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統江山》 第一章【奸臣之子】(上) 記憶是不可靠的,遺忘也可能是美好的。 胡小天對過去的一切並沒有任何的眷戀,他甚至懶得去回憶,前世並不美好,所以今生他寧願選擇遺忘。 他終於明白生命的真正意義在於享受人生,再沒有什麼理想抱負,再沒有什麼雄心壯志,只想在這個世界隨隨便便做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子,每天揮霍點小錢,然後找個清秀可人的女人結婚生子,最好生兩個小孩,一個女孩,一個男孩,當女兒出嫁,兒子成家之後,他就開始頤養天年,在某個溫暖的午後,帶著一條忠實的老黃狗,坐在花香四溢的庭院內,沐浴著陽光,沏一壺好茶,下兩三盤象棋,兒孫繞膝,過著悠閑自在的平淡生活。 本來他是應該可以輕鬆實現這個願望的,因為他的父親是大康戶部尚書胡不為,在胡小天過去的那部分記憶中,這一職位等同於財務部長,而今在大康是正三品官員,手握大康財政重權,深得大康皇室信任,歷經兩代皇帝,地位始終穩如泰山。 胡小天身為這位朝廷重臣的獨子,三代單傳,自然被胡家上下視為掌上明珠,只可惜這個世界上也同樣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遺憾,胡小天意識的萌芽剛剛始於半年之前,去年十月十五,天生異象,紅月當空,尚書府後花園流杯亭前的那株百年鐵樹於當夜開花,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這位當了十六年啞巴外加痴獃兒的官二代突然就恢復了神智。 胡小天蘇醒后的第一件事只記得他還有兩台手術未做,而此前他已經連續在手術台上工作了三十二個小時,因為過度疲憊累死於手術台上的胡天,他的意識在跨越時空長河,遊離三千大世界之後最終落戶在大康戶部尚書府這個痴獃兒的軀殼裡。 他的年齡神奇地變成了十六歲,而他的名字也多了一個小字,從這一天起胡天變成了胡小天,二十八歲的思想意識也一併融入了這個空洞無物的身體內,還好他的外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年輕稚嫩了一些。也就是從這一天起,他決定開始享受人生,輕鬆愜意地過好這一輩子。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忘不掉記憶,就擺不脫煩惱,沒過多久胡小天就發現做聰明人未必比做傻子活得開心,過得快樂。 大康隆啟八年,正是四月的下旬,胡小天懶洋洋地坐在精緻的上房裡,房間雕樑畫棟,室內陳設也是極盡精美奢華,外面就是長長的走廊,八根硃紅色的立柱將陽光分隔開來,走廊外,是一個四四方方約有一畝的庭院,院落中春花燦爛,團團簇簇,在嫩黃的葉叢中競芳吐艷,微風過處,絲絛般的藤蔓隨風蕩漾,一股暗香悄然襲來,讓人心曠神怡。 陽光從枝葉中、窗格中透射進來,留下斑駁的光影。胡小天深深吸了一口花香,背著雙手,緩緩走入了光影里。一草一木如此親切,如此熟悉,和記憶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分別,只是他在過去從未仔細去留意過生活中的美景,更談不上什麼享受,回憶對他而言枯燥而乏味,除了一門心思的專研醫學技術,他似乎找不到任何愉悅的亮點。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那樣的生活並不值得他去留戀。 青衣小帽身材臃腫的梁大壯,是尚書府的家丁,半年前開始奉命跟班伺候這位小少爺,他躡手躡腳走了過來,見到胡小天,頓時就笑逐顏開,一雙小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八字鬍微微翹起,眼角的褶子把這廝的大臉裝點得就像一個特大號的肉包子:「奴才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奴才是他自己,少爺自然就是胡小天。 胡小天也是用了整整半年時間來了解並適應發生在他身邊的所有變化,而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坦然面對,應付自如,這就是常說的徹底進入了角色。 懶洋洋的眯起了一雙眼睛,同樣的表情在不同人的臉上出現,就可以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效果,在梁大壯就是獻媚討好,而在胡小天卻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一個傻子的身上當然不會有什麼貴族氣,可當這個軀體被突然賦予了醫學博士的意識,他的一舉一動就顯得生動且睿智:「何喜之有?」語言當然不會成為胡小天前進道路上的障礙,要知道他二十歲就已經通曉當時世界上最有代表性的六國語言,大康的語言文字和過去並沒有多少的不同,就像是漢字的一個變種,只是發音稍有區別,遣詞用字半文半白,對曾經輕鬆拿到國學碩士學位的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梁大壯低頭哈腰道:「少爺,我聽說老爺和夫人剛剛為您定下了一門親事!」 聽到是這件事,胡小天的表情瞬間變得鬱悶而苦惱,在大康,還不提倡什麼自由戀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佔有絕對主導的地位,雖然沒有戀愛婚姻自由,但是也有一個好處,在大康一夫多妻那是合法的,只要你有錢有勢想娶幾房,就娶幾房。這是個強者為王的時代,只要你擁有足夠的實力,你就可以儘可能多地佔據資源,金錢、土地、房產、美女…… 大康也流行訂娃娃親,講究門當戶對,像胡小天這種官二代天生就是搶手貨,他娘懷胎三月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一門親事,親家周睿淵曾經是當朝一品大員、官拜大康右丞相,太子太師、翰林學士奉旨、同平章事、上柱國,在大康可謂是顯赫一時,在胡家來說也是攀了高枝,別看胡不為手握財政大權,畢竟只是一個三品官,可就在胡小天兩歲的時候,人家就打聽到胡家小子是個痴獃兒,於是就毫不猶豫地將這門親事給退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胡不為當然不敢在當朝一品大員面前說什麼,只能老老實實將這門親事給退了,不但賠著笑,嘴上還得陪著不是,心中卻對周睿淵恨之入骨,三年前東宮太子龍燁霖因失寵被廢,身為太子太師的周睿淵難免受到了牽連,而胡不為也沒有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跟著眾位朝臣狠狠參了這貨一本,直接導致了周睿淵被削職為民,也算是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 雖然胡小天痴獃一事在京城內幾乎盡皆知,可登門想要聯姻者仍然絡繹不絕,當然全都是下級官員,沒有人真心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他們看中得無非是戶部尚書胡不為的權勢。 胡不為為官多年,當然清楚這幫人的真正用心,雖然他擅長投機鑽營之道,可在他心底卻是極其看不起這幫趨炎附勢之輩,來了個一概拒絕,兒子雖傻,可是也不能被他人平白利用,一來二去,所以胡小天到了十六歲婚姻大事仍無著落。 胡不為原本已經打算就這樣供養傻兒子一輩子,以這孩子的資質顯然不能建功立業光大門楣,可在他的庇護下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幸福一生,胡不為並非是沒有野心之人,可再大的野心在現實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頭來。 胡小天的突然覺醒帶給胡不為驚喜的同時,也讓他深藏在內心中的野望重新躁動起來,他很快就給胡小天選定了一門親事,親家是劍南西川節度使、光祿大夫、檢校兵部尚書、同平章事、西州尹、西川開國公、食邑三千戶的李天衡,雖然和他在大康同為正三品,但是人家確是不擇不扣的封疆大吏,而且深得當今太子龍燁慶的信任,日後太子登基之時就是李天衡的發達之日。身在朝堂要熟知歷史,要懂得把握現在,更要懂得著眼將來,胡不為主動提出和李家聯姻正是出於這種政治目的。 其實胡不為早就有過這方面的暗示,聯姻是假,結盟是真。李家有個女兒是個癱子,據說長相也是醜陋不堪。既便如此,李天衡也不會情願將女兒許配給一個傻子,可在證實胡家少爺突然恢復了神智和說話能力之後,李天衡終於點頭答應,兩家互換生辰八字,並定下婚期。婚期就在十月初六,距離成婚之日滿打滿算已經不到半年。 一紙婚約讓胡小天頓時意識到他悠閑一生的理想已成奢望,迎娶一個素未謀面、下肢癱瘓、而且據稱還是絕世醜女的老婆,哪還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是以梁大壯提起這件事就引得胡小天心頭不快,他嘆了一口氣道:「不提也罷!」 梁大壯雖然長得蠢笨,可腦筋並不愚魯,此人尤其是善於察言觀色,否則也不會被胡家委以重任,成為胡小天的貼身家僕。看出胡小天的心情不好,梁大壯小心翼翼道:「少爺,今日天氣晴好,不如我陪您出去散散心?」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也好!」 戶部尚書的公子出門在外,雖然不需要鑼鼓開道的陣仗,可前呼後擁,吆五喝六斷斷然是不能少的。除了梁大壯之外還有三名家丁隨行,這三名家丁一水兒的青衣小帽,走在胡小天身後仰頭挺胸,耀武揚威,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用在這幫人身上最貼切不過,當朝三品大員,大康戶部尚書的家丁怎麼也得抵上一個九品縣令吧,高官家的奴僕自我感覺就是良好。 第一章【奸臣之子】(中) 胡小天雖然恢復意識已有半年,可是他恢復身體健康卻足足用去了四個月的時間,老天送給他的這副身板兒並不健壯,羸弱蒼白,四肢酸軟,氣虛無力。胡家家資頗豐,每天錦衣玉食的供著,按理說不會營養**,真正的原因是胡小天在過去的十六年一直都害怕陽光,總喜歡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長期缺乏陽光的照射,自然影響到維生素D的生成,進而影響到身體對鈣質的吸收,也就是說在過去的十六年中,他不但少腦而且缺鈣。 這半年時間,胡小天悄然了解新世界的同時,開始有計劃有目的地鍛煉自己的身體,有了燦爛的陽光、新鮮的空氣、純凈無污染的水源、營養豐富種類繁多而有安全放心的各種美食,胡小天僅僅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就將他的身體鍛煉到了堪稱健美的地步,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知道健康對於自己的重要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同樣也是享受人生的本錢。 胡小天走在最前方,一襲青衣,領口和袖口都綉著銀絲邊流雲紋路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寬邊錦帶,頭戴黑色紗帽,額上的位置鑲著一塊晶瑩潤澤的藍玉,他的身高一米七八,利用大康的度量標準來衡量應該接近七尺五寸,這裡的一尺大概在24厘米左右。腳上蹬著一雙薄底馬靴,說是薄底,實際上也有三公分的高度,雖然比不上老爺子為了增強身高,刻意定製的足有七公分的厚底官靴,可畢竟也有了一定的增高效果,於是胡小天的身高就自然而然地超過了一米八零,走在人群中雖算不得鶴立雞群,多少也能湊合著玉樹臨風。 胡小天出門沒有乘轎,馬卻是必備的,和美利堅某位總統重名的馬夫胡佛一手拎著水火棍,一手牽著匹棗紅色駿馬跟在最後,鑾鈴輕響,引得不少路人側目,胡小天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胡佛在這裡也只有為我牽馬的命。 胡家少爺的身上有著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怪癖,比如他喜歡穿著一條**躺在庭院中曬太陽,非要把一身白凈的皮子晒成小麥樣的棕黑色,又比如他新近讓人在後院挖了一個池塘,裡面既不養魚蝦也不種荷花,用青石砌得方方正正,然後每天抽時間脫了衣服在裡面游來游去,嚇得丫鬟婆子都羞於前往,每每經過過那裡,也是盡量選擇繞行。實在繞不過去,也得把眼睛給閉上,因為這件事,丫鬟婆子經常有人被廊柱撞得鼻青臉腫。 最離譜的是,他還在院子里的大樹上掛上了幾個大小不同的沙袋,沒事就衝上去又踢又打,有如發瘋,直到折騰得筋疲力盡汗流浹背才肯作罷。 胡家家大業大,有馬車,有軟轎,也有成百匹駿馬,可這貨有限的幾次出行都是選擇步行,至於這匹棗紅馬,幾乎每次都是胡佛牽著走再牽著回來,很少見他騎過。 在胡家家丁的眼中,這位少爺是個喜歡折騰自己不懂享受的人,雖然恢復了神智,雖然能夠開口說話,可這腦筋仍然很不正常。對胡家來說,一個傻子即便是變成了一個瘋子也是可以接受的喜事,有了十六年傻子的經歷再壞又能怎樣? 翠雲湖畔遊人如織,湖水平整如鏡,水色碧綠,下午的陽光照在湖面上,銀光如錦。一排排的遊船畫舫正在湖心移動,驚起的鷗鷺不時從棲息的湖面飛起,舒展白色的羽翼,在春日溫潤的天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銀色弧線。 胡小天的目光被這春日美好的景緻所吸引住了,白雲倒映在湖面,他看到游魚在白雲里穿行,鳥兒在湖水中飛翔。 一艘艘蘭舟和畫舫內不時飄出悅耳的絲竹之聲,偶爾會夾雜著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這樣美好的天氣里,在深閨中悶了一個冬天的女孩兒也忍不住借著踏青的名義出來透氣,湖畔上也有無數學子遊覽踏青,也就是常說的體驗生活,當然其中也不乏富家公子打著體驗生活的名義趁機**。 有**的公子自然就會有懷春的少女,這樣的季節,原本就是個容易萌發情竇的季節,胡小天望著身邊擦肩而過的青春少女,或美貌嫵媚,或青春可人,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充滿了女性的魅力。再想起和自己定親的李家女兒,據說癱瘓五年,而且容貌奇醜無比,剛剛因為春日景緻好轉的心情頓時就變得惡劣起來,真要是守著這麼一位癱瘓病人過上一輩子,比殺了他還要難過。 前方的人群突然變得慌亂起來,人們紛紛向兩旁避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響在春日溫暖的空氣中,青石築成的道路和馬蹄撞擊出極有韻律的節奏,道路兩旁霏霏細草在震動下微微顫抖。 一位紅衣**騎在一匹胭脂紅的駿馬之上,朝著胡小天的方向狂奔而來,她一邊奔行一邊呵斥道:「讓開,讓開!」說時遲那時快,轉瞬之間已經來到胡小天的面前。 胡小天因為剛才正想著心事,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眼看駿馬就要撞在他的身上,那紅衣**眼疾手快,雪白的縴手用力勒住馬韁,胭脂馬止住高速賓士的勢頭,不由發出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幾乎要原地站立起來。 馬蹄驟然落下,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蓬!的一聲巨響,距離胡小天不過兩尺的距離,當真是驚心動魄,如果那少女再有一刻的遲疑,馬兒肯定要將胡小天撞飛出去。 胡小天身後的家僕嚇得一個個面無血色,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這位寶貝少爺,如果少爺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尚書大人一定要將他們扒皮抽筋。 胡小天也被這突然出現的意外場面給嚇了一跳,抬起頭,卻見那少女身穿紅色箭袖對襟武士服,外披翠紋織錦羽緞斗篷,紅色燈籠褲,外罩鏤空金挑線紗裙,黑色薄底繡花馬靴,頭上束著垂鬟分髾髻,黑色秀髮分成兩股,結鬟於頂,不用托拄,自然垂下,束結髾尾、垂於肩上,宛如春燕之尾,眉目如畫,配上她的這身裝扮當真是嬌俏可人。 胡小天看到這**,打心底萌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美女噯!因為曾經經歷的二十八年潛心工作和業務,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因為對自身婚約的不滿,因為陽光明媚的春日人心思動,因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因為他壓抑兩世的雄性荷爾蒙起到了作用,所以這貨對美女變得格外敏感。 如果李家小姐生成這個模樣那該有多好?胡小天暗暗想到,我不介意跟你同床共枕,也不介意跟你結婚生子,平平淡淡悠閑自在地混上一輩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那紅衣**俏臉緋紅,因為剛才的一路狂奔,也因為胡小天色迷迷看著她的緣故,這是個講究君子發乎情止乎禮的時代,是個非禮勿視的時代,同樣也是個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 紅衣**原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先被胡小天阻住了去路,又被這廝肆無忌憚地盯著看,心頭火氣頓時就上來了,揚起手中的馬鞭照著胡小天劈頭蓋臉就抽了過去,嬌叱道:「無恥之徒,有什麼好看?」 胡小天也沒想到這紅衣**居然會出手傷人,倉促中抬起手臂擋了一下,馬鞭抽打在他的手臂上,啪!的一聲將胡小天的外衫抽得撕裂開來,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條長長血痕,火辣辣好不疼痛。 四名家丁一看這紅衣**竟然敢出手傷人,而且打得是他們少爺,馬上一擁而上,最先衝上去的是梁大壯,他是胡小天的貼身家奴,主子遇到傷害的時候,他當然要衝鋒在前。紅衣**武功不錯,手中馬鞭如有神助,指哪打哪,打得幾名家丁苦不堪言。 胡佛雖然最後才動作起來,可是他的手段卻是最為高明的一個,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這貨悄悄繞到胭脂馬後面,挺起水火棍照著胭脂馬臀部中間的位置狠狠搗了進去,三尺長的棍子頓時戳進去了大半截,胭脂馬痛得蹦跳嘶鳴起來,胡佛養馬多年對馬兒的脾性了解得極其透徹,讓一匹馬聽話不容易,可要是讓一匹馬不聽話,他能找到成千上萬種方法。 紅衣**的馬鞭雖然抽得威風,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坐騎會被人暗算,突然發瘋,嬌軀被那匹胭脂馬猛甩了出去,騰雲駕霧一般飛了出去。 胡小天挨了那一鞭子,至今還疼痛不已,沒等他恢復過來就聽到那紅衣**一聲嬌呼,從胭脂馬上飛了出去,不得不承認,這**在空中飛行的動作還真是好看,如同天外飛仙一般,在空中連續完成了一連串優雅曼妙的轉體動作。 可無論中途飛行得如何美妙,最終還是要落地的,地心引力!牛頓早就證明了這個道理。胡小天的目光追隨者這**的嬌軀,期待看到一幕臉部著地,鼻青臉腫的場面,誰讓你丫抽老子來著?戾氣,胡小天最近的戾氣好像出奇的大。 紅衣**到底沒讓胡小天誠心如願,飛行距離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飛離馬背、飛越青石道路,飛躍湖邊的茵茵綠草,直奔波光粼粼的翠雲湖而去。 醫道、食色先後被屏,章魚頗感無奈,這不是第一次,希望會是最後一次,回首章魚的寫作歷程,三宮1、2,**記先後遭此厄運,點擊自己的作家圖標,入vip之後碩果僅存的唯有一本幻世獵手而已。老讀者暫時不會知道我開了新書,新讀者還不認識我這位勤耕不輟的老章魚,此次風暴,章魚的損失是最慘重的一個,沒有之一。 開新書的日子,本不該說這種喪氣話,其實這都不是問題,用不了多久,我相信新老書友會團聚在一起,我堅信我們這次的力量必然前所未有的強大。 時隔六年重歸歷史,很多讀者已經忘記了章魚曾經寫過歷史,不過我回來了,正如我當初進入都市分類證明了自己,自此以後,歷史分類必有我一席之地! 最後談一下食色,如能解禁,必然繼續,在食色解禁之前,請將所有的支持留給江山! 第一章【奸臣之子】(下) 胡小天暗忖,難不成這小/妞會輕功,要將計就計來一個凌波微步不成?到底是美女啊,連摔跤都摔得那麼拉風。 當紅衣小/妞看到身下湖面的時候,她發出了一聲足以震裂現場不少人耳膜的尖叫,然後以一個反身轉體跳水的動作扎入了翠雲湖中,這落水的動作很不到位,明顯是屁股先接觸水面,激起一大片白花花的水花,兩隻在不遠處游泳覓食的鴨子很無辜地被澆了一頭一臉的湖水,可憐兮兮地望著泛著水花的湖面,扭著肥碩的屁股迅速遊走。 現場突然就靜了下來,周圍遊人聞訊趕來,一個個貴介公子文人墨客,向那紅衣小/妞落水的地方指指點點,搖頭晃腦,可並沒有一個人主動跳水救人。 胡小天當然也擠了進去,四名家丁幫著他擠開周圍眾人,來到湖岸第一線,絕佳的觀景位置。 水花真大啊,真是看不出,那紅衣小/妞落水居然能夠引發這麼大的動靜,屁股入水果然是跳水大忌,明顯壓不住水花啊,這樣的水準若是參加奧運,準保評委齊刷刷地亮出零分。 嘩啦、嘩啦……水聲響起,那紅衣小/妞披散著頭髮從湖水中冒出頭來,一雙手瘋狂舞動著,腦袋不停地晃,跟吃了搖頭/丸似的:「救……咕嘟……」小/妞不叫咕嘟,她是想叫救命來著,可惜命還沒出口,一口湖水就吞了進去。距離產生美,翠雲湖是要離開一段距離欣賞的,真要是離得太近,非但不美而且危險,尤其是對紅衣小/妞這種如假包換的旱鴨子來說。 梁大壯在胡小天身邊嘿嘿笑道:「少爺……這小/妞不會水噯!」 胡佛皺了皺眉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奇怪噯,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掉到湖裡面去呢?」他當然知道原因,可人命關天的事兒誰也不想承認和自己有關。 另外兩名家丁也張著大嘴傻樂,傻樂也是幸災樂禍,不是胡家人沒有同情心,誰讓你有眼不識泰山敢惹我們胡家,知不知道我們主人是誰?當朝三品大員,戶部尚書胡大人。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居然敢打我們家少爺,活該!強勢的主人奴僕一樣強勢,奸臣門下多惡仆。 前來看熱鬧的人還真是不少,也有人嚷嚷著:「有美女掉河裡了,快救人啊!」 叫得最響的那位就站在胡小天右側,這貨鼓動別人跳水救人的時候,兩隻眼睛望著胡小天,胡小天也看著他,麻痹的,你丫叫得挺歡,怎麼自己不跳下去?戾氣,戾氣太重,自己過去明明不喜歡說粗話啊!他忍不住感嘆道:「人情冷漠,世態炎涼!」。 紅衣小/妞的腦袋又從湖水中冒出來了,披頭散髮,哪裡還有半分的美貌風姿,簡直就像從午夜凶鈴中爬出來的女鬼,這次連救命都不會喊了,只剩下咕嘟了。 胡小天看看左右:「救人啊!」 梁大壯吞了口唾沫,咕嘟!胡佛和另外兩名家丁也跟著吞了口唾沫,又是三聲咕嘟,這四名家丁清一色的旱鴨子。 胡小天心頭這個鬱悶吶:「曰,全都都是些廢物!蠢材!」於是胡小天只能脫去自己的青色長衫、薄底靴。 梁大壯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道:「少爺,水深危險啊,您是何等身份,犯不著為一個刁蠻小/妞冒險啊!」胡佛和三名家丁全都點頭。 「邊兒涼快去!」胡小天沒好氣道,這貨很快脫得就只剩一條短褲,然後在眾人的矚目中跳進了清澈的湖水中。梁大壯也只是裝模作樣地拉他一下,他對這位少爺的水性是了解的,胡家新挖的池塘,少爺幾乎每天都會在裡面來來回回遊上一個時辰,興緻上來,他還會四仰八叉地漂在水面上,這等水性絕對是老鴨級的存在啊。 湖水比起胡小天預想中要淺得多,游到紅衣小/妞的身邊,看到這小/妞仍然在水中掙扎,不過明顯有氣無力了,胡小天發現所在地方的水深不過七尺左右,看這小/妞的身高怎麼也得一米六五吧,也就是剛剛沒了她的鼻子,怎麼會淹成這副慘樣。胡小天將紅衣小/妞從水中撈了出來,然後橫抱在懷裡,腳踩在湖底一步步向岸邊靠近。這會兒紅衣小/妞老實了,一動不動躺在胡小天的懷裡,一隻手臂耷拉著,在虛空中一盪一盪,看著跟挺屍似的。 湖畔上看熱鬧的那幫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小/妞莫不是被淹死了? 胡小天當然知道這小/妞沒死,只是被水給嗆暈了。周圍看熱鬧的女子看到這廝精赤著上身一步步走上岸的時候,一個個不由得臉紅心跳,紛紛扭過頭去。胡小天這四個月的鍛煉沒有白費,他的膚色栗色而光亮,肌肉線條優美,飽滿而充滿彈性和力量。 在這種封建時代,即便是男子也很少當眾展露身材的,四月的天氣還有些微涼,無論是莘莘學子還是世家公子,全都將自己包裹在形形色色的長袍中,大袖飄飄才能顯現出他們的儒雅風度,一個時代會有一個時代的審美觀,可對身體美的欣賞卻是永恆不變的。 胡小天健美的形體當眾展示,這種場面極其少見。那幫圍觀的女子雖然感到害羞,雖然覺得不雅,可心中還是痒痒得想看,女性也有欣賞美的權利,一樣有欣賞美的要求,越是偷偷摸摸地瞄上兩眼,越是臉紅心跳刺激十足。 有十多艘畫舫也因為這邊突發的事件而向這片水域聚攏,很多藏身在畫舫內的富家千金、官家小姐,紛紛透過珠簾,紗幔偷看胡小天健美的後背,湖水將胡小天的大褲衩完全打濕,這貨結實而飽滿的臀大肌也在**下半隱半露,自然又讓不少的美女佳人眼泛春波,大膽的女孩子已經挑起珠簾,堂而皇之地欣賞,更有不少人已經在悄悄打聽胡小天的出身來歷。 胡小天可不是有意要展示自己的健身成果,這貨從來都不是暴露狂,顧不上穿上衣服,抱著紅衣小/妞來到樹蔭處,讓四名家丁驅散圍觀的群眾,四人背身將胡小天和紅衣小/妞阻擋起來。 醫者仁心,雖然胡小天在恢復記憶之後決定再也不當什麼醫生,可真正遇到有人需要他來解救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胡小天首先做得就是解開紅衣小/妞的裙帶,這年頭流行束腰,小/妞的腰肢已經夠細,還用巴掌寬的鑲金玳瑁織錦帶扎得很緊,這腰帶解起來可真是麻煩啊。 梁大壯一邊驅趕著圍觀百姓,一邊偷看少爺的舉動,看到胡小天正在解紅衣小/妞的腰帶,頓時就有點腦袋發懵了,這可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啊,少爺啊,咱可千萬得有點節操啊。除非是傻子才敢在這種狀況下干出這種事情,寬衣解帶,這下一步就得那啥了…… 胡佛跟他想到了一起去,朝梁大壯努了努嘴,示意梁大壯去勸,可梁大壯也朝他努了努嘴,少爺是什麼人?可不就是個傻子,痴痴傻傻了十六年,說不定能幹出什麼混賬事,要不尚書大人也不會讓他們四個寸步不離地盯著他。可尚書大人只說要他們貼身保護,沒說讓他們阻止少爺的行為,所以還是聽之任之的好。 圍觀百姓雖然站開了,可仍然遠遠觀望著這邊的動靜,四名家丁身材都不弱,但畢竟無法做到將胡小天和紅衣小/妞完全擋住。 胡小天解小/妞裙帶的時候,就有人看見了,一個個憤憤然開始嘟囔:「無恥之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 有人已經知道了胡小天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是戶部尚書胡不為的公子,聽說是個傻子,傻子就算幹了什麼也不用坐監……」「真是豈有此理!」 有低聲唾罵的,有指指點點的,有駐足觀望的,還有等著大飽眼福的,可就是沒有一個人敢於向前阻止胡小天主僕的惡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能譴責兩句已經是正義感十足了。 胡小天從紅衣小/妞的嘴巴里清理出幾根水草,又從她臉上揪下幾顆吸附其上的蝸牛,清除口鼻雜物是必要的一步,看到小/妞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顯然在剛才喝進了不少的湖水。於是胡小天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將紅衣小/妞的腹部擱置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然後扶著她的頭部,讓她面朝下,另外一隻手壓著她的背部。 人們遠遠眺望著,雖然看不太清,可仍然能夠看到尚書公子正把紅衣小/妞的頭塞在他的雙腿之間,我靠,這廝真是無恥,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迫這小/妞……哎呀,真是有辱斯文啊!實在是不忍卒看啊!可圍觀的那幫世家公子文人墨客,壓根就沒有一個閉上眼睛的,一邊低聲咒罵指責,一邊還有那麼點小小的期待,這場面還真是有些刺激呢。 新書第一天,門前冷落鞍馬稀,章魚這心裡拔涼拔涼的,無法在老書內宣傳,只能依靠大家口口相傳了,章魚這廂有禮了,各位兄弟姐妹請推薦,請點擊,請收藏,請廣而告之,謝謝了! 第二章【搶親啦】(上) 梁大壯悄悄回身看了一眼,趕緊把一雙小眼睛給閉上了,心中暗嘆,少爺啊少爺,傻病又犯了! 紅衣小/妞被胡小天這麼一折騰,噗!噗!噗!連續噴出幾口清水,因為喝水過多導致腹壓過大,噴出的清水也是勁道十足,無一例外地擊中了胡小天的褲襠,畢竟是經過三十七度體溫加熱后的水流,胡小天冰涼濕透的褲襠內頓時感到一片淡淡的暖意。 控水之後,按照常規的搶救步驟就是人工呼吸,口對口呼吸法,胡小天原本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可真正要付諸實施的時候,發現紅衣小/妞已經恢復了自主呼吸,雖然微弱,可從她目前的生命體征來判斷應該沒有大礙,所以胡小天也沒必要繼續做出挑戰世俗觀念,震駭圍觀群眾眼球的事情了,他正準備將小/妞輕輕放下。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圍觀人群紛紛閃避,卻見一名身穿綠色錦袍的黑臉壯漢帶著二十多名武士縱馬奔來,那黑臉壯漢國字面龐,八字粗眉,牛蛋眼、塌鼻子,厚嘴唇,長得雖然粗壯,可面相實在是醜陋無比,胯下一匹烏騅馬,那黑大漢吼叫道:「哇呀呀呀,我操/他八輩子祖宗,誰敢搶我妹妹,老子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一行二十多人衣鮮馬怒,氣勢洶洶,所到之處,嚇得遊人紛紛散開,深恐避之不及。 梁大壯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見聞廣博,看到黑臉大漢,馬上就認出,對方是駕部侍郎唐文正的大兒子唐鐵漢,要說這唐鐵漢可是京城之中的一霸,仗著老子有點權勢,暗地裡控制京城馬市交易,從中牟取暴利,平日養了一幫閑散打手,欺行霸市,做了不少的壞事,京城馬市距離翠雲湖不遠,他也是剛剛聽到消息,說妹妹被一一幫無賴給扔下湖去,然後又撈出凌辱。要說無賴,這馬市一帶還有誰敢比他更加無賴。誰敢欺負他妹妹,就是不想活了,那就是當眾打他們唐家的臉。唐鐵漢當下就集結了二十多名手下,全副武裝縱馬前來解救妹妹。 梁大壯看到唐鐵漢率眾前來,頓時臉色就變了,慌忙提醒胡小天道:「少爺,大事不好……人家來找麻煩了。」 其實根本不用他說,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胡小天早就已經看到。 胡佛也道:「少爺,您上馬先走,奴才們斷後……」說得忠心無比,其實兩條腿如同篩糠,聲音明顯變調了。這幫家丁雖然身體健壯,可他們沒多少實戰經驗,也就是仗著主子的官位耀武揚威,若是說到打鬥,以眾凌寡還行,看到對方忽然二十多人沖了過來,只差沒把膽子給嚇破了。 胡小天看了看樹上拴著的棗紅馬,別說他騎術不精,就算他騎術嫻熟也不可能從那二十人的追擊中順利逃走,不過胡小天一點都不害怕,望著那幫殺氣騰騰的武士,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為什麼要逃?大康也是律的。」 梁大壯握住腰刀的刀柄,壯著膽子向前攔住了唐鐵漢那幫人的去路,猛然大吼了一聲,這聲大吼不是為了嚇住對方,而是要給他自己壯膽子:「咄!來者何人?」 唐鐵漢率領那幫黑衣武士宛如烏雲壓境,轉瞬之間已經來到距離梁大壯不足五丈的地方,唐鐵漢手中拎著熟銅棍,怪眼一翻,怒吼一聲,如同平地起了一聲驚雷,把梁大壯嚇得一哆嗦:「老子是打遍馬市無敵手的唐鐵漢,操/你大爺的,不開眼的混賬東西,竟然敢強搶我妹妹。」 梁大壯暗暗叫苦,今天這事情還真是棘手,這少爺還真是不省心。梁大壯向前湊了湊,低聲道:「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唐兄,我們家老爺是戶部尚書胡大人!給點面子!」關鍵時刻不得不把主人的名號抬出來。 唐鐵漢看到妹妹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胡小天半裸著身體就在她身邊,妹妹的束腰帶也扔在不遠處,還不知道剛才這貨對自己妹妹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一時間心頭火氣,管他什麼尚書公子,你爹是官,俺們家老爺子也是朝廷命官,干!再聽到這個家丁打扮的胖子居然敢跟自己稱兄道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寒磣老子嗎? 想到這裡,唐鐵漢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提馬韁,烏騅馬揚蹄向梁大壯當胸撞去,嚇得梁大壯趕緊閃向一邊。唐鐵漢揚起手中熟銅棍大吼著朝胡小天衝去,大有要將胡小天一棍給砸成肉泥的氣勢。 包括梁大壯在內的家丁全都嚇得躲到一旁,關鍵時刻才暴露出這幫奴才的本性,一個個膽小如鼠,沒一個願意替主人擋棍的。家丁也是有原則的,賣身不賣命! 胡小天卻依然笑眯眯的,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匕首,鋒利的刃緣輕輕貼在紅衣小/妞雪白柔嫩的脖子上,然後笑眯眯望著唐鐵漢道:「信不信我一刀把你妹妹的脖子給割斷!」 唐鐵漢嚇得猛一勒韁繩,烏騅馬發出一聲長嘶,雙蹄高高揚起,險些將唐鐵漢魁梧的身軀從馬上掀翻下去。他氣得目眥欲裂,可偏偏投鼠忌器,總不敢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冒險,他威脅道:「你敢動我妹一根汗毛,老子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威脅我?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你娘/的威脅我?」手中匕首一動,竟然將小/妞的長發削下一縷,一根汗毛?老子直接切你一縷頭髮。 「你……」 胡小天冷冷望著唐鐵漢道:「你雖然不怎麼聰明,可總要學著怎麼放老實一點,你妹妹要是死了,就是你給逼死的,只怕你這輩子良心難安吧?還不趕緊給我退後一點!」 此時那二十多名武士也跟了上來,將胡小天一行人團團圍住。 胡小天摟著迷迷糊糊的紅衣小/妞站起身來,匕首抵在她的后心,笑裡藏刀道:「全都給我下馬,不然老子就當著你的面把你妹妹給喀嚓了!」胡小天心中明白,自己只是出言恐嚇,如果這黑大漢率領手下人一擁而上,自己也不可能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情,可他算準了唐鐵漢不敢這麼干,想不到向來遵守法律的自己居然干出了挾持人質的事情,眼前的局面下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控制住大局。 看到唐鐵漢仍然沒有下馬的意思,胡小天厲聲喝道:「下馬!是不是真想欣賞本少爺來個現場解剖?」 唐鐵漢不知道啥叫現場解剖,不過也被胡小天這一嗓子給嚇住了,慌忙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一起下馬,得了他的命令,那幫武士紛紛下馬。 胡小天讓手下人去牽了三匹馬過來,將紅衣小/妞交給了梁大壯,讓他採用刀架脖子的方式繼續挾持,自己則翻身上了棗紅馬。 唐鐵漢道:「放了我妹妹!」 胡小天笑道:「放了她?呵呵,等我回家好好想一想。」他揚起馬鞭,駕馭坐騎向尚書府的方向逃去,四名家丁騎了搶來的駿馬,挾持著紅衣小/妞緊隨在胡小天的身後逃去。 唐鐵漢看到他們居然帶著自己的妹妹逃了,慌忙翻身上馬,率領眾人在後方緊追不捨。圍觀百姓都跟著起鬨,也有人拼著腳力跟在後面看熱鬧的,一時間人聲鼎沸,只聽到有人叫道:「搶親了……搶親了……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強搶民女了……」 胡小天聽到眾人的呼喊,心中不由得大樂,強搶民女,哈哈,當個強搶民女的惡衙內倒也不錯! 翠雲湖距離尚書府本來就不遠,胡小天一行輕車熟路,雖然唐鐵漢那群人繼續追來,卻又不敢追得太近,生怕惹毛了胡小天,一刀真把他妹妹給掛了,也只敢在身後不停吆喝,威逼恐嚇,服軟哄騙,什麼招都用上了,可胡小天就是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這幫人把他妹妹給劫入了尚書府。 唐鐵漢率領手下衝到後門前,後門已經緊緊關閉,幾名家丁從裡面插上門栓,唐鐵漢揚聲叫道:「胡小天,你給我聽著,我爹乃是當朝駕部侍郎,你敢強搶我妹妹,只要他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定讓你滿門抄斬人頭落地。」這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以他老子的官階想見到皇帝可不是那麼的容易。 一回到尚書府,那幫家丁頓時就恢復了精氣神,胡小天讓人把仍然迷糊的紅衣小/妞給捆了,這小/妞的火辣彪悍他剛剛是見識過的,小娘皮的,剛剛抽老子的一鞭還火辣辣地疼痛呢。 聽到唐鐵漢在外面不停唾罵,胡小天笑道:「什麼駕部侍郎,不就是一弼馬溫嗎?」他向梁大壯道:「駕部侍郎幾品?」 梁大壯低聲道:「正六品!」然後又充滿獻媚的低聲道:「老爺是正三品!」言語之中充滿得意。 胡小天掐指一算,他老子是正三品,兩家差得這可不是一星半點,官大一級壓死人,我老子憑著官位分分鐘把你老子碾壓成渣。 第二章【搶親啦】(中) 胡佛畢竟年紀大了一些,經歷頗多,他知道強搶民女是違反王法的事情,已經觸犯了大康律例,低聲奉勸道:「少爺,這事兒要是讓老爺知道,一定會怪罪下來,真要是傳出去,對您的聲譽也會有不好的影響,您畢竟剛剛才和李家小姐定親,要是傳到他們的耳朵里……」胡佛所說得都是實情,言者無心,可聽者有意。 胡小天這幾天一直都在為這門親事苦惱呢,聽胡佛這麼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強搶民女怎麼著?聲譽不好怎麼著?老子就是要把名聲搞臭,只要我不幹什麼實質上的壞事兒,大不了就是挨點斥責,老爹既然是當朝三品,這麼點小事應該能夠擺平。我就是搶親,就是要讓李家知道,就是要把這門親事給攪黃了,想給我找個奇醜無比的癱子做老婆,門兒都沒有。 胡小天對這位戶部尚書的老爹過去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錦衣玉食地供著自己,可自從胡不為做主給他訂婚之後,胡小天馬上就明白,敢情這位老爹是把自己當成政治砝碼了,壓根就沒把兒子的個人幸福放在心裡。 有了這種想法,胡小天自然就不怕把事情鬧大,他哈哈大笑,將地上仍在昏睡的紅衣小/妞從地上抱了起來,舉步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幫家丁望著他的背影都是目瞪口呆,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少爺一點都不傻,但是絕對夠色!胡佛用手臂搗了梁大壯一下:「大壯,你去勸勸……」 「你咋不去呢?」 唐鐵漢急得抓耳撓腮,站在外面叫罵不止,又讓人招來一截樹木,準備撞門,他的那幫手下並不都是愚魯之輩,有人攔住他道:「大哥,這裡是尚書府,千萬不能硬來啊,胡尚書是大康的財神爺,深得當今聖上寵幸。」 唐鐵漢怒道:「他爹是官,俺爹也是官,他搶了俺妹妹,就算到皇帝面前說理也不怕。」 那人嘆了口氣:「人家是三品大員啊!」 唐鐵漢聽出這貨的言外之意,分明是說自己老子不及人家老子,反手就給了那貨一巴掌,打得那貨原地兜了兩圈,發泄過後,唐鐵漢多少冷靜了一些。他雖然暴躁性急,可並不糊塗,他知道自己老子是六品,跟人家差了不止一個級數,別的不說,單單是尚書府的後門,也比他家的大門氣派的多,恢弘的多。在馬市一帶,從來都是她唐鐵漢欺負別人,沒想到今天被人家給欺負了,這貨急得團團亂轉。 手下人出主意,先讓人去給他老子駕部侍郎唐文正報信,又讓家裡人去京兆府擊鼓鳴冤,今兒反正是佔盡了道理,是唐家被人給欺負了,所以不怕事情鬧大。 唐家有三個兒子,可閨女卻只有一個,女兒叫唐輕璇,平日里被駕部侍郎唐文正視為掌上明珠,三位哥哥也對她處處寵讓,一來二去造成了這妮子狂傲驕縱的性子,如果不是她性情過於刁蠻狂妄,當街縱馬狂奔,一語不合揮鞭打人,也不會遇到今天的這場麻煩事。 唐家老三唐鐵鑫在京兆府擊鼓鳴冤之時,正逢退朝之時。 戶部尚書胡不為坐在自己的馬車內,正盤算著胡李兩家的聯姻之事,李天衡深得太子龍燁慶的信任,過去曾經從刺客手上救出太子的性命,對太子有再造之恩。當今皇上已經六十三歲,身體和精力顯然一日不如一日了,幾次都流露出要將皇位傳給太子的意思,看來距離太子即位之日已經不久。 可以預見,只要龍燁慶登基,李天衡必然受到重用,自己身為李天衡的親家,就算不能再進一步,也能確保如今的地位穩如泰山。 想到這一層,胡不為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可一想到李天衡癱瘓醜陋的女兒,再想到自己突然恢復正常理智的兒子,胡不為的內心中隱隱又感覺到一些歉疚,讓兒子迎娶李家的女兒實在是委屈了他,可為了胡家的前程和地位,也只能犧牲他個人的婚姻幸福了。 胡不為之所以這樣做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曾經得罪過龍燁慶,這位如今的大康太子爺對他一直沒什麼好感,雖然胡不為這些年來百般補救,看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怕新天子登基會大開殺戒,到時候非但官位保不住,只怕連性命……胡不為倒吸了一口冷氣,還好自己已經留好了退路。有李天衡的這層關係在,應該可保住胡家平安。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迎面而來,胡不為聽到外面侍衛腰刀出鞘的聲音,他的兩名貼身護衛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警惕性超人一等,侍衛胡天雄大吼道:「前方何人,竟敢攔住胡大人座駕?」從說話的氣勢上就已經證明,他其實是已經分辨出了來人身份,至少可以肯定對方的官銜要比胡不為低,不然他也不敢說得這麼氣勢,官場有官場的學問。 馬蹄聲突然停歇,迎面一個焦急但謙恭的聲音道:「下官駕部唐文正,有急事拜見胡大人!」 胡不為緩緩挑開車前布簾,卻見駕部侍郎唐文正正翻身從一匹雪花驄的背上下來,駕部雖然是六部中的一個部門,可隸屬於兵部,和胡不為主持的戶部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唐文正只是一個正六品的小官,可此人在京城的名氣卻是不小的,他擅長相馬之術,有當世伯樂之稱。兵部尚書張志澤對他頗為倚重,私下裡兩人也是莫逆之交。 唐文正身高膀闊,膚色黝黑,在這一點上他的三個兒子都得以繼承,反倒是女兒唐輕璇長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但凡見過她本人的都不相信老唐能夠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可說到脾氣唐輕璇卻像極了唐文正。 六品官見到三品大員,下馬是一種起碼的禮儀,雖然唐文正性情暴烈,心中對胡不為的為人和官聲鄙夷不已,但是在表面上仍然做得畢恭畢敬,這幫京城的官員對官場中的一套早已爛熟於心。想要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中站穩腳跟,首先就要學會虛與委蛇。即便是心頭再恨,臉上也不能有絲毫的表露。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心中燒。 唐文正下馬,胡不為卻沒有從車內走出來的意思,微笑道:「我當時誰,原來是文正兄,說起來咱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他並不問唐文正找他有什麼事,不過心中已經料定了唐文正有事找自己。胡不為身為大康戶部尚書,掌管大康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以及一切財政事宜,他手中權力極大,下屬還有負責鑄錢的錢法堂和寶泉局,掌管庫藏的戶部三庫,掌管長處及漕運業務的倉場衙門,是大康不折不扣的財神爺。在胡不為看來,唐文正十有是為了錢財用度之類的事情想找自己幫忙,之前皇上將軍山馬場的事情交給了唐文正,籌建馬場的那筆經費就是胡不為出面解決的。 唐文正將馬韁扔給了隨從,心中又是擔心又是惱火,胡不為應該還不知道他兒子擄走自己女兒的事情,唐文正也算沉得住氣,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車前,附在胡不為耳邊,低聲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以胡不為的鎮定功夫,聽到唐文正的這番話,也不禁勃然色變。這還了得,兒子居然干出了這種事情?其實胡不為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也並不是特別了解,這絕不是因為他對兒子的關心不夠,從小到大,他都是盡一切可能讓兒子生活的舒適,只可惜兒子天生痴獃,父子間從無交流,也就是半年前這孩子突然就恢復了理智,而且能夠開口說話,可這孩子的言行舉止說不出的奇怪,兩父子之間也少有交流。胡不為驚喜之餘也感到這件事頗為奇怪,但無論如何都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件禮物。 胡不為三十五歲才得了這個兒子,他妻子胡楊氏這輩子也就生了這個孩子,胡不為雖然為人奸詐,但對妻子家人確是極好,直到現在對妻子的感情始終如一,從未納妾,也沒有和任何女子有過情感上的糾葛。這段時間妻子去了金陵老家,他又整天忙於政事,不免對兒子的事情有所忽略,想不到妻子剛走五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胡不為不由得有些頭疼,不過他畢竟是兩朝老臣,工於心計,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古井不波,向唐文正道:「文正兄,請移步上車一敘。」 唐文正這會兒心頭就快被火給燒著了,恨不能身插兩翼立刻就飛到胡家將自己女兒救出魔爪,但是他更清楚對方的身份,胡不為是當朝戶部尚書三品大員,不是自己這個六品官能夠得罪的,即便是道理都在自己這邊,自己也不敢冒冒然張揚到皇上那裡去,更何況女兒還是雲英未嫁之身,這件事如果鬧大,即便是能夠將女兒順利解救出來,只怕女兒的名節也……唐文正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是怨恨。 可心頭再恨,也得強壓著怒火,他進入馬車之中。胡不為這會兒功夫將貼身侍衛胡天雄叫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胡天雄得到命令之後,馬上縱馬朝著尚書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章【搶親啦】(下) 胡不為安排完這一切,轉向唐文正,向他低聲道:「文正兄,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不用擔心。」他說得是查個水落石出,並沒有說我要給你一個交代。 唐文正心頭暗罵,查什麼查?事情全都擺在面前,不擔心,老子如何能夠不擔心,女兒被你那混賬兒子擄去了,現在還不知她到底怎樣,想到這裡一口氣頓時堵在心頭,悲憤交加道:「胡大人,咱們還是儘快趕回去看看吧!」礙於胡不為官大,即便是再多憤怒也得強行忍住。 車馬重新啟動,胡不為讓胡天雄先趕回去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唐文正所說的事情屬實,看看能不能阻止自己的傻兒子做傻事。強搶良家閨女,搶得又不是普通民女,而是朝廷命官的女兒,這件事如果鬧大,對他們胡家絕沒有好處,就算皇上寵幸自己,可道理畢竟不在自家這邊,胡不為心裡清楚得很。 此時的尚書府場面已經非常混亂,唐鐵漢原本就帶去了二十多人,他二弟唐鐵成聽聞這件事之後,又糾結了五十多名兄弟朋友風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唐鐵漢雖然是家中的老大,可是輪到膽色三兄弟之中要首推這個唐鐵成,唐鐵成來到之後,帶著兄弟們來到後門前,握緊拳頭狠砸門環。 唐鐵漢向唐鐵成道:「二弟,我砸了半天,裡面就是不開門!」要說這尚書府的大門質量還真是不錯。 唐鐵成憤憤然瞪了大哥一眼,他聽聞這件事之後氣得破口大罵,連大哥也一併罵了進去,唐鐵漢帶了二十多人居然眼睜睜看著胡不為的傻兒子把妹妹給擄走,這簡直就是笨蛋,笨蛋之極,唐鐵成揮了揮手,大吼道:「砍樹,把大門撞開!」手下人馬上轉身去一旁砍樹,還有一幫人去找梯子。 唐鐵漢來到二弟身邊,低聲道:「二弟,這是尚書府?」 唐鐵成滿肚子的火氣都被勾起來了,他怒吼道:「尚書府怎麼著?天王老子敢搶我妹妹,老子一樣把他給砍了……」唐家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脾氣大,發起火來六親不認。唐鐵漢趕緊把這貨的嘴巴給捂住,這話真要是傳出去那還了得。 唐鐵成掙脫開他的大手,怒吼道:「裡面的人聽著,惹惱了老子,我一把火將你們尚書府給燒了!」 胡家有十多名家丁護院都集中在後門處,聽到外面人聲鼎沸,這幫家丁也都是忐忑之極。梁大壯踩著梯子爬上了圍牆,看到後門外已經圍攏了百餘人,還有不少人正在那裡砍樹,遠處有幾個人正扛著梯子朝這邊趕來,梁大壯趕緊爬了下來,向周圍家丁道:「大事不好,他們借來了梯子,砍倒了大樹,看來要發動進攻了。」 胡佛急得直搓手:「這可如何是好。」主人上朝未歸,夫人剛巧又回了老家,最近這尚書府內的大小事情都是老管家胡安在管,可胡安今天剛巧又卧病在床,至於那位惹事的少爺,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爽上了,整個尚書府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況。 幾個人商量大計的時候,外面已經將梯子搭在了圍牆上,梁大壯率領幾名家丁,迅速爬上圍牆,利用手中的棍棒,將想要翻牆而入的那幫人給擋了下去,梁大壯和另外一名家丁合力將搭在院牆上的梯子大力推翻,扔在扶梯上的兩人慘叫著摔到了下去。 唐鐵成氣得雙目冒火,此時一棵大樹被伐倒,十多人扛起大樹一起呼喊著號子,向尚書府的後門衝撞而去。 胡佛率領十幾名家丁利用各種工具將後門抵住。 咣!地一聲巨響,後門被震得塵土飛揚,兩名家丁因為抵受不住震動的力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唐鐵漢的戾氣也被弟弟給感染起來了,這貨脫了上衣,露出一身虯結的肌肉,跟上去扛起樹榦,大吼道:「曰他姥姥的,給我撞!」 梁大壯已經看出勢頭不妙,這貨跌跌撞撞地從梯子上爬了下來,一臉惶恐道:「我……我去保護少爺……」 一群家丁極盡鄙視地看了這廝一眼,狗曰的想跑,能找個更無恥的理由嗎? 咣!第二聲巨響來得驚天動地,在眾人齊心協力的作用下,粗大的樹榦尾端重重撞擊在尚書府的後門,堅實厚重的門板再也承受不住這強大的衝擊力,門栓斷裂,門板在煙塵中倒了下去,壓住了三個不及逃離的家丁,現場慘叫聲不斷。 唐鐵漢、唐鐵成兄弟兩人**著上身,宛如鐵塔一般從瀰漫的煙塵中走出,在眾家丁的眼中簡直是兩尊天神下凡。他們的身後還有近百名雄赳赳氣昂昂的弟兄,乍看起來如同神兵天降。兩兄弟已經殺紅了眼,今天定要讓老胡家還給我們一個公道! 胡小天雖然住在內院,可外面這麼大動靜,他不可能沒聽到,他將唐輕璇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剛一將她放在床上,這小/妞就醒了。 唐家四個子女如果說到脾氣和膽色,最大的還要數唐輕璇,她睜開雙眼,看到自己被捆得就像個粽子,渾身濕漉漉地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嚇得她啊!的一聲尖叫起來,可聲音剛剛發出就被胡小天把嘴巴給捂住了,胡小天將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在她眼前一晃,然後道:「你敢叫,我就划爛你的臉!」恐嚇,絕對是恐嚇,真讓他划,他也未必下得去手。 不過恐嚇還是相當有效的,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要說毀她容比殺了她還管用,唐輕璇咬了咬嘴唇,一雙眼睛眨了眨,看到胡小天慢慢移開了手掌,終於不敢大聲尖叫了,小聲道:「你想幹什麼?」 胡小天嘿嘿一笑,在床榻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了,一條腿翹在太師椅上,這貨還沒來及穿衣服,腿剛翹起來,就發現唐輕璇突然把眼睛給閉上了,俏臉變得通紅,顯得嬌羞無限格外動人。 胡小天這才意識到自己搶人之後一路狂奔,甚至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剛才的這個無意動作,很有走光之嫌,這貨咳嗽了一聲道:「這問題問得很愚蠢啊,把你帶到這裡來,你說我想幹什麼?」胡小天感覺自己沒那麼卑鄙,明明想說一些卑鄙的狠話,可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唐輕璇睜開一雙美眸,憤憤然盯住胡小天道:「你想搶親,我可告訴你,我爹是朝廷命官,駕部侍郎唐文正,你敢對我無禮,小心我爹去聖上面前參你一本,將你們家滿門抄斬!」 胡小天望著這妮子,心中暗道你好毒,老子怎麼著你了?你就要把我滿門抄斬?這是哪個王八蛋把她捆成了這樣?捆得凸凹有致輪廓分明,夠專業的,過去這種捆綁法只有日本AV裡面見過。 唐輕璇見他盯著自己看,不由得有些慌張,再膽大畢竟是女孩子,更何況現在自己被捆得跟粽子一樣,毫無反手之力。 胡小天道:「駕部侍郎很大嗎?不就是個放馬的。」 「你……」 胡小天正想打擊一下唐輕璇的囂張氣焰,就聽到外面響起了梁大壯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少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胡小天將匕首從桌子上拔了下來,走出房間反手將房門關上,卻見梁大壯躬著身子,手臂扶在兩條大粗腿上,呼哧呼哧地喘氣:「殺……殺進來了……他們……殺……進來了……」 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唐家兄弟兩人率領著近百名大漢氣勢洶洶地沖入了花園內。 梁大壯嚇得臉色慘白,當即拔腿就想逃,可走了兩步,心中又想起自己的職責所在,如果現在跑了,恐怕等這件事過去,胡家就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權衡利弊之後,這廝馬上拔出腰刀,鼓足勇氣道:「少……少……少爺……您先逃……我……我掩護……」 胡小天有些鄙夷地看了看這廝,渾身上下從眼睫毛到手指頭無一處不在顫抖,膽子都快嚇破了,還談什麼保護自己。胡小天道:「你懂不懂什麼叫投鼠忌器?」 梁大壯搖了搖頭。 「你懂不懂什麼叫肆無忌憚?」 梁大壯又搖了搖頭。 「靠!真沒文化,人在咱們手裡,你怕個屁啊?」胡小天實在受不了這貨的窩囊樣,忍不住爆粗。 一語驚醒夢中人,梁大壯聽到這話,頓時把胸膛又挺了起來:「不……怕……不怕!我什麼都不怕!」這貨一聲狂吼,把胡小天耳膜給震得嗡嗡響,曰,奴才就是奴才!麻滴個叉,費了老子這麼多口舌來教導你。 胡小天擺了擺手道:「去,把小/妞帶出來,用刀架在她脖子上。」 梁大壯連連點頭,轉身來到門前,這貨又想起了一件事:「少爺,她穿……衣服沒?」 胡小天發現這家丁也算是個極品,狗曰的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他想得事情卻想了個周全,於是嘿嘿一笑道:「光溜溜的,便宜你了!」 咕嘟!梁大壯吞了口唾沫,眼前浮現出那小/妞細皮嫩肉的情景,還沒等他往下想,腦袋上已經被胡小天狠狠拍了一巴掌:「靠,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想?」求推薦,求收藏! 第三章【顛倒黑白】(上) 梁大壯這邊進了房間,那邊唐鐵漢、唐鐵成兄弟已經帶人來到了胡小天的面前,看到胡小天穿著大褲衩,半裸著身子大模大樣地站在陽光下,唐家兄弟虎目圓睜,怒火中燒。 唐鐵漢用刀指著胡小天道:「胡小天,你把我妹妹怎麼了?」 胡小天笑眯眯道:「你想我把她怎樣?」 「呃……」唐鐵漢居然被他給問住了,撓了撓頭轉向二弟唐鐵成低聲道:「老二啊,咱們想他怎樣?」 唐鐵成吼道:「咄!那小子,你只要敢動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們兄弟就把你這尚書府燒個片瓦不留。」 唐鐵漢搗了弟弟一下:「老二,他動過了,動過了!」剛才胡小天當著他的面就斬斷了妹子的一縷頭髮,唐鐵漢是個老實人,有什麼就說什麼。 唐鐵成氣呼呼道:「也不早說!你只要敢動我妹妹一根手指頭……」 胡小天打斷他的話道:「別廢話,你妹妹從頭到腳我都動過了,怎樣?」 「你……」 此時梁大壯用腰刀押著唐輕璇從房內出來,這貨抱著一覽**的念頭進去,可一進房間看到唐輕璇穿得齊齊整整不免失望,這少爺也實在是太陰了,自己吃肉,湯也不給下人留一滴,你把好事辦完了,這麼快就把衣服給穿上幹什麼?還包紮得如此結實,讓我過過眼癮也是好的。梁大壯心中腹誹著,臉上的表情卻是凶神惡煞,腰刀架在唐輕璇的脖子上,走到胡小天身前,這會兒他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了,內心有了底氣,說出的話也是格外氣勢:「全都給我退下去!全都給我退出去,信不信我一刀把她砍了!」 唐鐵漢捂著大腦袋無比痛苦道:「又來……」對方的這一手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唐鐵成也有點傻眼,妹妹在人家手裡啊,投鼠忌器。 梁大壯看到那群人被自己嚇住不免得意,正想再說兩句拉風牛逼的話,感覺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胡小天向他點了點頭道:「借光,借光,你丫擋我鏡頭了!」 梁大壯雖然不知道鏡頭為何物,可擋住小主人他是知道的,梁大壯認為自己是好意,他是想保護小主人來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梁大壯心中嘟囔著,卻拉著唐輕璇老老實實向後退了一步。 唐輕璇一雙美眸狠狠盯著胡小天,連吃了他的心都有。 胡小天這才發現她嘴巴里被塞了一個布團,顯然是梁大壯所為,難怪這麼老半天她老老實實一言不發,梁大壯這狗曰的,剛剛不會趁機揩油吧?一看這貨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胡小天向前一步:「剛誰要說燒尚書府的?」 唐鐵漢看了看自己兄弟,唐鐵成拍了拍胸脯:「老子說的,你敢動我妹一根手指頭,我就把尚書府燒個片瓦不留。」 胡小天伸出手去先是摸了摸唐輕璇的小手,然後又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嘿嘿笑道:「我動了,你燒啊!」 「呃……你以為我不敢……火拿來!」 百餘人中果然有好事者,一人將火把遞了過去,唐鐵成揚起火把,尋找適合點火的地方。 胡小天道:「點火容易救火難,你現在點火,水火無情啊,姑且不論咱們這麼一大群人能不能活著逃出去,火燒尚書府這件事要是讓朝廷知道,你們唐家免不了是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唐鐵成心中一震,火把停頓在手中:「嚇我?」 胡小天道:「你帶了一百多人過來,強闖尚書府,撞壞我家大門,打傷我家家僕,搞得尚書府雞飛狗跳,狼藉一片,現在還要燒我們家宅子,這行徑和強盜又有什麼分別?」 「你才是強盜,你搶我妹妹……」 胡小天嘿嘿冷笑道:「現在是在我家地盤上啊,我有人證有物證,我說你帶了一百多人擅闖我家,意圖搶劫,你說官府是信你還是信我?「 唐鐵漢道:「明明是你搶我妹妹,現在還捆著她當人質,你休要信口雌黃。「 唐鐵成道:「大哥,別理他,他有證人,我們也有證人,我們人多……」 「人多了不起啊?」胡小天發現這幫傢伙的智商實在堪憂,他向前跨出一步:「一百多號人手持刀槍棍棒,擅闖尚書府,不是搶劫是什麼?難道是造反?」 「你……」 「你什麼你?大康法律,只要落實謀反的罪名,你們這一百多人全都要滿門抄斬!」 嘩啦!唐家兄弟身後的那群人同時撤了兩步,都是被胡小天這句話給嚇得,的確真要是誣他們謀反,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唐鐵成吼叫道:「以為老子是嚇大的,胡小天,今天我絕饒不了你。」 「拉倒吧,覺得自己嗓門大了不起?靠!還拿著火把,還想放火,你丫老舉著不累啊?來了這麼多兄弟給你捧場,都等著看你放火呢,你總不能讓他們失望?要放火趕緊放!」 唐鐵成咬了咬嘴唇,此時一個黑衣漢子從後面擠了過來,前面的人被他擠得一個踉蹌,正撞在了唐鐵成的手臂上,手上的火把一時拿捏不住呼!的一聲飛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那火把,看到那火把高高飛起,最終落在花園中的草亭頂上,草亭上面全都是茅草,加上被太陽曝晒了一天,一點就著,轟!的一下就燃燒起來,頃刻間草亭之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唐家過來的那幫人頓時傻眼了,唐鐵成怒吼道:「那個王八蛋撞我?」 身後的那群人全都向別人看去,誰也不敢承認是自己撞他的。 有人叫道:「草亭失火了……草亭失火了……」 胡小天惡狠狠盯住唐鐵成:「你還真燒?」 唐鐵成道:「我沒燒!」他看了看自己大哥,想讓大哥給自己作證明。唐鐵漢誤會了他的意思:「我也沒燒啊,火把在你手裡,跟我沒關係!」靠啊,親兄弟也靠不住。 草亭雖然失火,不過因為位於花園內池塘邊,火勢應該不會擴展到府內的其他建築。 唐鐵漢知道放火燒尚書府絕不是小事,趕緊讓手下的兄弟去救火,以免火勢擴大,那邊胡家的家丁們也聞訊趕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胡佛大聲道:「唐家放火了,唐家放火了。」 現場亂成一團,此時有人叫道:「大哥……京兆府來人了……」 梁大壯這會兒一點都不害怕了,他沒覺得少爺有多牛逼,反倒感覺現場最拉風最威猛的那個人是自己,正是自己用刀架在唐輕璇的脖子上,才威懾這一百多名大漢不敢輕舉妄動。但凡是個人都有控制欲,都追求自我滿足感,梁大壯押著唐輕璇,不覺又有些飄飄然了,這貨挺刀在手,大吼道:「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不小心又擋住了胡小天半個身位,胡小天極其不滿地瞪了這廝一眼,曰了,又擋我鏡頭,分不清誰是主角誰是配角嗎?這種喧賓奪主的奴才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還好梁大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又拉著唐輕璇後退,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影從身後的屋頂倏然射了下來。梁大壯意識到的時候,劍鞘已經撞在他手腕上了,痛得梁大壯慘叫了一聲,手中刀噹啷一聲就落在了地上。 一道窈窕的身影從屋頂上飛掠而下,三丈多高的屋頂,一掠就下來了,如同鳥兒一般。頭戴烏紗英雄帽,身穿紫色開襟雲紋織錦外袍,內穿紅色武士服,黑色薄底長靴,肌膚嫩白,劍眉斜插入鬢,一雙明眸寒如秋水,英姿颯爽,翩若驚龍,卻是京兆府排名第一的女捕頭慕容飛煙,她在空中身軀連續旋轉幾周。 圍觀眾人齊聲喝彩。 胡小天雖然承認她這跟頭翻得的確是不錯,可心中不由有些納悶,這裡的女人難道都是練體操出身的嗎?幾乎每個人出場都得來幾個前空翻外加三百六十度轉體,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會翻跟頭嗎?招搖,實在是太招搖了。 慕容飛煙的動作雖然招搖,出手的速度可不含糊,不等梁大壯做出反應,已經抬腿將這廝從唐輕璇身邊踢了出去,左手將唐輕璇拉到自己的身邊護衛起來,右手中的長劍已經指向胡小天。本來胡小天在她跳下來的時候應該有足夠的時間逃離,可是他發現梁大壯那個慫包如此不堪一擊,所以胡小天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走,而是要去控制住唐輕璇,在眼前的混亂局面下,只有控制住唐輕璇,才能震住這幫人,讓唐家那群人投鼠忌器,不敢胡來。 胡小天的策略本來沒有任何的錯誤,但是在執行的過程中發生了偏差,首先他過高估計了梁大成的實力,其次,他認為這英姿勃勃的男裝小/妞空有花架子沒有太雄厚的實力,第三他認為自己能夠在這段時間內穩穩控制住唐輕璇,可真正行動起來,胡小天才意識到大錯特錯,歸根結底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梁大壯根本沒有給慕容飛煙製造任何的障礙,胡小天的手剛剛觸及唐輕璇的衣角,人就被慕容飛煙給搶了過去,然後她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就抵在了胡小天的咽喉,森寒的光芒刺激的胡小天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梁大壯此時從地上鼻青臉腫地爬了起來,看到小主人被制,他大叫著沖了上來,慕容飛煙看都不看,一腳踹向身後,正蹬在這廝的胸膛上,梁大壯發出比剛才還要驚天動地的慘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 慕容飛煙冷冷望著胡小天,胡小天的臉上毫無懼色,笑眯眯望著這個女扮男裝英姿勃勃的小/妞道:「美女,你是誰啊?」 第三章【顛倒黑白】(中) 慕容飛煙道:「京兆府洪大人門下八品護衛慕容飛煙!」 胡小天一聽對方來得是位女警官,一顆心頓時就放了下來,既然是女警官就不敢胡來,他伸出手,輕輕用手指彈了彈劍刃道:「麻煩把劍移開一些,真要是走火了可不好。」 慕容飛煙當然不知道走火是什麼意思,冷冷道:「你身為大康子民,朝廷命官之子,沐浴皇恩,卻不知以身作則,居然干出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的無恥行徑,你可知罪?」 胡小天聽到慕容飛煙這一連串的質問,馬上明白這小/妞是個黑哨,我曰,你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有?一上來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老子頭上,我招你惹你了?胡小天認定這個慕容小/妞不是跟他老子有仇,就是跟唐家有交情,所以才表現得那麼偏袒。 胡小天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私闖民宅,攜帶兇器,威脅我這個守法公民的生命安全,你可知罪?」 慕容飛煙道:「我是捕快!剷除犯罪是我的職責所在。」 胡小天道:「捕快了不起?你有搜查令嗎?你當尚書府是什麼地方?你說來就來?」這句話還真把慕容飛煙給問住了,搜查令這個詞兒對她雖說有些陌生,可搜捕令她是知道的,胡小天沒有猜錯,慕容家和唐家是世交,慕容飛煙和唐輕璇又是閨中密友,是以聽說唐輕璇被擄第一時間就帶人趕過來了,倉促之中也沒有想到先到京兆尹洪大人那裡申請一張搜捕令,如果辦普普通通的案子,倒無所謂這個程序,可今天她闖得是尚書府,戶部尚書胡不為是當朝三品大員,深得皇上器重,即便是她的頂頭上司京兆尹洪佰齊也只不過是個從三品,見到胡不為也要禮讓三分。她隱然意識到,今天可能捅了一個大漏子。 胡小天一直都在留意慕容飛煙的表情,看到她目光中的猶豫,頓時推測到慕容小/妞已經被自己的話給震住,不知道老子還順手拿過心理學碩士學位嗎? 胡小天用手小心捏住劍鋒,慢慢後仰,將脖子從劍尖出移開,接著後退了一步。 慕容飛煙美眸閃爍,心中舉棋不定,不過今天她的主要目的是來救人,其他的事情等回頭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扯下唐輕璇嘴裡的布團,用劍斬斷了捆住唐輕璇的繩索,唐輕璇心中羞憤到了極點,剛一獲得自由,一把就將慕容飛煙手中的長劍給搶了過去,嬌叱道:「淫賊!我殺了你!」舉步就向胡小天追了過去。 