐進街角的一家便利店,指尖在玻璃櫃檯上點了點,「拿包這個。」 老闆手機里還響著鬥地主的音效,拿出一包炫赫門,頭也不抬道,「十六。」 秦宴風在電話那頭喊她名字,聲線微沉。 她手肘抵在櫃檯,「怎麼?」 什麼東西,什麼價格,秦宴風一聽就知道了。 可沈滿知沒有要換的意思,甚至垂眸勾唇看著他,撕開包裝抽出一支夾在指間,而後抬眸懶洋洋地開口,「借個火老闆。」 男人暼她一眼,將身後自己的打火機扔過去。 秦宴風看她良久,「你心情不好?」 沈滿知吐了個煙圈,往拐角的街道上走,「怎麼這麼說?」 他靜默片刻,「煙是個消遣情緒的東西。」 沈滿知突然笑了下,極淡的弧度,聲色低啞,「不對。」 她咬住菸蒂,煙霧從唇角溢出,繚繞而上,纏住微垂的睫毛。 「它還可以是思念的替代品。」 秦宴風神色微凝,指尖無意識地觸上屏幕碰到她的眼睛,那眼底明明滅滅的都是引誘。 他幾不可聞地輕嘆,「你就是仗著我不在你身邊。」 沈滿知笑得明媚,聲音輕柔了幾分,像是魅惑,「那等你回來,我再說一遍。」 他盯著她上揚的紅唇,喉結微動,明知故問,「說什麼?」 她縱容地笑,湊近了幾分,「說想你。」 勾得對面心癢難耐。 言罷,又收斂起了滿身的風情,染上深冬的冷艷和寂寥。 「放心,只抽這一支。」 畢竟她都是借的火。 兩指夾著煙取下按滅在一旁的垃圾桶旁,沈滿知吐著煙霧散漫抬眸,被正前方的小情侶吸引了視線。 「你以為我在意的是你和別的異性玩嗎?」 女孩看著面前的愛人,站在原地氣得發抖,但還是控住了過激的語氣,「我在意的是你突然變化的態度。」 男生有幾分不耐煩,「我怎麼了,我什麼都沒說。」 女孩苦笑一聲,「那我剛剛遊戲輸了,你嘆氣做什麼?你以前可從不會這樣。」 「我……我哪有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敏感啊?」 女生愣住,轉身就走。 男生趕緊追上去,「唉我錯了嘛……」 沈滿知抬眸看了眼巷口歪歪扭扭掛著閃爍燈光的「網吧」二字。 眸色淡了幾分。 「怎麼了?」 秦宴風一直看著她,自然也看到了她輕微的情緒變化。 沈滿知正要說沒事,突然感覺巷子口多了一群人。 巷道里的燈有些陳舊發黑,懸掛在隨處拉起的鋼絲線上,落在那群人頭頂,顯得有些陰暗。 「呦呵,一個人啊?」 男人從陰影里走出來,體格偏壯,叼著煙一臉傲慢無禮,「長得還挺不錯……就你愛多管閒事啊?」 沈滿知偏眸,看到他身邊另一個人。 這不是她在店裡打的那個蠢貨麼?估計現在還疼著呢,只敢躲在那人身後瞪著她。 「就你有病啊?」 男人冷著臉擼著袖子就走上前,「說誰有病呢?」 她微微歪頭,看向他身後,「搬救兵……就這點本事啊?」 秦宴風顯然也察覺到不對勁,「怎麼回事?」 她垂眸看著他笑了笑,側身將手機擱置在身後的牆沿上。 「看我表演一個。」 秦宴風蹙眉,切了聊天界面,給人發了消息,又切回視頻畫面。 男人顯然是個被拉出來撐面子的,支著腳朝沈滿知投去打量的目光。 一圈人漸漸走近,將她向牆邊逼近。 「識相點道個歉,這事兒我們就不和你一個小姑娘計較了。」 「道歉?」 沈滿知挑眉反問,「是他和店裡那女孩道歉,還是向我道歉?」 那人被氣笑了,「我說你一個小姑娘真不怕?這兒可只有你一個人,說句實在的,在這地兒,你就算是被欺負了,那也是……」 他突然停住,抱著雙臂回頭和兄弟們對視一笑,又猥瑣地看向她,「活、該。」 沈滿知掃了一眼,也就七八個人,三大五粗的,仗著體格寬大,裝出一副社會青年的樣子,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真有意思。 男人以鼻息看人,抬手推搡了一下她的肩,「挺厲害嘛不是,把我兄弟打成這樣?」 沈滿知身子被推得後側了一下,散漫地抬眸。 目光凌冽如巷口刮來蕭瑟寒冷的風。 男人離得最近,直直對上她的視線,硬生生被控了半秒。 因為下一秒,就被一勾拳從身前穿出直抵下顎,「啊!」 快得出奇,又力大無比,將他逼退好幾步。 「媽的,給老子弄死她!」 一觸即發,對面髒話此起彼伏間,全都涌了上來。 沈滿知只有第一拳使了勁兒,對付這群只知道養膘的社會閒人,她應付起來輕鬆又隨意,動作間也灑脫漂亮極了。 最初冒頭的那人想跑,被沈滿知從背後逮住衣服領口拖拽至身前。 她懶懶地掃過躺了一地要死不活的人,半蹲下身,語氣溫柔,「去哪兒啊?」 男人瑟縮著捂著下巴,「去……去回家……」 老子要去找警察! 沈滿知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要是再讓我看見你那位容易犯病的兄弟……」 「不會不會!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就是該被打!」 因為加入混戰再次被揍的醉酒男人腫著半邊臉,「?」 她嗤笑一聲站起,居高臨下踢了踢身下的人,「滾吧。」 一群人坡著腳,捂著腹,屁滾尿流地互相攙扶著走了。 沈滿知拍了拍手,回身拿起角落裡的秦宴風。 她眨眼,笑道,「怎麼這個表情?」 秦宴風抿唇,「我看看手。」 她挑眉,還是遞了出去,「手有什麼好看的。」 指尖圓潤,指節細長,關節處已是粉里透紅。 凍得太狠了。 秦宴風喟嘆,「下次出門戴雙手套好不好?」 沈滿知笑彎了眼,稍稍拿遠手機,眼眸清亮,「秦宴風,你現在應該……」 「真厲害。」 他神色溫柔,語氣真誠。 在她擺正的時候,秦宴風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傲嬌的貓總是要被誇獎的。 更何況,這是他喜歡的貓。 第325章 有何不可 第325章 有何不可 只是還未等秦宴風回來,沈滿知先接到了老爺子讓回老宅吃飯的電話。 她本意是想等著秦宴風一起回去,一頓晚餐也是聚。 但明顯這次不是平常敘舊的意思。 老爺子慈眉善目,語氣溫醇,「你一直記掛著的事,要讓阿宴一起聽嗎?」 沈滿知眸色微冷,卻只是彎唇,「我明天下午有空。」 掛完電話,她聲色懨懨地躺在沙發上,揉著眉心。 只只走過去繞著她垂落的手蹭來蹭去,她隨意安撫了兩下,轉了個身面朝沙發里側睡著了。 繼上次按摩事件之後,她提醒自己要多看手機信息……記了,但沒完全記住。 直到被溫臨的海外電話吵醒。 溫臨很是疑惑的語氣,「在睡覺?」 沈滿知皺著眉拿遠手機看時間。 凌晨兩點。 她脾氣不好,「你有病?」 莫名其妙被罵,溫臨也很無語,「你以前能夜裡兩點睡著的?」 多米尼加和國內時差整整十二個小時,通話次數多了,他還能不知道她和夜貓子一樣的作息? 難不成這談起情愛來還把作息調正常了? 沈滿知開了擴音閉眼,丟一邊翻了個身,聲音沙啞,「講。」 「也沒什麼事兒,就想問問你身體怎麼樣最近?」 她簡明扼要,「沒犯病。」 「……」 溫臨有時候是真不想和這人交流。 「德爾森那邊給我送來了一批藥,我看了都是針對你身體正向的治癒劑,正好你回來的時候試試,三期檢查在一周後。」 「嗯,檢查的時候會回來的。」 溫臨尋思著她話里的意思,「你是打算待那邊了?之前不是說決定留在歐洲嗎?」 沈滿知蜷曲的懷裡鑽進來熱乎乎的一團,她抬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貓毛。 溫臨靜默片刻,「你現在的處境並不好。我本來沒打算說這件事,想著你過幾天就回來了,再說也不遲。」 他語氣稍頓,聲音沉了幾分,「有人找到德爾森那裡打探你的消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知道她在聽。 「你之前和我說過,實驗活體可能有其他倖存者,而德爾森私底下也在調查這件事。他們既然能找到德爾森、打探你的消息……你的身份估計是暴露了,很難想像他們現在對你追蹤到了哪一步。」 沈滿知微微抬眼,眼底的血絲還十分明顯,她調整了下姿勢,聲音聽起來清醒了許多,「回國那天,就有人在機場等著我了。」 不止是被她最後在茗館揪出來的蠢笨跟蹤者。 溫臨蹙眉,「為什麼不告訴我?」 「當時沒想那麼多,」沈滿知閉了閉眼,「你這麼一提,倒是真有點湊巧。」 在離開德爾森研究所的路上,臨時提議回國,幾乎沒人能知道的計劃,卻還是在回國的第一時間,被掌握了行蹤。 甚至她的行蹤,不止境外這幫人知道。 溫臨扶額,「你現在被幾撥人盯著?」 沈滿知閉著眼,語調散漫,「不知道。」 通話沉寂半響,溫臨忍不住加重了語氣,「明明好好待在我這邊什麼事都沒有,你回去就是為了他嗎?」 沈滿知不置可否,神色淺淡,「他二十多年的羈絆都在這裡,我沒有親情,但不能剝奪了他的。」 溫臨喟嘆,「你當初不想他跟著你一起來多米尼加,說是不希望他因為你放棄其他東西,所以你現在寧願選擇放棄自己的生活,也要留在那邊?」 「有何不可?」 溫臨一時沒了聲音。 她以前過的什麼生活? 只要她想,哪怕諸事纏身,也可以今天就去潛海,明天就去荒野滑雪,那種肆意的、無拘無束、不用考慮任何人或事,也不用在意生或死的態度,才是他眼裡的沈滿知。 「即使有生命危險,也覺得值?」 她笑了笑,難得語氣溫柔,「我這樣的人,在哪兒沒有生命危險?更何況,你怎麼就覺得,我是被困在這裡了?」 只只趴在沈滿知胸口處蹭蹭她的下巴,被她挑起親了親,「自由當然很好,只是他的陪伴,讓我覺得和他在一起,勝過我的獨活。」 溫臨徹底失語,也沒辦法去評斷她的想法,「說實話,我以為你不會至少不會到這個程度。」 畢竟感情是他們這類人最大的軟肋,就算是他,恐怕也做不到如此。 「記得按時回來檢查。」 談到這個份兒上,他能說的也只有這個了。 結束通話,頭有些昏沉的悶,沈滿知劃拉著手機頁面打開微信,提點自己要多看消息。 這一看,果然,那置頂的聯繫人頂著紅點點。 秦宴風叮囑她喝點醒酒湯,不然明天頭疼。 她那時候正在和老爺子通話。 沒收到回復,秦宴風才問是不是睡著了? 之後便沒了消息。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來太困了,睡著了。】 這麼晚了,她回復完就想將手機丟一邊,結果就彈出來了對方的視頻通話邀請。 嗯? 她別了別散落在臉側的碎發,接通了電話,挑眉,「還在忙?」 那邊燈火通明,秦宴風穿著睡衣坐在實木辦公桌前,手邊擺了幾迭文件,「忙完了明天早點回。」 原本要半夜才趕得回來,提前到了晚上。 也不過才分開一天而已。 只只聽到聲音從沈滿知身上爬起來湊到鏡頭前,黏糊糊地叫。 護眼燈光穿過男人額前碎發,落在英俊的眉骨間,長睫下的一雙眼溫柔繾綣。 「頭疼嗎?」 「不疼,」沈滿知眨了眨眼,又道,「沒喝多。」 可她黏在他身上的視線,和旁邊那隻貓沒什麼兩樣。 他只能縱容,含著笑意低聲回應,「好,困了就回房間睡。」 縱使中央空調恆溫,沙發上放有毛毯,但深冬的夜裡也容易感冒。 沈滿知懶懶地側身面向沙發里側,眼神開始變得空白,又是困了,語調緩慢,「秦宴風。」 「嗯?」 「耳朵。」 他挑眉。 沈滿知眼皮子都快搭拉上了,小聲道,「耳朵湊過來。」 他拿起手機靠近耳邊,「你說,我聽得到。」 她呼吸微沉,聲音孱弱,又細又軟。 「我喜歡你。」 他靜止片刻,瞳孔微縮,心臟在這一瞬瘋狂跳動,從心尖傳出的顫動,直到溫熱的胸口,觸碰到大腦每一根神經末梢,開始發熱發燙。 滿心歡喜。 才不敢置信地重新看向視頻畫面。 只只趴在沈滿知背後,貓頭乖巧地靠在她頸窩處,而說這句話的人已經睡著了。 他看了良久,眸色深沉,幾不可聞地嘆氣,壓制住內心的情動,將手機立在了電腦前。 後來每每被沈滿知惹生氣時,秦宴風都在想她喝多的那一晚,對他說的「我喜歡你」這句話。 第326章 如今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 第326章 如今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 翌日大雨,寒風肆意。 沈滿知出門前打了個噴嚏。 果然還是有些受涼,她將長裙換成了毛衣長褲,高跟鞋換成了短靴。 秦宴風發來消息,說晚上七點到槐城。 她開著車停在川流不息的紅綠燈路口,看了看左右兩旁後方熟悉的車。 已經明目張胆到這個地步了? 秦家老宅沈滿知不是第一次一個人來了。 老爺子這次卻沒有出門迎接,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神態憔悴,腿上蓋著毛毯,呈現出術後修養的疲態。 見人進來,他才眼神一亮,站在一旁的耶叔趕緊上前扶住老爺子要起來,「吃個便飯,怎麼還帶禮來了。」 沈滿知心思微轉,放下手裡的禮盒,過去摻扶住老人,「聽說您喜歡吃這家糕點。」 老爺子神色溫和,笑道,「阿宴說的吧?」 沈滿知神情未變,一同上了餐桌,「之前和我提起過,剛好有朋友在淳禧。」 「有心了。」 淳禧的糕點,有口皆碑,但遠離市中區,在槐城郊區,限量供應,一般都得提前好幾天預訂。 這哪裡僅僅是有心,她還在回應老爺子那句話,言外意之來這裡,秦宴風並不知道。 秦顯國也是顯而易見地高興,回頭示意,「把阮阮帶下來吃飯了。」 沈滿知挑眉。 下來的不止小糰子,還有以往忙得不曾見過幾面的秦德揚。 「漂亮姐姐!」 阮阮朝著沈滿知跑過去。 是無論見多少次、無論什麼時候見都非常喜歡的漂亮姐姐。 「我好想你呀!」 甜得讓人心裡加了蜜糖,沈滿知抱起小糰子,笑得溫柔,「姐姐也想你。」 「聽說阿宴出差了?」 沈滿知這才看向走在後面的男人,「小叔。是,晚上才能回來。」 老爺子發了話,招呼幾人上桌,「先吃飯吧。」 秦珍不在,小糰子又黏沈滿知黏得緊,她大部分時間都拿來照顧小孩了,老爺子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些氣色,和藹地笑,「你和阿宴都挺喜歡小孩兒。」 沈滿知正偏頭給阮阮擦下巴上沾上的東西,勾唇輕笑,「是喜歡阮阮。」 委婉地回絕了長輩催生。 秦顯國笑道,「看來還是阿宴太忙了。」 沈滿知點頭,「正是奮鬥的年紀。」 老爺子微愣。 坐在下位的秦德揚終於開了口,「爸,他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 老爺子給了他個眼神,抿唇正色道,「對,要催也是催你,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見帶個人回來。」 這是演都不演了。 沈滿知朝年輕男人看了眼。 秦得揚糾正道,「去年剛滿三十。 老爺子朝著沈滿知皺眉,「你看看,能指望他什麼?」 她順應,「小叔要忙的事情更多。」 「阿宴現在接管了公司大部分項目,你小叔這才有空周末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他有什麼可忙的。」 秦得揚從容地起身給老爺子添飯,「是。」 沈滿知笑而不應,這頓飯突然有些食之無味。 秦宴風沒來,也是老爺子的本意,可話題圍繞的卻全是他。 可她此行目的不是來寒暄的。 飯後被阮阮纏著,她看向秦顯國。 「滿知你陪阮阮玩會兒,難得來一回。」 他絲毫不提昨天電話里讓沈滿知來老宅做客要說的事。 阮阮眨巴著葡萄般的眼睛看著她,「姐姐。」 沈滿知只能應好。 在玩具房玩了會兒,小孩兒就開始犯困,揉著眼睛往沈滿知懷裡鑽。 「姐姐,要睡覺。」 她一把抱起來,拍拍小糰子的後背,「走吧。」 總歸是熟悉的地方能有一些安全感,雖然……也沒來過幾次。 阮阮眨巴著眼睛看著哥哥的房間,突然想起來,「哥哥呢?」 「他很忙。」 「噢,」小糰子打了個哈欠,「姐姐你以前和哥哥吵過架嗎?」 沈滿知把她放床上,轉身去開空調,手上動作一頓,想著應該給小孩樹立正確的觀念,於是笑著道,「沒有啊,怎麼了?」 「可是哥哥那天好難過啊。」 她心口微窒,在床邊蹲下身認真看著阮阮,「什麼時候呀?」 小糰子歪著腦袋,「好久好久了。」 小孩子的好久,不一定是很久。 可什麼時候秦宴風會難過呢? 沈滿知眸色微凝,是分開那段時間嗎? 阮阮湊上去親了親她的臉,「姐姐你不要生哥哥的氣。」 沈滿知回過神,低聲溫柔道,「姐姐怎麼會生他的氣呢。」 是她先走的,明明應該是他生氣才對。 第一次帶小孩,好不容易哄睡著了放床上了,出來發現客廳空無一人。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 沈滿知站在陽台,仍舊是連綿不斷的雨。 「少夫人,老先生在隔壁等您。」 耶叔從外面進來,示意她跟著去。 仍是對棋。 老爺子應該是休息了一陣,此刻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 「來滿知,陪爺爺下一局。」 上一次,是黑白棋子的殘局。 這一次,是重新開始的楚河漢界。 「自上次在醫院看到你和阿宴一起來,都已經半個多月了。」 沈滿知落座在對面,從容不迫地推車,「您狀態也好了很多。」 「只有你們小輩過得好,我這把身子骨怎麼樣都行。」 又繞到這個話題了。 「這段時間阿宴倒是來得頻繁,」老爺子騎兵過河,嘆了口氣,「你是心裡有芥蒂,才不願意來見我吧。」 沈滿知垂眸,「之前的事不都解釋清楚了麼。」 「我說的,」老爺子突然大刀闊斧地以屏風馬對上她在前挺兵的仕相,手法之過段,語氣卻溫和,「是二十年前的事。」 沈滿知微愣,又不緊不慢地移動盤頭馬,限制住對方活動。 去年決定和秦宴風訂婚前,老爺子就找她單獨聊過,聊的就是她母親湛雲清。 她波瀾不驚,「既是我母親的事,我能對您有什麼芥蒂。」 「前段時間槐城倒了一批人,其實也不止槐城,二十年前策劃你母親車禍的那些人,都落了牢獄之災。」 沈滿知抬眼,眸色已是有些冷淡。 「所以您一直都知道,我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也知道,是沈滿知在背後策劃一切。 秦顯國憂心地看著她,「孩子,我當初一筆帶過你母親的去世,就是不想你帶著仇恨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沈滿知神色冷沉,沒有絲毫躲避。 「你母親的事,牽扯到你外祖父母,」秦顯國蹙眉,語氣緩慢,「我也確實很驚訝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你應該也知道策劃你母親車禍的那群人,和當初你外祖父母的跳樓案有關。」 他嘆息道,「這些人本身就罪大惡極,從你外祖父母,到你母親……如今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 能為當年一事報仇的,好像也只有她沈滿知了。 被查出來也是遲早的事。 她輕聲問,「那您呢?」 她唯一心有芥蒂的,是在當年湛氏夫妻一案中,懷疑秦家也是幕後推手。 秦顯國神情悲憫,「你其實查到了吧,但是對秦家一直沒有動手。」 沈滿知不置可否。 雖然在當時的情況下,老爺子退出合作及時止損沒有什麼不妥,可這也恰恰是導致資金鍊斷裂的根本原因。 到底是局外人,還是參與者,她無法摻透,只能當面對峙。 「您當初同意這門親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是真的如他所說,當初和湛氏夫婦合作過,又受人之託,要護著她。 還是,因為愧疚當初做的事,或是……想利用這份姻親關係,將她套牢? 秦顯國看著棋盤上勢均力敵地走向,退下進攻的棋,「我想你和阿宴好好的。」 沈滿知愣了片刻,突地心底輕笑。 「那後來,往他身邊塞其他的人,又是為什麼?」 她語氣算得上溫和,只是這個話題難免有些尖銳,其實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還能是因為什麼呢,不過是發現通過夫妻培養感情這條路走不通,便隨手棄了她,然後又將秦宴風拉入其他利益關係里。 說到底,他們都是棋子。 離開老宅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色漸陰,烏雲密集。 剛進入市區,沈滿知就放緩了車速,停在了路邊。 她神色淡漠地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降下車窗,傾身朝儲物盒裡拿出昨晚買的煙。 老爺子沒有給她答案,只說了一句話。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嫁到秦家,只要我還在一天,就能護你一天。】 到底是護她,還是掌控她。 沈滿知長睫微垂,抬手掩在唇邊,剛要點燃,秦宴風就打來了電話。 不要遷怒他。 她心神微凝,偏眸點燃,煙霧瀰漫間劃開接聽鍵,音調微揚,「嗯?」 若是視頻,她就不接了。 「馬上登機了。」 她聲線微低,「嗯。」 秦宴風停頓了半秒,察覺到不對,「你在哪兒?」 沈滿知朝遠處看去,「外面。」 她趕在他開口之前,「待會兒去京尾,就不去接你了。」 秦宴風摩挲著無名指的婚戒,低聲應好。 沈滿知神色漸淡,坐在車裡抽完半支煙的時間,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機車轟鳴聲。 不止一輛。 她抬手連接車載藍牙播放音樂,啟動車身猛地衝出,車輪碾過柏油路面飛濺細小的水花。 身後的機車窮追不捨,有些甚至在她減速時騎行到側面頻繁地朝她壓制路線。 她勾唇冷笑,朝旁邊打方向盤,在對方貼近時又猛地迴轉,機車手反應迅速迴避,卻因路面濕滑的雙黃線發生了側翻,連車帶人摔出十幾米。 音樂跳轉到副歌部分,沈滿知嘴角叼著煙輕佻地吹了聲口哨,降低了速度往偏離主幹道的支道駛去。 黑雲壓城,大雨滂沱。 路燈在雨勢之下顯得更加昏暗,狹窄的支道上幾乎無其他車輛通過。 沈滿知開了大燈停在路邊,慢吞吞地將外套拉鏈拉到底,又扣上棒球帽。 就這一會兒功夫,身後的機車隊已經將她的車包圍起來。 她不緊不慢地從座椅地下抽出一根捆綁綢帶的鐵棍,掂在手裡推開車門。 雨水沾濕煙尾的火光,沈滿知微微眯眼抬手掐滅,踩在腳下時抬眸,冷沉的一雙眼在灰暗的陰影之中,攝人心魄。 下一秒,迴旋踢帶動身體飛濺雨滴,她占了主動權。 第327章 難哄小狗 第327章 難哄小狗 在沈滿知走後不久,秦得揚才從樓上下來。 「看樣子談得不是很愉快。」 秦顯國仍坐在沙發上,神態已是有些疲態,「太偏執了些。」 「直接告訴她,您沒有插手當年之事,有又何妨?」 「她既然能攪動當年那些人,又有這麼多細節指向我有參與的動機,」老爺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覺得她會信我嗎?就算我說自己清白,那伙人也會將我拉下水,於秦家,不利。 而她不信我,就會繼續查,到最後恐怕自身性命都難保,她不是不清楚這裡面的水有多深。」 所以他才會對沈滿知撐開保護傘,但前提是放棄追查。 秦得揚微微挑眉,「您想讓她放棄追查,豈不是更加深了她的懷疑?」 老爺子氣定神閒地笑了笑,「她從一開始就對我產生了懷疑。沒動秦家,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證據不足,二是因為阿宴。」 「我沒表態,她只會更加堅定我是當年的始作俑者之一,但至少不會再去深究當年的事。她唯一要考慮的只有和阿宴這段感情。」 到底是要為了感情放棄仇恨,還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對秦家下手。 老爺子眼皮微抬,似有笑意,「這個難題,留給她自己解決。」 秦得揚和那雙沉澱著歲月風霜的眼睛對視良久,臨走前輕聲問了一句。 「所以您是嗎?」 許久未見的冷戾之色突然浮現在老人眼底,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他放下茶杯,垂著眼語氣緩慢,「幾十年前的事了,說出來又有誰信。」 秦得揚站在玄關處,外面仍舊是瓢潑大雨,逆著光線使得他艷麗的五官都處在陰影之中。 是啊,誰會信呢,這其中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最無辜。 雨夜,京尾。 「你明明可以甩開那群人的。」 京末站在一旁收拾著帶血的紗布棉條,看著沙發上仰躺著的人,輕聲嘆息。 「手癢了。」 對這個回應,她卻仍蹙著眉,抬手示意人進來把東西都拿走,「我聽說你身邊現在很多人蹲守。」 「聽誰說?」 沈滿知看著她,眼底露出一絲玩味兒,「司佲?」 京末抿唇,視線卻落在她重傷的腰腹上。 「這些人不只是單純盯著你這麼簡單。」 沈滿知語氣平淡,「想要我的命。」 「你既然知道……」 她截住京末的話,「所以我不想坐以待斃。」 從秦家老宅出來,本就心情不好,又被跟蹤加挑釁,沈滿知確實是發狠了。 雨夜,圍追堵截,她甚至連多餘的狠話都沒有,驚人的臂力帶動鐵棍就將對方直接往死里弄,甚至連對方是誰派來的都無所謂問,只想發泄,到最後逼得對方幾乎是狼狽得落荒而逃。 京末詫異,「你不怕家裡那位擔心嗎?」 她神色微凝,抬手掩在額前笑了笑,「所以這不是躲你這兒來了麼?」 京末靜靜看著她,「不是這個原因。」 沈滿知慢慢斂了笑意,眸色漸淡。 想發泄無非是心情不好,或者是對方做得太過分。 對於後者,就算是下狠手報復對方也要保證自身的性命安全在先。 她傷得這麼重,又不想讓秦宴風知道…… 京末眉間染上幾分擔憂,那就只能是心情不好,還事關秦家。 她大概知道怎麼回事。 其實按理來講,沈滿知在幾個月前將湛女士車禍身亡牽涉的所有幕後黑手都報復了個遍,讓這些人非法得來的財權名利,或悉數奉還,或身受牢獄之災。 事情到這裡,應該算是結束了。 可偏偏害死湛女士的這些人,也是害死上一輩湛氏夫妻的,而當年秦老爺子是否是合謀者,關係到他是否也是湛女士意外死亡的兇手之一。 這就有點像古早的狗血劇情,愛上了仇人的後代。 要她和仇人化解嗎?放棄仇恨選擇感情? 京末沉默了一會兒,「可是好像……」 她突然語結,眼底有許些心疼之色。 沈滿知偏眸,近乎是溫柔地看著她,像是知道她要說卻沒說出口的話,「可是好像,我這些年就是為了給湛女士翻案,而堅持著活下來的。如今為了一段感情,要選擇妥協……是麼?」 她要是真的選擇妥協,就不會這般痛苦了。 秦宴風沒有做錯什麼,沈滿知兩者都要,最終才會選擇了自己承受這一切。 京末神色微凝,有一瞬不知在回憶什麼,「我原本以為感情,不會成為我們這類人的沼澤。」 通俗一點,就是容易被感情左右了情緒,做任何事就開始有了顧慮。 一旦陷入,就很難起來,恢復以往的灑脫和自由。 無論是溫臨也好,京末也罷,他們之所以對沈滿知明知有危險,還留在國內這種行為,難以贊同,但本質上都是在擔心她。 擔心她陷入感情當中,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去做交換。 沈滿知語氣幽然,反問道,「你是覺得我陷進去了?」 「最典型的特徵,會意氣用事,選擇傷害自己。」 京末往她腹部上暼了眼,意有所指,「否則以你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明知自己身體不適的情況下,還主動和對方硬剛?」 她雖然總是把死掛在嘴邊,但其實她最惜命。 沈滿知抬眼,有些無奈,「別用你的專業性來解剖我的心理。」 京末攤手,「是你表現得有點明顯了。」 她難得的妥協,沉默下來,神色懨懨。 秦老爺子對沈滿知懷疑他是湛氏夫妻跳樓案的間接兇手這件事的態度,模稜兩可。卻又想以婚姻關係捆綁她,讓她放棄追蹤當年的事,能保證她的安全。 可越是這樣,越是欲蓋彌彰。 她並非需要這份保護,也無懼那些人的報復,可真相真的就如她所願嗎? 如果秦老爺子也是計劃中的一環,那秦宴風該怎麼辦? 難道要讓他在愛情和親情之間做單選題嗎? 他若不選。 她和秦宴風之間就會一直隔著這條隱形的火線,成為彼此無法宣之於口的敏感話題。 以後沒辦法再更加親密。 可若他選了…… 沈滿知微微凝神,印象里,這樣對愛人太過殘忍。 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不願想像,她和秦宴風這段感情以後的景象,變數太多,她沒法想以後的事。 沈滿知眉眼舒展,漫不經心地抬手捲起身前的長髮,「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要什麼,感情不是我的全部。」 至少現在不是。 京末很少和她這般長談,只嘆道,「他總會知道,不如,和他好好聊。」 「''這是我的事,他沒必要摻和進來。」 不想讓他為難,而且,她也不會妥協。 「你要是這麼想,以後就沒打算長久下去?」 沈滿知難得沉默,思緒放空。 「以後的事,誰清楚呢。」 話音剛落,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看向了門口廊道外,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秦宴風手裡提著一個禮盒,應該是剛趕過來,臉色有些像是結了寒氣的冷淡。 隔著一定距離,沈滿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眼底泛著紅。 他靜靜看著她,神色黯然,抬手接了電話,轉身朝外走了。 京末愣了半響,嘆了口氣,「你這嘴硬的。」 腰腹受傷,沈滿知連起來追過去的動作都沒辦法做出,於是才又看到他眼底失望的神色。 她無聲喟嘆。 完蛋了,這下真成難哄小狗了。 被京末扶著起來的時候扯到傷口臉上蒼白了一瞬。 「這個樣子,他怎麼會看不出來,」京末眼含心疼,「既然話都說出口了,不如先分開幾天好了。」 「不行。」 沈滿知適應了疼痛感,神態也恢復了自然,步調正常地往外走,「他會生氣。」 他在這段感情里本就沒有太多安全感,要不及時哄好,他會很難過的。 長廊深處,秦宴風靠在綠植旁邊接電話,垂著一雙眉眼,看似有些冷淡。 「在哪兒發現的?」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讓人看著,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他抬眸看見了幾步之遠的沈滿知。 她雙手抱臂站在不遠處等他接完電話,眼睛似有鉤子般靜靜看著他。 不知是不是天氣冷的原因,她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 直到她走近了,秦宴風又覺得不是因為寒冷,而且會所里有供暖,氣色根本不會差成這樣。 還沒到來得及細想,沈滿知幾乎就貼近了,纖纖細指握住他的手,就蹭上了他的唇。 秦宴風愣了愣,垂眸跌進她眼底,又無聲喟嘆。 她哄人的方式,向來都這麼直接。 不好意思美人兒們,這周實在太忙 第328章 我想要再強一點 第328章 我想要再強一點 沈滿知最近改變了習慣,早已關閉靜音功能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幾下。 偏偏秦宴風在此刻單手圈住她纖細的腰身,勾起她的下巴加深了這個吻。 於是她沒理會。 長廊深處,會所顧客一般不會往這邊來,呼吸聲漸重時,電話鈴聲催得急,秦宴風才放開了她。 沈滿知看著他手機上的來電,本想後退的身體又被勾了回去。 他沒接,任由來電鈴聲響著。 只是低垂眉眼之下的神情,像斷翅顫動呼吸孱弱的蝶。 她說了那樣的話肯定會難受的吧。 就好像剛步入熱戀期的情侶,一個在規劃未來,一個卻想著離開。 怎麼叫人不難過呢? 沈滿知握住他的手,軟了語氣,「剛剛和京末瞎聊天呢……」 「嗯,禮物。」 懷裡被塞進一個小禮盒,要解釋的話抵在喉間發不出聲。 秦宴風選擇了避而不談。 像是之前在門口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只是因為要接電話才轉身離開的。 沈滿知蹙眉時,他終於接起來電,「知道了,樓下等我。」 說完碰了碰她的臉,低聲溫柔道,「有個急事,要出去一趟。」 她沒動,手撐在他身後的牆上,微微挑眉,「回來的時候,能不生氣了嗎?」 「沒生氣,」他低垂的眼微抬,有些散漫,「又不是第一次聽你這麼說了。」 「……」 沈滿知理虧,鬆了手。 秦宴風低頭親了親她,「回家等我。」 待人走後,她往牆上靠了會兒,等緩過傷痛之後才拎著禮盒慢悠悠往回走。 京末雙手抱臂倚在門口,看著她手裡的東西,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到底是你哄他,還是他哄你啊。」 沈滿知挑眉。 她好像每次都沒把人哄好過。 京末調侃的神色慢慢收斂,「知知。」 她挑眉。 「他是你的軟肋嗎?」 感情是他們這類人的軟肋,無論是誰,都這麼說。 甚至也這麼自嘲。 沈滿知凝神片刻,而後勾唇笑了笑,反問道,「他為什麼不可以是我的盔甲?」 京末微怔,眉心染上擔憂。 「以前總覺得孑然一身沒什麼牽掛,打打殺殺的,生死隨意,沒怎麼在乎過。」 「現在,」她停頓半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眸色溫柔,勾了勾唇,「他赤誠以待,所以我拿出真心交換,也不是不可。」 閒散的語氣轉了話鋒,她神色微沉,「我想要再強一點。」 可以保護在乎的人。 京末眼角有些酸澀。 她們倆之間真的很少討論這種層面的事,畢竟誰都沒想過,除了活命,有一天還會豁出去保護其他人。 她輕輕彎唇,「能保護好自己嗎?」 沈滿知微抬下巴,「當然。」 那就夠了。 白虎第二次發來信息時,沈滿知正準備回藍灣。 這才看到之前手機振動被她忽略的信息。 【石油路東側十字路口發生襲擊傷人事件。】 【三區片警出警,喬伊在列。】 她瞳孔微縮,回撥了電話。 「現在在哪兒?」 白虎連跟上前面的車輛,「正在前往三區警察局。」 沈滿知將禮盒放在房間,連拆開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拿了鑰匙出門開往目的地。 連上藍牙,和白虎通話,「什麼情況?」 「三區片警臨時出警,我跟在後面喬伊的車後面,抵達現場的時候,人已經被控制起來了,被害人大出血已經被送往醫院了,聽圍觀的群眾說是……精神病犯了,逮人就咬。」 「咬人?」 沈滿知語氣有些急促,「大出血怎麼回事?」 白虎聲音低了許多,「咬穿動脈了。」 她眉心一皺。 「聽說當時有路人上前制止,但看那人已經完全像個瘋子的狀態,沒敢靠近,就突然被噴了一臉血,然後突然從人群里衝出來幾個大高個兒將人圍住才拖開了,幸好那些人里有懂常識的,及時壓迫住傷口才緩住了傷情。」 沈滿知加速匯入左車道,「那些人呢?」 「跟著來警局了,他們路邊還停著好幾輛車呢,全都過來了,我覺著可能是要錄筆錄。也對,這種突發性事件,還恰好有一群有能力的人出現解決了,怎麼看都有蹊蹺。」 白虎沒聽到回應,「你是不是在想,幾個月前在商場發生的那起傷人事件?」 只是兩起案件不同的是,前者突然出現的人是幫助嫌犯逃脫的,這次是將嫌犯逮捕的。 沈滿知靜默了片刻,「去年那個人一直都沒找到。」 「你想溜進去看看?」 她理所應當,語氣平靜,「不然我來幹什麼?」 新年寒冬,張燈結彩,從市中心開往三區,只有零星幾個小紅燈籠掛在兩旁的行道樹上。 臨近邊城,很多店鋪早已打烊。 沈滿知進了一家街口麵館,靠牆而坐,「二兩小面。」 老闆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往後廚去了。 街口道路斜對面,就是三區警察局。 離她到店裡不過幾分鐘,一輛警車急速停在門口,幾輛黑車也緊隨著陸續停在後面。 「人」被從第一輛黑車裡拽出來的。 沈滿知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能明顯感覺到那人的不正常。 太瘦了,瘦骨嶙峋到了可怕的地步,裸露在外的皮膚像黝黑的樹皮,頭頂被套上了黑色布袋,修長的四肢還在張牙舞爪地擺動著。 警車裡下來的人趕緊擁上去,三區警察局地小,行道上又被這些人圍得水泄不通,幾乎遮擋了沈滿知的全部視線。 三區在西邊,住宅區也少,深夜寒冬路上也沒什麼行人。 老闆將小面端上來,熱氣騰騰,她驀地起身將老闆嚇了一跳,「不吃了?」 嫌犯被套著頭押進了裡面,幾個黑衣人也跟著進去,人群終於又散開,沈滿知坐了下來,「吃。」 她一直盯著對面,終於看到了那道纖瘦的身影。 喬伊小跑到路邊停著一排黑車的第二輛車旁邊,彎著腰敲了敲車窗。 沈滿知掰開一次性筷子,正挑起面來,就看著後排車窗徐徐下降。 高懸的暖黃色路燈被陳年污垢包覆著已有些昏暗,她看見喬伊退後兩步,車門被推開。 沒看到那人,只看到下車的長腿。 視線又被幾張陌生面孔占據。 這次是被麵館門口進來的人擋住的。 她握著筷子的手微緊,垂眸看著賣相有些不太好看的小面,另一隻手點著桌面上的手機屏幕。 伴隨著「嘩啦」一聲,她飛快地抓握住熱騰騰的面朝來人潑了出去,碎片四濺,被捲簾門觸碰到地的聲音完全掩蓋。 店鋪打烊關閉捲簾門的動靜在這條人少寂靜的街道里顯得有些刺耳,站在隔壁巷道里的白虎朝那邊看了一眼,又專注著眼前的畫面。 車裡下來的人似乎也頓了一下,他正對著街道那面,餘光似乎也因對面關閉的店鋪吸引了片刻。 白虎在另一側,直到那人側過身,他才看清人。 秦先生?!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又見喬伊站在秦宴風面前說了什麼,後者跟著往警局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而後想起什麼來,「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街角的麵館面積本身就小,烏泱泱地擠進來七八個人,顯得擁擠又混亂。 沈滿知在接觸到他們的眼神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垂眼一看,人手一根棒球棍。 捲簾門猛地關閉,一碗熱面潑灑在地,雙方都沒有開口。 只是那些人眼神狠戾地巴不得把她弄死,但又有些莫名的顧忌。 在警局門口明目張胆地下手,沈滿知唯一聯想到的,是她傍晚時打的那場架,對方來找回來了。 道上的人,向來沒什麼廢話。 直到手機鈴聲點燃這根導火索,查,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只餘光暼了一眼來電,根本沒來得及接通,便提著凳子迎上去,腹部受傷,多少占了下風,對方好似知道她的弱點一般,棒球棍直接讓她腰腹上頂,硬生生將她逼退到牆上。 另一人揮著棍子朝她擋住頭頂的凳子上猛地落下,被身後的人嚴聲制止,「要活口,別弄殘了。」 對方卸力的瞬間,沈滿知神色微沉,舉著凳子的手臂薄肌突現,下壓擋住朝腹部襲擊的同時側身躲過頭頂的敲打,手裡的凳子扭轉方向就將對方的棒球棍「圈禁」住。 靠著牆的支撐又抬腿將腳邊的鐵凳用力踢出,撞在那人膝蓋上,她伸手去夠桌面上還在響鈴的手機,唯一說話的那人早已看出她的意圖,搶先一步奪走手機。 他先是隨意掃了一眼來電,而後在沈滿知冷戾的神色中,陰沉著冷笑一聲,抬手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瞬間四分五裂。 沈滿知瞳孔微縮。 【我想要再強一點。】 【能保護好自己嗎?】 【當然。】 她心臟跳得厲害,抬眸時眼底已布滿了血絲,冷沉沉地看著面前的人,竟將一隻手從攪住棒球棍的凳子上撤離,以超快地速度攔截住側面的襲擊。 那棒球棍在她手裡幾乎是與對方同等的力,意識到抽不回來時,那人臉色憋成紫紅色,和另一人對視中皆發現了驚恐的難以置信。 以一抵二,在負傷的情況下還能這般毫髮無損地頑強抵抗,像是被調成戰鬥模式的……玩偶? 之後身後抱臂操控全局的人看著沈滿知突然爆發的力量,愣了半秒後驀地笑了,只是笑意陰冷,「就是她。」 無人接通,秦宴風垂眸返回微信界面看了看,而後收起手機,「走吧。」 白虎見沈滿知還沒回復,四下張望了一下,這才看到對街路口停著一輛車。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提示「無法接通」,再次撥打,是「已停機」。 怎麼回事? 警局門口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放輕腳步往另一側離開,繞了一截路才到對面街口。 祖宗的車? 他一直重複著撥打電話,敲了敲車門,沒應,神色已經有些急躁。 身後的店鋪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什麼打翻的聲音和人的叫喊聲。 他沒在意,回翻和祖宗的聊天記錄。 【我到了。】 【找個地方先觀察一下情況,那幫突然出現的人還不知道什麼動機,別打草驚蛇。】 避免出事,手機會靜音,但不會關機。 他眉心突突地跳,猛地看向街口那家突然拉下捲簾門打烊的店鋪。 「來街口的麵館,救人!」 他轉撥了另一個電話,臉色沉得滴水,飛奔過去的同時拔出腰後的萬能工具,直接撬門。 一片狼藉的麵館里,四仰八叉躺著四五個人,還有到處拖拽的血跡,活生生犯罪現場。 白虎撬鎖進來的時候,眼睜睜看著一把匕首往沈滿知後背刺去,「小心!」 手裡的工具像投擲飛鏢般扔出正中那人手腕,又像捷豹般飛踢到最近的一個人身上。 對方軟綿綿地身體應身而倒。 白虎愣了愣,尋思著我力氣也沒這麼大啊? 有人發號施令,「走!」 沈滿知杵著奪來的棒球棍微微屈身靠在牆上,凌亂的發和凝固的血跡也遮擋不住她滿身的暴戾。 一共七個人,只剩勉強能行動的三個人,見狀齊刷刷地奔向後廚,不見了蹤影。 白虎慌了神,一個箭步衝上去,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腹部濡濕的血,心像無底洞往下沉,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祖宗!回去,我帶你回去!」 沈滿知有些疲憊,連眼睛都睜不開,滿是血的手抓住他的衣服,「去……找沈辭……」 「好,好,我帶你去找沈辭!」 白虎將她抱起來就往外面走,朝身後的人吼道,「去開車!」 秦宴風從警局出來時,身後跟著幾個大高個兒,規規矩矩地朝路邊的車輛去。 他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沒有任何消息和電話。 「老闆,」在外面等候著的左一快步走過來,「香江那邊的合作出了點問題,電話打到公司總部了。」 「怎麼了?」 「合作方那邊有個投資人,要重新談條款。」 秦宴風連半分神色都沒變,徑直朝車裡走,「字都簽了,他說變就變,怎麼,他是百發百控股人?」 「這投資人才從國外回來,」左一汗顏,「我聽著那意思,好像是和老爺子有交情。」 哦,走人情的。 秦宴風語氣冷淡,「不用管。」 「好,」左一這才放下心來,啟動車身,正要去問回哪兒時,老闆的電話響了。 「爺爺?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老爺子隨口回了,又道,「有個事兒,公司給你打電話沒有?」 秦宴風抬眸看向前視鏡里的左一,「說是香江南那邊的合同要重談?」 「對,是我一個老朋友了,我也是才知道他是那家公司的控股人,」老爺子語重心長道,「幾十年前和秦家就有合作了,最近年有些走下坡路,資金估計有些困難。合同條款重談是小事,這個核心技術在他們手裡,項目一定要爭取過來。」 秦宴風本想讓項目經理過去重擬合同的話,在聽到幾十年前開始合作後,退回了心底,「好。」 「你和滿知在一起?」 他長睫微垂,「沒。」 老爺子嘆氣,「那你今晚恐怕得再跑一趟,他這次回國是處理自己的海上進出口貿易公司的收購,對方是跨境企業,我記得你之前去國外處理過幾起這樣的收購案件,你過去幫襯一把。」 果然人情也不是隨便換的。 秦宴風解開了外套紐扣,緩了緩呼吸,「今晚就過去?」 「收購案明天一早八點就開始了,你不提前過去準備了解情況,明天光杆司令上場?」 似乎察覺到他的猶豫,老爺子輕咳兩聲,「有什麼別的事?」 秦宴風劃拉到沈滿知的聊天框裡,「沒有。」 「那趕緊訂票過去。」 左一朝前視鏡里看向老闆,「咱們去機場嗎?」 畢竟回來的行李箱都還在車裡。 他只是去京尾見了一趟沈滿知。 想起臨走前沈滿知點頭應下他那句「回家等我」的模樣,擱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又柔軟了一瞬。 「先回趟藍灣。」 只只乖巧地躺在貓窩裡蜷曲起來,聽到門響也沒做聲,估計睡得憨甜。 秦宴風放輕了動作,朝主臥走。 棉絮平整,沒人。 次臥,沒人。 整間房子,都沒沈滿知的身影。 秦宴風站在客廳,眸色黯淡,突然明白過來,她沒回來。 【我喜歡你。】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小騙子。 第329章 是我先惹他生氣了 第329章 是我先惹他生氣了 槐城幾年難得一下的雪,在小年伊始紛紛飄落。 溫臨踩著皮靴下車,雪花洋洋灑灑落在他頭頂,肩頭,以及鼻尖上。 他仰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 印象中就是這樣的天氣,德爾森爆炸後的第一實驗室,塵土與白雪共覆。 高科技特殊金屬制的實驗室,爆炸後仍呈現出灰色系漠視生命的冰冷感。溫臨站在空曠之地,周遭都是急速穿行的醫護或實驗人員,本土口語嘈雜又冷漠地快速說著「銷毀」等字眼。 他身為同僚前來協同撤離,晃了一圈,嗤笑德爾森的眼高手低和不切實際後,了無興致地準備返回。 視線在一片了無生機的廢墟灰跡之中,捕捉到了角落裡孱弱的呼吸聲。 竟然還有活口? 他朝那邊走了幾步,掀開擋住一半視線的鐵架,雪花簌簌而下。 很難形容那是怎樣一種感覺。 在過往無數的記憶碎片中,終於截取到一處類似的場景。 鬥獸場裡廝殺到最後的野獸,通常都是極具攻擊力和野蠻性的,在特定的場景下迸發出異於同類的超常能力,只是有些生命力撐到極限已是奄奄垂絕,而有些,仍保持高昂的戰鬥狀態,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溫臨那時候見到的沈滿知,就屬於後者。 實驗活體裡唯一的倖存者,血跡斑駁,蜷縮的身體更像是蓄勢待發的弓,麻木冷漠,無差別攻擊。 若不是遠程注射進她脖子裡的鎮定劑,溫臨還真沒辦法救走她。 十粒抬手推了推他,「老闆?」 回過神,才驚覺這裡是華國。 溫臨垂眸側身,將手遞給身後的人,「小心地滑。」 深冬的天,總是陰沉沉的,顯得醫院的廊道更加冷清。 沈辭輕掩上門,聽見了身後重迭在一起稍急的腳步聲。 「人怎麼樣了?」 他無奈聳肩,「昨晚送過來已經昏迷了,半夜神志不清,兩針鎮定劑壓住的。」 「兩針?」 那只能是被迫強行壓制。 十粒小聲驚呼,滿臉心疼,又趕緊閉上嘴。 溫臨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沈辭嘆氣,「晚上應該能醒,醒了再罵。」 十粒偏頭看了看身旁的人。 溫臨朝門口走近了幾步,透過探視窗看到病床上躺著的人。 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溫老闆?」 白虎提著行李袋,一臉詫異地看著病房外的幾人,尤其是原本應該在大洋彼岸的溫臨和十粒。 「你們這是?」 「等著罵人。」 白虎一哽,瞧見溫老闆低沉的神色,暼向沈辭,後者表情冷淡。 也能理解,沈滿知的身體狀況,在場的都清楚,明明還在康復期,狀態不穩定,還這般不惜命,該罵。 他咳嗽兩聲,「當時情況也沒那麼嚴重,而且她至少知道就醫,讓我趕緊送她來這兒……」 看著眾人並沒有好轉的心情,他訕訕道,「那你們待會兒罵輕點。」 一陣沉默,各有各的心思,白虎心底嘆氣,我找誰說去呀,攤上這麼個祖宗! 十粒在一旁蹙眉,勾了勾溫臨的手,小聲道,「罵人幹什麼啊,先解決問題呀。」 溫臨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回應,看向白虎微微側頭,「聊聊。」 兩人走到另一側的廊道盡頭,白虎從行李包里拿出一份塑封文件,「您先看看這個。」 溫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文件翻閱起來,看到後面陰沉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精神病咬人事件……被害人傷口創面感染,軀體僵直化……僵化?」 白虎抿唇,沉了沉語氣,「這還只是槐城,我調查後發現,就前兩天,至少有三個城市發生此類案件,被害人所呈現狀態的嚴重性不同,槐城這一起更嚴重一些。」 溫臨靠著牆難得沉默下來。 沈滿知在多米尼加養傷時,曾和他說過。 「槐城之前也發生過?」 白虎點頭,「對,但是人跑了。」 「她和我說過……很像實驗體變異發作的樣子。」 溫臨說完這句話,和白虎對視。 彼此都深深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些所謂的「精神病」和實驗活體變異後的症狀太像了,而且一連發生這麼多起…… 溫臨看著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可是這些連失敗品都比不上。」 實驗體變異統稱失敗品,雖然行為意識可控性差,但危險性和攻擊力遠比這些強。 「有人在研製類似的藥劑?」 溫臨把文件給他,蹙眉搖頭,「但是沒必要放這些人出來,製造恐慌,吸引警方眼球。」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社會性事件呢?」 溫臨倏地抬眸。 德爾森實驗室已經確認丟失了實驗活體,而這些「精神病體」疑似被人管控,按照他和沈滿知之前的分析,如果有人控制這類傷害性極強的群體,那麼他們最想得到的……是有自主意識的完美實驗活體,沈滿知。 思此及,他眉間已經有了怒氣,「她昨晚在現場?」 白虎垂眸。 溫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替她瞞著,誰來為她的安全買單,你嗎?」 白虎緊繃的身體鬆了片刻,無聲嘆氣,「我告知她的時候,人已經被押送至警局的路上了,她出現在警局附近,應該就被人盯上了。」 溫臨沉吟片刻,抬眸,「她想去確認那人是不是異變體?」 白虎沉默。 「抓到人了嗎?」 「沒,但是我上內網找人查了最近的入境和僱傭信息,一個月前,確實有一筆交易,甚至精確定位到了槐城。」 溫臨徹底明了了。 精神病傷人事件太過怪異,所以沈滿知才會冒著危險也要查清此事。若德爾森實驗室三年前爆炸後,確實存在潛逃的實驗活體,那麼一定有幕後之人將其控制,並且研製相同藥劑或血液感染,製造咬人事件。 而偏偏,這件事最開始出現在槐城,後來消停一段時間後,在沈滿知重返槐城後的一個月內,再次發生,而她剛好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設陷圍困。 事實驗證,就是沖沈滿知來的。 溫臨對這人是徹底沒招了,語氣淡了許多,垂眸間撐在窗沿上的手都有些抖。 「她明知道有危險,偏要回來。」 他們之前討論過那麼多次,沈滿知又是那麼謹慎的一個人,而且一回國就被各路人跟蹤,她不可能沒猜到,這是為她做的局。 她不僅猜到了,還赤手空拳地去了,甚至溫臨不知道的是,昨天下午她還十分挑釁地將人引入偏路先幹了一架泄憤,要不然怎麼來了那麼多專業打手。 手機傳來消息,沈辭說人醒了。 白虎看著溫臨扭頭就走,連忙叫住,「溫老闆!」 溫臨現在心情確實有些不好,「說。」 「您別罵她。」 「……」 他看起來就那麼凶? 十粒守在病房門口,看見溫臨一身冷氣地回來,憂心忡忡地上前,「沈醫生說滿知姐需要靜養,你別沖她發火。」 溫臨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這形象是回不去了。 沈滿知其實傷得不算重……當然是和以前相比。 只是昨晚腹部先受了傷,所以後半夜在打鬥中才占了下風,最後身體爆發的力量才讓她取得了絕對優勢。 沒怎麼受傷,只是精神力消耗極大,意志力控制不住,就只剩蠻橫的暴戾,成為一隻需要鎮定劑才能壓制住的野獸。 而現在,又讓人覺得像只脆弱的小老虎。 蒼白憔悴,窩在被子裡發呆。 瞧見人進來,她眼神一錯不錯地看著。 溫臨一瞬間啞了聲。 就這樣子,他要還指責她,那很壞了。 於是挑了其他話題,「那位姓秦的呢?」 沈滿知慢半拍地眨眼,「他有名字。」 「……」溫臨無語,點頭,「傷成這樣,他也沒來看你?」 沈滿知移開了視線。 溫臨氣笑了,儘量心平氣和道,「我不說別的,誰前兩天還在說他很重要,結果現在連人影都看不到,你們就是這樣處對象的?」 「是我先惹他生氣了。」 「……」 他有些膛目結舌,「什麼氣能生這麼久?你昏迷一天他就沒聯繫過你?」 沈滿知下巴往被子裡縮了一點,想起昨晚在打架途中秦宴風打來的那通電話,她還沒碰到,就被搶了手機在地上摔個粉碎。 秦宴風走之前還說讓她回家等他。 她不僅沒接電話,還沒回家,更是一天都沒了蹤影。 溫臨看她樣子,不自覺放低了語氣,「他知道這事兒嗎?」 「不知道。」 焉成這樣,溫臨也懶得問她,反正從白虎那裡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和十粒打算在這邊住幾天,德爾森拿的藥我帶過來了,順便把檢查也做了。」 沈滿知看著他走到門口,「溫臨。」 「嗯?」 「謝謝。」 溫臨愣了片刻,心底泛起波瀾,故作沉穩道,「好好休息。」 十粒見他出來就跟了過去,「滿知姐怎麼樣了?」 溫臨摸摸她的頭,「看起來狀態還行。」 沒什麼致命傷,只是因為暴戾消耗身體虛弱了許多。 「她答應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溫臨本意是想罵沈滿知,然後讓她回多米尼亞的,但是一看到她那樣子又忍住沒說了。 他牽住十粒的手往外走,「給她一點時間吧。」 白虎進去的時候,沈滿知仍然在發呆。 他從包里掏出一個新手機遞過去,「那手機摔壞了,留了電話卡,數據如果有備份可以同步,實在不行我拿回去修。」 「不用。」 沈滿知拿起手機先下載回微信。 白虎趁機把昨晚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並把給溫老闆說的話也一併重複。 「昨晚我好像看見秦先生了。」 沈滿知已經同步回雲端數據,微信消息彈出來幾個紅點。 她看到了秦宴風后半夜發的信息。 【出差。】 冷冰冰的兩個字。 「嗯?」她抬眸,「在哪兒?」 白虎猶豫片刻,「警局門口,就在押送嫌犯的黑車隊伍里,喬伊後來單獨請他進去了。看樣子秦先生當時正好在現場。」 沈滿知凝神,秦宴風說他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她在麵館被遮擋視線前看到下車的那人,是秦宴風? 「我先去買點吃的,你一天沒進食了。」 她回過神,「先把溫臨和十粒安頓好。」 白虎應聲,離開前道,「外面我安排了人守著,你放心休息。」 病房再次靜下來,沈滿知盯著和秦宴風回復的「出差」兩個字,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還是生氣了。 氣得不輕。 沈滿知點開他的頭像,之前帥氣的只只變成了一隻抱花小羊。 怎麼有點熟悉? 她劃拉到電話本,無意識地輸入電話號碼,輸到一半,想起那隻抱花小羊來。 是約會那天,她玩射擊中的玩偶,轉頭塞進了秦宴風懷裡。 撥號,待接聽。 沈滿知手搭在頭頂,耐心看著等待接聽的時間。 直到變成通話中。 她精神力還是很弱,語氣變有些低軟,「在忙嗎?」 對方久久不語。 「昨晚……」 「不好意思,沈小姐。」 她一時噤了聲。 對面是女人的聲音,語調平穩,冷淡中透出幾分性感的嗓音。 「秦先生現在正忙。」 沈滿知眸色慢慢變淺,「你拿他手機做什麼?」 對面女人似乎笑了笑,「他的手機剛好在我這兒,怎麼,沈小姐管得這麼嚴啊?」 「我只知道,正常人不會隨便碰別人的手機。」 她神色冷淡地掛了電話。 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才慢吞吞地打開聊天框。 【好,我回多米尼加複查了。】 非常感謝***3086美人兒的支持 第330章 他不是我的身不由己 第330章 他不是我的身不由己 沈辭半夜查房,看見沈滿知病房裡亮著燈,他敲門進去,「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麼?」 被提點的人正看著虛空一點出神,聞言眸光微閃,閉了閉眼。 沈辭走過去看了看通過電極片連接在她身上的各自儀器,數據正常。 他鬆了口氣,睨了她一眼,「你現在什麼情況不用我說了吧?」 「會死嗎?」 「……」 沈辭微愣,想過她會沉默,也想過她會冷言冷語漠然的態度。 唯一沒想到她上來就問這個,語氣還算正常。 「沒到那個地步,」沈辭停頓了半秒,「不過你要是隔三差五就發生這種事,那就不一定了。」 沈滿知偏眸移開了視線,無精打采地落在窗邊。 沈辭在一旁站了許久,也沒見她有話要說,於是主動開口,「其實我挺想知道,你以前……是怎麼抗過來的?」 鎮定劑雖然能夠及時抑制極端暴戾下神經系統的興奮,但長期大量使用的副作用也不可避免,除了依賴性之外,反而還會加重精神類疾病。 這一點其實很早就在沈滿知身上體現了。 她開始變得對任何東西都了無興致,偶爾對什麼人或事有一些接觸或興趣,也會很快以燎原之勢變成灰燼,心裡只剩一片空白,以至於他們常常感覺這個人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這是非常可怕的。 這也是為什麼沈滿知現在頻繁過量使用鎮定劑時,周圍人仍舊會覺得震驚。 沈辭雖然負責她在國內的身體治療,但其實真正的精神診斷一直是溫臨那邊在操控。 沒有鎮定劑,她如何能在大腦精神失控的極端活躍下,抑制自身的暴戾行為? 沈滿知長睫微抬,緩慢地看向他,「或許你應該知道,心理上的暴露療法。」 「心理上的恐懼和無意識行為不能混為一談。」 她隨意道,「大差不差。」 沈辭自然知道這種療法,等消化後,才說出口,「以暴制暴嗎?」 「算是吧。」 病變引起的精神紊亂,在經歷某些場景時,就會被恐懼和暴戾操控大腦,久而久之,成為真正的變異體。 好在,沈滿知區別於其他實驗體,有很強的意識操控能力。 只是剛開始差點走了歪路。 是司佲把她拐了回來。 病情發作幾乎都是在都在一些血xing的任務中,司佲把她當做受傷的小貓先拎回去緩一緩,然後專門安排一隊人來給她練手。 司佲那時候對她很嚴,也狠得下心,告訴她,不能壓抑內心情緒,就通通發泄出來。 破局之策,當求於始作俑者。 