胡小天一看勢頭不妙,拔腳就溜,他朝著胡佛那幫家丁的方向跑去,那幫家丁非但沒有衝上來保護,看到唐輕璇手握兇器殺氣騰騰地追過來,嚇得呼啦一下四散逃竄,胡小天這個怒啊,一幫貪生怕死的廢物,平時吃我們胡家的用我們胡家的,老子需要你們保護的時候,一個個竄得比兔子還快,曰了,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胡小天這四個月的訓練可不是蓋得,跑起來絕對是風一樣的漢子,更何況今天沒了長袍的羈絆,只穿著一條短褲,大步流星,步伐優美,甩開唐輕璇還不是小菜一碟。 真論到跑步,唐輕璇百分百不是胡小天的對手,可人家會輕功,看到跑步攆不上,小腳尖在地上一點,然後騰的一下就飛了起來,在空中前空翻外加轉體三百六十度,錯!七百二十度。 胡小天一邊跑一邊抬頭,看看著唐小/妞就要追上自己,我曰,這飛得就是比跑得快。作弊!絕逼是作弊!胡小天看到如同蒼鷹搏兔一樣俯衝下來的唐輕璇,從她羞憤交加的臉色已經看出這妞兒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女人一旦喪失理智任何事情都幹得出來,好漢不吃眼前虧。 家丁,家丁!胡小天發現那幫家丁溜得比他還快,不過總算有個夠忠心的,關鍵時刻,梁大壯從地上昏頭昏腦地爬了起來,這廝可不是想捨身護主,只是剛巧在這時候爬起來,想灰溜溜地閃到一邊,遠離這片是非之地。而他高高胖胖的身材正好成為了一個絕佳的掩護,胡小天繞到這廝身後,一把將他給推了出去。 梁大壯頭腦都沒清醒呢,看到唐輕璇從空中揮劍沖了下來,這才明白少爺為啥推自己,這廝慘叫一聲,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我操你大爺……」雖然這句話是看著唐輕璇罵的,可罵得是胡小天,老子是家丁,賣身不賣命,你丫怎麼這麼卑鄙,居然把老子推出去給你擋劍。 還好唐輕璇功夫不錯,手中劍收放自如,看到梁大壯被推了出來,把劍一收,然後抬起小腳,蓬!的一聲就踏在梁大壯的頂瓜皮上,別看腳不大,可這力量實在是不輕,梁大壯被踹得雙腿一軟,咚!地跪在地面上,如果不是這驚天動地的一跪起到了緩衝作用,只怕腦袋都要被踹進肚子里去了。 胡小天也因此而獲得了喘息之機,他沒有繼續往前跑,因為前面唐鐵漢率領一幫人衝上來圍堵包抄,胡小天一掉頭朝慕容飛煙跑了過去,在外人看來這貨有自投羅網之嫌,可胡小天卻認準了目前慕容飛煙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是京兆府的女捕快,應該是這群人中最知法守法的一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唐小/妞把自己給劈死,再說這把劍是唐小/妞從她的手裡搶過去的,如果自己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難逃罪責。 胡小天的心理學碩士可不是白拿的,慕容飛煙看到胡小天朝自己跑了過來,表情顯得矛盾複雜。 唐輕璇借著梁大壯頭頂的反彈之力,又在空中來了兩個後空翻外加七百二十度轉體,再次迫近了胡小天,嬌叱道:「淫賊!看劍!」 關鍵時刻慕容飛煙一把將胡小天的手臂給抓住了,一牽一帶,已經將他擋在身後。 唐輕璇想不到慕容飛煙居然會出手幫助胡小天,這一劍刺到中途不得不停頓下來,她充滿不解道:「慕容姐姐,你讓開!」 慕容飛煙卻道:「輕璇!你冷靜些!」 唐輕璇怒道:「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淫賊!」 胡小天聽著她們兩人的對答,心中已經明白了,這倆小/妞果然是發小,難怪這女捕快能在第一時間就來到案發現場。 唐輕璇想要繞開慕容飛煙一劍刺出,慕容飛煙雖然在心裡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上,但是她身為京兆府第一女神捕,對大康律例是相當的熟悉,唐輕璇真要把胡小天給殺了,只怕就惹了天大的麻煩,雖然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可胡小天的罪孽畢竟還沒到該殺的地步,看唐輕璇身上的衣服穿得齊齊整整的,應該也沒有受到侵犯,就算是胡小天犯罪,也得先審后判。看到唐輕璇又是一劍刺出,慕容飛煙慌忙伸手將她的手腕握住,低聲道:「輕璇,你要冷靜!」 唐輕璇又羞又急,連眼圈都紅了起來,咬碎銀牙道:「慕容姐姐,你若是還念著咱們這些年姐妹的交情,就讓開,我一定要殺了這個淫賊。」 胡小天藏身在慕容飛煙身後,一邊朝後面退一邊道:「慕容捕頭,你可是執法人員,要秉公處理,孰是孰非,咱們到官府上說個明白。」 慕容飛煙轉身瞪了這廝一眼,心說我捍衛大康律令原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還需要你這個紈絝子弟提醒?稍一走神,卻想不到唐輕璇一掌擊打在她的肩頭,打得慕容飛煙一個踉蹌,慕容飛煙是根本沒想到唐輕璇會向自己出手,唐輕璇脾氣是唐家兄妹中最壞的一個,性情剛烈,受了這般奇恥大辱,現在一門心思要在胡小天的身上戳出幾個透明窟窿方才解恨。 唐輕璇奪回長劍,看到胡小天正在加速逃離,趁著慕容飛煙沒有站穩之時,長劍脫手飛了出去,寒光一閃直奔胡小天的后心而去。 胡小天聽到後方風聲颯然,馬上感覺不妙,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中暗叫,我命休也,早知道這唐小/妞這麼強悍,就不該演出這麼一場搶親的戲碼,老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好不容易才獲得的重生機會就被自己這麼給揮霍了,天亡我也,悔啊! 劍鋒距離胡小天的后心只有一尺之遙,慕容飛煙俏臉失了血色,即便是她想救也已經來不及了,心中叫苦不迭,我的傻妹子,若是胡小天就這麼死了,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而人頭落地。 一枚鐵膽斜刺里飛了過來,噹!的一聲,正撞擊在擲向胡小天的劍鋒之上,長劍被這麼一撞,頓時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斜斜飛了出去插在花園的草地內。 生死關頭卻是胡不為的貼身護衛胡天雄及時趕到,正看到唐輕璇飛劍要刺胡小天的一幕,胡天雄及時出手利用鐵膽震飛了長劍,為胡小天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第三章【顛倒黑白】(下) 慕容飛煙看到眼前一幕,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打心底感到慶幸,胡天雄的這次出手可以說將所有人都從天大的麻煩中拉了回來,她的那柄長劍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神兵,也是上等精鋼打造,比起尋常刀劍要強上許多倍,唐輕璇自小練武,臂力也非同尋常,加上她惱羞成怒的全力一擲,威力非同小可,這一劍如果插在胡小天的身上,他不死也得重傷。 胡天雄是尚書府武功第一,他的到來頓時讓現場形勢為之改變,右腳在圍欄漢白玉蓮花柱頭上猛然一頓,然後騰空飛起,雖然不及唐輕璇和慕容飛煙飛得姿勢飄逸曼妙,可他的跟頭也是又高又飄,在半空中前空翻加轉體,落地的時候已經護在胡小天身前,手中腰刀在面前挽了一個寒光凜凜的刀花,一手提起外袍,一手將腰刀橫握在身前,刀刃朝外,典型的英雄出場架勢,胸膛用力一挺,中氣十足道:「咄!大膽鼠輩,有我胡天雄在此,誰敢傷我家少爺!」 本來胡小天對這廝的及時來救還是充滿感激的,可看到他的架勢,再聽到這貨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胡天雄救了自己的滿滿優越感,我曰,你丫不裝逼能死? 唐輕璇才不管他是什麼人,現在心中想著得就是將胡小天給殺了,還想往前硬沖,被慕容飛煙一把給抓住了,慕容飛煙這次學了個乖,唐輕璇殺紅了眼,保不齊會向自己出手,乾脆從後面將唐輕璇給抱住了,低聲道:「輕璇,別鬧!」 唐輕璇掙扎一下,沒有掙脫開,這會兒唐鐵漢和唐鐵成兩位當哥哥的全都趕了過來,這兩兄弟看到妹妹已經被成功救出,頓時沒了顧忌,唐鐵成大吼道:「兄弟們,上,殺了這個淫賊,給我妹子討還公道!」 他們帶來的百餘號弟兄在他的鼓動下頓時又有了底氣,齊聲叫囂道:「殺了淫賊,給唐小姐報仇!」一百多人同時發聲這動靜可非同凡響,方圓一里之內只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胡不為雖然派遣貼身侍衛胡天雄先行,表面鎮定如常,可內心中也頗為忐忑,對於兒子胡小天的智商,胡不為心裡還是沒什麼回數的,雖然半年前兒子奇迹般恢復了理智,也突然開口說話,可胡不為總覺得這事兒來得蹊蹺,很難說兒子的病情會不會反覆,所以今天聽到唐文正說起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兒子可能又犯毛病了。 唐文正坐在胡不為的馬車上,也是心如火燎,雖然馬車跑得已經夠快,他仍然恨不能肋下生出雙翅,馬上就飛到尚書府救出自己的寶貝女兒,前來找胡不為的途中他已經知道兩個兒子已經先後前往尚書府去救人,唐文正一面派人去阻止兩個兒子鬧出亂子,一面親自來找胡不為。唐文正心中恨不能殺了胡不為的傻兒子,可畢竟他們是同朝為官,胡不為又是戶部尚書,官階遠勝於他,他心底深處頗多顧忌,唐文正此時心中甚至不敢多想,萬一他的寶貝女兒要是被胡不為的傻兒子給玷污了清白,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兩人來到尚書府大門外的時候剛巧聽到那震徹雲霄的喊殺之聲。 「殺了淫賊,給唐小姐報仇!」 唐文正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大驚失色,心中暗叫不好,難道自己的女兒已經遭了淫賊的毒手,哎呀呀呀,若是我家輕璇如果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唐文正拼著身家性命也要找你胡不為討還公道! 胡不為聽到這聲呼喊也是心驚肉跳,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十六年痴痴傻傻,連句話都不會說,這才剛剛恢復神智半年,卻惹出了這樣的禍端,胡不為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兒子惹了多大的禍端,反而是兒子是否平安無事。 一時間群情洶湧,局面大有控制不住的勢頭,胡天雄雖然武功高強,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尚書府的那幫家丁看到眼前形勢不妙,一個個嚇得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唐家兄妹和那百餘名朋友兄弟正準備對胡小天誅之而後快的時候,慕容飛煙看出形勢危急緊緊抱住唐輕璇,然後大聲道:「大家聽我一言,胡小天目無法紀為非作歹,自有官府懲戒,你們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她明面上是在阻止唐家兄妹保護胡小天,可實際上是為了唐家著想,慕容飛煙畢竟是在官府中任職,對於其中的厲害還是有些了解的。 胡小天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懼色,臉上仍然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跟著點了點頭道:「慕容捕頭說得對,衝動是魔鬼,大康有大康的國法律例,孰是孰非自有官府來決斷!」 慕容飛煙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暗罵,這個紈絝子真是無恥到了極點,做了那麼不要臉的事情,現在居然還恬不知恥的說出這種話,你敢抬出國法律例就是知法犯法! 胡小天此時已經看到父親的身影出現在院門處,一旁跟著個又黑又壯的中年人,兩人都穿著官服,從官服上也能夠看出區別,胡不為胸前的圖案是孔雀,朝冠頂飾紅寶石一塊,上方銜接鏤花珊瑚。唐文正是六品官,胸前的圖案是鷺鷥,朝冠頂飾小藍寶石,上頂硨磲。 孔雀和鸕鶿對比顯然前者更為高端大氣上檔次,至於朝冠上的寶石,胡不為的那塊紅寶石要比唐文正的小藍寶石至少大出四倍,正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三品官和六品官往外這麼一站,差別頓時顯現出來了。其實如果單論身材唐文正那是八尺之軀,一米八多。胡不為中等身材,勉強也就是七尺,可胡不為穿著足有七公分的厚底官靴,增高效果那是相當的明顯,再加上他本身不怒自威的氣勢,站在唐文正身邊,可以說方方面面都將唐文正秒殺,唐文正怎麼看都顯得寒酸。 胡不為看到眼前亂成一團的局面,先從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寶貝兒子,看到他無恙,頓時就放下心來,從鼻息中冷哼了一聲:「胡鬧!」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中氣十足,一出場就已經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唐文正關心得是自己的女兒,看到兒子女兒都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也是打心底鬆了一口氣,大聲道:「都給我住手!」他這一嗓子倒是起到了作用。畢竟現場想要動手的都是他們唐家的人,看到老爺子到了,唐家兄妹馬上都冷靜了下來,唐文正在家裡是極有權威的,既然一家之主到了,再大的麻煩都要看父親的處理。 唐輕璇看到父親來了,眼圈兒一紅,嬌軀一擰掙脫開慕容飛煙的懷抱,叫了一聲爹,然後飛奔了過去,撲入父親的懷抱中,頃刻間淚如雨下,她平時性格剛烈強硬,少有在人前落淚的時候,可今天被胡小天一番羞辱,心中委屈到了極點,見到父親前來,所有的委屈和酸楚一股腦湧上心頭,這眼淚就如傾盆大雨一般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唐文正看到女兒哭得如此傷心,眼圈不由得也紅了,他低聲道:「乖女兒莫哭,天大的事情有為父為你做主!」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冷冷看了胡不為一眼,意思表達得已經很明顯,你胡不為的兒子幹得好事,今天我一定要討還公道! 唐鐵漢和唐鐵成也湊了上來,要說這倆小子也都不是什麼精明貨色,唐鐵漢粗著喉嚨道:「爹,胡小天那個淫賊,居然強搶我妹妹,咱們不能饒了他!」 胡不為聽到這小子出言不遜,眉頭微微皺了皺,他並未多說什麼,緩步走向胡小天。 慕容飛煙看到戶部尚書迎面走來,慌忙低頭彎腰,小步疾走迎上,這叫以趨致敬,來到距離胡不為還有七尺左右的地方,雙手當胸,微俯首,微動手,微屈膝,這叫女人拜,她只是一個八品帶刀侍衛,在當朝三品大員面前必須要做足禮節。 胡小天看著慕容飛煙的一舉一動,發覺大康的禮節和古時華夏並沒有太多的不同,他的國學知識頗為淵博,看到他們的舉止動作,不知不覺間會拿來對比。 慕容飛煙恭敬道:「京兆府洪大人座下護衛慕容飛煙拜見胡大人!」 胡不為微微頷首,表情溫和道:「想不到胡唐兩家的家務事居然驚動了京兆府!」胡不為老奸巨猾,雖然沒有斥責眼前這位年輕的女捕頭,可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點出了兩個重點,第一他將今天的衝突定性為家務事,在此前提下京兆府插手就意味著多管閑事。 慕容飛煙道:「胡大人……」 胡不為根本不聽她解釋,舉步從她的身邊走過,顯然沒把一個小小的京兆府捕頭看在眼裡。目光盯住寶貝兒子胡小天,頃刻間變得疾言厲色,怒吼道:「孽障,回頭我再跟你算賬!」換成普通人十有會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胡不為才不會犯這種錯誤,眼前看到的一切表明,十有道理在唐家的一邊,他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事情的真相給問出來。如果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將兒子強搶民女一事落實,形勢只會變得更加不利,到時候人家要追究,自己肯定要弄得極其被動騎虎難下。 第四章【信口雌黃】(上) 胡小天卻笑眯眯地站在那裡,沒事人一樣,彷彿整件事情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此時有人嚷嚷道:「去官府論理!」「對!抓他去見官!」「尚書兒子了不起啊!」 胡不為表情古井不波,轉身回到唐文正的面前,低聲道:「文正兄,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是現在是不是先讓這幫人散了,如此嘈雜混亂的局面,不乏別有用心之人妖言惑眾,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將事情越鬧越亂。」 胡不為所說得的確是事實,唐文正摟著女兒,心中怒火填膺,可又礙於胡不為的官位,不敢發作出來。他猶豫思量的時候,兩個兒子已經沉不住氣了,唐鐵漢吼道:「什麼叫查個水落石出?事情明擺著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龜兒子強擄我妹,壞我妹妹清白,此人罪大惡極,不殺此賊決不罷休……」話沒說完呢,唐文正已經揚手甩了他狠狠一記耳光,怒斥道:「混賬東西,那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唐鐵漢活該挨打,一時氣憤將龜兒子都罵了出來,胡小天是龜兒子,豈不等於當面罵胡不為是一隻老烏龜,再加上他嚷嚷胡小天壞他妹子清白,這麼多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姑且不論胡小天到底有沒有壞了唐輕璇的清白,別人以後會怎麼看?唐家這麼興師動眾,胡小天擄走唐輕璇又是事實,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人不能不猜疑。就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唐輕璇的清譽也難免會受到影響。 這時候京兆尹洪佰齊帶著幾名手下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唐家老三唐鐵鑫。看到眼前情景,洪佰齊暗暗叫苦,胡家和唐家就算怎麼衝突,他也無所謂,可今天慕容飛煙聞訊之後率先帶著幾名捕快來到尚書府,這就不可避免地將他牽連了進來。如果不是慕容飛煙參予此事,洪佰齊才懶得趟這趟渾水,你們兩家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等折騰完了,打傷了我幫忙送醫,打死了我幫忙收屍,至於孰是孰非,咱們最後再說。京官難當,京兆尹聽起來也算威風,勉強也是一方大員,可放眼這京都,比他官大的不知要有多少,更不用說那幫皇室宗親。在京城做官,方方面面的關係都得照顧到,稍有不慎就不知會得罪什麼人,當真是夾縫裡求生存,舉步維艱。 洪佰齊走過來先跟胡不為和唐文正見了禮,胡不為道:「洪大人,你來得正好,這件事你來處理吧。」 洪佰齊暗暗叫苦,心說你們家的事情怎麼推到了我的頭上,這不是為難我嗎?洪佰齊咳嗽了一聲道:「兩位大人,我看還是讓閑雜人等退下去再說。」閑雜人等指得自然是唐家兄弟倆帶來的那些幫手。 唐文正雖然心中惱火,可頭腦並不糊塗,就算己方佔盡了道理,可擅闖尚書府,大打出手也是事實,先讓這幫人散去最好。 唐鐵漢剛剛挨了父親一巴掌,捂著臉正在委屈呢,聽到京兆府尹來到之後馬上就要他們退走,滿腔的怒火頓時被激發了起來,他大聲抗議道:「憑什麼要我們走,今天不給我們唐家一個公道,我們絕對不走!」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多數人都有法不責眾的心理,聽到唐鐵漢這麼說頓時又跟著起鬨。 唐文正真是拿這個兒子有些沒轍,暗罵這混小子不識時務。 此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的確不能放他們走!」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胡小天從那邊走了過來,這貨不知何時弄來了一件藍色長衫穿在身上,只是裡面沒穿褲子,露出兩截光溜溜的小腿,比起剛才更顯得不倫不類。 胡不為也是眉頭一皺,在他看來兒子也不是什麼聰明人,這頭腦還是不正常,只有先將這幫人支走,才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鬧大了肯定對他們胡家不利。 胡小天道:「你們這群人,砸了我們家的大門,打了我家家僕,侮辱我胡家清白,詆毀我的名聲,壞事全都讓你給幹了,現在居然想拍屁股走人,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唐鐵成的口才在三兄弟之中算最好的一個,他向前一步指著胡小天道:「你信口雌黃,明明是你強搶我妹在先,現在居然惡人先告狀。」 胡小天嘿嘿笑道:「你說我搶她又什麼證據?」 唐鐵成怒道:「我們都看到了,我妹妹就是證人!」 胡小天指著仍然在冒著火苗的草亭道:「那草亭是不是你燒得?」 唐鐵成看了看那草亭,他也是響噹噹的漢子,幹了就不怕承認,雙目一瞪:「怎樣?是我燒得!」 胡小天道:「你該當何罪?」 唐鐵成道:「不就是破草亭,別說燒了,就算我將這草亭拆了又能怎樣?大不了賠間新的草亭給你!」 胡小天用手指點著唐鐵成:「你真是大逆不道,居然要拆朝廷,還要建一個新的朝廷,這是對大康不敬,你分明這是謀反啊!」人家說的是草亭,他偏偏說成朝廷。 唐鐵成氣得滿臉通紅,怒道:「你敢污衊我,我說的是要拆了草亭我何嘗說過要拆了朝廷?」 「諒你也不敢推翻朝廷,瞧你賊眉鼠眼的窩囊樣,你哪有那個膽子!」 唐鐵成那裡經得起他的激將法,怒吼道:「怎樣?老子什麼都不怕,推翻朝廷又能怎樣……」話說到這裡方才意識到自己著了人家的道兒,頓時呆在那裡。 徐家那邊的人全都嚇得面無血色,天啊,這貨什麼話都敢說。 胡小天手指不停指點唐鐵成:「喔……你果然是個大逆不道的叛國分子,居然要推翻朝廷?」 唐鐵成氣得渾身發抖,大吼道:「我說的是推翻草亭……」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是推翻朝廷。 胡小天攤開雙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大家都聽到了,他要叛國謀反,你們看著辦吧!」 唐鐵成百口莫辯,哇呀呀一聲怪叫,抽出腰間刀就要向胡小天撲上去:「氣死我了,奸賊!納命來……」刀剛剛拔出一寸,就被唐鐵漢給摁了回去,身後唐鐵鑫撲上來牢牢將他抱住,大聲提醒道:「二哥,你冷靜!」 胡小天環視唐家兄弟身後的那幫人:「剛才燒草亭的還有誰?」 面面相覷,無人回應。 「還有誰?」 呼啦一下,一百多人頃刻間散了個一乾二淨,燒草亭大不了就是坐監,可燒朝廷那是要砍頭的,剛才胡小天當著眾人的面把唐鐵成逼得頭腦發昏,連推翻朝廷的話都說了出來,真要是把這個罪名給扣在他腦袋上,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啊。誰都不傻,誰也不想跟謀反的事情扯上關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京兆府尹洪佰齊望著那一百多名鬧事者頃刻間逃了個乾乾淨淨,也沒有讓手下人阻止,他對這件事的處理原則就是盡量把稀泥和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邊唐文正被嚇得七魂不見了六魄,雖然知道兒子是被胡小天給坑了,可推翻朝廷的話斷斷然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這件事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別說他的官位不保,只怕他們唐家所有人的腦袋都得落地。都說胡不為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傻的痴獃兒,可今日得見,方才知道這小子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陰險狡詐,壞到了極點,自己兒子的智商跟他簡直是一天一地。同樣是兒子,看看人家是怎麼生的? 胡不為一直沒怎麼說話,其實他腦子裡一直都在盤算如何逆轉之事,事實擺在眼前,應該如何扭轉乾坤,將這個麻煩化解掉。胡小天剛才的那番話不但嚇走了一百多名唐家的幫手,而且將胡不為這位老爹震撼得難以形容。 胡不為彷彿頭一次認識兒子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內心中震駭和驚喜參半,這真是我兒子嗎?混淆黑白,信口雌黃,轉敗為勝,轉危為安,明明是全面被動的局面,被他幾句話就給徹底改變了,草亭!朝廷!妙哉!妙到了極點,老子歷經大康兩任皇帝,為官幾十年,陰人無數,都沒有想出這麼絕妙的主意,這兒子肯定是我親生的,這麼奸,這麼壞,如此陰損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除了我胡不為誰還生的出這種極品貨色,哈哈哈,爽!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胡門有后,我胡門有后啊! 雖然唐鐵成說出了推翻朝廷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洪佰齊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這傻小子根本就是被胡小天用激將法給繞了進去,洪佰齊對此的看法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這種時候,老子裝聾子,裝啞巴,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胡不為此時開口道:「洪大人,你看……」他雖然沒說什麼內容,可是關鍵時刻的留白意義非同尋常,這分明是逼著洪佰齊表態。………………………………………………………………………………新書期舉步維艱,還望各位勿忘收藏,多多推薦! 第四章【信口雌黃】(中) 洪佰齊實在是為難,不說話害怕得罪胡不為,可真要是向著他說話,等於助紂為虐,明擺著陰唐家,正在為難的時候,唐文正說話了。 唐文正不能不說,再不說話,還不知道他兒子給捅出怎樣的漏子來,他低聲道:「胡大人、洪大人,我看咱們還是坐下來搞清這件事再說。」明明是他受欺負了,可他卻主動服了軟,這可不是被胡不為的官威給嚇住,根本是被兒子衝口而出的那句話給弄得被動了,推翻草亭,這小子怎麼就這麼蠢,居然上了人家的當。 洪佰齊仍然沒有表態,目光望著胡不為。 胡不為點了點頭道:「大家一朝為官,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先把火氣放一放,坐下來說清楚最好不過。」他的意思已經充分表明,今天這件事不用提上公堂了。不管怪誰,你唐文正先服軟要談判的,你只要敢揪著我兒子不依不饒,我就追究你兒子帶人燒草亭的罪責,到時候我在皇上面前將你兒子的這番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一遍,嘿嘿,就算害你不死,也得讓你們唐家褪成皮。 論到相馬,十個胡不為也比不上一個唐文正,可論到陰險狡詐,一百個唐文正也不是一個胡不為的對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虎父無犬子,胡小天剛才的表現已經完全證明了這個道理。 胡不為將眾人請到前堂,不相干的人大都已經走了,胡不為讓胡小天去換了身衣服,又差遣丫鬟婆子找合適的衣裙給唐輕璇換上,慕容飛煙自然是全程陪同。 等一切安排停當,所有人都來到前廳相聚。因為不是正式審案,所以也就沒了那麼多的規矩,胡不為在左側太師椅上坐了,胡小天老老實實站在他身後。京兆府尹洪佰齊和胡不為平起平坐,慕容飛煙和另外一名捕快立於他的身後。 至於唐文正,以他的官位原本是沒資格和這兩位平起平坐的,可因為今天特殊的緣故,胡不為對他也是格外禮遇,安排他在洪佰齊身邊坐了,唐文正的四個子女全都站在他的身後,唐輕璇換了新衣服,披散的頭髮也重新梳理,這會兒情緒平復了許多,只是一雙美眸哭得紅腫,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消褪了。 家僕上茶之後,胡不為端起青花瓷茶盞,蓋碗輕輕在茶盞上掠了兩下,湊在茶盞邊緣啜了口香茗,輕聲道:「今天的事情,咱們還是問個清楚,如果犬子的確有錯,本官絕不偏袒!一定會給文正兄一個交代!」說這話的時候他冷冷橫了胡小天一眼,將茶盞重重頓在紅木茶几上:「孽障,你有什麼話說?」 胡不為剛剛見識了兒子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本事,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先入為主,他要儘可能地給兒子創造先下手為強的機會。 胡不為表面上公正無私,可心中真實的想法確是偏袒回護,只可惜胡小天似乎並不領情,他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唐輕璇,這唐小/妞換了一身衣服還真是漂亮啊,除了脾氣不好,這臉蛋這身段還真是不錯,嘖嘖,比起李家的那個癱子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周身洋溢著青春健康之美,當真是秀色可餐啊! 所有人都發現這貨仍然在色迷迷地盯著唐輕璇,唐家人都是怒形於色,胡不為也是頗為無奈,自己這兒子何時變得這麼**?他有些尷尬地乾咳了一聲。 京兆尹洪佰齊道:「賢侄你有什麼話說?」這聲賢侄叫得非常不恰當,洪佰齊出口就有些後悔,這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他想要偏袒胡小天嗎?至少目前這貨還是個嫌疑犯,身為京兆府第一長官,至少在表面上要把這碗水給端平了。 胡不為心中領了洪佰齊的這個人情,向胡小天道:「洪大人的話你聽到了嗎?」 唐文正一旁看著,心中暗嘆,果然是官官相護,今天的事情只怕唐家是要吃虧了,誰讓人家官大,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剛剛已經讓慕容飛煙問過女兒,確信女兒的清白之身仍在,所以這心中的怒氣也就消了三分,只要女兒沒被那惡少玷污,這件事他也不想過於追究。 胡小天道:「這件事唐小姐應該清清楚楚,不如你先說!」 胡不為不由得暗自嘆息,估計剛才兒子只是靈光閃現,這麼好的開離線會給了他,他卻主動放棄,將發言權奉送給了唐輕璇,實屬不智。 唐輕璇咬了咬櫻唇道:「好,說就說,今天我好端端地在翠雲湖騎馬遊覽,是不是你帶著四名惡仆突然衝上來攔住我的去路,害得我馬兒受驚,將我甩了出去?」 胡小天笑眯眯看著這小/妞,唐輕璇顯然說得不是實話,當時明明是她縱馬在湖畔狂奔,驚擾路人,自己躲避不及,還被她狠狠抽了一鞭子,現在這小/妞居然顛倒黑白,信口雌黃,胡小天也沒反駁,靜靜聽她下面怎麼說。 唐輕璇道:「我不幸落入了湖裡,接下來的事情……我……我就不記得了……」她櫻唇一扁,眼圈一紅,兩串晶瑩的淚珠兒順著俏臉滑下,當真是我見猶憐,眼淚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美人流淚,威力更是非同凡響。連京兆尹洪佰齊也在心中暗罵胡小天,當真是膽大妄為,無恥之極,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良家女子。 唐鐵漢道:「我妹子不記得,我是記得的,當時我聽說有人欺負我妹子,就帶人從馬市趕了過去,等我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這無恥之徒……」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 胡小天嬉皮笑臉道:「你看到了什麼?」 唐鐵漢伸手指著胡小天道:「這無恥之徒讓四名惡仆圍在周圍,把我妹妹橫抱在腿上,還……」 「還怎樣?」胡小天追問道。 唐鐵漢想起當時的情景真是羞於啟齒,一張大黑臉憋成了紫紅色。唐輕璇當時一直都是昏迷狀態,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聽大哥這樣說,頓時羞不自勝,螓首低垂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用手搗了大哥一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實在是羞死人了。 唐鐵漢道:「我羞於啟齒!」 胡小天道:「那就是什麼都沒看到,你根本是在惡意中傷我!」 唐鐵漢怒道:「我都看到了,你當是把我妹妹的頭塞在你雙腿之間……」這句話說出,頓時滿堂皆驚。 唐文正的一張老臉也變成了紫茄子,雖然吃虧的是他閨女,可他聽到這件事也覺得老臉掛不住,自己的這幾個兒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蠢笨,這種話哪能當眾說出來,唐輕璇悲悲切切嚎哭了一聲,直挺挺就向後面倒去,慕容飛煙眼疾手快,搶上前去將她抱住,唐輕璇竟然羞憤交加暈過去了。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慕容飛煙卻從唐輕璇的呼吸中看出了端倪,唐輕璇應該沒有昏迷,可能是唐鐵漢剛才的那番話讓她實在難堪,所以只能裝暈,躲避眼前的尷尬。 唐文正重重拍了拍桌子,此時不發威,你們還當我唐文正是病貓呢,怒吼道:「真是欺人太甚!」他雙手一拱:「兩位大人,你們可要為小女做主啊!」 胡不為心中暗罵,給你做主,豈不等於要辦我兒子?可事情的發展的確讓他有些頭疼,明明已經對己方有利,可兒子卻將主動權雙手奉送給唐家,真不知道這傻小子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胡小天道:「我將她的腦袋塞在褲襠里做什麼?」 唐鐵漢道:「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 胡小天道:「我且問你,當時唐輕璇落水,她不懂水性,究竟是什麼人把她救了上來?」 唐鐵漢被他問住:「呃……這我沒看到!」 胡小天道:「你好歹還算誠實,你沒看到,可現場有不少人看到,我的四名隨從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繞到洪佰齊面前,深深一揖道:「洪大人,晚輩想傳我的四位隨從作證!」 唐家老三唐鐵鑫道:「你的隨從當然要向著你說話,他們的證詞肯定不實!」唐鐵漢和唐鐵成同時道:「不錯!」 胡小天轉向唐家兄弟三人:「剛剛你們為唐輕璇作證,我可曾有一言半語的抗議?按照你們的道理,我的隨從會向著我說話,那麼你們這些做兄長的自然要向著你們的妹子說話,你們剛才的那番話肯定是大大的不實,完全是污衊!」 「呃……」 唐鐵漢急得滿頭大汗道:「大人,我說得都是實話!」 洪佰齊輕輕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長髯,輕聲道:「胡公子所說的確很有道理,既然你們可以為唐小姐作證,緣何他的隨從不能出面作證?孰是孰非,孰真孰假,本官還分得清楚。」 胡不為看到兒子已經開始絕地反擊,頭腦之清晰言辭之犀利實在是給了自己不小的驚喜,再看唐家三個兒郎,被兒子弄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以這三個小子的智慧加起來也不是兒子的對手,胡不為心中暗自得意,索性一言不發靜觀其變,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這個兒子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第四章【信口雌黃】(下) 不多時,胡家的四名家丁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他們在今天的這場衝突中都光榮挂彩,最慘的是梁大壯,鼻青臉腫嘴歪眼斜,被揍得跟個豬頭似的。 四名家丁來到前廳,撲通一聲齊齊跪下,齊聲道:「冤枉啊,大人要給我們做主啊!」 胡不為冷哼了一聲,端起茶盞繼續喝茶,他的表現反倒是像個局外人了。 洪佰齊也沒有讓這幫奴才起身,沉聲道:「你們給我聽清楚,本官接下來的問題你們要老老實實的回答,如果爾等膽敢撒謊欺瞞,本官一定從嚴懲處!」他習慣性地去抓驚堂木,抓到的卻是茶盞,揚起之後方才意識到,只能輕輕落下,目光向胡不為悄悄一瞥,打狗還得看主人,洪佰齊之所以表現出這樣嚴厲,是要給雙方造成自己不偏不倚的印象,嚇唬嚇唬幾個奴才應該沒什麼,他對胡小天這位正主兒可是相當的客氣。 胡不為當然知道洪佰齊是在演戲,也知道洪佰齊看自己的目的是為了徵求自己的意見,他神情平淡依然一言不發。 洪佰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你們老老實實告訴我,當時唐小姐是因何落水,她落水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梁大壯歪著嘴巴道:「啟稟青天大老爺,當時那唐家丫頭騎著一匹大紅馬在翠雲湖畔橫衝直撞,我們陪著少爺正在湖邊漫步,看到她縱馬狂奔,我當時想要保護少爺,可那馬兒來得太急,根本來不及了,眼看我家少爺就要被她的坐騎撞上,她及時勒住馬韁,我們本想上去理論,可少爺說了,好男不跟女斗,既然沒被傷到,這件事就算了,只是不曾想……」梁大壯臉上做出悲悲切切的樣子。 這貨被打得跟豬頭阿三似的,此時做出任何的表情非但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反而看起來非常的可笑。 胡佛跟著道:「我們誰都沒想到那唐家丫頭如此刁蠻,揚起馬鞭照著我們少爺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鞭,少爺伸手一擋……被打得皮開肉綻!」 胡小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恰到好處地擼起衣袖,將他手臂上的那條清晰的鞭痕展示給眾人。 胡不為心中暗贊,好兒子,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就叫后發制人,先讓你們唐家信口雌黃,等你們說完,再做出反擊,以事實證據來證明你們的謊言,嘿嘿,居然欺負到我們胡家頭上來了,唐文正啊唐文正,你一個六品馬倌也敢挑戰我的官威,我看你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唐文正看到胡小天亮出那條傷痕頓時內心一驚,知女莫若父,他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驕縱脾性,鬧市縱馬本來就是違反律令的事情,如果這幫家丁所說的話屬實,那麼女兒肯定是先抽了胡小天一鞭子,丫頭啊丫頭,你可捅了天大的漏子啊! 唐輕璇原本躺在慕容飛煙懷抱里裝暈,可聽到這裡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她突然就睜開了雙眼,把慕容飛煙嚇了一跳,唐輕璇怒沖沖道:「根本就是你們弄了我的馬兒,把我推落水中。」 胡小天心中暗嘆,這小/妞可真不厚道,老子沒打算跟你計較,可你一個勁地在眾人面前顛倒黑白,不用問剛才暈過去也是裝的,老子看你外表長得青春靚麗卻想不到內心如此險惡,媽媽滴,真要逼我對你下狠手啊! 洪佰齊皺了皺眉頭道:「唐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剛剛你說馬兒受驚,你被甩了出去,怎麼現在又說他們將你推落水中?」洪佰齊也是個老油子,他心底是向著胡不為的,抓住唐輕璇言語中的錯處不放,有心將之放大。 唐輕璇含淚道:「大人明鑒,小女子剛剛是羞於啟齒,我哪有在湖邊縱馬狂奔,是他們主僕幾個看到小女子有些姿色,所以生出歹意,他們上前**於我,我一個弱女子心中害怕,縱馬想逃,可這個惡少!他……」她伸手指了指胡小天,惡少當然指得就是胡小天。 這唐輕璇顯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臉上的表情說變就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串一樣落個不停,那裡還有剛才的彪悍和刁蠻,整一個弱不禁風忍辱負重的柔弱女子:「他……滿口污言穢語,百般**……小女子怎麼斗得過他們五個彪形大漢,急切間才揮鞭自衛……大人啊……」 胡小天冷冷望著唐輕璇,小娘皮的,真看不出謊話說得這麼漂亮,這演技也算不錯,沒有滿分也有八十了,揮鞭自衛?自慰還差不多,就憑你這點道行還想坑我,真是瞎了你的一雙眼睛。 唐文正怒目圓睜,他是真生氣,在他看來胡小天那邊自然說得都是謊話,女兒肯定句句屬實,這胡家真是欺人太甚。 洪佰齊原本想當個和事老,把稀泥和好,弄個皆大歡喜兩不得罪,可看事情發展的局勢,居然一波三折,狀況百出,還真是很不好辦,他安慰唐輕璇道:「唐小姐,你不要哭,先把事情說清楚。」 唐輕璇來到胡佛的面前,美眸盯住胡佛道:「當時是不是你一棍將我的馬兒捅傷?」 胡佛眼巴巴望著胡小天,他得看少爺的意思。 這種時候胡小天居然還是平靜如故,他笑道:「你只管把實話說出來,你又不是女人,千萬別說謊話!」胡小天的言外之意就是唐輕璇說得全都是謊話,不過他也不急於揭穿,就看這小/妞如何表演。 胡佛得了他的允諾,心中再無顧忌,點了點頭道:「是,當時我看到她縱馬要去撞我家少爺,所以我就揚起水火棍,一下捅進了她胯下坐騎的屁眼裡!」這些家僕原本就沒什麼素質,說起話來也是粗俗直白。這話一說,不少人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即便是胡不為也不禁莞爾。 唐輕璇羞得滿臉通紅,今天就算能夠爭回這口氣,這臉面也丟盡了,她用力咬了咬櫻唇道:「我的馬兒被他們弄驚了,上躥下跳,將我甩了出去,我這才落入了翠雲湖中,小女子不通水性,幾乎要被他們給害死了……大人,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她又抽泣起來。 梁大壯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大聲道:「你根本就是顛倒黑白,你落水之後,是我們少爺把你從湖水中救了上來,你有沒有良心?」 唐鐵漢道:「你們才是顛倒黑白,當時是不是你們劫持我妹妹,胡小天,是不是你用匕首抵在我妹妹的脖子上,威脅我們把馬給你們,然後你們搶了我妹妹就逃往尚書府?」 梁大壯道:「當時你帶了幾百號人過來圍攻我們,少爺要是不那麼做,我們此刻已經被你們剁成肉泥了。」 唐鐵漢道:「我們是想救人,根本沒想過要殺你們!」 梁大壯還想說什麼,胡小天做了個手勢制止住他們說話,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 四名家丁望著胡小天,目光中充滿了不解之色,真是搞不懂這位少爺,需要他分辯的時候居然一言不發,難道真要把這個黑鍋給背下來不成? 等到四人離去之後,胡小天緩步來到唐輕璇面前,望著她道:「唐小姐,你說我在翠雲湖邊**你?」 唐輕璇看到他來到自己近前,一雙朗目盯住自己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慌,點了點頭道:「你此刻不承認了?」 胡小天道:「你的確有些姿色,可你覺得自己的姿色是不是到了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的地步,讓我按捺不住心頭慾望,非得要當街**的地步呢?」 唐輕璇當然不認為自己長得舉世無雙,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你什麼壞事干不出來?」 胡小天哈哈大笑,他轉向慕容飛煙道:「慕容小姐,你和唐小姐關係不錯,她應該是會武功的,而且武功相當不錯,我對武功一竅不通,我的四名隨從武功也是稀鬆平常,照你看就算我們五個人合力,打不打得過唐小姐?」 慕容飛煙心說你幹嘛問我?她剛才親歷了那場混戰,看得清清楚楚,胡小天肯定是不會武功的,唐輕璇是她的閨中密友,她對唐輕璇的武功是了解的,和自己在伯仲之間,真要是打起來,唐輕璇對付十多名大漢也不成為問題。她低聲道:「唐小姐不通水性!」她這句話等於變相承認了唐輕璇如果沒有落水,胡小天那幫人是打不過她的,退一萬步來說,唐輕璇就算不能打贏自保也沒什麼問題。 胡小天道:「唐輕璇落水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是我把她從水中救了出來,現場圍觀的人很多,不難找到證人。」 京兆尹洪佰齊緩緩點頭。 胡小天又道:「唐鐵漢說我將她妹子的頭塞在我雙腿之間,的確有這件事,可當時的情況是,她喝了一肚子的湖水,我用膝蓋抵住她的腹部,擠壓她的後背,好將她肚子里的湖水給擠出來,唐輕璇,你仔細想一想,當時我是不是穿著褲子? 第五章【得意洋洋】(上) 唐輕璇想不到他居然問出了這麼寡言廉恥的問題來,她紅著臉道:「你當時自然是穿著褲子!」說完這句話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著了他的道兒。 胡小天笑道:「我穿著褲子,把她的頭塞在雙腿間能幹什麼?唐鐵漢,你以為我在幹什麼?」 「這……你……」 胡小天道:「你一定是以為我逼迫你妹妹用嘴幫我做那種事……」 「我沒有,我沒有想過我妹妹用嘴幫你做那種事……」兩人一問一答,雖然沒有明說做得到底是那種事,可現場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所有在場的女性都聽得那是臉紅心跳,唐輕璇羞得恨不能一頭撞死過去,我的傻哥哥啊,你可真是夠蠢的,怎麼那麼容易上這壞人的當啊! 「你撒謊,你敢對天發誓,你若是那麼想過,你唐家滿門上下不得好死!」 唐鐵漢張大了嘴巴,他可不敢發這種毒誓,一時間僵在了那裡。 唐文正看到兒子被逼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了,暗罵兒子沒用,又惱怒胡小天出言不遜,他冷哼了一聲道:「胡大人!」提醒胡不為他兒子說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胡不為此時的心情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鎮綠豆湯一般酣暢淋漓,一連叫了十幾個爽字,明明看到唐文正氣得臉色鐵青,也聽到他叫自己,只當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胡小天步步緊逼不給唐鐵漢任何喘息的機會:「你有沒有那麼想過?」 唐鐵漢被他逼急了,衝口道:「是,我是那麼想過!」現場響起一陣驚呼之聲,幾位長者緩緩搖頭,顯然對唐鐵漢失望之極。唐輕璇這會兒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從頭髮根到腳趾甲全都麻木起來了,到底在想什麼做什麼她都不知道了。 胡小天張大了嘴巴,看樣子驚奇的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他大聲道:「你有沒有人性啊,這麼想我倒還算了,居然這麼想你親妹妹,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向京兆尹洪佰齊躬身行禮道:「洪大人,事情已經清楚了,根本就是這唐鐵漢心胸骯髒齷齪,所有謊言都是他製造出來的。」 唐鐵漢被呵斥得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方道:「你劫走我妹妹是不是事實?」 胡小天道:「你帶了那麼多人過來,口口聲聲叫我淫/賊,要把我殺之後快,我要是不走,難不成站在那裡等著你砍我?」 「可是你劫持我妹……」 「我打不過你,我解釋你又不聽,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讓你乖乖聽話。」 「可你為什麼要把我妹妹劫到這裡來?不是意圖不軌是什麼?」 胡小天哈哈大笑:「問得好!」他向唐鐵漢走了一步,雙目炯炯盯住唐鐵漢道:「如果我說我和你妹妹之間清清白白的你相信嗎?」 唐鐵漢怒道:「鬼才相信你!」剛一說完,馬上又明白自己又被他給陰了,氣得黑臉又變成了紫色。 胡小天笑道:「看來你巴不得我對你妹妹做出不軌之事!」 「你放屁!你就是個淫/賊!」唐鐵漢被氣得暴怒,揚起醋缽大小的拳頭恨不能狠狠一拳砸扁胡小天這張可惡的面孔。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唐鐵漢不說話還好,他越說話越亂,越說搞得形勢對己方越是不利。 胡小天道:「說我淫/賊,唐輕璇,你來帶尚書府之後,我可曾對你做過半點非禮之事?」 唐輕璇無言以對,這廝的口才實在是太厲害,明明是自己佔盡了道理,怎麼搞到現在反而是自己有些理屈詞窮了。 慕容飛煙道:「大人,唐小姐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子,有些話實在是羞於啟齒。」 胡小天道:「她未嫁,我還未婚呢,她在乎名節,我一樣在乎清譽,你們唐家口口聲聲叫我淫/賊,說我對唐輕璇不軌,說句不客氣的話,我把她帶到這裡,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行不軌之事,我有沒有做過?唐輕璇,你告訴他們,我有沒有對你做過不軌之事?」 唐輕璇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憋屈到了極點,嚶!地一聲哭了起來。 唐文正看到女兒被他逼成這個樣子,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怒道:「胡大人,還請你家公子口下留德!」 胡不為道:「我的兒子我自會教訓,小天,你當著大家的面說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對唐家小姐做出什麼不軌之事?」胡不為這會兒心頭這個暢快,一幫不開眼的東西,居然惹到我們胡家來了,老子是個奸雄,兒子也不是善類,犯到了我們手裡,算你們倒了八輩子霉。 胡小天道:「孩兒不知道什麼叫不軌之事,人不一樣,看世界的眼光不一樣,衡量善惡的標準也不一樣,孩兒只知道何謂好事何為壞事,真是不懂什麼叫不軌之事,唐小姐,不如你教教我,怎樣行不軌之事。」 咚!唐輕璇直挺挺躺倒在了地上,這次是真被氣暈了過去,因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胡小天的身上,都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唐文正衝上去抱起女兒,老淚縱橫道:「女兒啊……你醒醒,你醒醒……」 唐家三兄弟氣得衝上前要和胡小天拚命。 胡小天有恃無恐,京兆尹洪大人在這裡,諒這三個傻小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慕容飛煙慌忙將他們三人給攔住。 唐文正對女兒又是掐人中又是晃膀子,總算把唐輕璇給喚醒過來,她悲悲戚戚叫了一聲:「冤枉……爹爹……我要回家……」此時唐輕璇只覺得自己如同被人扒得體無完膚,什麼顏面自尊都沒有了,她心中只想著回家,越快逃離這裡越好,剛才還想著討回公道,現在只求這惡棍不再找自己的麻煩就好。 洪佰齊嘆了口氣道:「兩位大人,且聽我一言!」 胡不為佔盡上風,自然擺出高姿態,微笑道:「洪大人請講!」 唐文正也沒反對,緊緊抱著女兒,心中黯然,勢不如人,多說無益,女兒的清白沒有壞在這惡少的手裡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至於其他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洪佰齊道:「我看這件事應該是一場誤會,年輕人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我為官多年,這種事情見得多了,還好咱們及時趕到,沒有鬧出什麼差池。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損傷,我看這件事不如就此作罷。」 唐文正雙目之中充滿憤怒的光芒,可當著兩位大官的面他又不敢公然發作。 胡不為佔盡了便宜,只是笑眯眯聽著,一言不發。 洪佰齊道:「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胡不為輕聲嘆了口氣道:「大家同朝為官,一殿為臣,咱們切不可因為這件小事而傷了和氣,姑且不論今天的事情因何而起,犬子將唐小姐帶到家中原本就是他的不對,這件事原是怪我們胡家多一些。」他雖然做出讓步,可這番話根本沒有承認錯誤的意思,先說事發原因不明,又說他兒子將唐輕璇帶到家中。唐文正聽得真切,心中暗罵,老賊!明明是你那個惡子將我女兒擄到這裡,怎麼又說帶到這裡了,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奸人!我唐文正羞與爾為伍。 胡不為道:「今日所有的損失都算在我的身上。」他轉向胡小天道:「小天,還不快給你唐伯伯道歉!」他這麼一說等於是宣布這件事到此結束了。 唐家三個兒子自然不同意這種處理方法,想開口卻被父親的目光制止。 胡小天緩步來到唐文正面前深深一躬:「唐伯伯,侄兒年輕,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擔待!」 唐文正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他連一刻都不想在胡府逗留,起身道:「胡大人、洪大人我還有事,告辭了!」拱了拱手,話都不多說半句轉身就走。唐家兄妹看到父親走了,自然也跟著一起走了,唐鐵漢、唐鐵成兩兄弟被胡小天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兩人臨走之前恨恨指了指胡小天。 胡小天笑嘻嘻道:「草亭的事情怎麼說?」 兩兄弟聽到他又提起燒草亭的事情,嚇得轉身就逃。 洪佰齊看到今天的事情已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中暗自欣慰不已,他也沒有繼續逗留,收了人馬,跟胡不為寒暄了兩句,也告辭離去。 胡不為將洪佰齊送走,望著狼藉一片的後院,不由得搖了搖頭。 胡小天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望著已經燒成灰燼的草亭,嬉皮笑臉道:「爹,草亭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 胡不為突然伸出手去,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孽障,看你乾的好事!」 胡小天慘叫道:「疼,疼!撒手,撒手!」 胡不為鬆了手,又伸掌在他腦後輕輕拍了一記,不是真打,雖然口中罵著兒子,可眼神中卻充滿慈愛,今天兒子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喜出望外,他從沒有想過,痴獃十六年的兒子清醒之後居然能夠迸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剛才的表現真可謂是光芒四射技驚四座。胡不為望著已經成為灰燼的草亭道:「草亭、朝廷!你這頭腦倒是靈光。」 第五章【得意洋洋】(中) 胡小天不免有些得意,何止靈光,我兩世為人,真要陰起人來只怕你這個當爹的也不是我的對手。 胡不為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別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說我們父子在家裡私設草亭,這是不是大逆之罪?」 胡小天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胡不為的提醒如同兜頭潑了一盆涼水,頃刻間胡小天的後背布滿冷汗,幸虧今天面對的是頭腦並不怎麼靈光的唐家兄弟,如果換成一個老奸巨猾的對手,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畫的圈兒把自己給圈進去了? 胡不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天威難測,天子腳下有些話斷斷是不能亂說的。」 胡小天恭恭敬敬道:「孩兒謹記父親的教導!」 胡不為道:「今天的事情我雖然沒有親見,可通過你們的描述我也了解不少,你救起那唐家小姐,本可以全身而退,卻為何非要將事情鬧到這種被動的地步?」 「孩兒也不想,只是當時的形勢所迫,由不得孩兒做主!」 胡不為嘆了口氣道:「今天的事情雖然暫時平息,但是我看唐家離去之時充滿怨恨,相信他們絕不肯善罷甘休,你以為應該怎樣做?」胡不為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徵求兒子的意見,他並不是真正想聽兒子的看法,而是借著這件事考驗一下自己兒子的智慧。 胡小天可沒有想得那麼長遠,低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從此要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還罷了,如果他們膽敢惹事,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胡不為緩緩搖了搖頭道:「需知即使是一顆小小的釘子一樣可以扎破你的足底,既然看到了這顆釘子就一定要在它扎破你的腳心之前將他拔除,而不是扎破腳之後再想著如何處理,這就是未雨綢繆,想要走得長久,想要活得長久,就要儘早清除一切可以給你帶來麻煩的東西。」 胡小天睜大了雙目,望著這位老爹,心中暗忖,我這個老爹夠陰夠狠啊,看來十有是個奸臣啊! 胡不為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今天的事情表面上雖然已經解決,可到底以後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我們是無法掌控的。我剛剛幫你和李家小姐定親,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人家會作何感想?」胡不為對此還是有些擔心的。他的親家是劍南西川節度使、西川開國公、食邑三千戶的李天衡,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更是太子龍燁慶的紅人,兩家的聯姻可謂是強強聯手,胡不為這場婚事極為重視。他並不知道胡小天才不怕事情鬧大,也不怕惡名散播,在胡小天的心裡,李家要是因此而退婚再好不過,自己也省得守著一個癱瘓病人過上一輩子。 胡小天道:「爹,我聽說那李家姑娘是個殘疾,下肢癱瘓,而且生得奇醜無比!」 胡不為道:「那李家的姑娘我也未曾見過,聽說腿腳的確有些不方便,可人家養在深閨,真正的模樣外人何曾見過,說她奇醜無比,肯定是以訛傳訛。」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胡不為知道傳言應該不會有錯,可在兒子面前還是盡量安慰。 胡小天心中暗忖,看來癱瘓已經是事實了,有沒有搞錯,你是我爹,怎麼能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推?看來這位老爹也夠冷血的。胡小天道:「爹,我不想守著一個癱瘓病人過一輩子,要不,咱們把這門親事給退了……」 胡不為聽到他這樣說頓時勃然大怒:「混賬!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為父和李大人定下婚約之事天下皆知,你讓我悔婚,我還有何顏面面對聖上,面對眾位朝臣,又有何顏面面對天下百姓?」 胡小天道:「拉倒吧,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跟外人有什麼關係?我連李家姑娘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您就要把我們兩人硬拉到一起,這也太荒唐了吧,您是我爹啊,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胡不為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家和李家都不是尋常人家,一舉一動不知為多少人注目。這件事為父代你定下來了,不容更改!」 胡小天心中暗嘆,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根是你把我當成政治資本給押出去了,我的個人幸福,我的感情生活你根本就不關心,他對胡不為之前的那點好感頃刻間散了個乾乾淨淨,冷冷道:「既然你代我定下來了,不如你代我娶了李家姑娘回來,連入洞房也一併入了可好?」 胡不為萬萬想不到這臭小子居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混髒話,氣得直翻白眼,右手指點著胡小天,抖得跟篩糠似的,好半天才罵了一句:「不肖子,真是氣死我也……」 胡小天才不怕他氣死,轉身回房去了。 胡小天回到房間也是心中惱怒,偏偏這會兒梁大壯湊了過來,一臉獻媚之色:「少爺,你剛才真是英明神武,智勇雙全,王霸之氣,大殺四方,在您的面前那幫無膽鼠輩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兒,您知不知道,現在您已經成了我們全體家丁的偶像!我對少爺的敬仰如同長江之水滔滔不絕,願為少爺赤膽忠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要說梁大壯的馬屁功夫絕對不弱,不然也不會在尚書府諸多家人之中脫穎而出,被胡不為選中,成為胡小天的貼身家丁。只可惜梁大壯拍錯了對象,胡小天跟這一時代的任何人都不同,梁大壯認為放之四海皆準的馬屁功夫到了人家這兒偏偏是沒有效用。 胡小天嘿嘿一笑,笑容明顯透著敷衍,梁大壯跟著笑,笑得自然尷尬。 胡小天望著這廝豬頭一樣的面孔,嘿嘿笑道:「大壯啊,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你的忠心我是看得到的。」 梁大壯心中竊喜,小主人說這話應該是賞賜自己的前兆,姥姥滴,我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這通馬屁沒有白費,這付出總會有回報的,他深深一躬道:「奴才為少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胡小天道:「唐家小/妞追殺我的時候,那幫沒良心的狗奴才一個比一個逃得快,唯恐避之不及,當時只有你主動衝出去替我擋劍,讓我很是感動!」 梁大壯眨了眨眼睛,心說孫子才心甘情願的替你擋劍呢,當時明明是你把我推出去的,他垂首躬身道:「奴才當時心中只想著保護少爺平安,其他的事真沒有想過,只要少爺平安,就算我犧牲性命又有何妨!」這貨連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小眼睛紅紅的,只差沒把眼淚掉下來了。 胡小天搖了搖頭:「你雖然忘了,但是我不會忘!」 梁大壯愣了一下,滿臉迷惘道:「少爺指得是?」然後他就看到一個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蓬!的一拳砸在他的右眼上,打得梁大壯眼冒金星,然後聽到胡小天不緊不慢道:「我操你大爺!」 梁大壯在胡小天的一通痛揍下,抱頭鼠竄,一邊逃一邊哀嚎著:「少爺饒命,少爺饒命……我是罵唐輕璇的……」 胡小天把梁大壯給揍出門外,心中舒坦了許多,不過感覺自己內心中的火氣仍然沒有完全發泄出來,於是來到院落中,對著幾個沙袋又是拳打腳踢,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方才來到後院按照他的設計挖好的游泳池內,脫光衣服,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胡不為站在博軒樓上,遠眺著兒子的一舉一動,表情顯得頗為無奈,胡天雄悄悄來到他的身邊,恭敬道:「大人!」 胡不為嗯了一聲,他並沒有轉身,仍然看著在池塘中劈波斬浪的兒子,心中實在是有些納悶,兒子傻了十六年,清醒之後不但突然學會了說話,而且還學會了游泳,這等奇怪的事情實在是於理不合。雖然奇怪,但是胡不為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從小到大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長大,這眉眼,這頭腦絕對是自己的種。 胡天雄不敢打擾他,靜靜在他的身邊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胡不為方才道:「打聽的情況如何?」 胡天雄道:「少爺的確救了唐輕璇,不過當時也的確是少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搶進府來。」 胡不為緩緩點了點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兒大不由爺,這樣的年紀的確應該娶妻生子了。」 胡天雄道:「大人,雖然這件事已經解決,可是外面有很多的流言蜚語,都說少爺仗著您的權勢強搶唐家的女兒。」他頗得胡不為的信任,所以有些話可以在胡不為的面前暢所欲言。 胡不為嘆了口氣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啊,回頭我寫一封信,你親自去西川一趟,給李大人送過去。」胡不為最擔心的就是這些流言蜚語傳到了西川李家,李家的女兒雖然雙腿癱瘓,可畢竟出身名門,以李天衡的地位是相當重視顏面的,如果聽說他的未來女婿在京城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還不知要作何反應?胡不為對於這次聯姻是極其看重的,可以說這場婚姻的成功與否決定了他們胡家的未來政治命脈,不容有失。 第五章【得意洋洋】(下) 胡天雄道:「老爺,西川距離京城有三千多里,這件事未必傳得到那裡。」 胡不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永遠都不缺乏搬弄是非落井下石之輩。」想起唐文正離去時候憤怒鬱悶的眼神,胡不為就意識到唐家絕對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以後有了機會,難保他們不會報復,胡不為做官多年,單單是在這京城中得罪的人就不計其數。可以想象得到,他的那些政敵得到了這個消息肯定是如獲至珍,不會放過這個詆毀報復自己的機會。 胡家和李家聯姻出於何種目的,其實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們這樁婚事順順利利的完成,那麼無論是胡不為還是李天衡都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一個是掌管大康財政大權的戶部尚書,一個是屯兵西南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兩家的結合必然會讓他們的政治影響力更上一個台階,不知要有多少人眼紅他們之間的聯盟呢。 看著兒子剛剛的那通瘋狂發泄,胡不為當然明白兒子對這場婚姻是不滿意的,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奇醜無比下肢癱瘓的女人為妻,這對他的兒子來說畢竟殘忍了一些。可婚姻並非兒戲,是需要理智和現實的,不僅僅要看對方的自身條件,更要評估對方的家庭條件,李天衡的女兒就算再丑,也不會愁嫁,據說他們家的門檻早已被說媒的人給踏平。 胡天雄道:「大人,少爺病情漸漸痊癒,為何不給他謀個一官半職?」 胡不為經他提醒,目光不由的一亮,不過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他對兒子是否完全痊癒仍然沒有把握,驚喜來得太快會讓人有些消化不良,不過今天兒子的表現已經大大將他震駭,胡不為雖然驚喜可心中仍然保持著絕對的理智,也許今天的表現只是靈光一閃罷了,低聲道:「他大病初癒還是讓他休息休息再說!」 胡小天不是生病,這半年中他完成了從傻子到正常人的過渡,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其實他剛剛來到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對自己的生活現狀還是相當滿意的,老子是戶部尚書,有權有勢,家裡有房有車,數百奴僕,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上輩子太累,這輩子終於可以過上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至於數錢數到手抽筋,只要他願意,身為戶部尚書獨生子的他,大可以去錢法堂或者是寶泉局數錢,兩處鑄造的銅錢只怕他一輩子都數不完。 