於是她學會了「以暴制暴」,當然是管制內心的暴戾。 後來身體撐到極限,就開始精神診治。 也就類似暴露療法了。 沈辭抿唇,沉默良久,到底得需要多強的自制力,才能在這樣強度的脫敏訓練下還沒有發瘋。 「很痛苦吧?」 「習慣了,也還好。」 她語氣平靜沒有起伏,似乎這其中的苦痛未曾有過。 沈辭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可是你現在,又在重蹈覆轍。」 明明治療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如今卻把自己折騰得需要加倍使用鎮定劑,才能暫緩精神失控。 「在國外安心養著不好嗎?」 沈滿知勾唇,「趕我走啊?」 沈辭卻沒有應答,只沉著目光,「人一旦有在乎的東西,就變得身不由己。」 她笑意漸散,迎著他的目光,似隨意又正經。 「可想要活下去,總得要人,有寄託吧?」 沈辭動了動唇,又實在想不出什麼說辭來,眸色卻無端流露出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不只該喜還是憂。 「沈辭。」 沈滿知最後叫住走到門口的他,神色是少見的認真。 好像周圍的人都這麼想。 溫臨覺得她為了秦宴風非要回國,問她是不是即使有生命危險,也覺得值? 京末擔憂她被感情束縛,有了軟肋就不顧自己性命安危。 現在連沈辭也這麼認為。 屬於自由的靈魂最終會被困在以愛為名的囚籠里,變得顧慮重重、委屈妥協、滿身傷痕。 沈辭的手已經搭在了門上,聞言回身對視上冰冷白熾燈下的一雙柔軟的眼。 「他從來不是我的身不由己。」 他是她活下去的期盼,無論是他的愛,或是他本身。 換作一年前,沈滿知絕對不會相信這是自己會說的話。 如今說出來,也仍然覺得有些直白。 她竟會不厭其煩地對身邊的人,一次次表訴對某人的愛意。 深夜的病房有些過於冷清,沈辭出去後又折返回來給她換了床頭暖黃的夜燈,並叮囑她睡覺。 沈滿知凝神片刻,偏眸看向了床頭的手機。 收回視線的下一秒,傳來震動。 是秦宴風的消息。 【檢查不是定在下周嗎?】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明天過來。】 字裡行間都充滿了擔憂和急切。 沈滿知抿唇,沒打算回,就當是太晚了。 可又突然想起,她說自己回多米尼加了,凌晨三點,那邊剛好下午三點,沒理由看不到消息。 於是她慢吞吞打字,【不用。】 眼眸微動,繼續道,【只是簡單的……】 沒打完下一句,就彈出來一個視頻邀請。 沈滿知眼神竟慌了片刻,指尖從接聽鍵挪開,點了拒絕。 【?】 她立馬回應,【不方便。】 對面久久沒回,沈滿知捧著手機翻身,動作牽扯著傷口又皺眉躺了回去。 被拒絕視頻邀請的秦宴風正站在酒店門口,寒風肆掠地鑽進他胸骨里。 【我想看看你。】 沈滿知繼續蹙眉,有什麼好看的,【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去接你。】 她垂眸,想起白虎說,他那晚在警局門看到了秦宴風。 【不是出差嗎?】 【快結束了。】 沈滿知指尖在對話框停留了許久。 秦宴風那邊則一直看著她在輸入中,神色暗了幾分,【我很擔心你。】 沈滿知有些啞然,似乎透過屏幕能看到他溫柔的眼,於是輕聲嘆息後打了語音過去。 她語氣故作輕鬆,調侃道,「是真的出差,不是還在生我氣吧?」 「你拒絕我的視頻邀請,會比較生氣。」 「……」 沈滿知失笑,看了看自己病床周圍一圈的監測儀器,以及身上的電極片,嘆息道,「誒,這得怪溫臨,他說德爾森那邊送了一批治癒劑,臨床試驗效果顯著,讓我回來試試順便複查,他還擔心我半路跑了,監控盯著呢……」 秦宴風沒做聲。 她放低聲音,像是貼在他耳邊說悄悄話,「要是看見我和你打視頻,又得來絮絮叨叨了。」 彼時正在酒店抱著十粒睡覺的溫臨做了個噩夢。 她語氣稍頓,「餵?」 「在聽。」 沈滿知嗓音細軟,勾著他,「怎麼這麼冷淡啊秦先生?」 「我在看飛多米尼加的機票。」 沈滿知無奈,「……你別來。」 秦宴風偏眸,左一從酒店地下停車場開著車出來打著雙閃。 他臨時出差沒帶行李,走的時候自然也兩手空空,「檢查做了嗎?」 「還沒有,」沈滿知頓了半秒,從善如流道,「複查在下周,溫臨說先用幾天藥,看看效果,不過這些治癒劑是配合著精神診治用的,你也知道,各自因素影響很大,所以他不讓我和外界聯繫……你要是來,我會分心的。」 「那你會乖乖治療嗎?」 「當然會,治療效果好的話,」沈滿知勾唇笑了笑,聲音綿柔,像夜裡溫柔的風,「以後陪你的時間就多了一點。」 連這個話都能脫口而出。 秦宴風眼眸微抬,神色有半分鬆動。 她好似在回應那晚被他在門外聽到的話。 「沈滿知。」 「嗯?」 車輛行駛在維多利亞港灣鄰近公路上,璀璨街景從車窗兩側閃現而過,而秦宴風只是微微低著頭,絢爛燈光在眼底划過仍顯晦暗。 「你別騙我。」 沈滿知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笑道,「我騙你做什麼?」 秦宴風示意左一停車,他靠在車尾,港灣的風還算溫和,卻心冷得厲害。 「以前這種情況,我追問你的事情、堅持要來看你,你早該掛電話不理會了。」 沈滿知啞然,「……我有這麼絕情嗎?」 秦宴風垂眸,繼續道,「也不會說這麼多,來解釋為什麼不讓我來找你。你向來不喜歡我過問你的事。」 這話說得沈滿知徹底沒了招,「就不能是我真情流露?」 他語氣很淡,「你自己信嗎?」 「……」 從她搬出溫老闆開始解釋,秦宴風就試探出來了。 她只會在喝醉酒,或者是喝多的情況下,才會直白的流露真情,說喜歡他,說想他。 他幾不可聞喟嘆,「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滿知也沒想到他能猜得這麼透,有些不爽,「不太願意。」 兩廂沉默。 「是不是打架受傷了,不想讓我知道,」秦宴風聲音低了幾分,聽似漫不經心地語調里隱隱沙啞,「傷得很嚴重是嗎?」 沈滿知呼吸一窒,眼角微微酸澀,「你會生氣嗎?」 「我只會氣自己沒照顧好你。」 「這不關你的事,」沈滿知下意識開口,又連忙補救,「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秦宴風溫柔接住她的話,將她剖析,「你一個人處理所有事習慣了,不想牽扯其他人,擔心我卷進來,不告訴我也沒關係。」 所以那天晚上他無意間聽到她和京末的聊天,也不全然是生氣,更多的是心疼。 沈滿知沉默下來。 「但我私心並不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你瞞著我。」 不知是不是在空曠地帶,聲音聽起來會有些散,順著電流聲穿過耳膜,低落極了。 「沈滿知,我不是其他人。更不想你因為將來的難測,而把我排除在外,我明明一直都在你身後,是可以和你並肩的人。」 沒有絲毫責怪和生氣,他只是字字平淡又溫柔地給予她支撐。 空曠的病房裡除了規律作響的儀器,沈滿知竟聽到了呼之欲出的砰砰心跳聲。 她眼眶徹底濕潤,無聲喟嘆,他總是懂她,又總是讓她愧疚。 「那你等我回來,好嗎?」 「如果可以,我更想去照顧你。」 沈滿知靜默片刻,「給我一點時間。」 「……好。」 她掛了電話,不顧傷口牽扯的疼痛,翻身側躺,低頭埋進雙臂間。 過往這些年裡無數次驗證,這樣蜷縮的姿勢,會緩解心裡壓抑難捱到極致的情緒。 她太想這個人了。 感謝****3086、*****1377_be、***4699、****2296各位美人兒的月票 感謝書友80088581、書友689915、天山雪蓮L、默書、七分甜各位美人兒的票票 感謝煙綺、冬天雪aD、要努力吖、JH_EA、雲野初、極致、安格斯耶耶耶、書友****1377_be、書友****2296、****3086、crewel各位美人兒堅持投餵的推薦票 真的非常感謝各位漂亮美人兒,在我最近這麼久才更一章的頻率下還一直堅持投票支持,也是我最大的動力,真誠感謝大家! 也感謝一直以來陪伴的書友,謝謝厚愛!! 我會加快的! 第331章 我跟你回去 第331章 我跟你回去 另一邊掛完電話的秦宴風在冷風裡站了許久,直到左一急忙下車告知他黎老先生的助理來電邀請明天去家裡做客。 他才將情緒從剛剛那通電話里抽離出來,「黎常山?」 「是,黎老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您明天有空,他願意聊聊以前的事。」恰巧左一手機里發來登機提醒,「老闆,咱回去嗎?」 是老爺子那晚讓秦宴風緊急回香江幫襯一把的老朋友。 這位長居國外做貿易的老商人對舊友的後輩處理的這起跨境收購案很滿意,並且非常爽快的完成了之前打算重談合作細則的項目,一天之內兩件事都解決了。 秦宴風劃開和沈滿知的聊天記錄,思緒蔓延了片刻,原本今晚就飛回槐城的計劃在這一瞬間擱置了,「回酒店吧,約一下明天的時間。」 這個答覆間隔也不過幾秒的時間,左一卻還是注意到了老闆有些略顯低沉的心情,剛剛在車裡也聽出是和老闆娘打電話,總不能是吵架了吧? 回國後都是左一跟在秦宴風身邊,自然也經常看到夫妻倆在一起時的狀態,按照他家老闆這麼又寵又溫柔的性子,對待性格乖戾又傲嬌的老闆娘,那不將人哄得服服帖帖? 他想不明白,兩人怎麼吵得起來的? 車重新開回酒店,左一剛想轉去停車場,突然想起前不久公司慶功宴。 因為是秦宴風從回國後一直帶的技術團隊完成的大項目,難得參與團隊聚餐 左一特意沒沾酒,眼看著要散場前提前出去結了帳然後去地下停車場開車準備送老闆回去。 結果剛出負一層,沿著標識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一道慵懶酥軟的女人聲音。 「要不要跟我回去?」 他聽著耳熟,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陰影處,先看見了自家老闆的背影。 怎麼下來得比他還快?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看見一道身影晃進了視野里,女人懶洋洋地站在男人面前,笑得溫柔。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美貌驚人的老闆娘。 沈滿知雙手抱臂,眼神慢條斯理地在秦宴風微醺的臉上掃過,掃到那雙深情的桃花眼時,無奈輕笑,「你不能因為我和別的男人吃了頓飯,就生氣不和我回家了吧?」 秦宴風眼尾下垂看了一眼她的衣服,語氣有點淡又有些幽然,「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根本沒有特意裝扮、甚至還因為天氣冷穿了高領毛衣和牛仔長褲的沈滿知忍不住挑眉,「我哪天不好看?」 秦宴風抿唇,整個人雙手插兜身形挺拔地往那兒一站,若不是酒後的緋紅爬上眼角眉梢,旁人都以為他冷著臉是在訓斥人。 只有沈滿知看著他的狀態是吃醋順著酒意有脾氣了。 「你沒告訴我今天要和司佲吃飯。」 「臨時通知的,我去了才知道。」 沈滿知耐心解釋,她也沒想到邊書邀請她來這裡吃飯,推開門發現竟然司佲也在,散場的時候正好在大廳碰到秦宴風。 又想起之前在雲城醫院,司佲來看她那次,秦宴風竟誤會她脖子上的紅痕是司佲弄的。 她平時不愛解釋子虛烏有的事兒,只會笑得懶散地反問一句,「這也要管?」 讓對方沒法問下去。 但是對於此時酒量不甚的秦少爺,她樂意哄著。 「好了,」她貼近幾步仰頭親了親他的唇,溫聲道,「我的錯,下次一定提前報備。」 秦宴風眸色暗了一瞬,又直勾勾地看著她,蹙眉,「下次還要見?」 沈滿知啞然,又忍不住笑了笑,去拉他放在口袋裡的手,「你怎麼對他有那麼大意見?」 秦宴風看著她眸色沉沉就是不說。 沈滿知也沒想要個答案,以為他只是單純喝多了占有欲作怪,嫉妒司佲和她以前的關係。 於是她仰著頭,牽著秦宴風的手,地下停車場並不算明亮的光暈落在眸底,染著笑意看著他的神色溫柔極了。 「不見了,現在能跟我回家了嗎?」 說完,沒等秦宴風反應,她另一隻手又攀上他的肩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後者身形頓了下,抬手扶住懷裡人細軟的腰肢,就尋著那張紅唇低頭吻了下去。 左一猛地轉身,非禮勿視。 說實話,真挺震驚的,他還以為一直都是老闆哄老闆娘呢,沒想到竟有幸能看到冷淡高傲的夫人那麼溫柔細語地哄自家老闆。 那是不是今晚,夫人沒把老闆哄好? 左一嘆氣,沒辦法,工作太忙,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磕自己老闆的CP。 可他也只看到沈滿知在外面哄,不知道的是她回家了還得在床上哄。 秦宴風是喝多了,但沒喝醉,他意識清醒,只是無端放大了內心的想法和執念,於是俯身在沈滿知無力塌陷的腰身後貼著她耳鬢廝磨,聲音沙啞而性感,「剛剛喊我什麼?」 沈滿知喘得話都說不完整,懶得理他,但男人身體裡的酒精作怪,她又承受不住,只好一遍遍地低聲求饒哄著他,「阿宴哥哥……」 可惜並沒有想像中的鬆懈。 沈滿知氣得朝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徹底發不出聲了。 她或許也忘了,那晚是怎麼哄人的了,要不然,她這次肯定也如法炮製,而不是說那麼多話來卻被秦宴風輕易拆穿。 畢竟那也只不過是夫妻倆在聖誕夜攤開心扉互相表達愛意後的一個多月里,屢見不鮮的日常罷了。 此時躺在病床上的沈滿知編輯了一條信息給溫臨。 【我跟你回去。】 溫臨倒時差,帶著十粒趕到醫院已是下午,沈滿知已經讓人撤離了她身上所有連接儀器的電極片,抱著電腦坐在病床上,掀開眼皮不緊不慢地看了他一眼。 「睡眠挺好啊。」 溫臨沒理會她的調侃,畢竟這人主動提要回去,他自然得順著,點頭,不不動聲色陰陽,「身體是不一樣。」 本來他打算過兩天再走,沈滿知早已經聯繫好了行程,提著包就差溫臨說好了。 於是一行人來無影去無蹤地離開了槐城。 沈滿知這次傷情比起之前好多了,除了腹部的刀傷,其餘的都是皮肉之苦,嚴重一點的,是行為失控引起的神經紊亂,修養一周左右也能恢復。 所以一到多米尼加,沈滿知就進了精神診療室,並且態度非常良好主動說要試試德爾森送過來的治癒劑,順便複查。 溫臨像老父親般終於有了點欣慰感,「突然想通了,也是神奇。」 站在一旁的白虎沉默不語,到底還是不理解這位祖宗,這一般是放大招的前奏。 診療室和醫療室單開的一層樓,沈滿知在上面一呆就是三天。 溫臨每天只能在休息時間段去診療室看看她。 「能不能別整天抱著你那破電腦?我來七八次,次次都看你在玩電腦。」 沈滿知在鍵盤上敲得噼里啪啦,手指快出殘影,甚至連頭都懶得抬,「休息還不能玩了?」 溫臨難得見她這麼主動接受治療,隨她去了,直到第三天再次看到沈滿知搗鼓電腦,轉身離開碰到主治醫師,聊起病情來。 對方說沈滿知要求在三天內恢復身體的狀態,生理和心理上的。 他愣了片刻,突然意識到她這幾天休息幾乎片刻不離電腦,而她是計算機方面的高手。 好像隱隱有些不對勁。 「三天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沈滿知已經沒有再敲鍵盤了,甚至有些悠閒地靠在床頭,看著小屏上的畫面,「養好我身上的傷。」 溫臨眉心突跳,「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三天就能給你弄痊癒了?」 「那也八九不離十了。」 沈滿知抬眸,氣色也早已恢復了以往的白裡透紅,「複查加上試藥,三天足夠了。」 溫臨本想再嘮叨幾句,但她又說的是事實,這具身體雖然攜帶「病毒」藥劑,但也真的是自我修復能力極快。 「這麼著急做什麼……」 說到一半停住,像是明白了什麼,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回去?」 虧他還真以為這人惜命不想和那些人鬥了。 他垂在身側握緊了手,儘量心平氣和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 那晚沒有責怪的話,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了,隨即聽到一聲輕笑。 沈滿知微抬下顎,那輕諷的笑意還漫不經心掛在嘴邊,看向溫臨慢吞吞道。 「不是我惹上了麻煩,是他們,惹上了我。」 身體被注射藥劑異於常人本來就足夠煩了,如果像之前一樣相安無事那也行,可偏偏還有人覬覦她這具身體想要徹底控制她,何嘗不是踢到鐵板上了? 溫臨太清楚她的脾氣,做的決定也幾乎沒人能勸服,「在我這裡,至少比國內更安全。」 「總會來的,」沈滿知語氣平淡,絲毫看不出她剛剛說那話所應該有的戾氣,「他們都敢在華國亂來,想要找到我只是時間問題,在哪兒都沒有區別。被動只會讓我處於更加危險的地步。」 甚至還會給這裡帶來麻煩。 其實她已經很客觀了,溫臨還是忍不住道,「在北美有我,你在國內有什麼?你要實在放不下你男人,我找人綁了帶過來便是。」 沈滿知微愣,隨即眉梢輕挑,「你知道,我不是會為了感情意氣用事的人。」 他們都認為她留在國內是為了秦宴風,可忽略的事實卻是,孤身二十多年且數次死裡逃生的沈滿知,比任何人都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優解。 連溫臨都快忘了。 他沉默許久,才懂了她的意思。 「一定要在國內才能處理這件事?」 「是。」 「有辦法了?」 她輕敲電腦,「查得差不多了。」 溫臨再無他法,只能任由她去,走之前嘀咕了一句,「難怪他們都叫你祖宗……」 傷口恢復快,沈滿知已經能輕鬆自如地行動,走之前也沒通知溫臨,和白虎隻身趕往機場。 十粒晚上才知道沈滿知回國了,吃飯的時候一張小臉兒藏不住的擔心,「那麼危險……她自己一個人能行嗎?」 溫臨聞言笑了笑,放下筷子,盛了蛋羹餵她。 十粒眼眸微動,看著身邊氣定神閒用餐的人,湊過去張嘴,「你笑什麼?」 溫臨拇指指腹順勢蹭了蹭軟嫩的臉,又餵了一口,「放心,她厲害得很,手底下的人比你想的還要多。」 十粒瞳孔睜大,從他手裡接過來自己吃,「你早就知道她能解決?那你之前為什麼一定要她留在這裡?還那麼生氣的凶她……」 一連三個反問,惹得溫臨慢悠悠看了她一眼。 「因為有些危險是可以規避的,沒必要拿命去拼,對於我們來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但沈滿知這個人吧……」 溫臨頓了頓,又無奈似地勾唇,「她做什麼事全憑興致,興致來了,連生死也不在乎了,所以我想拉她一把。」 作為朋友,他並不希望她抱著這樣消極的生死觀。 幸好,她很少對什麼事情有這樣的興致,否則,他勸一次失敗一次,遲早被氣到自閉。 十粒似懂非懂地點頭,有些惋惜,「我以為她有了秦先生,會變得不一樣了,至少不會再做這麼危險的事。」 溫臨本不想提,但看著小姑娘的神色,又多點了兩句,「有沒有可能,她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活著,才選擇去做這件事?」 十粒抬頭,小鹿般的眼睛充滿求知慾。 至於為什麼,他沒多說,只是哼笑一聲,「你怎麼就知道她沒變呢?那姓秦的,早就成為她的優先考慮級了,」 溫臨想起離開治療室前,又多問了一句,「他知道你要做的事嗎?你們的關係在那邊人盡皆知,你就不怕……」 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甚至都沒猶豫。 「我的人,我自然會保護好。」 溫臨那時才陡然明了,沈滿知或許在制定計劃前,就已經將秦宴風放在了羽翼之下最安全的位置。 她說自己不會為了感情意氣用事,是因為她一定會以最理智的態度,制定出非常周全的計劃,免他擔憂,護他安危。 彼時的沈滿知正在A國機場準備轉機,紅眼航班,已是深夜。 白虎給她接了點熱水,「要登機了。」 「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和咱們同一時間到槐城。」 「行,」沈滿知捏扁紙杯丟進垃圾桶,起身時兩指夾著掉落身前的圍巾纏繞在頸後,「把我回國的消息傳出去吧。」 感謝安格斯耶耶耶美人兒的支持~ 第332章 瓮中捉鱉(上) 第332章 瓮中捉鱉(上) 距離槐城三區石油路發生惡意傷人事件已過去三天,送往醫院的傷者經治療已脫離生命危險。 傷人的精神病患者被送至指定醫院診斷評估後,確認無嚴重精神疾病,但由於其具有潛在危險性,被送往當地醫療機構接受強制治療。 「這麼惡劣的暴力事件,竟然還能判刑事無罪?」 「誒這也沒辦法,醫院那邊診斷說是患者無自主行為意識,不用負刑事責任,不過被送回去強制治療,也算是一個交代了。」 三區警局這時剛好下班,同辦公室的同事嘮叨了幾句。 「交代個啥啊,人家傷者才脫離危險,患者這邊連個醫藥費都沒法出,活受罪。」 「啥意思?」 「患者無監護人,一直在精神病院治療著呢。」 「那咋讓人逃出來了。」 同事換了便服,抄著皮包往外走,「嘁」了一聲,「神經病犯了跑出來了唄,要不怎麼被判定為犯病期間呢。」 另一人和他一同出去,也只能嘆息,「這醫院負責人也真是倒霉催的小喬警官還沒走?」 大廳辦公桌旁,喬伊還在伏案工作,隔了兩三秒才像是聽到聲音抬頭,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在白熾燈下顯得有些過分森白,面對前輩禮貌道,「我想把這些處理完再回。」 兩位警官打趣著說同輩中就她努力,要不準備轉正這麼快呢,「注意身體啊,我們先走了!」 喬伊本就年齡小,乖巧地應好,目送著兩位前輩離開警局後,眸色突然定住,猛地站起身來往休息室跑。 大概十多分鐘後才大汗淋漓般扶著牆出來,低垂著的眼有些渙散不清。 夜裡七點,槐城北區上陽街,正是夜市人流密集的時間點。 兩年輕人行色匆匆地匯入街口,又忽地拐向路邊煎餅的流動攤販前,瘦高個兒那人視線越過同伴的頭頂,朝前面一個賣寵物狗的攤點望去,黢黑的臉唯獨那雙深邃的眼睛冷沉。 「一個煎餅。」 老闆熟練地攤開麵糊,雀了兩人一眼,「加不加其他的?」 同伴的注意力也放在那邊。 在他們的視角里,穿著深灰色長風衣的女人半蹲在寵物攤位前,勾著手召喚圍欄里的小金毛,老闆娘見狀和她聊了兩句,女人勾下口罩笑著回應,和瘋狂搖尾巴的小金毛握了握手。 「很像。」 瘦高個兒比起同伴五官更立體,高挺的鼻樑之上似有一雙銳利的鷹眼,無端多了些壓迫感,「是她。」 年輕女人和老闆娘攀談了幾句,又戴上口罩,抄著手閒庭信步地朝前走了。 瘦高個兒立馬跟上,「走。」 老闆探出身喊了句,「誒,餅!」 街上都是流動攤販,人流量大多,女人步調懶散,逛夜市只看不買。 兩年輕人對視一眼,同伴正準備追,被瘦高個兒拉住,「通知人過來,先別驚擾她。」 同伴雖比男人矮,也足有一米八,是典型的亞洲人樣貌,他掏出手機聯繫其他人,「也對,上次行動失敗對方已經有警惕心了,這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國的消息,讓人再跑了可沒那麼好找。」 上陽街中心有一個中學操場大小的圓形廣場,沿著廣場向外四通八達或寬或窄的巷道,夜市就是其中一條。 夜裡七八點正是廣場舞最熱鬧之時,藍牙音響里放著當下正流行的音樂,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絲毫沒有阻擋阿姨們的熱情,甚至有不少逛街的年輕人加入其中,縱使彩光四溢,在密集的人群中要精準地跟蹤一個人也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兩人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看著女人走進廣場,中間隔著人群,果然等他們倆跟過去時,已經把人跟丟了。 瘦高個兒低聲罵了兩句,掏出手機和其他人聯繫。 同伴手肘碰了碰他,拿起手機給他看,「他們說在西巷看到了!」 西巷就在夜市隔壁巷口。 「走這麼快?」男人挑眉,腳下卻不停歇地朝隔壁巷口去,聯繫上隊友叮囑道,「跟緊點。」 西巷這邊都是吃的門店,巷道比較寬,除了過來吃飯的人,路上空曠許多,道上沒熟悉的身影,只能一家店一家店的跟著找。 「她那晚受那麼重的傷,還有力氣出來閒逛?哥,你說咱倆是不是看錯了?」 兩人邊走邊瞅兩邊門店的顧客,有些門店還需要進去看兩眼。 找不到人,男人眉眼間隱著幾分不耐煩,聞言嗤笑一聲,「她可不是普通人。」 一個女人,還能強到哪兒去,當他們這群人吃白飯的? 同伴心底嘀咕。 兩人分別來自兩支組織隊伍,這幫人歐洲面孔居多,在華國做事,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僱傭另一支亞洲的隊伍,他就是其中之一的華國人。 具體信息沒對方多,他也懶得多問,抓到人就行。 「沒有啊。」 一路邊走邊看快到巷尾也沒見剛剛那個身影。 「等等,哥,他們說看到人在禮堂路那!」 「哪裡?」 男人對這邊顯然不熟悉,同伴只得換成方向,「三點鐘方向,和我們隔著兩個巷口。」 男人站在原地擰著眉,「確定沒看錯?」 「照片都發過來了,你看。」 同伴把對方發過來的照片點開。 穿著深灰色風衣的女人朝著一家文玩店走去,她口罩掛在耳邊,側臉拍得還算清晰,嘴裡叼根糖棍,姿態很是閒散。 「走。」 兩人原路原返。 就在兩人離開的巷尾,一家麵館內,穿著深灰色風衣的女人拿著一罐汽水出來,遙遙看去,還能看到兩人疾跑的背影。 她微微勾唇,朝著反方向走了。 圍繞著廣場周圍的巷道幾乎都被找了遍,一會兒有人發消息人在這邊,等跟丟了,不到兩分鐘就有人說在那邊,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的巷道里,幾乎每條巷道里都有三兩成對、行色匆匆的男人,還有的在廣場中央四處徘徊。 黃桷巷挨著廣場有一家茶樓,二樓露台的位置正面廣場,女人穿著單薄的線衣倚在欄杆邊,深灰色風衣搭在藤椅上,她掛著耳麥點了點,「報位置。」 耳麥里有兩位女聲接連回應。 女人抬手掃了眼腕間的表,七點三十二分。 「五分鐘後行動。」 話音剛落,廣場舞那邊切換了更激情的音樂。 男人再次從夜市繞出來,面上已經有些暴躁,「她到底在哪兒?」 同伴跟在身後臉色也有些不好,「哥,你說,她會不會發現我們了?故意繞著我們玩?」 男人冷笑,沉著眼環視了廣場一周,「我們這麼多人在找她,她敢溜我們,除非她不要命!」 「哥,」同伴的視線落在對面跳廣場舞的人群周圍,「你看那個是不是?」 第333章 (下) 第333章 (下) 女人手裡領著個精美的禮品袋,像是剛在文玩店買了東西,步履匆匆地朝一條巷子裡走,估計是要趕著回去了。 有些巷道里除了主路,門店旁邊還有通道可以前往二三樓的一些私人業務,不過通常六點就歇業了,沒有燈光照明更顯黑暗。 女人接了個電話步調慢下來,貼著門店邊走邊講,有些門店已經打烊,她順拐著就走進了裡面的通道。 身後緊隨的瘦高個兒和同伴悄無聲息地跟過去,剛進去沒兩步,敏銳的反偵察力讓男人有些毛骨悚然,他剛想回頭,頸後便傳來刺痛,緊接著和同伴一起往地上直直栽去。 在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人蹲下身搜身,另一人偏頭點了點耳麥,「B組結束。」 女人從陰影處出來,舌尖抵著犬齒微抬下巴,「弄回車上。」 搜完身的男人拿走了兩個手機,起身時對上女人的臉,愣了片刻,「……差點以為見到真人了。」 女人暼了他一眼,勾唇,「畢竟是一比一還原。」 同一時間,耳麥里傳來其他組回復的聲音。 茶館衛生間建在一樓後門外的封閉空地,地上同樣躺著兩個人,Asko叼著煙從圍牆上跳下來,深灰色長風衣拖拽過牆面沾上灰塵,她隨意拍了拍,踩在地面時,站在一旁的男人上前給她點火燃煙,「任務完成。」 Asko愣了愣,偏頭看了男人一眼,她眼睛本就深邃迷人,沒有改妝,盯著人看時,透出幾分她本人慣有的戲謔。 被盯著的人神色冷峻,沒有絲毫不耐,甚至抬眸淡定回視,灰綠色眼睛沉靜如古波。 她笑了下,叼著煙垂眸傾身去夠他的火,腔調純正的英文從唇間劃出,「見了鬼了,Ares大人竟然會主動服務別人。」 不過很快收斂了表情,她先一步走在前面,語調低而懶散,「可別把我認成祖宗了。」 隨即撥了個電話出去,語氣輕快了不少,「任務完成。」 「漂亮,撤離吧,我來善後。」 夜幕中,停在平陽街各個路口的三輛車同時啟動匯入主道的車流中。 距離平陽街十公里外的學府路,一家書法體驗店裡,沈滿知摘下耳麥,落下最後一筆,毛筆懸掛在筆掛上。 她將手邊的蘭亭集序夾上書籤,起身遞給身後的人,掀開貝殼風鈴裝飾的門帘,在外室淨手後,接過外套,離開了門店。 隆冬時節,彩燈高掛。 沈滿知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眼人行道路燈杆上的監控,垂眸時極小弧度地彎了彎唇。 黑色賓利停在路邊打了雙閃,她三兩步下了台階上了車。 白虎從後視鏡見她拿起身旁的筆記本打開一頓操作,就知道事情進展得挺順利。 閱讀燈亮度低,只有電腦上不斷變換的光幕,沈滿知利用附近網絡設備做「肉機」,拿到了平陽街各個街口的監控權限。 存檔條讀滿跳轉,她迅速修改監控數據,「往市中心開,找一段路避一下攝像頭,再送我回藍灣。」 白虎把著方向盤掉頭,「咱不去基地匯合?」 「先不過去了,他們一晚上失蹤這麼多人,肯定會徹查我今晚的行蹤。」 白虎聞言一愣,「我們只查到六個入境者,今晚不是都引去平陽街了嗎?」 沈滿知微屈的小指落在enter鍵上,完善最後的讀條,鬆了松脖頸往後靠。 「我剛剛在裡面的時候,突然想起下午見的那個護士。」 白虎挑眉,「精神衛生中心那個實習護士?」 咬人事件里的精神病患者被送回衛生中心強制治療,沈滿知提前讓人聯繫到了裡面一位實習期的護士。 「我昨天上午正好在大廳幫忙,看著警察押著那人下車往C區走,看樣子確實不太正常,那臉色恐怖得很,活像是要吃人一樣……」 「C區那邊都是經常犯病的,我們實習護士也不讓進,管得很嚴,」小姑娘說著說著開始皺眉,「但是我之前照顧過那位患者,沒有監護人,也沒人來看他,他在A區活動,算是精神很正常那種的,護理起來幾乎不用操心,和病友相處起來就是個正常人樣子。」 沈滿知輕點桌面,「他一直在A區嗎?」 護士點頭,又搖頭,「後來有一陣沒看見他了,聽說是轉去C區了。」 沈滿知和白虎對視一眼,後者壓著眉梢,「具體什麼時候?」 「大概一個月前?」護士蹙眉想了一會兒,「我實習期前兩個月都在A區,剛好輪換病房,應該是十二月初的時候,我輪換病房,之後就沒看到那位病人了,好像也就是那時候,聽說C區加強管理了。」 把一個精神還算正常的精神病患者關進了高級別管控區域,甚至還發生了患者逃跑傷人的惡性事件…… 離開後,白虎沉默了很久,才艱澀地說出話,「他們這是在做人體實驗?」 沈滿知搖頭,「說嚴重了,應該是靠病毒感染。」 時間拉回現在,賓利駛過高架橋。 沈滿知掀開眼帘,眸色暗沉,「我是十一月下旬離開的槐城。」 十二月初,她應該是剛完成雲城的任務回多米尼加,那時候根本沒有再回國的打算。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存檔條讀滿發出「叮」的一聲。 白虎腦中白光閃現,「也就是說,他們在你離開槐城後,仍然在製造類似事件,甚至現在連其他城市都發生了幾起,他們有其他目的?」 「我懷疑,他們不止想要抓我,甚至可能在國內已經有了據點,想要把這裡作為試驗地。」 白虎聽她這麼一分析,聯想到那位精神病患者的處理結果,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他們甚至連醫院都滲透了,那三區警察局那邊……」 沈滿知關了電腦,抬頭揉了揉眉心,「評估診斷是醫院做的,但是難保警局沒有他們的人。」 「Asko把人帶回基地,說不定能套出點東西。」 說起這個,沈滿知才想起來,剛才聽到耳麥里的聲音還以為是聽錯了,「她怎麼過來了?」 白虎眨眨眼,「那啥,和你身高體型差不多的女性里,Asko也算一個。而且她前幾天剛結束A國那邊的任務,正好沒事兒就一起過來了。」 「不過,」白虎眼裡幾分揶揄,開進地下車庫,「這次Ares也在,不知道兩人會不會打起來。」 沈滿知挑眉。 「對了,醫院那邊我們查嗎?」 「他們既然想在國內搞事情,那只能上面出手了。」 「我也這麼想,」白虎說完愣了下,「那」 沈滿知推開門下車,「我聯繫司佲。」 白虎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掉頭離開。 聯繫司佲不是什麼難事,沈滿知倚在電梯邊,微抬眼眸,突然想到了某人醉後微紅的眼。 她走出電梯,不甚明顯地勾了勾唇。 秦宴風不在,只只也不在。 她離開三天,走之前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 她說想要一點時間,秦宴風便沒過多的打擾她,偶爾發兩三條消息,還是出差的事。 只只應該是柏卿過來抱走的。 沈滿知從冰櫃裡拿了瓶水,給秦宴風打電話。 無人接通。 耐著性子打了兩遍,直到秦宴風給她發消息。 【在開會,晚點聯繫。】 出差在外這麼晚還開會,應該是很要緊的事。 公式化的回覆,沈滿知唇角下壓,剛準備打字回復「好」。 下一條信息跳出來。 【我很想你】 她盯著信息看了會兒,眼眸輕彎。 來電提示,她微信回復了秦宴風,接起電話朝廚房走,「怎麼了嘉哥?」 「姜崽回來了,明天出來聚聚?」 過渡寫下一個重要劇情,本章提到的人物屬於女主自己的勢力 第334章 會一直是朋友 第334章 會一直是朋友 沒想到餐還沒聚成,先被催著過去拉架了。 沈滿知昨天從多米尼加回來就一直在忙,直到晚上事情結束才得以歇息,還念想著秦宴風說的「晚點聯繫」,結果洗完澡躺床上就睡到了大天亮,直到被電話吵醒。 阿飛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知姐,那紅毛又和姜崽打起來了!」 那語調簡直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生怕電話那頭的人聽不清。 沈滿知半張臉埋進枕頭,整個身子又往鬆軟的被子裡裹了一圈,冷靜了片刻,聲音帶著酥軟的沙啞,「出人命了?」 阿飛眨眨眼,「……還沒。」 「那你等著被我打吧。」 沈滿知甩出這句話就掛了,阿飛愣在原地,看了看手機,又看了不遠處各自「戰損」後再次劍拔弩張的場面。 他求助似地看向走來的人,「嘉哥,我……這我……」 「沒事兒,」賀嘉拍了拍他的肩,「應該是吵醒她了。」 阿飛有點委屈,瞄了眼時間,十一點。 這都幾點了還睡?! 賀嘉推著他過去,「把姜崽帶閣樓去,我和陸哲聊兩句。」 姜樾聽到阿飛打的那通電話了,那麼大聲,在歇業時間空蕩的館內,很難聽不見,但具體對方說了什麼並不知道,不過看阿飛的表情,也猜到了。 她不會管。 姜樾面無表情地從陸哲身上移開視線看向走過來的阿飛,後者下意識摸了摸鼻尖,「姜崽你別和那紅毛計較,嘉哥會教訓他的」 姜樾回退半步,錯開了阿飛搭上來的手。 阿飛的手愣在半空,小狗眼微微下垂,「姜崽?姜崽!」 姜樾轉身就走,沒給任何人留反應。 賀嘉剛把陸哲攆到後門口,聞言回頭看去。 阿飛有些無措,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不應該打那通電話,「怎麼辦啊嘉哥!」 賀嘉微眯著眼,看著小孩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姜樾繞了巷道的小路離開茗館,路過燒烤一條街站了會兒,偏頭看向以前最愛光顧的一家店。 不,是沈滿知最愛的那家店。 老闆娘吆喝著,喜笑顏開地打帳單,端著美食繞過街邊的小桌給顧客送去,一如既往地熱鬧。 他停留片刻收回視線,離開時加快了腳步。 槐城的冬是入骨的寒,姜樾羽絨服裡面套著一件黑色衛衣,但仍止不住冷風從領口往裡灌。 有些冷澀的疼。 從東區離開後他打車回了學府街的住處。 昨天回國後,還沒來得及收拾先去學校報導了,今天上去又去了茗館…… 他開門站在玄關處,看著客廳攤開的行李箱,愣了片刻,半垂的眼眸有些清冷。 和陸哲的關係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太好。 少年撐著那頭張揚的紅可以發毫無顧慮地坐在沈滿知身邊,肆無忌憚地在她面前調笑。 也一眼看出了他喜歡沈滿知。 到底是年輕氣盛占有欲強,見不得其他人在沈滿知面前示好,於是挑釁了幾句。 跨年夜吃飯那次再遇見,親眼看見沈滿知俯身為陸哲處理傷口。 後來表明心意,他和陸哲第一次打架,卻未曾得到她施於同樣的溫柔體貼。 關係水火不容到這種地步,在他離開的一年裡,陸哲在茗館已經和他們成為了朋友。 在他曾經的位置上,身邊站在他的好友,抱著吉他有模有樣地學歌。 姜樾垂眸撇去情緒,脫掉外套,摘下兜帽,挽起袖子,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行李。 那她呢? 陶瓷杯從桌面摔落碎成幾塊,他蹲下身盯著看了幾秒,撿起碎片,緩慢地握緊了手。 「叮」,一聲綿長的門鈴響起。 姜樾驀地鬆開,掌心已經有了血痕,他神色愈發冷淡,起身朝廚房走,不緊不慢地洗了手,才去開門。 淡漠的表情有片刻的凝住。 沈滿知背著一把吉他站在門外,手裡提著袋子,看著他挑眉輕笑,「不歡迎?」 姜樾心跳快了幾秒,回過神後退開身讓她進來,卻連稱呼都忘了叫。 沈滿知視線敏銳地掃到地上碎掉的陶瓷,姜樾連忙走過去清理,「還沒來得及收拾,隨便坐吧。」 她將手裡的東西放一邊,再動作輕緩地取下身後的吉他琴包放茶几上。 姜樾收拾完洗了手,從冰箱裡拿了一瓶水,須臾又放回去,去廚房燒開水。 沈滿知看了他一會兒,把袋子撕開,「先別忙活了,過來。」 姜樾走過去,看著她拿出碘伏棉簽和藥粉,莫名有些鼻酸。 他接過道謝,「我自己來吧。」 兩小孩打架,全往臉上招呼,絲毫不在意自己那張帥臉。 姜樾去衛生間處理了出來,看見了茶几上的琴包,他移開視線,慢吞吞走過去。 沈滿知掰斷碘伏棉簽一端遞給他。 「已經弄好了。」 她微抬下巴示意,「手掌心。」 姜樾眼眸微閃,隔著一個空位坐她旁邊,擦拭劃破的手心。 一時間安靜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但或許只有姜樾自己這樣覺得。 其實以前每一次他受傷,沈滿知也是這樣把藥物準備好盯著他上藥,幾乎從不會自動手。 他們之間也有無數次這樣不聊天的時候,但從來不會覺得尷尬無所適從。 碘伏液滴浸入傷口傳來刺痛,他微微抿唇,丟掉棉簽,抬眸時又看向了桌面上的琴包。 沈滿知示意他把手伸過來,將小瓶里的藥粉噴在他手心,餘光瞥到他的視線,勾唇,「禮物。」 姜樾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我生日不在這個月」 「重逢禮。」 手不方便,沈滿知簡單給他包紮了幾下。 「看看喜不喜歡。」 姜樾心口微熱,看到琴包上的商標就已經有些意外了,Martin吉他的特別定製款。 他拿起來試了試,很是出乎意料。 外形設計和音色完全是按照他的個人演奏風格來做的。 一群人聚在一起玩音樂,或多或少知道彼此的喜好和擅長的特色,只是沒想到能被記得這麼清楚。 姜樾放下琴,心底卻莫名鬆了口氣。 其實一直都沒變。 是他越界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才覺得相處起來彆扭。 「你不問我為什麼和他打架嗎?」 沈滿知靠在沙發上雙手抱臂,「那你打贏了嗎?」 姜樾抬眸,又低下頭。 沈滿知微嘖,「我以前教你的都白教了?」 他心底有些異樣,那種感覺好像又回來了,「……你以前跟我說少打架。」 「那我沒說過,受了委屈要忍著吧?」 他驀地抬頭。 沈滿知微微偏身,看似漫不經心地拖著懶散的語氣,笑著道,「阿飛在電話里著急得不行,生怕你受傷。你這剛被外媒報導華國青年最具表演魅力的吉他手,不會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重要吧?」 姜樾眨了眨眼。 原來阿飛不是要「打小報告」,大家也不是偏向陸哲。 他耳根微紅,「姐……你別拿這個調侃。」 沈滿知樂了,「事實還不讓說了?阿飛這幾天逢人就拉住看你的視頻,像是他自己得了獎一般。」 姜樾和國外主流樂隊合作演奏的視頻在外網瘋傳,台上台下簡直兩個人。不過報導主要還是在外網上宣傳,國內暫時還沒媒體追蹤。 「我以為你們不知道。」 「你是咱們的團寵,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姜樾愣怔之後,有些難言的情緒在心口徘徊。 正是因為時刻關心,才會在第一時間瀏覽到相關信息。 沈滿知去廚房關了「呼呼作響」的熱水壺。 「嘉哥他們都還準備了其他禮物,等著你一起吃飯呢,走嗎?」 看穿他的彆扭,也看出他的失落,所以以這種溫柔的方式將他撫平。 姜樾連忙點頭,把吉他放進房間,跟著沈滿知出門。 去停車場的路上,沈滿知指尖轉著鑰匙走在他旁邊說了句話。 「志同道合走在一起成為的朋友,會一直是朋友。」 畢竟過往一起經歷的難忘時光永遠不可複製。 也並不會因為他短暫離開的這一年,淡了聯繫和關心。 姜樾腳步緩了緩,看著她纖細高挑的背影。 但也只能是朋友。 他早該明白的,當朋友有了另一半,保持距離是對彼此最好的尊重。 其實沈滿知一直都是這樣的,對誰都有邊界感,是他貪心想要多一些,才會覺得她變了。 過去一年裡,也已經慢慢釋懷了。 只是擔心連朋友都做不成,擔心沒了感情支柱,連過往的位置都被人替代…… 現在,壓在心裡的最後一點陰霾也終於被撥開。 車停在馬路邊,姜樾剛跟著沈滿知走過去,冷不丁被衝出來的人一個熊抱。 「姜崽!」 阿飛像只考拉抱住他的腰,甚是委屈地埋在他身前哼哼唧唧,「我確實不該給知姐打小報告,你原諒我嘛!原諒我嘛行不行」 這撒嬌勁兒,也只有阿飛搞得出來了。 姜樾面露無奈,回頭看見沈滿知倚在車門邊笑。 他猶豫著抬手拍了拍懷裡的人,「沒生氣。」 阿飛抬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啊,你剛剛那樣子嚇死我了,我就說我的姜崽最好了!」 他直起身改為摟著姜樾的肩,直抒胸臆,「終於回來了,我們都想死你了!」 姜樾嘴角牽起笑,跟著他一起上車,沒有人能招架得住嬌嬌阿飛。 第335章 連夢裡都是他 第335章 連夢裡都是他 茗館營業時間推遲到傍晚,昨天就計劃聚餐,陳林一大早就去採購食材了,中午準備在館內吃涮肉火鍋。 熟悉的五人團,嘉哥順手開了一瓶唯怡放姜樾手邊,沈滿知單獨坐一方,招手要了一瓶。 阿飛正在開啤酒,聞聲朝她看去,「怎麼回事知姐?」 一般這種聚會,肯定是要喝盡興的,沈滿知上次喝醉第二天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麼,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和秦宴風多少天沒見了,再喝多了不知道打電話能說出什麼話來。 她笑笑,甩出必殺技,「前兩天感冒了,在吃藥。」 陳林在調小料,「好些沒?我給你弄點清淡的?」 沈滿知擺擺手,「好多了,我就不喝了。」 「行吧。」 阿飛撇嘴,給其他人都開了一瓶。 賀嘉把酒收回來,索性將身後的一箱唯怡搬到他們身邊去,「那多吃點肉。」 姜樾將自己那瓶插上細管遞給她。 氣氛還是和以前一樣,但也有些變化。 圍繞姜樾插科打諢一陣後,聊到未來的打算。 「那邊年輕人也蠻多的,邀請我組一支樂隊,後期會參加一些邀請賽,然後國外巡演。」 姜樾說得謙虛,說是年輕人,但後半句話一出來,大家瞬間明白,更有可能是圈內一些有名氣的音樂人,因為賞識,所以想把他拉入其中。 阿飛恨不得雙手雙腳贊同,「不錯啊姜崽,有機會就去玩,你還這麼年輕,有的是時間咧!」 姜樾下意識看向沈滿知。 這次不再是越界的想要感情,而是年少者想從年上這裡得到期許與肯定。 沈滿知撩起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被熱氣熏騰得眼睛濕潤,她身體往後仰了仰。 「挺好啊,趁年輕,想做就去做。走得越高越好,茗館也永遠是你的後盾。」 賀嘉提杯,「來來來,慶祝姜崽更上一層樓!」 「祝賀!」 姜樾彎唇,眼底微潤。 他這才切身體會到沈滿知那句話。 少年身上正是意氣風發的瀟灑肆意。 因為志同道合走在一起的朋友,會在有人有機會去更廣闊的天地時,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他們是一個群體,有人會暫時離開,也有人會半路融入。 但每個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我有個好主意!」 阿飛精力充沛地跳上舞台,抱起一把吉他彈了一段旋律,「我知道咱們活動做什麼主題了!」 陳林聳肩,「一看就喝大了。」 沈滿知笑了笑,「活動定在什麼時候?」 「一周後,小年前夜。」 快過年了。 沈滿知思緒飄了片刻。 下午幾人一起商量了活動主題,直到六點營業眾人才散場。 沈滿知先行離開,秦宴風沒回來,也沒再聯繫她。 雖然跟蹤的人都被帶走了,但白虎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早早地就等在東區。 白虎見她坐進來,看向後視鏡,「Akso那邊有進展了,咱們過去嗎?」 沈滿知揉了揉眉心,閉了閉眼,「我待會兒聯繫她吧。」 白虎看她狀態有些疲倦,「那送你回去?」 「去檀園。」 白虎還沒去過這地方,按照導航過去,還沒進小區,就看見路邊站在一個男人,抱著一貓,牽著一狗。 周覓微眯著眼,手撓著貓的下巴,看著車裡下來的人。 黑色高領毛衣搭一件棕色短夾克,修身牛仔褲壓在短靴里,一如既往的颯氣。 他輕笑,「你們倆大忙人吶。」 對於出現在柏卿住處的周覓,沈滿知見怪不怪,接過貓包,抱過只只,「謝了。」 仙子搖著尾巴抬起前腳朝著漂亮美人作揖,周覓將牽引繩往回拉了拉,「趕緊回去吧,天氣預報說晚上下雨呢。」 只只貼著沈滿知黏黏糊糊地叫,在她懷裡明顯依偎親近起來。 她看了看周覓,「你……」 周覓挑眉,見她有話要說又止住了,「怎麼了?」 沈滿知抿唇,「沒事,回去吧。」 說完她轉身上了車。 仙子哼哼唧唧想要跟著去,周覓往手上纏了幾圈拉回來,看著黑色賓利離開,有些不明所以。 天氣預報一般不太準,但這次例外,在沈滿知抱著貓回到藍灣時,突然傾盆大雨。 天氣陰寒,她抱著只只在壁爐前坐了會兒,Akso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她轉了語音,連接藍牙戴上耳機。 地上鋪著厚實的毛絨毯,但只只還是跳上了沈滿知的腿,蜷縮在她懷裡。 Akso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這六個人分別來自兩個組織。其中四個是亞裔,巧的是,有一個還是當地的人,他們身上的紋身標識我已經查到相關組織了,來自鄰國的梟裊。」 「另外兩個呢?」 說到這個,Akso冷哼一聲,「看樣貌是歐美那邊的,但是身上沒紋身和標記。」 沈滿知沉思片刻,抬眸,「梟裊沒這個膽子來國內接活。」 Akso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所以有沒有可能,梟裊的這四個人是找來混淆視線的?畢竟歐美面孔在這邊還挺顯眼,亞裔就顯得正常多了,他們顯然對這邊非常熟悉。」 沈滿知抬手貼上額頭。 這樣也能說得通,畢竟想要徹底控制她的這股勢力,處見端倪就在國外。 真正想抓住她的,是那兩個國外人背後的勢力,這股勢力同時僱傭了梟裊的人,當做他們在華國的「擋箭牌」。 Akso輕嘖,「那兩人嘴緊得很撬不出話,我考慮用點別的法子。」 沈滿知有些過於疲乏了,不知是不是吹了冷風,總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她直接下了指令,「內網懸賞吧。」 Akso叼著香菸應聲,很快掛了通訊。 外面還下著雨,沈滿知卻窩在椅子裡不想動彈,只只有些急切地在她手上蹭來蹭去,才想起應該是放晚飯的時間。 她掀開毛毯起身,有片刻的眩暈,渾身都有些冷。 中午吃完那一頓,到現在都沒餓,更沒食慾,甚至渾身疲乏。 於是準備完貓糧,就抱著睡衣去洗了澡,洗完後還是覺得冷,她站在島台邊喝熱水,心想,中午以感冒藉口擋酒的話,終究還是一語成讖。 她很少感冒,也都是硬抗過來,所以沒在家備感冒藥的習慣。 睡之前看了眼手機,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她渾身冷得厲害,裹著蠶絲被卻還是有些顫,頭也昏昏沉沉的,這感冒的症狀竟來得如此劇烈。 身體實在太沉了,整個人埋進被絮里,心想捂著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 以前都是這麼好起來的。 半夢半醒間又想起,上次感冒,還是在去年,那時候她和秦宴風已經有了婚約。 連軸轉忙了幾天,最後從沈家離開那晚突然病了,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想的,熬過去就好了。 只是沒想到,秦宴風竟有空來照顧她,給她量體溫,餵她吃藥,還威脅她不聽話就去醫院。 真是……煩死了。 沈滿知又往被窩裡縮了縮,整個人蜷縮起來,只有懷裡有團熱乎乎的東西支撐她身體的溫度,她伸手一摸,是只只的柔軟長毛。 動物通人性,許是知道女主人不舒服,跳上床圍著她著急地轉了幾圈,最後鑽進了被子裡趴在她懷裡。 沈滿知昏昏沉沉再次睡了過去,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秦宴風,連夢裡都是他。 連身上的觸感都很明顯,體溫計被放在腋下,又被輕柔地擦拭汗濕的臉。 她心跳有些快也有些莫名的慌亂,可能是因為在夢裡,平日裡不曾有過的小脾氣和委屈都無所顧忌地涌了出來。 「秦宴風,我難受。」 秦宴風坐在床邊,暖黃色的床燈映襯著他溫柔極了,半抱著她起來,「乖,把藥吃了。」 她眉心微皺,「不吃。」 可又抓著他的手不肯放。 夢裡的秦宴風脾氣有些不好,穿著襯衣西褲,像極了威嚴的執行官。 他沒什麼表情,「不吃藥,那我們做點運動,就不難受了。」 沈滿知眼眸凝住,似乎還認真思考了下,然後抬起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又純又欲,「會比吃藥舒服嗎?」 秦宴風靜了片刻,眼底的沉色好不容易遮掩下去,被她氣笑了。 「很舒服,但是沒有用,你還是得吃藥。」 真煩。 沈滿知想推開他,好不容易夢見了,又沒捨得放開。 她埋怨,「你一點都不好。」 秦宴風挑眉,很少見她這般孩子氣,心軟得不行,伸手從她領口鑽進去取體溫計。 沈滿知緊緊捂住胸口,神色頗為生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感冒了!」 秦宴風抬起她下巴親了親,眼疾手快地取出溫度計,「你也知道啊。」 39℃,他耐心哄著人,「吃了藥就好了。」 沈滿知半信半疑看著他。 實在是夢裡的秦宴風太好看了,白襯衣雖然看著有些冷淡疏離感,但解開的領口又透著紳士般的禁慾,尤其是他低垂的深情眼裡只有她,這種明晃晃的偏愛溫柔又綿長。 她看著看著突然道,「你讓我親一親。」 秦宴風藥都餵到嘴邊了,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笑意又抵著腮忍住。 「你感冒了,會傳染。」 被拒絕了,沈滿知唇角微抿,撇開了視線,長睫濕潤似委屈極了。 下一秒修長有力的手扶住她頸側,溫柔的吻落在唇邊。 藥其實並不苦,只是沒及時咽下去會在喉嚨留下苦澀的滋味,沈滿知埋進他懷裡蹭了蹭。 怎麼連夢裡的味道也這麼好聞。 下一秒,她嘴裡被塞進一小塊糖。 不知過了多久,睡醒大汗淋漓一場,睡衣棉絮都有些潤濕,沈滿知撐著上半身坐起,空蕩蕩的房間黝黑一片,並沒有其他人。 她神色放空,莫名有些酸澀,心裡也空蕩蕩一片。 懷裡已經沒有貓了,身體也不再寒顫,出了汗一身輕,又熬過來了。 到底是夢裡太真實,還真以為是他在。 連夢裡的細枝末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也幸好是在夢裡,不然…… 也太丟人了。 沈滿知輕呼出一口氣,她和秦宴風也不過一個星期沒見,連夢裡夢見了都捨不得他走。 那以前秦宴風等她的那些日子裡,是不是也夢見過她無數次? 每次醒來後,仍舊是一個人。 原來會這麼難受啊。 門把手轉動。 她思緒收回,本能調動全身的警惕。 客廳的光透過推開的門投射進來,高大的身影拿著水杯站在門口,聲音溫柔低沉,「醒了?」 沈滿知的警惕心又落了回去,取而代之地是加快的心跳,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看著人走近,心想是不是又在做夢。 直到床邊光色低柔的燈被打開,她徹底看清秦宴風的臉。 他換了衣服,輕薄的毛衣顯得他氣質柔和了幾分,和剛剛那個夢裡的人不太一樣,動作溫柔地餵她喝水。 秦宴風看著她直勾勾的眼神,不甚明顯地彎唇,放下水杯貼上她的前額,「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滿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捏了捏,有溫度有實感,她輕喃,「不是做夢啊。」 「秦宴風。」 退燒了,秦宴風任由她握著手腕,坐在床邊沒聽清她剛剛說什麼,「嗯?」 沈滿知心口悶悶的,神色卻還很冷靜克制,「你怎麼回來了?」 可她濕潤慢慢泛紅的眼,還是撞進了秦宴風心裡。 女人汗濕後的膚色白裡透紅,又嬌又軟,帶點讓人難以察覺、又不自覺流露的委屈,實在惹人心疼。 回想起她剛剛那句呢喃,應該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她想說的,應該也不是「你怎麼回來了」。 而是,「你怎麼才回來啊」。 秦宴風的心被她這樣的眼神寸寸包裹,軟成一團雲,抬手撫著她側臉,靠近去吻那雙漂亮的眼睛。 他聲音低啞,邊吻邊回應。 「對不起,外面的事耽誤太久了。」 怎麼有人趁老婆生病的時候還欺負人啊 第336章 第336章 一周前。 秦宴風周末出差回來,就匆匆見了沈滿知一面,他本不想再重返香江,但老爺子親自打來電話說對方是幾十年前的合作夥伴,他猶豫片刻應下了。 只是心裡念著沈滿知,花了一天時間順拿下項目後,又幫對方談下收購案,當天晚上離開酒店準備趕回槐城,卻接到了她的消息,說回多米尼加了。 看到這則消息時,他愣了半響。 以為她要離開。 可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她要是真想離開,反倒不會留任何訊息。 那麼回去的原因,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 打完這通電話,他心中明了,果然。 她因為某件事負傷,嚴重要回多米尼加治療,卻不想讓他知道。 或許是不想讓他擔心,也或許不想他捲入這件事裡。 她說給她一點時間。 海港風大,吹得秦宴風精神隱隱作痛。 直到左一打斷他的思緒,說黎常山想約他明天會面,聊聊以前的事。 他想直接飛去多尼米加的念頭才堪堪止住。 答應老爺子回香江處理事情的原因,就是想搭上黎常山。 沈滿知有事瞞著他。 可他又何嘗不是? 黎常山是老爺子一輩的,幾十年前就共事過,到現在仍是能互相幫襯的那種朋友。 關係好到這種地步,對彼此也是了解頗多,秦宴風有意接觸,於是應了第二天的邀約。 黎常山這些年在國外推行子公司上市,膝下無出眾小輩,國內業務又在走下坡路,凡事都要自己親自參與才肯放心。 於是在好友晚輩的協助下完成了收購案,又在閒談中聽取年輕人謙遜提出的幾點建議,黎常山在心裡頻頻點頭,面上雖不顯,但旁人也能看出他對這位年輕人的讚賞。 於是乎在秦宴風隱晦表達想了解家中長輩曾經的一些往事,來勉勵自己時,黎常山暫停了國外的事務,留在香江帶他見了一些人。 這些人多是黎常山舊時好友,年齡跨度五十到七十,來自其他省會市區,因近期舉辦的某個商會才聚在香江,秦宴風剛好趕上這個時候。 他無意主導和掌控話題,只冷眼旁觀眾人在互相吹捧中漸漸聊起年輕時在商場叱吒風雲的場景。 有人把話題引到好友進門就介紹過的年輕人,呀呼一聲,「這位是秦老師家的?」 黎常山先搭話,又介紹了一遍,眾人這才引起重視。 他又側身朝秦宴風道,「這位是華盛集團的黃總,他管你爺爺叫老師,你還得叫他一聲師兄。」 黃成彬花甲之年,精神樣貌倒顯得年輕。 他表情變化複雜,連忙擺手,不知是不是礙於面子,神色恭敬了幾分詢問道,「秦老師身體可還好?」 秦宴風雖在這一眾人里是最小的一輩,但常年身居高位的氣質在沉穩收斂之下仍隱隱顯露,不卑不亢,「承蒙掛念,老爺子一切安好。」 黃成彬眼眸微動,又閒散地往回靠去,「好些年沒回內陸了,沒想到老黎和秦老師還聯繫著。」 有人在一旁調侃,「那黃總這生意做得不行啊,內陸近些年發展可謂是大趨所勢,你怎麼放掉這塊蛋糕?」 秦宴風視線落在那人身上,看起來兩人關係應該很近。 黃成彬輕笑一聲,笑不及眼底半真半假道,「內陸生意要是好做,怎麼會進去那麼多?他們這些年也算收斂了吧,上面不也查下來了?」 這話一出,在場大多數人都變了臉色。 氣氛明顯凝重了許多,一時間都沒有人開口。 秦宴風眉梢輕揚,裝作沒聽懂,隨著這些老輩子養生,端起茶杯輕輕撇開浮沫。 還是黎常山出聲岔開話題,笑道,「生意場嘛,有得就有失,你們看我國外生意就好做了?不得照樣找人來幫忙。」 黃成彬輕咳兩聲,顯然沒打算放走這個話題,「要說還得是秦老師高瞻遠矚,早早地就和那群人斷了聯繫,這要不然牽扯可大了。」 「黃總,」有人聲色沉沉止住了他,「這裡還有小輩在。」 黃成彬斜眼看去,語氣輕快,「小輩也是秦老師一家的,難不成李總還見外了?」 被稱呼為李總的男人面色微沉,不再和他搭話。 黃成彬身邊那人卻輕輕偏頭,「行了,都過去多久了,別談那些不高興的。」 幾句話說得隱晦,但好似都心領神會。 秦宴風不動聲色地掃了黃總身邊那人一眼,記起來黎常山之前的介紹,是香江一家科技公司的老總,邱峰。 黎常山有意提點秦宴風,黃成彬也似乎在拉攏,眾人在欲言又止中明白過來,他們想拉這位年輕人入局。 於是在場的其餘人不得不對這位年輕人、舊合作夥伴的晚輩重視起來。 