翠雲湖搶親事件發生之後,胡不為明顯增強了兒子身邊的警衛,除了原有的四名家丁之外,又給他新派了兩名護衛,一個名叫李錦昊,一個名叫邵一角,據說兩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胡小天在提出退婚遭到父親的拒絕後,也沒有再向他提起這件事,他的心理學碩士學位可不是白拿的,從胡不為的表現他已經看出,胡不為是個堅定而固執的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政治利益高於一切,自己這個傻兒子只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個工具罷了,任何親情都要為他的政治前程讓路,既然無法改變,何必徒增煩惱。 有時間還是多多享受人生,於是胡小天將自己的多數時間都用來健身和學習上,胡小天並不是個天生學習狂,他重生之後,對於前世繁忙的工作甚至都懶得回憶,他就想當個普通人,當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子,可他終於發現任何人都會有煩惱,即便是再來一次也還是如此。 他學習的東西在當今的時代非常的重要,比如大康的禮儀,比如這片對他而言頗為新奇大陸的歷史地理。甚至於騎馬射箭這種事,他也要跟著學習,這些和他以後的生活息息相關,一個人想好好地活下去,首先就要學會自保,學習射箭的目的是為了提升武力值,至於學習騎馬,那是為了方便逃跑。 胡不為有太多的政事要去處理,終日早出晚歸,胡小天和他少有見面的機會,父子間的交流一直都很少。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 尚書府的後門重新修好,花園也整修一新,已經看不出當日被打砸后的狼藉情景,只是園中的草亭沒有復建,皆因胡小天用來混淆視聽,誣陷唐鐵成謀反的那番話。胡不為從中得到了啟示,這不起眼的草亭存在下去不知何時就會成為一個天大的麻煩,私設朝廷可是滿門抄斬的滔天大罪。 胡小天本想學習騰空一躍前空翻後空翻再加轉體七百二十度的花哨身法的,可惜胡家最擅長輕功身法的胡天雄去西川辦事了,據說他此行的原因和自己還有些關係。 這兩天胡不為被聖上欽點,陪同前往東都散心,胡夫人又去了金陵娘家探親,尚書府內只剩下了胡小天一個。沒了父母的約束,胡小天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每天不是在家中鍛煉身體,就是帶著一幫家丁前往京城各處遊覽閑逛,反正又不用上班,也不愁沒有錢花,當官二代最大的好處就是無論做任何事都不用操心結賬的問題,以胡家的地位和財力,他這個二世祖渾渾噩噩的混上一輩子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看到老管家胡安帶著小廝擔著兩擔新鮮的粽葉進來,胡小天忽然意識到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大康一樣有端陽節,他幾天前剛剛翻看過歷史,方才知道這片土地上一樣產生過這樣偉大的作品,一樣有過一位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這位詩人一樣生在楚國,最後一樣是報國無門滿心鬱悶的投入了汨羅江。 胡小天懶得去想兩段歷史的聯繫和差異,他只想舒服服服的活著,逍遙自在的多混上幾個端陽節。 胡安看到這位古怪的少爺,恭恭敬敬走了過來:「少爺,今兒起得這麼早!」其實尚書府上上下下都認為這位少爺自從清醒之後變得異常的古怪,可每個人只能把自己的看法放在心裡,沒有人敢公開說出來。 胡小天笑了笑:「太陽都曬屁股了,不早了!」 胡安賠著笑:「少爺,今兒去哪裡玩啊?」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性格古怪,喜怒無常,瘋瘋癲癲,這就是胡府家人對胡小天的評價。 胡小天打個哈欠:「沒想好,京城好玩的地方好像都去過了,只是皇宮還沒去過,不知道要不要門票?」 「門票?」胡安聽得一愣。 胡小天知道自己失言了,在這個時代是沒有門票概念的,無論多美的景區,大家想進就進,根本就沒有門票這一說法。 不過胡府的家人大都已經習慣了這位少爺的奇怪言行,胡安笑道:「少爺,皇宮可不是隨隨便便出入的地方,您要是想去,等將來有了一官半職,自然可以入宮面聖。」 胡小天懶洋洋道:「皇宮也沒什麼看頭,陰森森的不見天日,我看這大康皇宮比起故宮也大不了多少。」 「故宮?」胡安明顯有些一頭霧水了。 此時守門家丁過來稟報:「少爺,戶部侍郎徐正英徐大人來了。」 胡小天跟這個徐正英倒是打過一兩次照面的,戶部侍郎徐正英是他老爹胡不為的副手,戶部只有一個尚書也就是一把手就是胡不為,還有兩位侍郎,徐正英就是其中之一,戶部侍郎是副手,徐正英在戶部的權力排名老三,他負責主持大康鑄造和發行錢幣,錢法堂和寶泉局都歸他分管。徐正英也擅長鑽營之道,平日里有事沒事都會過來胡府走動,名為議事請教,實際目的卻是為了拉近和尚書之間的關係。不過他雖然走動頻繁,可是和胡不為之間的關係卻始終難以處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胡不為這個人的疑心很重,對待他這位下屬始終是不即不離。 胡小天雖然認識徐正英,但是跟他之間從沒有聊過什麼。他向家丁道:「跟他說,我爹陪皇上去東都了。」 那家丁道:「徐大人這次是來求見少爺的。」 胡小天微微一怔,他和徐正英可沒什麼交情,轉念一想徐正英身為戶部侍郎不可能不知道胡不為的去向,他在此時登門求見,說不定就是為了避開胡不為,難道這廝的目的是想找自己辦事?曲線救國?既然有求於自己就少不了好處,嘿嘿,看看這廝送什麼禮物倒也無妨。 胡小天想了想道:「請他去觀荷亭說話!」 觀荷亭是建在尚書府後院池塘邊的一座八角涼亭,四處綠草如茵,垂柳依依,鶯鳴燕囀,荷葉嫩綠,還沒有完全舒展開來,打著捲兒,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荷葉的香氣和著清涼的水氣,沁人心脾,讓人心曠神怡。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後院就要比過去小區的公眾花園大多了。 徐正英今年四十三歲,正四品官階,他身高七尺,體型微胖,今天穿著一身灰色便裝,身後還跟著一位青衣小帽的家丁。這年月,身邊不帶一兩個隨從還真不好意思出門。 胡小天看到徐正英過來,起身相迎,遠遠向他作了一揖,畢竟徐正英是他老爹的同事,起碼的禮節還是要照顧到的:「徐叔叔好,侄兒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這貨從面相上還是蠻乖巧的,一舉一動透著禮貌。 第六章【筆會】(上) 徐正英心說這小子夠虛偽,明明是你約我來這裡見面,還說什麼有失遠迎的客套話,你丫根本就沒想出去迎我。不過徐正英是不會覺得胡小天失禮的,胡不為是他的頂頭上司,在他的眼裡,頂頭上司兒子的身上與生俱來就有一圈高貴的光環,官威架子,那是擺給別人看的,在尚書公子的面前一定要謙虛低調。徐正英哈哈大笑,上前一步親切無比地抓住了胡小天的手。 胡小天還真是有些不適應,我曰,老子跟你很熟嗎?加起來見了沒有兩次面,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就跟我牽手,你這老傢伙臉皮也忒厚了一些。套近乎?嘿嘿,是不是巴結我老子沒巴結上,於是想出了曲線救國的主意,轉而跟我套近乎了?這種下屬巴結上司的伎倆我可見多了。 徐正英絕對是個自來熟,拉著胡小天的手就不放,一雙小眼睛眯縫著盯住胡小天道:「賢侄,我聽說你身體虛弱,近日剛巧有朋友從燕國給我帶來了一隻千年山參,所以我特地送過來給賢侄補補身子。」 他的家丁將手中的一個錦盒遞給徐正英,徐正英端著錦盒雙手呈上,正四品的戶部侍郎給胡小天這個身無一官半職的政治白丁送禮,而且表現得如此恭敬,這貨也算能夠舍開這老臉。 胡小天早就預見到徐正英此來肯定是為了跟自己拉近關係的,他心中頗感好奇,千年山參,吹吧你就,千年山參哪有那麼容易找,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可轉念一想,現在不能用過去的價值觀來衡量一切,也許在大康人蔘就是個蘿蔔價,胡小天也明白,既然人家能夠登門送禮,這份禮物肯定是價值不菲。 接過包裝精美的錦盒,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當著徐正英的面就將錦盒打開,卻見裡面躺著一棵尺許長的山參,胡小天雖然主業是西醫,但是對中醫藥也有些研究,有一首詩作專門用來鑒別人蔘的品相——星點蘆細毛毛艼,人字菱形短雞腿,深兜紋粗錦緞皮,龍纏須上綴珍珠,健壯小巧蘆須長,輕如海綿野山參。意思就是好人蔘必須蘆長須長身子短;參體最好為菱形;人蔘外皮的紋路要多而深;須和蘆都很長,須上有一個個小小的珍珠艼;身子必須要輕,不是越重越好。 這棵人蔘的參頭很多,粗略一數大概有十二個,按照一百年分一個頭的說法,可以初步推斷這顆人蔘的歲數大概有一千二百年了。胡小天心中暗忖這老傢伙應該沒蒙我,這根人蔘的品相還真是不錯,千年老參來之不易,肯定值老錢了。 他笑眯眯將錦盒蓋上,重新遞還給徐正英道:「徐叔叔,您真是太客氣了,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可不敢收。」 徐正英重新將野山參推了過去,故意裝出不開心的樣子:「賢侄,我和你父親相交莫逆,親如兄弟,在我眼中,你跟我親生骨肉也沒有任何的分別,你病了這麼些年,久病初愈,身體需要進補,只要你的身體能夠恢復康健,別說區區一棵人蔘,就算要你徐叔叔的心頭肉,我一樣肯割給你!」 胡小天心中暗罵,這根本就是占我便宜啊,給你當兒子,你願意我也不願意,胡小天發現這邊拍馬屁絕對是一種時尚,家丁如此,官員也是如此,徐正英剛剛的這番話實在是肉麻到了極點,胡小天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這貨仍然說得面不改色,情真意切,能對一個晚輩如此卑躬屈膝,臉皮絕不是一般啊。 胡小天雖然明白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的道理,可想想老爹非要安排一個癱子給自己當老婆,自己索性干點壞事給他惹點麻煩,你不讓我舒坦,我也不能讓你自在,有了這種想法,胡小天就嘿嘿笑了一聲道:「既然徐叔叔一番美意,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其實他早就想,剛剛的推讓只是惺惺作態罷了。 徐正英認識胡小天的時間不斷,但是跟著小子的確沒怎麼交流過,京城誰不知道戶部尚書胡不為生了一個傻兒子,也就是半年前突然傳出胡不為的兒子一夜之間恢復了理智,在徐正英看來,傻子就算恢復了理智也是個二傻子,可今天一見方才知道,這小子絕不是傳說中的痴獃兒,非但不傻,反而渾身上下透著精明狡詐和機靈勁兒。 胡小天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徐叔叔,您請坐,咱們飲茶敘話。」 徐正英卻沒有落座,他笑道:「賢侄,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把這棵參送來給你補養身體,我還有事,等有空我再過來陪你飲茶敘話。」 胡小天道:「徐叔叔看您的打扮不是去辦公務啊。」 徐正英笑了笑道:「我和幾位同僚約好了去煙水閣參加筆會。」 胡小天眨了眨雙眼,這貨最近是閑的蛋疼,聽說徐正英要去筆會頓時生出要去湊熱鬧的念頭,他笑道:「徐叔叔,侄兒有個不情之請,不如我跟您去見識見識?」 徐正英稍一遲疑,馬上就點了點頭道:「好啊!賢侄願意過去最好不過!」心中卻有些納悶,你識字嗎?那種風雅的場合好像並不適合你啊,畢竟他對胡小天算是有些了解的,這小子也就剛剛學會說話不到半年,只怕斗大的字都認不得一籮筐。 胡不為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讓胡小天盡量少出門,如果一定要出去,他的六名貼身家丁要寸步不離。一直以來,以梁大壯為首的家丁都堅決貫徹執行胡不為的命令。 聽說胡小天要出門,馬上這六名家丁就跟了過來,胡小天對這幫跟屁蟲早就有些不耐煩了,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道:「幹什麼?我跟徐大人出去筆會,你們跟著幹什麼?那種風雅的地方是你們能去的嗎?」 老管家胡安道:「少爺,老爺臨出門的時候特地交代過,少爺無論去哪裡,都要我們貼身保護,您還是別讓小的們難做。」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胡小天一聽他這麼說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憑什麼就得順他的意啊,他又不是我親老子……可他心中也明白血緣關係上的確是親父子,這事兒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要說這親老子又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推的嗎?虎毒還不食子呢,這胡不為可夠冷酷無情的,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婚姻,胡小天心中的叛逆感頓時就澎湃起來了,胡不為啊胡不為,你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自在。想到這裡胡小天雙眼一瞪,抬腳就踹了出去,這一腳踹在梁大壯的肚子上。 梁大壯一直站在旁邊,連話都沒說一句,怎麼都想不到這一腳會落在自己肚皮上,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貨也實在夠冤的。 說話的明明是胡安,可胡安都六十多歲了,胡小天再沒有節操也不可能對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大打出手,所以選中了身高體胖的梁大壯,這一腳踢得出其不意,不但梁大壯沒想到,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 胡小天指著梁大壯的鼻子罵道:「混賬東西,我的事情哪裡輪到你來說三道四。」 梁大壯嘴巴一扁,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曰,我招誰惹誰了,這話根本就不是我說的。 一幫家丁看到少爺發怒了,頓時閉上了嘴巴,誰也不想惹火燒身,尚書家的家丁這點政治智慧都是有的,每個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真正的罪魁禍首胡安也訕訕閉上了嘴巴,梁大壯近二百斤的體重都被少爺一腳給踹倒了,更何況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剛才那一腳要是落在他身上,十有要飛到牆頭外面去。 徐正英畢竟是外人,看到胡小天當著他的面教訓家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表情不由得有些尷尬。 梁大壯扁著嘴道:「少爺……」這貨有點欲哭無淚了。 胡小天道:「徐大人盛情相邀我去參加筆會,有徐大人關照我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爹知道我跟徐大人出去,非但不會怪罪!而且一定支持得很吶!」 徐正英一聽這腦袋就大了,這話咋說的,我何時盛情相邀了,我今天過來是給你送人蔘補補身子,我可沒喊你去參加筆會,明明是你聽說我去筆會,死皮賴臉的要跟我前去,可徐正英總不能當面揭穿他,心中這個後悔啊,我他媽犯賤,我沒事在他面前說筆會的事情幹什麼?真是吃飽了撐的,這下好了,他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胡不為以後要是知道,不得認為我把他兒子給拐走了? 胡小天親熱地摟住徐正英的肩膀道:「咱們走,別讓這幫下人影響了咱們筆會的雅興。」 胡不為只能訕訕的笑。 這幫家丁看到梁大壯剛才的遭遇,誰也不敢多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胡小天和徐正英出門。 梁大壯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叫苦不迭道:「我冤枉啊!」 第六章【筆會】(中) 老管家胡安瞪了他一眼道:「你冤枉個屁,少爺現在出門了,若是再惹出事端唯你是問。」 梁大壯憤憤然抗議道:「憑什麼賴我,是少爺不讓我們去。」 胡安伸手指點著梁大壯的胸口道:「你有沒有腦子,少爺不讓你去,可沒說不讓你跟著,他們去煙水閣筆會,你們悄悄跟過去就是,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自從上次強搶唐輕璇的事情發生之後,整個尚書府的家人都開始重新認識這位大少爺,這貨絕對有惹禍精的潛質。 徐正英的馬車就在外面,他出手闊綽,送了一棵價值不菲的千年山參給胡小天,可見經濟狀況不錯。他的座駕也頗為奢華,車廂呈長方形,廂體邊緣刻有花紋,廂體上半部雕刻出精巧雅緻的窗格,坐在其中可以看到車外的景象。馬車的頂蓋是個六角亭的形狀,頂蓋很大,四邊都超過廂體,這樣可以取得很好的遮風避雨效果。正前方向前伸出很多,這樣的設計既可以保護車內乘客的隱私,也可以為駕車人提供遮蔽。也就是馬車的頂蓋。車廂的四沿都有帷幔,正面有一道較長的軟簾被掀起在頂蓋上,帷幔和軟簾上還用銅鈴和流蘇絲絛作為裝飾。車軛頭以威嚴的獸首裝飾,更彰顯馬車主人尊貴的身份。 胡小天很少乘坐馬車,家裡的馬車雖然不少,可這麼豪華的還是頭一次見到,跟著徐正英坐進了馬車內,屁股坐在軟墊上彈性適中有點沙發的感覺,雖然這輛馬車非常精美豪華,可是拉車的馬只有兩匹。胡小天道:「徐叔叔,為何只弄了兩匹馬,要是弄八匹馬給你拉車,那多威風!」 徐正英聽他這麼說臉色不由得一變,他向周圍看了看,有些緊張道:「賢侄,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八乘之車只有當今皇上才有資格使用,按照大康的規矩,我使用的馬車不可以超過三匹。」 胡小天心中暗笑,其實這段時間他了解了一些大康文化,當然知道八匹馬拉車是只有皇上才能享受的待遇,親王可以享受六匹,王子公主才能享受四馬拉車,至於大臣們多數都是兩三匹,至於普通老百姓,只能乘坐一匹馬拉的馬車了。徐正英如果膽敢讓八匹馬拉著馬車在京城主幹道上跑,估計一路跑下去終點站就是天牢了。這貨故意刺激徐正英道:「徐叔叔,到底您是印錢的,我們家馬車雖然不少,可這麼豪華拉風的卻是一輛都沒有。」 徐正英又是一驚,我曰,你這是坑我啊!他慌忙道:「賢侄,我雖然負責鑄造大康貨幣,可從來都是公私分明,這輛馬車是我岳父的饋贈,賢侄若是喜歡,我便將這輛馬車轉贈給你。」 胡小天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把徐正英給氣了個半死:「二手車我不要!」 徐正英只能嘿嘿了,心中把胡小天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一遍,暗地裡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就找人給這貨重新訂製一輛,今天真是大出血,怎麼碰上了這麼一個貪得無厭的小子。 馬車在京城幹道上賓士,兩匹駿馬步伐一致,節奏分明,鑾鈴隨著馬兒的奔跑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悅耳之極。低垂的藍色帷幔和紗簾隨風飄揚,裝飾其上的風鈴也發出悅耳的鳴響。徐正英顯然是個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車廂內的絲織品全都用香料熏過,春風透過紗簾吹入車內,車廂內暗香浮動,正所謂寶馬雕車香滿路,人在其中,心曠神怡,充滿了小資的調調。 坐馬車當然比不上坐汽車舒服,但是這種新奇感和優越感是汽車無法相比的,畢竟這年代的豪華馬車並不常見,馬車經過的地方路人紛紛注目。這輛馬車在過去應該至少相當於寶馬五系,不對,兩匹馬拉著應該是二系才對,二啊!不吉利,等我有了專車,至少也得上個三系,八系是皇帝才能乘坐,想坐系都得先混個親王噹噹,他姥姥的,這時代有錢也不能隨心所欲啊。胡小天身體隨著馬車晃動著,腦子裡卻在胡思亂想。 徐正英望著身邊的這個小子,心中有些不解,都說胡不為的兒子傻了十六年,也就是半年前才突然恢復了理智,這貨就算從蘇醒之後開始讀書,滿打滿算也不過只讀了半年書,估摸著仍然還是個文盲,你說你一個文盲跟我湊什麼熱鬧?今天前往煙水閣筆會的可都是大康的飽學之士,你小子要是到那裡胡說八道,不但你自己丟臉,連我也會被你連累的顏面無光。徐正英又想到,這可是胡不為的兒子,如果別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肯定會笑話胡不為教子無方。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今天過來送千年山參給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過這樣的行為巴結胡不為。萬一去筆會現場讓胡不為失了臉面,豈不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那胡不為十有會認為自己趁著他不在家的時候故意帶他兒子出去出他的洋相。 徐正英此時悔得抽自己兩巴掌的想法都有了,誰讓自己嘴賤,好好的提筆會做什麼? 胡小天才不關心他想什麼,趴在窗口欣賞外面的景色,一副出籠小鳥的暢快模樣,心情好極了。 徐正英乾咳了一聲道:「賢侄,等咱們到了那邊,你還是不要輕易暴露自己身份的好。」 胡小天道:「為什麼?」 徐正英原本是想讓他千萬別多說話,裝啞巴最好,可又怕得罪了胡小天,所以盡量說得委婉。他和顏悅色道:「今天前往參加筆會的有不少的朝中大臣,如果他們知道你是胡大人的公子,肯定會爭相攀附,不但會給你增加許多麻煩,傳出去只怕不好,胡大人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會怪我多事。」 胡小天心中暗樂,老東西,你丫是害怕我沒文化,丟了你的面子,所以才不想讓我說話,我要是弄出了什麼笑話,別人不但笑話我,只怕連我老子一併都得笑話了,到時候我老爹一定會找你算賬,看著徐正英強顏歡笑的為難表情,胡小天只差沒笑出聲來了,讓你丫拍馬屁,老子的馬屁豈是那麼好拍的。胡小天道:「徐叔叔放心,我就是去看個熱鬧,長點見識,等到了哪裡,我裝啞巴,連話都不說一句。」 徐正英聽他答應得如此痛快,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煙水閣位於京城東南的滄水河畔,滄水河彎彎曲曲貫通京城南北,在京城東南的天水灣和運河貫通,這一帶的水面是最為廣闊的部分,站在煙水閣上剛好可以看到兩條水系彙集的地方,場面壯麗廣闊。這煙水閣是一座五層的木製小樓,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其間曾經先後三次遭遇火災,歷經多次修葺重建,最近的一次修葺是在三年前,將屋檐頂瓦全都換成了紅色琉璃,陽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頗為醒目。 因為煙水閣獨有的地勢,成為歷代文人墨客競相登臨,俯瞰京城景緻的地方,在此也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傳世之作,煙水閣門外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十多輛馬車,從馬車的裝飾來看,車主的身份都非同尋常。 馬車停穩之後,胡小天率先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雙手背在身後,抬起頭近距離觀察這座小樓,在這一年代,建築物很少有超過三層的,五層的煙水閣在京城諸多的建築中已經稱得上是鶴立雞群,大門之上掛著黑底金字的橫匾,上書煙水閣三個大字,熠熠生輝,龍飛鳳舞,大氣磅礴,胡小天的硬筆書法還算不錯,可毛筆字寫得只是一般,雖然如此,他也能夠看出這三個字絕對是宗師之作,看了看落款,寫著龍胤空三字,龍胤空這個人他當然知道,此人被大康稱為千古一帝,雄才偉略,橫掃,北驅胡虜,一統天下,豐功偉績一直被傳誦至今。 只可惜這天下脫不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大康在龍胤空的手上統一之後,經歷了百餘年的盛世,逐漸走向衰落,後來寵臣當道,奸佞橫行,一直傳到明宗龍淵那一代,內憂外患幾近亡國,龍淵勵精圖治,重整山河,讓面臨分裂崩塌的社稷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從明宗之後又過了一百餘年,這大康王朝的氣運日漸衰微,天下重新陷入了紛亂之中。而今南方大雍日漸強盛,屯兵江南,勵精圖治,逐漸蠶食著大康南部的版圖,在北方赤胡也是不時南下滋擾大康國境,大康皇帝的日子並不好過。 胡小天望著煙水閣三個字默默發獃,過了一會兒方才贊道:「好字!」 徐正英心說你又懂得什麼好壞了,八成是裝模作樣,嘴上卻恭維道:「賢侄好眼力,這三個字乃是大康千古一帝太宗皇帝親筆所題。」 胡小天道:「等有時間我也寫幾個字掛起來。」 徐正英暗笑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跟太宗皇帝相比。 第六章【筆會】(下) 兩人來到門前,馬上就有兩個身穿藍色長袍的儒生迎了上來,他們顯然是不認得胡小天的,同時向徐正英深深一揖道:「晚生邱志高、邱志堂拜見徐大人」 徐正英微笑道:「不必多禮,今天咱們是筆會,不用講究什麼官場上的客套禮節。」他轉向胡小天道:「賢侄,這兩位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太史令邱大人的公子。」 胡小天裝模作樣地拱拱手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其實他壓根就沒聽說過這這兩個人,甚至連他們老子也是第一次聽說,可無論認不認識,面子上都得假惺惺的客套一下。 邱志高和邱志堂兩兄弟也還了一禮,畢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來路,既然跟著戶部侍郎徐正英前來,想必是徐正英的親戚或者是門生之類。這次的筆會就是他們兩兄弟挑頭舉辦的,他們的父親是太史令邱青山,論官位雖然只是一個從五品,可是在朝中的地位卻非常重要,目前正在編撰,是大康有名的飽學大儒。 徐正英也沒有為他們介紹,他生怕別人知道了胡小天的身份,把他當成自己跟班最好。 邱志高前方引路,領著兩人向樓上走去。 胡小天還是頭一次出來參加這樣的社會活動,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這貨東張西望,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筆會現場就在五樓,已經有十多人抵達,三五成群,一邊聊文學,一邊搖頭晃腦,胡小天過去在大學的時候也是參加過文學社的,這貨的國學水平也是碩士級的存在,不過看了看現場沒有一個人是自己認識的。 徐正英頗有才名,而且經常參加這種筆會活動,加上他本身就是三品官,他的出場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群文學中青年趕緊過來套近乎,徐正英被眾人包圍,一時間顧不上照應胡小天。 胡小天自然而然地被冷落到了一旁,他也無所謂,自己找了個臨窗的位置,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欣賞著窗外長天一色的景緻。 今天前來參加筆會的官員不止徐正英一個,他也不是當天級別最高的官員,所以眾星捧月的待遇並沒有享受多久,隨著禮部尚書吳敬善和御史中丞蘇清昆的到來,馬上中心就轉移到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徐正英原本以為自己是當天出席筆會官階最高的一個,之前他並沒有料到禮部尚書吳敬善會過來,人家可是正三品大員,沒有人會甘心作配,徐正英前來參加筆會之初是抱著當主角的念頭過來的,誰想今天會發生這種事,至於御史中丞蘇清昆是從四品,比起徐正英還要低上半級,他們都是筆會的常客。徐正英心中有些不悅,這邱家兄弟剛剛在門前迎接自己的時候居然沒有向他透露吳敬善也要過來的消息,不知是無心疏漏,還是有意為之。 蘇清昆在禮部尚書吳敬善的面前表現得非常謙恭,其實吳敬善今天之所以前來也是過來跟他一起湊熱鬧的,說起來性質跟胡小天差不多,可吳敬善到來所引起的轟動要比胡小天大了無數倍,剛一到來就已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幫文人墨客慌忙過去見禮,有氣節有風骨的文人之所以能夠在歷史上傳誦,那是因為物以稀為貴,文人的功名利祿之心比起普通百姓重了不知多少倍,看到三品大員親臨,無不爭相攀附。 禮部尚書吳敬善五十有三,生得儀錶堂堂,風度翩翩,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傲慢冷漠,無論誰上前見禮他都是這幅表情,甚至連頭都懶得點上一下。 徐正英和吳敬善之間沒有太多交集,也知道禮部尚書和他的頂頭上司胡不為素來不睦,兩人在朝堂之上當著皇上的面就發生過多次爭執,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如果吳敬善要是認出胡小天是胡不為的兒子,十有會刁難這小子。但願胡小天能夠說話算話,老老實實裝啞巴才好。徐正英向胡小天看了一眼,卻見胡小天一個人坐在臨窗的桌前,扭著頭望著外面的風景,似乎根本沒有關注到這邊的事情,這才心中稍安。 等到那幫人散去,徐正英方才走過去,拱手行禮道:「下官參見吳大人!」 吳敬善目光垂落了一下,然後唇角露出淡淡笑意,笑容中多少顯得有些不屑:「這不是戶部侍郎徐大人嗎?」 徐正英心說你早就看到我了,有什麼好裝的,笑眯眯道:「吳大人能夠親臨筆會,讓煙水閣蓬蓽生輝,久仰大人詩詞文章,冠絕一方,今日我等終有幸得見大人的高才了。」 胡小天的注意力被這一連串的馬屁吸引了過來,徐正英的馬屁功夫果然了得,一連串的溜須拍馬,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居然毫不臉紅。胡小天並不認識吳敬善,不過從眾人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陣仗已經猜到此人的身份肯定非同尋常,連徐正英都這麼拍他,估計至少是個當朝三品,保不齊這官兒比自己老爹還要大呢。 徐正英的那通馬屁拍得雖然高妙,可吳敬善似乎並不感冒,只是淡淡一笑道:「今日閑來無事,聽蘇大人說起這邊的筆會,所以就跟著過來看看。」 一幫才子墨客爭先恐後的阿諛奉承,雖然內容不同,可無非都是恭維吳敬善才高八斗,冠絕古今,今日能夠得到他親臨教誨不勝榮幸之類的話語。 這吳敬善也的確是大康有名的才子之一,往往有才的人都有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毛病,吳敬善的眼中顯然是沒把這群人放在眼裡的,論官位他是現場第一,論才學他更是首屈一指。 徐正英原本是準備和胡小天坐在一桌的,可吳敬善來了,為了表示對吳敬善的尊重他就得陪著這位三品大員,只可惜吳敬善和蘇清昆剛剛在中心的位子坐下,剩下的幾張凳子馬上就被一心套近乎的才子們的屁股給佔領了,徐正英一時猶豫竟然沒機會湊上去。 徐正英心中暗罵,過去筆會的時候,他這個三品通常都是眾人矚目的中心,今天吳敬善一來,局勢立馬就改變了。世態炎涼,文人墨客比起升斗小民更加的市儈現實。 徐正英心有不甘地回到胡小天身邊坐下,胡小天端著茶杯,眯縫著眼睛看著眾星捧月般的吳敬善,低聲道:「那老傢伙是誰?好像很威風的樣子。」 徐正英壓低聲音道:「禮部尚書吳敬善吳大人,他身邊的那位是御史中丞蘇清崑蘇大人。」 胡小天若有所悟,點了點頭道:「他們兩個跟你誰官兒大?」 徐正英被問得老臉一紅,心說你小子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可胡小天既然問了,他也不好意思避而不答,低聲道:「吳大人是正三品,蘇大人是從四品。」他沒直接說誰大誰小,只是報出他們的官位品階,剩下的你胡小天自己去領悟比較吧。 胡小天還真有點不依不饒的精神:「正三品那就是比你大一級,從四品那就是比你矮半級,這麼說這個老傢伙是今天最大的官,難怪顯得目空一切盛氣凌人。」 徐正英聽這小子口無遮攔,不由得有些心驚,慌忙提醒道:「隔牆有耳,有些話不能說。」 胡小天笑道:「說起這禮部尚書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前兩天是不是參了我爹一本?」這些事胡小天大都是聽家丁們念叨的,梁大壯是個大嘴巴,只要聽到什麼消息就會往胡小天這裡打報告。 徐正英額頭冒汗,的確有這件事,不知這混小子是怎麼知道的,看到胡小天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心中發毛,我曰,這小子該不會想著報復吧?他低聲道:「朝廷之上政見不同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是為公,並沒有什麼私怨。」嘴上這麼說,可心中卻明白吳敬善和胡不為之間關係惡劣,經常在朝堂上明爭暗鬥。 胡小天嘿嘿冷笑,沒說話,端起茶盞繼續品茶,一雙眼睛滴溜溜時不時朝著吳敬善望去,不知這廝心裡盤算著什麼壞主意。 吳敬善既然來了,徐正英自然而然地淪為了陪襯,以往的筆會是否開始通常是請示他的,可今天已經改成了請示吳敬善。 邱志高來到吳敬善面前深深一揖,差點沒把腦袋戳到地板上去,這腰躬得絕對有水平,比起剛才迎接徐正英時候表現得恭敬有過之而無不及。 胡小天不由得想到,這貨見到三品官員都表現得如此誇張,真要是見到一品大員,豈不是要一頭直接把地板給扎穿,賤人啊,能有點文人的骨氣嗎?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狗日的一點氣節都沒有。 邱志高恭敬道:「吳大人,筆會可以開始了嗎?」 吳敬善微笑不語,一旁御史中丞蘇清昆卻道:「稍等片刻!」他的目光望著門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到來。 眾人不由得心中好奇,究竟是什麼重要人物能讓這位三品大員耐心等待,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架子,正在迷惑之時,突然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通報道:「霍姑娘到!」 胡小天心中一怔,我曰,搞了半天這老傢伙居然在等姑娘,想不到這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卻不知那位姑娘值得他們這樣等待,胡小天不像其他人,明明心中好奇想看個究竟,可內心中卻要強行壓制住好奇的衝動,表面上還得裝出平靜如常,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胡小天是伸長了脖子往入口看,只差沒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汪汪!」外面傳來一陣犬吠之聲。 第七章【對聯】(上) 眾人全都是一怔,胡小天眨了眨眼睛,難不成這霍姑娘是一條狗,真是怪事到處有,這裡特別多,哈哈,這麼多人聚在這裡搞筆會,居然等待的重要嘉賓是一條狗。 此時原本有些喧囂的大廳內忽然靜了下來,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郎緩步走來,白色長裙纖塵不染,黑色秀髮只是隨意挽了一個髮髻,一根古樸的荊釵插入髮髻之中,俏臉之上薄紗敷面,所以看不清她的全貌,峨眉淡掃,一雙美眸明澈而深邃,目光只是那麼一瞥,這大廳之中的每個人都認為她在看著自己,一顆心頓時不由自主的突突直跳。 胡小天一雙眼睛望定了那白衣女郎,心中暗贊,雖然不知這小/妞真實長相如何,可這氣質風姿沒得說,從她的一舉一動就能夠推斷出,這小/妞絕對研究過男性心理學,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掩對於這幫自命風流而不下流的文人墨客來說反倒是一種致命的性感,真要是弄一穿著比基尼的小/妞挺胸扭腰地走過來,十有這幫裝逼貨會斥責人家有傷風化。胡小天朝禮部尚書吳敬善看了一眼,發現這老東西望著前來的白衣小/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比起剛才可親切了許多。 胡小天心中暗罵,老東西,別看你道貌岸然,還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男盜女娼的骯髒念頭,看這白衣小/妞穿得多,只怕恨不能把一雙眼睛變成X光,直接透視她的內部。胡小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吳敬善如此反感,大概因為吳敬善和他老子是政治對手的緣故,雖然胡小天對老爹也不爽,可畢竟是一家人,關鍵時刻還是向著自己老子的。 吳敬善身份擺在那裡,還算坐得住,其他的那幫文化人明顯騷動起來,御史中丞蘇清昆居然起身相迎,他微笑道:「霍姑娘到了!」 這白衣女郎卻是大康名伶霍小如,此女不但歌舞雙絕而且才華橫溢,在大康有名的才女,她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平時的唱詞曲目都是自己填詞作曲,大康的王公貴族在節日慶典之時,往往都以邀請到霍小如表演為榮。她此次來到康都的原因是應禮部的邀請為皇上六十歲壽辰編撰慶典歌舞,已經在京城呆了四個多月。 徐正英自從霍小如來到煙水閣,也是盯住她看個不停,如果不是胡小天用胳膊搗了搗他,這貨幾乎忽略了一旁胡小天的存在,徐正英低聲將霍小如的來歷介紹給了胡小天,胡小天恍然大悟,霍小如就相當於過去的女明星,走得是知性路線,玩得是文藝范兒。這種女星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裝,不過只要裝逼裝得恰到好處,對於廣大男性的誘惑力幾乎是致命的,尤其是這種自命風流的中老年文青們,最迷戀得就是這個調調。 從霍小如出場的情況來看,只露出半個臉就已經把這幫文人墨客給**得心猿意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小如身上,這會兒連吳敬善的主角光環都黯淡了許多,更無人注意霍小如的身後了,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藍衣女婢,女孩兒十三四歲的樣子,還沒有完全長開,圓乎乎的小臉有點嬰兒肥,個子不高,抱著一條毛色純白的狐狸犬,本來是沒有人關注她的,可她懷中的小狗似乎想要找到存在感,掙脫她的懷抱跳了下去,跟在霍小如的身邊,汪汪!叫了兩聲。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向它看了過去。 禮部尚書吳敬善望著那條白毛小狗,輕捻頜下稀稀落落的幾根鬍鬚,微笑道:「咦!你們瞧,那是狼是狗?」 所有人都是一怔,心說這明明是一條小狗,吳尚書怎麼會連狗和狼都分不清楚?可短暫的錯愕過後,馬上醒悟過來,吳敬善的這番話暗藏深意,他根本是在指桑罵槐,表面上說是狼是狗,可實際上卻借著諧音說得是侍郎是狗,今天過來的人當眾只有徐正英這位戶部侍郎,吳敬善等於當眾罵到了他的臉上。明白了這層道理,現場發出一陣鬨笑,有人原本已經忍住,可聽到別人笑了出來,這笑意頓時讓勾了起來,第一個發笑的居然是御史中丞蘇清昆,他若不笑別人也不敢笑,他一發笑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徐正英在第一時間已經懂得了吳敬善的意思,聽到眾人哄堂大笑,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心中暗罵吳敬善這條老狗,仗著他的權勢居然公開罵自己是狗。徐正英雖然惱怒可是忌憚吳敬善的官位,當著他的面不敢發作。 吳敬善居然笑眯眯轉向徐正英道:「徐大人,你見聞廣博學富五車,照你看,這東西究竟是狼是狗?」 徐正英在心底把吳敬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可他沒膽子跟吳敬善公然翻臉,忍著怒氣,陪著笑臉道:「吳大人,下官才疏學淺,還真分辨不出!」 胡小天有些鄙夷地望著徐正英,這貨也太沒骨氣了,都被吳敬善罵到臉上了居然還能忍住。看到吳敬善如此猖狂,再看到霍小如一雙美眸完成了月牙兒,似乎也忍俊不禁,胡小天畢竟和徐正英一起過來,笑話徐正英等於連他也一併嘲笑了,頓時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他不動聲色道:「其實想要分清狗和狼一點都不難。」 因為大家的焦點都關注在吳敬善和徐正英身上,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插話,胡小天選擇在這種時候說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正英心中暗暗叫苦,這小子,不是答應了要裝啞巴,為什麼又要開口說話,難道還嫌我丟人丟的不夠?徐正英悄悄朝胡小天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別跟著瞎摻和。 胡小天視若無睹道:「要分辨狗和狼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看他的尾巴,尾巴下垂是狼,上豎是狗!」 現場鴉雀無聲,今天文人墨客雲集一堂,誰都不是傻子,胡小天的這番話誰都能聽得明白,他以同樣的方法回擊了吳敬善,分明在說尚書是狗,眾人在暗贊這廝答得精妙的同時,又不免暗暗心驚,這小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居然敢當眾羞辱禮部尚書。 徐正英心中這個痛快啊,我曰!有種!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子英雄兒好漢,胡不為的兒子果然是不同凡響,尚書是狗!爽!爽!爽!徐正英爽完了又覺得有些頭大,胡小天的這番應答百分百會得罪吳敬善,這筆帳歸根結底要算在自己的頭上,畢竟是自己把他給帶過來的,得罪了吳敬善還是小事,如果讓胡不為知道自己帶著他兒子出來招惹是非,恐怕以後的戶部再也沒有自己的好日子過了,我可真是犯賤啊,為什麼要帶這小子過來參加筆會。 霍小如一雙美眸望著這個有些狂妄的年輕人,不由得明亮起來,這年輕人不但智慧超群,而且膽色不凡,事實上敢於當眾羞辱禮部尚書吳敬善的,不是膽大妄為就是一個傻子。 狐狸犬居然朝著胡小天的方向跑了過去,胡小天將狐狸犬從地上抱了起來。 霍小如朝他的方向走了過去,胡小天站起身將狐狸犬交還到她的手中,霍小如的一雙縴手白嫩細膩,光潔無瑕,宛如蘭花般的柔荑輕撫犬兒雪白的毛髮,輕聲道:「這位公子,你剛剛說得好像有兩種方法啊?」她顯然對這個大膽的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胡小天微笑道:「另一種方法就是看它吃什麼,狼是非肉不食,狗則遇肉吃肉,遇屎吃屎!」 霍小如一雙美眸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一顆芳心暗自驚嘆,這少年真可謂智慧超群,回答得看似粗俗不堪,可其中卻無處不閃爍著智慧的光華,這句話分明是把御史中丞蘇清昆給罵了,遇屎吃屎,根本是在說御史吃屎。 一旁徐正英哈哈大笑起來:「妙!妙!妙!」這貨也憋了半天了,禮部尚書吳敬善的官兒比他大,他不敢得罪,可御史中丞蘇清昆比他還要差上半級,剛才吳敬善率先向他發難,拐彎抹角地罵他是狗的時候,蘇清昆那個王八蛋帶頭嘲笑,曰他先人的,你也有今天,徐正英道:「好一句遇肉吃肉,遇屎吃屎,狗的性子原本就是如此。」徐正英此時已經完全想透了,得罪人在所難免不如豁出去了。 霍小如禁不住笑了起來,露在白紗外的肌膚微微有些泛紅,顯得格外誘人,嬌聲道:「我這狗兒可沒有得罪你們,今天可被你們罵慘了。」她將手中的狐狸犬遞給了身後的小婢,美眸在胡小天臉上飛快地一轉,柔聲道:「你身邊的空位還有人嗎?」 胡小天很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用自己的衣袖在上面象徵性地拂了拂道:「霍姑娘請坐!」 禮部尚書吳敬善氣得臉色鐵青,他原本拿定了主意,要當眾好好羞辱一下徐正英,卻沒有想到中途殺出了一個程咬金,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最後反倒成了他自取其辱,那霍小如原本是安排在他這邊落座的,可霍小如似乎並不給這個禮部尚書面子,直接到胡小天的身邊坐了。 第七章【對聯】(中) 別人不知道胡小天何許人也,可所有人都認識徐正英,認為徐正英今天和吳敬善等於是撕破臉皮,鼓對鼓鑼對鑼地幹上了。 只有徐正英明白自己是被胡小天給綁架了,就算心中再苦也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裡咽。徐正英顯然不是這一集團的主角,那邊無節操的胡小天已經嬉皮笑臉地和霍小如套起了近乎:「霍姑娘喝點什麼?」 霍小如看了看桌上的茶壺,微笑道:「我有選擇嗎?」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至少有兩種選擇。」 霍小如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趕緊搖了搖螓首道:「我還是不用選擇了。」看到這廝的笑容總覺得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壞意,生怕他再說出什麼粗俗的話兒。之所以選擇坐在他身邊,一半是因為被他表露出的才華所吸引,另一半則是因為對吳敬善一伙人的排斥。可看到胡小天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又有些後悔了,這廝應該也是個紈絝衙內,保不齊剛才的驚艷才華只是剎那間的靈光閃現。可既來之則安之,霍小如此時也只能泰然處之了。 胡小天道:「有茶,也有清水,我看霍姑娘更適合喝清水。」 霍小如微笑道:「何以見得?」 「清水出芙蓉!只有清水才配得上霍姑娘的絕世風姿。」 徐正英聽前半句實在是驚嘆胡小天的才華,可聽到後半句,一轉臉,噗!的一口茶全都噴在地上了,我曰,你還能再肉麻點嗎? 胡小天對徐正英的失常舉動大為反感,有沒有搞錯,老子在泡妞噯,你徐正英白活了這麼多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迴避?不知道自己是個超級電燈泡,算了,這貨這輩子是沒希望見到電燈泡了。 霍小如身後的小婢格格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蠻甜的,露出兩個白生生的小兔牙。 霍小如笑道:「公子真會說話,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胡小天道:「胡小天!」 兩人聊得頗為投機,滿堂的文人墨客此時都成了陪襯。 禮部尚書吳敬善向蘇清昆使了個眼色,雖然吳敬善很生氣,恨不能拂袖而去,但他不能走,文人是有風骨的,對這張臉面是極為愛惜的,如果他現在走了,只怕明天尚書是狗的笑話就會傳遍京城,自己在文壇之上德高望重,在官場中也混跡半生,總不能敗給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孺子。 蘇清昆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來,厚著臉皮道:「各位大人,各位高才,今日咱們齊聚煙水閣,今天我們不但有幸請來了梅山學派的領軍人物禮部尚書吳大人,還特地邀得名震京師的才女霍小如霍姑娘,真可謂是京城文壇不可多得的盛事,我提議大家以文會友,各顯其能,為煙水閣秀麗美景再題傳世佳句,為我大康太平盛世再添錦繡文章。」 眾人齊聲叫好,雖然剛才鬧出了一些不快,禮部尚書吳敬善也被折了面子,可他的地位畢竟擺在那裡,眾人推舉他來出題,吳敬善經過這會兒的緩衝總算從剛才的不快中恢復了一些,他喝了口茶,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眉頭深鎖,作苦思冥想狀。 在胡小天看來這老傢伙分明是在裝逼,玩深沉,十有在想什麼鬼主意,而且這鬼主意八成是針對自己。 禮部尚書吳敬善目光落在霍小如身上的時候,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微笑道:「那老夫就出個題目,咱們一起對個對聯如何?」吟詩作對是才子佳人們最為熱衷的活動,即便是老如吳敬善這般的才子也未能免俗,沒辦法,誰讓他就這點長項呢。 眾人齊聲叫好,吳敬善止步不前,雙目望著霍小如半遮半掩的俏臉道:「大家聽好了,我這上聯是:「采絲為彩,又加點綴便成文!」 眾人再次大聲喝采,吳敬善的這個上聯的確高妙,這上聯之中很巧妙地嵌入了兩個字。這種對聯不但要講究對仗工整,還需要同樣嵌入兩個字,真可謂是暗藏玄機,可見這位梅山學派的帶頭人不是浪得虛名。 聽到眾人的吹捧,吳敬善不由得有些得意,自信心也在漸漸恢復,他將目光投向徐正英。 徐正英皺了皺眉頭,他素以學問見長,也不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想了一會兒道:「有了!我這下聯是:桀木為桀,全無人道也稱王!」 眾人聽到這下聯全都讚嘆不已,徐正英也是面露得色,今天總算憑藉著自己的才學討回了一些顏面。 吳敬善點了點頭道:「不錯,對得還算工整。」 此時又有人道:「我也有一聯!」說話的卻是翰林院大學士的公子邱志高,成功將所有人目光吸引過去之後,他朗聲道:「水酉為酒,如能回頭便成人!」 「好!」又是一陣叫好之聲,邱志高對這一聯的時候目光望著胡小天那一桌,他的對聯暗藏深意,意思是勸胡小天回頭,又一語雙關地罵胡小天不是人,從另一層面上也巴結了身邊的禮部尚書吳敬善,吳敬善聽出了其中的味道,臉上終現出一絲笑意。 胡小天只當沒聽見,霍小如也沒有說話,邱志高看著這一桌送出對聯,不但罵了胡小天,而且似乎也有發泄對她坐在這桌不滿的意思,勸她及早回頭,霍小如沉得住氣,可是她身後抱夠的小婢卻已經沉不住氣了:「有什麼了不起,這樣的對聯連我都能夠對得出來。」 眾人聞言不由得一怔,心說這小婢也太不不知天高地厚了,這裡聚集的是什麼人?全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大才子,大文豪,你一個小婢懂得什麼? 那小婢道:「女卑為婢,女又何妨不稱奴!」一言既出四座皆驚,一幫所謂的文人墨客全都震駭無比,誰也沒想到霍小如身邊的抱狗小婢都能夠對出如此絕妙的下聯,她一出口讓這幫素來以文采自居的文人暗自慚愧,也映襯得吳尚書等人黯淡無光了。 御史中丞蘇清昆道:「我也有一聯:一大冷天,水無一點不成冰!」他在此時來應對,是為了化解現場尷尬氣氛,他的對子倒也工整巧妙,眾人又是一陣喝彩。 蘇清昆對完向眾人拱手致謝,顯然對自己的下聯非常滿意,然後他笑眯眯望著霍小如道:「霍姑娘,不知你有沒有更巧妙的下聯?」 霍小如淡然一笑,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身邊胡小天道:「我想到了一聯!」這貨的聲音非常洪亮,生怕眾人注意不到他似的霍然站起身來。 蘇清昆心說你算哪根蔥?非得出來找存在感嗎?他剛才被胡小天罵了個狗頭噴血,心中恨極了這小子。 禮部尚書吳敬善看到胡小天又站了出來,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在他看來剛才鬥嘴只是這小子牙尖嘴利佔了便宜,算不上什麼才學,談到真正的學問,一個少年又能懂得多少? 胡小天眼力挺好,隔著這麼遠也能夠清楚看到吳敬善對自己的鄙夷,他笑道:「我這下聯是:人言為信,倘無尚書乃小人!」 現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胡小天的這幅下聯對得實在是高妙之極,在工整對仗的同時,又將鋒芒深藏其中,再次把吳敬善罵了個狗血噴頭,吳敬善氣得渾身上下都哆嗦起來,如果不是他要竭力保持這溫文爾雅的官員形象,此時恐怕連粗話都罵出來了,我曰你大爺,老子哪裡得罪你了?你揪著我不放,轉彎抹角地罵我是小人。 徐正英坐在胡小天身邊,這會兒已經徹底被這貨的才學說折服,都說胡不為生了個傻兒子,這胡小天若是傻子,只怕天下間再也沒有聰明人了,難怪我當年想跟他攀親,我家三個女兒隨便他們家挑選,胡不為都不為所動,搞了半天,人家兒子是個天縱奇才啊!人言為信,倘無尚書乃小人!妙啊!實在是妙到了極點!吳敬善,你這老狗居然敢侮辱我,哈哈,現在報應來了吧?胡小天沒說錯,你這老狗就是個小人! 胡小天對完下聯,再也沒有一個人敢接茬作對,這貨什麼人?連吳尚書都敢罵,膽子也忒大了一點兒。此時已經有好事之人打聽到胡小天的身份,附在吳敬善耳邊,低聲將胡小天的身份告訴了他。吳敬善心中這個氣啊,搞了半天,這小子竟然是自己的死對頭胡不為的獨生兒子,不是說這小子是個痴獃兒嗎?可自己見到的卻是一個牙尖嘴利姦猾刻薄的陰險小子。知道了胡小天的身份,吳敬善頓時失去了和他繼續斗下去的心境,胡不為的兒子,一個晚輩,就算自己贏了也不見得有什麼光彩,如果栽在他手上,只怕要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了。可事實上他已經栽了,而且栽得不輕。 吳敬善緩緩站起身來,在官場中混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何時該走何時該留,吳敬善自然心中清楚。他向眾人拱了拱手道:「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告辭了!」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七章【對聯】(下) 看到吳敬善離去,現場的氣氛也頓時變得尷尬,這場筆會還沒有開始動筆,官位最高的禮部尚書已經走了,場面幾乎陷入冰點,再進行下去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御史中丞蘇清昆追趕著吳敬善的腳步而去,今天吳敬善是他請過來的,原本想借著這場筆會好好拍拍吳敬善的馬屁,讓吳敬善在眾文士面前威風一下,可沒想到胡小天的橫空出世搞得吳敬善灰頭土臉,連他這張老臉也被打得啪啪響。蘇清昆心中雖然恨極了胡小天,可默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戶部尚書胡不為他可招惹不起,蘇清昆臨行之前不無怨毒地瞪了徐正英一眼,顯然把一肚子的怨恨都轉移到了他的頭上。 徐正英這個鬱悶啊,干我屁事啊!罵你們的又不是我?看到吳敬善、蘇清昆先後離去,徐正英明白,今天這個梁子是結定了,以後在這朝中只怕要多兩個敵人了,之所以落到如今的下場,全都拜胡小天所賜,想到這裡他向胡小天望去。 卻見胡小天正和霍小如聊得正熱乎,渾然把其他人全都當成了空氣。 霍小如顯然對胡小天也頗有好感,被他逗得不時發出格格笑聲。 一幫文人墨客全都成了陪襯,這筆會被胡小天這麼一攪,實在是不知下面應該如何進行下去。人們紛紛起身過來跟徐正英寒暄,畢竟徐正英的身份擺在那裡,現在他的官兒最大了,徐正英心中暗罵,這會兒想起我來了,剛才吳敬善那老狗在的時候,你們何嘗對我這麼客氣過? 其實這也難怪,人都是現實動物,吳敬善是禮部尚書,人家官比你大,你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人家是紅花,你只能當點綴紅花的一片綠葉,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往往會有變數,就如胡小天的出現,之前誰也沒有留意到這貨,以為他只是一根狗尾巴草的存在,連綠葉都算不上,可狗尾巴草如果長得足夠高也喧賓奪主的一天,胡小天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時邱志堂過來徵求徐正英的意見,徐正英當然也不想久留,吳敬善和蘇清昆都走了,如果他留下來繼續主持筆會,別人一定會認為他有心和吳敬善作對,這梁子只會越結越深,徐正英雖然靠著胡小天的幫助贏了一場,可他也不想把這件事做得太過,凡事都得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就是給自己留餘地。徐正英故作沉吟了一下道:「本官也還有事,賢侄啊,我看天色不早了,咱們也應該走了!」 胡小天正和霍小如聊得投機,此時徐正英又過來打岔,胡小天心中大為不滿,這個老電燈泡,果然是一點眼色都沒有,沒看到本少爺在泡妞啊?他看都沒看徐正英,擺了擺手道:「你先走,我陪霍姑娘聊聊天。」 徐正英當著眾人的面被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由得老臉一熱,可他話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再厚著臉皮留下,胡小天是他帶出來的,原本是應該是他送回去,可胡小天分明是對名伶霍小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屁股如同粘到了凳子上,一時半會是離不開了。 徐正英只能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先走!」 徐正英走下煙水閣,本想將車馬留下,雖然和胡小天接觸的時間不長,他也已經看出胡小天惹事的能力絕對一流,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留下車馬等他的好。可剛剛出了煙水閣,就看到胡府的家丁梁大壯咧著大嘴樂呵呵迎了上來:「徐大人,我家少爺呢?」 徐正英看到梁大壯身後還跟著五名家丁,這幫人其實一早就跟過來了,一直都在樓下等著,看到胡府既然來人了,徐正英也就放下心來,指了指樓上道:「他和朋友聊天呢,可能還得一會兒才能下來。」 梁大壯哦了一聲,心中有些不解,因何徐正英會把少爺一個人丟下自己先走,這位大人有些不地道啊,說好了照顧少爺,怎麼一個人走了?和朋友聊天?咱家這位少爺何時有過朋友?我怎麼沒聽說過? 徐正英道:「我還有事要先回府一趟,你們幾個就在這裡等他下來吧。」 梁大壯點了點頭。 徐正英一走,那幫文人墨客自然更沒了留下的必要,馬上就隨之離去。 霍小如向胡小天道:「胡公子,筆會都結束了,咱們也走吧!」 胡小天道:「筆會?呵呵連筆都沒見到,哪還談得上什麼筆會?不如下次我和霍姑娘單獨相約,以筆會友,切磋一下書法,談論談論文學。交流交流人生感悟也是好的。」 霍小如溫婉笑道:「承蒙胡公子抬愛,公子高才,小女子佩服得很呢。」雖然帶著面紗,可是明眸善睞,秋波隱隱,看得胡小天不由得心曳神搖。 看到霍小如要走,胡小天很紳士地過來為她扶住椅背,霍小如站起身來,感覺這位年輕人實在是有些特別,他和過去自己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究竟哪裡不同,具體她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到他的身上充滿了太多特別的東西。表面上玩世不恭,可他絕不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 胡小天陪著霍小如,那小婢抱著狐狸犬,三人一起下了煙水閣,自始至終霍小如都沒有將敷在面上的輕紗摘去,胡小天雖然很想一探芳容,可始終沒這個機會。越是神秘的東西越能激起別人心中的慾望,胡小天發現這位知性美女還真是懂得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 來到煙水閣外,霍小如停下腳步,轉過嬌軀,一雙妙目望著橫匾上的三個字,似乎對這煙水閣有所留戀,她輕聲道:「剛才的下聯我也想起了一個。」 胡小天站在霍小如身邊,美人在側,心曠神怡,微風將她嬌軀淡淡的體香送入鼻息之中,胡小天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一個大大的爽字,他微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霍小如道:「子女相好,人弗作惡便成佛!」她這對聯應得巧妙,其中又似乎暗藏著教誨之意。胡小天心中一怔,人弗作惡便成佛?難道霍小如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聽說了自己的惡行,所以才送給自己這樣一聯,勸解自己向善?胡小天撫掌贊道:「妙極,妙極!霍姑娘果然是大康第一才女。」 霍小如笑道:「什麼大康第一才女,我可不敢當,只是讀過幾本詩書,對得幾個對子,在胡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胡小天道:「謙虛,謙虛,霍姑娘真是太謙虛了,可謙虛使人發胖,霍姑娘若是因為謙虛而變成了一個胖子,以後豈不是還要減肥?」 霍小如笑得花枝亂顫,雖然俏臉之上蒙著薄紗,誘人的風姿仍然迷得胡小天為之一呆。胡小天道:「我忽然又想起了一聯。」在美女面前,這貨今天也是才思敏捷,思如泉湧,不失時機的表現自己的才華。 霍小如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眸眨了眨:「洗耳恭聽!」 胡小天望著霍小如道:「少女為妙,大來無一不從夫!」 霍小如焉能聽不出這廝的言外之意,俏臉不由得一熱,雖然覺得胡小天的這一聯對得充滿挑逗騷擾之意,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廝真是才華橫溢,輕聲贊道:「胡公子高才!小女子自嘆弗如!」 此時梁大壯看到了胡小天,咧著大嘴歡天喜地的往這邊湊了過來,遠遠道:「少……」還沒把爺喊出來已經遭遇到胡小天充滿殺氣的目光,梁大壯硬生生把爺給憋回到自己的肚子里,張開雙臂把身後的幾名同伴全都攔在後面,這貨也不是傻子,看明白了,少爺正在泡妞呢,現在衝出去把他的泡妞大計給攪和了,少不得又要挨他一頓胖揍。 胡小天和霍小如站在煙水閣外互鬥文采互相欣賞的時候,有幾名經過此處的文士駐足傾聽,暗嘆兩人的對聯高妙,有讚歎者自有不服者。 太史令邱青山的兩個兒子邱志高和邱志堂正在門口送人,今天的筆會是他們發起並組織的,原本他們對此筆會寄予很大的期望,請來了這麼多的京城文壇重量級人物,卻沒有想到以這個結局收場,全都被胡小天給攪和了,他們兩人雖然知道胡小天是徐正英帶來,卻不知胡小天到底是什麼身份,看到胡小天和霍小如仍然在煙水閣外聊得火熱,這兄弟兩人頓時感到心中怨恨無比。如果不是這廝喧賓奪主,今天的筆會也不會在這種尷尬的局面下收場。 邱志堂冷哼了一聲道:「什麼高才,無非是相互吹捧罷了,我也有一聯!」一句話把眾人的眼光都吸引了過去。 邱志堂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女支為妓,情海無心自天青!」周圍傳來一陣叫好之聲,可眾人叫好之時目光卻齊齊望向霍小如,霍小如雖然有才女之稱,可她在眾人的心目中也就是一位著名的歌姬,邱志堂的這一聯顯然是暗藏機鋒,借著對聯嘲諷歌姬身份低下,而且暗喻她這種行當的女人本無情意,雖然邱志堂的這一聯尖酸刻薄,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這一聯對得實在是巧妙,而且具有極大的殺傷力。 胡小天一旁聽著,心中暗罵這廝刻薄,人家霍小/妞又沒招你沒惹你,幹嘛要利用對聯罵人家,操你大爺的,是不是看到小/妞跟我熱乎,你丫嫉妒啊? 第八章【簡單粗暴】(上) 霍小如因為這充滿侮辱性的一聯,俏臉失了血色,一雙美眸也變得黯淡無光,她雖才華過人,可畢竟出身卑賤,就如今天的筆會,別人請她過來,表面上透著尊敬,可內心真正的想法卻只是想她過來尋個樂子,誰也沒有看得起她的身份,霍小如身後的小婢眼圈都紅了,顯然為主人所遭受的屈辱而感到不平。 霍小如輕聲嘆道:「因火生煙,若不撇出終是苦!」一方面指出邱志堂火氣太盛口下無德,另一方面又在感嘆自己凄苦的命運,說完之後,她黯然道:「婉兒咱們走!」剛才的良好心境頃刻間煙消雲散,甚至連和胡小天道別都忘記了,只想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胡小天看到霍小如無端遭受如此羞辱,心中早已義憤填膺,再看到邱志高和邱志堂兄弟兩人站在那裡得意洋洋,宛如大勝了一場,胡小天心中罵道:「混賬東西,老子今天不打你們我跟你姓!」他笑眯眯朝著邱志堂走了過去,拱手行禮道:「這位兄台,真是高才!」 邱志堂滿臉傲慢冷哼了一聲,眼皮一翻,根本沒有理會他。 胡小天心頭火氣,忽然就揮拳打了出去,這一拳呯!的一聲砸在邱志堂的鼻子上,打了邱志堂一個猝不及防,也打得這廝鼻破血流,胡小天大吼道:「你大爺!」打心底感到一陣痛快,歸根結底簡單粗暴的報復方式來得最為直接最為暢快。 邱志高看到兄弟被胡小天突然一拳給打到在地上,頓時衝上來和他廝打在一處,周圍站著的幾名書生文士不認得胡小天,可都是邱家兄弟的朋友,看到胡小天和邱家兄弟發生打鬥,都衝上來幫忙,胡小天高聲叫道:「梁大壯,你們他媽都是死人嗎?」 梁大壯和一起過來的五名家丁這會兒方才反應了過來,梁大壯大吼道:「你姥姥的,敢打我們少爺,兄弟們!把這幫不開眼的孫子揍回娘胎里去!」 別看這幫家丁對付真正的練家子不行,可對付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綽綽有餘,更何況胡不為新增了兩名家丁貼身保護胡小天,這兩名家丁的戰鬥力在胡府之中僅次於胡天雄,六名家丁以加入戰場,頃刻間控制住了局面。 那幫書生平時吟詩作對,之乎者也還行,談到打架根本上不了檯面, 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要是遇見家丁,連說理的機會都沒有,看到眼前情景一個個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胡小天這四個多月的鍛煉可不是白費的,雖然不懂什麼高明的武功,格鬥技巧方面差了一些,可是力量卻著實不弱,尤其是面對邱家兄弟這種文弱書生,他沒花費多大力氣就佔據了全面優勢。 先是邱志堂被胡小天一拳擊倒在地,然後邱志高上去幫忙,從後面抱住胡小天的身軀,冷不防胡小天的腦袋向後一甩,後腦勺撞在邱志高的鼻子上,把他撞得鼻血長流。 胡小天的六名惡仆衝上來把邱志高拖倒在地,然後一陣拳打腳踢。邱志堂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胡小天衝上去,當胸一腳踹到在地上,胡小天騎在他的身上,左手揪住他的衣領,揚起右手,左右開弓抽了這廝五六個大嘴巴子,打得邱志堂面頰高腫,慘呼連連。 邱志堂哀嚎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惡少……真是有辱斯文……」 胡小天笑道:「有辱斯文?老子侮辱得就是你這種斯文人,不打你我今兒非憋出毛病來不可,不打你,你就不能長點記性。」 這是個崇尚規則的時代,讀書人看重得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對這些清高的文化人來說,他們都把動手看成是野蠻粗俗的表現,根本不屑為之。大家吟詩作對,比得是文采,做得是君子之爭,你要是在才華上勝過我,我對你心悅誠服,很少看到讀書人因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場面。 所以邱家兄弟方才敢口出狂言,取笑霍小如的出身,霍小如面對這樣的侮辱,也只能感嘆自己命苦,準備默默離去的時候,想不到會形勢發生這樣的逆轉,胡小天之所以出手,完全是因為看到邱志堂對待一個女子如此刻薄而義憤填膺,感覺如果文縐縐地用對聯應對,跟這兄弟倆做口舌之爭都不解恨,只有衝上去拳打腳踢一通胖揍方才能夠找回心理平衡。 事實驗證了胡小天的想法,痛揍邱家兄弟的時候得到的滿足感和酣暢感,要比吟詩作對強了不知多少倍,這貨心說看來我這輩子從骨子裡就是個粗人!蓬!地一拳又砸在邱志堂的右眼上,打得這貨直挺挺躺了回去,涕淚之下道:「惡徒……你不怕被天下的讀書人笑話……」 「笑話你娘!」胡小天狠狠在這貨臉上啐了口口水。 霍小如原本想上車離去,可想不到胡小天居然會衝上去大打出手,她當然明白之所以會發生這場混戰,全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看著眼前的局面,胡小天一方顯然佔盡優勢,打得那幫才子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一時間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身後抱狗的女婢婉兒看得暢快,一旁不停助威道:「打得好!打得好!加油!加油!」 霍小如瞪了婉兒一眼,婉兒吐了吐舌頭,縮了縮脖子,顯得非常可愛。霍小如正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去勸解一下的時候,卻見一匹黑色駿馬從遠處馳向煙水閣的方向,馬上一名公差打扮的女子英氣逼人,她一手牽著馬韁,一手握劍,怒斥道:「全都給我住手!」正是京兆府女捕頭慕容飛煙。 胡小天雖然沒有回頭,已經從聲音中判斷出了來者的身份,心中暗叫晦氣,姥姥的,想不到大康京城的治安還真是不賴,出警效率這麼高啊,到底是誰多管閑事,這麼快就撥打了110? 