話匣子打開,跳過敏感字眼,又開始高談闊論。 散場之後,黃成彬特意來黎常山面前拉了會兒家常,最後又看向身邊一直站著的秦宴風身上,面容和藹了許多,「秦先生要是不著急回去,可以來華盛坐坐,最近有些海外引進的項目,拿不定主意,想找機會和秦先生交流交流。」 場面話說得漂亮,黎常山笑著說他別從自己這裡搶人。 黃成彬爽朗一笑。 能坐到這個地位的人,最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來放低姿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秦宴風自然知曉,於是淺淡勾唇,微微頷首,「黃總您客氣了,以華盛這些年在海外投資的獨到眼光,應該是晚輩向您請教學習才對。」 恭維了一番漂亮話,他話鋒微轉,「只是這兩天安排緊湊,明天就得回去。如果您方便,容我回去準備準備,再來向您請教。」 黃成彬還想再說什麼。 黎常山看著兩人互相恭維,笑著打斷,「黃總,給小秦一點時間。」 於是這才真正結束。 黃成彬和邱峰作為東道主留在最後送人。 黎常山老輩子先走,秦宴風緊隨其後,他一上車,左一就將平板上的頁面滑出遞到後排去,「華盛黃成彬的資料。」 秦宴風接過來,視線卻隔著車窗落在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廊之下。 黃成彬側著身和好友握手道別,而他身邊的邱鋒卻將目光投了過來。 年長者的目光深邃難以捉摸,隔著防窺膜的車窗,像冰冷的蛇盯住。 他輕垂眼帘,手指滑動屏幕。 香江的事情早已處理完畢,要見的人也已經見了。 沈滿知早前發信息說她今天回國,他要著急回去也不是假話。 至於黃成彬 或許並不是真的要他去「交流」什麼項目,畢竟,他一開始對內陸合作的態度明顯有些牴觸,不可能因為老爺子的關係,突然產生和內陸有合作的想法。 網上能查到的資料,都是對方想讓外界看到的,沒什麼可看的。 他眼眸微抬,「詳細查一下光耀科技集團的邱峰,我要知道他近二十年來固定的合作方以及人際關係。」 左一應聲。 下午六點,回槐城最近的一班航班也在凌晨。 他想見沈滿知的念頭有些急切,七點就離開了酒店。 可也就是在剛出酒店不到一刻鐘,左一朝後視鏡看了一眼,「有人跟著。」 秦宴風在處理槐城總公司事務郵件,聞言朝車窗外看了眼,剛下高架橋,通往機場的路寬闊平直。 左一沉聲道,「上高架前我已經繞路試探過了,不止一輛。」 秦宴風莫名想起酒店門前年長者那雙銳利的眼。 是覺得他突然介入,窺探到他們的秘密了麼? 「還有多久到機場?」 說時遲那時快,左一猛打方向盤,在十字路口漂移出十多米距離才堪堪停下,就在他們車身後的地方,響起來撞擊的巨響。 一輛對向路口的中型貨車拐道撞上了路口中央的綠化區內,若是左一反應稍慢一些,那輛貨車就會「失誤」朝著他們的車撞來! 左一神色未定地朝後排看去,「老闆!」 秦宴風及時抓住了頭頂的把手才不至於傾倒,他眸色冷沉銳利,朝後看去。 貨車傾翻在地,貨箱上的苫布被頂撞開,堆迭的貨物散了一地,造成了附近的車輛堵塞。 一輛黑色吉普從身後的非機動車道朝他們的車疾速駛來。 秦宴風眸色微變,「走!」 追截發生得很突然,但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來香江處理秦氏子公司業務,以及幫黎常山完成收購案,得罪人到這種程度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只剩下今天聚會的事。 秦老爺子已經淡出他們的關係圈十幾二十年,他作為秦家後代的突然介入,並沒有讓那群人產生藉此打通內陸市場的想法,反而是對他充滿了防備和試探。 黃成彬就是例子。 請他去公司並不是交流項目,想留住他才是目的。 見他走得這麼急,所以才迫不及待了麼? 沈滿知的電話在是在八點多打來的。 郊區拆遷過半的工廠,在夜裡顯得陰森恐怖。 一行人手裡拿著長棍踩過沒過小腿的草地,朝工廠深處走去。 左一屏息,隔著遮住建材的黑色紗布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退回了半邊身體,「他們往南邊兒去了,我已經給咱們的人傳了簡訊,十分鐘到。」 秦宴風早已關了手機靜音,因此只沉默看著屏幕的來電顯示,直到對方掛斷。 然後沈滿知打了第二個。 左一似乎也注意到這邊,又默默側過身去關注外面的情況了。 秦宴風眸色軟了幾分,回復了她兩條信息。 之後沈滿知便沒再回復,直到他第二天擺脫麻煩回到槐城,沒聯繫上她,於是第一時間回了藍灣,最後在主臥床上看見蜷縮成一團渾身冒汗的沈滿知。 以及趴在她頸窩邊兒的只只。 生病時的沈滿知,又嬌又軟,還有點凶。 她不喜歡吃藥。 甚至對吃藥、去醫院這種事牴觸到脾氣暴躁會動手打人的地步…… 秦宴風第一次照顧沈滿知生病的時候,只覺得她有點嬌氣。 後來接觸多了才漸漸知曉,她這幾年被迫治療身體,各式各樣的西藥中藥吃了不知多少,卻幾乎都沒有用,以至於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抵抗到了叛逆的程度。 於是後來每一次,都剩下心疼。 第337章 我很想你 第337章 我很想你 沈滿知被親了眼睛,莫名有些耳熱。 剛剛不是做夢,那她 悄無聲息喟嘆,她抬手撐著額側過了臉。 意識不清醒時調戲不成,還反被調戲,沈滿知有些鬱悶。 「我去洗個澡。」 她掀開被子下床,身子有些虛浮,秦宴風看出她的彆扭,也沒提剛剛的事,只是扶著她,低聲道,「我幫你?」 沈滿知拒絕得乾脆,「不用。」 說完從衣櫃裡扯了新的睡衣就進了浴室。 秦宴風在床邊坐了會兒,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趁沈滿知洗澡,他換下了濡濕的床單被套,又鋪上新的。 廚房裡熬著粥,只需加熱,鍋里是一盤清蒸蝦。 客廳手機振動,秦宴風盛了一碗粥放餐桌上晾著,看到來電顯示,他朝緊閉的浴室看了一眼,往陽台走去關上了門。 「老大,查到黃成彬和邱峰的人際關係了。」 電話那頭是輕快的聲音,猴子掰開手邊的巧克力往椅子裡靠去,桌面上的光屏正播放著兩個人的照片以及詳細資料。 「黃成彬59歲,二十年前從內陸到香江發展,和當地幾位合伙人共創了華盛集團。 邱峰比他小一些,47歲,跟著黃成彬前後腳走的。但是這個邱峰,是有位大老闆親自帶著他過去的,創辦了光耀科技公司,近些年的合作方都是一些外企。」 秦宴風蹙眉,「那位大老闆是誰?」 猴子滾動滑鼠,「謝朝軍,他在江城有一家娛樂產業公司,和邱峰的公司也一直有合作往來,不過」 他突然坐起來,「這個人好像在兩個月前涉案進去了,好奇怪啊,這個人都七十多了,在江城也算是隻手遮天的人物,怎麼就被搞進去了?」 猴子在那邊嘀嘀咕咕,這邊秦宴風心底卻沉了又沉。 兩個月前,沈滿知正在計劃離開他。 而離開他之前做的事,就是處理當初致使她母親車禍的幕後黑手。 現在看來,謝朝軍是其中之一。 「能查到這個人的資料嗎?」 猴子在鍵盤上一頓操作,「這個謝朝軍年輕時並不是搞娛樂的,是十幾年前才轉的型。他以前專門搞高科技產業化這塊兒的項目,和高校以及研究所合作得多,醫藥、生物、材料等方面都涉及過,吃了當時經濟發展的紅利,賺得盆滿缽滿」 秦宴風抓住一絲靈光。 和研究所合作過? 那說明他不僅參與過沈滿知母親死亡的策劃,甚至早些年還有可能參與過那場「偷梁換柱」的科研風波案。 而邱峰是謝朝軍的人。 如果香江追截他的人,是邱峰,那他是不是聽從謝朝軍的指令? 可謝朝軍有什麼理由要他的命? 秦宴風腰身抵著露台,微微垂眸。 難道謝朝峰已經查到了是沈滿知在背後報復,所以找准機會要將他扣下? 以謝朝峰如今的地位和財力,就算進去了,只要花得足夠多,不是不可能出來。 他身為秦家人尚且被這麼明目張胆地追截,那他們會對沈滿知怎麼樣? 思此及,他面色冷沉,側眸看見沈滿知披著頭髮從浴室出來。 眸色頓了頓,他低聲吩咐最後一句,「查一下他現在在哪兒。」 沈滿知晚上回來不到七點就睡了,這才看到牆上的掛鍾,凌晨兩點。 她看著桌上熟悉的養生粥,以及廚房裡的煙火氣,手裡裹著發帽微微凝神。 秦宴風掛了電話走進來,眼底的寒氣早已被溫柔替代,接過她手裡的毛巾裹著她發尾輕柔擦拭,「餓不餓?先吹頭髮?」 沈滿知確實有點餓,但還是跟著他走近了浴室,她側過身,看見男人眼底略顯疲憊的紅血絲。 「你幾點回來的?」 秦宴風捻開她額前碎發,手指在她發間穿過,「九點多。」 晚上九點多回來,照顧她,還提前給她備好粥,熬到兩點。 她還說他一點都不好。 沈滿知索性背靠著盥洗台,頭髮在他手裡托著像輕柔的綢緞,她微抬著下巴,剛好看到他正張臉。 「香江的事不太順利嗎?」 秦宴風指腹輕輕按壓她的風池穴,「還好,已經處理完了。」 浴室開著暖燈,頂光從秦宴風身上傾瀉而下,連微垂的長睫染上暖色又在眼帘下打了一方陰影。 從沈滿知的角度看來,他的唇角是微微翹起的,唇色有些紅。 她視線微垂,剛好落在了修長脖頸的喉結上。 沈滿知盯著看了會兒,正準備撇開眼,頂著薄薄一層皮膚的喉結突然滾了下。 性感撩人。 她倏地抬眼。 秦宴風好似一直就盯著她,溫柔地接住她的視線,那眼底掠過淺淡的笑意。 他問,「看什麼?」 看什麼你不知道? 沈滿知心底冷哼。 秦宴風只是笑了笑,「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問的是她感冒的症狀。 她搖搖頭,而後又開口,「我又不是小孩,不舒服會說的。」 「是麼,」秦宴風語氣有些淡,掛好吹風,又在她頭上幾個穴位輕輕按摩,「之前你在電話里還騙我來著。」 打架受傷,騙他說是多米尼加複查。 沈滿知眨眼。 「忘了?」 秦宴風眼底的笑意消散幾分,語氣微涼,「那你在電話里說其他話,也都忘了?還是因為當時喝多了,隨口說的話已經記不起來了?」 沈滿知耳尖微紅,她自然記得。 可看著秦宴風這般模樣,她眉梢輕挑,「怎麼會呢。」 她眼睛會勾人一樣,瞳孔映著頂光,笑意懶散。 「你想先聽哪句?」 秦宴風喉結再次滾動,雙手撐在她身側,低頭靠近,與她的唇若即若離,盯著她的眼睛眸色深沉,「說你想我。」 沈滿知神色凝住,心跳驀地加快,明明哪兒哪兒都沒有接觸,但全身都像是被撫過一層電流,讓人心癢難耐。 她篤定,她要是敢在這樣的姿勢下說這句話,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 可轉念一想,這是秦宴風啊。 是她在電話里可以無所顧忌說出那些親昵話語的人,也承認,是她很想見的人。 於是她主動貼上他的唇,低聲呢喃,「我很想你。」 意料之中,唇上碾過來的力度瞬間加重,伴隨著秦宴風略帶強勢的占有欲氣息,將她寸寸纏繞。 直到她肚子傳來咕咕響聲,纏綿的呼吸才分離。 沈滿知輕呼一口氣,抬手抵在他身前,語氣軟了幾分,「餓了。」 秦宴風呼吸漸沉,似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他自始至終都算冷靜克制,撐在她兩側的手忍著沒圈她的腰身。 最後只是提溜起她左側滑到肩頭上的睡衣領口,又往後拉了拉,才道,「走吧。」 沈滿知愣了兩秒,轉身朝向鏡子看去。 棉綢睡衣,領口有些低,她隨手拽了一件睡衣去洗澡並沒有帶內衣。 這人真是早不提晚不提。 她抿唇有些不快,重新整理好睡衣走出去。 秦宴風給她拉開餐椅,坐在她身邊戴著手套剝蝦。 軟爛的粥配了爽口的兩碟小菜,不至於沒味兒。 沈滿知喝著粥,看他剝完蝦也盛了一碗坐自己旁邊吃。 他挑眉,「不合胃口?」 沈滿知收回視線,語氣低了幾分,「我以為你吃過了。」 「餓了不行?」秦宴風笑道,「鍋里還有。」 沈滿知咬著蝦,「……又不是不讓你吃。」 「那你其實是想問,我是不是為了照顧你,一直餓著?」 她垂眸,「沒有。」 秦宴風眼底含笑,放下勺,偏頭看著她,「明明是想關心我,怎麼總是口是心非。」 沈滿知拿著筷子的手微頓,偏眸,「……你又知道了。」 秦宴風勾唇,視線緩慢又黏膩地落在她唇上,又擒住她的眼。 沈滿知眸光凝住,心裡又有些癢。 怎麼這人變得這麼欲啊。 「你……」 「好吧,是我希望你能關心我。」 秦宴風抬手撫上她後頸,偏頭吻住她的唇。 第338章 真是個溫柔的男人 第338章 真是個溫柔的男人 香江某高級會館。 黃成彬面色不虞地推開貴賓室的門,見到裡面只有一人才開口,「秦老爺子二三十年沒插手這些事了,突然給黎常山推介了自家孫子,黎常山還偏偏帶他來見我們這群人,這裡面不可能沒有貓膩!」 「慌什麼,我已經和老師說過了。」 黃成彬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水,聞言他探究的視線落在沙發上的人,「老師怎麼說?」 「做了。」 黃成彬臉色變了變,「他可是秦家的人!」 邱峰平靜的神色之下,藏著陰鷙於狠戾,「那又如何,內陸的那些人陸陸續續進去了,只有秦顯國還安全著,誰能保證他不會牽扯出以前的事?說不定,這小輩就是他派來探口風的。」 黃成彬蹙著眉,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他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停下,「我聽說,他是昨天離開的香江,可前晚他還說有事著急要走,怎麼會昨晚才離開。」 邱峰面容沉了沉,「讓他跑了。」 黃成彬詫異,「你已經動手了?」 「難不成真的等他下次有機會來公司做客?」 黃成彬一個頭兩個大,「他若真的是秦老爺子隨便派過來的繡花枕頭就算了,我還不屑於放低姿態和他說那兩句話,關鍵是……」 他話沒說完,先嘆了口氣。 邱峰蹙眉,「你有話便說!」 「他和軍方有關係!」 邱峰愣住,「你說什麼?」 黃成彬有些心累,往沙發上一坐,神色晦暗地看著他,「你可能……不,是我們,已經被他盯上了。」 邱峰背脊陡然生出一股惡寒來。 ———— 茗館的年底活動定在一周後的小年夜,在阿飛的軟磨硬泡下,沈滿知最終應了。 於是白天過去練習,晚上回藍灣,秦宴風在公司,年關又有得忙,她偶爾會捎上只只出門。 阿飛看見帥氣的長毛緬因稀罕得不行,第二次見面終於如願以償哄得貓貓進了懷裡。 「我以後一定要養一隻!」 陳林在一旁調音,聞言掀開眼皮掃了他一眼,「你也得有時間養才行啊。」 阿飛剛想回懟,又想起自己確實沒時間,撇撇嘴,「那算了吧。」 賀嘉笑道,「以後找了另一半有時間了,可以考慮。」 只只掙脫阿飛的懷抱,又跳到身旁的姜樾腿上去蹭了蹭。 阿飛懷裡一空,眼珠子一轉,「所以知姐,這是你結婚後養的?」 沈滿知坐在高腳凳上抻長腿,聞言看向姜樾懷裡的貓,撐在下顎的手捏了捏耳垂,笑道,「不是。」 但確實是她撿回來的。 賀嘉打趣道,「她哪兒有時間。」 阿飛吸氣,「難不成是……那位養的?」 沈滿知挑眉,「哪位?」 阿飛垂下眼尾,沒好氣道,「你愛人。」 她勾唇,「嗯。」 姜樾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阿飛哼了一聲,眼眸一眯,想起了前陣子來茗館接知姐的那人,「看不出來啊……」 他接收到沈滿知微涼的目光,話音轉了轉,笑得乖巧,「秦先生真是個溫柔的男人。」 微涼的目光變得友善,沈滿知抻長的腿收了回來。 阿飛懷裡沒了貓貓,朝她旁邊的高腳凳靠,去夠吧檯上的咖啡杯,「知姐晚上一起吃飯唄!」 沈滿知微抬下巴點了點姜樾手上的只只,「它不喜歡在外面待久了。」 阿飛咬著吸管,眼睛微斜賤兮兮道,「我看是你不喜歡在外面待久了吧。」 他轉頭和陳林故意大聲道,「因為要回去和秦先生吃飯~」 沈滿知沒怎麼反駁,從姜樾手裡接過貓,抬眼挑眉,「不如我叫他過來把貓接走,我跟你們一起吃?」 「啊?」阿飛眨眨眼,「那那還是算了吧,咱們下次再約!」 沈滿知輕哼一聲。 他樂呵呵地送她出門,「知姐,你讓秦先生小年夜也來玩唄,我給他留最好的位置。」 沈滿知哄著只只戴上牽引繩,「他可能沒空。」 阿飛笑,「那你記得和他說啊!」 沈滿知掀開眼,抬抬手示意他回去。 茗館夜裡營業就吵鬧起來了,她帶著貓自然是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 只只性格被養得乖順,松鼠般蓬鬆的尾巴隨著貓步搖曳在身後,跟在沈滿知腳邊。 這個點兒,主路的餐飲店都擺到了路邊,夜裡覓食的人成群出現,沈滿知繞路走了側西人少的巷道口,剛拐過一家理髮店,前面陰影角落裡傳來拳打腳踢的悶聲。 只只敏銳地停下步子朝沈滿知腳邊靠去,「喵~」 沈滿知垂眸看著它,膽小鬼。 她正要蹲下身抱起來,角落那群人就散開了,有人朝著地上那人踢了一腳,惡狠狠道,「交代你的事記清楚了,不該問的別問,要是再和老子耍心眼兒,你老家的人別想過安生日子!」 等那人也走了,沈滿知手裡的繩子勾了勾,「走了。」 只只不肯動。 她沒了耐心,把只只抱起來,起身時看到角落地上那人撐著牆爬起來。 陸哲腳步踉蹌了兩步朝理髮店的方向走,面無表情地抬起手背擦過嘴角吐了口血水,抬眸的冷漠在看到面前的人時蕩然無存。 他嘴唇微動,明顯是說點什麼,卻沒能開口,最後扯出一絲苦笑。 沈滿知看見他身上穿著員工服,往身後的理髮店看了眼。 上一次見,陸哲還在茗館端盤受人指使接近她。 他眼神躲閃著垂下眼,和她擦肩而過。 沈滿知揉著只只的腦袋,神色平靜。 「明天晚上八點,那人會去梧桐路32號別墅。」 陸哲在她身後停下腳步,「我只打聽到這麼多。」 沈滿知沒出聲。 他唇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三兩步邁進了店裡。 上次在茗館見面,他說自己也不知道背後指使他來沈滿知身邊搗亂的人是誰。 這次確實找機會將對方試探出來了,陸哲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信,畢竟他們每一次見面都不太好看。 只是後來那群人再也沒找過他,他隔兩三天就往老家的爺爺奶奶打電話旁敲側擊家裡的情況,倆老人倒是高興得很,似乎絲毫沒受什麼其他影響。 他後知後覺,可能是沈滿知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沈滿知確實聽進去了,她放下只只轉手給白虎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查梧桐路32號別墅的住戶。 白虎應聲,又問要不要過來接她。 雖然那些追蹤的人已經被Akso帶回基地了,但他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槐城肯定還有他們的人。 「這不是很正常麼。」 天色漸晚,巷道頂空的光亮暗了下來,沈滿知手裡的牽引繩緊了緊,將只只往回帶,「他們現在的目的不止在我。」 白虎呼吸一沉,想起惡意傷人事件那位「精神病患者」被送回了精神衛生中心的C區。 最壞的結果,就是這些人想在槐城搞人體實驗。 簡直是喪心病狂! 「他們敢做這種事,身後必定有保護傘。」 「不用擔心,我已經和司佲線上聯繫過了,不過我要先去醫院確認一下。」 白虎問,「去找證據?」 「嗯,」沈滿知頓了下,「三區警局那人盯著嗎?」 「一直盯著呢,沒什麼異常情況。」 她眸光微冷,「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白虎心驚,「對方警惕性高,只能從通訊網絡方面入手了。」 沈滿知應了聲,斷完電話已經走出了巷道。 巷道口就是一小片停車場區域,東區這片兒地近些年管轄才好起來,沒了以前違規亂停的現象,還留出來一條人形道。 人行道的盡頭一輛SUV橫在那兒,穿著咖色長風衣的女人雙手插兜站立車旁,常年以來的組織化培養養成了她果斷冷峻的行事風格,連身姿和神情的居高臨下姿態都如出一轍。 沈滿知停下,借著停車場高掛的路燈看清她的樣貌。 第339章 那晚接電話的人是我 第339章 那晚接電話的人是我 賀蘭黛。 再走近一點,能看見車尾後站著數十位打手。 她神色淺淡眼眸微眯,而後扯唇笑了下。 賀蘭黛看著她不疾不餘地走過來,那只在她腳邊的緬因,竟也有些隨主的桀驁不馴。 同樣是組織化培養,沈滿知身上卻有著特別的鬆弛感,那股慵懶像是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甚至帶著讓人難以接受的漠視。 漠視到不屑與人發生交集和爭執,漠視到讓人覺得自卑和低俗。 賀蘭黛稍稍回神,彎唇,「沈小姐,想和你見一面是真不容易。」 沈滿知神色漠然,「我實在想不到,我們有什麼見面的理由。」 賀蘭黛朝她走了兩步,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是嗎,你難道忘記了我為什麼要找你?落單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認定了沈滿知是注射過血清的實驗體,無非是想帶走沈滿知。 她們之間早已擺了明牌。 沈滿知只是微微偏頭,挑起的眼尾儘是輕蔑,「就憑你?」 賀蘭黛哂笑,「太過自負了沈小姐,你的軟肋太多,我既然能找到這裡,自然知道你在乎什麼。」 沈滿知也笑了,「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會不會給你留全屍。」 「你這威脅,好像沒什麼含金量嘛。」 這種口頭上要對方如何死的威脅,通常都是瀕死之人或狐假虎威者拋出的防禦外殼,她賀蘭黛在境外勢力中周旋多年,聽著只會覺得好笑。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這類人不會輕易相信人或動感情的原因,沒有軟肋才能無所畏懼。 她緊緊盯著沈滿知,卻並沒有從她臉色看到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不排除她隱藏得很好,但……也可能是她真的能做到? 賀蘭黛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她瞳孔微縮,像針尖一般銳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沈滿知身後。 那條巷道在兩幢樓之間,暮色四合,狹長的巷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可在她的視角里,那裡明顯有什麼在晃動,擁擠著要從黑暗裡鑽出來。 賀蘭黛心底微沉。 身後的打手突然走上前附在她耳邊,「我們被包圍了。」 沉甸甸地墜落在地,又從腳底生出一股惡寒來,賀蘭黛眸色終於有了一絲崩裂。 她甚至都不用回頭看,就察覺到這一小片僻靜的停車場,到處都有沈滿知的人。 她看著沈滿知,心底震驚之餘,又突地笑了,「你在怕什麼?」 身邊悄無聲息跟著這麼多人,不可能是只是防備她的。 沈滿知並沒有落入她的語言陷進里,「該怕的難道不是你?」 賀蘭黛微微眯眼。 她曾經設計將沈滿知置於死地兩次,兩次都被她逃脫,沈滿知也同樣想弄死她。 但現在她的身份,不再是駐紮境外的「836」組織成員,而是首都下派到西南片區的年檢負責人。 她抱臂微抬下巴,「你不敢。」 沈滿知敷衍,「彼此彼此。」 賀蘭黛臉色未變,沈滿知不和她爭執,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 她彎唇,「我沒打算動你那群小朋友,那對你來說,遠沒有那位來得重要。」 沈滿知眸色驟冷。 賀蘭黛知道點到她心裡了,於是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還記得幾個月前在秦家見面那次嗎?年檢負責人的行程,將由秦氏全程陪同。」 她一字一句道,「六號那晚,接電話的人,是我。」 很可惜,她沒在沈滿知臉色看到其他的表情。 但並不能說沒有用,她也沒想著對方回應,識趣地離開了。 賀蘭黛的人撤離後,停車場也空蕩起來。 Ares從沈滿知身後的深巷裡走出來,純黑工服踩著短靴,歐美混血的眉眼間還浸潤殺氣,「要追嗎?」 沈滿知神色微動,「撤了吧。」 Ares挑眉,朝某個方向打了個手勢。 從多米尼加回來後,沈滿知身邊就跟了很多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組織成員,藏匿得極好。 「怎麼這麼多人?」 Ares噎了下,低聲道,「好像不止我們的人。」 沈滿知偏眸,「什麼意思?」 「他們好像也是來保護您的,我也是今晚才察覺到。」 她心念一動,微微垂眸,「先回去吧。」 回到藍灣已是晚上八點。 沈滿知先給只只拌了貓糧,而後洗了手,環視了廚房一圈。 秦宴風途中打電話來說,晚上有應酬,不回家吃飯,不用等他。 她靠著島台喝了半杯水索然無味,從儲物櫃裡隨意拿了一瓶紅酒。 洗完澡出來,酒已經醒好。 只只吃飽喝足窩在貓爬架上舔毛,聽見動靜敏銳地抬起頭,看見女主人提著酒走到落地窗前的懶人椅坐下。 那裡有很鬆軟的毛毯,在上面打滾非常愜意,享樂派大貓撐起前爪起身,腰肢柔軟地下踏俯身下地,擺著尾巴蹭到了女主人垂落下來的手腕。 「喵~」 沈滿知偏頭,覆在它身上揉了揉,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秦宴風回來得不算晚,合作方是個已婚的中年男人,酒過三巡,毫不掩飾地朝他身邊送人。 他靠在椅子漫不經心地抽著煙,在抬眸看向那位合作方時,明明笑著眼底卻粹了冰一般,「賈老闆,我是已婚人士。」 可偏偏那位賈老闆酒後熱情高漲,絲毫沒讀懂他的意思,還一副「我都懂」的樣子,眯著眼笑,「這齣來應酬,哪有不讓人陪著的道理?家有賢妻,是能理解的。」 秦宴風笑意消散,將煙落入高腳杯中,抬眼間已沒了方才的興致盎然。 煙入酒杯,意味著飯局結束。 賈老闆肉眼可見地慌了,看著對方站起身連忙跟過去,「小秦總?」 秦宴風絲毫沒留面子,接過旁侍遞上的濕手帕淨手,「合作的事賈老闆另謀高就吧。」 賈老闆額頭瞬間冒汗,連酒都醒了幾分,「小秦總您誤會了,小秦總您再給我一個機會!」 夜裡十點,以沈滿知的作息還沒睡。 滿屋亮堂,秦宴風環視了客廳一圈沒見到人,只看見桌上留著半瓶紅酒。 直到只只迷糊著跑過來,他才朝落地窗那邊走去。 沙發背後的盲區,落地窗前鋪著厚厚的羊絨毛毯,躺在上面睡覺也不至於冷。 秦宴風看著蜷縮在地上睡熟的沈滿知,又看了看地上空了的醒酒器和高腳杯,他微微蹙眉。 「怎麼睡這裡了?」 他單膝跪地正要將人抱起來,沈滿知就睜開了眼,並不是清醒,而是防備。 在看清面前的人時,防備消失,她撐起身來,酒精浸潤的一雙眼儘是迷濛,唯剩乖順的模樣。 秦宴風一想到她喝多了,又被她這樣直白的盯著,心裡難免泛起漣漪。 兩人許久未親近了。 從香江回來那晚,秦宴風顧忌著她身上有傷,克制著只是親吻安撫,就抱著她睡了,並沒有做過分親密的事。 如今她這般嬌媚,惹得他心猿意馬,溫柔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 沈滿知身體往後仰了仰,又被圈住腰肢,呼吸被瞬間奪走,讓她在窒息中難得想到了賀蘭黛那句話。 她一把推開了秦宴風,「你別碰我。」 秦宴風只當她是喝多了,有點小脾氣,於是低聲笑了下,「又不認人了?」 沈滿知沒說話,他捧起她的臉,原本應該滿是醉意的眼,卻藏著點兒破碎的委屈,水光盛在眼底,好生嬌媚。 可她又分明冷著臉。 秦宴風聲音輕了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抱你回房好嗎?」 「不好。」 孩子氣。 看樣子,好像和自己有關。 於是他道歉,「說好了今晚陪你吃飯,臨時有事是我不對。」 沈滿知不語,但沒再讓他走。 他鬆了口氣,繼續道,「應酬只是吃了飯,喝了點酒,就回來了。」 沈滿知仍舊不語。 他俯身看去。 原來不說話,是因為酒精作怪又宕機了,她臉頰白里透著蜜桃般的紅,微垂的眼黏膩地移到他臉上。 秀色可餐。 秦宴風抱她起來時,又忍不住親了親。 沈滿知別開臉,語速很慢,「那天晚上……」 秦宴風耐心等著她說。 「我給你打電話,是個女人接的。」 「什麼時候……」 秦宴風挑眉,話音未落,就止住了。 沈滿知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次數不多,而他身邊有女人的晚上…… 只有他重返香江處理事務那晚,在下榻的酒店碰到了賀蘭黛。 作為年度的考察項目,年檢負責人早已在香江等候。 那晚手機落在了合作方送他回酒店的車上,是賀蘭黛拿著手機敲響了他的房間門。 秦宴風眼底閃過一絲冷色,卻被沈滿知捕捉了去,她徹底推開了他。 他溫聲細枝末節交代清楚,末了又道,「我的錯,應該第一時間和你說。」 可是他沒有翻通話記錄,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只看到沈滿知給他發的那句回多米尼加。 沈滿知垂眸,推開他的手,撐著身子要自己站起來,腳步有些不穩,又靠著牆角慢慢蹲下。 秦宴風手裡落空,心裡又酸又澀。 時隔一個周的事,她竟只在喝多了才說出來。 這根扎在她心底的毛刺不知道讓她疼了多久。 他走過去俯身湊近,「我的錯,你怎麼罰我都行。」 沈滿知不看他,也不讓他碰,靠著牆角揉了揉眉心。 紅酒的度數有些偏高,她有些上頭,時而清醒時而昏沉,難以分辨他話里的真假。 秦宴風聽她話,沒再靠近,只是神色深邃地盯著她看。 