原本已經躺倒在地上的邱志堂聽到捕快來了,重新抬起頭來,大聲慘叫道:「救命啊……」這一聲把吃奶的力量都用上了,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暴出來了。馬上看到一隻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胡小天下手可真夠黑的,蓬!的一拳,把邱志堂的左眼也給打青了,然後從邱志堂的身上爬了起來,拍了拍雙手,滿不在乎道:「兄弟們,收工走人!」 聽到胡小天一聲令下,梁大壯那幫家丁馬上也停止了毆打,一個個整了整衣服,氣喘吁吁地來到胡小天的身後站了。 慕容飛煙已經縱馬奔行到煙水閣前,胡小天本以為她又得來個前空翻外加轉體的下馬動作,可這次並沒有被他算準,慕容飛煙只是翻身下馬,這妞兒的身手真是矯健,簡單樸素的動作一樣那麼英姿勃勃,她手握劍柄,一雙美眸冷冷盯住胡小天,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向他走了過來。 胡小天笑眯眯望著慕容飛煙,看來自己和慕容小/妞有點犯克,怎麼每次出事她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案發現場,難不成這小/妞把自己當成了重點嫌疑對象,一直在盯防自己。 慕容飛煙來到胡小天面前,圍著他緩緩走動,她走胡小天也走,兩人目光相對,繞著圈兒對視著,乍看跟鬥雞似的。最終還是慕容飛煙率先停下了腳步:「胡公子!今天的事情你作何解釋?」 胡小天哈哈大笑,態度那是相當的不屑。 邱志高、邱志堂兩兄弟相互攙扶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此時的模樣,恐怕連他們的親爹親娘都認不出來了,文化人遇到流氓註定是要吃虧倒霉。兩兄弟哀嚎道:「慕容捕頭……他當街行兇……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慕容飛煙望著胡小天唇角露出冷笑:「眾目睽睽,當街行兇,恃強凌弱,以眾凌寡,你還有什麼話說?」她早就算準了胡小天還會作惡,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犯在了自己手裡。 胡小天道:「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身為執法人員,不問緣由,不經調查,不分青紅皂白,偏聽偏信,對我妄加指責,混淆黑白,顛倒是非,慕容捕頭!你今天是不是想讓我見識一下,何謂假公濟私,何謂公報私仇?」他根本不怕慕容飛煙,之前京兆尹洪佰齊在他老子面前也得禮讓三分,更何況慕容飛煙這個小小的捕快。 慕容飛煙冷冷道:「伶牙俐齒,信口雌黃,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是你!」她馬上先行,這會兒她的部下,四名捕快方才跟了上來,四名捕快這一路急匆匆跑來,體力明顯透支,一個個拄著手中的水火棍,上氣不接下氣。 胡小天沒打算跟一個小/妞兒逞口舌之利,笑眯眯道:「幫手來了啊,剛好幫忙把這群廢物送醫院,沒事我先走了!」這貨招了招手,帶著手下人大搖大擺想離去,方才走了一步,慕容飛煙手中的劍就抵在了他的心口之上,當然是帶著套的。慕容飛煙的目的只是為了阻止他離去,不是為了傷人。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我說慕容捕頭,你這麼喜歡頂我啊,硬梆梆的很不舒服的,要不咱倆換個位置,我頂你試試?」 慕容飛煙怒道:「無恥!」 第八章【簡單粗暴】(中) 邱志高一瘸一拐湊了上來,看到京兆府來人,這貨的膽子自然壯了許多,指著胡小天道:「惡人,無恥,下流,齷齪……」 胡小天忽然一拳打了過去,居然當著慕容飛煙的面將邱志高再次放倒在地,別看胡小天不懂武功,可艱苦健身還是有成果的,對付這種白面書生,絕對能夠分分鐘拿下,麻痹的死不悔改,居然跟自己玩脫口秀,打得就是你這種賤人。 慕容飛煙根本沒有預料到他居然這麼囂張,在自己面前還敢公然打人,怒道:「你……」 「你聽到了,他罵我,我這叫正當防衛!」 慕容飛煙道:「來人,把他們全都帶回去!」 胡小天舉目向遠處望去,卻不知霍小如何時已經走了,心中微微一怔,暗忖,這霍小如有些不夠意思啊,老子在這裡為你打抱不平,大打出手,你看到官差來了,居然一聲不吭就拍屁股走人,也太不仗義了。 慕容飛煙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頂的胡小天胸骨有些疼痛,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心中暗罵,今天你頂老子,改天老子加倍頂回來!戾氣!還是戾氣!過去我脾氣沒這麼大啊?胡小天實在是有些納悶,看來這場穿越之旅對自己的性情或多或少還是有了一些影響,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如果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已經形成,那麼很難輕易改變,在慕容飛煙的眼中,這胡小天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衙內,調/戲婦女,恃強凌弱,這樣的人絕對是害群之馬,屬於必須要嚴厲打擊的對象。她當然明白鬍小天的身世背景,知道就算自己將他帶回京兆府,也很難將他治罪,以他超然的背景和身世,即便是京兆尹大人也不敢拿他怎樣,十有**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可即便是如此,慕容飛煙仍然不能放任他囂張離去,她要讓所有圍觀的大康子民看到,邪不能勝正。 劍鞘突然橫在胡小天的胸前,利劍噌!的一聲從劍鞘中彈射出來,森寒的劍刃距離胡小天的咽喉不過兩寸的距離,胡小天被嚇了一跳。 慕容飛煙低聲道:「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逼我動手!」 胡小天舉起雙手笑道:「慕容捕頭,我絕對配合你的工作。」 慕容飛煙冷哼一聲,將他的身體推得轉了過去,然後用繩索將他的雙手給綁在身後,胡小天道:「沒必要吧,我又沒打算逃。慕容捕頭,大家也算相識一場,我知道你很為難,抓我,害怕上司怪罪,不抓我,又怕被老百姓說你畏懼強權,真是糾結啊!」 慕容飛煙氣得狠狠扎了一下繩索,胡小天痛得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低聲道:「咱們做做樣子就是,你對大家有了交代,繼續維持你正義凜然的形象,我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大家以後還有做朋友的機會。」 慕容飛煙推了他一把:「走,少跟我廢話!」 此時看到一輛精美的馬車回到煙水閣前,卻是戶部侍郎徐正英去而復返,他剛剛離去之後,越想越是忐忑,雖然胡府的家丁到了,可胡小天畢竟是他帶出來的,他就這麼離去,真要是再鬧出什麼事端,仍然是他的責任,於是徐正英又讓車夫折返回來,剛剛來到煙水閣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徐正英下了馬車,驚慌道:「給我住手!」他撩起長袍,一溜小跑奔了過來,這古代的服飾實在是有點累贅,不用手拎著袍子,跑起來容易踩到,很可能會把自己給絆著。 慕容飛煙看到戶部侍郎徐正英到了,不由得有些頭疼,不用問,這徐正英肯定是要護著胡小天的,胡不為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為胡小天說話才怪。 徐正英氣喘吁吁地來到慕容飛煙面前,疾言厲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胡公子犯了什麼罪?你這樣對他?」 慕容飛煙將目光向一旁的幾名鼻青臉腫的文人看了一眼,輕聲道:「徐大人或許應該去問問他們!」 邱志高、邱志堂兄弟兩人哭喪著臉道:「徐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胡小天心中暗笑,做主?做你麻痹的主,這邱家兄弟根本就是書獃子,情商也忒低了一點,明知道徐正英和我是一個陣營的,還去求他做主,簡直是蠢材。 邱家兄弟也不傻,他們認為自己今天吃了大虧,而且過去他們和徐正英是有些交情的,這樣說的目的是讓徐正英不方便為胡小天出頭。 徐正英第一眼居然沒把這兩兄弟認出來,直到他們開口說話方才認出原來是邱家兄弟,看到這兩個豬頭阿三一般的人物,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胡小天啊胡小天,你下手也忒狠了一些吧,我前腳剛走,你後面就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不過徐正英對這兩兄弟也沒什麼好感,安排禮部尚書吳敬善過來,兩人居然沒有提前跟自己說一聲,搞得自己風頭被強盡,在這麼多人面前好沒有面子,這種人挨打也是活該。 徐正英張開雙臂,將兩條手臂搭在邱志高、邱志堂兩兄弟的肩上,低聲道:「你們怎麼會招惹上他?」 邱志高委屈道:「徐大人,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帶著家丁衝上來就打,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人?」 徐正英道:「當真不知道?」 兩兄弟同時搖了搖頭。 徐正英壓低聲音道:「三品大員、戶部尚書胡大人的公子胡小天!」其實沒必要介紹那麼清楚,徐正英把胡小天老子的官位爆出來的目的在於恐嚇,要讓這倆小子知難而退。 邱志高和邱志堂兩人此時方才知道胡小天的真正身份,兩人的身軀幾乎在同時哆嗦了一下,邱家兄弟不傻,胡不為什麼人他們都聽說過,兩兄弟整天組織筆會,真正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純粹的文學交流,他們想通過這種形式多攀交一些上層人物,有朝一日也好為兩人以後步入政壇打下基礎,他們的老爹邱青山雖然學富五車,可不善與人相處之道,到現在也不過是從五品下的一個太史令。 徐正英道:「胡公子的未來岳父是劍南西川節度使、西川開國公李天衡李大人……」他把話說到這裡就停住不說了,意思已經表露得足夠明白,你們兩兄弟自己去好好體會吧,就胡小天的這背景豈是你們兩兄弟能夠得罪起的,打你們,只怪你們不長眼睛,誰讓你們得罪他的,今天如果因為你們兩兄弟的事情把他給送官,只怕到頭來倒霉的還是你們。 邱志高和邱志堂對望了一眼,兩人幾乎在一瞬間就拿定了主意,一轉身齊聲叫道:「冤枉啊!」 徐正英聽到他們喊冤,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了,我曰,話都跟你們說明白了,你們居然還執迷不悟,是你們自己找死,怨的誰來? 慕容飛煙這邊已經捆好了胡小天,她手下的四名捕快也把胡小天的六名家丁給綁了,因為胡小天有言在先,讓家丁們放棄反抗,所以在整個逮捕過程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衝突。 聽到邱家兄弟喊冤,慕容飛煙又轉過身來,一雙清清朗朗的眸子望著這兄弟二人道:「你們不用擔心,跟我一起去京兆府,面見大人,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清楚楚,大人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邱志高道:「慕容捕頭,胡公子冤枉啊!」 邱志高的這句話不但把慕容飛煙給弄愣了,連胡小天也被這貨弄了個目瞪口呆,我曰!能要點逼臉嗎?你是文人噯!就算沒有什麼風骨,咱好歹也得要點臉面,用無恥形容你都算抬舉你了! 慕容飛煙氣得滿臉通紅,什麼人啊這是,明明讓人揍得跟豬頭似的,現在居然倒過頭來為打人者說話,該不是腦袋被打糊塗了,連敵我都分不清楚,慕容飛煙道:「你們幫他喊冤?」 邱志高點了點頭,那邊邱志堂也跟著叫道:「慕容捕頭,平白無故,你為何要抓胡公子?他究竟何罪之有?」 慕容飛煙鄙夷地望著邱志高:「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邱志高道:「我自己摔的!」好嘛,因為害怕得罪戶部尚書的公子,這次是豁出去不要臉了。邱志堂跟著點頭,到底是一個娘生出來的,兄弟兩人都不用溝通,邱志堂道:「我也從樓梯上一腳踩空滾下來的,幸虧胡公子扶住我,不然我腿都要跌斷了!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胡公子的救命之恩!」說這這番話的時候連邱志堂自己都佩服自己,我真不是普通人,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老子以後有發達之日,必雪今日之恥。 慕容飛煙盯住邱志高道:「剛剛我明明看到他打了你一拳!」邱志高呵呵笑道:「我們是在開玩笑,鬧著玩的,我們是好朋友,所以經常這麼開玩笑,是吧,胡公子?」 胡小天心中暗贊,這邱家兄弟可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這貨哈哈笑道:「是啊,我們是好朋友,約好了在煙水閣吟詩作對,這感情不知要有多好,有道是打是親罵是愛,表面上你看我打了他一拳,可實際上我這是愛之深才讓他痛之切,打在他的臉上,痛在我心上,男人之間這種偉大的友情,你們女人又怎會懂得?」 邱家兩兄弟心中暗罵,恨不能衝上去活活把這廝給咬死,可他們倆是有賊心沒賊膽,今天這虧是吃定了。 第八章【簡單粗暴】(下) 徐正英一旁笑道:「我就說嘛,大家吟詩作對,君子之交,怎麼會相互交惡,一定是誤會了。」心中暗贊這邱家兩兄弟還算識時務。 事已至此,慕容飛煙反倒成了一個多事之人,她當然能夠看明白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現場的情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算是把他們全都帶回京兆府,到最後上司也只能怪自己多事。 慕容飛煙來到胡小天身後,伸手為他解開繩索,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今天算你走運!」 胡小天微笑道:「慕容捕頭為何盯上了我?難道是對我生出了特別的感情?」 慕容飛煙道:「你最好懸崖勒馬,痛改前非,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不然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送入牢中!」 胡小天嘆道:「慕容捕頭,你對我的偏見實在是太深了,身為一個執法者,應該時刻保持一顆公正之心,切忌透過戴色的眼鏡看人。」 慕容飛煙對他的這番話只能做到一知半解,冷哼一聲:「胡言亂語,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擺了擺手,帶著四名捕快收隊走人。 邱家兩兄弟白挨了一頓打,到最後還得為胡小天說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臉面算是丟盡了,兩人也不好意思在現場逗留,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局面,擠出人群灰溜溜逃走了,其他挨打的文人看到邱家兄弟的下場,誰也不敢出來指證胡小天,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胡府的六名家丁看到這件事峰迴路轉,輕易就化解,非但被打的人不敢告狀,連官府捕快也拿他們沒轍,一個個變得更加的耀武揚威囂張跋扈,瞪著眼睛凶神惡煞般威脅圍觀百姓:「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揍你啊!」 老百姓看到這幫惡仆如此囂張,嚇得慌忙退散,只是經過這場風波,胡小天的惡名肯定會傳播得更遠了。 徐正英將胡小天請上自己的馬車,他算是怕了這位大少爺了,人是他帶出來的,他必須要將這廝給送回去,如果任由他在外面逛盪,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麻煩。此時徐正英的內心悔得抽自己兩巴掌的心思都有了,我真是犯賤啊,這小子活脫脫是個瘟神啊,走一路禍害一路啊!我怎麼把他給帶出來了? 胡小天上了馬車居然老實了許多,閉上雙眼,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徐正英咳嗽了一聲打破沉默道:「賢侄,你因何與邱家兄弟發生了衝突?」徐正英實在是有些納悶,他搞不清楚為什麼胡小天會跟那兄弟倆打起來。 胡小天沒有睜眼:「我看他倆不順眼行嗎?」 徐正英無言以對,看人不順眼就要大打出手,如假包換的惡少啊! 胡小天卻想起了霍小如,今天自己為她出頭,事情鬧大,霍小如卻一言不發不辭而別,這女人也太薄情了一些,哥為你付出了這麼多,難道你心中一點點感激都沒有嗎? 春風吹起窗幔,一絲細雨於無聲無息中飄落,隨著微風潛入車廂內,沁涼的感覺讓霍小如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剪水雙眸凄迷地望向車窗外,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濛濛煙雨將外面的景物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婉兒抱著小狗坐在她的身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停眨動著,她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我們為什麼要走?」 霍小如沒有說話,仍然靜靜望著窗外。 婉兒道:「小姐,人家胡公子是為了你打抱不平,剛才官府來人,咱們是不是應該幫忙作證,總不能置身事外吧?」小妮子對主人的作為大大不解。 霍小如道:「如果我留下,別人肯定會說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一個舞姬大打出手,你以為傳出去會好看嗎?」 婉兒無言以對。 霍小如心思縝密,考慮得遠比這小丫頭要周全得多,看到京兆府來人,她第一時間選擇離去,不是害怕捲入這場是非之中,而是擔心因為自己的存在而給胡小天帶去更多的是非。今天的這場紛爭全都因她而起,可這件事說出去卻不是那麼的光彩,她的身份只是一個歌姬罷了,胡小天的身份卻是戶部尚書的兒子,正是出於對胡小天義舉的感激,所以霍小如才理智地選擇迴避,她相信憑著胡小天的智慧和背景應該能夠解決這個麻煩,如果自己勉強留下,只會讓現場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 莞爾撅了撅櫻唇道:「小姐,我覺得胡公子不但有趣而且還是個好人呢。」 霍小如淡然笑道:「他是好是壞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馬車忽然一個急剎,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車內的胡小天和徐正英猝不及防,兩人的身體因為慣性而沖向車廂前方,胡小天因為抓住車廂內的護欄及時止住了前沖的勢頭,徐正英就沒他那麼幸運,腦袋碰到了車廂前壁,頓時感到一陣頭腦發懵。徐正英穩住身形,拉開車簾,怒斥道:「混賬東西,怎麼駕車的?」 那車夫急忙勒住馬韁的原因卻是前方出了狀況,原本他們一直跟隨在一輛載貨的馬車後面,可前方路面上有一處損毀的凹坑,因為陰天下雨的緣故,拉貨馬車車夫一時不察,從凹坑駛過,車輪陷了進去,因為那輛載貨馬車載滿貨物,一時間車身失去平衡,向右傾覆,貨物灑了一地不說,馬車還將車夫壓在了下面。 搞清楚狀況之後徐正英擺了擺手道:「不用管它,咱們繞開就是!」 車夫點了點頭,揚鞭欲行,胡小天卻聽到風雨聲中傳來凄慘的呼救聲,他慌忙道:「且慢!」他推開車門下了馬車,看到前面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歪倒在道路上,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躺在地面上,他的左腿被壓在車輪下,身體周圍還有不少傾灑的穀物,那老者顯然受了傷,叫得異常凄慘。 可這京城之中人情淡漠,看到眼前情景竟然沒有一人主動上前施以援手,徐正英看到胡小天下車,他不知哪兒弄了把油紙傘,撐起來很討好地幫助胡小天遮雨,想不到胡小天居然脫去外袍,擼起袖子,向後面趕到的家丁揮了揮手道:「過來,幫忙推車救人!」 徐正英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 胡小天根本不答理他,已經帶著六名家丁來到那輛拉貨的馬車旁。 徐正英舉著油紙傘追了過去:「賢侄!賢侄!你是何等身份豈能為一個下人迎風沐雨?」在這個身份地位等級分明的社會,徐正英說出這番話並不奇怪,他的思維已經形成了定式,認為理當如此,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去關心一個下等人的死活,看到阻止不了胡小天前去幫忙,又勸他不必親自去。 胡小天道:「此言差矣,人生來都是平等的,哪有高低貴賤的差別!」別看這貨平日里耀武揚威頤指氣使得像個惡少,可骨子裡還是有著人人平等的概念,所以這番話衝口而出,在他看來原本很普通很正常的一句話,卻讓周圍的所有人為之深深震撼。 徐正英因為他的這句話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看到胡小天已經抵在馬車的後方幫忙。 梁大壯那幫家丁也被胡小天剛才的那句人生來是平等的話震撼了一下,可馬上這幫人就認為胡小天這句話根本就是荒謬之極,你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生來就是公子衙內,我們生在普普通通的百姓之家,生來就是當奴役做苦力的命,人命天註定,什麼生來平等?平等咋不把咱們的位置互換一下? 梁大壯大聲道:「咱們一起用力把車給推上去!」他試圖叫人齊力將車推向前方,將老者從車下救出來。 胡小天卻道:「千萬不可!」他先觀察了一下那老人的狀況,老頭兒雖然左腿被車輪壓住,可看來意識還算清醒。雙下肢的感覺正常,應該沒有傷到脊椎。胡小天讓人先將馬車上面的貨物搬空,減輕馬車的自重,在這一過程中盡量不要觸動這輛馬車,以免加重老者的傷勢。 胡小天為老者做了一個初步的檢查,確信他的頭面部和上身並沒有外傷,微笑安慰老者道:「大爺,您不用怕,我們很快就能將您救出來!」 老者忍著痛點了點頭。 貨物搬空之後,胡小天讓所有人一起,架著馬車的一側,將馬車向上另外一邊抬起,他則來到那老者身邊,從後方將他抱住,等馬車的車輪被推離老者的下半身,小心將老者從車下平拖了出來。 移動老者的過程中,難免觸痛了老者的傷處,他痛得慘叫起來。 胡小天檢查了一下老者的下肢,右腿並沒受傷,一切如常,只是左大腿因為被車輪壓到而發生了骨折,幸運的是骨折端沒有完全斷裂,也沒有發生移位,這正是醫學上常說的青枝骨折,通常是不需要經過手術治療的。胡小天要來一柄短刀,將老者的褲腿割開,很快就做出確診,老者的大腿沒有開放性外傷,只是一個單純的青枝骨折,胡小天就地取材,讓梁大壯找來兩塊木板,其中一塊作為夾板放在傷者大腿的內側,另外一塊更長的木板放在老者的左腿的外側,再用布帶從胯部一直到足踝綁緊固定。 第九章【久違的感覺】(上) 胡小天為老者緊急處理傷勢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雨濕透,而胡小天卻渾然不覺,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治療之中。 徐正英和那幫家丁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胡小天只是一時性起所以多管閑事,可當他們看到胡小天專註的表情篤定的目光,居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沐浴在風雨中的胡小天身上籠罩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人性的光輝。 徐正英舉著油紙傘九分獻媚一分感動地給胡小天遮在頭上,看到胡小天嫻熟的包紮動作,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這貨一副很內行的樣子,難道他真懂醫術?想想又不太可能,不是說他半年之前都是一個人事不知的傻子,只不過剛剛恢復了理智和意識,可這半年內,他是如何學會的吟詩作對?又從何處學了這麼一手煞有其事的接骨之術?徐正英越想越是迷惘了,這小子究竟是個天才還是一個蠢材? 胡小天為老者固定好骨折的左腿,忽然意識到,這種從心底想救一個人的感覺已經久違了,在看到老者被壓在徹底的剎那,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救人。等他忙完急救的事情,方才想起,自己明明是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啊,這突然表現出的友愛和關懷根本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身上。雖然他竭力想擺脫過去的那種生活,擺脫前生對今世的影響,可有些事是由衷而發的,就像他當初毫不猶豫地跳下翠雲湖去救唐輕璇,醫者仁心,對生命的尊重早已融入到他的血脈之中。 那老者充滿感激地望著胡小天道:「謝謝公子……」 胡小天笑了笑,病人的感謝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他站起身來,在一幫家丁的眼中,這位惡少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了起來,可他們絕不認為這位少爺突然變成了菩薩心腸,想起這貨痴獃了十六年,估摸著這會兒腦子又不知搭錯了那根弦,居然當起好人來了,肯定是病了,病得不輕! 此時一輛馬車來到了現場,卻是徐正英派手下人從附近醫館易元堂請來了大夫,易元堂是康都三大醫館之一,旗下擁有不少名醫坐堂,說起康都三大醫館,分別是玄天館、青牛堂和易元堂,這三家醫館之中都有人入選太醫院,而其中以玄天館的影響最大,近五十年來國醫聖手層出不窮,但是玄天館門檻很高,非達官顯貴不看,相比玄天館而言,青牛堂和易元堂就親民許多,在京城之中也有不少的診所分號,附近楊柳營就有一家易元堂的分號。 戶部侍郎傳召,易元堂自然不敢怠慢,連易元堂的二當家袁士卿也親自趕了過來,等他們到達現場的時候,發現那老者已經被人從車輪下搶救出來並給予妥善的處理。 袁士卿先去跟徐正英打了個招呼,然後來到那老者身邊摸了摸他的脈門,首先確定老者的脈息是否平穩。 胡小天道:「傷在左腿的股骨,並沒有合併其他的內外傷,骨折斷端沒有完全斷裂,也沒有移位,我先幫他做了簡單固定。」 袁士卿看了看老者的左腿,單從對骨折的處理和夾板的捆綁已經看出這肯定是個專業人士所為,他點了點頭,讓跟隨他前來的兩名弟子將受傷的老者抬上馬車,準備先將老者送往易元堂再做進一步的處理。 袁士卿向胡小天拱了拱手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胡小天笑了笑道:「胡小天!」 袁士卿搜腸刮肚也想不出這京城中有個名叫胡小天的醫生,康都有名的醫館就這麼幾家,年輕後輩中出色的更是寥寥可數,袁士卿又道:「請問胡公子平日都在哪家醫館坐診?師承何人?」 胡小天笑道:「我不是醫生!」他向袁士卿道:「你們好好救治那老者,診金方面不用擔心,需要多少只管來我府上拿!」他說完朝梁大壯那幫家丁使了個眼色,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自己的馬車,臨行前向徐正英擺了擺手作為道別,剩下的掃尾工作就交給徐正英去處理了。 徐正英經過這番折騰身上也已經被雨水濕透,他心中暗責胡小天多事,明明是個素不相識的老頭兒,多管閑事做什麼?可既然已經插手了,這事情看來只能管到底,這也是徐正英為什麼會將易元堂的人請來的原因。 袁士卿來到徐正英身邊,恭敬道:「徐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醫治那位老人家。」聽他話的意思明顯是賣了個人情給徐正英。 徐正英道:「診金方面……」 袁士卿笑道:「徐大人放心吧,您的事情就是易元堂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分文不取,像徐正英這種掌握實權的財政要員,平時想巴結都巴結不上,這次有了機會,怎麼可能找他要錢? 徐正英心中暗忖,算你懂事,他準備離去的時候,袁士卿又道:「徐大人,剛剛那位胡公子是什麼人?看來他對骨傷很有些研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袁士卿單從胡小天的處理方法就能夠推斷出這年輕人肯定是醫道中人。 徐正英皺了皺眉頭,他真真正正是有些納悶了,在他過去的概念里胡小天只是一個養尊處優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可今天在煙水閣,胡小天表現出的智慧學識已經讓他刮目相看,即便說是震撼也不為過。可胡小天的表現又讓他捉摸不透,在煙水閣痛毆邱家兄弟的時候,蠻不講理仗勢欺人,連徐正英都認為這廝欺人太甚,可轉瞬之間,卻又變成了妙手仁心的大善人,遇到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頭兒,居然願意冒雨施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家親戚。這小子性情如此複雜多變,真讓人難以把握,恐怕連他親爹也不知道他兒子是這個樣子吧? 徐正英苦笑道:「他是戶部尚書胡大人的公子,哪裡懂什麼醫術!」 袁士卿聽徐正英這樣說一臉的不能置信,他先是錯愕地張大了嘴巴,然後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袁士卿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胡小天是不懂醫術的,一個不懂醫術的人不可能將骨折的應急處理做得如此準確,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胡小天剛剛回到尚書府,就看到胡安帶著一群人反風急火燎地從府內出來,卻是他在煙水閣打架的事情已經傳了回來,胡安生怕他吃虧,所以才集合了十多名家丁正準備趕赴煙水閣幫忙。 看到胡小天平安歸來,胡安方才放下心來,自然也沒有了前往幫忙的必要。 胡小天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就看到一名丫鬟端著剛剛熬好的薑湯送了進來,總管胡安跟在身後。 胡安一臉笑容道:「少爺,喝點薑湯,淋了一場雨,千萬別著涼。」 胡小天點了點頭,端起薑湯喝了,抬頭看了看那丫鬟,發現這丫鬟姿色普通,他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這尚書府內要說丫鬟婆子也得有幾十人,可這其中居然沒有一個長相能給自己留有印象深刻的,甚至可以說連中人之姿都沒有,普遍長相都是及格線以下。按理說不應該這樣,記得過去看小說影視劇的時候,哪個大戶人家裡面不是美女如雲,可他們老胡家的丫鬟團隊綜合長相也忒慘了點吧,不說要有秋香那種禍-國-殃-民的級數,好歹也得有個襲人晴雯之類的俏丫頭吧?可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是多情的寶二爺,對丫鬟也不能要求太高。 雖然只是被胡小天正眼看了一眼,那丫鬟已經是內心狂跳,要知道她被派來伺候少爺已經有半年了,這位少爺連正眼都沒看過自己,今天居然在自己臉上打量了好幾眼,難道是自己的姿色終於打動了他?大戶人家的丫鬟沒幾個是安於本分的,誰都想著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完成一出從丫鬟逆襲成為主子的勵志橋段,可實現這個理想必須要獲得主子的青睞,不是**老爺,就得**少爺,那丫鬟還算聰明及時做出了一個嬌羞的回應,一雙眼睛閃動出自認為嫵媚的光芒。 胡小天看到那丫鬟惺惺作態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他這一笑丫鬟臉紅了。 胡安向那丫鬟道:「香凝,這裡沒你事了!」 那丫鬟嗯了一聲,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臨出門之前還偷偷拋給了胡小天一個媚眼,機會難得,小丫鬟也有大智慧,只可惜胡小天對她的這個媚眼毫無反應。 等到那丫鬟退出去之後,胡小天道:「胡總管,我沒得罪你吧?」 胡安對這位小少爺的脾氣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趕緊向前一步,把身軀躬得更低:「少爺,您這話是從何說起?」 胡小天道:「我這身邊的傭人怎麼一個長得比一個磕磣?我不求秀色可餐,怎麼也得賞心悅目吧?你瞧瞧這幫丫鬟的質量,這成色……到底是我的審美觀有問題還是你的審美觀有問題?」 第九章【久違的感覺】(下) 胡安這才明白鬍小天所說的是什麼,他陪著笑道:「是夫人!」 胡小天-怒目而視:「大膽,你居然敢說我老媽眼光有問題!」 胡安慌忙解釋道:「少爺,我可沒有詆毀夫人的意思,挑選丫鬟的標準全都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夫人說過,越是長得漂亮的女人這心性就越是歹毒,夫人擔心太漂亮的丫鬟會讓少爺分心,會耽擱少爺的學業。」 胡小天明白了,這事兒十有**跟自己沒啥關係,這位老媽是個醋缸,見不得女人太漂亮,生怕這府里漂亮的丫鬟婆子多了,會有麻煩,會有不安分的人去**自己的老爹,胡安雖然沒說明白,可意思已經傳達到了。 胡安看到胡小天不說話,以為他心中仍然責怪自己,低聲道:「少爺,要不回頭我給您換一個。」 胡小天道:「四十分換成五十九分有區別嗎?」 胡安不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地望著他。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還是不及格啊!算了,跟你說點事真是費心勞力,簡直是對牛彈琴!」 胡安道:「少爺,您不必著急,十月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胡安是過來人,什麼事情不明白,少爺這是發春了,想女人了。 胡小天惡狠狠盯住胡安,這貨哪壺不開提哪壺,傷口上撒鹽啊。 胡安看到胡小天的眼神,就明白自己無意間又觸痛了這廝的逆鱗,慌忙把腦袋耷拉了下去,深深一躬道:「少爺,沒其他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胡小天冷哼一聲:「不送!」 胡安來到門前卻又想起了一件事,一轉身走了回來,又向胡小天深深一躬道:「少爺,有件事老奴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胡小天不耐煩道:「別婆婆媽媽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少爺,我聽說煙水閣的事情了,如果這件事傳到老爺的耳朵里恐怕不好。」 胡小天眯起眼睛看著他,似乎在詢問他到底什麼意思? 胡安吞了口唾沫道:「那霍小如是一個舞姬,少爺為她出頭,大打出手,這件事如果傳出去,胡家的面子可就……」 「嗯?」胡小天臉色一沉,嚇得胡安慌忙閉上嘴巴,一揖到底,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心中暗罵自己多餘,少爺的事情豈是自己能管的,他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等老爺回來自會找他算賬。 一個人有沒有幸福感的關鍵在於他對於明天有沒有期望,胡小天感覺自己的生活忽然失去了希望,更談不上什麼幸福感了,包辦婚姻害死人,以自己目前的家庭條件,明明可以找一個漂漂亮亮的小美妞倖幸福福地過上一輩子,這個要求並不太高啊,也沒想著三妻四妾,就想著找個模樣過得去的老婆,每天花前月下,談談情說說愛,平平淡淡地過上一生,可這點簡單的要求如今都成了奢望。 如果說對自己目前的家庭還有些留戀的話,那就是胡家的地位和財富,拋開這兩點,胡小天真不知道還有什麼繼續呆在這裡的必要。安心當一個官二代,至少可以保證自己這輩子不用為生活奔波,不必為生存而奮鬥,可現在來看,肯定要失去一部分的自由,首當其衝的就是婚姻的自由。究竟是一走了之,重新規劃自己來之不易的人生,還是安於現狀,按照父母的安排,娶了李家姑娘,過著衣食無憂的安逸生活?這對胡小天來說是一個相當矛盾的問題。想要自由,又有點捨不得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還真是有些矛盾。 腦子裡時而浮現出充滿神秘之美的霍小如,時而又想起英氣逼人的女神捕慕容飛煙,偶爾也會穿插著想起小辣椒一樣的唐輕璇,胡小天在床上輾轉難眠,越想越是懊惱,這世上美女那麼多,為什麼沒一個屬於我?難道是老子這輩子沒那種命嗎?不行,絕不能渾渾噩噩地混上一輩子,我這輩子的命運應該由我自己來把握。 夜深人靜,就在胡小天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開始立志的時候,突然聽到屋檐上發出一聲瓦片的輕響。胡小天心中一怔,他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響聲過後,平息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就在胡小天準備重新躺回床上入睡的時候,那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胡小天暗叫不妙,這種時候,屋頂上出現這種動靜,不是野貓就是飛賊。他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躡手躡腳從床上爬了下來,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外面飄著細雨,這樣的夜晚本不該有人外出活動。胡小天傾耳聽去,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到野貓的叫聲。 過了一會兒,北側的窗戶發生了一聲響動,看到窗紙被人戳破,一根纖細的竹管從中探了進來,胡小天矮下身子,貼著牆根靠近那扇窗,看到竹管內一縷輕煙從中飄逸而出。 胡小天屏住呼吸,知道這竹管之中噴出的一定是迷煙之類的東西,來到窗下,他忽然伸出手去,對準竹管的埠猛地一巴掌拍了下去,大有一巴掌要將對方的喉嚨拍透氣的勢頭。 窗外傳來一聲慘叫,那潛入者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行為早已被胡小天發現,這一巴掌拍得既准又狠,更是在潛入者猝不及防的前提下,一根竹管直接拍進了他的喉嚨里,痛得那廝接連後退了數步,捂著喉嚨,痛不欲生。 胡小天偷襲得手,馬上大呼道:「抓賊!」 胡府之中原本就有護院日夜巡邏,梁大壯等六名家丁就住在胡小天房間兩側的廂房內,貼身守護他的安全。胡小天這一嗓子頓時將家丁們給驚動了,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是最先從房內衝出來的兩個,看到有兩道身影正在胡小天的門外,其中一人躬身捂嘴,痛苦哀嚎,正是被胡小天一巴掌將竹管拍入喉頭的那一個。 李錦昊怒吼道:「賊子哪裡走?」他抽出腰刀,騰!的一個箭步躥到對方的面前,左側的那名黑衣人一甩手,一縷寒光奔著李錦昊的眉心而來。 李錦昊揮動腰刀,一刀劈個正著,對方射來的那柄飛刀被磕飛,斜斜飛入草叢中。 梁大壯是最後一個才出門,不過這貨嗓門超大,一出門就嚷嚷道:「快來人啊,抓飛賊啊!」他這一嗓子頓時將整個尚書府內的人都給吵醒了。 胡小天從窗戶的縫隙向外面望去,卻見這會兒功夫已經有二十多名家丁聞訊趕到,將兩名飛賊團團圍困在中間,那兩名飛賊被困在垓心苦苦鏖戰。 看到局勢已經被己方完全控制住,胡小天方才拉開房門挺刀沖了出去,威風凜凜道:「大膽蟊賊,竟敢夜闖太師府,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端的是威風煞氣,霸氣側漏,在己方人數完全佔據優勢的前提條件下,賣弄一下英雄氣概那是相當必要的。 梁大壯握著一把大刀第一時間就趕到胡小天的身邊,高大肥沃的身體擋在胡小天身前,手中大刀一橫,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大喝道:「我梁大壯在此,誰敢動我家少爺?」此時不表現自己的忠心耿耿更待何時? 胡小天氣得差點沒一腳把這貨給蹬出去,老子要你保護啊?出風頭也不選個時候,胡小天拍了拍這廝的肩頭道:「借光,借光!你丫又擋我鏡頭了!」 梁大壯慌忙閃到他身後,要說這貨也始終不長記性,這種低級錯誤已經不是第一次犯了,總是分不清主次,少爺的風頭豈是他這種下人隨隨便便就能搶的? 胡小天手握匕首,又轉過身去。 梁大壯趕緊陪笑,心說我站在你身後總沒問題了,我沒擋你鏡頭啊! 胡小天又不樂意了:「咱倆到底是誰保護誰啊?」 梁大壯哭的心都有了,這位少爺也太難伺候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站你前後都不行,難不成我只能躺在地上?胡小天看到這廝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罵道:「傻啊你,趕緊上啊!把所有家丁護院都叫過來,一定要生擒飛賊!」 這邊的動靜將尚書府內的護院家丁全都吸引過來了,兩名飛賊雖然武功不錯,可畢竟寡不敵眾,李錦昊瞅了空子,一刀砍在一名飛賊的手臂上,那飛賊手中刀噹啷一聲落地,然後幾名護院將鉤叉遞了過去,將飛賊制住,另外一名飛賊剛開始喉頭就被胡小天給刺傷,看到同伴被擒,更是心慌意亂,慌張之中,兩條腿被長槍戳中,倒在地上,家丁一擁而上也將他給捆了。 院落內燈火通明,兩名飛賊被捆得跟粽子一樣躺在地上,李錦昊將兩人臉上的黑布扯去,這兩人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也算相貌端正。胡小天來到其中一人的面前蹲下,伸手抓起他的髮髻道:「看你濃眉大眼的,長得倒也像個正面形象,何苦當賊!」 那飛賊正是被他用竹管戳破咽喉的那一個,白面無須,望著胡小天,雙目中流露出惶恐的目光。另外一個硬氣一些,一臉的絡腮鬍子,大聲道:「要殺便殺,爺要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第十章【丹書鐵券】(上) 胡小天嘿嘿笑道:「說,你們夜闖我家的目的何在?」 那飛賊道:「爺手頭緊張,所以想劫了你換點銀子花花!」 胡小天冷哼一聲,那飛賊的囂張已經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氣,抬腳照著那飛賊的臉部踢去,一腳將飛賊踢了個滿臉開花,然後道:「把他們吊起來,給我打,打到他們說實話!」 正在此時,忽然看到東北方向火光衝天,眾人都是一怔,梁大壯驚呼道:「失火了!」 此時失火了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胡小天留下四名家丁負責看管這兩名飛賊,帶領其他人全都趕過去救火。 失火的地方是尚書府的集雅軒,這裡是胡不為的書房,胡小天帶人救火的時候已經隱約猜到,他們可能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剛剛在抓這兩名飛賊的時候,幾乎集合了尚書府所有的力量,在所有人都忙於抓飛賊的時候,另有他人趁機潛入集雅軒,放了那把火。 還好火勢不大,尚書府家丁眾多,僅僅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將集雅軒的大火撲滅。 大火熄滅后不久,京兆府也派人前來查看情況,帶隊的是慕容飛煙,說起來這位女捕頭和胡小天也打過幾次交道了。望著集雅軒的斷壁殘垣,慕容飛煙秀眉微顰。京城最近的治安不好,接連發生了幾起竊案,可是真正敢潛入官府人家偷竊的沒有一個,畢竟竊賊也明白,民不與官斗,如果因為盜竊官員府邸被抓,只怕遭遇的刑罰會更重一些。 此時一名滿臉黑灰的男子向她走了過來,遠遠朝她露出一個微笑,露出滿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看到這沒心沒肺的笑容,慕容飛煙方才認出眼前這位居然是尚書公子胡小天。 胡小天剛剛忙於救火,還沒有顧得上洗去臉上的黑灰,此時他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水深火熱里逃出來的非洲兄弟,這貨來到慕容飛煙面前拱了拱手道:「慕容捕頭,咱們又見面了!」 慕容飛煙對這廝壓根沒什麼好感,可她也清楚自己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同時也明白今天胡小天是以受害者的姿態出現的,輕聲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小天將今晚遭遇飛賊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慕容飛煙聽完,又道:「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 這話還真把胡小天給問住了,尚書府這麼大,家裡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別說書房被燒,現場遭到嚴重破壞,即便是書房沒有被燒,到底丟了什麼他也不清楚。 慕容飛煙道:「把那兩個飛賊交給我,我帶到京兆府細細審問。」 胡小天對此並沒有異議,畢竟慕容飛煙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他笑了笑道:「慕容捕頭如果有什麼進展,希望第一時間能夠告訴我。」 慕容飛煙點了點頭。 折騰了一個晚上,等慕容飛煙率領一幫捕快押著飛賊離去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胡小天又是抓賊又是救火忙個不停,此時自然也有些疲倦,他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卻見管家胡安有些惶恐地走了過來,從胡安的眼神,胡小天就知道他有話想說,低聲道:「去我房間說。」 胡安跟著胡小天來到他的房間內,掩上房門,有些惶恐道:「少爺,今晚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在胡小天看來,今天很可能丟了一些財物,不過只要人員沒有傷亡,其他的事情都只是一些小事,他淡然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大傢伙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胡安壓低聲音道:「少爺,您知不知道,老爺將丹書鐵券就收藏在集雅軒內?」 胡小天內心一驚,丹書鐵券,豈不就是傳說中的免死金牌?過去他曾經在小說中了解過那件東西,據說是天子頒發給功臣的一種帶有獎勵性質的憑證,如果臣子日後犯罪,可以拿出丹書鐵券免於一死,胡小天並不知道他們老胡家也有丹書鐵券,他恢復意識只不過剛剛半年,父親也從沒有當著他的面提起過這件事。胡小天心中暗忖,這丹書鐵券絕非尋常之物,就算他們家真有丹書鐵券,父親也一定會小心收藏起來,又豈能讓一個管家隨便知道丹書鐵券的下落?想到這裡胡小天道:「我從未聽說過什麼丹書鐵券。」 胡安急得直搓手:「少爺,這丹書鐵券乃是當年明宗皇帝傳給靖國公胡老太爺的,後來雖說胡家家道中落,可這丹書鐵券一直都代代相傳,珍藏在胡家手中。直到老爺這一代,考取功名,振興門楣,胡家方才發揚光大,我得蒙老爺夫人眷顧,對我委以重任,所以老爺平時做什麼事情都不瞞著我,這丹書鐵券是老爺當著我的面收藏在集雅軒內的,還叮囑我平日里任何人不得進入集雅軒,可昨晚因為飛賊潛入,我心繫少爺的安危,竟然忽略了集雅軒的事情……少爺啊……我真是罪該萬死……」胡安噗通一聲就在胡小天面前跪了下來。 胡小天聽他說得可憐,可這番話聽完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曰,你丫什麼意思?心繫我的安危所以忽略了集雅軒的事情,合著這丹書鐵券弄丟了全都是我的緣故?敢情這胡安是知道這次罪責深重承擔不起,所以才在自己面前博同情,可博同情歸博同情,你總不能把這件事賴到我頭上吧?胡小天頓時心頭有些不爽,也沒讓胡安起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了,想了一會兒方才道:「這件事還有什麼人知道?」 胡安跪在胡小天面前道:「少爺,除了老爺和我誰都不知道丹書鐵券就藏在集雅軒,即便是夫人都不清楚,我本以為少爺知道。」 胡小天心中暗罵,胡安啊胡安,你這老傢伙也不是個東西,這分明是要把老子拖下水的節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覺得自己一個人扛不了了,所以把我也拖進來,讓我跟你分擔責任。不過胡小天埋怨歸埋怨,心中也明白昨晚的事情自己多少也得承擔一些責任,如果不是自己這邊鬧騰的動靜太大,也不會把整個尚書府都給驚動了,話說只是兩個飛賊,就算沒有其他家丁介入,單憑他和梁大壯那六名家丁的實力也足以將飛賊拿下。可昨晚自己只顧著興奮抓賊,卻沒有想到這幫飛賊來了個聲東擊西,真正的目標卻是丹書鐵劵。 胡小天道:「那丹書鐵券是明宗皇帝賞賜給我先祖的,現在都過去了這麼多年,皇帝變了,我胡家也不知傳了多少代,到底有沒有作用還很難說。」他說得倒是不錯,其實這種丹書鐵券也就是相當於勳章一樣的東西。按照大康律令,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連王子都不能免罪,更何況普通的大臣,再說了,這是個君讓臣死臣不能不死的時代,真要是皇帝老子想殺了你,別說一張丹書鐵券,你拿出一千張一萬張也不頂用,該砍頭的砍頭,該滅門的一樣滅門。 胡安道:「少爺,那丹書鐵券雖然未必能夠免死,可丟了丹書鐵券那可是要砍頭的大罪!」 一語驚醒夢中人,胡小天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後背冒出了冷汗,不錯!要是丟了丹書鐵券那可是重罪啊!倘若丹書鐵券真的被飛賊竊走,這件事又不幸暴露出去,只怕會給他們胡家帶來很大的困擾。真正麻煩的是父親隨同皇上去了東都,而母親又剛好去了金陵娘家,這胡府的事情只能由他來當家作主,身邊連個商量事的人都沒有。 胡小天思來想去,這次的事情越想越像一個陰謀,那兩名飛賊潛入自己所住的院落,真正的用意應該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當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飛賊身上,圍上來拿人的時候,另有他人潛入集雅軒,盜走丹書鐵券,再放火焚燒,毀滅現場證據。 胡小天在室內來回不停踱步,一邊走一邊琢磨。 胡安不敢輕易打斷他,胡小天不讓他起身,他只能老老實實跪在那裡。 胡小天終於停下腳步道:「你確定丹書鐵券已經被盜?」 胡安點了點頭道:「剛才大火熄滅之後,我去看了看收藏丹書鐵券的柜子,柜子上的鎖已經被人扭了下來,裡面空無一物。」 胡小天點了點頭,按照胡安所說,這丹書鐵券應該是被人盜走了,他低聲道:「胡安,這件事你知我知,不可告訴第三人知曉,只要咱們守住這個秘密,外人自然不會知道丹書鐵券已經丟失,你說對不對?」 胡安抿了抿嘴唇:「可是……」 胡小天道:「沒什麼可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可以泄露出半點風聲,你親自去一趟東都,去找我爹,將這件事親口告他,你給我記住,除了我爹之外,不可以將這件事泄露給任何人!」 胡安臉色凝重連連點頭:「少爺放心,老奴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泄露半點風聲。」 胡小天道:「起來吧!」 胡安這才敢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低聲道:「少爺,如果那些飛賊就是奔著丹書鐵券而來,這秘密咱們是守不住的。」他顯然怕到了極點,聲音都顫抖起來。 胡小天道:「所以說時間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件事通報給我爹,至於飛賊那邊,我來處理。」 第十章【丹書鐵券】(下) 得知丹書鐵券丟失之後,胡小天頓時困意全無,如果這件事得不到解決,恐怕他在這邊的好日子就要到到頭了。胡安領命之後,馬上備馬前往東都。 胡小天則帶著梁大壯一幫家丁,又來到集雅軒仔細在廢墟內搜索了一遍,幾乎翻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丹書鐵券的蹤跡。 胡小天斷絕了心中最後一線希望,當天下午,他沐浴更衣之後,就帶著梁大壯那幫家丁前往京兆府,胡小天的本意是想拜會京兆尹洪佰齊,等到了那裡卻得知因為昨日突然降雨,洪佰齊前往視察京城水利去了,府內錄事參軍和六曹參軍事雖在,但是胡小天和他們不熟,找到公人詢問到了慕容飛煙的下落。 慕容飛煙從昨晚到現在也沒有好好休息過,從尚書府鎖了那兩名飛賊回來,押入京兆府的班房,馬上提審聞訊,可兩名飛賊的嘴巴緊得很,一口咬定就是前往尚書府盜竊,縱火的事情和他們無關。因為兩名飛賊在被抓的時候身上已經多處受傷,慕容飛煙也沒有對他們用刑,看到兩人傷得不輕,又擔心他們失血過多死在牢內,於是專程給他們請了大夫處理傷情。 慕容飛煙忙完這些事情,原本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的,畢竟她也不是鐵打的,誰也不能不眠不休的工作。可正準備離開京兆府的時候,得到通報說,尚書府來人了。 慕容飛煙只能暫時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她剛剛換下了公服,身穿蘇綉月華錦衫,月牙鳳尾羅裙,黑色秀髮在頭頂挽起一個墜馬髻,平添了小女兒的嬌柔之態,這種髮髻在當今的時代很常見,其式樣如同騎馬墜落之態,因而得名。配上她眉目如畫的俏臉,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胡小天望著迎面走來的慕容飛煙,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平時見慣了她勇武幹練英姿颯爽的模樣,乍看到她女裝打扮還真是有些不能適應,不過慕容飛煙明眸皓齒丰姿綽約,這身段這模樣實在是讓他的內心怦然一動,美色當前,胡小天險些忘了自己過來的主要目的。 看到美女胡小天的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招牌式的笑容,可慕容飛煙對他卻沒什麼好臉色,俏臉之上不見絲毫的笑意,淡然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胡小天道:「慕容捕頭,小生前來是特地打聽案情的進展!」 其實慕容飛煙知道他前來的目的,上下打量了胡小天一眼道:「從昨晚事情發生到現在還不到半天光景,胡公子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胡小天道:「事情發生在誰身上都會心急,還望慕容捕頭能夠體諒我的苦衷。」 慕容飛煙道:「胡公子是不是丟了什麼貴重的物事?」 胡小天道:「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想儘快找出那些飛賊的同黨,你知道的,他們存在一日,就會危及到我的安全打盡,我才能放下心來。」 慕容飛煙意味深長道:「我還以為這天下間沒有胡公子害怕的事情呢。」 胡小天微笑道:「我不怕君子,害怕小人……」這貨停頓了一下又道:「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言外之意就是女人也不好對付。 慕容飛煙當然能夠聽懂他的意思,輕聲嘆了口氣道:「胡公子,根據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他們只說潛入貴府的目的是要綁架你,拿你來換取錢財,胡公子身嬌肉貴,想必值得不少的銀兩。」 胡小天道:「賤命一條,真要是去賣,還未必能比慕容捕頭賣得上價呢!」 慕容飛煙被他這句話氣得俏臉通紅:「你……」 胡小天壞壞一笑:「慕容捕頭不要誤會,我可沒有褻瀆您的意思。」 慕容飛煙咬了咬櫻唇,面對這個無賴紈絝子,她還真是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冷冷道:「你還是先回去吧,等事情有了眉目,我自會跟你聯絡。」 胡小天心中暗嘆,看來慕容飛煙也沒有從兩名飛賊那裡問出什麼,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昨天為什麼要隨隨便便就將兩名飛賊交到她的手中,現在想要回來只怕是沒有可能了。雖然明知沒有可能,胡小天仍然嘗試著問道:「慕容捕頭,可不可以安排我見見這兩名飛賊?」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不可以!我們京兆府有京兆府的規矩,他們是要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見到的。」 胡小天道:「慕容捕頭不要忘了,這兩人可是我親手交給你的。」 慕容飛煙反問道:「那又如何?」一雙美眸充滿了對胡小天的鄙視和敵意,人現在是在她的手裡,決定權掌握在她的手中。 胡小天知道這妮子對自己成見太深,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慕容飛煙感覺到一種壓迫感,她不想退步,卻不得不做出讓步,腳步向後挪了一下,嗔道:「你想幹什麼?」 胡小天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京兆府衙門之內,當著這麼多公人的面,慕容捕頭以為我想幹什麼?就算我想幹什麼?我也沒有付諸實施的膽子。」其實就算他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那個能力,慕容飛煙的武功對付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論到口舌之利,慕容飛煙根本不是胡小天的對手,俏臉因為憤怒而蒙上了一層嫣紅之色,在胡小天的眼中卻是可愛至極,他低聲道:「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讓我去見他們兩個,我告訴你我家到底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胡小天這小子到底是專門研究過心理學的,而且在這方面造詣頗深,在和慕容飛煙的幾次接觸中,他已經對慕容飛煙做出了一個初步心理評估,這是一個事業型的女強人,對待工作極其認真,為人剛正,眼睛里揉不得半點沙子,想讓她做出讓步,除非讓她覺得會對她辦案有利。只要是對工作有好處的事情,她應該會考慮給予方便。 慕容飛煙道:「胡公子,知情不報可是要違反大康法律的。」 胡小天道:「我今天來就是想跟慕容捕頭溝通,只可惜我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慕容捕頭只想索取不想回報,這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慕容飛煙已經不止一次領教了這廝粗俗的言行,可仍然無法消受他的這種說話方式,對於他騷擾性十足的言辭乾脆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淡然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從她這句話胡小天就已經推斷出她的內心已經有所鬆動,胡小天道:「兩名飛賊是我交給你的,遭竊的也是我們家,你要得是破案立功,我要得是儘快找回我們家的財物,咱們目的不同,但是殊途同歸,最終都想早日破案,慕容捕頭何不放下成見,跟我好好合作一次?」 慕容飛煙不得不佩服這廝巧舌如簧的口才,也不得不承認胡小天的這番話已經將她打動,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不過,你手下的這幫人必須留在外面。」 「沒問題!」 慕容飛煙帶著胡小天進入暗無天日的班房之中,胡小天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走了幾步,便聞到一股腐朽和惡臭迎面而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牢房的狀況也實在太差了一些,而且裡面光線非常暗淡,越往裡走越是黑暗,必須要靠火把照明。 慕容飛煙留意到他的表情,輕聲道:「少干點壞事,不然總有一天你也會被送到這裡。」 胡小天笑道:「詛咒我啊!我好像沒有得罪你的地方。」 說話間已經來到關押飛賊的地方,一名大夫正在為兩名飛賊處理傷口,那大夫是易元堂的坐堂醫生,昨天曾經跟隨袁士卿一起前往救治那名老者。 胡小天來到牢房內的時候,治療已經接近尾聲,那大夫起身向慕容飛煙道:「慕容捕頭,他們的傷勢不重,我已經給他們上了金創葯,過幾天就會痊癒,只是這個犯人的喉嚨被竹管戳破,這些天進食會受到一些影響。」說完之後,他又向胡小天笑了笑,顯然也認出了胡小天。 胡小天道:「那位老人家怎樣了?」 那大夫道:「已經給他貼上了膏藥,他家人昨天就尋了過來,將他暫時安置在易元堂旁邊的客棧,我師父說他雖然傷得不重,可是老年人恢復得慢一些,可能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多謝你們了。」 那大夫笑道:「多虧了胡公子仗義出手才對,我師父說胡公子對骨傷的處理手法精深,還要我們向胡公子多多學習呢。」 胡小天心中暗笑,只是一個簡單的急救處理,又談得上什麼手法精深,可轉念一想,現在是個傳統醫療佔據主流的時代,現代醫學仍然沒有形成,至於解剖學、生理學、乃至整個西醫門類對於這些醫生來說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自己如果有機會將掌握的那些學術展示出來,恐怕要驚世駭俗了,不如開一家醫院,憑著自己的水平還不得賺個盆滿缽滿?這樣的念頭在胡小天的腦子裡稍閃即逝,上輩子太累,乃至他對醫學這個專業已經有了深深地厭倦感,如果不是突然遇到狀況,只怕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動用自己的醫術。 重活一生,何必過得那麼累,濟世救人跟自己又有個鳥毛的關係,老老實實當自己的官二代,舒舒地混上一輩子,享受人生才是正道。 第十一章【馱街】(上) 慕容飛煙卻因為那易元堂大夫的一番話聽得雲里霧裡,心中暗忖,他又懂得什麼醫術了?仗義出手?就他?說他仗勢欺人我信,說他治病救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胡小天在一名囚犯的面前蹲了下去,一臉陰險地望著他,那名囚犯正是昨晚被他用竹管戳到喉嚨的那個,這囚犯顯然也認出了胡小天這個罪魁禍首,心中對他恨極,一雙眼睛惡狠狠瞪著他。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這年月幹什麼都不容易,當飛賊無非是為了求財,可求財把自己的性命給丟掉了是不是有點不值得?」 兩名飛賊對望了一眼,然後同時惡狠狠地望著胡小天,那名喉頭未傷,臉上生滿絡腮鬍子的飛賊道:「要殺就殺,休要廢話!」 胡小天呵呵笑了起來,昨晚這名飛賊就特別的硬氣,看來的確是有些血性,過了這麼久仍然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他不屑道:「你們夜闖尚書府,意圖謀害我的性命,就算殺你們十回也不為過!」 慕容飛煙一旁聽著,心中暗嘆,這廝果然又胡說八道,這兩名飛賊雖然有罪,可罪不至死,他分明在危言聳聽。 那名飛賊冷笑道:「以為我是嚇大的?按照大康律例我們還罪不至死吧?」 胡小天嘖嘖贊道:「看來你還懂些法律,不是法盲啊,那就更麻煩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來還有望活命,現在只能死路一條了。」 那名飛賊知道他在出言恐嚇,哼了一聲,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胡小天道:「我只是為你們感到可惜,這年頭懂得法律的飛賊實在是不多見,雖然我不了解兩位,可是我也能夠看出,兩位應該是飛賊界出類拔萃的人物,不但年輕英俊,武功高強,而且還精讀法律,只有學習法律,懂的法律,才能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鑽法律的空子,你們雖然是賊,但是和普通的飛賊不同,你們有頭腦,以你們的聰明才智原本又希望在盜竊事業中有所建樹,甚至成就一番偉業,只可惜這次卻在小河溝里翻了船,連我都為你們深感惋惜。」 慕容飛煙一旁聽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這胡小天也太能歪攪胡纏了,他的這套理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居然讚美起兩個飛賊來了,聽他話中的意思竟似為兩位飛賊失手被擒而感到惋惜。 兩名飛賊乾脆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胡小天又道:「像你們這麼有頭腦的飛賊本不該被人利用的,你們以為自己英勇義氣,卻不知道昨晚你們潛入我家的時候,已經提前有人向我透露了消息,否則我怎麼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你們潛入?」 慕容飛煙眨了眨眼睛,他提前得到了消息?昨晚他怎麼沒說?這混小子果然知情不報,回頭再找你算賬! 兩名飛賊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驚愕,胡小天根本就是在信口胡言,但是他的這番謊話說得可信度極高,兩名飛賊自己也在奇怪,為什麼昨晚他們的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被識破,用竹管剛剛戳破窗紙,正準備往裡面吹香,就被人一巴掌將竹管反拍到自己的喉嚨里?為什麼對方總能搶先一步?搞了半天人家早就有了線報,他們應該是讓人給出賣了。 胡小天道:「我知道被人出賣的滋味並不好受,其實我心裡也不好受,那人故意給我透露消息,讓我集全府家丁之力去抓你們,而他卻趁著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的時候,偷了我們家的寶貝,一把火燒了集雅軒,在這一點上咱們都是受害者。」 兩名飛賊同時抿了抿嘴唇,他們身陷囹圄,現在看來的確是被人設計,想要脫身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胡小天道:「不如咱們做個交易!」 那臉上生滿絡腮鬍子的飛賊道:「你休要花言巧語,無非是想哄騙我們罷了,真把我們當成三歲小孩子了?」 胡小天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個人最講道理,我不為難你們,只是把話給你們說清楚,這件案子如果查不到元兇,我們胡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爸是什麼人你們想必也應該知道,京兆府必然會給我們一個交代,他們如果真要是找不到元兇,最終的結果只能將所有的事情栽倒你們頭上,還不怕你們不承認,我身邊的這位慕容捕頭,她掌握了一千八百種刑法,一百七十二種死法,真想要讓你們說實話還不容易?」 慕容飛煙狠狠瞪了這廝一眼,當真是信口雌黃,自己何時掌握了這麼多種的刑法? 胡小天又道:「想不想將這一千八百種刑法全部嘗盡,然後再死?」 兩名飛賊的臉色已經變了,那名白面無須的飛賊遭遇到胡小天冷酷的眼神,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胡小天沒有繼續恐嚇,起身道:「好好想想吧,是代人受過還是老老實實將真相說出來,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胡小天轉身欲走。 一個嘶啞的聲音道:「若是我們將實話說出來,你能不能保我們不死?」說話的正是被胡小天傷了喉嚨的那一個。 絡腮鬍子的那名飛賊大吼道:「不要信他,他根本就是在危言聳聽。」 胡小天忽然轉過身去,猛地揮出了一記勾拳,狠狠擊中那名絡腮鬍子飛賊的下頜,這一記重拳打得他昏死了過去,胡小天的這一拳完全出乎慕容飛煙的意料之外,她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胡小天轉過身去,悄悄向她使了個眼色道:「拖出去殺了!」 慕容飛煙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雖然是捕快,可是也沒有隨便處死囚犯的權力,更何況這兩名囚犯還未經審理。胡小天的真正用意不是殺人,而是要恐嚇另外一名飛賊。 到了現在這種狀況,慕容飛煙只能配合胡小天的行動,她叫來兩名捕快,將那名已經暈過去的飛賊拖了出去。當然不會真把他給殺了,而是送到另外一件牢房內關起來。另外那名傷了喉嚨的飛賊原本就驚恐萬分,再看到同伴被他一拳放倒,然後拖了出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內心的防線已經完全崩塌。 胡小天望著他冷冷道:「要死要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那飛賊顫聲道:「你保證不能殺我……」 胡小天冷笑道:「愛說不說!」他轉身欲走,那飛賊慘叫道:「我招,我招!是趙正豪找我們,他說要綁架你換一筆銀子,還說你們府里有他的內應……」 慕容飛煙此時不得不佩服胡小天的機智和口才,這廝軟硬兼施,連刑具都沒上,就嚇得這名飛賊將所知道的一切交代了出來。她怒視那名飛賊道:「到哪裡能夠找到趙正豪?」 那飛賊顫聲道:「我不知道……我……我只知道他有個朋友叫莫紹麒,是馱街的馬販子……你們找他或許能夠有些線索。」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走出牢房,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放晴,乍一從黑暗的牢房來到陽光明媚的室外,兩人的眼睛都有些不能適應,幾乎在同時眯起了雙目。 慕容飛煙縴手在額前擋住光線,看了胡小天一眼道:「有一套啊,居然能把那飛賊嚇成這個樣子?」 胡小天淡然笑道:「沒什麼特別的,你身為捕快,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兩名飛賊必須要分開關押,將他們關在一起,彼此不但可以相互溝通,而且在心理上會相互支持,也會相互監視,攻破他們心理防線的難度比起他們單獨的時候要大上一倍,昨晚的事情擺明了他們是被出賣,其實他們早已認清了這一點,只是心中不願承認罷了,我所做的只是幫助他們認清被人出賣的現實,進而對背後的這個罪魁禍首產生怨恨之心,別人將他們害得這麼慘,他們又有什麼必要為那人保密?」 慕容飛煙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心中卻真正有些佩服這廝的頭腦,親眼目睹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攻破飛賊內心防線的全過程,慕容飛煙對這廝的陰險狡詐又有了更深層的認識,她的雙目適應了外面的陽光,看了看胡小天笑得陽光燦爛的面孔,輕聲道:「之前當真有人向你告密?」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只是誘騙他們說實話的手段。」 慕容飛煙哦了一聲,心中將信將疑道:「你們家裡到底丟了什麼東西?」 胡小天微笑道:「認識我這麼久,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來都不說實話?」 慕容飛煙被他給氣了個半死,怒道:「知情不報……」 胡小天道:「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而不是恩將仇報,咱們雖然暫時還不是朋友,但是並不排除可以成為好搭檔的可能,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儘快前往馱街,找到那個莫紹麟,幸運的話,這案子說不定今天就能破了,功勞全算你的。」 慕容飛煙道:「我辦案的時候,最討厭不相干的人插手!」 第十一章【馱街】(中) 胡小天道:「不讓我插手,我就胡亂插上一腳,馱街你能去,我也能去,要不咱們看看到底誰能夠先找到那個莫紹麟?」 慕容飛煙芳心一沉,以胡小天目空一切的性情,他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雖然自己不想讓他插手這件事,可他畢竟是這件案子的受害者,這小子顯然沒有將案情全部交代清楚,肯定還有事情隱瞞著自己。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你可以跟我去,但是,你不可以插手干涉我的事情!」 胡小天微笑道:「你放心,我在漂亮女孩子面前一向乖得很!」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西城馱街,在康都之有三大馬市,這西城馱街規模是最大的一個,但又是其中最為雜亂無序的一個,人們往往將西城馬市稱之為馱街,這裡販賣的牲口種類繁多,大到牛馬羊駝,小到雞鴨鵝犬全都有,雖然種類駁雜,但是其中卻少有良品,前來這裡交易的也大都是普通的百姓,少有大宗買賣,大都是按匹零賣,交易的價格多數都很低廉。 慕容飛煙並沒有換上公服,她的這身衣裙並不適合騎馬,於是她上了胡小天的馬車,胡小天也不喜騎馬,原因是他的騎術不精,跨在馬上總擔心自己會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慕容飛煙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胡小天的六名家丁在外面如影相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你們這些官宦子弟走到哪裡都要整出這麼大的排場嗎?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家有錢有地位?」 胡小天道:「笑道,你煩我更煩,你有沒有嘗試過,無論吃飯睡覺上茅房都有人貼身跟隨的滋味?」 慕容飛煙聽他這麼說不由得俏臉一紅,黑長的睫毛低垂下去,不再說話。心中暗罵這廝無恥,當真是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胡小天嘆了口氣,靠在馬車上,忽然想起唐輕璇的幾個哥哥都是在馬市橫霸一方的人物,卻不知今天前往西城馬市會不會和唐家人狹路相逢,低聲道:「我記得唐鐵漢好像是馬市的?」 雖然他問得婉轉,可慕容飛煙仍然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他的擔心和顧慮,微笑道:「你不用擔心,這裡是馱街,他們的生意不在這邊。」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缺德事干多了是不是也會心虛?」 胡小天哈哈笑道:「我會心虛?哈哈哈……」這貨的笑聲明顯發乾。倒不是因為他害怕唐家兄妹,只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馬車進入馱街,地面頓時變得泥濘不堪,這馱街的規模雖然不小,可是條件實在太差,來自四面八方的牛馬販子彙集於此,魚龍混雜,而且這些人多數都是散客,真正實力雄厚的馬販是不屑於來到這裡做生意的。 街道雖然寬闊,但是來往車馬眾多,兼有商販驅策牲畜也通行其中,顯得擁擠不堪,剛剛走了幾步,他們的馬車就被堵在那裡無法前行。 慕容飛煙推開車門跳了下去,胡小天緊隨其後。 駕車的胡佛道:「少爺,前面被牲口堵住了,馬車過不去。」 慕容飛煙已經步行向前方走去,胡小天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跟慕容捕……」他本想說慕容捕頭,可是看到周圍人來人往,還是把這個頭字給咽了回去,幾名家丁也要跟著一起過去,胡小天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這麼興師動眾,以免打草驚蛇,就讓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跟著,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六名家丁中也就是他們兩人的戰鬥力還算過得去,至於梁大壯之流,看起來高高胖胖,其實是個慫包,真有什麼事情,還不夠拖累自己的。 梁大壯一向以少爺身邊第一家丁自居,看到胡小天這次居然沒有點名帶上自己,不免有些失落,主動請纓道:「少爺,我也跟您過去。」 胡小天擺了擺手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留在這裡坐鎮我才放心!」 梁大壯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激動萬分,明顯自信心爆棚:「少爺放心,奴才一定不辱使命。」 慕容飛煙今天的這身裝扮的確不方便行走,走了幾步就踩了一腳的泥濘,胡小天看到她提著羅裙,一雙靴子上面沾滿了泥濘和馬糞,不由得感嘆道:「我還以為慕容姑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呢。」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的風涼話。其實這也算得上是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在鬥嘴方面永遠不可能是這廝的對手。 他們在馱街的北頭找到了莫紹麟,莫紹麟二十四歲,西北人,是秦人和胡人的混血,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頭髮有些天生的蜷曲,國字面龐,濃眉大眼,身穿褐色武士服,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已經漿洗得發白,褲管捲起到膝蓋處,露出兩條肌肉虯結的小腿,腳上穿著草鞋,也是沾滿了泥濘。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名客人正在那裡討價還價,在馬市上討價還價也不是口頭進行的,往往是兩人將手藏在袖中拉在一起,一人用手指出價,另外一人用手指還價,價錢談妥之後便握手成交。 看到莫紹麟那身健壯發達的肌肉,胡小天已經推測出這廝的戰鬥力絕對不弱,靠近慕容飛煙耳旁低聲道:「要不要多叫幾個幫手過來?」 慕容飛煙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屑,事實上她一直都在用這種眼神看胡小天,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嘲諷:「你怕啊?」 胡小天道:「怕字怎麼寫?」 慕容飛煙已經緩步朝著莫紹麟走了過去。 莫紹麟和那名客人最終沒能談妥,買賣不成仁義在,兩人搖了搖頭,互相露出了一個歉然的笑容,然後那客人離開。莫紹麟的目光落在慕容飛煙的俏臉上,像慕容飛煙這麼漂亮的女人出現在骯髒的馱街,本身就顯得極不和諧,更何況她的身邊還跟著一位衣飾華美的貴介公子,這兩人本該在煙波浩渺的翠雲湖泛舟,又或是坐在紅磚碧瓦的亭台樓榭中傾聽歌舞,吟詩作賦,而不是出現在這種地方。 莫紹麟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掃了一眼,很快就落在了他們的腳上,從一個人的步幅和腳步的節奏上能夠判斷出這個人會不會武功,莫紹麟的臉上帶著笑意,可是內心已經開始警覺。 胡小天始終關注著莫紹麟的目光變化,他擅長通過一個人的表情變化分析對方的細微心理,看來藝多不壓身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過去他學習的心理學還是很有些用武之地。 從四人的步法上莫紹麟已經判斷出,慕容飛煙和身後的那兩名家丁打扮的人全都身懷武功,至於這個嬉皮笑臉的公子哥,看樣子不懂武功,只不過這廝的身體倒是生得健壯,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莫紹麟心中警惕,臉上卻笑得陽光燦爛:「公子,夫人,來買馬啊!」 慕容飛煙被他一句夫人給叫得俏臉緋紅,心說這廝什麼眼神?自己明明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兒身,而且自己髮飾裝扮也能夠看出她沒嫁人呢。 胡小天卻樂得哈哈笑,他可沒想占慕容飛煙什麼便宜,是莫紹麟幫忙佔了便宜,胡小天點了點頭,本想拐彎抹角地打聽趙正豪的下落。可慕容飛煙根本沒興趣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莫紹麟?」蘇樂一聽她這麼問頓時暗叫壞了。 莫紹麟笑道:「是!夫人認得我啊?」 慕容飛煙道:「你認不認識趙正豪?」 莫紹麟道:「認識!我們一起販過馬。」 「他現在在哪裡?」 莫紹麟充滿狐疑地望著慕容飛煙:「你找他幹什麼?」 不等慕容飛煙說話,胡小天已經先拿出一錠足有五兩重的紋銀在莫紹麟的面前晃了晃,然後遞給了他,莫紹麟看到銀錠笑得越發燦爛了,他伸出手去一把將紋銀接了過去,還小心地向周圍看了看,神神秘秘道:「我交代一聲,這就帶你們過去!」 如果不是慕容飛煙這麼沉不住氣,胡小天是不會出此下策的,真不知道這慕容飛煙京兆府第一女神捕的名頭是怎樣得來的,辦案是要講究技巧的,必須要旁敲側擊,盡量在對方沒有覺察到己方的真正目的之前調查清楚情況。本來慕容飛煙脫下制服,穿著便服前來,胡小天以為她是要當便衣警察的節奏,可沒想到見到莫紹麟的第一句話就把她的真實身份給暴露了,只差沒挑明點告訴對方我是捕快了! 莫紹麟轉身向後方走去,進了馬圈,向馬圈內的一名包著灰藍色頭巾的馬夫交代了什麼。 胡小天向慕容飛煙道:「情況好像有些不對,莫紹麟鬼鬼祟祟的。」他向李錦昊和邵一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兩人繞到另外一側,盯住莫紹麟以防這廝從那邊逃走。 慕容飛煙冷冷道:「諒他翻不出什麼花樣。」她的話音剛落,卻見莫紹麟翻身上了一匹滿身泥濘的黃驃馬,朝著慕容飛煙嘿嘿一笑:「想找他,跟我來!」他雙手用力一抖馬韁,雙腿在馬腹夾了一下,那馬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狂奔而起,靠近欄杆的時候猛然騰躍而起,四尺高的圍欄一躍而過,四蹄落地,泥漿翻飛而起,濺了意圖攔截他的李錦昊和邵一角一身。兩人還沒有形成合圍之勢,莫紹麟已經縱馬甩脫他們飛馳而去。 ***********************************************關於主角性格的解釋,穿越改變肉體的同時肉體也在改變你,不會針對這一點再做解釋,歡迎一切中肯意見,至於某些專門靠惡意書評吸引眼球的,我只能呵呵了…… 第十一章【馱街】(下) 慕容飛煙怒道:「哪裡逃!」她騰空飛躍而起,足尖在圍欄上輕輕一點,嬌軀再度向空中飛升,連續三個前空翻,落地之時一腳將一名黑衣騎士從黑色駿馬上蹬了下去,搶了他的坐騎,緊隨莫紹麟逃亡的方向全速追去。 胡小天雖然承認慕容飛煙的一連串跟頭翻得賞心悅目,可這妞的頭腦實在是不敢恭維,明明可以將這件事做得更巧妙更圓滿,她偏偏選擇了一種最困難的方法,我曰,這時代的女人都不喜歡動腦子嗎?非得打打殺殺,以武力解決問題? 此時馬圈內的那名馬夫也慢吞吞爬上了一匹泥濘滿身的馬兒,因為滿身污泥的緣故竟然看不出馬兒原本的毛色,和他倒是般配,他的衣服也是布滿泥濘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那馬夫揚起手中的馬鞭,大喝一聲:「駕!」這一聲呼喝卻是中氣十足。那馬兒昂首闊步,竟然奔著胡小天的方向狂奔而來。 胡小天暗叫不妙,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目前還在馬圈的另外一側。看到那馬夫縱馬奔向胡小天,頓時覺得不妙。李錦昊從地上拔出一根栓馬樁,奮起全身的力量投了過去,那栓馬樁足有大腿般粗細,經李錦昊投擲,如同被強弓勁弩發射一般,呼!的一聲照著馬夫的后心疾飛而去。 那馬夫根本沒有回頭,手中長鞭一抖,閃電般掃向身後,啪!的一聲,準確無誤地命中拴馬樁,將栓馬樁抽得橫飛出去,旋轉著砸向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嚇得慌忙蹲下身去,拴馬樁呼!的從他們頭頂掠過撞在身後的圍欄之上,竟然將馬圈的圍欄砸斷,足見這一鞭的力量何其驚人。馬圈內的馬兒看到圍欄上現出缺口,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從缺口中逃了出來。 邵一角剛剛才從地上爬起來,就被一匹馬撞翻在地,李錦昊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左閃右避,在馬群中逃避穿行。 四周的人們看到那群馬狂奔而出,嚇得四散而逃。胡小天趁著這會兒功夫隨著一旁人群向人群密集處逃去,那馬夫一聲怒喝:「哪裡走?」長鞭抖了一個鞭花,向前方探伸出去,宛如靈蛇般纏住了胡小天的右腳,一拉一帶,胡小天失去了身體的平衡,被牽拉倒地,不等他從地上爬起,那馬夫縱馬從他的身邊賓士而過,馬鞭牽著胡小天的右腿,拖拽著他的身體在泥濘中滑行。 胡小天此時心中懊惱到了極點,依然是聲東擊西之計,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在莫紹麟的身上,莫紹麟卻利用他們的心理引開慕容飛煙,那看似平凡普通的馬夫卻趁機發難,他們真正攻擊的目標卻是自己。 胡小天的身體被馬鞭拖拽而行,危急之中,他沒有亂了方寸,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想去割斷那條纏繞在自己腿上的長鞭。 梁大壯和其餘三名家丁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看到一名騎士縱馬狂奔而來,那騎士手中長鞭還拖著一個人,正是他們的少爺胡小天。 幾名家丁一看這還了得,慌忙抄起傢伙向前方迎去,試圖攔住那名騎士前進的步伐。 騎士冷哼一聲,手中長鞭一抖,竟然將胡小天的身軀整個拖離了地面,胡小天的身體倏然飛入了半空中,嚇得這廝扔下了匕首,雙手抱頭,一時間魂飛魄散,心中暗暗叫道:「我命休矣!」 馬鞭脫離了胡小天的右腿,他的身體仍然向騎士飛來,被那騎士一把抓住,隨手在他胸口點了一下,胡小天頓時感覺渾身酸麻,應該是被這廝點了穴道,橫放在馬背之上,然後那騎士手中長鞭四處翻飛,噼啪之聲不絕於耳。 梁大壯和其餘三名家丁還沒有靠近馬前,就已經被長鞭抽打在身上,將他們抽倒在地。騎士嘴中發出呼喝之聲,那馬兒瞬間加速,在距離前方馬車還有一丈左右距離的時候,後腿蹬地,騰空飛躍而起,四蹄脫離了地面,竟然以驚人的彈跳力越過了馬車,擺脫家丁們的圍堵,向馱街的南口一路狂奔而去。 胡小天趴在馬背上,身體隨著馬兒奔跑的幅度不停抖動,可惜他的四肢此時已經完全麻痹,沒有任何的反應。還好他的意識仍然清醒,這幫賊子也太過囂張了,竟然當著慕容飛煙的面,在光天化日之下敢擄劫自己。 一旁忽然傳來嬌叱之聲,卻是慕容飛煙發現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去而復返,她一手握著馬韁,一手高舉長劍,銀牙幾欲咬碎,一雙美眸充滿濃烈殺機。她追趕莫紹麟剛剛跑出一段距離,身後就發生了胡小天被擄事件,在意識到被人設計之後,慕容飛煙馬上放棄繼續追擊莫紹麟,調轉馬頭前來營救胡小天。 騎士那匹滿身泥濘的瘦馬看似羸弱,可是馬上負了兩個人仍然奔跑如風,慕容飛煙在身後緊追不捨,兩人一前一後沖入了夕照街,這條街道也是康都最長的一條街道,被當地人稱為十里長街。 剛剛晴朗的天空忽然被濃重的烏雲覆蓋,一道耀眼奪目的閃電扭曲著從烏雲中經行,旋即一聲炸雷響起。 長街右側的屋檐上,一道人影奔騰跳躍,終於他停下了腳步,從身後取下長弓,牛角弓長五尺三寸,以牛角、竹木胎、牛筋、動物膠製成,弓弦拉力在兩石以上,也就是說沒有二百斤的力量根本無法牽拉開這種強弓。 兩尺長度的樺木箭桿,鏃尖為精鋼打造,烏雲密布的天空下,鏃尖閃爍出深沉而陰冷的光芒,雨突然就下了起來,密密匝匝,籠罩天地。莫紹麟的身軀凝固在長街的屋檐上,宛如一尊鐵打的塑像,弓如滿月,羽箭蓄勢待發。 風雨聲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騎士胯下的的那匹馬兒已經被雨水洗刷乾淨,洗去一身的泥濘露出潔白的毛色,宛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穿行在大雨滂沱的長街之中。坐騎雖然神駿,可是身上畢竟背負兩名成年男子,短途奔行沒什麼問題,這一路狂奔下來,步伐已經有所減慢。 慕容飛煙劍眉豎起,美眸中的陰冷目光犀利如刀,穿越層層雨霧,直刺騎士的后心。 騎士沒有回頭,卻從馬蹄聲判斷出兩人越來越接近的距離,他大吼道:「駕!」宛如一個炸雷在烏雲密布的空中炸響。 與此同時,莫紹麟的唇角抽動了一下,右手鬆開,羽箭咻!的一聲離弦射出,穿透瀰漫的雨霧,破開濃重的陰霾,閃爍著寒光的鏃尖,在白色尾羽的驅動下,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筆直而美麗的軌跡,雨下行的速度在羽箭高速奔行的對比下突然變得緩慢,快與慢,剛與柔在陰暗的天光下演繹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殘酷之美。 藍色閃電撕裂了天空,鏃尖在剎那間反射出閃電耀眼奪目的光芒,這點光芒距離慕容飛煙的前胸不過三尺的距離。 刷!一劍揮出,冰冷的劍鋒劈斬在森寒的鏃尖之上,劍與箭的碰撞迸射出大片絢爛的火星。 咻!第二箭已經直奔慕容飛煙的頸部而來,慕容飛煙嬌軀向後一仰,輕啟櫻唇,在羽箭劃過面龐的剎那,張口咬住了箭桿。 咻!連續兩箭落空之後,莫紹麟方才將目標瞄準了慕容飛煙胯下的黑馬,他對馬有著非常深摯的感情,如果不是別無選擇,他不會選擇對這個美麗而忠誠的生物動手。 羽箭弧形前進,從側方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射中亡命狂奔的黑色駿馬,鏃尖從它的右目鑽入深深貫入它的腦顱。黑色駿馬發出凄厲的哀鳴,四蹄一軟噗通一聲撲倒在地上,被雨水洗刷一新的青石板道路上拖出兩道觸目驚心的鮮血痕迹。 慕容飛煙的嬌軀在駿馬中箭的剎那已經騰空飛起,瞬間飛越了五丈的距離,宛如蒼鷹搏兔一般從大雨滂沱的天空中,隨著漫天的雨水一起俯衝而下,手中長劍直奔騎士的後頸刺去。 騎士不得不勒住馬韁,白色駿馬在高速狂奔中被強行拉住,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後腿蹬地,一雙前蹄高高揚起,胡小天的身軀被從馬匹的身上甩落下去,重重摔落在堅硬的青石板地面上,這廝被摔得差點沒暈了過去,只可惜他被制住穴道,直挺挺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騎士反手揮動長鞭,鞭稍抽打著雨水,發出尖銳的鳴嘯,長鞭迎上利劍,以長劍為軸,一圈圈纏繞上去,旋即一個有力的牽拉試圖從慕容飛煙的手中將長劍奪過來。 慕容飛煙卻借著他的牽拉,嬌軀向騎士投去,人劍合一,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直刺騎士的胸腹。 那騎士看到慕容飛煙前沖的勢頭已經知道不妙,他不得不棄去長鞭,從馬背上翻滾下去,以這樣狼狽的動作方才躲過慕容飛煙的致命一擊。 慕容飛煙搶過那匹白色駿馬一抖馬韁,朝著胡小天的方向飛奔而去,當務之急還是先將胡小天救起再說。 第十二章【犬齒倒鉤箭】(上) 莫紹麟識破了慕容飛煙的目的,他迅速從箭囊中抽出兩支羽箭,和慕容飛煙同向奔行,咻!咻!兩箭發出,目標卻都是瞄準了胡小天。 胡小天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嘴巴張得老大,雙目中流露出惶恐萬分的光芒,現在他的性命根本由不得自身掌控,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支羽箭直奔自己的胸腹而來。 慕容飛煙單手持韁,嬌軀側傾,手中長劍連續揮舞,將兩支羽箭先後磕飛,然後她將長劍收入劍鞘,一把抓住胡小天的手臂,全力一拉,將胡小天的身軀拖了上來,讓胡小天再次趴在馬背之上。 此時莫紹麟又是一箭射出,黑色羽箭以驚人的速度穿越雨幕,正中慕容飛煙的左肩,從前方射入,鏃尖卻從她的后肩鑽了出來,慕容飛煙痛得險些沒暈了過去,她緊緊咬住櫻唇,忍痛反手一掌擊在馬臀之上,那馬兒負痛發出一聲嘶鳴,摔開四蹄朝著遠方狂奔而去。 莫紹麟再想施射,那馬兒已經奔出了他的射程之外。 雨水和著血水滴落在胡小天的面頰上,有些流淌過他的唇邊,帶著咸澀的味道。因為他趴在馬上,所以看不到慕容飛煙的具體情況,只能憑藉不停滴落的血水判斷出慕容飛煙應該受了傷。 慕容飛煙臉色蒼白,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落雨的緣故,她的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隱約看到風雨中出現易元堂的招牌,慕容飛煙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嬌軀一軟,撲倒在胡小天的身上。 胡小天雖然四肢無法動彈,可是他還有嘴巴,大吼道「|來人啊,救命……救命……」 易元堂內終於有人聽到了動靜開門出來,看到眼前的狀況都是一驚,沒過多久,又從裡面叫出了幾個人,前去牽了白馬,將慕容飛煙和胡小天抬入室內。 胡小天並沒有受傷,只是穴道被制,易元堂的二當家袁士卿一眼就認出了他,至於慕容飛煙更是易元堂的熟人。 袁士卿先幫胡小天解開了穴道,胡小天顧不上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第一時間來到了慕容飛煙的身邊,羽箭仍然留在慕容飛煙的體內沒有取出。 這支羽箭和尋常的箭矢不同,箭桿之上生有倒刺,只有當射入人體的時候,才會觸發箭桿內的機關,箭桿上的倒刺彈射出來,如果強行取出,肯定會對慕容飛煙造成極大的傷害。袁士卿也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箭矢,在搞清箭矢的原理之前,不敢輕易動手。 慕容飛煙此時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了過來,她皺了皺眉頭,看到胡小天無恙,顫聲道:「你的命倒是很大。」 胡小天笑道:「賤命一條沒那麼容易死。」心中卻對慕容飛煙暗暗感激,不過他不會無聊到在這種時候致謝,想辦法將箭矢從慕容飛煙的體內取出才是當務之急。 慕容飛煙的美眸朝箭矢的尾羽上看了一眼,她低聲道:「犬齒倒鉤箭……這箭桿之上有機關……不可以強行牽拉……」一句話沒有說完痛得她又無力維繼。 胡小天道:「你知不知道機關在何處?」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 袁士卿道:「難道是在尾羽之上?」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應該是在箭桿穿透肉體的時候觸發了機關。」他沿著鏃尖開始尋找,發現箭桿暴露在外的部分並沒有機關。排除了外面的部分,剩下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機關剛好留在了慕容飛煙的體內。也就是說,必須要進行手術探察,而探察必須要擴大慕容飛煙的傷口,如果在過去,如果胡小天的手上有現代化的醫療器械,這一切自然不會成為問題,可是在缺醫少葯的這種時代,哪怕是施行一個最為簡單的外科手術都具有著相當大的難度,也充滿了極大的風險性。 袁士卿雖然易元堂的二號人物,醫術在大康也是頗為有名,但是他對慕容飛煙的傷情也有些束手無策,低聲吩咐手下弟子,讓他們去請李逸風,也就是易元堂的大當家。 胡小天找人要來紙筆,當即在紙上畫出必要的手術器械,分別是手術刀、止血鉗、布鉗、剪刀、鑷子、組織鉗、持針器、縫合針、縫合線。 袁士卿望著胡小天繪製出的這些圖譜,不由得一頭霧水:「胡公子,這些是……」 胡小天道:「想取出慕容捕頭體內的這支箭,就必須要借用一些工具,這些工具的圖譜我都是按照同樣的比例繪製出來的,不知易元堂可不可以找到相仿或者相近的東西?」其實胡小天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沒抱太大的希望,想在這個時代找到西醫用的手術器械可能性微乎其微。 袁士卿盯著那圖譜看了一會兒,用手指向剪刀道:「這個倒是有,只是大了一些!」 胡小天道:「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找到?」 袁士卿道:「我讓人想想辦法!」他將圖譜出示給負責倉庫的庫管,易元堂畢竟是傳承數百年的老字號醫館,歷代相傳的藥材工具不知有多少,甚至連袁士卿這位易元堂的二當家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有沒有類似的器械。 胡小天又讓人去找烈酒紗布之類的東西,又讓人找來蒸鍋,將找來的一柄匕首和剪刀先行消毒。無論他們找不找得到襯手的器械,最後總得想辦法將慕容飛煙體內的這支犬齒倒鉤箭取出來,就算這支箭沒有毒性,畢竟已經在她的肩頭形成了貫通傷,而且流血不止,時間越久,感染的可能就越大。 安排完這些事情,胡小天方才想起尚書府的那幫家丁不知要急成什麼樣子,慌忙委託袁士卿派人分別前往尚書府和京兆府報訊。 約莫過了一袋煙的功夫,那倉庫的庫管重新回來,他根據圖譜上所繪製的情況,找到了小刀、剪刀、鉗子,讓胡小天驚喜的是他居然還找到了弧形縫合針,當然這支針並不是特地為了縫合人體皮膚準備的,可是在外型上和過去所用的手術縫合針有了八分相似,到底有什麼用處,連庫管也不清楚。 胡小天選了勉強將就能用的器械,一股腦扔入鍋內煮沸消毒,然後再上籠蒸餾。在他對器械進行消毒的時候,易元堂的大當家李逸風也到了。 李逸風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他一眼就認出射中慕容飛煙的這支箭是犬齒倒鉤箭,也知道必須要先找到箭桿上的機關,將犬齒收回,方才能將這支箭從她的體內拔出。在這一點上他和胡小天的判斷相同,認為機關就在慕容飛煙的體內。至於如何從慕容飛煙的體內找到機關,他就沒有太好的辦法了。過去曾經有過這樣的病人,通常做法就是將傷口擴大,找到機關,往往會造成更大的創傷和出血,有些傷者因為傷情加重而死亡。 胡小天悄悄將李逸風請到一邊,把自己的處理方案告訴了他,李逸風聽說胡小天要切開擴大慕容飛煙的傷口,通過這種方式找到箭桿上的機關,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其實除了這個方法,並沒有其他的辦法,李逸風道:「只是這樣一來,會不會給慕容姑娘造成更大的傷害,甚至可能會傷及她的元氣,而且擴大傷口會讓以後的傷痕變得更大。」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李逸風心中已經明白換成他來處理,肯定也得採用這樣的方法,只是難免會在傷口處留下極大的傷痕。 胡小天道:「沒有其他的選擇,時間耽擱的越久,感染的幾率就越大,我有信心在切開最小傷口的前提下找到箭桿上的機關。」 李逸風道:「會不會有問題?」 胡小天道:「如果說有問題,就是術中可能出現的出血,還有一個就是術后的縫合,我沒有合適的縫線。」 李逸風瞪大了雙眼:「你是說,要將她的傷口縫合起來?」在現代人看來極為平常的一個手術操作,在這個時代卻顯得驚世駭俗。***************************************************************************** 懇請多收藏,多推薦,新書期極其重要 第十二章【犬齒倒鉤箭】(中)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擴大的傷口必須要採用這種方式才能將皮損對合,促進傷口痊癒的同時也可以避免留下太大的疤痕。」 李逸風道:「我在醫書上也曾經見過縫合傷口的記載,只是並沒有親眼見別人這麼做過。」 胡小天當然沒機會看過這一時代的醫學典籍,心中一動道:「他們縫合用得是什麼線?」縫線是現在最困擾胡小天的一個問題,在這裡找到符合標準的手術縫線幾乎是不可能的,實在不行只能用普通的棉線代替,可預后就很難把握了。 李逸風道:「桑皮線!」 其實手術絕非西醫的專利,更不是西醫所發明。根據記載,中醫外科手術始於扁鵲,等到華佗的時候,中華外科達到了一個高峰,華佗所研製的麻沸散解決了手術病人的疼痛問題,至於抗感染也從內服中藥和外敷中藥粉或者生草藥渣得到了解決。不過這一時代的外科學顯然還沒有起步,胡小天的行為在他們的眼中已經算得上天方夜譚匪夷所思了。讓胡小天驚喜的是,李逸風所提到的桑皮線纖細而拉力強度很大,摩擦係數很低,類似於他過去在術中常用的聚丁烯酯合成線。 李逸風畢竟是易元堂的大當家,他雖然沒有辦法將犬齒倒鉤箭從慕容飛煙的體內取出,但是他在止血和止痛方面還是有些辦法的。服用了李逸風烹煮的草藥之後,慕容飛煙感覺傷口的疼痛稍減。 胡小天東拼西湊找來的手術器械也終於消毒完成了,他讓袁士卿屏退閑雜人等,室內只剩下他和李逸風、袁士卿三個,這倒不是胡小天想保密,而是他要盡量避免感染的機會,爐火上一鍋陳醋已經滾沸,室內充滿了強烈的酸味兒,胡小天能想到的消毒手段全都用上了。這一時代是沒有無影燈的,為了解決術中照明問題,胡小天讓他們找來了蠟燭和銅鏡,同時點燃了二十支蠟燭,然後利用銅鏡的反光將光芒投射到慕容飛煙身上。還專門讓李逸風手持銅鏡,隨時調節光線的角度,便於自己在術中的操作。至於袁士卿就臨時充當了器械護士的角色,胡小天讓他消毒雙手之後,在自己的身邊及時為自己送上醫療器械。 慕容飛煙望著這廝忙前忙后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琢磨不透,要說這廝是裝模作樣,可看他此刻的表情如此認真,應該不像,可他分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什麼時候學得醫術,跟什麼人學得醫術? 李逸風和袁士卿兩人之所以對胡小天表現出這樣的服從和支持,一是因為他們兩人面對犬齒倒鉤箭束手無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胡小天之前為老者接骨的事情被袁士卿親眼看到,而他又將這件事告訴了李逸風,兩人雖然不知道胡小天師承何人,可他們都相信胡小天在外傷治療方面有著相當的水準。 胡小天回到慕容飛煙身邊,向她笑了笑道:「為了方便幫你取箭,麻煩慕容捕頭把外衫給脫了。」 慕容飛煙俏臉一熱,蒼白的容顏上浮現出少許的紅暈,這為她滿臉的病容增添了些許的亮色。不過慕容飛煙生性豁達,倒也不拘小節。 胡小天道:「知道你不方便,還是我幫你吧!」這貨拿了剪刀將慕容飛煙左肩的衣服剪開,消毒之前,不忘塞了塊白紗在慕容飛煙的嘴中。他也用白布扎住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然後用鉗子夾起白紗蘸取烈酒為慕容飛煙的傷口進行消毒。 雖然事先服用了李逸風配置的止痛藥,可是當烈酒滲入傷口的剎那,慕容飛煙的一雙劍眉立時緊緊皺了起來,疼痛的滋味宛如刀割。眼前的胡小天鎮定自若有條不紊地為她傷口,烈酒擦去傷口周邊的血污,露出慕容飛煙凝脂般的肌膚,此時的胡小天卻絲毫沒有邪念,在他的眼中慕容飛煙只是自己的病人那麼簡單。慕容飛煙望著這廝篤定而專註的目光,忽然推翻了既往那個無惡不做的紈絝子弟形象。 初步消毒之後,利用煮好烘乾的白布作為洞單,將慕容飛煙身體的其他部分分離開來。缺少醫用膠布和止血鉗,胡小天利用消毒后的夾子將洞單之間固定在一起。 胡小天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一切,完成一個步驟之後,他就會在烈酒內洗手完成一遍消毒,儘可能地避免術中感染。李逸風和袁士卿這兩個在易元堂頂尖的醫學領軍人物,如今已經徹底淪為了配角,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胡小天能否取出犬齒狼牙箭還存在質疑,可當胡小天拿起小刀切割慕容飛煙肌膚的剎那,他們已經完全被這廝穩健的手法和精妙的刀法所震驚了。 小刀輕薄如柳葉,外形像極了胡小天過去用過的手術刀,只是刀刃和刀柄連成一體,不可拆卸,刀刃極其鋒利,一下就將傷口嬌嫩的皮膚劃開,粉紅色的肌肉被分裂開來,隨之殷紅色的鮮血湧出,胡小天用乾淨的白紗壓了壓傷口,旋即又切了第二刀,憑著他豐富的人體解剖學知識,他知道劃開的組織部分並沒有大的神經和血管經過,少許的滲血不足為慮。、 隨著傷口的擴大,插入體內的箭桿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 慕容飛煙痛得嬌軀發抖,看來李逸風的麻藥並沒有起到胡小天想要的效果,他暗自感嘆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慕容飛煙對疼痛的忍耐能力,想要結束她的痛苦就必須要儘可能地加快手術過程。 「鉗子!」胡小天伸出手去。 袁士卿慌忙用消毒后的鐵夾,夾起尖頭鉗子遞給了胡小天,這鉗子因為形似組織鉗,所以臨時用來代替。這些在他們看來有些多餘的程序,卻是胡小天為了避免感染而採取的必不可少的步驟。他接過鉗子,利用鉗口的擴張來將傷口擴大,肉體撕裂的疼痛一直深深鑽入慕容飛煙的內心,她緊咬牙關,嬌軀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李逸風舉著燭火將銅鏡的反光投射到傷口上,利用反光讓胡小天儘可能地看清傷口的內部。 胡小天終於找到了箭桿上的突起,他用手術刀的尖端壓住這一凸起,稍稍用力,咔嚓一聲,箭桿上的犬齒全部收攏回去。鏃尖和羽箭已經提前被他剪去。 胡小天沉聲道:「快,抽出去!」 袁士卿用白紗包裹在箭桿的前端,用力一扯,將整根箭桿從慕容飛煙的肩頭抽離出去,慕容飛煙因為劇烈的疼痛,嬌軀猛然後仰,螓首甩向後方。 胡小天在她倒下去之前,伸出手臂勾住她的纖腰,將她顫抖的嬌軀緩緩放在床上,幫助她保持側卧,傷口處的鮮血不停湧出,只是滲血,無需結紮。胡小天用白紗摁住傷口,然後將袁士卿提供的生肌金創葯塗抹在肩頭前後的傷口內。再次將雙手消毒之後,胡小天用鉗子夾起縫針,利用桑皮線將慕容飛煙肩頭前後貫通的傷口縫合。 整個手術持續的過程不到十分鐘,可對胡小天來說這次的小手術卻可以和前生最為困難最為艱險的一次手術相提並論,縫合完最後一針,他將雪白的布單蓋在慕容飛煙的嬌軀之上。將染血的鉗子、刀具和針線扔到銅盆內,整個人如同脫力一樣坐了下去,慢慢拽下臉上的白布,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沒有回到現實中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逸風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胡公子,胡公子!」 胡小天這才回過神來,有些生硬地向他笑了笑道:「她怎樣了?」說話的時候朝慕容飛煙望去,看到慕容飛煙躺在床上已經沉沉睡過去了,從她的表情來看安祥了許多,只是俏臉之上毫無血色,猶如一朵蒼白的山茶花,光潔的額頭上仍然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兒,如同晶瑩的晨露,慕容飛煙此時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柔弱之美,更讓人從心底自然產生一種呵護之情。 胡小天不敢相信,他現在正在一個未知的陌生年代,在這個外科手術仍然沒有萌芽的陌生世界,沒有襯手的工具,沒有有效的麻藥,他竟然做了一台手術,這在過去看來無比簡單的手術過程卻又如此的不凡。手術成功了!直到手術完成了很久,胡小天的心底方才響起了這個聲音,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在涌動,其實這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手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過去的名譽和聲望,並不是因為他的醫術如何高超,而是別人贈予他的,藥物、技術、設備、知識,如果沒有這一切,他就只剩下一個掏空內在的可憐軀殼,一個連怎樣減少疼痛,甚至連縫針都不知如何運用的庸醫。在過去的從醫生涯中,他一直在追求著最新的科技和醫療技術上的改進,精心地選擇每一台手術,力求將每一台手術做到完美無缺,通過不斷地提升手術的成功率而獲得更高的讚譽和名聲。近乎完美地將醫療行為和追逐名利結合在了一起,力求將自己的醫療技術利益最大化。可他卻忽略了一個醫生的本質,救死扶傷!親手將箭矢取出慕容飛煙的體內,這簡單的手術卻在不經意中讓胡小天找回了自己,感動了自己。***************************************************************今天出門辦事,一更! 第十二章【犬齒倒鉤箭】(下) 整個手術中沒有私心沒有雜念,他所擁有的只是對生命的尊重。 李逸風望著胡小天的目光中充滿了驚奇和讚歎,這台在現代來說平淡無奇的手術帶給李逸風的震撼和衝擊是前所未有的,他從沒有想到過有人可以採用這樣的方法為人療傷,剛才胡小天所做的一切,顛覆了他長久以來對醫學的固有觀念。他的心中有太多的話想問,可李逸風也明白現在並不是提問的時候。 京兆府和尚書府都來了很多人,兩邊加起來竟然有一百多人,連易元堂的大廳都已容納不下,有不少人不得不站在易元堂門外的屋檐下。 連京兆尹洪佰齊都親自趕到,胡小天為慕容飛煙在裡面施行手術的時候,洪佰齊一直都在大廳內踱步,他的不安不僅僅是出於對下屬的關心,也因為胡小天,如果這位尚書公子發生了不測,戶部尚書胡不為肯定會追責到底,這小子還真是一個麻煩啊。 看到胡小天完好無恙地走了出來,洪佰齊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在他看來胡小天的性命比起慕容飛煙還要重要一些,後者只是一個得力的助手罷了,而前者卻是朝廷重臣的獨生子,兩者的重要程度取決與他們對自己仕途的影響力。洪佰齊快步迎了上去,握住胡小天的手臂道:「賢侄,你有沒有事?」 胡小天笑著反問道:「洪大人,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洪佰齊搖了搖頭。 胡小天道:「洪大人,諸葛捕頭為了救我而被賊人所傷,此時已經脫離了危險。」 洪佰齊哦了一聲,雖然慕容飛煙受傷,好在性命沒有大礙,這次也算得上是有驚無險。此時他方才考慮一個問題,究竟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胡小天。洪佰齊當然不會認為慕容飛煙是被刺殺的主角,胡小天已經說得夠明白,她之所以受傷,完全是因為保護胡小天。 胡小天道:「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囚室的房門被人一腳跺開,飛賊有些惶恐地抬頭望去,卻見胡小天濕漉漉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胡小天衣袍的不少地方都沾染著血跡。 那飛賊充滿不安道:「你……想幹什麼?」 胡小天一言不發,衝上前來照著他當胸就是一腳,將這名飛賊踹到在地上,然後抽出匕首,抵在這廝的心口之上,怒吼道:「混賬東西,竟然敢設計害我!」 飛賊慘叫道:「我沒騙你,我發誓,我拿我全家的身家性命發誓,我沒騙你,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他的精神已經崩潰,竟然因為恐懼而尿了褲子。 胡小天望著他褲襠下濕漉漉的那一大片,心中暗罵這廝實在是個慫包,還沒怎麼嚇他就已經尿褲子了,料想這廝不敢說謊。他緩緩收回了匕首。趙正豪、莫紹麟也許全都是對方布局的一部分,莫紹麟的名字是他們故意泄露出去的,其目的就是要給他們這條線索,讓他們通過這條線所找到莫紹麟,從而再次落入對方的圈套,局中有局,背後策劃這次事件的人絕不是普通人。 如果不是自己太過好奇,如果不是他非得要親自前往,這場刺殺或許就不會發生,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麼仇人,為什麼對方要殺自己而後快?既然昨晚在尚書府的那場竊案意在聲東擊西,他們真正的目的在於竊走丹書鐵劵。可在他們的目的達到之後,為什麼還要設計刺殺自己?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難道是因為父親的緣故? 回到尚書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梁大壯引著那幫家丁,齊刷刷跪在胡小天的面前,這兩天他們實在是被這位少爺給折騰怕了,他們倒不是害怕胡小天出事,真正擔心的是這貨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這幫家丁都要跟著倒霉,飯碗被砸了還是小事,搞不好皮都得讓人給扒了。胡小天擺了擺手,他明白這幫人的意思,是想勸他少惹是非。可此時身心疲憊到了極點,連話都懶得說上一句。正準備返回自己院落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通報道:「老爺回來了!」 胡小天頗感詫異,想不到父親居然這麼快就從東都趕了回來,可算算這件事又不太可能,從京城往東都就算日夜不停的趕路,也需要花去整整一天的時間,胡安就算趕到了東都,父親也只能是剛剛收到消息,即便是馬上動身返程,也要到明天夜晚才能抵達。 雖然滿心迷惑,可無論如何父親回來了就好。胡小天並沒有馬上去迎接父親,而是回房迅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前往父親的房間去跟他會面。 胡不為並不在房間內,胡小天問過家僕方才知道,父親回來之後馬上趕往了集雅軒。 細雨濛濛,胡不為獨自站在集雅軒被火焚燒后的廢墟之上,臉色變得陰沉不定。他的目光也失去了昔日的從容淡定,流露出些許的不安,雖然他竭力掩飾自己的不安,可仍然不可避免地在臉上表現了出來。 胡小天緩步來到他的身後,恭敬道:「孩兒給父親大人請安!」 胡不為似乎被人嚇了一跳,因為他專註於眼前的一切,並沒有留意到兒子的到來,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然後霍然轉過身來。 胡小天還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般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看來丹書鐵劵失竊之事對父親的打擊不小,他低聲道:「爹,您遇到胡安了?」 胡不為的嘴唇抿了抿,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道:「跟我來!」 胡小天從父親凝重的表情就已經知道,恐怕麻煩大了,就像胡安之前所說,弄丟了丹書鐵券,那可是欺君大罪,搞不好是要砍頭的。 父子兩人回到房內,胡不為讓胡小天將房門關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有沒有見到胡安?」 一句話就把胡小天給問得愣在那裡,滿臉錯愕道:「胡安不是去東都找您去了,集雅軒被焚,他說……」說到這裡胡小天內心中產生了一個極度不祥的念頭,難道說胡安根本沒有前往東都,他跟自己所說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少是真實可信? 「他說什麼?」 胡小天低聲道:「他說集雅軒被燒,我們家祖傳的丹書鐵券被竊賊盜走,所以我才讓他即刻前往東都,當面向您稟報……只是我沒想到您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您在中途遇到了他。」 胡不為長嘆了一口氣,一臉頹然之色:「丹書鐵券乃是明宗皇帝御賜之物,你以為我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收藏在哪裡告訴一個下人?」 胡小天暗叫糊塗,自己怎麼就這麼糊塗,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透,胡不為既然將丹書鐵券的下落瞞著自己和母親,足見他對此物的重視程度,御賜免死金牌,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當然要妥善收藏,不可能將丹書鐵券的下落隨隨便便告訴其他人。自己一時不察,居然被胡安那個老傢伙給蒙了,胡小天氣得牙根痒痒,低聲道:「爹,您是說,那胡安是內奸?」 胡不為緩緩站起身來,在室內來回走了幾步,他沒有回應胡小天的話,而是低聲道:「咱們胡家的確有丹書鐵券,那丹書鐵券也的確被盜了。」 第十三章【未雨綢繆】(上) 胡小天聽到這個消息被證實,內心不由得一涼,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丹書鐵券被盜,而且這件事和胡安有關,那麼只要消息泄露出去,當今皇帝必然會追究下來,如果治他們胡家一個欺君之罪,免不了是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我曰啊!我這才剛剛活過來半年,連媳婦都沒來及娶呢,該不會真要這麼慘?真要是這樣稀里糊塗掉了naodai豈不是冤枉透頂? 胡不為道:「胡安這畜生,我待他不薄,想不到他竟然吃裡扒外做出這等陰損無德的事情。」 胡小天道:「爹,那丹書鐵券不是從明宗那時候傳下來的,已經過了這麼久,都快成文物了,就算弄丟了也算不上什麼大罪,不如乾脆向當今皇上說個清楚,也許能夠獲得他的諒解。」 胡不為緩緩搖了搖頭道:「換成過去或許meishi,可現在卻是非常之時,陛下這兩年來龍體欠安,變得喜怒無常,一件小事或許就會將他觸怒。」胡不為暗自嘆了一口氣,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也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讓這些做臣子的無從琢磨。 胡小天道:「爹,您對大康社稷勞苦功高,皇上對您也是非常的信任,他不至於因為這件小事就會降罪於我們吧,更何況我們並不是有意弄丟了這件東西,而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 胡不為道:「最近有不少人在皇上面前詆毀於我,皇上對我疏遠了不少,如果在這種時候突然爆出我們胡家遺失了丹書鐵券的事情,你以為會有怎樣的後果?」他還是第一次在兒子面前提起朝廷上的事情。 胡小天心中一凜,老爹既然這樣說應該不會錯,看來他這段時間在皇上面前已經漸漸失寵,胡小天曾經熟讀歷史,對皇上的喜怒無常是有所了解的,即便是寵臣在皇上眼裡也不過像一隻螻蟻一樣,只要他不高興,隨時可以奪走這隻螻蟻的性命。 胡小天道:「知道這件事的沒有幾個!」 胡不為道:「胡安在咱們府中已經有幾十年,我一想待他不薄,不知他因何會背叛我,可我知道他盜走丹書鐵劵必有所圖。」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如果他想利用這件事坑害咱們胡家,說不定早就將這消息散布出去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我看,他是要利用這丹書鐵券來要挾我們,胡安的背後肯定還有他人指使。」 胡不為對兒子的這番分析深表贊同,他驚喜地發現兒子的頭腦的確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思維縝密,胡不為因此而感到些許anwei。誠如兒子所說,胡安的背後一定有他人指使。胡不為堅信胡安肯定是被某人脅迫或者利誘,方才做出背叛zi,背叛胡家的事情。 胡小天道:「看來丹書鐵券應該是他們手中的一張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絕不會動用,所以暫時咱們還是安全的。」 胡不為緩緩點了點頭,雖然兒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這丹書鐵券找不回始終都是一個隱患。在對方出手之前,zi還有時間做出應對。他低聲道:「你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向我說一遍。」 胡小天於是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說到兩名飛賊聲東擊西,吸引了胡府家丁注意力之後,放火點燃了集雅軒,因為胡安的背叛,胡小天今天回頭再看這件事已經有了新的推斷,他推開隔窗望著不遠處集雅軒的廢墟道:「此時我方才想起,當時抓飛賊的時候,胡安並不在場,他當時應該是趁亂盜走了丹書鐵券,然後偷偷放火,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兩名飛賊身上,所以他才會從容得手。」 胡不為道:「他得手之後故意向你泄露這件事的秘密,借著前往東都向我通報的機會逃離,這老東西在我身邊隱藏了這麼多年,連我都沒有發現他的狼子野心,居然敢勾結外人陷害於我。」胡不為氣得咬牙切齒,如果胡安此刻chuxian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要將此人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胡小天忽然又道:「不對!」 胡不為詫異道:「有什麼不對?」 胡小天道:「如果說那兩名飛賊和他勾結,可那兩名飛賊卻對他一無所知,他們供出的那個人叫趙正豪,我和京兆府的捕快前往馱街去尋找趙正豪下落的時候,卻是一個圈套,他們的目的是想殺我!」想起當時的情景,胡小天仍然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慕容飛煙當時奮不顧身的營救zi,恐怕zi已經死在了莫紹麟的箭下。 胡不為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當時刺殺胡小天的情景,可現在聽來仍然後怕不已,他只有一個兒子,倘若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到哪兒去買後悔葯去。 胡不為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充滿關懷道:「你有沒有受傷?」 胡小天搖了搖頭:「還好,我運氣還算不錯。」 胡不為道:「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好運。」幾乎在瞬間他就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天兒,為父有個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小天微笑道:「那也總得讓我知道是什麼事情?」 胡不為將花窗拉上,壓低聲音道:「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看距離傳位之日已經不遠,每逢皇位交接之時必然不會太平,近日這京城之中暗潮湧動,大有山雨欲來之勢。」胡不為停頓了一下又道:「我身在朝中,很難確保zi不受到這場風雨的波及,我已經老了,即便是真有什麼禍患降臨到我的身上,即便是要了我的身家性命,為父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我這心中還有一個最大的牽挂,那就是你……」胡不為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真情流露。 胡小天雖然對他包辦婚姻的做法極為不爽,可是看到他如此關心zi,心中也難免一陣感動,父子連心,血濃於水,胡不為對zi這個親生兒子的關心肯定是發自內心。 胡不為道:「其實前兩天我就有了讓你離京為官的想法。」 胡小天一聽心中竊喜,外出為官,豈不是讓zi離開京城,那就意味著可以過上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日子。這廝心中雖然高興,可表面上卻裝出一臉的不情願:「孩兒捨不得離開爹爹。」 胡不為道:「爹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總有一天,你會獨當一面。」讓兒子遠離京城外放為官的想法已經由來已久,胡不為早就預料到皇位交替的這段時間,京城肯定會掀起一場空前猛烈的暴風驟雨,雖然太子之位早已傳給了六皇子龍燁慶,但是朝內的一幫老臣子對此極為不滿,有不少人正在密謀策劃捧大皇子龍燁霖出山,此次陪同皇上前往東都,胡不為悄悄探過皇上的口風,老皇帝似乎對當初廢除大兒子龍燁霖的太子之位流露出悔意。 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多少也了解了他的一些脾氣,越老越是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別看龍燁慶現在還是太子,說不定哪天老皇帝興頭上來,就會讓其他的兒子取而代之,fanzheng這老傢伙也不缺兒子,一輩子播種無數,單單是皇子就有二十七個,只差一個就湊成二十八宿了。 胡不為之所以能夠歷經兩代君王,在朝中的地位穩如泰山,和他成熟的為官之道有著直接的關係,雖然他已經做出了種種準備,可現在越是臨近新老皇帝交接之時,這心中反倒越發的忐忑,倘若這宮中發生變動,首當其衝受到波及的就會是他們這幫京城的官員,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無法保證在新皇即位之後,他們仍然能夠得到重用。 值此多事之秋,偏偏發生了丹書鐵券被盜的事情,這就讓胡不為不能不多想。和李家的聯姻只是他其中的一步棋,這步棋能否成功,是否巧妙,完全取決於太子龍燁慶能否順利地繼承皇位。在前往東都之前,胡不為一直以為皇位之事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可老皇帝無意中流露出的那番話,卻讓他沒了過去的那種把握,胡不為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將寶全都押在龍燁慶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成熟的政治家需懂得未雨綢繆,胡不為一直都在不顯山不露水地進行著布局,可丹書鐵券的突然遺失打亂了他布局的節奏,以胡不為的老辣和城府也不禁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了。 正是這一事件促使胡不為下定決心,要讓兒子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遠離即將到來的這場政治風暴。 第十三章【未雨綢繆】(中) 胡小天道:「爹,您打算讓我去哪裡?」 胡不為道:「西川!」 胡小天這段時間還是對大康的地理歷史做過一番了解的,西川地處大康西南,地理位置偏僻,向南和苗疆接壤,向西和沙加交界。地理上的偏僻還在其次,最大的問題還在於,西川是他未來岳父的地盤。他未來的岳父大人就是劍南西川節度使李天衡。那可是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老爹要將他送往西川做官,應該是出於這個考慮。 胡小天眨了眨雙眼,盯著他老子看了半天,看得胡不為也有些不自在了,心說老子又沒把你往火坑裡推,還不是一片苦心,想讓你遠離政治風暴,老子是想保住咱們老胡家的這棵獨苗。 胡小天憋了半天方才道:「敢情你是準備讓我倒插門啊?」 胡不為搖了搖頭道:「天兒,為父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以為我會害你嗎?」 胡小天心中暗忖,那可說不定,你是我爹不假,可你首先還是一個政治家,像你這樣的政治家往往對親情友情都是淡漠的,為了政治利益可以犧牲yiqie,如果當初你真為我著想,就不會讓我和李家的那個癱瘓女兒定親。不過這番話他只是在心中嘀咕著,沒有挑明。 胡不為道:「婚約是一回事,做官是另外一回事……」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你強搶唐文正女兒的事情,李家已經知道了。」 胡小天心中一陣竊喜,知道了更好,如果李家看不慣zi的惡行,取消了這婚約最好不過。 胡不為道:「李家提議將你們的婚期推遲兩年,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 胡小天道:「兩年?他們想推遲就推遲嗎?眼中還有我們胡家嗎?爹啊,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把您放在眼裡,這門親事退了也罷。」 胡不為的面孔頓時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其實他心中另有打算,自從看出老皇帝在繼位人選上還有猶豫,胡不為的內心深處就開始猶豫,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皇子在皇位上的爭奪之殘酷他是親眼見證過的,如果太子龍燁慶順利繼承大統,那麼胡李兩家的這次聯姻堪稱完美,可是如果中途有變,龍燁慶最終沒能登上皇位,那麼他將面臨輕則放逐,重則被殺的命運。作為他堅決擁護者的李天衡難保不會受到牽累。萬一事情當真發展到了最壞的一步,zi或許很可能因為李天衡的姻親關係而被連坐。李家主動提出將婚禮延後兩年,反而正中胡不為下懷,兩年的時間皇位之爭必然塵埃落定。即便是最壞的qingkuang發生,胡不為仍然能有足夠的機會去大義滅親,取消這紙婚約。胡不為知道,這位未來的親家也不是普通人,他之所以提出推遲婚禮,應該不僅僅因為聽說了兒子的惡行,肯定是基於政治上的某種考慮。 其實婚約在胡不為的眼中無非是錦上添花的一紙文書,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約束意義,他當然能夠看齣兒子在婚事上表現出的抗拒和不滿,胡不為能夠體諒兒子的感受,但是他認為兒子還不夠成熟,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即便是娶了李家的女兒進門,又不是說你要一輩子守著這個癱瘓,只要我的政治地位不變,胡家就不會改變,你癱瘓的老婆自有下人伺候,又沒有人阻止你去納妾。你娶得不是老婆,娶得是政治地位和家庭背景。 只是這番話,胡不為不能向兒子明說。雖然他從骨子裡對什麼忠悌孝義是不屑的,可在兒子面前終歸還是要營造一個正面形象。 胡不為道:「吏部尚書史不吹和我相交莫逆,我找他幫你安排這件事。」 胡小天故作失落道:「爹既然決定了,孩兒也沒什麼話好說。」其實這貨巴不得早一點離開胡不為的身邊,山高皇帝遠,哪怕是去邊遠地區當個小官也好。 胡不為道:「我有個想法,此次離京為官,盡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為父不想你受到太多的干擾。」 胡小天道:「爹,您的意思是,不想外人知道咱們之間的關係?」 胡不為點了點頭道:「即便是李家那邊我也不想他們知道,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一直養尊處優,從未經歷過什麼風吹浪打,這次出去,藉此機會剛好可以好好錘鍊一番。」 胡小天深深一躬道:「爹的苦心孩兒明白。」 胡不為看到兒子如此懂事,心中又生出不舍之意,輕聲嗟嘆道:「你娘那裡我還未曾跟她說過,倘若讓她知道,肯定不會同意。」 胡小天心說千萬別改變念頭,好不容易才有了單飛的機會,您老可得狠心把我給送出去,嘴上卻假惺惺道:「孩兒也不捨得離開娘親!」虛偽,虛偽到了極致。 胡不為道:「此事已定,你娘那裡我自會解釋。」 胡不為定下來的事情往往很難改變,在他眼中,zi的這個兒子雖然夠聰明夠伶俐,也有那麼一點點狗屎運,但是還不夠成熟,貪圖安逸,依戀父母,習慣於在父母的庇護下生活,不想離開繁華的京城。可胡不為並沒有想到,zi並不了解這個兒子,胡小天所有的留戀和不舍幾乎都是裝出來的,安逸和享受沒有人不留戀,但是和自由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至於這對父母,胡小天雖然感激尊敬,但是並不留戀,他和他們之間並沒有正常父子母子間的那種感情。如果每天相處在一起,還會讓胡小天感到有那麼點的彆扭。 接下來的幾天,胡安如同石沉大海不知所蹤,丹書鐵券被盜的事情也沒有泄露出去,yiqie看來似乎重新回歸了平靜。胡小天老實了許多,家裡發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還是給他的心理上造成了影響,也許不知哪天禍患就會降臨到胡家,而他身為胡家的一員,很可能就是被連坐的結局。 胡不為一如往常般平靜,從東都返回的第二天,他的生活就重新回歸了正軌,每日不是上朝就是處理公務,看起來似乎已經不在為丹書鐵券的事情擔心,又似乎忘記了安排胡小天離京為官的事情。 胡小天的內心中明明很想走,可又不能將zi內心中的渴望表現在父親面前,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推移,他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難不成這位老爹又突然改變了讓zi離京為官的念頭? 自從發生了馱街遇刺的事情之後,胡不為又增強了對兒子的保護,過去六名家丁的陣容如今擴展到了八名,而且他叮囑這八人,在兒子外出的時候要寸步不離的進行保護,即使他上廁所也不例外。 這樣的日子根本沒有任何的自由可言,胡小天如同一隻被關在籠中的鳥兒,越是如此,心中越是渴望自由。 一晃七日已過,當天一早,胡小天就來到了易元堂,今天是個較為特別的日子,是慕容飛煙傷口癒合,可以拆線的日子。 胡小天抵達易元堂的時候,發現易元堂的大當家李逸風,二當家袁士卿都在那裡等著。胡小天心中暗忖,這兩位先生倒是敬業,患者沒到,他們先到了。 袁士卿本來就在這裡坐診並不稀奇,至於李逸風今天卻是專門奔著胡小天過來的,自從那天親眼目睹胡小天為慕容飛煙療傷,李逸風被胡小天嫻熟的開刀手法深深震撼,不誇張地說,胡小天讓他突然認識到一個全新的醫學領域,在此之前,他只是在醫學典籍中讀過一些手術故事,什麼刮骨療傷,什麼剖腹取物,可現實中他從未見過一次。李逸風原本以為胡小天是哪位醫學聖手的傳人,可後來得知這廝是戶部尚書胡不為的獨生兒子,不由得大吃一驚,說起來他和胡小天還有一段淵源。 第十三章【未雨綢繆】(下) 因為胡小天從出生到十六歲一直都是個傻子,胡不為夫婦兩人為了這孩子的病情也是勞心勞力,幾乎將大康所有的名醫全都請了一遍,李逸風在六年前曾經去胡府為胡小天診病,當時他就對這位尚書公子下了定論。診斷結果他ji猶新,無葯可醫,無能為力!李逸風當時認定了這小子會痴傻一生。當半年前傳出胡小天突然恢復了正常的消息,他根本不相信,李逸風對zi的醫術還是很有自信的。傻子變成聰明人比啞巴突然學會說話還要來得荒誕可笑,可這兩件奇迹居然同時發生在了胡小天身上。 李逸風雖然聽到這方面的傳言,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認為外面只是在以訛傳訛罷了,可當他真正見到恢復正常的胡小天,而且還親眼目睹這個傻了十六年的小子居然掌握了一手神乎其技的醫術,心中的感觸即便是用震撼兩個字也無法形容。 胡小天讓他的八名跟班在易元堂外面等著,畢竟易元堂內病人很多,帶著八名跟班進去不但招搖,而且會佔據不少的空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病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還以為他們是醫鬧呢。 袁士卿忙著為人診病,無法起身相迎,只是遠遠朝胡小天頷首示意,算是打了個招呼,這幫大夫骨子裡都清高的很,雖然他們不得不對這些達官顯貴強顏歡笑,可心底多數時候是看不起這幫人的,但是胡小天不同,他在醫學上表現出的才華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獲得了這幫名醫的尊重和認同。 有人專門將胡小天引領到了地黃閣內,易元堂的各個診室都以中草藥來命名,特徵非常明顯。 李逸風看到胡小天來了,慌忙從太師椅上起身相迎,微笑道:「胡公子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恕罪!」客氣不是沖著胡小天的出身地位,而是因為胡小天的醫術,想讓這幫醫者打心底佩服你尊敬你,就必須要有讓他們佩服的本事。 胡小天笑眯眯朝李逸風拱了拱手:「李先生太客氣了!」 李逸風邀請胡小天在長几旁落座,又讓手下人送上香茗,胡小天道:「慕容捕頭還沒來?」眼看就是午時,已經過了預先約定的時間。 李逸風道:「看來慕容捕頭有事耽擱了。」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胡小天用茶。 胡小天端起茶盞咕嘟灌了一口,易元堂的茶水都帶著一股子藥草味道,胡小天喝不慣這玩意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此時外面進來一位中年人,卻是掌管易元堂倉庫的倉頭,他向李逸風行禮后,將手中的一個長方形木匣放在桌面上,然後又向胡小天恭恭敬敬作了一揖,然後慢慢倒退了三步,等到了門口方才轉身離去。從手下倉頭對李逸風的恭敬態度,足可看出他在易元堂說一不二的威望。 李逸風抖了抖長袖,將雙手暴露出來,這古代的袍服就是麻煩,雖然看起來飄逸瀟洒,大袖飄飄,似乎有幾分仙氣,可畢竟太過累贅。胡小天就不喜歡這樣的衣服,他特地讓人給zi作了幾身武士服,全都是清爽的束袖。 