而後在她面前緩慢蹲下,單膝跪地,又跪下另一條腿,膝蓋分別抵在牆角的兩面牆體,將沈滿知徹底圈住。 只和她隔著分寸距離。 沈滿知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氣息,略微抬眸,就看到眼前這人深海般沉溺的眼神,一隻手往下帶出襯衣下擺,露出若隱若現的精瘦腰身,漂亮修長的食指落在金屬扣皮帶上。 他動作緩慢,不疾不余,西裝褲因跪姿在大腿處緊繃起來,讓人喉嚨莫名發癢。 眉眼間的欲更是勾人。 沈滿知心跳到嗓子眼,根本來不及過腦子,就伸手覆在他手上,想止住他的動作。 偏偏始作俑者神情無辜,「你不讓我碰你的。」 沈滿知被頂了下,又慌亂地抽開手,「秦宴風!」 「我碰我自己也不行嗎?」 她徹底沒招了,眼尾越發紅艷,啞著聲音道,「你讓開。」 「然後讓你一個人呆著反覆想這件事,等酒醒了隨便找個理由說服自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有些錯愕地抬頭。 秦宴風手裡動作緩慢,神色曖昧,說出的話卻溫柔又真誠。 「我不要你一個人呆著,你只會在心裡把我越推越遠。」 第340章 你會撒嬌嗎 第340章 你會撒嬌嗎 沈滿知沒給任何反應,甚至在秦宴風說完那句話之後,垂下了眼。 秦宴風眉宇間閃過心疼,可是這次卻沒再依著她。 他任由腰間松垮著,直接將人抱起來往床上走,流麗的下顎線襯出俊美的同時隱隱透出幾分薄怒。 他確實有些生氣。 為沈滿知不願第一時間向他袒露情緒和直接表達委屈,而感到生氣。 一個月前的聖誕夜也是,沈滿知醉意朦朧時才願意翻起之前的「舊帳」,控訴他喝醉時為什麼要讓其他異性進房間。 他耐心解釋,並且在剖開她敏感的內心後,溫柔告訴她「以後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要直接說」。 可是她並沒有記住。 賀蘭黛接了她打的電話這件事發生在一個周前,甚至那時候他們之間還有小小的誤會。 但是沈滿知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甚至可能當作了無事發生,微醺後還能在電話對他里表白。 直到醉到這種程度,才說出這件事,她明明很在意,在意到不願意他碰。 秦宴風斜靠著陽台欄杆,睡袍隨意披在身上,胸前大片的肌膚露出隱忍的抓痕。 破曉之時,天邊泛起蒙蒙的藍,他指尖一抹猩紅,煙霧穿過眼尾,綿長的視線落在房間大床上。 沈滿知不想他碰,可在被他抱著去床上時,並沒有抗拒,甚至在他故意不小心鬆手時主動攀上了他的腰,於是順理成章地做了。 她受了委屈,又因為借著酒意朝他耍小脾氣而感到彆扭,秦宴風心疼又生氣,近乎強勢地讓她深陷情慾之中。 從凌晨到拂曉,她眼尾濕潤,面若桃花,終於沉沉睡去。 秦宴風微眯著眼,煙遞到嘴邊,苦澀味兒來得很突然。 沈滿知不是一個喜歡表露情緒的人。 她永遠有一種漫不經心又冷淡疏離的置身之外感。 與人相處時,習慣性戴上面具,笑不及眼底,話不表真心。 那什麼是真的呢? 喝醉後和他表白時真的嗎? 是真的喜歡他嗎? 如果是,為什麼不願意第一時間與他分享情緒? 是不是他沒有給夠她安全感,是不是她感受不到他的愛? 不然,怎麼會讓她覺得委屈了。 猩紅的火光撩到指尖,像心尖上密密麻麻的疼。 可要不是因為喜歡他,沈滿知又何必在意他身邊的鶯鶯燕燕? 秦宴風突然覺得剛剛這場情事的強勢有些過分,他在占據沈滿知全部身心時,竟還生氣問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是不是他一點都不重要。 沈滿知是不喜露情緒,或許這麼多年來,為了生存,她早已習慣了剝離情感隱去七情六慾,冷漠淡然也好,虛情假意也罷,都是她對過去經歷抽絲剝繭後重塑的自己。 所以她暫時還沒辦法和其他熱戀里的情侶一樣,將占有欲和喜歡直白又熱烈地表達出來。 可能讓她展現出來的零星愛意,換做其他人就已經是百分之百。 他怎麼還質疑她呢。 秦宴風長睫微垂,霧氣四起,纏繞全身,冰冷刺骨。 回到臥室,關上陽台玻璃門,才頓覺渾身的血才流動起來。 看著床上蜷縮的沈滿知,秦宴風心底輕聲喟嘆,又重新躺上床,隔著棉被將她擁入懷中。 他需要做的是引導她,而不是為了改變她。 改變她,無異於否定她的過去。 懷裡的人翻了個身,他低頭,看見沈滿知瑟縮了一下。 是不是被他冷著了? 剛要起身,睡袍領口就被拉住了,沈滿知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含著水光的一雙眼瀲灩勾人,不知是因為情事還是因為其他。 秦宴風喉嚨滾動,撐起身,「吵醒你了?」 沈滿知躺在床上看著他,手裡的力道鬆了松,低聲道,「對不起。」 這回換秦宴風愣住了。 若不是房間實在寂靜,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原來沈滿知也並非察覺不到他的心思。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也知曉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眼底的濕潤也並非睏倦或情事。 沈滿知也會因為自己慣於隱藏情緒讓他生氣,而感到愧疚。 她也懂得他。 雖然身體還是冷的,但跳動的心卻被柔軟包裹溫熱起來,秦宴風躺在她身邊抱著她啞了聲音,「該說對不起的,不應該是我嗎?」 「我不應該和其他異性走太近,也沒有及時和你報備,讓你心裡委屈這麼久。」 沈滿知心裡酸澀的同時又微微蹙眉。 她覺得計較陌生女性接了電話這件事,去找他鬧會有些矯情,也確實不是她的性子,索性當時沒說,但並不代表她不在意。 於是在酒意翻湧下,時隔多日她翻出「舊帳」朝他甩了冷臉。 是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矯情。 這場景放在戀愛中的情侶,一些男人剛開始還會解釋認錯道歉,可最後沒了耐心,反問一句,「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總是想讓我猜,我怎麼猜得到」云云。 可秦宴風不是,他耐心十足,懂得她理解她,生氣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心疼她受了這麼久的委屈。 最後還要反過來道歉。 「你這樣說得我好像很無理取鬧。」 秦宴風笑了笑,「你有權知道我的事,這合情合理,不叫無理取鬧。」 沈滿知胸口悶悶的,「那要是我真無理取鬧呢?」 秦宴風挑眉,「你會撒嬌嗎?」 撒嬌? 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秦宴風從她的表情里就看出她在想什麼,眼裡幾分笑意,「情侶之間的無理取鬧,是一方的恃寵而驕,另一方的溫柔寵溺。你連對我撒嬌都不會,還會無理取鬧呢?」 沈滿知狐疑地暼他一眼,眼尾輕輕上揚,「你很懂啊?」 「我好學。」 她心底冷哼,湊近他,「那不如你教教我,情侶之間是怎麼撒嬌的?」 秦宴風笑了笑,「那我教了,可得學啊。」 沈滿知直覺不對,感覺主動跳入了他的陷進,正要拒絕,但對方的目光實在太有魔力,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引力。 她只猶豫了一瞬,便被那深邃如海的眼吸引進去,裡面只清晰地倒映出一個有些錯愕的自己。 「首先」,秦宴風低聲道,他一隻手拉著她放在自己胸口,感受著布料下沉穩的心跳,「要靠近一點。」 他身上清冽的白茶花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她鼻息。 沈滿知手指收縮了一瞬,這人胸膛裸露大片,沾染了寒冬的冷,又在她的觸碰下溫熱起來。 「然後,」他的聲音幾乎貼著她的耳廓,氣息溫熱,「可以說一句很輕很輕的話,比如……」 他語調放得極慢,沈滿知幾乎屏住了呼吸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用覺得抱歉。是我太著急了,總是想要得到你的回應,卻忘了兩個人在一起靠的是共性和吸引,而不是妥協與迎合。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要相信我永遠愛你,好不好?」 他聲線清冽如山間霧,溫潤淡雅,可深情告白,望著她眼睛,極盡溫柔纏綿。 偏偏最後一句「好不好」,他模仿著一種帶著鼻音的、軟糯的腔調,倒是回歸了「撒嬌」的主題,從他這般習慣了運籌帷幄的男人口中說出,竟有種奇異的反差和致命的誘惑。 沈滿知心底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渾身滾燙起來,還留在他身前的手不自覺蜷縮起來,她垂眼沉了沉呼吸,抬眼時冷靜了幾分,「你這是撒嬌,還是調情?」 「是描述我愛你。」 沈滿知望進他含笑的眼眸深處,那裡面盛著的溫柔幾乎要將她溺斃。 或許是燈光太曖昧,或許是他的深情太動人,也或許是那點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沈滿知耳根緋紅,眼眶徹底濕潤,她別開臉,抬手抵在眼上,「花言巧語。」 秦宴風俯身親了親她的手腕,又拿開,看著她眼睛,「發自肺腑。」 靠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沈滿知看他良久,聲音里終於染上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的依賴和委屈,「秦宴風。」 他喉間微動,眼底是期許之色,「嗯?」 「你親親我吧。」 她尾音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顫,一點點自然的拖長,比撒嬌更甚。 秦宴風瞳孔微縮,撐在她身側的手驀地緊繃,熱血瞬間湧上心頭,整個人像是飄在空中,不知作何反應才好。 她根本不用學,她只要對他稍稍放低防線,就能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潰不成軍。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好。」 低啞的聲音淹沒於唇齒之間。 深冬凜冽,清晨結霜,唯有室內相擁的兩個人,溫柔纏綿。 一直想以《想自由》的一句歌詞來描述男主對女主的救贖,那種淡淡的破碎感 「或許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沒逃脫 一邊在淚流一邊緊抱我 小聲地說多麼愛我」 第341章 我想見他 第341章 我想見他 再度纏綿之後,醒來已是晌午。 沈滿知是被餓醒的,晚上本就沒吃飯,秦宴風半夜給她餵了點早餐烘焙的蛋糕,加上兩場情事的體力消耗,早已空了肚子。 她躺在空曠的床上有些難受地側身蜷縮著,手臂搭在身邊平坦的位置上,冰涼一片。 閉眼眯了會兒,才堪堪起身,牽動腰身的酸軟,她晃了晃神,仿若那撩人的喘息聲又近在咫尺,滾燙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唇上、鎖骨和腿側…… 秦宴風精力好是一回事兒,主要是他一開始在氣頭上,控在腰上的力道強勢又洶湧,似乎要將她淹沒在深海里,徹底占有。 她實在難以承受。 只是接近清晨這場交歡,他又變著花樣只顧哄著她開心,溫柔至極。 沈滿知垂眼,有些失語地抬手揉了揉額頭。 喝酒誤事。 嘴角卻帶著自己都沒發覺的微微上揚的弧度。 秦宴風給她放了件新的睡袍在床邊,她低頭看著身上的痕跡,心平氣和地披著睡袍系上腰帶出了臥室。 趴在沙發上添爪的只只聞聲看過來,敷衍似地招呼了聲「喵」,又專心舔毛去了。 沈滿知洗漱完出來,靠著餐桌倒了杯水,喝到一半,看著門廊盡頭的書房打開,露出男人的手腕,神色莫名鬆了松。 「沒去公司?」 秦宴風朝她走近,眸色微亮,「香江那邊的項目完成得很順利,申請了幾天居家辦公。」 因為在家,他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領羊絨毛衣,柔軟的面料隱約勾勒出肩頸的線條,下身搭配同色系的休閒長褲,仿佛自帶冷感,一種近乎疏離淡漠的氣質籠罩周身。 可偏偏在朝她走來時,神色是出乎意料的溫軟。眉梢輕垂,目光落下時像覆了一層晨光,無聲地將那份冷意融化。 而最顯眼的,莫過於他無名指上那枚婚戒。 沈滿知眼尾垂了半厘。 不管何時何地,她和秦宴風幾次分別重逢,這枚婚戒幾乎都在他身上。 好像無言中映襯著他昨晚那句話。 「你做你自己就好,我會永遠愛你」。 思緒至此,秦宴風已經走到面前, 沈滿知心念微動,語氣輕緩,「年檢負責人不用陪了?」 秦宴風挑眉,眼底含笑,「我已經交接任務了,之後將由小叔全程陪同。」 沈滿知往後懶散地靠著桌,眼尾輕揚,「那我這算是,妨礙你工作了。」 沒有沾酒的沈滿知,理智且清醒,將原本壓抑在心裡的情緒換作這般調侃的語氣,多了幾分親密關係里的曖昧。 秦宴風理了理她的睡袍帶子,又彎了點身,眼眸深邃,「你這是幫我擺脫了麻煩。」 沈滿知放下水杯,微微仰頭,「怎麼,要獎勵我麼?」 秦宴風撐在她身側,貼在她耳邊親了親,「昨晚不是獎勵過了嗎? 沈滿知,「……」 秦宴風看她耳尖一紅,笑著拉著她去廚房,給了她一塊上午才烤的蛋糕,「餓了吧,先墊墊,帶你出去吃飯。」 沈滿知接過,想起在浴室的鏡子裡看到的全身痕跡,表情有些微妙,「在家隨便吃點吧。」 秦宴風挑眉,視線落在她頸側,直到接受到沈滿知刀人的眼光,才一本正經地收回,挽起毛衣袖子,取出圍裙,「好,幫我繫上。」 說是隨便吃點,秦宴風還是在最短時間內做好了三菜一湯,飯後饜足,他坐在沈滿知旁邊給她揉了好一會兒腰,然後起身去廚房洗水果。 餐桌正對廚房,沈滿知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起昨晚碰到的賀蘭黛。 賀蘭黛隸屬某境外組織,第一次真正有交集是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個酒店,她準備解決掉的某大佬Don,正好是賀蘭黛要的人,於是在房間撞見,她差點沒逃得出去。 後來才查到那場元宵前京城度假村那場火災是她的手筆。 兩次死裡逃生。 賀蘭黛現在成了京城下派到西南地區的年檢副總管,又恰好是秦家全程陪同接待,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衝著她沈滿知來的。 那剩餘的百分之十…… 賀蘭黛很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離開了組織,畢竟以她的能力不應該在這兒「屈才」。 沈滿知微微蹙眉,看著廚房裡的人。 秦宴風立於水槽前,修長手指拂過瓜果,水流順著修長指尖滑過手腕。 賀蘭黛找她,其實根本原因是她背後的組織在找她。而製造精神病咬傷事件的幕後者也在找她,其背後勢力來自境外。 兩者有什麼交集嗎? 她記得秦宴風有個朋友,一直懷疑她的「人質」身份。 而他這個朋友,隸屬國外某組織。 「你那朋友,還在找我嗎?」 秦宴風剎時分了神,水珠濺濕袖口,洇開一片深色。 沈滿知盯著他打濕的袖口,靜默不語。 他關了水龍頭,端著水果朝她走去,神色有幾分晦澀不明。 沈滿知神色認真,「我想見他。」 秦宴風錯愕,但很快冷靜下來,語氣溫和,「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滿知目光不偏不倚,「不如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在我身邊安排人?」 他微愣,「我……」 她輕嘆,「沒生氣,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昨晚Ares說她身邊的人不止他們自己的,還有其他人。她其實能猜到,是秦宴風安排的,在她一周前從多米尼加回來後,就察覺到了。 只是昨晚的事他並不知曉,說明他只是派人護她安危,而不是為了監視她一舉一動。 否則他只要去問,就會知道昨晚賀蘭黛找了她。 沈滿知語氣始終溫和,並沒有以前那劍拔弩張或責怪的意味兒。 「你從香江回來,又要急著走那晚,去了哪兒?」 精神病患者咬傷事件那晚,白虎在三區警察局看到了緊隨其後的秦宴風。 白虎和沈滿知說這件事的時候,她躺在病床上身上貼滿了電極片,事後想起來確實有些奇怪。 秦宴風神色微變,顯然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她見他不說,便直接開口,「東區石油路發生襲擊傷人事件,三區片警出警,你為什麼去了那裡?」 他眉心微蹙,那晚老爺子要求他再回香江,走得急,他從三區警察局回來直奔藍灣卻沒有見到沈滿知,直到凌晨三點收到她的消息,才知曉她可能受傷回了多米尼加。 可他沒有將她受傷的事和那晚聯繫起來。 「你那晚也在?」 沈滿知偏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秦宴風神色有些凝滯,垂眸看向她,「去年十月,望江北路發生了那晚同樣的襲擊傷人事件。團伙作案至今沒有找到幕後使者。」 事發當天,他和沈滿知在商圈附近吃飯,就那麼湊巧在他們散步到馬路對面時發生了。 受傷的女警被沈滿知送到私人醫院,她也和秦宴風攤開了自己的「人質」身份。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針對你,但是我仍舊不放心,所以一直關注著國內類似的事。」 沈滿知心裡又沉又悶,「怎麼不跟我說?」 秦宴風眉目溫柔,勾唇,「你那時候還不喜歡我,肯定會覺得我多管閒事。」 沈滿知,「……」 他繼續道,神色微沉,「可是之後一直沒有相關消息傳出,那群人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直到年底聖誕節我們從國外回來。」 沈滿知心口提了一瞬。 「才又出了這樣的事,只是這次事發現場只有一位精神病患者,並沒有同夥出現,」他頓了頓,語氣似低落了些,「那些人去找你了是嗎?」 果然……他猜到了。 猜到襲擊事件是為她沈滿知設計的,目的就是引她過去,落單時下手。 也可能是他查到的,畢竟秦宴風身份多變,他想要知道的事,用心一查便知。 其實那天凌晨他在電話里問了,只是她不願意說。 所以他就沒問了,只是以防萬一,在她從多米尼加回來後,往她身邊派了人。 秦宴風半蹲在她面前,滿眼心疼,語氣卻低柔緩慢,「是我不該瞞著你,如果當時我們在一起……你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 沈滿知看到他眼底泛紅,下意識開口,「小傷。」 她從來沒提過那晚的事,也沒提過自己失控。 「溫臨和你說的?」 秦宴風不語,握著她的手,指節摩挲。 沈滿知鬆了口氣,「事發突然,哪有那麼多如果。」 秦宴風突然握緊她的手,「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瞞著我,不要因為擔心我捲入這件事情就把我推開?我說過了,我可以和你並肩。」 沈滿知微微張唇,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我還不太確定。」 「什麼事情?」 「襲擊事件,有一部分原因是衝著我來的,還有一部分原因……」 她抬眼,「我想見一見你的朋友,確認一下。」 秦宴風眼底的光色黯淡下來,「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沈滿知回握他的手,俯身親了親他,「上次在電話里,你答應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語氣平靜,「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沈滿知笑了笑,「所以你願意讓我見你朋友嗎?」 「你知道他的組織在找你。」 「可是你以前也說過,只要你不想,他和他背後的組織,不可能帶走我。」 秦宴風心底喟嘆,「這麼信任我?」 沈滿知蹙眉,「你這人好矛盾,剛剛讓我信你,現在又反駁自己。」 他站起身,似是無奈,「因為我發現你並不完全信我。」 沈滿知看著他拿出手機打電話,唇角微彎沒再解釋。 「要見我?」 易文疏從一輛裝甲車底下彈出身來,臉上身上都沾著油污,夾克被他隨後一揚遞給身後的小兵,扳手在手裡晃了晃,他歪頭夾著手機朝洗手池走去,大冬天的就穿著一件白色背心,英俊眉眼十分鋒利。 除卻他在聽到好友的要求時,擰在一起的眉。 他把扳手放下,捧起水洗了洗臉,又撩起背心擦乾,才拿著手機往角落走,似笑非笑,「阿宴,836在找她你知道吧?真不怕我抓她回去立功啊?」 秦宴風語氣平淡,「一對一,你不一定有本事抓住她。」 他樂了,「我有836啊。」 秦宴風反問,「你又如何覺得她只有一個人。」 易文疏「嘖」了一聲,似乎很為難的樣子,「那如果你站在她那邊,836也確實拿她沒辦法。」 對面沉默。 他笑出聲,收斂幾分,「不逗你了。阿宴,你知道我為了避嫌,已經不參與這件事了。」 秦宴風自然是知道,他決定護著沈滿知後,「836」組織關於血清事件逮捕「人質」的消息就再沒傳到他手裡。 而易文疏作為他的好友,在一個月前和他聯繫說自己也退出了。 秦宴風沒過問原因,但易文疏說是避嫌。 他隔著陽台玻璃門側身看了看客廳逗貓的沈滿知,「她有些問題想問你。」 易文疏朝提著外套跑過來的小兵揮手,「行,過兩天我回國了聯繫你。」 沈滿知正看著手機裏白虎發來的消息,是昨晚她讓查的梧桐路32號別墅戶主。 信息是陸哲告訴她的。 秦宴風問她今天什麼安排。 「晚上要出去一趟,」她抬眸,看到他克制追問的神色,心念微動,「你送我吧。」 他眉眼微彎,「好。」 第342章 她說話很欠揍的 第342章 她說話很欠揍的 梧桐路32號的別墅是萬家老總幾年前送給女兒萬柳箐的生日禮物,戶主今晚八點邀請了一群同齡人舉辦party。 燈火通明,一輛接著一輛的豪車停在別墅前,光鮮亮麗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魚貫而入。 暮色四合,沈滿知降下車窗,隔著一排蕭索無葉黑壓壓的梧桐樹,看著對面敞開的院門。 陸哲因某種原因被人威脅去茗館接觸她的好友。這幕後之人,自她上月聖誕後回國當天就派了人跟蹤她,雖然派來的人極不專業且愚蠢.也不排除這人是被中介騙了,但沈滿知更想知道祂為什麼如此清楚她的行蹤。 圈子裡的人沈滿知接觸得少,大多都不認得,偶爾三五個還是在京尾見到的常客。 一直到快接近八點,出來個女人,穿著燕麥色的羊絨套裙,挽著髮簪,整個人鬆弛又溫柔,身上搭著披肩,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 白虎發過照片,沈滿知幾乎一眼就認出這是戶主萬柳箐。 直到八點整,一輛明黃色跑車停在路邊,穿著長貂大衣的女人從副駕駛下來,側身時露出內里腰身緊緻的長裙,她笑著和萬柳箐擁抱,紅唇上揚,嫵媚動人。 兩人勾著手進去,大門緩緩關閉。 沈滿知眉梢微動,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我在這兒等你?」 秦宴風單手擱在方向盤上,偏眸問她。 她頓了頓,「先回去吧,我可能回來得晚,不用等我。」 說完,右手正要推開車門,左手卻被拉了回去。 秦宴風湊過來,盯著她的眼睛低聲道,「親一下。」 沈滿知沒聽清,挑眉,「嗯?」 他垂眸看著她的紅唇,偏頭吻在她脖頸。 沈滿知眨了眨眼。 秦宴風坐了回去,「去吧。」 她回味過來,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開門下車朝別墅的方向去了。 「……」 都這樣了,也不知道再親回來。 秦宴風心底喟嘆,把著方向盤掉頭。 院門口敞開著,裡面傳來悠揚的樂器聲,有似有淺淡的交談笑語。 沈滿知在庭院停頓了幾秒,她抬頭朝二層落地窗陽台看去。 二層漆黑一片,庭院盞燈微弱的光暈籠罩在透明玻璃後的窗簾上,內部幽然不見輪廓,呈現出厚重的隔閡感。 沈滿知懶散地收回視線,抬步上階。 拐過玄關才看到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客廳。 她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空無一人。 明明在庭院裡還聽見的談笑聲,偌大的客廳竟絲毫沒有人影。 身後的門像是被觸動了開關猛地合上。 沈滿知餘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直到旋轉樓梯上傳來高跟鞋不急不緩的聲音。 她眉眼漠然微抬。 女人脫去了長貂大衣,暗紅色魚尾長裙襯出姣好的身材,迎著沈滿知的目光勾了勾唇。 「好久不見啊,沈」她略微停頓,笑了下,「秦太太,很高興見到你。」 沈滿知原本面無表情的神色,幾乎在勾唇露出輕諷之意的瞬間變得鬆弛懶散。 「許秋,你是暗戀我麼,演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見我?」 給陸哲「傳」消息,又借萬柳箐的名義辦聚會,不就是為了引她來嗎? 許秋上揚的嘴角微僵,只一瞬又笑彎了眼,「不請自來,不是你最喜歡做的事嗎?」 去年元宵前,京城某度假村,沈滿知就是今天這樣堂而皇之地進了她的房間 許秋眼底閃過一絲扭曲的神色。 沈滿知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所以一年前的事,你還想再來一遍?」 許秋扶著扶梯的手緊了緊,遮掩情緒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沈滿知,搞清楚一下狀況,」她微抬下巴,神色倨傲,「你現在在我的地盤。」 沈滿知慢條斯理地走過去,隔著幾米寬方正的波斯地毯,落座在許秋對面。 「那你也搞清楚一點,這是槐城,不是京城。」 許秋像是氣笑了,打了個響指。 二層突然亮起燈來,四方環形走廊站著人高馬大的黑衣安保,虎視眈眈地盯著底下的人。 她像一朵危險的迷人罌粟,笑裡藏刀,「現在呢?」 沈滿知指尖輕點在交迭的膝上,輕笑了聲。 這幕後之人是許秋,倒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只是時隔一年,還在關注著她的行蹤,要報復哪需要等到現在? 她可不像是會這麼隱忍的人。 沈滿知收斂了笑意,身體往後靠,已然沒了和她周旋的耐心。 「讓你背後的人和我談吧,你沒資格。」 許秋眉梢上揚,被她這種傲慢的態度搞得有些惱怒,「你……」 話音剛起,二樓走廊打開一扇門,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現在視野里。 沈滿知毫無畏懼對視上。 容貌昳麗,氣質淡漠。 熟面孔,許眉州。 男人下樓,兩指併攏招人上茶。 許秋在許眉州下來後,就乖巧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只目光輕蔑地看著沈滿知。 後者卻再沒留意她,姿態依舊閒適,仿佛被困之人不是她自己。 「許先生要和我聊的事,旁人能聽嗎?」 許秋臉色一變。 許眉州目光落在對面,輕聲發話,「上去。」 「哥……」 他音色未變,看似溫和實則強勢,「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被駁了面子,還是在沈滿知這個討厭的人面前,許秋抿唇偏眸剜了她一眼,提起裙擺施施然離開了。 客廳只剩兩人,二層走廊的人依舊沒有撤回。 沒有人先開口,沈滿知更是,閒適地喝起茶來。 許眉州只和她打過兩次交道,一次是弟弟許辭歸被設計進了她的會所,一次是京城度假村,來處理許秋的事。 兩次都是從她手上救人。 「你明知有陷進,還是進來了。」 「許先生管這個叫陷進?」 「秦倦說你是妹控,」沈滿知笑了笑,「恕我直言,你妹妹著實有些蠢了。不過這也是你利用她的原因吧」 許眉州神色未變,目光幽深地看著她。 「一個月前就開始派人跟蹤我,還總是露出馬腳被我發現。昨晚特意找人來我面前演戲,貼心告知今晚會來這裡。戶主萬柳箐,京城A大畢業,好友許秋,受邀在列。」 沈滿知眸色冷淡,「你和許秋要是真的想找我麻煩,遠不必等到現在。漏洞百出的陷進,就差沒直接告訴我,有人想見我了。」 許眉州不置可否,「秦倦說你很聰明,我原本還不信。」 她彎唇,「難道不是信了,才安排這齣戲麼。知道我猜得到,也知道我會來。許先生,承認我很聰明,不是什麼難事吧。」 「……」 許眉州突然想起秦倦的原話。 「那人精明得很,我估計至少已經猜到許秋身上了,」秦倦兩指夾著煙,頗有些無奈,「你呢,也別太招惹她,她說話很欠揍的。」 原本信了一半,現在全信了。 「這麼聰明,那不如猜一下我為什麼要見你。」 沈滿知眼眸微眯,嗤笑,「真要我說嗎?」 許眉州少見地猶豫了下,總覺得她有些不懷好意。 