李逸風當著胡小天的面將木盒打開,卻見其中放著一套堪稱精緻的手術器械,胡小天不由得目光一亮,我曰,那天怎麼不見你拿出來?搞了半天你這老傢伙居然藏私。 李逸風道:「胡公子,這些工具全都是我委託京城最富盛名的天工行,gen您那日所繪製的圖譜打造而成。」 胡小天這才明白,敢情人家是在事後專門打造了這些器械,手術刀片、刀柄、持針器、手術針、止血鉗一應俱全。他伸手拿起止血鉗,在手中握持了一下,居然做得絲毫不差,不但功能上全都舉杯,而且細節上比起他既往用過的止血鉗還要精美許多,更難得的是,在止血鉗的把手上還特地雕刻了精美的紋路,當然這些紋路有畫蛇添足之嫌,可還是能帶給人不少的視覺美感。 胡小天一會兒拿起這個,一會兒放下那個,對這套手術器械可謂是愛不釋手,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想不到這大康的匠人如此手巧,單憑zi繪製的圖譜就能打造出這麼精美的器械。 李逸風道:「這套工具是我特地送給公子的禮物。」 胡小天聽他這麼說,馬上動起了心思,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跟你李逸風沒什麼交情,你憑什麼會花費心思送這麼一套精美的器械給我?別說是仰慕我的醫術,被老子高超的醫術,高尚的醫德所折服,這話我可不相信,胡小天微笑道:「無功不受祿,李先生的心意我領了,只是這禮物我不能收。」他將木匣合上,然後慢慢推還給了李逸風。 李逸風道:「寶劍贈壯士,紅粉送佳人。天下間沒有比胡公子更配得上這套工具的人。」 這話胡小天愛聽,他也認同,放眼這個世界上,談到外科手術,能超過他的只怕一個都沒有。 李逸風道:「老朽的一番心意,胡公子千萬不要拒絕。」 胡小天心說fanzheng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禮物,既然你死皮賴臉的非要送給我,我也就勉強收下來吧,他笑道:「既然李先生一番美意,那麼我只能收下來了。」 李逸風看到胡小天終於肯收下zi的這份禮物,臉上也是笑逐顏開,他咳嗽了一聲道:「胡公子,老朽有件事一直都想qingjiao。」 胡小天點了點頭,心說這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果然是有道理的,拿人的手軟,現在要求就來了。 李逸風道:「我看公子為慕容捕頭療傷之時,手法嫻熟,技藝精巧,卻不知公子師承何人?這樣的療傷技巧我前所未見,卻不知屬於何種流派?」 這個問題還真是有些難於回答,胡小天要是跟他說在醫學院里學會的,這老傢伙也不會相信,可真要是不回答他,這李逸風還不知會做出怎樣的猜想,這事兒傳出去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人怕出名豬怕壯,真要是名聲遠播,以後豈不是看病的都要把zi的門檻給踏破了,普通人還好拒絕,要是遇到皇公貴族,將相王侯,不能拒絕,不敢拒絕的怎麼辦?在這個時代,當醫生也不是什麼好職業,給普通老百姓看病倒還罷了,真要是給王公貴族看病,萬一看不好,搞不好就是要掉naodai的事情。 胡小天當時只顧著救人,並沒有想到zi救人後可能引發的後果,這會兒不免有些後悔了。他旁敲側擊道:「李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總覺得李逸風打聽zi的師承沒那麼簡單。 李逸風倒也坦誠,他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晉王殿下因為墜馬折斷了左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卻始終遷延不愈,所以我想請胡公子過去kankan。」 胡小天暗罵,果然沒有好事,且不說那晉王的病情是否嚴重,骨折都過了三個月,都沒有癒合,證明十有被你們給耽擱了,你們解決不了,於是想讓我過去幫忙擦屁股,我看qingjiao是假,坑我才是真的,假如我也無能為力,那晉王說不定會遷怒到我身上。老傢伙,你打的一手如意算盤,當我是傻子,老子上輩子就對醫生這職業已經厭倦了,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yiqie都想重新來過,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們愛找誰找誰,老子才懶得趟這趟渾水。 假如李逸風所說的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也許胡小天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聽說晉王的身份,胡小天馬上就打起了退堂鼓,這小子狡猾得很,知道明哲保身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胡家最近風雨飄搖的時候,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給家裡添麻煩為妙。 胡小天道:「李先生,我根本不懂醫術啊!」 第十四章【有毛病】(上) 李逸風明明親眼看到他給慕容飛煙治病,現在他說不懂醫術,只當他是在謙虛,嘿嘿笑道:「胡公子過謙了。」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你丫騙誰啊?我可親眼看到了。 胡小天道:「我打小就不懂什麼叫謙虛,李先生,我看您也是個厚道長者,所以我也不瞞著您,我一沒有什麼老師,二沒有研究過什麼醫術。」 李逸風道:「胡公子為慕容捕頭療傷的時候老朽就在一旁。」非得要我拆穿你,小子啊,你太滑頭了。 胡小天道:「這事兒說起來真是有些難以啟齒,我要是不說,李先生肯定以為我在撒謊,李先生,我把實情告訴您,不過您可得千萬為我保守秘密。」 李逸風看到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懷疑,於是點了點頭道:「公子但說無妨,我一定為你保守秘密。」 胡小天故意看了看四周,方才向李逸風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其實我哪懂什麼醫術,我之所以能夠幫別人接骨,之所以能將慕容捕頭體內的箭矢取出來,是因為我對人體的結構熟悉啊。」 李逸風道:「沒學過醫術又怎麼可能熟悉?」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我有毛病啊!」 李逸風微微一怔,還真沒遇到過幾個這麼說zi的,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迷惑不解,有毛病?有什麼毛病? 胡小天道:「我從小就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我喜歡拿刀肢解小動物,開始的時候是雞鴨貓狗這些小動物,到後來發展到豬馬牛羊這些大牲口,到了後來……」胡小天故意停頓了一下,笑得頗為陰森可怖:「肢解您懂嗎?」 李逸風怎麼會不懂肢解,聽到這裡他內心已經直發毛了:「您是說……庖丁解牛……」 胡小天道:「差不多,可還是不一樣,庖丁解牛隻是肢解一頭牛的骨骼關節肌肉,我連內臟經脈都不放過,我稱之為解剖!」這貨的目光變得灼熱,顯得非常興奮。 李逸風卻有點不寒而慄了:「這樣……啊……」 「何止這樣,到了後來,我感覺解剖豬馬牛羊都不過癮了,於是我就將興趣轉移到了……」胡小天一雙眼睛盯住李逸風。 李逸風感覺脖子后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知道胡小天在暗示什麼,顫聲道:「你是說肢解……」人字到了嘴邊李逸風終究還是忍住了沒說,在他看來這已經是驚世駭俗的恐怖事件,他不願相信,可又覺得胡小天說得煞有其事,很有可能。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你猜到了。」 李逸風感覺zi肚子里翻江倒海,有東西在往上泛,他好不容易才將這噁心的感覺強行壓制了下去:「可那是國法不容的。」 胡小天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活得自然不行,於是我就花大價錢收購死去的,把他們拉回某個秘密的地方,一點點的解剖,一點點的研究。」 聽到這裡,李逸風似乎看到這廝揮舞著小刀,正在解剖屍體的場面,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忽然一種難以抑制的噁心感湧上心頭,李逸風捂住嘴巴以驚人的速度沖向後院。 沒過多久,胡小天就聽到這廝痛苦嘔吐的聲音,這下可把李逸風給坑慘了,只怕連膽汁都要嘔出來了,在過去被視為自然科學的門類,在這個時代卻被人視為洪荒猛獸,荒誕不經,恐怖如斯,難怪過去會有人為因為研究解剖學遭受冷眼甚至犧牲生命了。胡小天所說的有真話也有假話,在這裡他是一次解剖實驗都沒做過的。不給李逸風一些猛料,這老傢伙怎會放棄讓zi給晉王看病的想法,在知道zi有這種**的癖好之後,想必李逸風再見到zi恐怕要敬而遠之了。胡小天發現經營形象很重要,今天的這番對話,馬上將zi從一個仁心仁術的醫生包裝成為了一個**嗜血的肢解狂魔。 慕容飛煙在午時準時抵達了易元堂,胡小天的手術做得及時精妙,李逸風的金創葯也非常靈驗,再加上慕容飛煙本身良好的身體素質,所以她的身體康復得很快,再次chuxian在胡小天面前的時候慕容飛煙已經恢復了過去的颯爽英姿。 不過看到胡小天,慕容飛煙仍然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每次見到這廝嬉皮笑臉的樣子,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一個人怎麼可以長成這個樣子,明明長得也算是英俊啊,可怎麼看怎麼都是一臉的邪氣,怎麼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壞蛋。 胡小天嘿嘿笑道:「慕容捕頭來了,我等了你好半天了。」 慕容飛煙道:「麻煩胡公子久等了,剛剛我去處理一些公務,所以來晚了。」 胡小天道:「慕容捕頭真是敬業啊,受了工傷,還要堅持工作在第一線,真可謂是輕傷不下火線。」 慕容飛煙已經習慣了他說話的這種奇怪方式,要說胡小天這個人還真是深藏不露,過去一直都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卻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懂得一些醫術,應該說醫術相當得不錯,放眼整個京城,能夠將犬齒倒鉤箭成功取出的人沒有幾個,胡小天不但成功將箭矢取了出來,而且還為她將兩邊的傷口處理的相當漂亮,幾乎沒留下什麼疤痕。 此時慕容飛煙也聽到後院的嘔吐聲,舉目望去,卻見李逸風一手撐著廊柱,躬著身子在那邊吐個不停,皺了皺眉頭道:「李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胡小天道:「病得不輕!」心中暗自好笑,不就是講了個解剖人體的故事,居然把李逸風嚇成了這般moyang。 慕容飛煙今天穿著公服過來的,她的身上有著這一時代少有的中性氣質,英姿颯爽,顯得非常幹練,這種氣質算得上特立獨行。 胡小天道:「坐!」 慕容飛煙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了,將手中的長劍放在長几之上。因為捕快的身份,她的坐姿也偏於男性化一些,大剌剌坐在那裡,雙腿分得很開,和尋常女子完全不同,胡小天最近見到的女子都是將雙腿夾得很緊,連條縫兒都看不到,像慕容飛煙這種還真是少見。 慕容飛煙意識到這貨的目光一直奔向zi的兩腿之間,雖然有外袍蓋著,明知他看不到什麼東西,仍然做出了本能反應,雙腿突然就夾緊了,併攏在一起。 胡小天剛巧喝了口茶,看到慕容飛煙的這一動作,感覺非常的滑稽,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被這口茶給嗆到了,轉身噴在了地上。 慕容飛煙俏臉緋紅,心中暗罵這廝無恥,非禮勿視,你盯著我這裡看幹什麼?正想發作之時,卻看到李逸風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走了進來,李逸風算是讓胡小天給折騰慘了,看到慕容飛煙,勉勉強強向她拱了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胡小天笑道:「李先生meishi吧?」 李逸風點了點頭。 胡小天將錦盒給打開,李逸風看到那些手術器具,不知為何眼前又浮現出這廝揮舞工具肢解人體的場面,嘴巴一鼓,趕緊用雙手捂住,轉身又朝後院中跑去。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病得不輕!」 慕容飛煙此刻也相信他病了,輕聲道:「李先生妙手仁心,心繫病患,shizai是太辛苦了一些。」 胡小天道:「誰活得都不容易。」心說是我救的你,我才是妙手仁心好不好。 慕容飛煙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道:「倒也未必,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不勞而獲,素餐屍位,揮霍無度,全然不知人世間疾苦。」 胡小天當然知道她是在說zi,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斂:「脫衣服!」 第十四章【有毛病】(下) 慕容飛煙俏臉一熱,這廝shizai是太無恥了一些,這種話怎麼能夠直接了當地說出來。 其實她今天過來就是拆線的,既然是拆線,肯定是要脫衣服的,可胡小天說話的方式shizai是讓人難以接受。 胡小天似乎對她充滿fen的眼光毫無感覺,起身將房門給插上了,順手又把窗戶給關上,然後笑眯眯道:「是你zi脫,還是我幫你脫?」 「無恥之尤!」慕容飛煙怒斥道。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有沒有搞錯,我是想幫你拆線,沒有任何無恥的想法,我不求你知恩圖報,咱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慕容飛煙冷哼一聲,抓起桌上的長劍,起身欲走,她雖然是個捕快,可畢竟是個女孩子,胡小天剛才的那番話太傷自尊了,你讓我脫我就脫啊,我成什麼人了?不看在你幫我療傷的份上,我非揍你不可。 胡小天道:「七天了,你可要考慮清楚,這線必須得拆了,不然就會感染、紅腫、化膿,留下疤痕不說,搞不好還得影響到你的性命,我沒別的意思,慕容捕頭,你就算生我氣,也別拿我的錯誤懲罰自你己啊!」 慕容飛煙心中一琢磨,的確是這麼回事兒,zi一走了之不是跟zi過不去嗎?她轉過身去,冷冷看了胡小天一眼道:「不需要你來拆線,我去找李先生。」 胡小天笑道:「李先生只怕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再說了,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的傷口是我給你縫上的,當然要由我來拆線,慕容捕頭難道對我的醫術不信任嗎?」 慕容飛煙雖然對他的人品有所不齒,可對這廝的醫術卻還是持有肯定態度的,別的不說,能夠將犬齒倒鉤箭取出,又能將zi的傷口處理的這麼好的絕不是普通的醫生,她曾經見過被犬齒倒鉤箭射中之後留下的疤痕,哪個不是疤痕叢生觸目驚心。想到這裡慕容飛煙終於還是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下,狠狠瞪了胡小天一眼警告他道:「你最好給我放尊重一些。」 胡小天笑道:「其實我這人心腸蠻好的,就是嘴欠了點,那啥,慕容捕頭,請寬衣!」這貨說出了一個自認為比較文雅的詞兒。 慕容飛煙真是有些無可奈何了,脫衣和寬衣能有什麼區別?她搖了搖頭,俏臉扭過去不看胡小天。然後將左側的外袍脫去,露出雪白細膩的香肩。 胡小天心說這慕容小/妞也夠裝的,寬衣跟脫衣服還不是一樣?讓你脫衣服你就跟我橫眉冷對的玩性格,讓你寬衣才能接受,牛逼什麼?總有一天,老子讓你乖乖的給我把衣服全都寬他個乾乾淨淨。邪惡的念頭稍閃即逝,取而代之的馬上就是自責,我靠,我啥時候變得這麼**?我是醫生噯,人家是患者,醫生面對患者的時候怎麼能夠產生這麼無恥的念頭?即使這個患者再有性格,再怎麼漂亮,身為一個醫生怎麼可以產生把患者衣服給扒光的念頭?我真是太卑鄙了,太無恥了?醫德,老子過去一直都是有醫德的人。 心中把職業操守反反覆復地背誦了幾遍,可這會兒功夫胡小天的眼睛也沒耽誤了,雪白細膩,曲線玲瓏,這樣的美肩不看豈不是浪費了?還算胡小天有些職業操守,看歸看,終究抑制住心頭的慾望,沒伸手過去摸上幾把,當然還有個重要的原因,他見識過慕容飛煙的武功。真要是一把摸上去,恐怕得到的回報很可能是一通暴風驟雨般的痛揍,權衡利弊,還是收起大尾巴,裝個有良知有醫德的君子為妙。 慕容飛煙的傷口癒合的很好,胡小天手術做的成功,縫合也非常漂亮,雖然前後都有一個紅色的傷痕,可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應該可以基本恢復正常,如果不仔細看應該是看不出來的。話說這年代的女人也不流行露背裝晚禮服啥的,估摸著除了她以後的男人,別人是沒機會看到她肩上小疤的。胡小天點燃事先準備的烈酒,將拆線剪和鑷子在火中烤了烤,然後開始為慕容飛煙拆線,前後各縫了三針,拆後背縫線的時候,慕容飛煙看不到他的表情,感覺還自然一些。可當胡小天為她拆肩前縫線的時候,總感覺這廝的喘氣聲明顯變粗,熱氣呼哧呼哧地噴到zi脖子上了。 慕容飛煙羞不自勝,一張俏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心中翻來覆去把**兩個字重複了無數遍,可事實上胡小天的確沒幹任何**的行徑,可這仍然不妨礙慕容飛煙的想象力,到最後心底變成了四個字,**不如。 胡小天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拆除了最後一根縫線,然後用烈酒給慕容飛煙消了消毒,直起腰來。慕容飛煙已經飛快地將衣袍拉了上去,遮住了裸露的香肩。 胡小天從肩后拆到肩前,似乎為了化解兩人間的尷尬氣氛,笑道:「我給你說個笑話,說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女人在床中間畫了條線,對男人說:如果晚上你敢過線的話你就是**。結果第二天早晨女人發現男人真沒過線,就對男人說:你連**都不如!」 慕容飛煙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她的手自然而然又握到了劍柄上,心中暗罵胡小天**不如。 胡小天看出這小/妞麵皮薄,有點欠缺幽默感,趕緊岔開話題道:「傷口恢復得很好,最近不要曬日光浴,以免形成色素沉著。」 慕容飛煙愕然道:「日光浴?」 胡小天道:「就是光屁股曬太陽。」 「下流!」慕容飛煙馬上送給他兩字評價。 胡小天道:「嗨,跟你溝通shizai是費老勁了,這不是下流,只是一種生活方式,我家鄉那邊,男男女女都喜歡脫光衣服躺在沙灘上晒晒太陽。這叫日光浴,人想要活的健康,陽光、空氣、水缺一不可,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 慕容飛煙將信將疑道:「你家鄉?我不信,怎麼會有這麼不知廉恥的男女?」這下打擊面有點大,連胡小天老家的人一起罵上了。 胡小天道:「你這叫封建,通過陽光的照射可以促進人體一種維生素的形成,而這種維生素又是吸收某種礦物質的關鍵, 是不是很複雜?」 慕容飛煙可不懂什麼維生素和礦物質,她不屑道:「不複雜啊,就是曬太陽啊!可曬太陽未必一定要把衣服給脫掉啊!」 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你知不知道我的膚色為什麼這麼健康,為什麼這麼的好看?」 慕容飛煙拿起長劍,用劍柄指向胡小天:「黑不溜秋的有什麼好看,我警告你,最好別讓我看到你干出有傷風化的事情,不然我一定抓你!」 胡小天笑道:「那好,改天天氣晴好陽光燦爛,你去我家的後院,我一準在那兒曬日光浴,歡迎來抓我!」 「無恥!」慕容飛煙感覺沒有比這個詞更適合胡小天的了。 胡小天收好那包手術器械的時候,慕容飛煙拉開了門栓,李逸風和袁士卿兩人正準備敲門呢,此時李逸風的一張臉變得越發蒼白了,連隔夜飯都吐乾淨了,還能站著堅持沒倒下已經很不容易了。 袁士卿也不知道這位大當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微笑迎了上來,向兩人拱手行禮道:「胡公子、慕容捕頭,已經是午時,我們當家特地在燕雲樓設下酒宴,還請兩位賞個薄面。」 胡小天笑眯眯朝李逸風看了一眼,一點殺氣沒有,和和善善的,純粹是友好的笑容,可李逸風卻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一轉身,沒走兩步就噴了。 第十五章【知恩圖報】(上) 胡小天沒走,好不容易才出來透口氣,他才不想這麼早回去。 慕容飛煙也不好拒絕袁士卿的美意,畢竟她這次受傷,易元堂給了她不少的幫助。想起易元堂對zi的幫助,慕容飛煙方才念起胡小天的haochu來,如果不是這小子出手幫忙,只怕那犬齒倒鉤箭沒那麼容易取出,即便是取出來,可能也要剜掉zi一大塊血肉,只怕要留下一大塊觸目驚心的傷痕,不得不承認,正是胡小天為zi施展了什麼手術,才將犬齒倒鉤箭對zi的傷害降低到了最低點,慕容飛煙對著銅鏡仔細觀察過肩頭的傷口,恢復得已經很理想了。雖然承認胡小天對zi做了一件好事,可慕容飛煙仍然不認為胡小天是個好人。舉止輕薄,言行無狀,就算是有點歪才,也是有才無德! 不是慕容飛煙不懂得感恩,而是她認為zi並不欠胡小天什麼。當日在馱街一戰,如果不是zi及時趕回,拼盡全力保護他,只怕胡小天早就死在了殺手的箭下。zi先救了他的性命,然後才是他幫助zi取出了犬齒倒鉤箭,大不了兩人扯平了。不能說是扯平,根本就是這小子佔了大便宜,更何況他還白看了zi的身體呢,慕容飛煙因為zi的這個念頭而感到俏臉發燒,悄悄看了看胡小天,發現這廝正跟袁士卿聊得熱火朝天,並沒有注意到zi,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原本說好了李逸風也要跟他們一起前往燕雲樓chifan,可李逸風接連吐了幾次,這會兒xuruo得連走路的力量都沒有了,更別提去chifan。多數人都以為李逸風是突然生了急病,這其中的隱情只有胡小天一個人明白。 剛剛走出易元堂的大門,胡小天的八名家丁就圍了上來,胡小天擺了擺手,示意這幫人趕緊散開,畢竟人太多了,走哪兒都像是聚眾鬧事的。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和袁先生、諸葛捕頭去燕雲樓chifan,你們zi隨便吃點吧。」 袁士卿笑道:「我已經跟那邊的宋老闆打過招呼,在一樓給各位開了一桌。」袁士卿畢竟是易元堂的二號人物,出手相當的大方,做事也非常周到。 胡小天將李逸風送給zi的那個錦盒交給梁大壯,叮囑他們道:「別跟前跟後的,有慕容捕頭貼身保護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這幫家丁基本上都見識過慕容飛煙的手段,知道就算是他們聯起手來也不可能是慕容飛煙的對手,有她和胡小天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慕容飛煙對胡小天的這句話卻極為不滿,這小子把zi當成他的保鏢了,狠狠瞪了胡小天一眼,趁著無人注意時,低聲向胡小天道:「再有人刺殺你,我才不管呢,一定讓你這種無恥之人自生自滅!」 胡小天笑道:「保護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是你的責任,慕容捕頭,你這麼敬業,怎麼可能對我的事情坐視不理呢?」 慕容飛煙看到這廝一副吃定zi的樣子,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 他們剛剛走了兩步,迎面走來一位健壯的青年,那青年二三十歲年紀,穿著樸素,身材不高,皮膚黧黑,人雖然長得瘦削了一些,可是絲毫沒有孱弱的感覺,一雙眼睛銳利如鷹,整個人顯得精明強悍,手中拎著兩隻大雁,大雁的脖子上還插著一根箭,乍看沒什麼特別,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是一支箭射中了兩隻大雁的脖子,如果這支箭不是後來插上去的,那就是一箭雙鵰,胡小天只是在傳說中聽到過這樣的故事,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看到陌生人迎面而來,八名家丁馬上將胡小天護住,自從長街刺殺事件之後,這幫家丁明顯有些警惕過度,遇到風吹草動都會嚴陣以待。 其實胡小天也算認清了這幫家丁的真正實力,全都是紙老虎般的存在,一個個看著人高馬大,可全都是銀樣蠟槍頭的樣子貨,真正遇到了危險,這些人根本幫不上忙。那天在馱街遭遇的那場險情就是明證,如果不是慕容飛煙出手,只怕zi早就小命不保。 袁士卿已經笑道:「meishi,zi人!」原來那青年他是認識的,作為一個旁觀者袁士卿也覺得胡小天的這幫家丁有些反應過度了。戶部尚書的公子出行有幾人貼身護衛本不算什麼,可八人的陣容還是隆重了一些,走在這大街上也shizai太顯眼了。知道的是尚書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位皇子出行呢。 那青年人恭敬道:「袁先生,我剛剛射了兩隻大雁,特地送來給先生打打牙祭。」 袁士卿笑道:「展鵬,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胡公子,那天就是他仗義出手救了你的父親。」原來這位年輕人居然是那天被胡小天救下老者的兒子。 展鵬聽說真正的恩人在此,慌忙上前深深一揖,神情極盡恭敬:「胡公子,在下展鵬,多謝胡公子仗義解救家父,展鵬這廂有禮了!」他對胡小天的感謝發自內心,這一揖幾乎要拜服到了地上。 胡小天趕緊上前攙住他的手臂道:「展兄,你太客氣了,區區小事又何必介懷呢?」 梁大壯打量了一下展鵬,總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仔細一想,方才記起展鵬曾經到尚書府來過,上次好像是帶著一頭野鹿過來的,說是要給少爺送禮,只不過被看門的家丁給擋了回去。梁大壯道:「我好像見過你啊!」 展鵬笑道:「我曾經去過尚書府,本想當面向胡公子致謝,只是看門的家丁懷疑我的身份,所以沒讓我進去。」 胡小天轉身瞪了梁大壯一眼,梁大壯暗罵zi多嘴,其實這事兒跟zi沒關係,zi又不是看門的,可多了一句嘴,顯然讓胡小天誤會了。 展鵬將那兩隻大雁遞給袁士卿道:「袁先生,這兩隻大雁你們拿去燉了吧,等以後打到好的獵物,我再給胡公子送到府上去。」 胡小天不知為何對這個展鵬有著異乎尋常的好感,他笑道:「尊父的腿傷怎樣了?」 展鵬道:「承蒙公子及時相救,這兩天好多了,目前在我大哥家裡休養,袁先生說恢復的qingkuang不錯。」 袁士卿微笑道:「胡公子接骨zhunque及時,我們將展老爺子帶回易元堂,為他敷上易元堂秘制的續骨膏,如果yiqie正常的話,三個月後就可以下地行走。」 胡小天點了點頭:「太好了!」 慕容飛煙一旁聽著,心中越發感到不解了,這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居然還會做好事,如果之前他幫助zi可以理解為報恩還情的話,他救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又是為了什麼?總不能簡單地用一時性起頭腦發熱來解釋。 展鵬是專程送獵物過來,湊巧遇到了解救父親的恩公,剛好當面致謝,也算補償了多日以來的心愿。他本想告辭,可胡小天盛情相邀他一起前往燕雲樓chifan,胡小天這叫順水人情,這頓飯fanzheng不用他花錢,他這位戶部尚書的公子當然不會在乎這點錢,主要的原因還是看到展鵬一箭雙鵰的射術,心中吃驚之餘又暗自欣賞,不覺產生了攀交之意。 有能力的人在任何社會都有市場,也都會受到別人的另眼相看。展鵬本是一個普通的獵戶,他過去很少跟上層人物打交道,其實他在心底深處對於官宦人家的公子是抱有方案態度的,可胡小天是救了他父親的恩人,有恩於他們展家,胡小天的邀請他自然卻之不恭,心中卻暗暗抱定決心,回頭一定要先把這頓酒錢給結了。 人窮志不短,古人對於顏面和道義的理解遠勝於現代。**************************************************************剛看到作品滿十萬字加入了夢想杯比賽,大家手頭應該都有免費票的,章魚開坑一來還沒怎麼求過票,諸君如果手頭恰巧有一票,又剛好沒投的話,請投給醫統江山,投票位置就在內容提要下方,先謝謝了! 第十五章【知恩圖報】(中) 袁士卿邀請胡小天、慕容飛煙、展鵬一起來到燕雲樓三層雅間坐下,至於胡小天的那八名跟班是沒資格跟胡小天同桌的,被袁士卿安排在一樓落座,一樣是好酒好菜招待。 易元堂和燕雲樓相鄰,兩家一直都很熟悉,平日里袁士卿沒少來這裡chifan,胡小天發現古代的醫生地位也是相當崇高的,比起現代社會更受人尊敬,他們所到之處,袁士卿但凡遇到了熟人,那些人紛紛起身行禮作揖,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感激和尊敬,醫患關係那是相當的融洽,想起zi上輩子當醫生的時候,患者多是對醫生的敬畏,少有這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更有甚者,甚至將醫生當成仇人看待,卻不知醫患關係經歷了幾千年的發展,最終怎麼會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境地。施救者和被救者之間怎麼會存在這麼多的誤解?到底是社會改變了人,還是人的本性就是如此?胡小天暗自嗟嘆,看來文明的發展和善良的人性並不是一個完全正比的關係。 不過還是有很多地方還是相同的,比如說吃請,送禮,只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送紅包的習慣,即使在過去,胡小天對收受紅包這種行為也是看不起的,但是他認為吃請送禮之類的事情倒是無關緊要。尤其是在幫助別人解決了病痛之苦的前提下,吃點喝點哪怕是拿點兒也無傷大雅,當然必須要是人家誠心誠意地感謝你才行。 袁士卿將展鵬送來的兩隻大雁交給了燕雲樓的宋老闆,大家是近鄰,長久以來易元堂對燕雲樓的生意照顧不少。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燕雲樓有一多半的生意都是易元堂給他們帶來的,在這一層面上又可以說易元堂等同於他們的衣食父母,所以宋老闆對袁士卿是相當的恭敬客氣。 宋老闆拎著大雁離去的時候,慕容飛煙也盯住大雁脖子上的羽箭多看了一眼,在武功方面她可是個行家,一個普通的獵戶只怕沒有一箭雙鵰的本事。 胡小天道:「展英雄!」 展鵬道:「恩公,我可算不上什麼英雄,您直接叫我名字就是!」 胡小天笑眯眯道:「一箭就射下兩隻大雁,不是英雄是什麼?」 展鵬這才知道他稱呼zi為英雄的原因,他笑道:「只是湊巧罷了!我瞄準了其中一隻大雁,沒想到箭射出去居然命中了兩隻,我從十三歲打獵,至今已經有十二個年頭了,一箭雙鵰的事情還是頭一次遇到。」展鵬才二十五歲,不過看他一臉風霜的樣子,長得shizai是有點著急,說他三十五歲胡小天都能相信。 慕容飛煙道:「我練習射箭也有十多年了,可是這樣的事情卻一次都沒遇到過。」言外之意她並不相信展鵬只是湊巧,如果說是湊巧,為什麼我沒有遇到? 胡小天道:「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運氣這種東西不可能落在每一個人的頭上,這跟人品也有點關係。」 慕容飛煙當然能夠聽出這廝在暗諷zi人品不行,氣得悄悄抬起腳來,趁著眾人沒注意狠狠踩在胡小天的左腳上,胡小天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咦!」 眾人都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房門打開了,宋老闆帶著一對父女走了進來,長者五十多歲,矮小瘦弱,笑眯眯頗為和善,牽著少女的手,那少女雖然布衣荊釵,可是容顏也省得頗為清秀,只是一雙美眸雖然很大卻黯淡無光。 胡小天從這少女的目光判斷出她是個盲人。 宋老闆笑道:「各位貴客,我請他爺倆兒給各位唱歌曲兒助興。」趁著上菜的功夫,讓客人喝喝茶聽聽曲兒,這可是貴賓才有的待遇。 袁士卿笑道:「好啊!」這對父女姓方,父親叫方知堂,女兒叫方芳,平日里就在這附近的酒樓唱歌賣藝為生,說起來和袁士卿還是有些淵源的,之前這父女兩人並不是本地人,他們是西川人氏,這方芳小時候也不是瞎子,只是在十二歲的時候突然視線變得模糊,家裡四處求醫,錢也花了無數,葯也不只吃了多少,幾乎什麼偏方都試過了,可惜非但沒有效果,反而這視力是越來越差,兩年前,即便是人站在面前一尺遠的地方都已經看不清了,方知堂不甘心女兒就此目盲,於是變賣田產帶著女兒輾轉來到了京城,認為京城名醫雲集,聖手輩出,或許能夠找到高人治好女兒的眼睛。 只可惜命運多舛,來京的途中又遇到劫匪,雖然僥倖保全了性命,可是盤纏被搶了個一乾二淨,父女兩人沿途賣唱來到京城。他們先去找的青牛堂,青牛堂看過之後就斷定方芳的眼睛無葯可醫,帶著僥倖的心理,他們來到了易元堂,袁士卿宅心仁厚,不但免去了他們的診金還親自為他們診斷,試了幾付葯之後,仍然沒有好轉,袁士卿也沒有了辦法。京城三大醫館之中,只有玄天館這父女兩人沒有去看過,可玄天館門檻極高,診金不菲,想要請玄天館館主親自為方芳診病,若非地位超然的王公貴胄,就要付出五兩黃金的不菲診金,對方家父女而言這筆錢顯然是天文數字。 其實袁士卿也已經告訴他們,即便是去了玄天館也未必能夠治好方芳的眼睛,可這方知堂性情極其倔強,頗有點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念頭,於是他就在京城中留了下來,一邊賣唱,一邊積攢診金。 袁士卿可憐他父女二人的遭遇,於是就介紹他們來燕雲樓賣唱,幾乎每次過來都會點他們父女來唱曲。因為方芳長得清秀周正,歌喉美妙,所以很受客人們的歡迎,宋老闆也憐惜他們父女的遭遇,免費讓他們在酒樓內賣藝,分文不取,這一年多以來,父女兩人也積攢了不少的銀子,眼看距離他們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 袁士卿道:「唱個一剪梅吧!」 胡小天聞言一怔,我曰,不會吧!這時候已經有了一剪梅?這傳唱度也太牛叉了吧,難不成真有那麼一首歌曲擁有可以穿越時空的力量? 方芳淺淺到了一個萬福,父女兩人坐下,方知堂撥動琵琶,樂曲迴旋動人,方芳輕啟朱唇唱道:「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歌喉婉轉低柔,如泣如訴,一時間將眾人聽得都呆在那裡。 胡小天望著這盲女獃獃入神,剛剛聽袁士卿說過這父女二人可憐的身世,心中自然生出一些同情的感觸,可現在聽到方芳的歌喉,不覺感動了起來,是真正被方芳的歌聲所感動,是藝術對心靈的觸動,他真是沒有料到這個盲女唱得居然如此聲情並茂,感人肺腑。 胡小天的藝術修養一直都不錯,他不敢說zi的品味絕對高端,可一直都不低俗,能讓他感動的往往可以讓多數人感動,慕容飛煙也很感動,但是她卻不認為胡小天感動了看到這廝望著方芳獃獃出神的陶醉樣子,馬上就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色授魂與,她不認為胡小天雙目表現出的是認真和專註,只是認為這廝的目光shizai是太**裸,色迷迷了,人的偏見是很難改變的。慕容飛煙心中暗忖,若是這紈絝子生出什麼非分之想,敢欺負這可憐的盲女,zi絕不會放過他。 第十五章【知恩圖報】(下) 一曲唱罷,眾人齊聲喝彩,袁士卿拿出了一兩銀子,慕容飛煙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將裡面的碎銀全都賞給了這對父女,算起來一兩隻多不少。 展鵬只是個獵戶,身上本沒有多少銀兩,百多個銅板全都打賞給了他們,這下連結賬的錢都沒有了。 慕容飛煙目光盯住胡小天,在座的人中胡小天肯定是最有錢的一個,這對父女那麼可憐,這廝但凡是個人好歹得有點愛心吧,假如胡小天此次要是拿出他的愛心,慷慨那麼一下,或許能夠讓慕容飛煙對他的印象有所好轉,重新估量這廝的人品。可胡小天有打賞的心,沒打賞的錢,這貨出門什麼時候帶過半個銅板,平日里有花錢的地方都是家丁搶先去付了,這年代真正有身份的人誰拿著錢袋子晃蕩,帶少了不禁花,帶多了跟別著一啞鈴似的,反正有的是家丁跟著,錢也是他們幫忙拿著。胡小天從來沒有付錢的概念。 這貨動作倒是做出來了,可兜里沒錢,事實上他身上壓根就沒兜兒,方知堂陪著笑躬著腰,來到胡小天的面前等著這廝賞賜,可胡小天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一個銅板,這貨尷尬了:「呃……那啥……我沒帶錢……」 聽到胡小天這麼說,方知堂倒是沒什麼,大康民風淳樸,打賞這種事,愛給不給,給多給少全憑心意,勉強別人給錢的事情這父女倆還從沒幹過,給不給,方知堂都是笑容謙恭,向女兒道:「方芳,謝謝幾位大爺的厚賜,咱們走了!」 胡小天尷尬地撓了撓頭,正盤算著是不是下樓找家丁去要點錢,慕容飛煙白了他一眼,那表情實在是不屑極了。 胡小天覺得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沒那麼尷尬過:「我……是真沒帶錢……」 「沒關係,沒關係!」袁士卿笑道。 胡小天看著慕容飛煙道:「你別這麼看著我啊,搞得我跟為富不仁似的。」 慕容飛煙淡然笑道:「我不了解胡公子的為人,也不關心!」 連展鵬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看樣子慕容捕頭對自己的這位恩公有些成見,從胡小天可以對自己的父親,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都能施以援手熱心相助來看,胡小天肯定不是一個小氣之人。 胡小天被慕容飛煙的這種態度給刺激到了,我曰,慕容小/妞,老子這輩子不把你寬衣正法了,我就跟你姓,其實人家慕容飛煙也沒得罪他,這貨不知怎麼就偏激了,看來這副身板兒裡面本身就有邪-惡基因,所以胡小天邪-惡的念頭也會層出不窮。 袁士卿慌忙出來打圓場道:「沒帶錢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要打賞。」 胡小天心說你老傢伙說得輕巧,方家父女跟你這麼熟,一看就知道你在故意幫他們,聽曲是假,幫人一把應該是真的,胡小天道:「這麼著吧,等我回去就讓人送五兩金子過來,不就是診金嗎,這事兒我給他們解決了。」以他的家境這五兩金子還真算不上什麼事兒,索性慷慨一次,再助人為樂一次。 袁士卿聽胡小天說得如此慷慨,趕緊替方家父女致謝,又要出去叫他們回來感謝胡小天的大恩大德。慕容飛煙卻搖了搖頭道:「不急,就怕有些人說過就忘了,現在答應得這麼好,吃完這頓飯就忘了個乾淨,豈不是害得人家父女兩個空歡喜一場?」 胡小天算是看出來了,慕容飛煙使得是激將法,生怕自己不兌現承諾,他笑道:「慕容捕頭說的也是,等這頓飯吃完,你跟我一起回家。」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回家幹什麼?」 「拿金子啊!你信不過我總能信過你自己吧。」 慕容飛煙道:「去就去,誰怕誰?」 此時小二過來上菜,袁士卿叫了一壇美酒,展鵬起身接過酒罈主動給幾人倒酒,論年紀,慕容飛煙和胡小天都比他要小,可人家一個是官府中人一個是官二代,胡小天更是他的恩人,所以展鵬這酒倒得心甘情願。 袁士卿雖然做東,可酒量不行,原本李逸風是酒中高手,可惜剛才被胡小天噁心的嘔吐不止,只能臨陣缺席。胡小天雖然上輩子經常喝酒泡吧,酒量也不錯,可他對現在這副身板兒的酒精耐受能力沒多大把握,事實上他到現在連都一口酒都沒喝過。 胡小天試探著喝了一口,這時候的酒度數都不高,不過味道甘醇,畢竟是糧食釀造,不同於過去的酒精勾兌,胡小天本著蹚水慢慢來的原則,先喝了一碗,感覺毫無反應,頭腦清醒,吐字清晰,看來自己酒量並沒有在跨越時空的過程中完全荒廢。 不過喝酒的時候胡小天表現得還是非常靦腆和客氣的,畢竟心裡沒底,他口口聲聲的不勝酒力,只差沒說自己酒精過敏了,話到唇邊又怕這群古代人接受無能, 展鵬是個海量,這個時代在酒桌上表達敬意的方式就是敬酒,雙手端起胡小天的酒碗去敬他,胡小天接過酒碗在手,有點為難道:「展兄,你這都敬我第三碗了。」 展鵬道:「胡公子的大恩大德,三碗酒是不夠的,三十碗都不嫌多。」 胡小天心說,三十碗,你這是要把恩人往死了喝的節奏,這不叫報恩,這根本就是報仇啊!你可真夠實誠的,可轉念一想,未必,今兒是袁士卿請客啊,你丫敞開了肚子喝,以為花得不是你的錢?這貨總是把壞心眼兒放在前面。 慕容飛煙看到胡小天推來讓去,每次喝酒都費一番周折,一旁忍不住道:「能喝就喝,不能喝就不喝,堂堂七尺男兒,一點都不爽利。」 胡小天道:「你爽利,你連喝三大碗給我看看!」 展鵬和袁士卿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莞爾,這兩人敢情是冤家啊,從他們見面就開始嗆。 慕容飛煙道:「三碗算什麼,咱們整壇喝!小二,來兩壇酒!」 胡小天一聽就愣了,誰說女子不如男,慕容飛煙不但武功高強,這酒量也是相當嚇人啊。 慕容飛煙冷眼看著胡小天的表情:「害怕啊!」 胡小天道:「怕了我就是你生的!」 慕容飛煙是雲英未嫁之身,聽他這樣說,一張俏臉頓時紅了,啐道:「無恥!」其實原本想罵他**的,可一想胡小天講過的那個故事,**這兩個字是不好說出口了。 胡小天看了看送上來的兩壇酒,這罈子裡面至少有三斤酒,再加上罈子本身的重量,應該在五斤左右,放在桌上沉甸甸的,看著就嚇人,搖了搖頭道:「算了,我還是不喝了,真要是喝下去,命要沒了,我怕還不行嗎?」 慕容飛煙真是拿這廝無可奈何了,剛說怕就是自己生的,現在又說害怕,豈不是等於承認說自己生了他,自己還是個未出閣的大閨女啊,怎麼可能生孩子?這小子實在是太可惡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怎麼都占不了便宜,怎麼都得吃虧。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也真是,怎麼想起來跟這個紈絝子弟坐在一起吃飯? 此時外面忽然傳來喧鬧之聲,胡小天趁機起身道:「我去看看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他算是看出來了,跟女人斗自己占不了什麼便宜。 展鵬道:「胡公子您坐,我去看看!」他本身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出來進去也方便,不等胡小天起身已經開門出去了。 ***************************************************求幾張夢想杯的票票,就在內容簡介下面,不求名次,只求入圍。 第十六章【惡少vs惡少】(上) 傳來動靜的是二樓,展鵬不看則已,一看肺都要氣炸了,卻見方家父女被一群衣著華貴的富家子弟圍在中心,那盲女方芳有些惶恐地躲在父親身後,方知堂不停向為首的一人道歉,那帶頭的公子一身綠色錦袍,身材高大,臉色很白,雙目浮腫,一看就是被酒色淘空身體的模樣,雙眼充滿淫邪越過方知堂,盯住盲女方芳道:「丫頭,你摔壞了我的寶物,打算怎麼賠我?」 地上散亂著數片碎玉,原來這群人是準備上三樓飲酒的,方家父女從樓梯上下來迎頭遇上,方知堂看到有人過來,於是牽著女兒在樓梯旁側身站著等那幫人過去,可沒想到這綠衣公子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碰了她一下,然後玉佩就不知怎麼落在了地上,摔成了數瓣。 於是一群人上來將這父女兩人圍住索要賠償,方知堂嚇得趕緊將女兒護住,顫巍巍將今日所得捧了出來,送到那綠衣公子面前:「公子,您看這些錢夠不夠?」 綠衣公子目光朝他手中一瞥,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方知堂手中的銀錢頓時飛了出去,散落了一地,不少沿著樓梯叮叮咣咣地不停滾落,綠衣公子一把揪住方知堂的衣襟道:「你知不知道,那塊玉佩乃是御賜之物,價值連城,這點銀子也敢輕言賠償。」 方知堂哀求道:「少爺……小女目盲不能視物,剛才老朽拉著她在樓梯邊等著,並沒有衝撞公子……」 「老東西,你是說本公子故意誣陷你來著?」綠衣公子抓住方知堂的衣襟一扯一拉,方知堂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他身體瘦弱,根本禁不住對方的撕扯,一時間立足不穩竟然從樓梯之上嘰里咕嚕地滾落下去,盲女方芳聽到父親的慘呼,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尖叫道:「爹……」她想去找父親的時候,迎面被人攔住,她沒有來及停下腳步,一下就撲入了對方的懷中。 那綠衣公子哈哈大笑,張開雙臂,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勢,方芳撞在他的胸前,這廝還無恥叫道:「哎呦,撞到我胸了,好痛,好痛……」周圍的一幫同伴跟著淫笑不已。 方芳向後閃開,想要繞開他去尋找自己的父親,可她往哪兒走,那綠衣公子總是擋住他的去路,笑道:「投懷送抱,嘿嘿,到底是賣藝之人,就是懂得風情。看在你長得還算清秀,不如跟我回家,陪我住上三天,只要伺候的本公子舒服開心高興,這玉佩說不定我就不讓你賠了!」 一幫狐朋狗友跟著起鬨道:「史公子真是有愛心啊,憐香惜玉真乃我年輕一代之楷模!」又有人道:「給你機會了,還不謝過公子,趕緊讓公子舒服舒服……」這群人顯然都不是什麼好鳥,一邊說著低級的話語,一邊發出下流的笑聲。 方芳聽到父親的聲,苦於看不清父親的狀況,急得哭了起來,哀求道:「求各位公子開恩,讓我過去好不好,求求你們……」 那綠衣公子淫笑道:「不是不可以,你岔開雙腿從我身上跨過去唄!」一干人等又狂笑起來。 方知堂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倒在二樓的地板上,竟然無力起身了,周圍雖然食客不少,看到眼前的情況也都是義憤填膺,但基本上都是敢怒不敢言,因為大都從這幫人的衣著打扮看出他們不是普通人,而且對方有六人之多,誰也不敢冒著挨揍的風險去抱打不平。 展鵬還沒有趕到近前就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怒道:「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你們還有沒有王法!」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從三樓的欄杆上騰空飛躍而下,身體如同大鳥一般俯衝下去。 綠衣公子一愣,可這廝的武功居然不弱,揮動右拳,向展鵬一拳打去。 展鵬也是一拳迎上,雙拳撞擊在一起,發出蓬!地一聲悶響,那綠衣公子蹬蹬蹬,接連後退了數步方才止住後退的勢頭,臉色不由得一變,跟他一起過來的那五人趕緊過來圍住他。 展鵬將方芳從這幫人的手中解救出來,輕聲道:「方姑娘,你沒事吧?」 方芳聽出展鵬就是剛才在雅間內聽曲之人,搖了搖頭,含淚道:「我爹爹……」 展鵬帶著她來到二樓,方知堂躺在地上,如同死去了一般,動都不動了,歪著腦袋,枕后流出一灘鮮血。方芳握著父親的手,大聲痛哭起來。 此時胡小天、慕容飛煙和袁士卿也聽到動靜隨後趕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大吃一驚。袁士卿當即就來到方知堂的身邊,驚呼道:「方兄,方兄!」一摸方知堂的腦後,竟然摸了一手的鮮血。卻見他的右側額頭上鮮血仍然在汩汩不斷地流出,袁士卿慌忙用手壓住。處理方法倒是正確的,壓迫止血。 胡小天來到他身邊,提醒他道:「用力壓住!」從方知堂的癥狀來看,應該是淺側頭動脈的分支斷裂,所以出血的情況才會如此嚴重。 此時胡小天的那幫家丁也聞聲趕來,他們最近被這位少爺給弄怕了,只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懷疑跟少爺有關係。胡小天讓梁大壯和胡佛兩人幫忙將方知堂移動到附近的房間內,順便將裝有手術器材的木盒拿了過來。 綠衣公子那群人看到可能鬧出了人命,也不敢繼續逗留,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方知堂身上,轉身就想溜走,可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吼叫道:「全都給我站住!」 展鵬指著那綠衣公子道:「傷了人命,想一走了之嗎?」 綠衣公子冷笑道:「要你多管閑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展鵬大吼一聲,沖了過去。 慕容飛煙幾乎和他同時殺到,慕容飛煙看到那綠衣公子,心中不由得一怔,因為那位綠衣公子不是普通人物,卻是吏部尚書史不吹的獨生兒子史學東,吏部統管官吏的升遷任免,在六部之中地位超然,即便是當朝一品二品的大員對吏部尚書史不吹也表現得非常客氣,慕容飛煙認出史學東之後,暗忖今天的事情只怕麻煩了。京城之**有三大惡少,這史學東就是其中之一,胡小天雖然最近惡行不少,但是和史學東相比,他只是一個後來者,算得上小巫見大巫了了。在胡小天十六年痴獃歲月中,人家史學東就已經作惡多端,惡貫滿盈,以至於揚名立萬,臭名昭著了,至於史學東身邊的幾名同伴也都是官員之子,這幫衙內整天遊手好閒橫行無忌,在京城中招惹了不少的是非。 慕容飛煙這位京城執法者自然和他打了不少的交道,如果說慕容飛煙對胡小天有那麼一點點的鄙視,對史學東那就是深惡痛絕,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了,雖然多次交鋒,可慕容飛煙到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人家的後台太硬,不但父親是戶部尚書,幾位叔叔伯伯也都在朝中為官,他二伯就在京兆府任職京兆府少尹。就算將他抓到京兆府,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的結果。因為這些事,慕容飛煙還不止一次被上司訓斥,可以說她對這幫官宦子弟是深惡痛絕的。慕容飛煙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眼前一幕豈能坐視不理,她正想上前執法的時候,展鵬已經先沖了出去,和史學東那幫人戰在了一起。 第十六章【惡少vs惡少】(下) 外面打得再熱鬧,胡小天也顧不上,方知堂傷得不輕,必須要先幫助他急救,先解決出血問題再說。胡小天讓袁士卿前往易元堂取來烈酒,雖然燕雲樓並不缺酒水,可普遍酒精度偏低,起不到殺毒滅菌的作用。 胡小天利用錦盒內的止血鉗,簡單消毒之後,夾住斷裂的血管。然後將傷口周圍的頭髮用剪刀剪掉,袁士卿這會兒功夫已經前往易元堂取來了需要用的工具,順便又帶來了兩位助手。胡小天讓閑雜人等全都出去,房間內只留下袁士卿和傷者的女兒方芳。 錦盒內有粗細不同的針線,不得不佩服李逸風考慮得還是非常周到的,只是胡小天也沒想到這些工具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他挑選了合適的針線,首先將斷裂的血管縫合起來。桑皮線非常好用,從慕容飛煙的預後效果來看,這種線和現代的手術縫線很像,幾乎能夠完美替代。 雖然醫療條件相對差了一些,肯定無法符合無菌手術的操作要求,但是這一時代的致病菌顯然沒有現代社會那麼多,感染的幾率似乎也小得多。 胡小天檢查了一下方知堂的傷口,發現傷口並沒有傷及頭骨骨膜,接下來只要將頭皮的傷口縫合就可以了。再次利用烈酒消毒之後,胡小天方才將方知堂的頭皮縫合上。袁士卿始終站在一旁,需要他幫忙的地方很少,雖然已經是第二次看到胡小天為別人縫合傷口,可是看到胡小天熟練的縫合手法,袁士卿仍然從心底有種被震撼到的感覺,這樣的醫術真是神奇啊,過去他們從未嘗試過要為一個人將傷口縫合,所以往往外傷會失血很多,即便痊癒,最後留下的疤痕也會很大。 袁士卿的目光落在那染血的血管鉗上,這鉗子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只是往鮮血湧出的地方一夾,就止住了鮮血,而且鬆緊程度可以通過把手上的排齒進行咬合,這樣設計精巧的工具,真不知胡小天是怎麼想出來的? 胡小天為方知堂縫好傷口之後,又用白色紗布將他的傷口包紮好,這些紗布都是上次給慕容飛煙治療后剩下的,雖然不能算得上嚴格無菌,可比起普通的紗布要乾淨許多。 方知堂此時蘇醒過來,這才感覺頭痛欲裂,畢竟手術是在沒有麻醉的前提下進行,還好剛才他昏迷過去,不然胡小天幫他縫合的時候肯定沒那麼老實。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女兒,方芳在袁士卿的引領下來到父親身旁,握著父親的手,喜極而泣。 胡小天道:「這兩天要注意靜養,如果兩天內病情沒有反覆,就應該沒事了,等七天後拆線,傷勢即可痊癒。」 方芳雖然目盲,可是心裡非常清楚,她朝著胡小天的方向噗通一下雙膝跪倒在地,胡小天趕緊快步上前扶起她的雙臂,想讓她起來。 剛巧這時候慕容飛煙推門進來了,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怒道:「胡小天,你想幹什麼?」 胡小天還真是冤枉,看來這慕容小/妞對自己的誤會挺深,自己明明在做好事,可能又被她給誤會了,難不成她以為自己這種時候會調/戲一個盲女?自己還不至於這麼道德敗壞。胡小天放開方芳的手臂道:「慕容捕頭,你還是干好自己份內的事情,那鬧事的富家子抓到了嗎?」 慕容飛煙道:「什麼富家子?在我眼中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胡小天道:「切,老說這種話,過時了,我再教你一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來到外面,雖然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看到外面的情景還是吃了一驚。 史學東那幫人已經盡數坐倒在地上,由胡小天的那幫家丁押著。原來胡小天剛才忙於為方知堂做手術的時候,這幫傢伙也沒閑著,看到展鵬和慕容飛煙出手教訓史學東那幫人,他們也衝上去幫忙,原本展鵬和慕容飛煙的武功就超出史學東那幫人許多,有了這八名家丁的幫忙更是如虎添翼,沒費太大的力氣,就將對方六人全部制住。至於展鵬這會兒反倒沒了影子,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看到胡小天出來,梁大壯趕緊過來表功:「少爺,少爺,我們把那幫壞蛋全都給抓住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盯住那綠衣公子史學東,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過去。慕容飛煙一把抓住胡小天的胳膊,低聲提醒他道:「你別多事,公事公辦,回頭我把他們帶到京兆府發落。」 胡小天道:「這孫子是什麼人啊?」 慕容飛煙道:「跟你一樣,是個衙內。」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對胡小天道:「他爹是個正五品官呢!」既回答了胡小天的問題,又拐彎抹角地罵他也是個孫子。 胡小天懶得跟慕容小/妞一般計較,他的胸雖然大不過慕容小/妞,可胸懷要比這小/妞大多了。雖然不知這史學東是什麼來路,一聽說是五品,頓時嘿嘿笑了起來,五品啊!麻痹的,我就鬧不明白了,一個五品官的兒子牛逼什麼?我爹正三品,我都不敢做出這麼缺德的事情,你一五品官的兒子居然敢當街調/戲良家婦女,這不是找死嗎?衙內?屁的衙內。跟我比,你就是一坨屎! 胡小天走了過去,史學東兩隻眼睛惡狠狠看著他,他穴道被制住了,不但手腳無法動彈,啞穴也被點了,連話都說不出口,不過他才不怕,被官府拿住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哪次他老子都能出面解決,最後倒霉的總是那幫捕快,所以史學東是一臉的狂妄,傲慢無比地望著胡小天。他也不認識胡小天,史學東在京城內也算橫行多年,惡名滿京城的時候,胡小天還在家裡當二傻子呢。 胡小天道:「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欺凌弱小,你丫要不要臉啊?」 史學東張開嘴巴,做出撕咬的樣子,意圖嚇退胡小天,胡小天揚起手來,啪啪兩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你大爺的,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打你是要讓你長點記性。」胡小天剛剛在慕容飛煙那裡受得窩囊氣全都爆發出來了。打人也是一種減壓的方式,其實剛才胡小天在動手術的時候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兩個大嘴巴子抽出去,感覺心裡舒坦多了,懲惡揚善,爽啊! 袁士卿出來看到眼前狀況也是一驚,雖然胡小天的出身不凡,可史學東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要說他們兩人的老子都是同殿為臣,一個戶部尚書,一個吏部尚書,按理說應該認識啊,怎麼胡小天出手毫不留情?他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慕容飛煙,卻見慕容飛煙俏臉之上充滿得色,似乎樂見其成。袁士卿心中越發感到迷惑了。 胡小天打了史學東兩巴掌之後,發現這廝仍然一聲不吭,這才意識到他的啞穴可能被點了,轉向慕容飛煙道:「嗨,把他穴道解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話說。」 慕容飛煙卻是故意點了史學東的啞穴,剛才又給胡小天一個誤導,告訴他史學東只是一個五品官的兒子,所以胡小天才會表現的如此囂張跋扈,衝上去就打臉,要說這慕容飛煙也夠陰的,分明是故意在給胡小天拉仇恨。 慕容飛煙走過去將史學東的啞穴給解開了,史學東被胡小天這兩巴掌打得面頰高腫,眼前金星亂冒,他怒吼道:「小子,你給我記住,我要是不把你碎屍萬段,我跟你姓!」 胡小天冷笑道:「恐嚇朝廷命官,罪加一等!跟我姓,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早氣死了!」囂張?我爹是戶部尚書,我都沒這麼囂張,你丫還真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胡小天衝上去一腳就踹在史學東的肚子上,史學東穴道被制,只有挨打的份兒,他咬牙切齒道:「你們等著……你們等著被砍頭吧……」 慕容飛煙看著胡小天耀武揚威的樣子,心中忽然感覺到有點內疚了,自己這麼坑他是不是有點太過了,這良心上好像有點過不去噯。 第十七章【血統使然】(上) 此時燕雲樓的宋老闆慌慌張張趕了回來,他剛剛出門辦事,聽說酒樓出事了,這才趕了回來,可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暗暗叫苦,宋老闆找袁士卿詢問事情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京兆府的捕快和史學東的二伯史景德一起趕到了,史景德是京兆府少尹,從四品下官階。慕容飛煙雖然出手制住了史學東,可她也知道這件事就算鬧到京兆府還是不了了之的結局,剛才只是將史學東那幫人的穴道制住,並沒有進一步為難他們,一面讓人前往京兆府報訊,又叮囑展鵬離開,畢竟展鵬只是個普通獵戶,今天他打抱不平,惹了史學東這個惡少,留下來肯定會惹來不少的麻煩,所以慕容飛煙才讓他趁著對方沒有搞清他身份之前離開。展鵬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是他也知道以胡小天的身份應該可以化解,自己留下來也只是添亂,還是早走為妙。 慕容飛煙知道自己肯定要因為這件事受到斥責,搞不好還會被降職責罰,可她突然就靈機一動,把胡小天給拖下水了。這叫臨死拉個墊背的,反正她一直對胡小天沒什麼好感,挑動惡少斗惡少,就算他們拼個兩敗俱傷,也算是為民除害了。算盤雖然打得巧妙,可真正看到胡小天痛毆史學東的時候,她並沒有感到多少快感,反而有些內疚了,真感覺到自己今天陰胡小天有點過火了。 史景德穿著官服氣喘吁吁地來到了燕雲樓二層,高呼道:「住手,全都給我住手!」史景德之所以這麼快趕過來,是怕這侄子鬧出什麼大事。別人不清楚史學東是什麼貨色,他們自己家人還能不清楚,這些年史景德沒少給這個寶貝侄子擦屁股。他還真不擔心侄子吃虧,一直以來只有史學東欺負別人的份兒,史景德最怕搞出人命,老皇帝身體每況愈下,眼看就是皇位交替的時候,在這種非常時期,所有官員注意保持低調。他三弟戶部尚書史不吹專門交代,最近一段時間務必要懂得收斂,可這不省心的小子終究還是惹出了事情。 史景德一到,現場形勢頓時發生了改變,本來史學東被胡小天痛揍一頓,囂張氣焰剛剛被打下去了一些,這會兒看到二伯來了,就頓時又有了底氣,史學東叫道:「二伯,把他們抓起來,他們串通一氣,密謀造反!」 胡小天一聽就冷了,我曰,我覺得那麼囂張跋扈,搞了半天京兆府裡面有人,這孫子還頗有點自己那種顛倒黑白的本事,居然敢誣衊他們謀反,要知道謀反可是要殺頭的重罪,搞不好是要誅九族的。胡小天心說夠狠,今兒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狠還是我狠。 胡小天這邊醞釀著要跟史學東鬥狠的時候,閑雜人等都退到了一邊,即便是袁士卿也明白這種時候還是遠離為妙,官家子弟的爭鬥不是他這個普通大夫能夠介入的。 胡小天從官服上已經判斷出史景德是個從四品,剛剛慕容飛煙說過,這綠衣惡少的老爹是五品官員,可沒想到他還有個從四品官階的二伯,不過胡小天也沒覺得有啥分別,從四品又如何?自己老爹可是當朝正三品,你們敢奈我何? 史景德也不認識胡小天,他皺了皺眉頭道:「怎麼回事?」說話間來到史學東面前照著他的背後輕輕一拍。 史學東感到身體猛然一松,被制住的穴道已然被二伯解開。 胡小天雖然不懂武功,可是看到原本不能動的史學東被史景德拍了一下馬上獲得了自由,也能夠推斷出史景德的武功應該不錯。 史學東獲得自由之後,馬上就向胡小天衝去,試圖報復,卻被史景德一把抓住,怒道:「到底怎麼回事?」問得是史學東,目光卻望向慕容飛煙。 慕容飛煙是他的屬下,史景德對這個屢破大案,正義凜然的女捕頭並沒有多少好感,如果不是他的上司京兆尹洪佰齊罩著她,史景德早就將這個不聽話的丫頭清除出京兆府的隊伍,在史景德的印象中,這也不是慕容飛煙第一次和他們史家作對了,即便是侄子做錯了事情,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根本是給他難堪。 慕容飛煙上前拱了拱手,簡單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這番敘述陳詞中並沒有提到胡小天,只說是史學東傷人,為了不至於將事情鬧大,所以她才先出手將這幫人控制了起來。 史學東怒道:「你信口雌黃,分明是那瞎子想要偷我的玉佩,被我發現之後,她驚慌失措,將玉佩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我找她理論,她的同夥衝上來就想打我,自己立足不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我身邊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史學東的那幫狐朋狗友此刻也獲得了自由,看到史景德前來,一個個頓時又囂張了起來,齊齊幫助史學東叫屈。 慕容飛煙道:「事情不是這樣……」 史景德以目光制止住她說話:「他們衝突之時你可曾趕到?」 慕容飛煙咬了咬嘴唇,最早發生衝突的時候她的確不在現場,只能搖了搖頭。當時的證人只有展鵬,可是慕容飛煙考慮到展鵬只是個毫無背景的獵戶,不忍見他牽涉到這麻煩中來,所以讓他先走了。 史景德冷哼一聲,讓人將盲女方芳帶過來。 方芳何時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雖然眼睛看不到現場的情況,單單是聽到那幫捕快的呼喝,就嚇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顫聲道:「民女方芳,參見大人……「 史景德在眾人面前倒是表現得和顏悅色,他溫言道:「姑娘,你不用害怕,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我自會給你做主。」 方芳點了點頭,小聲將剛才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說到在樓梯口和史學東相遇,被他撞了一下的時候,史學東插口道:「分明是你想偷我的玉佩,現在竟敢信口雌黃,這種賤人不給她一點厲害她就不可能說實話。」 方芳嚇得大哭:「大人,冤枉啊……民女是個盲人,怎麼可能去偷他的東西。各位客官,各位父老鄉親,麻煩你們為我做主,為我說句公道話啊!」 周圍圍觀的客人雖多,也都對方芳這可憐的盲女抱有同情,可誰都知道史學東這種人是招惹不起的。 胡小天忍不住了:「剛剛誰說這玉佩是御賜之物?」他不知何時從地上撿到了玉佩的碎片,胡小天對玉器之類的東西還算是稍有研究,一看就是尋常的玉石,不是什麼寶物,這上面的雕功也相當普通,皇宮之中想要找到這麼粗劣的玉器肯定比大海撈針還難,所以胡小天才有此一問。 史學東道:「當然是御賜之物,是皇上賞賜給我們家的,你們摔碎玉佩就是對皇上不敬,就是欺君,就是謀反!」這貨以為自己佔盡了上風,馬上囂張起來。 胡小天嘿嘿笑道:「這種玉佩,路邊攤上一個銅板能買幾十個,還真看不出來,你丫是個碰瓷高手啊!」 史學東不知碰瓷是什麼,怒視胡小天,指著他的鼻子道:「他和這瞎子是同黨,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胡小天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當自己是誰啊?御賜之物,就你這種憊懶貨色,皇上有功夫見你嗎?」 「你……」 胡小天道:「這玉佩值不值錢我且不說,你敢說是皇上御賜之物,證明這一點並不難,大不了咱們就去皇上那裡理論,真要是皇上賜給你的,我把它給吃了。」 史學東恨極了這小子,咬牙切齒道:「吃了豈不是便宜你了?損壞皇上御賜之物,那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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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天此時方才明白自己被人給陰了,陰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慕容小/妞,胡小天心中這個怒啊!怒視慕容飛煙,讓他更加惱火的是,這小/妞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是心虛,還是得意?她姥姥的,我曰你大爺!胡小天肺都要氣炸了,不成,跟她大爺沒關係啊,冤有頭,債有主,我曰你!老子跟你沒完,你把我給坑了,我卻把我爹給坑了,今兒不是演了一出現實版的坑爹劇,真要是讓老爹知道了,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史景德沉下臉來:「把他們兩個都給我帶走!」事情發展到這種時候已經不需要觀眾了,再搞下去麻煩只會越來越大。 慕容飛煙不擔心胡小天,以他的背景,史景德不可能將他怎麼樣,她真正關心的是方知堂父女兩個,悄悄詢問史景德要將方家父女如何發落,史景德顯然沒心境料理這種小事,得知方知堂性命無恙,擺了擺手道:「給他們父女兩人二十兩銀子,讓他們不要聲張。」 並非是史景德不想為侄子討還這個公道,而是搞清楚了今天事件的來龍去脈,他也明白,事情肯定是侄子搞出來的,這孩子越玩越大,居然調/戲起了盲女,說出去這史家的臉面都讓他給丟光了。本來史景德也沒必要拿出二十兩銀子息事寧人,可因為胡小天的介入這件事就變得有些棘手。 史不吹和胡不為之間的交情史景德是清楚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兩家不應該發生矛盾。史景德讓人將這兩個不省心的小子帶了出來,等到無人之處,方才遣散眾人,將他們兩人叫到了風雨亭內。 史不吹這會兒也知道了胡小天的身份,兩人雖然彼此相望仍然充滿仇視,可誰也沒跟誰惡語相向,因為他們都清楚,這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這也算得上是官員子弟的一種涵養和境界,大局觀上天生強於普通的老百姓。 史景德嘆了口氣道:「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你們的父親若是知道你們兩個在外面做出這種事,鬧個你死我活,你們覺得他們會作何感想?」 胡小天耷拉著腦袋沒說話,雖然心中對史學東鄙視得狠,可今兒自己是被人給陰了,被慕容飛煙當槍使了,那種挫敗感難以言喻。 