仿佛早已洞悉,她眸底全是勝券在握的鬆弛感,語調卻舒緩。 「我猜你有合作夥伴吧?只不過祂沒告訴你為什麼要抓我,看來許先生在這場交易里沒有什麼優勢嘛。不然,你也不會用這麼隱秘的方式把我引來,不是為了幫祂,而是想要弄清楚我到底有什麼價值。」 「……」 許眉州心裡氣笑了,不過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他沒否認,「猜到是誰了?」 沈滿知舌尖抵著雪腮輕笑,「怎麼,今晚是專門請我來陪你玩猜謎遊戲的嗎?」 許眉州也笑,「猜到了,你就可以走。」 「這多沒意思,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許眉州笑而不語,只是一樓又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從玄關處分散開,貼牆而立。 他身體後靠,長腿交迭,溫潤淡雅變得睥睨傲慢,「你好像沒資格和我談交易。」 「嘖,」沈滿知扣在茶杯上的手輕輕一握,漫不經心掃視著周圍的人,「可惜。本來沒猜到的,現在知道了。」 許眉州挑眉。 「你要是真有信心把我留在這兒,又何必聽她的,把我引入狼窩,還要安排這麼多人守著?」 說完,她突然直視他,「賀蘭黛,是嗎?」 許眉州心跳倏地快了半拍。 沈滿知一直盯著他,才看出來細微的表情變化,她勾唇,猜對了。 要真說許眉州和她有過節,那只能是元宵那場火災,她本以為是許眉州要對她下死手,卻沒想到後來查到了賀蘭黛,許眉州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如今看來,兩人因某種原因又達成了合作。 這場局,看似是許眉州拿著主動權,但沈滿知遊刃有餘又極有耐心地同他周旋,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他眼底已經有了冷意,「你的確很聰明,但你知不知道,男人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太過聰明。」 「男人討厭什麼,關我何事?」 許眉州聽見她一聲散漫地笑。 沈滿知語調微微上揚,唇角淺淺勾著,「許先生也蠻聰明的,若是許辭歸知道他溫柔寵溺的哥哥做過的某些事,恐怕也會很討厭你吧。」 「……」 許眉州沉默了片刻,他又想起元宵那場火災之後,公司連續數月丟掉的大額訂單。 難怪賀蘭黛費盡心思要抓她,甚至給出優渥的條件要與他合作。 原來沈滿知的本事比他想的還要大。 許眉州鬆了神色,閉眼捏了捏眉心,「秦倦說得沒錯,你確實挺欠揍的。」 「……」 沈滿知面無表情,「還要繼續談嗎?」 周旋了這麼久,才終於回到正題。 許眉州倒是對她有了新的了解,「她為什麼抓你?」 沈滿知沒急著回答,先是抬眼掃了周圍一圈,「被這麼多人盯著,總覺得許先生沒什麼誠意。」 許眉州今天並不是為了幫賀蘭黛抓沈滿知,而是瞞著賀蘭黛想知道她的秘密。 他抬手示意,二樓和一樓的人同時撤退。 沈滿知端起茶杯垂眸抿了一口,原本貼合在布藝沙發冒了冷汗的後背,因傾身的動作,染上涼意。 囚籠之鳥,唯有冷靜克制才有一線生機。 眼看著黑衣人要全部撤退離開,玄關處的房門竟被猛地踹開,兩個身高近兩米的男人一身腱子肉,踹開門後分別站立門邊。 剛放鬆警惕的沈滿知,「……」 沒有留後招且並不知情的許眉州,「……」 門後走出來一個男人,黑色大衣,長腿寬肩,眉宇間淡漠冷峻,眼底的戾氣十分明顯,氣勢絲毫沒有被身邊的人壓住。 一個純黑色作戰服的混血面孔站在他身後。 庭院昏黃的燈光照著他們身後黑壓壓的人影。 局面瞬轉,現在被困住的人反倒成了許眉州。 男人眸色冷沉,「許先生,與已婚異性共處一室,有些不妥吧。」 許眉州喉間一哽,看向沈滿知,這人果然留了後手。 後者不動聲色,心裡卻是疑惑不解。 Ares怎麼和秦宴風在一起? 秦宴風怎麼又回來了? 「秦先生誤會了,是秦太太邀請我見的面。」 秦宴風視線轉到沈滿知身上,「是嗎?」 沈滿知眉梢輕挑。 許眉州要保周全,她成全便是。 「是,不過已經談完了,」她偏頭對著許眉州笑了笑,「那我先走了許先生,以後有機會,再親自去京城,給小朋友帶點禮物。」 許眉州,「……」 既給了他台階,又暗示了威脅。 他笑不及眼底,「有心了。」 秦宴風一路牽著沈滿知走出庭院,Ares見狀停住,準備離開。 「等等,」沈滿知把他叫到一邊,「怎麼回事?」 Ares看了看等在車邊的男人,低聲道,「您也知道,跟著您的人,還有秦先生的。今天您讓我們在這裡等著,秦先生估計也得到了消息。」 沈滿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秦宴的人會給他遞消息,那昨晚的事…… 「我是看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才問了你的行蹤,只有這一次。」 秦宴風給她繫上安全帶,托起她下巴親了親。 沈滿知心裡狐疑,「真的嗎?」 「又不信了,」秦宴風蹙眉,輕咬了她的唇,「你瞞著我單獨去見那姓許的,要不是我來,他是不是還威脅你呢?」 「……」 「我信,」她勾著他領口仰頭哄道,「多虧秦先生來得及時,要不然都不知道怎麼脫身呢。」 秦宴風不滿,鼻尖蹭著她的,「誠心一點?」 沈滿知勾唇,「不夠誠心?」 她手撐開,覆上他脖頸,車頂燈光幻化成星星點點鋪滿眸底,明艷動人。 秦宴風眼睛被她另一隻手覆住。 柔軟的唇或輕或重地碾著他的,長睫似羽毛剮蹭在側臉。 他下意識撫上纖細腰身,隱約聽到一句「我愛你」。 第343章 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第343章 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沈滿知連微醺時在電話里對他說的「我喜歡你」,都沒有再和他說起過,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我愛你」,倒震得秦宴風有些不知所措。 他長睫忽閃,拉下她纖細的手腕,瞳孔深處沉著暗火,既燙又沉,幾乎是喑啞著聲音抵著她額頭呢喃,「剛剛說的什麼?」 「嗯?說了嗎?」 秦宴風聽出她是故意的,扶著腰將她拉進幾分,語氣很低似蠱惑,「知知。」 沈滿知抿唇不語,耳尖卻泛了紅,他最喜歡在她失神渙散時這樣叫她。 秦宴風見她不肯說,又垂眼溫柔親吻了一會兒,「老婆。」 沈滿知忍不住挑眉,因曖昧升溫的餘熱在臉上擴散,笑意卻在眼底隱現。 其實不是心血來潮。 只是剛剛獨自一人在別墅里與許眉州對峙時,她就已經做好了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準備。 一個人,要全身而退是一件很難的事。 就算任務順利完成,但是受了傷,都不算全身而退,何況隻身入虎穴。 但是這一次,在她步步為營,讓許眉州撤離了人,並打算交換部分身體信息換取最終脫險的交談時,有人來為她撐腰了。 雖然撐腰的方式……是有些強勢,但他體貼又妥善,既沒有向她「邀功」,還會耐心解釋,更沒有過問她的事。 年長者的魅力,是一貫沉穩內斂的溫和表象下,只為偏愛者不吝展現的鋒芒。 就連占有欲作祟,他也只是說了一句「你瞞著我去見那個姓許的」,來表達不滿和醋意。 以及心疼。 於是情到深處,脫口而出。 沈滿知笑意加深,抬眸看他,又說了一次。 「我愛你。」 腰間的手纏得更緊,如願以償的秦宴風眸底徹底暗沉,呼吸加重,傾身將沈滿知壓在副駕駛上,屈膝抵在她雙腿之間。 沈滿知心跳漏了拍,幾乎是同一時間抓住了他伸到側面想要放倒座椅的手。 秦宴風撐在她上方,不知是不是角度原因,總覺得他眼睛亮晶晶的,擒住她的視線卻又熾熱危險。 沈滿知掰開他的手,瞪他一眼,倒沒什麼實質性的情緒,畢竟情慾上涌,她也沒什麼力氣,「別在外面耍流氓。」 他垂著眸,眼尾的弧度溫柔極了,順她的意,收回手,只好將她壓著親了又親,圈在腰間的手碰到細膩的肌膚。 沈滿知今天穿了一件高領酒紅色毛衣和低腰牛仔褲,動作原因露出一截雪白的腰。 秦宴風愛不釋手地沿著邊緣探進毛衣,來回摩挲,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低聲問,「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沈滿知手抵在他身前呼吸急促,聞言愣了愣,剛想問什麼禮物,又想起來他去香江出差回來確實給她帶過一個禮盒。 只是當天晚上秦宴風前腳剛走,她就接到白虎電話急著出去,把禮盒放在了京尾。後來打架進了醫院,又回了多米尼亞,來來回回已經忘了這回事了。 秦宴風看她表情有些不對,懲罰似地掐了掐她的腰,「扔了嗎?」 沈滿知回神,「沒有,在京尾放著。」 他追問,「沒拆開看看?還是不喜歡?」 「……」 沈滿知要怎麼說她完全忘了這回事? 但是這樣好像顯得她很不重視他的心意。 她只好先答著,「喜歡。」 秦宴風笑意加深,低頭親她,語氣愈發親昵曖昧,「回去戴上。」 「……」 沈滿知神情有些一言難盡,該不會是什麼奇怪的禮物吧? 畢竟那位與他有血緣關係高深莫測的小叔,當初送的新婚禮物可是夜深人靜夫妻之間的私密用品,秦宴風染上什麼怪癖也不是不可能。 思緒間,秦宴風親夠了已經坐了回去,心情似乎還挺好。 沈滿知理著衣服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覺得秦宴風應該沒那麼多心思。 可直到車開到京尾地下車庫,她才懷疑自己是不是對秦宴風有些誤解。 秦宴風要她把禮物帶回去,戴上。 沈滿知失語,有點不太情願,她總覺得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但面上沒表現出來,擔心秦宴風知道她其實根本沒拆開禮物。 她只好拉開安全帶,拒絕他一同上去,「你在這兒等我吧,我馬上下來。」 要真是奇怪的東西,她就不下來了。 秦宴風笑著說好,看著她進電梯。 隔壁京末的房門開著,沈滿知密碼解鎖時偏頭看了一會兒,沒聽見響動,也沒見人。 她進了屋,包裝精緻的手提小禮盒放在桌上,她本想就地拆開看,隔壁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什麼撞倒在地,接連著撞落許多東西,稀里嘩啦摔了一地。 沈滿知臉色微變,放下禮盒出去。 京末正偏著頭摘翡翠耳墜,月白色改良式旗袍貼合隱約可見的曲線,半垂著眼染著生人勿近的冷淡疏離。 沈滿知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房間,一片狼藉的地上趴著個穿著不雅的年輕男孩,白色絲綢襯衫短到露出一半的腰身,壓在地上露出的半張臉清俊稚嫩,透著失態且不正常的紅暈。 看這樣子,是來投懷送抱了。 她抱臂靠在牆邊,看向京末,無聲挑眉。 京末不疾不餘地摘了耳墜,取下項鍊,隨意掂在手裡,似乎這些東西給她帶來了繁複的枷鎖。 「不用管。」 她像是懶得理會裡面的人,靠在門的另一邊牆面,「吃飯了沒?」 「嗯。」 京末唇角微動,不用問,也是和秦少爺吃的飯,他們倆的感情今非昔比。 「晚上在這兒歇?」 「回來拿個東西。」 沈滿知本想走,又想了想,其實發生這種事彼此一般是不會過多詢問,但京末剛剛問吃沒吃飯,意味著是想聊的。 於是她朝裡面示意,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京末看著虛空一點,「上不得台面的伎倆罷了。」 話音剛落,安全通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又道,「你就在這兒,請你看個好戲。」 沈滿知朝走廊看去。 是許久未見的財閥少爺。 從樓下跑上來太急,鬢邊出了薄薄一層汗,神色有些急切和擔憂,近了看見一旁的沈滿知還愣了愣。 但估計是沒空管其他的,衛松看到房間裡的場景狠狠皺眉,靠近京末想伸手去碰又止住了,語氣擔憂緊張,「你沒事吧?」 京末冷淡地暼了一眼他抬起又放下的手,「怎麼,看到我沒事,你失望了?」 這話里的陰陽別說衛鬆了,連沈滿知都有些意外。 衛松直接愣在原地,「什麼意思?」 京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房間的密碼只有你知道。」 密碼鎖是沈滿知專門設計的,輸入錯誤密碼內部會報警自鎖。 沈滿知這才有些明了。 衛松蹙眉,暼了一眼房間裡的人,像是不可置信般看向她,「你懷疑是我?」 「難道不是?」 京末的語氣算得上咄咄逼人,「把人迷成這樣送我床上,再跑來我這兒英雄救美,你是想看我笑話,還是想讓我離婚?」 沈滿知心裡一驚。 衛松眼底突然紅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 京末不語,可依稀能見臉上淡淡的嘲諷。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身體都顫抖著退了半步,自嘲般笑出聲。 而後又像是收斂了所有情緒,冷冰冰地看著她,「如果我是想讓你離婚呢?」 京末抿直唇,眼底已有不耐煩的神色,語氣甚至帶著厭惡,「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離婚?是用你衛家金貴少爺的身份壓我,還是靠每天來我面前晃悠刷存在感?退一萬步,就算我離了,又憑什麼會和你這種耍下三濫手段的人在一起?」 「京末!」 衛松雙手握拳,眉宇皺成深深的川字,似在極力忍耐著,才能壓下心裡的怒火。 他最終妥協,滿眼都是失望和自嘲,「抱歉,是我打擾了。」 走廊里健步如飛的皮鞋聲漸行漸遠,相比於會所一層大廳的喧鬧,這裡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一旁的沈滿知算是見證了兩人的徹底決裂,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劍拔弩張的情況。 她偏頭掃到京末垂在身側緊握的手,手裡有之前摘下的耳墜和項鍊。 京末垂著眼站了會兒,打電話讓人上來處理,而後抬步往房間走。 沈滿知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擔心秦宴風等太久,發了條信息讓他再等會兒,後腳跟著京末進了房間。 踢開腳下礙事的碎裂玻璃片,京末隨意地將手裡的飾品輕拋在梳妝檯前,絲毫不在意那是幾十上百萬的奢侈珠寶。 沈滿知看著她去衛生間洗手,出來後慢條斯理地擦著十指,表情始終很淡。 「很意外吧。」 沈滿知挑眉,「你故意這樣做,就是想趕他走?」 下一章零點發,可能會被審核鎖或刪減,立馬看噢 好的審核中……我嘗試修改一下,明天審核才能過(如果刪減多的話,就發wb) 第344章 很漂亮,我很喜歡 第344章 很漂亮,我很喜歡 京末拿起煙盒抖出一根煙,自顧自的點上,沈滿知看她打了三次才點上火。 來了兩個人,很快將現場處理乾淨帶走了男孩,收拾一番就離開了。 京末含著煙睨她一眼,似笑非笑。 「他確實做不出這樣的事,但也是因他而起的,不算冤枉。」 她遞煙給沈滿知,後者拒絕了,她遞過去一瓶水。 「晚上在樓下貴賓室見客戶,喝了點酒,我從衛生間回來,這男孩就送到了我包廂,讓人查了才知道是衛松的愛慕者,想讓衛松當面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 男孩被餵了某種藥,直往京末身上撲。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能被算計,她冷了臉,一記橫劈落在男孩脖頸上。 樓下前台傳來衛松趕來的訊息,她索性把人弄回了五樓的房間,這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京末長睫微垂,「我已經結婚了,他卻還像之前一樣糾纏我,我沒耐心陪他玩兒。」 沈滿知若有所思,只是玩玩兒嗎? 京末剛剛所有的語言行為都表現得堅硬冷漠,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並不是完全不在乎。 而衛松當初因為兄弟情,都能對她一個女性陰陽怪氣惡語相向,但剛剛面對京末說出那樣難聽的話,卻什麼都沒說。 或許一開始確實是財閥少爺百無聊賴的消遣方式,京末半推半就地陪他演,後來彼此都動了心,卻不曾想走到了這種地步。 「如果我沒有把唐欽介紹給你……」 「那也不會改變我和他的結局。」 京末知道她在想什麼,神色深深,「知知,我和他之間走到這一步,不是因為家族關係,也不是因為其他人。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堅定的想要選擇我。」 沈滿知有些意外。 「雖說是強強聯姻,但實則是京家攀了高枝。一開始衛松和我的頻繁接觸被傳到京城後,只有京家立馬做公關闢謠,把我叫回去澄清事實,衛家從來都不會出面,你知道為什麼嗎?」 名利場混久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沈滿知有些難以開口。 京末倒是笑了笑,「京馥香其實也不是最佳人選,只是因為京家手裡剛好有個政策紅利下的可觀項目,合作盈利是最好選擇。於是衛家屈尊降貴搭橋聯姻,才選了京家長女。 而衛松是獨子,他的一生早已被安排好每一步的路。家族根本不屑於他身邊出現的鶯鶯燕燕,因為無論如何,衛松都必須走他們規定的那條路,而所有規劃之外的,都會被丟棄。」 她頓了頓,又道,「這些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寧願頂著和未婚妻妹妹廝混的醜聞,也不願和家裡商量要退婚,並且在後來果斷選擇了京馥香。」 而不是她。 他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認,又怎麼會忤逆家族為他安排的婚姻。 「所以不管我結不結婚,我和他都沒有可能。」 京末垂著眼將煙按滅在盅里。 儘管平鋪直敘說出來了,沈滿知也隱約聽到她幾次停頓時的愣神和皺眉。 她知道被堅定的選擇,實在是被愛者的幸運,所以才懂得京末所說的「沒有可能」。 傷人的話是為了趕走對方,也是為這段不合適的感情劃上最終的句點,只是最後分道揚鑣的結局有些難堪。 她轉了話題,「唐欽這些天還在槐城嗎?」 「回部隊了。」 「感情不能成為束縛,婚姻也不能。」 京末看向她,輕笑,「你是擔心我結這個婚,受委屈了?」 沈滿知不置可否,「我原本以為唐欽權勢遠高於京衛兩家,可以護你周全。但他用結婚留住你,如果這成了你的束縛,不如不要,我也可以護著你。」 京末笑起來明媚動人,她眸色溫柔了許多,「知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迷人啊。」 沈滿知不語,只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他前兩天走的時候,還和我說過,如果你來勸我離婚,讓我不用理會。」 「……」 這都能預判? 沈滿知無語,「為什麼?」 「他說你也是先婚後愛,你的建議隨便聽聽就行了,不能當真。」 「……」 迴旋鏢又再次扎到自己身上。 沈滿知擔心秦宴風久等,提著禮盒回到停車場上了車才驚覺忘記提前拆禮物。 等了近一個小時,秦宴風沒有絲毫不耐,問了一句,「是你朋友的事?」 沈滿知詫異地看他一眼。 「剛剛碰到衛鬆了,聊了會兒」 「他說什麼了?」 秦宴風靜默片刻。 沈滿知挑眉,幾分笑意,「是不是說我和京末都不是什麼好人,讓你不要陷得太深了?」 秦宴風拉著她的手捏了捏,「不是,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 衛松下到停車場,在電梯前的空地站了許久,秦宴風抬眼看見了便過去聊了會兒。 其實沒聊發生了什麼,但秦宴風也猜到他是為了沈滿知的那位朋友來的。 衛松問她,「當初沈滿知離開時走得那麼果斷決絕,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她?」 秦宴風以為他吃錯什麼藥了,突然問起沈滿知的事,轉念一想,可能是另一位的原因。 沈滿知蹙眉,難道衛松還想再為自己爭取機會? 「你回答什麼了?」 秦宴風轉頭看著她,目光溫柔且深邃,「我說,因為我確定我愛你,非你不可。」 原來一直都在被他堅定選擇。 沈滿知啞言,「你藉機說情話呢?」 秦宴風笑笑,側身親了親她,「回去吧。」 他不解釋,沈滿知也知道,這定然是真話。 她被撩得臉紅心跳了好一會兒,偏頭看向窗外慢慢平復著。 可想到今晚京末和衛松,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相愛的人因為不合適,最後惡語相向才能趕走對方徹底分開,很有可能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她想到了和秦宴風的以後。 因為體質特殊,沈滿知很少想一輩子那麼遠,未來太多難以預測的事情,她不敢保證以後不會迫不得已要離開。 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秦宴風定然是不願意的,那麼好的一個人,她又怎麼都捨得對他說傷人的話。 可如果不狠心,秦宴風就會一直等她,甚至去找她,遭遇的麻煩和危機只會更多。 秦宴風發現她在走神,一路回到家,洗完澡,他拿著禮盒去床上讓沈滿知打開戴上時,她才有些散漫地抬眼看過來。 或許是因為朋友的事,秦宴風沒多過問,關了房間頂燈,打開床邊的氛圍燈,沈滿知有些恍惚地回過神。 「幹什麼?」 「不是說好了,戴上嗎?」 沈滿知眨眼,看著他拆禮盒,突然想起來有些禮物拆過是有痕跡的,她精神了幾分,伸手去拿,「我來吧。」 秦宴風沒動,盯著禮盒封口處完好無損的標籤紙一言不發。 被發現了。 沈滿知咬了咬舌尖湊過去,「我……」 秦宴風眼眸微抬,有些涼意,「這裡面是什麼?」 「……」 不如直接宣判「死、刑」算了。 他冷笑一聲,「送你的禮物被遺忘那麼久,還騙我說喜歡?」 沈滿知自知理虧,態度良好,「不管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秦宴風看她一眼,「是麼。」 總覺得他表情有些不對勁。 沈滿知看著他撕開標籤紙,解開卡扣露出裡面的包裝。 銀光閃閃,樣式繁複。 項鍊? 好像比項鍊長,沈滿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上的鏈子。 秦宴風指節修長,骨感漂亮,繁複的長鏈在他手上掛著,閃著細碎的光,擺弄間發出清脆的鈴聲響動。 沈滿知湊近一看,原來上面掛著小鈴鐺。 「腰鏈?」 「嗯哼,」秦宴風挑眉,「喜歡嗎?」 她現在敢說不嗎? 秦宴風掀開她睡衣下擺,給她戴上。 雖然不懂他為什麼送腰鏈,但沈滿知還是沒拒絕,畢竟因為自己的不珍視已經讓他不開心了。 算了,她乾脆主動撩起下擺露出雪白的腰,調了調腰鏈的位置,冰冰涼涼的金屬質感貼在皮膚上,有些異樣的感覺。 腰窩深陷,掐手可握,鈴鐺下垂延至肚臍。 沈滿知想著他可能是想看看戴著的效果,於是發自內心地表達喜愛,「真漂亮,我很喜歡。」 她抬眼去看秦宴風的表情,想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找補,結果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的腰看,眸色沉沉,壓迫感十足,這般熟悉的感覺…… 完了。 沈滿知知道他為什麼要買腰鏈,還非常執著要她戴上了。 那種窒息感清晨才體驗過,她心裡爬過一陣驚慌,剛想要往後退就被抓住了腳踝,雙手被握住推至頭頂。 「秦宴風……」 沈滿知自己都聽到了聲音里的輕顫。 秦宴風俯身在她上方,解開她紐扣,情慾深重,啞聲道,「怎麼了,不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要早知道是這樣,她一開始就說不喜歡了。 遮擋褪去,視覺更強。 沈滿知呼吸急促,語氣斷斷續續,「你送我禮物,就是為了這個?」 秦宴風現在不好騙了,輕捏她下巴,「反正不管送什麼,你都不重視,不如讓你長個記性。」 沈滿知竟有些無言以對,明明他就是這個意思,還偏要拿她做藉口。 秦宴風在床上是偏強勢的,只是在做前戲時會非常溫柔地照顧她的感受,他吻她鎖骨,貼近她耳邊,「很漂亮,我也喜歡。」 沈滿知凝神咬唇,看著天花板,眼底濕潤。 真是混蛋啊。 鈴鐺發出連續清脆的聲響,時而平穩,時而猛烈。 沈滿知手指緊緊扣在枕頭上,深冬的夜裡,大汗淋漓。 中途綿長連續時,她半睜著眼看著身上的人,恍惚想起了一年前元宵離開,把他騙上床那晚。 如果以後離開,他應該不會這麼好騙了吧。 沈滿知微微張唇,呼吸瞬間沉重,「慢一點……」 「你在走神。」 秦宴風撐在她身側,眉眼都是濃重的情、欲,汗水沿著下顎線滑落,薄肌也覆著水光。 「在想什麼?」 沈滿知微愣,猝不及防撞進他深沉的眼底。 沒來得及遮掩的心思,以及今晚從京尾回來後的心不在焉,都讓秦宴風的心無端地沉了沉。 「在想你朋友的事?」 沈滿知眨了眨眼,「沒有。」 秦宴風加重了力道。 「在想,」沈滿知有些受不了,眼尾泛紅,連忙開口,「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秦宴風嘴角微勾,俯身親吻,「以後別騙我了。」 他放滿了動作,讓她舒緩。 只是眼底如墨的深色並沒有減輕半分。 凌晨時分,沈滿知被抱進衣帽間的落地鏡前,秦宴風在身後環抱著她,讓她看鏡子,「知知。」 她有氣無力地掀開眼皮,鏡子裡的整個自己都陷入他懷裡,屈膝時壓出淡淡的粉。 腰鏈小鈴鐺晃來晃去,被頂出微微的弧度。 秦宴風在她耳邊廝磨吻住她的唇,溫柔的蠱惑中帶著偏執的請求,「別想著離開我。」 沈滿知瞳孔微縮,腦中閃過一陣白光。 心臟很悶,眼眶也有些酸澀。 他太懂她了,只憑沒有隱瞞和遮掩的情緒,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第345章 他在調查你 第345章 他在調查你 茗館定在小年夜的活動結束了最後一次彩排。 賀嘉搬了兩箱雞尾酒出來,放在擺滿水果瓜仁的圓桌上,招呼著特邀前來參演的年輕人。 拿了幾瓶去舞台遞給沈滿知時,她拒絕了,朝他示意手裡的水。 賀嘉笑道,看她曲起一條腿坐在舞台邊緣,「怎麼回事,酒都不愛喝了?」 「等會兒要開車走。」 「行,」涉及到對方的個人私事,他們都默契的不會越界多問,賀嘉提醒她,「明天早點過來。」 沈滿知點頭。 那群年輕人穿著時髦又前衛,談笑間手舞足蹈,非常有少年氣。 沈滿知看了會兒,收回視線時和不知何時蹲在身旁的人撞個正著。 「……」 「知姐,」阿飛意味深長地半眯著眼,視線在她和那群年輕人身上來迴轉了轉,「看帥哥呢?」 沈滿知輕飄飄看他一眼,「怎麼,自愧不如?」 阿飛撇嘴,「我才華橫溢,不需要和他們比。」 她煞有其事地點頭讚許,「對,比芭蕾,他們肯定比不過你。」 小時候學跳了八年芭蕾的阿飛氣成了河豚,「你怎麼……揭人短呢。」 沈滿知吃驚,「聽不出來這是誇讚?」 阿飛懶得和她計較,這人要麼冷漠不喜歡說話,要麼說起話來能把人氣到無語。 他抱著手臂輕哼兩句,「我的強項是音樂,我不搶你們風頭。」 「或許你明天跳芭蕾,能上熱搜。」 「……」 阿飛本來被噎住,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問道,「能戴面具跳嗎?」 陳林拿了雞尾酒路過他們面前,暼他一眼,「誇你兩句,怎麼還當真了。」 阿飛佯裝生氣,空中揮舞給他一拳。 他回過頭被沈滿知撐在舞台邊緣的手吸引了過去。 瓷白細長的無名指,戴著一枚素圈戒指,小小一顆粉鑽鑲在戒圈內側,低調又奢華。 「戒指挺漂亮啊,以前沒見你戴過。」 沈滿知仰頭喝了口水,笑了笑,「婚戒。」 阿飛恍然,又多看了她兩眼。 不戴戒指是因為做事不方便,有些事還容易暴露身份,懶得又戴又摘,索性就不戴了。還有就是,之前就沒把這段婚姻當真,後來察覺自己心意後,雖然不戴,但走哪兒都把戒指連盒一起帶走。 那晚秦宴風不知從哪兒找到她放在角落的戒指盒,掏出來給她戴上,問她不喜歡戴婚戒,是不是連愛他也是隨口說的,邊問邊頂。 沈滿知又氣又沒力,狠狠朝他身上咬了一口。 然後這枚戒指就沒再摘下來了。 還有一個小時開館,那群年輕人過來和幾人打了招呼,便收拾了東西陸續離開。 沈滿知腳尖落地下了台,朝賀嘉招了招手。 賀嘉走近,看她神色認真,「怎麼了?」 「明天限制一下茗館的入場人數,每個人都要做詳細的信息登記。」 賀嘉猶豫,「會不會有點麻煩?」 茗館也就是一個普通清吧,規規矩矩的晚六點營業,凌晨兩點打烊,只有每年兩次的例行活動才會搞得熱烈有活力。 來客多是附近學生和一些年輕人,管得不嚴,這麼些年來沒發生什麼大事,連上面下來檢查都常被評為模範商戶。 沈滿知這兩句話,倒是讓他有些詫異,尋思著可能是小年夜人多,她怕發生意外。 「一個月前我們就發布了小年夜的活動,按照去年茗館活動爆火的程度,今年來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賀嘉說完頓了頓,「你是擔心人太多了,到時候控制不了場面?」 「倒也不是這個原因。」 沈滿知偏頭看向還在舞台上圍坐在一起討論明晚活動表演的三人。 她隨意捏扁了手中的礦泉水瓶,「許秋最近來找過你嗎?」 賀嘉微愣,「和她有關係?」 沈滿知搖頭,慢吞吞道,「只是猜測。」 賀蘭黛知曉她與茗館這些人交好,那晚來東區當面挑釁她,嘴上說著不會動這些人,但沈滿知不能拿他們冒險。 而許家又和賀蘭黛是一夥兒的,難免會互相牽扯上,許秋又最是容易被人利用。 思此及,沈滿知又看向賀嘉。 賀嘉蹙眉,「是來過兩次,就這個月吧。去年在京城和她分開後,就再也沒聯繫了,所以我也沒去見她……她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月,剛好也是沈滿知回來的這段時間。 她神色鬆了幾分,沒回他最後一個問題,倒是調侃他,「好郎怕女纏。」 賀嘉挑眉,「分開了就是分開了,況且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放著那麼多女人不要,偏生要她?」 沈滿知勾唇,「嘉哥還是太有魅力了。」 賀嘉輕笑,而後正色道,「明天我讓人做好顧客身份登記,限制在一百人以內行嗎?」 茗館場地算是清吧里比較大的了,平均客容量都接近兩百,沈滿知點頭,「差不多。其餘的我來安排,你帶著他們好好準備活動就行。」 其餘的安排無非是防範和安保,賀嘉沒再過問,說了聲好,便去準備晚上開店的工作了。 沈滿知從更衣室出來換了件薄線衫,往身上套了件灰色連帽衛衣就要走,姜樾從舞台上跳下來叫住她,把留在茗館備用的外套遞過去,「外面下雪了,很冷。」 沈滿知微愣,「下雪了?」 她開了車在後廣場停著,從藍灣地下車庫到茗館都是車上車下一兩分鐘的事兒,覺得麻煩就沒穿羽絨服。 上午十點過來彩排,到結束過去了六七個小時,全程都在室內,也沒注意到外面。 她手機震動,剛好有消息進來。 「下雪了!下雪了!」 阿飛送外面撒歡跑進來,「咱晚上去吃火鍋吧!我看下挺大的,說不定咱吃完還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呢!」 幾個人尋聲看向他,阿飛後知後覺說完沒一個人應他。 他猛地看向站在一旁作勢要走的人,「知姐,你又不和我們一起吃啊?」 沈滿知笑笑,「上次不是才吃過嗎?」 「上次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 還是沈滿知剛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呢。 出於習慣性的關係,顯然忘記了對方已經成婚的事實。 沈滿知沒在意,笑著道,「明晚,明晚一定。」 阿飛還想挽留,想了想明天活動結束大家肯定要一起吃飯,「行吧,那說好了啊。」 沈滿知看了眼消息,是秦宴風發的,輕「嘶」一聲,「行,你們去吧。我先走了,明天見。」 姜樾手裡的外套最後收了回來,還是有些不習慣。 陳林彈了彈阿飛的呆毛,「知姐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你別整天纏著她和咱們一塊兒。」 阿飛張嘴想反駁,又想起來確實是,但是…… 他猶豫了一會兒,「結婚了……就要減少和朋友的來往嗎?」 剩餘幾個人都沒開口。 其實並沒有減少,是一直以來都這樣。 只是以前沈滿知神出鬼沒的,大家都不知道她有什麼固定工作,只大概知道她是富貴家庭出生,很有錢,僅此而已。 所以就算經常見不到她人也習慣了。現在知道她閒散的時間都和另一半在一起,有了落差,思緒難免會有些轉變不過來。 畢竟朋友之間的交集只是一小部分,在這部分交集之外,更多的是自己私人領域,涉及事業、家庭、愛好、自由等等。 這些就算是朋友也得有分寸,不能過多干涉。 更何況,沈滿知一直把邊界感看得很重,所以大多數時間裡,他們都不會多過問她的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人只是看似散漫,實則很重視這段關係,所以根本不必擔心關係塌陷。 這一點,姜樾曾經也擔心過。 最受沈滿知照顧的小孩,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確實不對,姜樾一度以為從此兩人的關係就會這樣冷淡後疏離。 他無能為力,又實在難受。 但後來也是沈滿知親自找到他,將關係輕描淡寫地修復,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他仍舊是她曾經且一直非常照顧的小孩。 只是阿飛到底是心性單純,想得沒那麼深。 畢竟沈滿知也從來沒提起過這些,她出了茗館就給花臂老闆打了電話。 比起說這些道理和煽情的話,她更習慣實際行動。 明藍很久沒收到她的訊息了,還有些吃驚,「難得你主動聯繫我一次呢。」 沈滿知上了車打開空調,開刮雨器清除擋風玻璃上的雪花,「找你借點人。」 明藍聽她聲音打顫,先問了人數,記下時間地點,才問她怎麼在抖。 「外面下雪了,有些冷。」 他樂呵一聲,「就你那愛漂亮的時髦穿搭,今兒穿得薄吧?」 沈滿知地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加絨加厚衛衣,也還行啊。 她看了眼時間啟動車子,「不聊了,開車。」 「誒等等,有個事要和你說一下。」 「我在開車。」 「我難得想說,你讓我說吧,不然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沈滿知打了個彎兒停在稍微空曠的街邊,看了眼時間,「五分鐘。」 明藍速戰速決,「十一月份那會兒,你上面那位老闆來了一趟拳館,找我要你的視頻……」 沈滿知打斷他,「什麼視頻?」 「就這些年你打擂台的視頻啊。你也知道,每次擂台賽的時候都要錄像記錄保存的,我就是想問問你,全給他了也沒關係……的吧?」 他說得有些心虛,畢竟沒事先經過人同意。 沒聽到對面的動靜,明藍心裡一咯噔,解釋道,「我本來想和他說這個得經當事人同意才能傳出,但我實在承受不了他的壓力,就全給了,他也不讓我告訴你……」 「還有其他的嗎?」 「啊?」 沈滿知剛開始和司佲接觸時,就清楚知道這個人的威懾力,也不怪明藍這般,「他還找你要了什麼嗎?」 「沒了,就這個,」明藍走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後來十二月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道上的人說京城來了個人在調查你的事,我當時就猜可能是他。主要是你不讓我主動聯繫你,況且他又是你老闆,我心想著他總歸不會害你吧。」 沈滿知眼睫微抬,擋風玻璃上又積了一層雪花,小而透明,很快就劃成了水滑落。 司佲調查她,是在她去年十一月中旬離開槐城之後。 那個時候,司佲已經知道了她在國外被抓注射藥劑成為實驗體的事了。 要她的擂台賽錄像,查她在槐城的事…… 可是她的過往在一開始就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要不是你這次聯繫我,我都記不起來,想著還是告訴你一下,萬一有什麼情況也好及時應對。」 沈滿知淡淡反問,「你不怕他找你麻煩?」 交代完了一身輕鬆,明藍又恢復以往懶散,「比起這個,我更怕你遇到麻煩。」 沈滿知輕嘖一聲,算是接受了,「行了,我知道了。」 至於之後怎麼處理就是沈滿知自己的事了,她剛要掛電話,對面傳來賤兮兮地揶揄口吻,「以男人對男人的了解,你老闆對你……」 「明藍,」她冷聲警告,「首先,我結婚了。其次,他已經不是我的老闆了,我和他只是合作關係。」 明藍挑眉,是麼。 索性他只是隨意調侃,沒有破根問底的癖好,收斂了幾分,「行,有什麼幫得上忙的說一聲。」 沈滿知掛了電話,仍舊沒有啟動,她半眯著眼透過玻璃窗看向空中虛無一點。 司佲是在查她注射藥劑後的症狀表現嗎? 手機震動,她垂眸,神色溫柔了許些。 【難哄小狗:下雪了,路滑,我來接你?】 這是之前那條,她沒來得及回復,才有了剛剛的新消息。 【難哄小狗:你的外套還在衣架上掛著,今天穿的什麼出門?】 沈滿知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一條條回復,【不用來接我,今晚會晚些回來,不用等我。】 槐城的冬天其實習慣了也沒有那麼寒冷,她指尖微微蜷曲著打字,【穿的厚衣服出門。】 對方頂頭輸入中,閃現幾次卻許久不見一條消息。 沈滿知看著給他的備註,唇角微揚,【結束了給你打電話。】 過了會兒,對面回了個「好」。 她收起手機,溫柔褪去,連上藍牙耳機塞進耳朵,點了兩下,聽到耳麥里的聲音後,啟動車身駛出東區。 第346章 ,我懷疑,他們來自同一個 第346章 ,我懷疑,他們來自同一個組織 雪天路面濕滑,沈滿知沿著槐城西區方向慢悠悠開了半個小時,往後視鏡里暼了兩眼,「處理一下尾巴。」 耳麥傳來聲音,收到回復後,她轉彎提速駛入了鄉道,身後緊跟一輛攬勝哨兵,半個小時後,沈滿知停在路邊,和後面車輛里下來的人換了車。 鄉鎮沒下雪,在飄雨,Ares開車,比預期的時間要早一點。 兩個小時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崎嶇山路偏僻閒置的幾戶房屋,在門前留著燈盞,遠看像零星的孤火,離得近了,才看見路邊站著的人。 那人染著點混血的模樣,身材高大,上前拉開車門的手青筋冒起,聲音卻放得很低,說的是英文。 沈滿知應了聲,下車,一把長傘撐過來,她抬手擋了擋,「不用,進去吧。」 Ares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從門口進去,一路都是站崗的人,見到人都微微低頭以示敬意。 直到進了裡屋才沒了人,也亮堂許多,Akso從另一道門推開布簾進來,臉色冷戾地摘掉黑手套,在看到大堂里的人時,深邃眉眼染著笑意,「老闆。」 女人身上的衝鋒衣明顯有些不合身,披在身上吊兒郎當的,Ares看了她兩眼。 沈滿知微抬下巴,被寒氣籠罩的冷意褪去,神色軟了些,「怎麼樣了?」 Akso給她倒水,神色淡下來,「談不攏,一心求死。」 「去看看。」 Ares的視線從那件衝鋒衣上移開,撩開外套從腰間抽出把手槍給沈滿知。 三人進了Akso剛剛出來的房間,同樣破舊的衣櫃後面有一條向下延伸的小道,沿路亮著燈直至地下。 裡面守著人,兩間牢籠分別關著一個人,正是那晚在槐城北街做局誘捕的歐美面孔,此時已經被拷打得不成人樣昏死過去。 組織僱傭之間的殘酷,他們的人被抓住也好不到哪兒去。 沈滿知靜靜站在牢籠前。 那晚一共抓到跟蹤者六人,其中四人是亞洲面孔,通過紋身標識查到了鄰國組織梟裊,而剩餘的兩人卻仍舊無從得知身份。 「內網那邊的懸賞一直沒人接,」Akso眉目沉了幾分,「不知道是這兩人背後組織當真厲害,還是真的沒人知道。」 沈滿知示意一旁的人開門,「之前白虎在內網查過,一個月前剛好有一筆僱傭交易和入境信息,你那天電話里說有四個來自梟裊,我讓白虎確認了,那筆僱傭交易的確是梟裊的。」 Akso跟在她身後進去,聞言挑眉,「入境的僱傭交易只查到梟裊?確定人數了?」 「嗯,四個。」 那就說明,他們查到的信息也是對的,也更加說明這兩人的身份存疑。 Ares在一旁接話,「如果是為了錢呢?」 很多僱傭兵是沒有身份的,意味著不隸屬任何組織,拿命換錢,這樣一來,誰也查不到買家的信息。 Akso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如果只是為了錢,他們何必找梟裊的人做掩護入境?隱藏的方法可太多了,偽造身份裝作遊客,或是跟隨某個合法團隊一樣可以。除非他們是在轉移視線,想讓我們誤以為幕後使者是梟裊。」 沈滿知眼眸倏地一抬。 Ares語氣平穩,「梟裊的老大也不見得會被當槍使。」 「噢?那你說,他們為什麼偏要找梟裊做掩護?為何不直接出錢找其他無組織者?」 Ares平靜地看著她,「我只是提出一種合理猜測,目前沒有任何信息指向,耗在這裡查他們的身份可能是徒勞。」 他說完這句話後,Akso也不再與他爭辯。 並不完全排除這種可能,對方用盡一切辦法隱藏幕後組織,又怎麼可能輕易讓他們查出來。 沈滿知一直沒說話。 她走到那奄奄一息昏死過去的男人面前,彎腰將他的左臂內側翻回來。 Ares上前一步,「老闆我來……」 「用水沖乾淨。」沈滿知指著那人手臂方向。 Ares立馬去拿水。 「怎麼了?」 Akso走近了看,除了血跡和她拷打出來的新鮮傷痕,並沒有其他東西。 沈滿知鬆開手,「我和他們的人,正面交鋒過不止一次。」 但是在同一天。 秦宴風去香江出差,秦老爺子請她回老宅吃飯談事,回來的路上,一直跟在她車後面的人突然在市郊外環對她夾擊,而後被她引至支路搏擊。那晚風雨欲摧,她看不清人。 緊接著當天晚上發生了精神病咬傷事件,她趕去現場太晚,就直接在三區警察局對面的一家麵館等著,沒想到等來了這些人。 身邊跟蹤的人太多,她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些人來自哪撥,以為是為下午的事回來找她麻煩。 可偏偏又那麼巧,剛好是事發當晚。 事後復盤,想起來當時帶頭的人說了幾句話,要留活口。他們當時明明憎惡她,卻又恐懼她,甚至在她體能突然爆發時,那人神色猙獰略顯興奮,更加確認了她是他們要找的人。 沈滿知這才將這一撥人確定為之前一直想要抓捕她獲取實驗數據的境外組織。 Akso微微偏頭,嘗試去理解她的意思,「所以,這兩人是帶著明確任務來的,他們不僅知道這次任務的具體實施計劃,還知道他們上級要抓捕您的真正原因?」 這也是為什麼她設計抓了這些人,目的就是想順藤摸瓜找到他們背後的組織。 沈滿知沒有說得肯定,只道,「八九不離十。」 可Akso知道,她已然是確定了。 「可現在問題是,所有證據都指向這夥人背後是梟裊,連這最可疑的兩人看起來也像是梟裊用錢僱傭的。線索斷在這裡,無從查起。可既然這兩個人是其他組織特地派過來的,甚至就是該組織內部成員,按理說沒有理由放任他們失蹤,可為什麼現在外界一點消息都沒有?」 沈滿知一時沒回答,只是看著Ares將男人帶血跡的手臂沖洗乾淨,除了一些刀痕還在出血,已經還原膚色。 她帶著手套的手指按壓在男人小臂內側的肘靜脈處,眉目微沉,又去隔壁看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臂,而後回答了Akso剛剛那個問題。 「因為任務失敗,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Akso微微挑眉。 沈滿知退後兩步。 Akso朝她剛剛看的地方多觀察了會兒。 男人小臂內側有一塊兒區域泛著紫青,肘正中靜脈,適用較大劑量的注射。 她和一旁的Ares對視了一眼。 沈滿知垂眸摘掉手套,「先上去吧。」 回到堂屋,沈滿知坐在上位,Akso拿來一張折迭屏展開,又遞給她一支電子筆。 「現在分析兩件事,」沈滿知拿著筆在屏幕面板上畫了兩條線,寫下甲乙二字,「第一,這兩人已知確定來自某組織,我們暫且定為組織X。第二,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找梟裊做掩護。」 Akso手撐著下顎,視線卻先被沈滿知手上的戒指吸引了過去。 戴戒指很正常,但是戴無名指…… 她察覺到對面的視線,和Ares撞個正著。 「您剛剛是發現什麼了嗎?」Akso想起男人手臂上的細微針孔。 沈滿知略一點頭,將屏幕上的組織X圈起來,「我十二月底回國前,聯繫了A國東部幫我找一個人。」 在雲城接壤鄰國的任務中,催眠師美赫成了唯一倖存者隻身逃往了A國東部。 沈滿知又寫下美赫的名字。 「她的催眠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能利用藥物或僅憑近距離的催眠手段就能控制人的神經意識。」 Akso抬眸,「如果,這兩個人也被類似的精神控制著,那他們不是不肯說,而是根本說不出來?」 那這些天所有施加的拷問手段通通沒用。 「不止於此,」沈滿知將美赫名字和「甲、乙」與組織X圈起來,眸色微沉,「我懷疑,他們來自同一個組織。」 Ares眉心微挑,「單憑那兩人手上的注射痕跡嗎?」 沈滿知拿出手機調出一份郵件,「我在東部的人追蹤美赫時,發現了一處她經常出現的郊區實驗室。這裡時隔固定的時間就有一批人進去,有的人是三天,有的人是七天,目前只觀察了不到一個月,不知道有沒有更長的時間。 但這些人普遍有一個特點,進出前後的精神狀態有很大的變化,有半個小時左右處於呆滯反應遲鈍的適應期,然後進入興奮的狀態,之後恢復正常。」 郵件的附件里有十幾張圖片,全是歐美面孔,且身上穿著統一制服,最後三張圖片是不同人手臂上的特寫。 Akso放大圖片定焦細節,瞳孔微睜,「一模一樣?」 小臂內側肘正中靜脈,有著明顯且新鮮的注射痕跡。 Ares沉思片刻,「即使他能跟蹤甚至找到這些人,也無法從他們身上獲取任何與這個組織X有關的任何信息是嗎?」 「沒錯,和現在情況一樣。」 Akso追問,「那他們從這座實驗室離開之後去了哪裡?既然能抓到這些人,不能追蹤到他們背後的組織嗎?」 沈滿知轉動手中的筆,搖頭,「從這裡離開之後,每個人都回歸了各自生活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至少在觀察的一個月內沒有發現他們與任何組織有聯繫。」 Ares接著道,「所以這些人只有在出任務時,才會取得和組織的聯繫。並且由於定期注射某種藥劑,或某種手段的精神控制,他們一旦被選中參與某次任務就會獲得高額報酬。相反,如果任務失敗,就算被抓捕,也絕無暴露組織的可能。」 Akso輕嘖,「這組織手段,挺狠啊。」 她打了個響指,「既然無法從這些人獲得信息,那是不是可以考慮從這位催眠師和這個實驗室入手?」 沈滿知點頭,「對,這是目前唯一能聯繫起來且可能性最大的線索。我需要你們帶人趕往A國東部,和那邊的人對接,找到這個組織X。」 Akso指了指Ares,「我和他一起?」 Ares神情淡然。 「你們常年活躍在A國,對那邊已經非常熟悉了,交給你們我比較放心。另外,這次任務不只是單純的查出組織X,我還需要你們做其他的。」 「其他的事?」 沈滿知拿著筆點了點第二條線,「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找梟裊的人合作,是因為其中恰好有人對槐城非常熟悉,也是為了隱藏身份。但剛剛Akso的話點醒了我。」 Akso回憶了下,想起和Ares的爭辯,「他們在轉移視線,想讓我們誤以為是梟裊做的?」 她停頓了半秒,有些疑惑,「可是為什麼轉移視線,替誰轉移視線?」 沈滿知看著屏幕上的關係圖,在旁邊寫下實驗室三個字,連結到「甲、乙」二人身上,「他們在做精神類控制實驗。」 Akso眉心微攏,意識到她要說的事即將牽扯出的秘密。 「我被這幾個人圍困那晚,槐城某街道發生了一起精神病咬傷事件。精神病患者被送回原來的醫院進行治療,內部知情人透露消息說這人原本的精神狀態穩定良好,但是一段時間後被送往了高級別管控區,之後逃離醫院發生了此類惡意傷人事件。我懷疑這家醫院有問題,所以查了一下,發現它受一家名為希羅基金會的資助,這家基金會註冊地正好在A國。」 Ares和Akso並不知道沈滿知身體異常的事,只當是她因為查這件事而遭到了報復。接收到這個信息時還有些詫異,Akso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指出關鍵。 「這家醫院很有可能受這個基金會背後的人控制。如果這個組織X和製造這起精神病惡意傷人事件的幕後者是同一伙人,那就能解釋通,為什麼要利用梟裊來做掩護了。這不僅能拿梟裊當擋箭牌,還能順利掩蓋這家醫院的事?」 Ares接著她的話道,「畢竟查到這家醫院就能查出更多的細節,比起樓下那兩人,從醫院入手更容易找到幕後組織的信息。」 所以要將注意力從惡意傷人事件上轉移開,最好落在境外勢力梟裊頭上。 沈滿知垂眸,沒有回答。 手裡的筆無意識在屏幕上勾畫了,腦海里原本零零散散的線索好似有一根隱形的線將其串聯。 其實之前一直都覺得這些事有關聯,無論是跟蹤她要她活口的人,還是槐城前後兩起精神病惡意傷人事件,亦或是金豹集團唯一存活能控制精神意識的美赫。 這些看似沒有關係但又隱約映射著同一件事,那就是「人體」實驗,甚至背後是同一個組織。 現在終於找到了完整的邏輯鏈,將其連接在一起。 她再次圈在了「甲、二字上面,「這兩人消失了快一周,他們也很快會察覺到東部那邊有實驗參與者的失蹤,只會更加謹慎,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Ares問,「醫院的事怎麼處理?」 「這邊我會安排。你們去A國盯緊那位催眠師和那間實驗室,以及查清楚希羅基金會。」 Akso起身,「我馬上帶人清理現場,明天之前趕往A國。」 「Ares你聯繫一下槐城的人,讓他們今晚全部撤離回去,然後你和Akso一起單獨調人飛A國。」 Ares蹙眉,「您身邊不留人?」 沈滿知將外套拉鏈拉至下巴處,眉目間的冷冽褪去,鬆弛和慵懶的神態浮現,她語氣輕緩,「畢竟他們一開始的目標是我,如果計劃順利,我們會在A國會面。」 兩人幾乎一瞬間猜到了她想做什麼,Akso鮮少可見的擰眉,「太危險了。」 沈滿知戴上帽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又看向Ares,「所以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 外面還在下雨,Ares拿起房間的傘跟上去。 沈滿知頭也不回,只隨意地擺擺手,「不用送。」 Akso站在門前屋檐下,看著逐漸消失在雨霧下的汽車尾氣燈,下一秒視線被回身拾階而上的Ares占據。 她挑眉,先一步往裡面走,「你安排時間,我處理樓下的人。」 Ares看著她被籠罩在寬大的衝鋒衣里的身體,微微垂眸,「好。」 第347章 夢見她沒有再回來 第347章 夢見她沒有再回來 沈滿知獨自開車回到市里已是凌晨一點,中途經過京尾,有一瞬在這裡歇夜的念頭,隨即想起家裡還有人,於是一路抵達藍灣停車場。 她坐在車裡降了點窗透氣,沒急著上去視線凝在防彈車窗上。Ares不放心,硬是要她開這輛攬勝哨兵回來。 她身邊現在除了白虎沒其他人了,如果有人要設陷抓她,確實會輕鬆很多,前提是她願意的話。 按照目前的情勢來看,這個境外組織很可能在進行兩年前德爾森的異變實驗項目。當年實驗室爆炸後,除了她倖存下來,還有失敗的實驗活體,這個組織通過某種途徑得到了這名實驗活體,並利用祂相繼感染了其他活體。 德爾森的實驗結果證明,當初唯有華國人的沈滿知在注射異變病毒和抗變異血清後,成功存活下來,且目前為止一直是正常狀態。雖然具有偶然性,但也足夠讓他們鋌而走險,在華國進行非法實驗。 可當初德爾森的實驗室爆炸後,所有的相關數據都進行了銷毀,連德爾森都沒有數據復刻當時的血清樣本,為什麼這個組織卻非常清楚整個實驗項目? 沈滿知抬手擰了擰眉心,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個組織不僅僅知道她的情況,還包括整個實驗的細節及過程,難道是德爾森手下的人泄露了機密? 還是說,德爾森也參與其中? 畢竟他一直都想讓她回到那個冰冷的實驗艙體,做一個仍有他擺布的實驗活體。 想到這兒,沈滿知後背激起薄薄一層冷汗,眸色冷沉。 冒著極大的危險行非法之事,受益者遠不止一方。 停車場太過寂靜,沈滿知降思緒抽離出來,放空了一會兒,才下了車往電梯處走。 其實她原本可以不管這件事。這些年要追殺她的人,數不勝數,她獨來獨往和這些人貓逗老鼠般「相處」,也算得乏味的生活有點樂趣。 可他們偏偏將禍端引到了華國,甚至當著她的面挑釁。 沈滿知慢吞吞地走出電梯,漫不經心地想,這些倒是可以當做社會治安事件交給司佲處理,最後暗地裡剷除他們在華國的項目計劃。 只是非要說她想徹底揪出這個組織的原因…… 她按下房門密碼,電子屏亮了一下,屋內淡淡的光從半開的門縫間透了出來,躍入她眼底,仿佛無形中撫慰著深夜裡晃蕩空寂的靈魂。 她有人等了。 沈滿知垂眸勾了勾唇,反手輕帶上門。 秦宴風給她留了客廳的燈,臥室也留了一道縫。 沈滿知一身寒氣立在櫥櫃邊倒水喝。 明天就是小年。 去年這個時候,她跟著秦宴風回了秦家老宅,好像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們走得越來越近。 之後他表明心意,溫存過一段時間,她在元宵之後離開,再後來,她回國又產生交集……如此反覆幾次,她每次離開,他都似丟了半條命。 沈滿知垂眸間蔓延出一絲苦澀沉悶的氣息。 希望是最後一次。 臥室傳來聲音,她遮掩情緒回身。 秦宴風穿著深藍色睡衣出來,顯然是剛醒,但眼底布滿紅血絲看得出來睡得不是很好。 她放下水杯走過去,語氣輕柔,「是不是吵醒你了?」 秦宴風搖頭,拉過她的手,聲音微啞,「做夢醒了……怎麼這麼涼?」 他身體暖和,一雙大手包覆她的,傳遞熱度,又蹙眉看著她身上的衛衣,「穿太薄了。」 其實半路上有人給她厚衣服,只是剛剛在停車場坐了會兒,吹了會兒風,又涼了。 她心裡有些軟,想抱面前的人,但又沒洗澡換衣服,硬生生忍住了,「你先去睡,我去洗澡。」 秦宴風自然是看出來了,他伸手去夠她的腰身想往懷裡帶,被沈滿知攔住推開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沈滿知忍住笑意,「沒洗澡。」 且不說他乾乾淨淨的,就她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又去了那種地方,怎麼也不想將氣息和味道沾染到他身上。 秦宴風朝她走近,捧過她的臉就蓋了章,「那正好,我陪你再洗一次。」 ……真不要臉。 沈滿知勾唇,近距離看到他眼底的烏青,於是拉著他回房間,「你先睡,我去洗澡。」 秦宴風清醒了些,將她手捂熱了一點點放開她,又看著她拿著睡衣進了浴室關了門,他跟著過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聽著浴室里的流水聲,他才往後仰靠,放鬆了緊繃著的情緒,指節抵在眼皮上輕緩地揉了揉。 做了噩夢,夢見她沒有再回來。 沈滿知洗頭洗澡花了點時間,心想著秦宴風睡著了,於是聲音放輕了些,卻在打開門的時候,看到客廳沙發上閉眼睡著的人。 她拿了條毛毯蓋他身上,折身回浴室關上門迅速吹了頭髮,才把人叫醒,「回屋裡睡。」 秦宴風半睜開眼看見面前的人,「洗完了?」 沈滿知應聲,俯身去拉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還好,」秦宴風站起身來撩了撩她的長髮,「怎麼沒吹乾?」 「差不多了,」沈滿知拗不過他,又被拉進去吹了一遍,她看著鏡子裡依偎在一起的兩人,評價道,「你很像在照顧一位小孩。」 秦宴風手法一如既往地溫柔,語氣淡淡,「你沒小孩聽話。」 說出的話倒是一樣的欠揍。 「噢,所以你是喜歡聽話的?」 「我喜歡床上聽話的。」 「……」 沈滿知和他講不了一點。 「好了,」秦宴風收起吹風,把她圈在懷裡轉身,低頭吻她,「現在可以睡了。」 沈滿知雙手纏繞在他脖頸上,被抱著出去回了臥室。 中央空調恆溫,被窩裡仍舊很溫暖,秦宴風將沈滿知抱在懷裡繼續親了一會兒,「睡吧。」 已經夜裡兩點,沈滿知卻絲毫沒有睡意,在秦宴風的懷裡翻了個身,借著窗台蒙蒙月光,她的視線一筆一筆地臨摹著他的輪廓。 她好像第一次見他工作累成這樣。 這麼忙,明天肯定也抽不開身。 沈滿知伸手去碰他的唇,湊過去親了親,又看了他許久,才翻過身起身準備下床。 腰間的手突然收緊了些,將她又圈進懷裡,她回頭看去,這人壓根沒醒,手卻穿進睡衣自然地放在了她身前。 「秦宴風?」 頭頂傳來低聲的嘟囔,「嗯。」 她翻過身面對面看著他,「你明天忙嗎?」 秦宴風閉著眼,尋著她的聲音低頭蹭了蹭她柔軟的臉,「嗯。」 那算了。 沈滿知快被他圈得喘不過氣,推開他了一些,把人推醒了幾分。 「怎麼了?」 她有些無奈,「你抱這麼緊做什麼,我又跑不了。」 秦宴風仍圈著她,只是力道鬆了下來。 他偏過頭抵在她頸窩處,「你要是跑,要和我說。」 沈滿知眨了眨眼,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沒了動靜,沈滿知以為他又睡著了,結果耳邊響起睡意朦朧的聲音,「你問我明天忙不忙,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沈滿知看著他閉著的眼睛,隨意道,「就是明晚茗館有個活動,你要是不忙可以去看看。」 「應該去不了,明天要見一些人,可能會很晚。」 沈滿知也有了些困意,眼角濕潤,往他手臂上靠了靠,聲音低了下去,「嗯,沒事。」 懷裡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秦宴風掀開眼帘,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