史學東也沒說話,他沒說話是因為理虧,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最清楚,因為看盲女方芳有些姿色,所以才略施小計,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故意撞了過去,隨手將玉佩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誣陷方芳,只是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史學東暗叫倒霉之時,心中又恨極了胡小天,他本來就是心胸狹窄之人,在眾人面前被胡小天連打了兩個大嘴巴子,奇恥大辱焉能不報,可今天絕不是報仇的時候。 史景德語重心長道:「你們的父親同朝為官,相交莫逆,輔佐聖上,鞠躬盡瘁,你們兩個小子就算無法為父親分憂,也不要終日惹事給他們增添煩惱,今天的事情還好沒有鬧大,我看還是就此作罷,有道是不打不相識,以後見面你們還是兄弟。」史景德出面當起了和事老。 胡小天倒沒說什麼,這貨習慣了兩面三刀,雖然心中鄙視史學東,可今天他是佔盡了便宜,所以顯得格外大度,更何況眼前作裁判的是史學東的親二伯,人家將這一局判平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所以胡小天也沒想不依不饒,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史學東不是個東西,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史學東雖然心中恨極了胡小天,可這貨畢竟是官家子弟,從小在這種家庭長大,耳濡目染,對於官場中的虛情假意陽奉陰違可謂是駕輕就熟,居然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胡兄弟,我真不知道你是胡叔叔的兒子,慚愧慚愧,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鬧出了這樣的誤會,怪我,全都怪我。」 胡小天也順著桿而往下滑,親切上前握住史學東的手道:「史大哥,今天的事情全都怪我。你要是生我氣,就狠狠揍我一頓,我絕不還手。」 史學東心中暗罵,揍你一頓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殺了你都不解恨,小子,這事兒我跟你沒完! 這倆小子都是虛偽到了極點,握手寒暄,親切無比,看著跟沒事人似的。史景德看到兩人這樣,心中也是倍感安慰,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真要是鬧出了什麼大事,對史胡兩家都沒有好處。 史學東道:「胡老弟,我有個不情之請。」 胡小天看到這廝到現在都拽著自己的手不放,正想掙脫開,又聽到這貨有求與自己,心中不禁警惕暗生,這貨該不是死心不改,還想著那盲女方芳吧,難不成想讓自己別插手他的事情?不行!原則問題寸步不讓!臉上卻笑眯眯的如同和煦春風:「史大哥請說!」 史學東道:「不打不相識,雖然咱們初次相識不快,可不知為何,我這心中對老弟非但沒有怨恨,反而覺得跟你親近的很,我有意和老弟結為兄弟,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胡小天一聽這頭就大了,我曰,你丫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聲名狼藉,道德敗壞,臭名昭著,我要是跟你結拜,那不是等於給自己招黑嗎? 史學東心胸雖然狹窄,可這廝的表面功夫還是一流的,滿臉期待地望著胡小天。 ********************************************************** 再求夢想杯票票! 第十七章 【血統使然】(下) 不得不承認史學東的這一手的確稱得上高妙,他是通過這種方式告訴胡小天,我不但沒記恨你,我還大度跟你講和。 胡小天是真不想和這廝結拜,但是在眼前的形勢下他要是不答應等於不給史學東面子,不給史學東面子就是拒絕史家,倘若史學東的老爺子只是個五品官還倒罷了,可人家老爹也是正三品,掌管吏部,在大康的政治地位不次於自己家老爺子。胡小天思來想去,這事兒還真不能拒絕,馬上露出一副陽光燦爛的笑容:「史大哥,我是擔心自己高攀不起啊!」 史學東笑道:「什麼高攀不起,除非你心裡還在怪我!」 胡小天趕緊搖了搖頭道:「哪裡的事,其實我見史大哥第一眼就覺得頗具眼緣,史大哥高大威猛,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真乃人中龍鳳,兄弟怎能不想攀交?」心中卻暗罵,丫的空長一個好皮囊,一肚子壞水兒,無節操,無人品,下賤,齷齪,卑鄙,無恥! 史學東握著胡小天的手,也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胡老弟,你坦誠正直,性情爽快,快意恩仇,我最欣賞得就是你這種不做作不虛偽的真漢子!」心中恨得痒痒的,你大爺的,居然敢打老子耳光,以後不讓你跪地求饒,喊我一千遍爺爺我跟你姓。 兩人表面上互相恭維,可心中各自盤算,誰也不是真心想和對方結拜,恨不能一口將對方生吞活剝。 史景德老奸巨猾,他當然不相信這倆小子會真心結拜,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倆小子如能就此講和倒也是一件好事,史景德笑道:「難得你們都有這樣的心思,我幫你們做個見證。」 胡小天算是明白了,今天是騎虎難下,這老虎騎也得騎,不騎也得齊,史學東拉著他的手就跪了下去,當即堆土為爐插草為香,史學東的狐朋狗友滿京城,不知拜了多少把子,所以對結拜的事情算得上是輕車熟路,和胡小天一起八拜為交,口中道:「我史學東和胡小天今日結為異姓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念叨的時候笑眯眯看了胡小天一眼,心中暗道:「要死也是你先死,結拜兄弟?老子這是逗你玩!」 胡小天心說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呸,你丫惡貫滿盈,多行不義必自斃,早晚都得橫死,你是死是活干我屁事?老子今天是被逼結拜,蒼天啊大地啊!這不算,我跟他不是兄弟!胡小天道:「我胡小天今天和史大哥結為異姓兄弟,以後必兄弟同心,我會好好對待我大哥,我相信大哥一定會加倍地對我好,如若不然,天打雷劈,五雷轟頂,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史學東聽得清清楚楚,我曰,什麼叫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加倍對你好?憑什麼?這毒誓好像是在說我啊,怎麼聽都像是我吃虧,你小子可夠陰的。他覺得胡小天陰,其實他也不差,結拜的初衷只是為了要迷惑胡小天,而不是真地出於對他的欣賞。史學東絕不是善類,他繼續道:「我一定會加倍對我兄弟好,我相信我兄弟一定會加倍對我好,如若不然,腸穿肚爛,口舌生瘡,遍體流膿,生不如死!」 胡小天暗罵,史學東,我真要狠狠曰你大爺了,夠狠,夠毒!比老子還要毒一百倍。想想史學東的二大爺就在一旁站著,就算史景德願意,自己還不願意呢,今兒這虧吃大了。 史學東和胡小天都是不能吃虧的人,兩人互發毒誓,其實都是詛咒對方的,嘴上罵得惡毒,臉上還裝得親切無比,兩人雙手緊握,這角色轉變的不是一般的快,突然就成仇人變成了兄弟。 連史景德都有點接受無能了,心中暗嘆,到底都是大官的兒子,這政治基因非同一般啊。這倆小子加起來還不如自己的年紀大,可陽奉陰違、兩面三刀、口蜜腹劍的事兒玩得都已經爐火純青了,這種素質為什麼要整天矇混度日,根本就應該去當官啊。 史學東大有將虛偽進行到底的架勢,盛情邀請胡小天一起去喝酒,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兄弟結拜,怎麼都得弄幾杯小酒喝喝作為慶賀。 胡小天只說自己家裡有事,必須得回去,改日他來做東請大哥喝酒,推辭是因為胡小天根本信不過史學東,誰知道這貨會不會在酒中下毒?就算他不敢下毒,他們倆還沒喝血酒呢,真要是他提出放點血喝血酒怎麼辦?瞧這貨酒色過度的那張臉,搞不好還有梅毒艾滋啥的,他的血白給老子也不喝啊! 胡小天好不容易才推掉了史學東的盛情邀請,帶著他的八名家丁離開了風雨亭。 史學東揮舞著手臂道:「兄弟,別忘了找我喝酒啊!」 胡小天拿捏出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大哥,放心吧,等我忙完馬上給你打電話啊!」 史學東聽得一頭霧水,打電話?打電話是個啥? 胡小天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屈起右手中間的三根手指,伸直了拇指和小指貼在耳邊做打電話狀。 史學東以為這是某種告別禮節,也學著他的樣子,依樣畫葫蘆。目送胡小天離開,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目光中流露出陰森殺機,當著二伯史景德的面咬牙切齒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天空一道霹靂閃過,隨即又滾過一連串的悶雷,史學東嚇得脖子一縮,不會吧?剛說天打雷劈,這就來了,大吉大利,有些話還真是不能亂說。 胡小天也縮了縮脖子,他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先去易元堂看了看,袁士卿已經將方家父女兩人接到了這裡暫時休養,方知堂的情況已經穩定,血完全止住了,只是傷口還是疼痛。袁士卿給他開了付止痛藥,已經讓徒弟拿去煎了。 方知堂已經通過袁士卿知道今天能夠躲過這場劫難全虧了胡小天,看到胡小天過來,他掙扎著想下床去給恩人磕頭,胡小天慌忙上前阻止他下床:「你傷還沒好,要卧床休息。」 方知堂道:「芳兒,趕緊幫我給恩公磕頭。」 盲女方芳又要跪下,胡小天道:「不用,不用,剛剛已經謝過了,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看到方知堂的意識已經恢復了清醒,胡小天也放下心來。 袁士卿一旁看著,心說外界都傳言胡小天是個無惡不作的衙內,可根據他所見過的幾次來看,胡小天雖然出身官家,可這個人身上卻並沒有太多的架子,而且他對待平民百姓的態度相當寬厚,今天史學東欺凌方家父女的時候,正是他挺身而出為這可憐的父女二人解圍,看來傳言多不可信。 胡小天離開的時候袁士卿將他一直送到大門外,胡小天道:「最近我可能要出門,這拆線我就不能親自過來了,到時候勞煩袁先生親自動手了。」剛剛他抽時間指點了一下袁士卿正確的拆線方法。 袁士卿點了點頭道:「胡公子放心,你教給我的那些步驟,我都牢牢記住了。」其實拆線手法本來就很簡單,他看了一遍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胡小天笑道:「記住就好。」他想起自己應承過的要送給方知堂父女兩人五兩金子的事情,低聲道:「回頭我準備好金子讓人送過來,你幫我交給他們父女兩個。」 袁士卿感慨道:「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胡小天道:「算不上宅心仁厚,只是說過的話就得兌現,我對眼科方面沒什麼研究,不過我看方芳的眼睛失明太久,恐怕康復的希望不大。」 袁士卿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樣說,只是方知堂性情倔強,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如果不找到玄天館館主為她診斷,他是不會離開京城的。」 胡小天道:「父愛如山,人之常情!我會儘快讓人把錢送過來,你幫我轉告他們,無論前往玄天館看病的結果如何,都不要去繼續賣唱了。」 袁士卿明白鬍小天的意思,他是擔心史學東會因為今天的事情記恨方家父女,以後再來找他們的麻煩,心中對胡小天的評價又高了不少,別看胡小天如此年輕,可考慮問題還真是周到。袁士卿認為今天的事情自己多少要承擔一些責任,畢竟是他擺了這場酒席,沒想到鬧得不歡而散,想要跟胡小天說聲抱歉,又不知從何說起,猶豫之時胡小天已經飄然遠去了。 ... 第十八章 【一片苦心】(上) 胡小天料定這件事很難瞞過父親的耳朵,果不其然,當晚胡不為回到家裡,就將胡小天叫到了自己的書房內。 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色,胡小天猜到父親十有已經聽說了自己和史學東之間的衝突。 胡不為看到胡小天進來,手掌重重在書桌之上拍了一下,怒吼道:「給我跪下!」 在胡小天的印象中,這位老爹還從沒有生過這麼大的氣,看來今天真是把這位老爹惹火了,胡小天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嘴中嘟囔著:「跪就跪!父讓子跪,子不得不跪。」 胡不為道:「錯!父讓子死子不得不死!」 「不會吧,爹,我可是您親生的,看您的樣子不像是大義滅親的人啊!」 胡不為他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想笑,可他又知道現在並不是笑的時候,板起面孔怒視胡小天道:「混賬東西,你當我不敢大義滅親嗎?」 胡小天道:「爹,我還是收回剛才的那句話,您大義滅親也不是第一次了。」 胡不為道:「放肆!」 胡小天道:「給我找了一個癱子做老婆,等於把我下半生的幸福和下半身的幸福全都給喀嚓了,這叫不叫大義滅親?」 「呃……」 「我沒什麼宏圖大志,也不想什麼建功立業,只想留在京城跟在您和我娘的身邊儘儘孝心,可這麼點要求您都不能滿足我,非要把我給送到西川去,這又算不算大義滅親?」 「這……」 「事不過三啊,您都滅我兩次了,今天還要大義滅親,我相信您肯定狠得下心來,也幹得出來,爹啊,您要是真看我不順眼就把我給滅了吧,反正我這條命是您給的,您就算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啊……這……真真真……氣死我也!」胡不為一捂腦袋,踉蹌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就坐倒在太師椅內,別看胡不為在朝廷之上巧舌如簧,可面對這個兒子還真沒什麼辦法。過去的十六年,他因為兒子痴痴傻傻不知傷透了多少腦筋,好不容易才盼到老天有眼,讓兒子一夜之間聰明了起來,可沒想到聰明倒是聰明了,卻開始不停給自己招惹麻煩,而且事情一次比一次鬧得大,上次惹得是個六品官,現在直接就惹到了吏部尚書史不吹的頭上。要說自己和史不吹在政治上還是同一陣線,最近還特地找史不吹幫忙,給這小子謀求一官半職,這孩子可真是不省心啊。 胡小天道:「爹,您可千萬別生氣,年紀大了,心境一定要平和,您罵我幾句,打我幾下都行,可不能用我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對不對?真要是把您給氣病了,不還是得由我來照顧?咱們爺倆兒多大仇啊?非得弄個兩敗俱傷?」 胡不為聽到這小子的這番歪理,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於忍不住罵道:「臭小子,你是真想把我給氣死啊……」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本想繃住面孔,橫眉冷對,給兒子一個深刻教訓的,可居然被他的插科打諢給弄得無可奈何。 胡小天看到老爹笑了,知道這件事應該沒啥大問題了,他湊到老爹面前:「爹,您到底為了什麼生我氣啊?」 胡不為橫了他一眼道:「我讓你起來了?」 胡小天道:「膝蓋都跪腫了,我倒不是怕自己傷著,我是害怕您為我操心啊,真要是我因此生病,您不得心疼啊,就算您不心疼我,我娘總得心疼吧?她回來只要知道這件事肯定找您算賬啊,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後院一旦失火,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胡不為望著兒子,冷笑道:「威脅我?」 「不敢!」 胡不為忽然呵呵笑了起來,胡小天也陪著嘿嘿奸笑。 冷不防胡不為止住了笑聲,胡小天卻因為慣性還在嘿嘿笑著,趕緊剎車已經來不及了,不由得有些尷尬道:「爹,也不打聲招呼,不帶這樣閃人的。」 胡不為道:「三天之後,你動身前往西川!」 「啥?」胡小天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可這件事真正確定來到面前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旋即內心中又湧現出難言的喜悅,本來他還以為老爹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想不到一直都在進行中。這貨裝模作樣道:「爹,我不想離開您!」 胡不為道:「由不得你!你留在這京城除了招惹是非還能幹什麼?不讓你出去歷練,你就不會懂得何謂人世艱辛,你就不會懂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大好時光。」他站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小天,非是我這個當爹的狠心,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行萬里路要比讀萬卷書更加得有效。」 胡小天道:「爹,您真要讓我去西川給李家當上門女婿?」他一直懷疑父親讓自己前往西川的動機,總覺得這件事不僅僅是要讓他離開京城暫避政治風暴那麼的簡單。 胡不為淡然笑道:「我既然放你出去,就是要讓你好生錘鍊,我沒打算將你的身份告訴當地官員,只要你不張揚,李家當然不會知道,西川地域廣闊,李家在西州,你去得地方叫做青雲,此去青雲你擔任的是青雲縣丞。李家何等身份,統管整個西川,又怎會注意到一個小小的青雲縣?」 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他本以為老爺子讓自己外出為官,應該不會把自己弄到窮鄉僻壤,這青雲縣聽起來名字倒是吉利,平步青雲嘛,我從青雲起步,豈不是意味著以後這官位要節節升高。只是聽老爹的意思青雲應該很小。縣丞他知道,在一個縣裡面算不上一把手,也就是相當於副縣長,上頭還有縣令。 胡小天道:「我這縣丞算幾品官?」 胡不為被他問住了,縣丞這官實在是太小,品階方面他還真沒留意,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應該是正九品……下!」 胡小天剛聽到要給他自由放他出去為官的時候還滿心興奮,可聽到老爹的這句話,頓時感覺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我曰!正九品還下!蒙誰啊,那還叫官嗎?胡小天道:「爹,敢情您托朋友找關係,到最後就給我弄了這麼一個芝麻官,呃,我說錯了,也就是半個芝麻官。」 「怎麼?不高興?」 胡小天道:「我倒沒什麼,可您是正三品啊,朝廷的三品大員,我弄個九品還得帶個下,說出去您覺得好看嗎?我事先聲明,我無所謂啊,只要您不覺得丟人,我無所謂!」 胡不為焉能看不出這廝的彎彎腸子,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嫌棄官太小,他微笑道:「你不用多慮,我沒打算告訴別人你是我兒子,你害怕給我丟人,上任之後千萬別說是我兒子。」 胡小天徹底傻眼了:「爹啊,我怎麼感覺您又大義滅親一回呢?」 胡不為道:「我是一片苦心啊,兒子,其實你去西川最多也就是錘鍊兩年,那西川風光美好,地傑人靈,你去那邊權當是消遣放鬆也好。」其實胡不為還真捨不得將兒子放走,只是眼前面臨皇權更替,這朝中暗潮湧動,還不知會發生什麼變化,剛巧在這時候,他們家的丹書鐵券又被人盜走,雖然到現在事情都沒有敗露,可一天沒有找回,便終究是一個隱患,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胡不為的心頭。胡家只有胡小天一根獨苗,將他送往西川,也是胡不為給家裡留下的一條後路,應該說是他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 胡小天道:「您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無話可說。」 ... 第十八章 【一片苦心】(下) 胡不為還真以為兒子不想離開自己身邊,輕聲道:「天兒,人總得有長大的一天,你呆在京城呆在我的身邊,就始終如同溫室中的花朵,難以真正成長起來,我也難以真正做到對你放手,兒啊!爹雖然老了,但是並不糊塗,爹知道只有放手你才能飛翔!」 胡小天內心一震,他忽然發現這位老爹的教育理念一點都不封建,絕對符合現代化的教育方式,是啊,只有放手才能飛翔,溫室里的花朵根本禁不起風雨。胡小天點了點頭道:「爹,我明白了!」 胡不為不知這小子是真明白還是在糊弄自己,不過聽他這樣說已經倍感欣慰,他嘆了口氣道:「你和史家小子的事情我聽說了。」 胡小天道:「事情已經解決了,我還跟他結拜了兄弟!」 胡不為道:「感情不能用結拜與否來衡量,忠義這兩個字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即便是親兄弟又能如何?爹為官多年,看到親生兄弟反目成仇者不計其數,人活在世上首先要考慮到的是自己啊!」胡不為的這番話說得雖然並不高尚,但是很現實,人性本來就是如此,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胡小天道:「爹,這次不好意思,給您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胡不為微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你是我兒子,咱們爺倆永遠不要說客套話。」 真正到了即將離開的時候,胡小天方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熟悉京城,他甚至沒有好好遊覽過,僅有的幾次出遊,每次都有事情發生。 本想在這三天中好好在京城遊覽一番,卻沒有想到天公不作美,陰雨不斷,這樣的天氣里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出行的一切是無需胡小天多慮的,他甚至無需親自去吏部領文書和官印,不過還是抽空瀏覽了一下文書,了解了一下自己未來的待遇,按照吏部的規定,官員的俸祿通常分成三部分,一是祿米,二是土地,三是俸料。胡小天這種九品官只有祿米,他的祿米是三十石,一百二十斤為一石,一石相當於十斗,折算起來也就是三千六百斤,這點俸祿合起來一天十斤,應該是餓不死,吃是吃不完的,多出的糧食能夠換點銀錢,估計也緊緊夠滿足日常生活之用。反觀老爹的俸祿,單單是每年的祿米就有四百石,四萬八千斤,難怪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單單是多處的祿米就能把人給壓死。 大康的官制分成九品三十階,一品到九品各分成正從,自正四品到從九品又各自分成上下階,胡小天要是從正一品往下數不好查清自己第幾,可要是倒數倒是非常清楚明了,他是正九品下,比他低的官階就是從九品上下,他倒著排行老三,假如把三十個級別視為台階,自己想要一路爬上去還差二十七個台階,想想真是頭疼啊。 還好胡小天並不是個官兒迷,這貨重生之後最大的願望是享受人生,而不是追名逐利。雖然婚姻上並不如意,不過完婚之日會推后兩年,這其中還存在著很大的變數。他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還不到十七歲的生理年齡,意味著他有的是大把時間可以揮霍。前往青雲的任職等同於下基層鍛煉,古代一樣講究鍍金,老爹之所以把自己送到這西南邊陲的小縣城中,其目的一是為了讓自己遠離這兩年因皇位更替而可能產生的政治風暴,二是為了讓自己多撈取一點政治成績,學習一些政治經驗,看來這位老爹是想讓自己步他的後塵,走上漫漫官場之路。 即便胡小天是戶部尚書之子,即便他最近也做了幾件勉強算得上轟動的大事,可京城知道他的人還是太少,康都太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城大內,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戶部尚書的兒子即將遠離京城為官,當然這和胡不為刻意要保持低調有關,他不想兒子外出為官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這種事做得越隱秘越好,畢竟他在朝中任職多年,得罪了不少人,兒子一直是他最為薄弱的一環,也是他最為在意的一環,他不想敵人將目標放在兒子的身上。 雖然京城並非胡小天的家鄉,可離開的時候仍然不免會產生些許的離愁,連綿的陰雨總會對心情造成了一些影響,胡小天想起了一些事,也忘記了一些事,因為事情太多,他居然忘記了要給方家父女送金子的事情。 有人忘記也有人記得,胡小天沒想到慕容飛煙會主動來府上找自己,更沒有想到這小/妞居然是來找自己討債的。 聽說慕容飛煙前來找自己,胡小天馬上讓梁大壯將她請了進來,臨行之時,胡小天方才發現自己在京城還沒有一個朋友,慕容飛煙雖然算不上自己的朋友,但是多少也算得上一個老相識了,離開之前,有個人陪著聊聊天說說話也是好事。 慕容飛煙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武士裝,事實上胡小天認識她也有一段時間了,唯一見她身穿女裝就是那天在馱街遇刺的時候。 慕容飛煙的身上有著這一時代女性少有的颯爽英姿,手中的紅色折傘色彩極其鮮艷,宛如雨中盛開的一朵嬌艷的鮮花,雨水沿著紅色折傘的邊緣絲絲縷縷的滴落下去,宛如珠簾般遮住了她的倩影。 胡小天坐在水榭內,微笑望著從雨中走來的慕容飛煙,她的出現為這陰暗的天地增添了一抹亮色。 慕容飛煙走入長廊,收起了雨傘,將折傘靠在廊柱之上,明澈而深邃的美眸找尋到了水榭中的胡小天。 胡小天躺坐在水榭的長椅之上,身軀半躺半靠在後方的牆壁上,臉上的表情懶洋洋的,似乎剛剛睡醒,眼睛也是半睜半閉,提不起精神,在慕容飛煙看來這幅表情充滿了慵懶和倦怠,只有衣食無憂無所事事的公子哥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慕容飛煙緩步走向胡小天,胡小天就這樣看著她,目光一動不動,身體也一動不動,等慕容飛煙來到自己面前,方才道:「慕容捕頭有何指教?」 慕容飛煙道:「我剛好路過尚書府,所以過來提醒你一件事。」 胡小天愕然道:「什麼事?」 慕容飛煙伸出兩根纖纖玉指在胡小天的面前晃了晃。 胡小天道:「二啊!我認識,我說慕容捕頭,咱們一見面你就罵人啊?我跟你是不是上輩子有仇?」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道:「少裝傻,是誰答應了給人家五兩金子?」 胡小天一聽這才想了起來,這兩天因為即將離京前往西川任職的事情,他居然忽略了這件事,將送錢給方家父女的事情忘了個乾乾淨淨,不由得拍了拍腦袋,從長椅上坐直了身子:「哎呦喂,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 慕容飛煙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臉的鄙視,她才不相信胡小天是不小心給忘了,這廝狡猾得很。 胡小天朝梁大壯招了招手,梁大壯趕緊點頭哈腰地湊了過去。 胡小天道:「大壯,去賬房那邊支取五兩金子,馬上給易元堂的袁先生送去,讓他幫我轉交給方家父女。」 梁大壯道:「少爺,五兩金子可不是小數目,我去要,賬房未必給。」 胡小天-怒道:「哪那麼多廢話,他敢不給,你讓他過來見我,我直接跟他說!」 梁大壯應了一聲走了。 慕容飛煙聽到他們主僕之間的對答,這才相信胡小天可能真是忘了,其實自從胡小天幫她取出犬齒倒鉤箭之後,她對胡小天的印象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許多,認為這廝並沒有開始自己認為的那麼壞。那天在燕雲樓,如果不是胡小天出面,方家父女的麻煩肯定會很大,在那件事上,慕容飛煙是故意把胡小天拉下水,事後想想還是有些內疚的。看到胡小天已經兌現承諾,慕容飛煙道:「我走了!」再求點夢想杯的票票~! ... 第十九章 【拾人牙慧】(上) 胡小天道:「別急啊,既然來了,就坐下聊兩句。」 慕容飛煙明顯有些猶豫。 胡小天道:「你怕我啊?」 慕容飛煙橫了他一眼道:「怕你?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對奸惡之徒我從來都沒怕過。」她果然在胡小天的對面坐了下來。 胡小天盯住慕容飛煙的俏臉,慕容飛煙開始跟他對視著,可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被胡小天肆無忌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怒道:「看什麼看?你知不知道盯住別人看很不禮貌?」 胡小天道:「我就是納悶,要說咱倆也沒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那天陰我幹什麼?」 慕容飛煙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雖然理虧,可嘴巴卻很硬:「我沒覺得陰你啊!不過那天你表現得很有正義感,為方家父女出頭打抱不平,總算做了件好事,噯,你該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後悔吧?害怕了?」 胡小天道:「我怕誰啊?你這麼坑我我都不怕,你說我會怕誰?」 慕容飛煙故意道:「史學東可是吏部尚書史大人的寶貝兒子,你打了他,就不怕他以後報復你?」 胡小天笑了笑:「你故意不告訴我他的身份,是不是想我們倆斗個你死我活,最好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人之利?丫頭,沒看出你這心腸可不太好。」 慕容飛煙居然點了點頭:「的確這麼想過,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真要是同歸於盡了,大康也少了兩個禍害。」 胡小天道:「你還真是恨我,只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盤到底還是落空了。」 慕容飛煙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臭味相投,你們原本就是一路貨色,惺惺相惜也是難免。」她說話直來直去,倒不怕得罪這位尚書公子,她也聽說了這兩個惡少拜把子的事情。 胡小天不怒反笑,呵呵笑了起來,笑聲過後突然將臉一板道:「你這麼坑我,不怕我找你的上司告你的黑狀,將你逐出京兆府?」 慕容飛煙淡然道:「你已經如願了!大人已經將我停職,這下你大仇得報,心滿意足了!」 胡小天明顯愣了,我曰,敢情慕容小/妞已經被革職了,可這跟老子有個狗屁關係,我可沒去京兆府告你黑狀,難怪這慕容小/妞看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來她把被免職的事情算到了自己的頭上,真他媽冤枉啊,這下就算自己解釋,她也不會相信了。胡小天也懶得解釋,反正在慕容飛煙的眼裡自己從來都不是好人。 慕容飛煙道:「現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開心,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胡小天居然真地點了點頭。 慕容飛煙道:「這世上是有報應的,你不怕報應啊?」 胡小天道:「我請你喝酒!」 慕容飛煙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胡小天道:「我後天就要離開京城了,忽然發現我身邊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要說熟悉,好像咱倆還算得上熟悉,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喝幾杯酒,說幾句話行不?」 慕容飛煙一雙美眸怔怔地望著他,這廝居然要離開京城?且不說他的這番話是真是假,不過她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並沒有拒絕他的理由,輕聲道:「天然居吧!」 梁大壯和賬房老秦一起過來了,倒不是老秦不願意給他五兩金子,專門跑過來求證,老秦過來還有一件事情,是想問問這位少爺還需要準備什麼,雖然有專人為他準備,可畢竟不能想得事事周全。 胡小天道:「我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這樣吧,你給我準備點錢,我自己出去逛逛,興許看到什麼就想起來了。」 老秦道:「少爺,不如我跟著您過去!」自從胡安神秘失蹤之後,老秦就臨時接替了管家的工作。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你別跟著我,我跟慕容捕頭一起壓馬路,不用你這隻大燈泡跟著晃眼!」 老秦和慕容飛煙都聽不懂他這番話的意思,什麼大燈泡?燈就是燈為啥還要加個泡?梁大壯倒是習慣了少爺的說話方式,知道他經常語出驚人,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應該是過去痴獃留下的後遺症。 胡小天讓梁大壯抓緊把錢給方家父女送過去,又找老秦要了一沓銀票,這種銀票是京城寶豐行的,在京城基本上可以實現通兌,出了京城卻不行,將過去和現在的生活兩相對比,就會發現生活中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胡小天甚至想過要為老爹出出主意,發行一種類似現代貨幣的東西來取代金銀銅,不過想想目前的防偽技術還不夠過關,就算能夠達到這種水準,只怕想改變老百姓的消費思維,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也有著相當大的難度,於是只能作罷。 兜里揣著銀票逛街感覺自然踏實而舒服,胡小天讓胡佛備了馬車,邀請慕容飛煙同乘,雖然他輕車簡行,可保鏢仍然是要帶的,除了車夫胡佛以外,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也騎馬緊跟護衛,這次前往西川上任,老爹也給他派了個四人全程陪護,除了他們三個之外還有梁大壯,先是準備前往慕容飛煙所說的天然居吃飯。 坐在胡小天的馬車內,慕容飛煙卻始終一言不發,目光望著車外,馬車剛剛駛入天街,雨變小了很多,迷迷濛蒙的,讓視野中的景物變得柔潤起來。或許是為了打破這種沉默的氛圍,胡小天詩興大發,吟了一句:「天街小雨潤如酥!」 在任何時候佳人都是青睞才子的,尤其是在詩詞大行其道的古代,慕容飛煙雖然尚武,可對詩詞也是有所涉獵的,聽到這句詩不由得內心一顫,好美的詩句,好貼切的形容,真是想不到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居然能夠吟出一句意境這麼美的詩。 好的詩詞如同心靈雞湯,可以悄無聲息地浸潤你的心田,讓人的心情變得愉悅,讓人的精神得到升華,慕容飛煙顯然被胡小天的這句詩驚艷到了,事實上她對胡小天的觀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和他接觸的多了,方才發現這個傢伙並非她最初印象中一無是處的紈絝子,更不是無惡不作,如果說他幫助自己取出犬齒倒鉤箭只是處於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後來他對方家父女的幫助就是路見不平了,證明他的心腸並不壞。 慕容飛煙對胡小天的印象雖然改變,可嘴上仍然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道:「哪兒拾來的牙慧。」 胡小天的這句詩的確是拾人牙慧,可在這一時空里,他就算厚著臉皮說是自己的原創,韓愈也不會冒出來追砍自己,討還他的著作權。 拾人牙慧就不要臉皮了,胡小天道:「不知怎麼突然我就詩興大發了呢。」 慕容飛煙道:「就此一句,也能叫詩?」 胡小天道:「沒看出我在醞釀情緒,觸景生情,我再醞釀醞釀。」 慕容飛煙笑道:「你再醞釀一會兒就過天街了!」 胡小天突然叫道:「停車,停車!」 胡佛趕緊勒住馬韁,將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胡小天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向慕容飛煙招了招手道:「慕容捕頭,咱們來個雨中漫步,醞釀醞釀情緒,等我詩興大發,才能把這首詩續完。」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俏臉之上不禁露出笑意,居然真得走了下去,不忘拿著她的那把紅折傘,雨並不大,如煙似霧,道路旁邊草色青青,兩旁栽植的垂柳隨風輕搖,如同綠色絲絛,走在絲絲春雨里,沐浴著迎面吹來的沁涼,頓時感覺心中的煩惱減輕了許多。 胡小天道:「天街小雨潤如酥……」 「切!還是這一句啊!」 「……別打岔,我在醞釀呢。」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向慕容飛煙笑了笑道:「我若是作出一首千古絕唱,慕容捕頭願不願意為我打傘呢?」 ... 第十九章 【拾人牙慧】(下) 慕容飛煙道:「你若是真能作出什麼千古絕唱,我甘願為你打傘,不過就憑你……」她認定胡小天沒有這麼大的才華,故作不屑地搖了搖頭。 胡小天的確沒有這麼大的才華,可韓愈有啊,胡小天打小就是個學霸,什麼唐詩宋詞元曲的背得無不是滾瓜爛熟,就算李白復生,也難以企及他的才華,這叫博採眾家之長,天下文章一大抄,胡小天要做的事情只是把合適的詩詞填入合適的情景,這就是醞釀的全過程。 這貨緩步走在被青石板洗刷一新的道路上,輕聲吟誦道:「天街小雨潤如酥……」 慕容飛煙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再好的詩句也禁不住他這麼重複,這妮子笑得好不矯揉造作,露出滿口潔白晶亮的牙齒,明眸皓齒頗為動人,這年代講究笑不露齒,像慕容飛煙笑得這麼豪放的還真是不多,胡小天被她嬌艷如花的模樣給弄得呆住了。 慕容飛煙看到這廝色迷迷的眼神頓時俏臉一熱,垂下黑長的睫毛,輕聲道:「還是這一句啊,實在想不出就算了吧,千萬別憋著……」說到這裡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小天道:「我這肚子里滿滿的全都是才華,就差溢出來了,你聽著: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慕容飛煙本來憋足了勁兒想要取笑他的,可聽到胡小天將全詩吟出,整個人徹底被震撼到了,這首詩其實是韓愈的原作。胡小天在這樣的天氣,恰巧在天街將之吟誦了出來,可謂是貼切到了極致,詩的風格清新自然,看似平淡,卻絕不平淡,用簡樸的文字,描繪出春日的獨特景色。刻畫細膩,造句優美,構思新穎。在慕容飛煙的眼中,這貨突然從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蛻變成為蒙上一層光環的才子,大才啊!如果這首詩真是胡小天所作,那麼他的的才華真的有點驚天地泣鬼神了,慕容飛煙仔細在腦子裡搜索了一遍,她平日里也看過不少的詩詞,可記憶里絕沒有這麼樣的一首。慕容飛煙將信將疑道:「這首詩真是你作的?」 胡小天點了點頭,厚著臉皮道:「這首就當是我送給慕容捕頭的臨別禮物吧。」心說下次再送你一首,作詩我雖然不行,可背詩那可是一把好手。 慕容飛煙一言不發,騰!的一聲撐開了紅傘,她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才子,願賭服輸,給才子打傘是一種榮幸,絕對不是丟人的事兒,只是她仍然有些想不通,這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才的? 走過天街,前方就是東四牌樓,路南有一條本司衚衕,裡面就是大康的雲韶府,所謂雲韶府其實就是教坊司,隸屬於禮部,專門管理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事宜,路北有一條粉子衚衕,卻是康都最大的色情場所,裡面林立,名妓如雲,不過這邊都是隸屬於教坊司的官家,服務的對象也是權貴皇親。每到夜燈初上之時,這邊就會變得熱鬧非凡,可謂是廣大男人的樂土。可現在是白天,是一天中最為冷落的時候。 胡小天聽聞過粉子衚衕的名頭,可惜一直無緣去見識過,所以經過粉子衚衕的時候,不免多看了兩眼。慕容飛煙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把傘收了回來,這廝終究不是什麼好貨,就算是有點小才,可是缺了大德,不能給他打傘,丟人。 慕容飛煙道:「是不是很想去啊?」 胡小天嘿嘿笑道:「聽說過,只是沒去過。」 慕容飛煙不屑地哼哼了一聲,她才不相信呢。像胡小天這種人肯定是粉子衚衕的老主顧,怎麼可能沒去過? 胡小天心說別看老子長得像個vip會員,事實上真沒去粉子衚衕消費過一次,慕容飛煙的這番話倒是提醒了他,離開京城之前是不是來見識見識,此去青雲縣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京,如果錯過豈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 胡小天道:「我只是長得有點不安分,可這顆心卻是非常乾淨正直的……」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道:「胡公子!」 胡小天愕然轉過身去,他在康都之中還真沒有多少熟人,更不用說這東四牌樓粉條衚衕附近了。等他回過身去,方才認出身後的這個俏生生的小婢原來是才女霍小如的貼身婢女婉兒。 慕容飛煙現在是真正鄙視胡小天了,居然有臉說沒來過粉子衚衕,你沒來過人家怎麼會遇到你? 胡小天笑道:「原來是婉兒啊!」 婉兒手中捧著一盆海棠花,紅衫綠褲,跟這盆花倒是相得益彰,小妮子活潑可人,這麼艷俗的裝束穿在她的身上仍然壓得住,笑起來自然而然地露出兩顆白白的小兔牙:「胡公子還記得我啊!」 胡小天笑道:「怎麼可能忘記呢?你住在這裡?」 婉兒點了點頭道:「雲韶府,我家小姐最近在雲韶府教習歌舞,她經常提起公子呢,還誇公子高才呢!」 想起風華絕代的霍小如,胡小天心中不由得一熱,被美女惦記可是一件能夠滿足虛榮心的事情,這霍小如也勉強算得上一個紅顏知己吧,胡小天笑道:「霍姑娘還好吧?」 婉兒道:「好啊,胡公子,我們家小姐就在雲韶府,不如我帶您過去見她,她要是知道您來了,肯定會非常開心。」小妮子不但長得恬靜討喜,這嘴巴也是非常乖巧。 慕容飛煙不知婉兒的身份,只當她口中的小姐是胡小天的相好,內心中狠狠鄙視了胡小天一次。 胡小天轉向慕容飛煙道:「一起去?」他沒有讓家丁隨行,就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慕容飛煙心說你不是請我去天然居吃飯嗎?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不過她對胡小天的這個相好還是頗為好奇的,一心想跟過去看看,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於是點了點頭。 婉兒為兩人引路,向南拐入了本司衚衕,沒走多久就看到雲韶府的大門,硃紅色大門,黑色橫匾,上面用朱漆書寫了三個大字——雲韶府。 門前滴水檐下站著兩名藍衣武士,可能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兩人的臉色也顯得陰沉沉的,沒精打采,面對面誰也不說話,時不時地打著哈欠。 有了婉兒的引領,那兩名武士也沒有盤問,順順噹噹地給胡小天他們放行。 進了雲韶府的二道門,就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院落,有百餘名年輕舞女正在那裡練功,這些少女全都是相貌出眾,青春可人,負責訓練她們的是四名中年婦人,這些婦人也都曾經是大康名動一時的舞姬,只是後來年老色衰,無法在登場表演,所以才做起了教習的工作。 沿著右側的長廊走過院落,一邊走一邊看著那些舞女的訓練,婉兒道:「她們每天都要訓練的,風雨無阻。」 胡小天道:「幹什麼都不容易。」 慕容飛煙望著那些刻苦練功的舞女,美眸中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輕聲道:「她們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其中也有落罪官員的女兒,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做這種事。」舞姬社會地位非常低下,她們只是供給權貴娛樂的玩物,最好的結局就是被某位恩主看中,納為妾侍,多數都淪為官妓,等到年老色衰又會被逐出家門,任其自生自滅,像這四位教習能夠留在教坊司教舞已經是不錯的結局。 *今兒中秋佳節,章魚祝大家闔家團圓,和和美美,倖幸福福,順便討要幾個月餅,來點桂花酒啥的解饞:) ... 第二十章 【吃肉沒窮人】(上) 婉兒帶他們來到雲韶府的清影廳,在大門前就已經聽到絲竹鼓樂之聲,裡面正在綵排。 八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少女正在翩然起舞,霍小如站在她們的中心,也是一身白色長裙,雙手持著一條藍色的綢帶,嬌軀傾斜飛旋,綢帶圍繞她的嬌軀變幻出美妙的曲線,讓人賞心悅目,目眩神迷。 慕容飛煙這才知道胡小天的相好原來是才女霍小如,這霍小如可是大大的有名,她此次來京城是專程為了給皇上的六十歲壽辰排演的,來到京城之後,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無數達官貴人都以能和霍小如見上一面為榮。 樂曲的節奏越來越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霍小如的嬌軀也越轉越疾。 胡小天看得嘴巴張得老大,想不到霍小如的舞藝這麼厲害,光看著都覺得眼暈。 霍小如突然停了下來,擺了擺手道:「不對!還是不對!」她顯然對這一段舞蹈的編排並不滿意。 樂工們停下演奏,八名伴舞也怔怔地望著霍小如,霍小如秀眉微顰,垂下螓首想了一會兒,輕聲道:「就到這裡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婉兒道:「小姐!」 霍小如回過身去,這才看到了胡小天和慕容飛煙,霍小如頗感詫異,她實在想不通胡小天怎麼會來,不過有一點無法否認,胡小天那天在煙水閣的表現留給了她相當深刻的印象,霍小如一向眼界甚高,能夠讓她嘆服的男子並不多見,可以說胡小天當得起才華橫溢這四個字。 霍小如溫婉一笑,她的笑容很好地詮釋了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含義,婷婷裊裊來到胡小天的面前,淺淺道了一個萬福,柔聲道:「民女不知胡公子到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胡小天笑道:「我剛巧從這邊經過,正好遇到了婉兒,所以就跟著她過來了。」上次因為霍小如是白紗敷面,所以他並沒有得見真容,今日一見果然是人間絕色,清麗無倫,胡小天的目光在她的俏臉之上流連忘返,難以自拔。 霍小如對自己的這個貼身婢女非常清楚,知道這小丫頭最喜多事,她微笑道:「咱們去花廳坐。」 胡小天卻搖了搖頭道:「我和慕容捕頭本想去天然居吃飯,霍姑娘如果有空,一起去吧?」 霍小如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柔聲道:「胡公子和慕容捕頭請稍待,我去換過衣服就來。」 胡小天馬上就知道,等待美女換衣服那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霍小如這一去至少有半個時辰,慕容飛煙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起身道:「換個衣服怎麼會這麼久?」她本身就是個急性子,大大咧咧的,因為職業的緣故,對於裝扮從來都不怎麼上心。 胡小天倒是比她有耐心,笑眯眯端著茶杯,品了口香茗:「女為悅己者容!」這貨顯然在往自己臉上貼金,他顯然就是那個悅己者,他是在說霍小如是為他精心打扮。 慕容飛煙用他早已熟悉的鄙視目光盯住他,送給他一個很不友好的評價:「馬不知臉長!」悅己者?反正她沒覺得胡小天是個悅己者,怎麼看都覺得討厭,應該說現在已經步入剛開始那麼討厭了,至少自己願意接受他的邀請一起出來吃飯,證明對他的觀感已經有所改變。 霍小如千呼萬喚始出來,換了一條湖綠色的長裙,黑髮洗過還沒有干透,挽了一個荷花髻,沒有任何多餘的飾品,只是用一根銀簪插入髮髻之中。霍小如並不刻意打扮,可是她每次出場的裝扮都會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肌膚白裡透紅,沒有化妝,素雅如秋日之菊,超塵脫俗,宛如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的仙子。 即便是同為女人的慕容飛煙也被霍小如的絕世風姿所吸引,心中暗贊,難怪霍小如會有這樣的名氣,長得真是太美麗了。真是想不到舞姬之中還有如此清純氣質的妙人兒。 霍小如歉然道:「讓兩位久等了。」 慕容飛煙道:「胡公子剛說女為悅自者容,霍小姐是在為誰打扮呢?」 胡小天被慕容飛煙的出賣弄得好不尷尬,霍小如卻嫣然一笑:「女為悅自者容,好有深意的一句話,也只有胡公子這樣的大才,才能夠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語。」她說話的時候眼波流轉,如同一根羽毛撩動對方的心扉,當真是動人之極,慕容飛煙心說這霍小如的眼神兒真是嫵媚勾人,就算自己身為女人都能夠感受到她的魅力,更不用說胡小天這樣的登徒子了。 胡小天的臉皮就算再厚,這會兒也不禁有些發熱了,大才!這些話可都不是我的原創,多讀書的確有好處,過去普普通通的一些話,放到現在就能讓別人驚艷佩服,我這麼容易就成了大才! 走出雲韶府,雨已經停了,大街小巷被洗刷的乾乾淨淨,柳色清新,草色如煙。走在兩位美女中間,胡小天感覺自己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許多,心中那是充滿了相當的驕傲和自信,帶著倆大美女壓馬路的感覺怎地一個爽字得了! 梁大壯那幫人仍然在外面老老實實地等著,看到少爺在一左一右兩大美女的陪同下出來,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搞了半天少爺是去泡妞了!這個詞是梁大壯剛剛從胡小天那裡學會的,泡是軟磨硬泡的泡,妞是小美妞的妞,泡妞這個詞真是神來之筆,簡練卻包含著深刻的意義,僅僅用兩個字就描繪出了這一行為的精髓,少爺果然是大才啊! 天然居距離這裡已經不遠,胡小天他們也沒上馬車,走過東四牌樓,就已經看到了天然居的招牌,天然居外面掛著一副對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不過只有上聯,下聯空著,顯然是等人應對。 胡小天沒來之前就已經想到這幅對聯了,俗,爛俗的一副對聯,早在清朝的時候,乾隆爺和紀曉嵐就將這對子給對濫了。門前站著幾個才子模樣的書生,正在搖頭晃腦地揣摩著。霍小如看到那空下的對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胡小天,在她的心目中胡小天對對子的本事那絕對是超人一等,當日在煙水閣可謂是技壓群雄。 慕容飛煙是這裡的老主顧,老闆楊三奇看到是她來了,慌忙迎了過來,拱手作揖道:「慕容捕頭,您可有日子沒來了。」像他們這種行當,平日里尋釁鬧事的層出不窮,這楊三奇又沒什麼後台,幸虧慕容飛煙給了他不少的幫助,這才免受附近那些潑皮無賴的滋擾,所以楊三奇對慕容飛煙一直感激得很。 慕容飛煙道:「倒是早就想過來,只是公務繁忙,抽不出時間。」 楊三奇道:「今天這頓我請!」 慕容飛煙笑道:「不用,你不是有規矩,凡是對得上這上聯的方才能夠白吃白喝,我可沒有那樣的才華,也不能壞了楊老闆的規矩啊!」 胡小天道:「我有啊!」 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胡小天道:「怎麼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對聯並不難啊!」這貨早就知道了標準答案,根本就是胸有成竹。 楊三奇有些好奇地望著胡小天,他拱了拱手道:「這位公子,這副對聯只有上聯,沒有下聯,上聯是昔日朝中的一位大人所題,在這裡已經掛了整整三年,至今都沒有合適的下聯應對,這三年間天然居出來進去不知多少客人,其中也不乏學富五車的大家才子,下聯也有無數,總感覺不是那麼的貼切,您若是能夠對得出來,對得工整貼切,只要天然居存在一天,您在這裡隨便吃喝,永遠無需結賬。」他口中所說的那位大人正是昔日一品大員,太子太師周睿淵,後來因為太子龍燁霖被廢而被牽連,結果被當今皇上貶為庶人,離京回家去了,所以楊三奇也不敢輕易道出他的名字。中秋佳節,再送一更,願大家團圓美滿! ... 第二十章 【吃肉沒窮人】(下) 胡小天本來也沒準備把答案說出來,可一聽居然有這樣的好事,一輩子免費吃喝,我曰,這樣的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不過這貨多少還懂得女士先請的道理,笑眯眯向霍小如道:「霍姑娘先請!」他一方面是客氣,另一方面也有考校霍小如才學的意思,當日在煙水閣,霍小如並沒有太多發揮的機會,既然有才女之名,肯定會有她的理由。 霍小如其實之前就聽說過天然居的楹聯,也嘗試著對出下聯,所以對她來說也算不上難,她輕聲道:「其實這副對聯答案並非固定,這副對聯我早已聽說,也曾經想過一副對聯,可幾經推敲仍然不是最為貼合的那個,我對得是,船渡千里江,江里千渡船。」 胡小天原本想直接拿紀曉嵐的答案來對,可霍小如已經說出了下聯,自己也不方便太過賣弄,霍小如的下聯雖然精妙,可仍然在平仄上有所欠缺。 眾人齊聲贊道:「好聯!」 霍小如道:「我的下聯在平仄方面仍然有所欠缺,居然和寺隱的對仗並不工整,下聯三平收,對偶不當,可我思來想去,又想不出更好的下聯,讓各位見笑了。」 幾個人一起望向胡小天,霍小如的對聯已經非常的精妙,卻不知這廝還能想出什麼。胡小天自然不能將原有的下聯說出,也沒必要在美女面前出這個風頭。想了想道:「人窮沒肉吃,吃肉沒窮人!」此聯一出,引起一陣笑聲,吟詩作對原本是風雅之事,這胡小天居然對出了一個這麼俗氣市儈的下聯。 霍小如也忍俊不禁,嫣然一笑,百媚頓生。圍觀的所有人都被她表現出的絕代風華所吸引,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俏臉之上,本該成為主角的胡小天反倒無人注視了。 楊三奇笑過之後,眉頭緊鎖,似乎在推敲他們的下聯,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胡公子的下聯不妥,表面上看對仗似乎工整,可惜禁不得推敲,霍姑娘的對聯更為貼切一些,只可惜在平仄方面仍然有些瑕疵。」 胡小天心中暗罵這楊三奇小氣,憑霍小如的對聯,就算不能一輩子免單,一頓飯免單應該毫無問題吧,這貨居然連這點爽氣都沒有,他笑道:「看來我沒有福分吃一頓免費午餐了。」他讓梁大壯一幫人在樓下坐了,自己則和霍小如,慕容飛煙一起上了二樓雅間。 慕容飛煙對這裡熟悉,所以由她點菜,當她點到芙蓉肉的時候,幾個人不由得想起胡小天剛才的應對,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窮沒肉吃,吃肉沒窮人!」霍小如輕聲道:「這下聯越品越是有味道啊!我看這位楊老闆不識貨,這麼好的下聯,他居然說不好。」 慕容飛煙道:「我沒覺得好在哪裡,太俗氣了吧。」 胡小天道:「大俗就是大雅,任何事情到了最後都脫不開返璞歸真的道理。」 霍小如眨了眨美眸,發現胡小天說話雖然質樸無華,可是其中卻蘊藏著深刻的道理,也許這就是他所謂的返璞歸真。 陪著兩位美女吟詩作對,咬文嚼字也不失為一件樂事,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慕容飛煙端起酒杯道:「祝你一路順風!」 胡小天端起酒杯笑眯眯道:「多謝吉言!」 霍小如這才知道胡小天要出遠門,有些詫異道:「胡公子要出遠門?」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承蒙聖上眷顧,給我安排了一個差事!」 其實慕容飛煙只知道他要出門,以為他八成是去遊山玩水卻沒有想到他是去當官,像胡小天這種衙內,生就就比別人好命,別人要苦讀多年,歷經無數考試,有幸金榜題名方才有當官的機會,而胡小天這種人根本不用花費什麼力氣就可以進入仕途,依靠他們的背景肯定會青雲直上,聯想起自己盡職盡責地為京兆府辦事,到最後卻因為得罪了權貴而被停職,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命運迥異?這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一些,想到這裡原本鬱悶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了。 慕容飛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霍小如主動起身為他們斟滿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端起酒杯,向胡小天道:「小如也祝胡公子此去一路平安,以後大展宏圖,青雲直上。」 胡小天嘿嘿笑道:「借你吉言,這杯酒我喝了!」 飲完這杯酒,霍小如輕聲道:「卻不知胡公子此去何處為官?」 胡小天道:「西川!一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偏僻小縣當縣丞。」雖然父親專門交代他要保密,可胡小天並不認為告訴她們兩人知道能有什麼不妥。 慕容飛煙畢竟是官場中人,對胡小天的事情還是了解過一些,知道他和西川節度使李天衡的女兒定親,選擇前往西川為官一定是這個緣故,朝中有人好做官,胡小天這種人根本不用操心仕途上的任何事,他的家人早已為他安排妥當。慕容飛煙道:「看來這世上從今天起又要多一個貪官了!」 胡小天哈哈笑道:「九品官而已,就算我想貪也沒什麼油水可撈。」 慕容飛煙道:「貪污和官職大小可沒有必然的聯繫,只要你真心想貪,再窮的地方一樣可以刮地三尺。」 霍小如溫婉笑道:「慕容捕頭,我看胡公子不像是個貪官。」 慕容飛煙有些不服氣地望著霍小如:「你怎麼敢如此斷定?」 霍小如道:「以胡公子的胸懷,眼界肯定不會這麼低,我相信憑胡公子的能力將來一定會位極人臣,絕不可能偏安一隅。」 才女就是才女,這番話真實性到底有多少不清楚,不過聽得胡小天心理那個舒坦啊,知己,這才是紅顏知己,老子的境界和胸懷其能那麼低?區區一個青雲縣我怎麼會看在眼裡,憑我的才華,想發財也不必通過貪污受賄的手段,慕容小/妞對我的偏見還真是不輕。 慕容飛煙因為被停職的緣故,心情明顯有些鬱悶,她很少說話,只是獨自喝著悶酒,胡小天擔心她喝多,提醒她道:「借酒澆愁愁更愁,慕容捕頭有什麼心事,不如說出來大家幫你分擔一下。」 霍小如的芳心中因為借酒澆愁愁更愁這句話又是一番觸動,胡小天看似玩世不恭,可實際上卻是才華橫溢,不經意間說出的話都這樣發人深省。 慕容飛煙道:「說出來又有何用?這世上正邪難辨,黑白難分,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說走就走,起身拿起自己的佩劍,大步離開了天然居。 霍小如有些迷惘道:「慕容捕頭好像生氣了?」 胡小天望著她的背影道:「一個稜角分明的人很難在官場中立足,這官場是人世間最為兇險的地方,若不收起鋒芒,藏起稜角,只能是處處碰壁,到最後難免要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 第二十一章 【對聯傳情】(上) 霍小如凝望著胡小天突然變得深沉的雙眸,心中微微一動,看來胡小天的內在本質遠比他表露出的輕狂要深邃的多,也許他正是利用表面的輕狂和浮躁來掩蓋自身的鋒芒,霍小如端起酒杯道:「胡公子,這杯酒我要向你道歉,那天我在煙水閣不辭而別……」 胡小天微笑道:「區區小事,為何要道歉?」 霍小如俏臉微紅道:「你有沒有生我氣?」 胡小天反問道:「為何要生你氣?」他本來還想說,你這麼漂亮,我怎麼忍心生你氣,可話到唇邊又覺得太過輕狂所以停下不說。 「你為我出頭,而我卻臨陣脫逃,棄你於不顧。」 胡小天道:「開始的時候的確有些不解,可後來我想想就明白了,你擔心留下來會給我造成更大的麻煩,會有人借題發揮,說我為了你爭風吃醋才和他們大打出手,如果真要是這樣,豈不是越發棘手?所以我非但沒生氣,反而對你感謝得很呢。」 霍小如沒想到胡小天居然將事情看得這麼透徹,對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揣摩得絲毫不差,她這一生中還從未遇到過這樣了解自己的男子,一雙美眸靜靜望著胡小天,咬了咬櫻唇道:「難得胡公子肯處處為人著想。」 胡小天微笑道:「我很少為別人著想,只是對霍姑娘有些不同。」 霍小如芳心一顫,這廝根本是在向自己表露什麼,她有些不敢直視胡小天突然變得灼熱的目光,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輕聲道:「胡公子此去山高水長,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返京。」說這番話的時候,心中隱然有不舍之意。 胡小天眯起雙目道:「少則一年兩載,長則三年五載,我還沒有去,一切都是未知數。」 霍小如道:「我幫助教坊司排好這套舞之後,也會離開京師。」 胡小天道:「霍姑娘若是有興趣,不妨來西川的青雲縣看看,聽說那裡風景秀美,民風淳樸,應該不會讓你失望。」這貨主動提出邀請,不得不承認,面對霍小如這樣一位美麗而聰慧的女子,只要是個正常男人就會心動。 霍小如當然能夠聽出他話里蘊藏的意思,一張俏臉不由得浮起兩片紅暈,麗質天生,嬌羞滿面,更是撩動心魄。胡小天端起酒杯,咕嘟,灌了一大口酒進去,兩輩子加在一起,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有風情的女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想起自己那個癱瘓醜陋的未婚妻,胡小天恨不能一頭撞死,老子真是命苦啊。 霍小如小聲道:「等皇上壽辰慶典之後,小如還要前往南郡料理一些事情,我想明年或許能有時間去西川一趟。」說到這裡已經是羞不自勝。 胡小天心中一陣狂喜,霍小如說出這番話等同於答應他會前往西川赴約,那就是擺明了給自己機會,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點耐心自己還是有的,只要霍小如前往西川找自己,自己絕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若是兩情相悅,你情我願,胡小天不介意將現在擁有的一切給扔了,帶著霍小如一世逍遙比翼雙飛,這貨不知不覺開始想入非非。 霍小如看到他目光迷離,輕聲咳嗽了一聲道:「胡公子在想什麼?」 胡小天這才知道自己失態了,尷尬笑道:「想想就要離開京城了,這心中還真是有些不捨得,捨不得這邊的一切,捨不得父母家人,也捨不得你……這樣的朋友。」 霍小如微笑道:「我和胡公子才是第二次見面呢。」她是在提醒胡小天,咱們好像還沒熟到那個份上,你這話透著一股子虛情假意。 胡小天道:「有人認識了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朋友,有人僅僅是見了一面就可能肝膽相照,我在康都沒什麼朋友,不知為何,這心中感覺和霍小姐親近的很呢。」 霍小如道:「胡公子抬愛了,小如只是一介舞姬,從沒有想過高攀,也沒有想過和公子做朋友。」霍小如所說的是事實,在當今的時代,舞姬的地位極其卑下,即便是她有才女之名,在外人的眼中仍然身份低賤,別人和她相交,無非是看中了她的外表,而不是真心實意的平等看待。 胡小天道:「人生來就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又何必輕賤自己?」 霍小如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探討下去,美眸投向窗外道:「雨停了!」剛才的那陣細雨飄過,天空洗得非常明凈,許多雲絮低垂,將遠方巍峨的皇城籠罩起來,似乎給它披上了幾片白色的輕紗,一道艷麗的彩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顯現了出來,從西方一直彎到了正南方,橫跨了整個護城河,為街道上的行人蒙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 景色如畫,霍小如有種想要走入畫卷中的衝動,胡小天從她的目光中意會到了這一點,提議結賬走人。來到櫃檯的時候,才知道慕容飛煙走得時候已經先將帳給結了,慕容飛煙雖然和他每次見面都會發生口角,可為人卻是不錯。 離開了天然居,霍小如回身看了看天然居未完成的對聯,輕聲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想出這上聯的人不知是哪位大儒?」 胡小天道:「其實這對聯我小時候就曾經聽人說過,上聯不知是誰人所提,可下聯我卻聽一位僧人對過。」 霍小如眨了眨美眸,心中暗忖該不是那句人窮沒肉吃,吃肉沒窮人吧? 胡小天道:「僧游雲隱寺,寺隱雲遊僧!」 霍小如雙眸一亮,不禁撫掌讚歎,這一聯對得真是巧妙,她笑道:「如果你剛才將這一聯對出,咱們這頓飯就可以不用花錢了。」 胡小天道:「其實你那一聯對得就相當工整,這天然居的老闆我看也是個不夠爽利的傢伙,上聯空了這麼久,我不信過往的文人墨客對不出來,即便是有對出來的,他也不肯承認,一來捨不得這點酒菜,二來以此作為噱頭吸引更多的客人上鉤,只是商業經營的一種手段罷了。」 霍小如點了點頭,胡小天的頭腦真是精明過人。她好奇道:「你說你小時候就聽說了這個對聯?」 胡小天道:「這對聯原沒什麼稀奇,我記得那僧人當時就對了兩個下聯,還有一聯是: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這些在胡小天看來全都瞭然於胸的名聯,對霍小如來說卻是新鮮得很,胡小天還算有點節操,只說是某位僧人給出的下聯,沒有厚著臉皮說是自己的原創。 霍小如仔細揣摩了一下,這兩個下聯都比起自己的那個更為工整巧妙,心悅誠服道:「公子高才,小如自愧不如。」 胡小天笑道:「這對聯都不是我對的,不過看到小如姑娘,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聯,臨行之前,我送給你,權當是咱們分別的禮物吧。」 霍小如微笑點頭,美眸之中充滿期待。 胡小天道:「小住為佳小樓春暖得小住且小住,如何是好如君愛憐要如何便如何!」 霍小如聽他說完,一張俏臉頓時間羞得通紅,這廝真是輕狂大膽,居然送了一副這樣的對聯給自己,字裡行間洋溢著濃濃的騷擾味道,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對聯立意之巧妙,對仗之工整堪稱千古絕對,他竟然將自己的名字巧妙嵌入其中,上下聯的第一個字都是小如,聯中一共嵌入了四個小如,此人當真是天縱之材,無論他心中在打什麼主意,可他無疑是霍小如見過的最有才華的一個。 霍小如道:「胡公子此去為官,縣丞雖小,可你的一舉一動也掌控著百姓疾苦,我也有一聯相送。」 胡小天笑道:「洗耳恭聽!」 霍小如道:「縣老爺做生,金也要,銀也要,票子也要,紅黑一把抓,不分南北。小百姓該死,谷未收,麥未收,豆兒未收,青黃兩不接,送啥東西。」她說完之後,優雅向胡小天道了一個萬福,轉身走入雨後清朗的畫卷中,胡小天望著霍小如婷婷裊裊的倩影,不覺有些痴了,看到霍小如的倩影漸行漸遠,他忽然道:「霍谷娘,你跳舞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用足尖支持自己身體的重量?」 霍小如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一雙明眸將誘人的秋波遙遙送了過來,剎那之間宛如星辰一般明亮動人。 ... 第二十一章 【對聯傳情】(下) 胡小天開始意識到自己是不平凡的,他的不平凡不僅僅因為他與眾不同的經歷,而是因為他的意識,他的理念,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這一時代多數人的眼中都顯得卓爾不群乃至驚世駭俗。 胡小天並不想改變這個世界,他也沒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和,人活在世上不過短短百年,何須過得太累?然而生活在這樣的時代,想活得簡單,活得安逸也似乎並不容易。他的初衷只是想舒舒服服地當一個二世主,依靠祖上餘蔭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這麼點小小的要求居然轉眼成空。看似位高權重威風八面的老爹,也有深重的危機感。自從丹書鐵券丟失之後,胡不為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馬上做出了讓兒子離京為官的決定。 明知一切已經成為定局,明明心中有種脫離束縛,奔向新生活的期待,可胡小天仍然不免要矯情兩句:「爹,我能不能不走?」 「不能!」胡不為的回答斬釘截鐵,在胡不為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著諸多不舍的,兒子痴痴傻傻了十六年,剛剛恢復了正常,父子兩人之間甚至沒有來得及了解彼此,就要面臨天各一方的局面,如果不是形勢所迫,胡不為也不想兒子離開,老胡家三代單傳,到了胡小天這一代,更是只有他一個,連個姊妹都沒有,可留在京城他更放心不下,如果未來局勢的發展不如預期,甚至可能危及到兒子的性命,事實上,之前在馱街已經發生了一場刺殺,至今仍然沒有查到任何的線索。 胡小天又道:「我能等我娘回來再走嗎?」 胡不為搖了搖頭,態度堅決,不容置疑。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爹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可真是鐵石心腸,那啥,我還有一個要求。」 胡不為哭笑不得道:「小天,爹也不瞞你,此次讓你去西川,只是權宜之計,等京城這邊的事情穩定下來,爹就將你調回來。」只要他的地位在這次皇權更替中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以後將兒子調回京師還不是舉手之勞,讓兒子提前去往西川,只不過是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最壞的準備罷了。 胡小天道:「爹,您給我派得這四名家丁,我一個都沒看上。」 胡不為聽說是這件事,不由得笑道:「你要是嫌他們沒本事,不如我讓胡天雄留在西川幫你。」胡天雄被他派往西川向李家解釋胡小天調/戲唐輕璇的事情,至今還沒有回來呢。 胡小天道:「我自己有個人選!」 胡不為道:「誰?」 胡小天道:「京兆府的捕頭慕容飛煙。」 胡不為微微一怔,他實在想不到兒子推薦的人居然是她。 胡小天道:「她因為我的事情受到了牽累,被京兆府停職,目前賦閑在家,我看她不但能力出眾而且武功高強,更難得的是為人正直,不畏權貴。此去西川,山高水長,千里迢迢,孩兒身邊若是沒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這安全也很難得到保障。就憑梁大壯他們幾個,真遇到什麼事情,他們還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還有功夫顧得上我啊?」 胡不為對慕容飛煙印象不深,可兒子的這番話卻讓他深省,的確,此去西川接近三千里的路途,途中會遇到什麼狀況都很難說,如果沒有一位武功高強的人在兒子身邊保護,還真是讓他放心不下,胡不為道:「李錦昊和邵一角武功也不弱,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胡小天道:「就他們?上次在馱街遇襲,如果不是慕容飛煙為我擋了一箭,只怕孩兒就見不到您了。」 胡不為總覺得兒子竭力保舉慕容飛煙,並不只是惜才那麼簡單,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慕容飛煙那個女捕頭長得還是相當不錯的,這小子該不是想假公濟私,借著這個機會趁機接近慕容飛煙,乃至贏得美人心吧? 胡小天看到胡不為沉吟不決,禁不住抱怨道:「爹,您該不會連我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滿足吧?」 胡不為道:「慕容飛煙信得過嗎?」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信得過!」 胡不為道:「她畢竟是京兆府的人,我明日找洪大人問問,這件事還得看人家自己的意見。」 胡小天道:「她只是一個捕快,上級讓她幹什麼她就得幹什麼,哪有什麼意見!這麼點面子京兆府不會不給您。」 胡不為瞪了他一眼,心說小子,你這麼猴急幹什麼?知子莫若父,你小子若是沒打慕容飛煙的主意,老子把這雙眼睛給摳出來。去西川還要帶著一個美女捕快,這當兒子的要比我這個當老子的更會享受,胡不為對此還是有顧慮的:「小天,你去西川的事情,李家早晚都會知道,你帶著一個女捕快過去,好像有些欠妥吧?」 胡小天道:「爹,您是擔心我會跟她鬧出點緋聞?」 胡不為眨了眨眼睛,緋聞?這小子還怎能整詞兒。 胡小天道:「您放心吧,我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就憑她的武功,一百個我這樣的都近不了她的身邊。」 胡不為啞然失笑,人的厲害與否可不在於武功,當今大康天子也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仔細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盡量為你安排!」 慕容飛煙壓根也沒想到胡小天會打自己的主意,一紙調令就將她派到胡小天的麾下聽命,要陪著這廝翻山涉水,千里迢迢地前往西川青雲縣,胡小天去當縣丞,而自己是跟著他當一個小小的捕快,對!沒搞錯,是捕快,此前慕容飛煙好歹還是個八品護衛,可調撥到胡小天手下聽用,連他只不過才是一個正九品下,自己根本在品階上找不到了。京兆尹洪佰齊在良心上顯然也有些過不去,畢竟慕容飛煙在京兆府任職期間屢破大案,可謂是為他立下了無數功勞,這次讓她停職也是迫於壓力。這妮子性情過於剛正,眼中揉不得沙子,自然得罪了不少權貴。 京兆府少尹史景德雖然是他的下屬,但是他兄弟史不吹卻是當朝吏部尚書。慕容飛煙得罪了史家,史景德堅持要將慕容飛煙趕出京兆府。 雖然洪佰齊欣賞慕容飛煙的才幹,可是他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捕快和史家翻臉,所以才做出了將她停職的決定。洪佰齊本以為以慕容飛煙剛烈的性情,斷然不會接受這個近似於放逐的決定,可沒想到慕容飛煙居然一口應承下來。 慕容飛煙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很清楚,因為得罪了史家,她在京兆府中處境微妙,雖然洪佰齊說停職只是權益之計,等事態平息下去,一定會給她官復原職,可即便是復職,她也很難得到重用。她在京兆府服役的這些年中,見慣了種種官場陋習,官官相護,根本沒有任何的公理和正義可言,在她的心底深處早已對京城的官場醜陋亂象深惡痛絕。人在鬱悶的時候往往會產生換個環境,去外面走走的想法。所以洪佰齊提出之後,慕容飛煙根本沒有猶豫就表示同意,權當是出去散心,如果到了青雲縣感到不如意,無非是一走了之,大不了辭去公務,天下之大何愁沒有容身之地。 ... 第二十二章 【長亭】(上) 胡小天離京之日,胡不為並沒有選擇相送,不是當爹的心狠,而是他不喜歡告別的場面,更何況今天還有個重要的朝會。 胡小天也是個洒脫之人,起了個大早,來到父親房內向他道別,父子兩人說的話也很簡單,胡不為道:「這麼早啊!」記得過去這小子都是睡到自然醒的,早起過來請安好像是記憶中的第一次。 胡小天道:「早點走,好趁著白天多趕點路。」 胡不為點了點頭:「都準備好了?」 胡小天道:「差不多。」 「一路順風!」 胡小天點點頭,轉身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屈膝跪倒在地面上,給胡不為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磕完之後,又接著來了三個。 胡不為道:「夠了,夠了!」 胡小天道:「這三個是給我娘磕的,等我娘回來,您幫我轉磕給她。」 胡不為原本心中的離愁因為兒子的這番話而沖淡了許多,他笑罵道:「混小子,占我便宜!」 「我沒占你便宜,是我娘占你便宜!」胡小天不等他攙扶自己就站起身來,向父親揮了揮手道:「走了,別送,千萬別送,那麼大年紀,哭哭啼啼的讓人笑話。」 胡不為笑道:「老子是那麼喜歡哭鼻子的人嗎?」 胡小天轉身離去,瀟瀟洒灑走向門外:「幫我照顧好我娘,順便照顧好自己。」 胡不為望著兒子挺拔的背影,心中一陣感動,他忽然感覺到兒子真得長大了。 胡小天對京城沒什麼留戀,如果硬要說有,應該說霍小如算得上一個,只可惜沒有時間和她發展感情了,此去西川,山高水長,雖然霍小如說過明年或許會去西川,但是一切還都是未知之數,他們之間至多只能算得上是互有好感罷了,遠沒發展到兩情相悅,愛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自然談不上什麼承諾。 四名家丁已經備好了車馬,他們的臉上雖然都帶著笑,可一個個笑容里明顯透著牽強,沒有人想跟著這位少爺前往西川,從京城到西川有三千多里,單單是路上就要耗去近一個月的時間,而且西川地處偏僻,他們所去的青雲縣,更是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地方,方方面面的條件自然無法和京城相比。 梁大壯這種人沒有家眷,孤身一人的還好說,胡佛、李錦昊、邵一角三人全都是有家有口,這次讓他們跟著一起過去西川,不得不面臨和家人長久分離的局面。這些人都在尚書府裡面廝混慣了,讓他們去西川受苦,自然是滿心的不情願,更何況要拋妻棄子,日後定然要飽嘗相思之苦。 胡小天從幾個人的笑容中就看出他們的為難和勉強,他笑道:「你們考慮清楚,咱們去西川少則一年兩載,多則三年五載,真要是不想去,就別勉強。」 梁大壯道:「少爺,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這貨知道定下來的事情不容更改,所以不失時機的表忠心。 胡佛道:「少爺,我們全都是真心想去。」這幫人全都明白如果不跟著過去就意味著失去了手頭的這份差事,所以只能違心裝出情願的樣子。 胡小天當然知道他說得並不是實話,胡佛家裡還有三個孩子,他這一走,家裡只能靠老婆一個人照顧了,他笑道:「放心吧,等到了西川,我就讓你們回來,我的俸祿不多,養不起你們這幫吃白飯的。」 幾個人都是一怔,急忙道:「少爺,我們絕沒有回來的想法,都是真心實意地要跟您過去。」跟在胡小天身邊久了,都知道這位少爺精明過人,別聽他說得如此通情達理,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使詐,試探他們的忠心呢? 胡小天道:「虛偽,你們怎麼想全都寫在臉上了,我跟我爹說過了,等到了西川,就讓你們幾個回來。」 幾個人聽到胡不為已經同意了,也就是說這次前往西川只要沿途護送,而不是要陪著胡小天在西川受苦,一個個頓時情緒高漲起來,一掃之前的消沉愁緒。 胡佛早已備好了車馬,胡小天並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選擇騎馬,馬是胡佛特地給他挑選的一匹雪花驄。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胡小天的騎術也算是堪堪入門了,足踩馬鐙,翻身上馬,一系列動作也做得似模似樣。五人出了尚書府的正門,卻見慕容飛煙身穿藍色勁裝,外披黑色斗篷,騎在黑色駿馬之上靜靜等候在大門外。 看到慕容飛煙,胡小天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在青灰色的黎明中顯得格外醒目。 慕容飛煙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容,劍眉下一雙明澈的眸子冷冷望著胡小天,然後一言不發的撥轉馬頭,向京城西門的方向行去,她並沒有縱馬疾行,所以胡小天很容易就跟了上去,挽著馬韁和她並轡而行,側目看了看慕容飛煙冰冰冷冷的小臉,輕聲道:「不高興啊?」 慕容飛煙沒有搭理他,無論胡小天怎樣發問,她都是閉口不言,搞得胡小天也非常尷尬無趣,心中暗忖,看來這次利用老爹的關係將她派往西川陪同自己,真是得罪了她,不過不妨事,這長路漫漫,老子就不信你能始終都裝啞巴。 一行人緩緩而行,出了城門之後,慕容飛煙明顯加快了馬速,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胡小天跟在她後面,再後面是李錦昊和邵一角,胡佛駕著馬車和騎馬的梁大壯跟在最後。 眼看前方已經到了十里長亭,雖然太陽只是從東方剛剛升起,長亭處卻已經站滿了話別的人們。慕容飛煙並沒有減緩馬速的跡象,她在京城之中無親無故,即便是京兆府過去的上司屬下,知道她前往西川任職的也只有京兆尹洪佰齊一個,以洪佰齊的身份,當然不會起一個大早來給她這個小捕快送行。 胡小天認為也不會有人給自己送行,老爹在家裡準備上朝,自己在京城也沒什麼朋友,去西川任職的事情也沒有向外張揚,除了少數人之外並沒有幾個知道他要出京任職。 可經過長亭的時候,卻看到遠遠一群人過來,為首的那人親親熱熱叫道:「兄弟!兄弟!」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那高呼兄弟的人竟然是吏部尚書史不吹的寶貝兒子史學東,這聲兄弟喊得自然是胡小天,他和胡小天是八拜之交,雖然兩人各懷鬼胎,可名份是已經確定的,京兆府少尹史景德還為他們兩人做過見證。 胡小天怎麼都不會想到這貨能夠跑來送自己,慕容飛煙勒住馬韁,冷冷看了胡小天一眼,這眼中滿滿的鄙視,她並非是鄙視胡小天,而是鄙視史學東,她這次之所以被停職全都是拜這個混蛋所賜。當日打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活的胡小天和史學東,如今卻成了拜把兄弟,唯有用臭味相投,狼狽為奸,蛇鼠一窩來形容他們。 胡小天翻身下馬,從他下馬的動作來看,還是相當笨拙,騎術不精,沒辦法,他將馬韁扔給身後的邵一角,然後笑著迎了上去,向史學東抱拳行禮道:「大哥!您怎麼來了?」心中卻明白,史學東是吏部尚書史不吹的兒子,一定是他聽說了自己外出為官的消息,不過這廝起了這麼一大早過來給自己送行,到底是什麼目的?究竟是壞事還是好事? ... 第二十二章 【長亭】(下) 也難怪胡小天心中迷惑,雖然他和史學東拜了把子,可當時根本是形勢所迫,他們兩人並沒有什麼感情,連拜把子發誓都不忘詛咒對方,根本算不上什麼兄弟。 史學東走過來親親熱熱拉住了胡小天的手臂:「兄弟,為兄聽說你要去西川青雲縣上任,所以特地起了個大早前來給你送行!」 別管人家是不是虛情假意,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胡小天也只能佯裝感動:「大哥,您對我真是太好了!」內心中有些犯嘀咕,老爺子還說要保守秘密,這天下間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不,史學東連自己去哪裡為官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史學東心中暗罵:「好你大爺個頭,老子恨不能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他嘆了口氣埋怨道:「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說,如果不是昨晚聽到我爹爹提及,我險些錯過了給兄弟送行的機會。」別管這廝心裡怎麼想,可表現得卻跟胡小天的親大哥似的。 胡小天暗忖,無論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今兒能這麼早爬起來候在這裡送我的倒是第一個。 史學東向身後道:「拿酒來!」 身後的幾名家丁趕緊跟了過來,一人端著托盤,托盤上放了兩隻精美的酒碗,一人抱著酒罈,當著胡小天的面打開,然後在酒碗中倒上了清冽的美酒,酒罈一開封,頓時香氣四溢。 史學東將其中一碗端起,雙手遞給胡小天道:「兄弟,這碗酒祝你一路順風。」 胡小天心說這是在天子腳下,諒你小子也不敢在酒里下毒,端起那碗酒,仰首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史學東趕緊給他倒上,再次端起酒碗道:「這第二碗酒,我祝你青雲直上,前程似錦。」吉利話說得真是漂亮。 胡小天接過酒碗,望著史學東道:「大哥,怎麼光我一人喝,你不喝呢?」 史學東道:「你要遠行,當哥哥的敬你三碗酒再陪你乾杯。」 胡小天心說,我曰,你這根本就是灌我啊!也罷,反正酒精度不高,別說三碗,就是再來三碗也沒啥事,別的不說,人家起了一大早專門候在長亭外等著送自己,就算是虛情假意,自己也得領情,於是胡小天又把第二碗酒給喝了。 史學東又倒了第三碗酒,這第三碗他總算肯陪著胡小天喝了,他大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願咱們兄弟的友情就算相隔萬里依然不變。」 還別說,這貨挺能整詞兒,其實兩人都明白,他們有個屁的友情,依然不變,那就是該報仇的報仇,該伸冤的伸冤。 兩人幾乎同時將這碗酒喝完,胡小天正準備告辭離去。 史學東又道:「兄弟,我還準備了幾樣禮物送給你。」 胡小天道:「那怎麼好意思。」 史學東道:「禮物是一定要收的。」他先拿了一幅捲軸遞給胡小天道:「兄弟此去西川路途遙遠,這途中肯定是寂寞無聊,我讓人專門製作了兩張圖譜,這第一張是地圖。」 地圖胡小天已經有了,本以為沒什麼稀奇,可展開一看,卻見這地圖之上專門做了花花綠綠的標記,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以他的頭腦,居然第一眼沒看明白。 史學東笑眯眯道:「這張圖,叫做圖,是我特地找人編撰繪製的,從京城到西川青雲縣,最好玩,最有趣的所在全都標註在上面,而且,每個地方的頭牌都標記得清清楚楚,大哥我沒機會跟你同行,兄弟,有了這張圖,可保你這一路之上不再枯燥寂寞,一路風流到西川,嘿嘿,人生樂事莫過於此。」 胡小天心中暗嘆,這貨真是沒有節操啊,能夠製作出一幅這樣的地圖來,肯定也要花費一番精力。 史學東道:「級別我用星星標註,星星越高檔次也就越高。」 胡小天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了,還真是有心,指著上面的圈圈道:「這圈圈代表什麼?」 「圈圈當然是最頂級的所在,環彩閣,瀟湘館這兩處地方你一定不能錯過。」他特地指出的這兩處地方被他誇張地賦予了四環,快趕上奧迪了。 胡小天將這幅圖收好了,笑道:「大哥,不如你陪我一路去西川,看你的樣子肯定是輕車熟路。」 史學東道:「我根本沒出過京城,要說這京城裡面我是再熟悉不過,外面我只是聽說,沒有親自去過,老弟,借著這次機會你幫我實地考察一下,等你回京之日,我再為你接風洗塵,你將這些風流韻事一一對我道來。」 胡小天點了點頭。 史學東接著又拿了一幅圖,胡小天接過一看,趕緊給合上了,我曰,了不得,這貨居然弄了一副給自己。他馬上明白了史學東的意思,這位結拜大哥是當科普讀物送給自己的,讓自己這一路之上努力實踐,勇於嘗試,努力提高自身技術,這心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史學東還真是一個極品。 兩幅圖都收好了,史學東還有禮物相送,滿滿一瓶三鞭丸,胡小天敢斷定,這貨決不是好意,真要是聽了他的,只怕自己走不到西川就精盡人亡了,用這種方法去報復一個人,還真是陰險啊。 史學東神神秘秘道:「這瓶東西是我找青牛堂的神醫牛德滿特製,很珍貴的,過去我都是留著自己用,根本捨不得送人,也就是看你是我兄弟,我才送了這麼一大瓶給你。」 胡小天連連道謝,不得不承認,這史學東是他見過最卑鄙最下流的一個,要說這貨長得也算高高大大眉清目秀,可骨子裡就不是一好人,滿腦子都是骯髒齷齪的想法,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史學東送了這麼多東西給他,胡小天也是個注重禮尚往來的人,總不能什麼都不送給他,可想想自己身上也的確沒帶什麼東西,靈機一動,忽然想起戶部侍郎徐正英答應送給自己的豪華馬車來了,他勾住史學東的肩膀道:「大哥,我臨走之前,委託戶部侍郎徐正英徐大人給你定了一輛好車,再有兩天就會完工了,你直接去找他,就說我讓你去取車的。」 史學東道:「那怎麼好意思。」 這種借花獻佛的事情對胡小天來說是輕車熟路,反正他以後也用不著了,剛好還了史學東的人情。他拱了拱手,深深一揖道:「大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就此別過,等兄弟回京之時,咱們再把酒夜話,不醉無歸!」 胡小天來到自己的坐騎前,本想在人前來個瀟洒上馬,可惜一腳踩空了馬鐙,幸虧邵一角及時扶住他,才沒有摔個狗吃屎。胡小天訕訕一笑,邵一角單腿跪地,胡小天在他屈起的那條腿上一踩,這才順利翻身上馬。 在馬上抱了抱拳:「大哥請回吧!」縱馬向前方而去。 *再求點夢想杯票票! ... 第二十三章 【十五里亭】(上) 跟史學東道別的這會兒功夫慕容飛煙已經走出了好遠,她向來嫉惡如仇,對史學東這種卑鄙無恥的官宦子弟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看到胡小天和這種人打得一片火熱,還稱兄道弟,簡直是狼狽為奸,蛇鼠一窩。她立刻縱馬離去,眼不見為凈。從今天見面伊始,慕容飛煙就以冷冰冰的態度示人,到現在都沒有跟胡小天說過一句話,胡小天暗自揣摩,估摸著慕容飛煙是真生自己氣了,畢竟她過去好歹是個八品官階,現在卻要跟著自己這個正九品下級別的芝麻官兒去三千多里以外的青雲縣任職,聽候自己這個九品縣丞的差遣,換成誰也會感到失落難過。可轉念一想,她真要是不想去,大可以拒絕啊,反正她也是被停職期間,大不了不幹啊,既然同意去,就證明她心底還是接受了這個安排的。胡小天這次沒有追上去,只是在後面遠遠跟著。火一樣的雲霞托著金色的朝陽,正在從遙遠的山脊上冉冉升起,向淺綠色的天空中散射出彎道光芒,綠色的田野上仍然飄蕩著裊裊的霧氣晨煙,在金色的陽光下迅速消融,滲透到泥土中,草葉上,晶瑩的露珠在滾動。清晨的風吹動著道路兩旁的白楊樹,發出沙沙的聲響,嫩綠的葉片反射著陽光,閃爍出一片絢爛的金色。京城外的官道之上,十里一長亭,五里一短亭,走過長亭,回首望去,京師的城郭在視野中已經變成了一條狹長的灰線。路上行人漸漸稀少,舉目望向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六角飛檐,青瓦紅柱的亭子。亭前的大樹旁停靠著一輛馬車,小亭內一道白衣倩影正在那裡駐足觀望。慕容飛煙勒住馬韁,她早已看清那亭中的少女正是名滿大康的舞姬霍小如。霍小如也看到了慕容飛煙,她向慕容飛煙微笑頷首示意。慕容飛煙的唇角也露出一絲笑意,她和霍小如雖然只見過一次面,可是對這位才女的印象很好。慕容飛煙轉過身去,因為胡小天落在她的後面,所以比她稍晚才看到霍小如。慕容飛煙道:「紅顏知己來了,還不趕緊過去?」這還是慕容飛煙第一次主動和胡小天說話,難得她對霍小如的出現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抗拒。胡小天笑了笑道:「等我啊,我去去就來!」他縱馬來到涼亭前,幾名家丁原本還想跟過去,卻被慕容飛煙伸手攔住:「沒你們事兒,一邊呆著涼快去!」梁大壯晃著大腦袋道:「慕容捕頭說得對,別過去,少爺泡妞呢。」慕容飛煙聽到泡妞這個詞兒覺得非常新鮮,但是又有些刺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了梁大壯一眼。這幾位家丁全都親眼見識過慕容飛煙的強悍武力,也都明白就算他們一擁而上也不可能是慕容飛煙的對手,這是一個實力為王的時代,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於是這幫家丁老老實實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如果說史學東出現在十里長亭相送,對胡小天來說是個意外,那麼霍小如的出現卻是一個驚喜。這次的相逢絕非巧合,距離京城已有十五里,霍小如選在路人稀少的十五里亭,胡小天明白自己對她來說即便算不上朋友,但絕不普通。胡小天看了看馬車,正奇怪駕車人身在何處的時候,婉兒從車簾中露出了小腦袋,笑嘻嘻朝他揮了揮手,露出兩顆可愛的兔牙,然後迅速又縮了回去,她顯然知道自己並不適合打擾他們的談話。胡小天走入小亭,霍小如雙手負在身後,笑容恬淡如菊,靜靜望著胡小天,雖然離別在即,雖然胡小天非常努力地尋找,卻仍然沒有從她明澈的美眸中找到一絲傷感和留戀。霍小如有著超人一等的淡定心態,她的表情風波不驚,不知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還是胡小天沒到觸動她心弦的地步。胡小天學著霍小如的樣子,也將雙手負在身後,兩人面對面站著,胡小天道:「是專門過來送我,還是突然改變了主意,準備和我一起去西川遊山玩水?」霍小如搖了搖頭道:「兩者皆不是!」「哦,看來真是我自作多情了!」霍小如道:「我只是想求證一下,你所說的用足尖承受自身的重量是不是這樣?」她足尖輕點,嬌軀優雅挺立起來。胡小天沒想到自己信口開河的一句話居然引起了霍小如這麼大的重視,他所說的足尖舞蹈根本就是芭蕾舞,即使霍小如舞技冠絕大康,她也從未想到過要用足尖支持身體的重量來起舞。在他心中寧願霍小如是專程過來送自己,而不是前來請教這件事。霍小如對於舞蹈超人一等的悟性,讓她從胡小天的這番話中領悟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雖然她還沒有得到芭蕾舞真正的神髓,但是她的動作已經似模似樣。只是霍小如腳上的那雙繡花鞋顯然不是跳芭蕾的合適舞鞋,胡小天笑道:「有那麼點意思了,不過鞋子不對。」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根木炭棒,他的毛筆書法不怎麼樣,幾經尋找才找到了這個合適的工具作筆,他向霍小如道:「有紙沒有?」霍小如看到他手中那奇怪的木炭棒不免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胡小天隨身攜帶的筆。胡小天道:「衛生紙也行!」在他看來女人通常都攜帶點這玩意兒。霍小如當然不知道什麼叫衛生紙,輕聲道:「婉兒,取宣紙出來!」胡小天當即就將宣紙在亭內石桌上鋪開,他先畫了一雙芭蕾舞鞋,要說胡小天在繪畫上還是頗有一些水準的,前世如果不是選擇了醫學,說不定他會成為一個畫家,芭蕾舞鞋最大的奧秘在於能夠讓舞蹈演員用腳尖跳舞的鞋盒,鞋盒藏在鞋尖內,所謂鞋盒實際上是一種硬套,套住腳趾和一部分腳面,胡小天手中的木炭在宣紙上飛快而迅速地勾畫著。霍小如只知道他文采出眾,才思敏捷,卻沒想到他居然還工於書畫,只是這種繪畫的方法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連畫筆都是如此奇怪,她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用木炭棒繪畫,可是胡小天下筆如有神,寥寥數筆卻畫得栩栩如生。胡小天道:「鞋盒往往用六層普通的麻袋布或者其他粗布粘合而成,要保持鞋尖不太硬,又不能太軟,也不易折斷。至於鞋子的材料往往用緞面縫製,桃皮色和粉紅色最為常見。想要跳好足尖舞,必須要有一雙合適的舞鞋,不然非但無法活動自如,還容易損傷到你的腳尖。」霍小如眨了眨眼睛,美眸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以她的沉穩很少表現出這樣的情緒波動:「胡公子見聞真是廣博。」 胡小天幫人幫到底,乾脆隨手又畫了幾個芭蕾動作的速寫,霍小如一旁看著,整個人算是徹底被胡小天震撼到了。卻不知胡小天之所以賣弄,要得就是這個效果,老子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以霍小如的絕代風華,她的身邊絕不缺少仰慕者和追求者。要是不能抓緊時間,加深這小/妞對自己的印象,只怕等日後相見,這顆好白菜已經被豬給拱了。別的不說就憑我的這手速寫功夫,就算不能讓你對我愛的死去活來,也得讓你對我念念不忘。 繼續求夢想杯票票! ... 第二十三章 【十五里亭】(下) 胡小天畢竟不是專業從事芭蕾的舞者,他記憶中的動作也沒幾個,畫完之後,將剩下不多的木炭棒隨手丟掉,然後拍了拍雙手道:「我記得的就這麼多,霍姑娘冰雪聰明,想必從中一定能夠領悟到一些足尖舞的奧妙。」 這廝舉目看了看在遠處等著自己的那群人,輕聲道:「也許我該走了!」雙目盯住霍小如美得讓人窒息的俏臉道:「不知下次見面的時候,霍姑娘還記不記得我?」 霍小如一張俏臉蒙上了一層嬌艷的紅暈,黑長的睫毛翕動了一下,輕聲道:「小如不敢忘!反倒是害怕公子到時候已經記不得小如是誰了。」 胡小天深情款款道:「早已刻骨銘心!」 霍小如咬了咬櫻唇,此時的目光宛如春水一般溫柔,可表情卻是將信將疑,霍小如雖然欣賞胡小天的才華,但是她更清楚對方的身份,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只限於彼此欣賞罷了。胡小天這種貴介公子,又怎能期望他會記得一個地位卑下的舞姬呢? 想到這裡,霍小如臉上的笑容瞬間逝去,她向婉兒招了招手,婉兒雙手托著一幅畫軸。 胡小天一看原來又是畫,看來這時代最流行的就是送這玩意兒,看來以後想要捕獲美女們的放心,要從此入手,多磨練磨練自己的畫技了。 胡小天接過畫軸,向霍小如笑道:「畫得什麼?」 霍小如略帶羞赧道:「等你到了青雲再看!」 胡小天看到她嬌羞難耐的樣子,暗忖,該不是畫了張像給我,不然何以會如此羞澀?他點了點頭,小心將畫收好了,雖然心中留戀,可他也明白最終還是得告別,既然走,不妨走得瀟洒一些,他向霍小如拱了拱手:「保重!」然後大踏步向自己的雪花驄走去。 來到雪花驄前,單腳踩住馬鐙,猛一用力,準備以一個最為瀟洒的動作跨上馬背,留給霍小/妞一個終生難忘的瀟洒背影,只可惜這雪花驄不太配合,剛才還老老實實站著不動,胡小天雙腳離地的剎那,卻突然向前挪動了一步。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於是胡小天這一跨就發生了位置變動,這貨騎在了馬屁股上,然後沿著馬屁股的渾圓曲線結結實實滑落在地面上,極其不雅地在霍小如面前摔了個屁墩兒。 霍小如一聲驚呼,幾乎和婉兒同時衝到胡小天面前。胡小天反應的倒是及時,在她們來到自己身邊之前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忍者屁股上的疼痛,咧著大嘴笑道:「意外,意外,純屬意外……」 遠處傳來梁大壯的笑聲,這貨倒是想竭力忍住的,可總覺得胡小天剛剛摔下來的場面滑稽到了極點,如同有人撓了這廝的痒痒肉,怎麼都控制不住。要說這廝的笑點本來就低,笑完馬上就害怕了,這位少爺可不是省油的燈,剛才其他人都忍住了,就自己笑出聲來,他肯定要記恨自己,悄悄望去。卻見胡小天似乎沒留意到自己在發笑,而是跟霍小如道別後,在邵一角的幫助下緩緩爬上了馬背,動作慢得像烏龜,沒辦法不慢啊,剛剛那個屁墩兒摔得實在,屁股都要裂成八瓣兒了。 胡小天在馬上向霍小如揮了揮手:「霍姑娘請回吧!」 霍小如嫣然一笑,站在亭前,望著胡小天漸行漸遠,芳心之中悵然若失。 胡小天在脫離了霍小如的視線之後,馬上勒住馬韁,邵一角和李錦昊趕緊過去幫忙,這位爺的騎術實在是不敢恭維。 梁大壯也湊上去獻殷勤,咧著大嘴道:「少爺,您有事吩咐?」 胡小天從鼻息里哼了一聲,然後道:「蹲下!」 梁大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可最終還是老老實實蹲了下來,胡小天翻身下馬,踩著梁大壯寬厚的肩膀,然後小心翼翼落到了實地上,一瘸一拐走向馬車,一邊走一邊揉著屁股道:「哎呦喂,摔死我了!」 梁大壯看到這貨的狼狽相又沒能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胡小天猛然轉過身去,盯住梁大壯,一臉的獰笑。 梁大壯嚇得趕緊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胡小天表現得倒是豁達大度,擺了擺手道:「算了,等到了西川再跟你算賬!」 前方傳來慕容飛煙不耐煩的聲音道:「嗨,你們倒是走不走啊?照你們這速度,明年今天也到不了西川!」 胡小天道:「走!我屁股受傷了,馬是騎不了了!」 慕容飛煙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們從一大早出了京城,到現在就快兩個時辰了,堪堪走出了二十里路,走的時候太陽還沒出來,現在已經是日上三竿。 慕容飛煙撥馬回到馬車旁,透過挽起的帷幔向裡面望去,胡小天坐在車內,屁股下塞了一個軟墊,到底是馬車,比不上轎車的減震效果,更何況現在的路面也遠遠比不上水泥路面平整,被車轍壓得坑坑窪窪,行走其上顛簸不停,換成平時還好,可今天上馬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屁股,坐在車裡就非常的不舒服。胡小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側著身子,只有小半邊屁股挨在座椅上。 胡小天向慕容飛煙招了招手道:「慕容捕頭,進來坐,太陽太毒了,容易晒黑。」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反嗆道:「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嬌生慣養?」雖然語氣仍然不善,可明顯對胡小天的態度已經緩和了許多,從剛開始的拒絕交流,到現在已經願意和他對話了。 胡小天看到慕容飛煙堅持不上車,於是從車內拿了一個斗笠遞了出去,斗笠四周籠罩白紗,這是胡小天特地準備的戶外裝備,出門的時候多帶了幾頂,以備不時之需。 慕容飛煙倒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接過斗笠戴在頭上,將邊緣的白紗拉了下來,她放慢馬速和馬車并行。 胡小天雙手趴在車窗上,腦袋探出車外:「咱們是去做官,又不是去服役,只要下個月初九趕到青雲就行,我計算過路程,每天一百里輕輕鬆鬆!」 慕容飛煙道:「不要以為有三十三天,看起來時間寬鬆得很,可這路上不知會出現什麼狀況,去掉中途遭遇風雨和意外狀況,再刨除必要的休息時間,真正可剩下的趕路時間沒有多少,每天至少要二百里才行!」 「二百里!」胡小天聽著不由得有點頭大了,那就是純粹趕路了,只怕連歇腳的功夫都沒有。 慕容飛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你的樣子,怕是沒出過遠門吧?」 胡小天點了點頭:「沒怎麼出過。」心說哥兒們在地球環遊世界的時候,你只怕還是一個在輸卵管里遨遊的卵細胞呢。 慕容飛煙道:「從京城到西川青雲縣一共三千六百多里,咱們就算是每天二百里路,全程無風無雨,也要走上十八天,而且行程之中並非一路坦途,進入下旬就到了南方的雨季。」 胡小天道:「看來你經常出門,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慕容飛煙道:「去過一些地方。」說到這裡,她突然停頓了一下,輕聲道:「等我老了,我一定要走遍大康,看遍這裡的山山水水。」 胡小天道:「何必要等到老了,趁著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好好享受才是正本。」 這樣消極的一番話自然又遭到了慕容飛煙的白眼:「堂堂一個男子漢,正值青春年少不想著報效家國,心中只想著享受人生揮霍時光,你不覺得可恥嗎?」 胡小天發現慕容飛煙這妮子還真是有些古板,在大康官場中呆久了,肯定讓人給洗腦了,所以說女人不適合混官場搞政治,時間長了就會變得不可愛。他也不和慕容飛煙爭執,笑眯眯道:「時光荏苒,青春稍縱即逝,咱們還需且行且珍惜。」 ... 第二十四章 【逢林莫入】(上) 慕容飛煙因為他的這句話心頭不免又被震撼到了一下。 胡小天早就發現,任何時代的女孩子都對文藝范兒有著特別的偏好,在胡小天看來,最高等的文藝范兒那是要返璞歸真的,可真要是做到那境界,就有些偏於內斂了,想要吸引女孩子的目光,還是要輕浮外放一些,還是要時不時的賣弄一下風︶騷的詞句,這些全無營養的話語和詩詞,偏偏能夠輕易波動女孩子的心弦,文藝范兒?胡小天打心底鄙視了自己一次,裝逼犯! 胡小天現在不僅僅是裝逼犯,已經是裝逼慣犯,嘴上說著小清新的話語,時常抄襲一下唐詩宋詞,混雜著他玩世不恭的紈絝子氣質,其結果形成了一種與眾不同的調調,這種調調在這樣的時代還真是特立獨行,胡小天認為自己勉勉強強挨得上卓爾不群了。 慕容飛煙畢竟不同於才女霍小如,她對胡小天的第一印象就是個衙內紈絝子,後來才逐步了解到這廝身上的文藝范兒,雖然她現在已經不得不承認胡小天的確有些才華,可仍然認為那只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歪才而已,望著胡小天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不住腹誹,淺薄,就喜歡在人前賣弄。 在顛簸的馬車內呆了一個多時辰之後,胡小天終於耐不住車內的沉悶,重新回到了他的那匹雪花驄上,騎在馬上感覺還是比車內好一些,只是保持這樣的姿勢久了,是不是容易變成羅圈腿?胡小天看了慕容飛煙一眼,想想慕容飛煙走路的姿態還是英姿颯爽,兩腿筆挺溜直,看來這種說法只是以訛傳訛。 梁大壯腆著肚子騎著馬從後面追趕上來:「少爺,眼看就是正午了,咱們是不是停下來休息休息,吃點飯?」 胡小天正準備答應,慕容飛煙道:「不行!反正都帶著乾糧,隨便吃點兒,今晚一定要趕到望京驛站!」 梁大壯眼巴巴看著胡小天,胡小天看了看慕容飛煙,透過斗笠外面的薄紗,仍然可以看到她的表情非常嚴肅,於是打消了和她唱對台戲的念頭,擺了擺手道:「照慕容捕頭說的做!」 於是這幫人只能一邊啃乾糧一邊繼續前行,好在乾糧的味道還算不錯,胡小天一手拉著馬韁,一手拿著卷肉的薄餅,大口大口,吃得是格外香甜,別看這一路之上都是在乘馬坐車,這麼老半天也消耗了不少的體力。他讓梁大壯給慕容飛煙送一份肉餅過去,慕容飛煙卻沒有接受,自己從行囊中取出一塊乾巴巴的炊餅,連菜都不用。吃完炊餅,又拿出了一個梨子,看來還是懂得一點營養搭配,知道補充點維生素,難怪能長得那麼水靈。可水靈歸水靈,缺少了點女性的溫柔嫵媚,風情對一個女人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旦缺少了風情,那就不免要成為女強人,男人婆。 這幫家丁雖然是剛剛出發已經看出了苗頭,少爺是享受派加樂天派,如果跟著他走,這一路之上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算得上一趟美差。可多了這位慕容捕頭就完全不一樣了,慕容飛煙做事嚴謹,一絲不苟,對待他們這幫家丁也是約束嚴格,表面上少爺是裡面的老大,可實際上行動起來,全都是聽從慕容飛煙的指揮,幾名家丁已經打心底叫起苦來,這少爺也真是,弄個女捕快一起去上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摸不敢摸碰不能碰,本以為他是要泡妞,搞了半天卻是找了一位管事婆啊!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慕容飛煙眯起雙目,觀察了一下落日的位置,她不止一次走過這條道路,距離前方的望京驛站大概還有三十里地的樣子,看來天黑前他們是趕不到地方了。胡小天自從重生之後,還沒有受過這種旅途之苦,不過這廝如同出籠的鳥兒,重獲自由,心情不錯,人的心情好了,自然就感覺不到疲憊。他的騎術也明顯自如了許多,那匹雪花驄也已經接受了他的驅策。 胡小天來到慕容飛煙身邊:「飛煙!離驛站還有多遠?」 慕容飛煙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這貨開始對自己直呼其名了,而且親切得有點讓人髮指,自己跟他應該沒熟到這個份上吧?可稱呼畢竟是小事懶得跟他糾纏。其實慕容飛煙也明白,就算自己跟他糾纏,口才是鬥不過他的,輕聲道:「大概還有三十里的樣子,最多一個時辰咱們就能趕到。」說完不忘埋怨道:「如果不是因為你中途耽擱了,咱們現在已經趕到驛站了。」 胡小天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周圍,那幫家丁只當沒有聽到,刻意放慢了速度。其實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全都泛起了嘀咕,當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慕容飛煙看來是少爺的剋星啊,少爺對她處處陪著小心,客氣得很啊。 胡小天低聲道:「給點面子!」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道:「後悔了吧?想方設法地拉我陪綁,現在是不是感到追悔莫及?」她的話里明顯透著得意,就是要這小子嘗到什麼才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撲啦啦啦!頭頂樹梢之上一群鳥兒似乎受了驚嚇,齊齊振翅飛起,投向黑暗的夜空,慕容飛煙抬起右手,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停下。 胡小天向四周看了看,他們正處於密林之中,雖然江湖中有逢林莫入的說法,可這條官道正處於密林之中,是他們前往望京驛站的最近道路。 慕容飛煙皺了皺眉頭,她輕輕拍了拍坐騎黑色的馬鬃,嘴唇輕動,似乎在跟它耳語什麼,然後騰空飛躍而起,右腳在旁邊的樹榦上輕輕一點,借勢又躥升起兩丈有餘,嬌軀一個曼妙的轉折,穩穩落在一棵古松之上,身軀隨著松枝上下起伏。 胡小天仰起頭,一臉陶醉地看著慕容飛煙體操運動員般輕盈而曼妙的身姿,不得不承認,看她在空中飛來跳去真是一種美的享受,這貨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在過去除了武俠片中能夠看到這樣水準的輕功,現實中沒見過一個,難道這裡的人生理結構和過去世界中的完全不同?可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分別啊,要想搞清楚這個問題,恐怕哪天要做個人體解剖,徹底比較一下生理結構的異同。 就在此時,從右側的樹林子中,二十多名黑衣人湧向他們所在的方位,手中高舉刀劍,喊殺陣陣撕裂夜空。 慕容飛煙臉色一變,這裡距離京城並不算遠,這一帶的官道一向平安,沒聽說過有攔路搶劫的馬賊出沒其間。 慕容飛煙當機立斷:「退出樹林!」 胡小天撥轉馬頭,他畢竟騎術上有所欠缺,加上他本來就處於隊伍的前方,倒過頭來就變成了最後,等他把馬頭調轉過來的時候,發現四名家丁已經跑出老遠,居然把他這位重點保護對象給落在最後了。胡小天心裡這個怒啊,我曰,這還沒怎麼著呢,跑起路來一個比一個快,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你們是家丁,你們是被派來護送老子的。 ... 第二十四章 【逢林莫入】(下) 慕容飛煙也從古松之上飛掠而下,穩穩落在馬鞍之上,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駿馬的腹部,向胡小天道:「先退出樹林再說!」胡小天縱馬狂奔,因為是逃命,他也豁出去了,馬兒越跑越快,換成平時他是沒膽子這麼高速跑路的。 慕容飛煙緊隨其後,後方有冷箭射來,慕容飛煙抽出利劍左右遮擋,為胡小天斷後,撥落射向他的羽箭,好在這幫馬賊射術不精,十有都瞄向了別處。 那幫家丁眼瞅著就跑出了樹林,這會兒他們才想起來少爺還在裡面,回頭望去,卻見胡小天縱馬狂奔,朝著樹林外面狂奔而來,梁大壯叫道:「少爺!快跑!」 胡小天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幫家丁,心中暗暗發狠,等老子脫離了險境再找你們這幫混蛋算賬,王八蛋……就在他即將逃離密林的時候,地上突然綳起了一根絆馬索。雪花驄只顧著狂奔,並沒有留意到腳下的變化,被絆馬索絆住,頓時馬失前蹄,嗚鳴一聲,撲倒在地上,胡小天因為慣性騰空飛起,這貨雙臂張開如同噴氣式飛機一樣向地面俯衝而去。平平落在地面上之後,向前滑行了足有五丈之遠。 四名家丁目瞪口呆,梁大壯還不忘溜須拍馬:「少爺!好一招平沙落雁……」幾個人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應該去接應,可沒走兩步,就看到從兩旁樹林中呼啦一下又湧出了幾十號人,穿得花花綠綠,臉上塗抹著黑色鍋灰,一個個叫囂向胡小天沖了上去。 家丁看到這陣勢嚇得又不敢向前了,對方實在是人太多了,就算他們衝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兒,梁大壯在這種時候仍然不忘賣好:「少爺,不用驚慌,我來救你了……」這貨聲音倒是不小,可腳下非但沒往前進,反而向後撤出了不少。 胡小天這一跤摔得七葷八素,可他的頭腦沒糊塗,梁大壯這一嗓子他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到這廝一邊嚷嚷著一邊往後退的情景,媽滴個x,等會兒再跟你們算賬。 望著幾十號馬賊手握刀槍棍棒叉,氣勢洶洶宛如上潮般朝自己撲了過來,胡小天嚇得魂飛魄散,眼前之際,逃命才是上策,可逃又能逃到哪裡去?說到逃命的功夫還真不如他的四名家丁。 就在胡小天驚慌無助的時候,慕容飛煙縱馬趕到,一劍撥開斜刺里射來的箭矢,大聲道:「上馬!」 胡小天看到慕容飛煙拍馬來到近前,用力擠了擠眼睛,就他那騎術,想跳上一匹正在飛馳的駿馬,這難度等同於攀爬珠穆朗瑪峰啊!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飛煙已經來到他的面前,改為左手持劍,右手伸出握住胡小天的右手,用力向上一扯,胡小天同時起跳,借著慕容飛煙的牽拉力,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分明是起跳過猛,差點從馬這邊為跳到對側去,幸虧慕容飛煙往回牽拉,這貨方才沒有錯過站點,勉強落在了慕容飛煙的身後。雙手牢牢抱住慕容飛煙的纖腰,用盡全力那種,差點沒把慕容飛煙的纖纖細腰給摟斷了。 慕容飛煙皺了皺眉頭,心說這廝居然趁機揩油,這絕對是冤枉胡小天了,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哪有時間想這種事情。慕容飛煙手中長劍上下飛舞,接連將幾支射向他們的羽箭磕飛。 前方又綳起一根絆馬索,黑馬神駿騰空從絆馬索上跨越過去,載著慕容飛煙和胡小天兩人順利衝出了樹林,胡小天這會兒已經驚出了滿身的冷汗,關鍵時刻還得靠人民警察,那幫家丁全都靠不住。 慕容飛煙很快就追上了四名家丁,梁大壯看到胡小天被救了出來,也是欣喜萬分,幾個人放慢腳步,慕容飛煙向胡小天道:「下馬,我殺回去!」 胡小天道:「算了!人沒事就行!」 「下去!」慕容飛煙的態度極其堅決,大有胡小天不下去,就要將他推下去的架勢。 胡小天只能翻身下馬,他剛一下馬,慕容飛煙就調轉馬頭,重新沖向那群馬賊。 胡小天望著那幾十上百名馬賊又潮水般朝他們涌了過來,急得直跺腳,這慕容小/妞始終是有勇無謀,敵眾我寡,不能戀戰啊! 慕容飛煙的聲音從前方飄來:「你們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 安全的地方就是往回跑,梁大壯道:「少爺,我保護您先……」話還沒說完呢,胡小天一拳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砸得這廝鼻涕眼淚一起流出來了,捂著鼻子慘叫道:「少爺……」胡小天咬牙切齒道:「這叫新仇舊恨一起算!平沙落雁,落你大爺……」 慕容飛煙一騎殺入匪陣之中,宛如一縷黑煙倏然而至,所到之處無不披靡,那幫馬賊哪能想到會有一個這麼厲害的角色,在慕容飛煙的面前根本沒有一合之將,也算慕容飛煙手下留情,並沒有傷及對方的性命,手中劍上下翻飛,基本上都是刺傷對方之後馬上收回。那幫匪徒被慕容飛煙的威勢所懾,乾脆向兩旁紛紛退散。 慕容飛煙的目標直指人群中的一名黑衣漢子,那漢子身材魁梧,胯下烏騅馬,手中拎著一根粗大的狼牙棒,看到慕容飛煙一騎絕塵,勢不可當地沖向自己,雙目也露出一絲寒意,眼看著手下人紛紛開始逃竄,如果這樣下去,馬上就要面對潰不成軍的場面。他唯有硬著頭皮迎上,右手一拉馬韁,雙腿在馬腹上一夾,迎著慕容飛煙的方向沖了過去。距離慕容飛煙還有三丈左右的時候,手中狼牙棒高揚而起,呼!的一聲照著慕容飛煙胸前掃去。 慕容飛煙向後一仰,嬌軀幾乎平貼在馬背之上,手中長劍如同秋水般流淌而出,看似輕描淡寫地劃在了對方的肩頭,黑衣大漢一聲悶哼,肩頭劇痛,手中狼牙棒頓時拿捏不住,咚!的一聲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深坑,一招定輸贏,兩人武功差距實在是太大,這才是慕容飛煙敢於深入敵群的原因,她可不是像胡小天印象中的有勇無謀,面對這幫烏合之眾,取其頭領首級如探囊取物,慕容飛煙對此充滿了信心。 慕容飛煙第二劍接踵而至,狠狠刺在烏騅馬的臀部,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慕容飛煙目的就是要抓住這名馬匪的頭領。 烏騅馬負痛,長嘶聲撕裂了夜色,疼痛讓它瘋狂騰躍起來,黑衣大漢魁梧的身體從馬上重重摔落了下去。不等他從地上爬起,慕容飛煙已經撥馬殺回,冰冷的劍鋒直刺他的咽喉,劍尖在距離咽喉皮膚還有一分的地方凝滯不前,一雙美眸冷冷望著這名黑衣大漢。 黑衣大漢的身軀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喉結卻因為緊張而上下蠕動了一下。慕容飛煙手中劍鋒一抖,嗤!地一聲輕響,將黑衣大漢臉上罩著的黑布挑落,這黑衣大漢事前還是做足了準備,不但蒙面,而且將臉上的皮膚用鍋灰抹黑。即便是如此慕容飛煙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他,此人正是駕部侍郎唐文正的大兒子唐鐵漢。 慕容飛煙和他妹子唐輕璇是閨中密友,所以對唐家兄妹幾個頗為熟悉,她從人群中看到這黑大漢,頓時覺得他的身形非常熟悉。又看到他是這群人的首領,於是就上演了一出孤身擒賊的好戲。 唐鐵漢發覺臉上的黑布被揭開嚇得慌忙伸手捂住面孔,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瞬間做了一個決定,低聲道:「走,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 唐鐵漢知道慕容飛煙一定認出了自己,他對慕容飛煙公私分明的性格非常了解,沒想到她居然手下留情放過了自己,當下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剛剛帶來的那群人,別看人數不少,可真正為他賣命的沒有幾個,這會兒早已逃得七七八八了,即便是沒逃的幾個,也遠遠躲在樹林中看著熱鬧。 ... 第二十五章 【望京驛站】(上) 慕容飛煙收回長劍,縱馬向樹林外奔去,等她快離開樹林的時候,轉身看了一眼,發覺那幫人已經走了個乾乾淨淨。讓慕容飛煙意外的是,胡小天居然沒帶著四名家丁走遠,在樹林外探頭探腦的張望。 看到慕容飛煙平安歸來,胡小天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親切道:「飛煙,回來了!」 慕容飛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很熟嗎?」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貨指了指樹林中:「馬賊都走了?」 慕容飛煙道:「走了!」 胡小天道:「沒抓到一個活口?」 慕容飛煙道:「一個個膽小如鼠,但是逃命的本事還真是不小。」說話的時候她冷冷望著那幫家丁。 幾名家丁全都慚愧地把腦袋耷拉了下去,心中卻暗暗想著,剛才那麼多人,不跑快點早被人給砍翻了。 胡小天又朝樹林里探了探頭,然後舉步向前方走去,梁大壯雖然剛才被胡小天很揍了一拳,可這會兒仍然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怨恨,將貼身家丁的忠義表現得淋漓盡致:「少爺,危險!」 胡小天沒有理會他,月亮緩緩升上了夜空,月光如水,灑落在官道上,從樹林的這一頭一直可以看到那一頭,道路上散落著一些不及拿走的兵刃,還有幾隻因為倉皇逃走而遺失的鞋子,除此以外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李錦昊和邵一角也跟了上來,小心翼翼道:「會不會有埋伏?」 胡小天道:「埋伏你大爺!」通過這次突發事件,胡小天直接就將這四名家丁的職業道德分數打到了及格線以下,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把慕容飛煙給弄了過來,不然只怕連京城地界兒都沒走出去,就已經小命玩完了。 胡小天的那匹雪花驄雖然被絆馬索給絆倒,還好沒有受到重傷,胡佛擔心馬兒受驚,先將雪花驄栓到了馬車上,解下另外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供給胡小天騎乘。 慕容飛煙這次反倒落在了後面,胡小天自然緊跟她的步伐,讓四名家丁全都去前方開路。 四名家丁戰戰兢兢地通過了這片樹林,果然沒有任何埋伏,看到前方的空曠地帶,幾人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這場有驚無險的插曲,或許是因為反正也不能及時趕到驛站,慕容飛煙也不再急於趕路,悠悠蕩蕩地縱馬前行,與其說是趕路,還不如說是悠閑漫步,她向胡小天道:「你的這幫家丁可真夠忠心的。」 胡小天道:「一幫酒囊飯袋,添亂可以,能幫上忙的沒有一個,不如我把這幫廢物全都打發回去,也省的累贅。」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全都打發回去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兩人孤男寡女要一路相對,那可不行,胡小天不怕,自己還害怕別人說閑話呢。 胡小天笑道:「害怕別人說閑話?」 慕容飛煙心中暗嘆,這廝真是精明似鬼啊,自己心裡想什麼他都能猜到。抬起頭看了看空中的那彎有如畫眉的新月,輕聲道:「有他們跟著至少有人幫你照顧行李馬匹。」 胡小天道:「要說這幫馬賊真是奇怪啊,來勢洶洶,幾十上百號人說逃就逃了,他們怎麼這麼怕你啊?」 慕容飛煙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邪不壓正!」 胡小天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啊,他們是不是認識你啊?」 慕容飛煙聽他這麼說話,俏臉頓時板了起來:「胡小天,你什麼意思?」她可不是生氣,是心虛。 胡小天嘿嘿一笑:「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千萬別介意,話說回來,你是京城第一女神捕,認識你的人也不在少數,得罪的人也應該不少吧?這幫馬賊十有是沖著你來的。」 慕容飛煙脫口道:「我看他們是沖著你來的吧!」 胡小天居然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京城附近少有馬賊出沒,這群馬賊雖然人數眾多,卻少有高手,應該不是那天在馱街伏擊咱們的那幫人,我在京城也沒得罪什麼人,掰著手指頭就能查出來,飛煙,你有沒有將咱們一起去西川赴任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慕容飛煙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不過她盡量控制自己的表情,生怕被胡小天看出什麼端倪,接到前往西川赴任的消息非常突然,她只告訴了自己的好友唐輕璇,剛才她認出了唐鐵漢的身份,並放了他一馬,其實她已經搞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定是唐輕璇將這件事又告訴了大哥,唐家兄妹和胡小天之間存有怨恨,雖然上次的事情得以平息,但是胡小天調/戲唐輕璇並將之搶到尚書府之事仍然傳得街知巷聞,唐家兄妹一直引以為奇恥大辱,恨不能除掉胡小天而後快。 慕容飛煙臨行之前,只是想跟好姐妹說一聲,卻想不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唐鐵漢居然在這裡設下埋伏,冒充馬賊,意圖謀害胡小天的性命。從剛才那幫人出手的情況來看,他們絲毫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安危,因為這件事慕容飛煙對唐輕璇這位多年好友也不禁產生了頗多微詞。就這件事而言,唐家兄妹顯然做錯了,而且違反了大康律例,如果慕容飛煙不是手下留情,追究起來搞不好都是殺頭的重罪。放過唐鐵漢,為唐家保守這個秘密,其實已經和慕容飛煙一直以來堅持的原則相背離,她內心中矛盾得很。 胡小天說話的時候已經在悄悄觀察慕容飛煙的表情,哪怕是一絲微妙的變化也盡收眼底,胡小天微笑道:「這幫馬賊好像並不專業啊,飛煙,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我的某些仇人事先得到了我前往西川的消息,所以故意裝扮成馬賊埋伏在這裡?」 慕容飛煙沒好氣道:「你得罪的人那麼多,我怎麼知道?」 胡小天道:「沒多少啊,你說會不會是唐家的人呢?」 慕容飛煙一顆芳心怦怦直跳,這廝實在是太狡猾了,簡直是多智近妖。剛才自己單槍匹馬殺入林中的時候,這貨和那四名家丁全都在外面避難,根本不可能看清裡面的情景,即便是他在一旁,那幫人全都喬裝打扮,他也未必認得出來。想不到他竟然能夠推斷出是唐家所為!慕容飛煙轉而又想到,也許他是瞎蒙的呢,於是呵呵冷笑了一聲道:「你該不是覺得我串通了馬賊合夥害你吧?」 胡小天微笑道:「應該不會,你要是真心想害我,我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你砍的。」 「知道就好!」慕容飛煙猛一抖韁繩,駿馬率先向前方奔去,胡小天抬頭向前方望去,卻是望京驛站已經到了 ... 第二十五章 【望京驛站】(中) 驛站是供給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者是來往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望京驛是出康都往西第一座驛站,也是距離康都最近的一座,其建築規模和設施條件在大康驛站中也數一流。 可無論驛站設施條件怎樣,住宿房間也是階級分明的,胡小天這種正九品下級別的芝麻小官,只能和普通郵差享受到一樣的待遇,出示了文書和官印,驛館方面給他們提供了兩個房間,一間單間,一間大房,單間能睡兩個人,房間也小的可憐,除了兩張床鋪之外,插腳的空都沒有,大房裡靠牆有一溜通鋪,能睡六個人。 胡小天原本以為單間是給自己的,可慕容飛煙是個女人,就算他願意同房而眠,人家也不會同意。問過驛丞才知道,單間是給慕容飛煙的,給他安排得是通鋪。這貨不由得有些鬱悶,和這四名家丁睡在一起,有沒有搞錯,老子好歹是個正九品官。 不過胡小天也沒動怒,畢竟人家驛丞級別都比他高,出門在外,還是少惹是非,這貨陪著笑道:「我們裡面有一位女眷,能不能多給一個房間,不然總不太方便。」 驛丞的態度非常惡劣,他顯然沒把眼前這個九品芝麻官看在眼裡,冷冷道:「沒讓你們六個人睡通鋪已經很照顧你們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一個九品官居然還要單獨房間?」 胡小天心中暗罵,狗曰的狗眼看人低,老子記住你了,有朝一日你犯在我手裡,我絕饒不了你。慕容飛煙道:「算了,就這樣吧!我先回房間了!」她將自己的行李取下來,馬匹交給胡佛照顧,轉身去自己的房間了。 胡小天忍著氣向那驛丞道:「大人,您看要不這樣,我們添點銀子,再給我們一間房?」 「住滿了?沒有,你愛住不住!」驛丞說完轉身就走。 胡小天這個怒啊,可也犯不著為這件事跟人家翻臉,公辦機構就是這樣,看人下麵條,任何時代都是如此。別看這些小官,越是小官越是勢利,越是現實。 人一旦習慣了錦衣玉食,突然改換一個環境就會變得不適應。躺在硬邦邦的大通鋪上胡小天輾轉反側,五個人睡六人的大通鋪本來還算得上寬敞,加上幾名家丁都刻意把空間留給他,讓他儘可能睡得安穩些。可清醒的時候知道,一旦睡著了人的舉止就不受意識控制了。 首先是梁大壯打起了呼嚕,然後是胡佛,李錦昊和邵一角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呼嚕打得響,這個剛剛消停了一會兒,那個又排山倒海般傳了過來,幾人睡覺也不老實,沒多久梁大壯就翻騰到胡小天的地盤上了。 胡小天這個鬱悶啊,雙手捂住了耳朵,總算是擋住了些許的呼嚕聲,可又有人開始磨牙了,再加上幾個傢伙的腳都不是一般的臭,胡小天實在是忍無可忍,他一骨碌坐了起來,正想下床,梁大壯的一條大肥腿啪!的一下壓在了他的身上。嘴裡還咕唧咕唧地嘟囔著:「我操你大爺,我操……嗯吶……」 胡小天心說這廝該不是罵我吧? 「胡小天……我操你大爺……」 點名道姓了,胡小天一臉無奈地望著這廝,應該是睡著了,這貨心裡該有多恨自己啊!連做夢都不忘咒罵自己,按照過去的處理方式,胡小天應該揪住這廝的耳朵,照著他的這張臉上飽以老拳,打到這廝滿臉開花,打到他滿地找牙才對。可胡小天並沒有這樣做,他肚量沒那麼小,老子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犯不著和一個家丁一般見識,輕輕將這廝的大肥腿給挪開,然後躡手躡腳下了床,拉開房門,走入院落之中。 明月當空,月色正濃,霜雪那樣的清暉籠罩著驛站,胡小天披著外袍,站在溶溶月色之中,感覺心境平和了許多,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可能一帆風順,這個道理簡單而樸素,人想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那麼的容易。他望向隔壁的房間,燈光仍然沒有熄滅,慕容飛煙應該還沒睡,卻不知這妮子此時正在幹什麼?胡小天不由得產生了一探香閨的念頭,可這時候去打擾人家終究不太好。於是在青石台階上坐下,暮春的夜晚還有些涼,他裹緊了衣袍,此時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門軸發出吱嘎聲響,室內橘黃-色的光線從開門的縫隙中投射到外面,和潔白的月光融合在了一起。 慕容飛煙身穿深藍色長袍緩步走了出來,她剛剛洗過頭,黑長的秀髮披散在肩頭,肌膚潔白如玉,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一雙劍眉英氣逼人,明澈清冽的雙眸在月光下深邃而明亮。站在石階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胡小天,雖然此時的目光中沒有任何鄙視的成分,可胡小天仍然產生了被鄙視的錯覺。別人俯視你,是因為你所處的位置,你坐在地上,只能仰視別人。 還好慕容飛煙沒有打算長時間維持這樣的姿勢,她將長袍提起一些,在胡小天的身邊坐下,慕容飛煙屬於那種大方豁達的女孩子,她很少在乎所謂的淑女形象,樸素自然,卻積極健康,她的身上也少有多數女性身上的忸怩,比如她可以穿著男裝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又比如她可以像男人爭強鬥狠,又比如她從不在意自己的坐姿,坐太師椅的時候,習慣於大剌剌地岔開兩條腿。而現在她坐在石階上,也不像多數女孩子一樣,用雙臂抱住膝蓋,營造出一種我見尤憐的柔弱姿態,一雙美︶腿直直伸了出去,然後交叉在一起,雙手向後撐在石階上,抬起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怎麼沒去睡?」 胡小天給出了一個和這廝氣質完全不符的答案:「賞月!」 慕容飛煙雖然知道他有些文化,可絕不相信他會有賞月的雅興,唇角露出一絲笑意:「睡不著吧?」 「你怎麼知道?」 胡小天看了她一眼,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喔,我明白了,你偷窺我!」 「誰偷窺你?瞧你這副德性!」 胡小天道:「沒偷窺我怎麼知道我睡不著?」 慕容飛煙道:「我房間在你隔壁啊,你們那邊鼾聲震天,排山倒海似的,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胡小天道:「這樣啊!原來是偷聽,那我晚上要是方便你豈不是聽得……」 慕容飛煙一張俏臉立時變得冷若冰霜,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改善,可還沒到能肆無忌憚地開這種玩笑的地步,慕容飛煙劍眉微豎,雙目凜然,冷冷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胡小天嬉皮笑臉道:「開個玩笑,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什麼?」慕容飛煙的確不懂什麼叫幽默,這個詞兒原本就是舶來品。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就是說你這人開不得玩笑,缺乏情趣!」 慕容飛煙道:「拿著低俗當有趣,你實在是太下作了!」 「怎麼說話呢?我好歹也是你上司吧?咱倆以後的這段時間是合作關係,也是領導和下屬的關係,這你不否認吧?」 慕容飛煙眨了眨眼睛,不知這廝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可胡小天所說的的確是事實,她點了點頭道:「那又怎樣?」 胡小天笑道:「私底下咱倆幹啥都行,可在人前,你好歹也要給我這位上司一點點的尊重。」 慕容飛煙呵呵笑了起來,胡小天也跟著呵呵呵,兩人笑得都很虛偽。 慕容飛煙突然笑容一斂:「你覺得自己身上有讓我尊重的地方嗎?」 胡小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有,只是你沒發現!」這貨說這句話的時候難免又邪-惡了一下。 *三江中,求三江票! ... 第二十五章 【望京驛站】(下) 慕容飛煙顯然要比他單純得多,輕聲道:「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現。」慕容飛煙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走上了和胡小天鬥嘴的道路,這條路對她來說往往是條不歸路,多次的經歷證明,她不可能佔到便宜。 「只要你耐心尋找,總會發現我的長處!」胡小天發現面對一個毫無心機的女孩說一些邪-惡的話語也是一種別樣的樂事。可這貨無論存在著怎樣的邪-惡思維,慕容飛煙在思想上很難和他達到一致:「沒發現你的長處!」說話的時候她居然還看了看胡小天的下半身。 胡小天有點鬱悶了,老子穿著褲子,你當然發現不了,可他很快就意識到慕容飛煙所謂的長處沒有他想象中的邪-惡,於是這貨也學著慕容飛煙的樣子伸直了兩條腿,還別說,單論腿的長度,兩人也就是差不多。不科學啊,自己身高要比慕容飛煙高出七八厘米的,敢情這身體比例還真是不一樣啊,自己長在上半身啊。 這貨望著慕容飛煙的兩條長腿,雖然隔著長袍還是能看出一些優美的輪廓,實事求是道:「你腿可真長!」 慕容飛煙俏臉有些發熱了,這貨真是沒有節操啊,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她趕緊把雙腿屈起,用手臂將自己的膝蓋圈了起來,狠狠瞪了胡小天一眼:「信不信我揍你?」 「信!可我覺得你會後悔。」 慕容飛煙冷笑道:「大不了我不幹了,回京城當個平民老百姓就是!」 胡小天道:「信不信我把這筆帳算在你好朋友唐輕璇的身上?」 慕容飛煙鳳目圓睜道:「幹人家什麼事情?」在她看來這貨的思維實在是太跨越了,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聯想到唐輕璇,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和唐輕璇又有什麼關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打不過你,可這口氣肯定又咽不下,所以我只能選擇報復你的朋友,我就說你們串通一氣,意圖謀害朝廷命官,甚至我將今晚馬賊的事情也一併算在你們的身上,到時候就算你能夠逃脫罪責,你朋友也會倒霉,嘿嘿,你意下如何呢?」 慕容飛煙真是服了這小子,這麼無恥的念頭他都想得出來,看來跟這種人相處,實在不能用規則和信義來衡量,直到現在慕容飛煙都無法判斷,胡小天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說他是一個好人,他偏偏幹了這麼多的壞事,而且做事不擇手段,毫無原則,如果說他是一個壞人,可他又幫助了不少人,包括自己在內。慕容飛煙望著身邊的胡小天真正有些迷惘了,她輕聲道:「我聽說你十六歲之前都是一個傻子,連話都不會說,真的還是假的?」岔開話題,分明是在岔開話題。 胡小天道:「這是我個人,我沒必要跟你說。」 「切,誰稀罕!」慕容飛煙說完這番話忽然目光一凜,卻見一道黑影正從屋檐之上飛速掠過,雖然只是稍閃即逝,可仍然沒有逃脫慕容飛煙的視線,她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覷定屋檐上的黑影,手臂一揮,一道冰冷的寒光追風逐電般向黑影的后心射去。 屋檐上的黑衣人看都不看後方射來的飛刀,等到那飛刀距離他身體還有三尺左右的時候,左手向後伸了出去,併攏食指和中指輕輕一撥,只聽到咻!的一聲尖嘯,飛刀直奔胡小天的胸口而來。 胡小天伸直兩條腿坐在地上,這貨還沒有從和慕容飛煙鬥嘴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當然也沒看到屋頂的黑影,慕容飛煙射出那柄飛刀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房頂可能有人,抬頭去看的時候,飛刀已經倒著飛向了他的胸口。胡小天嚇得魂飛魄散,我曰,干我鳥事,又不是我射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用飛刀射我幹什麼? 飛刀反轉射回的速度遠勝慕容飛煙剛才投出的時候,慕容飛煙原本想用手去接,可是當她聽到那飛刀破空發出的尖嘯,俏臉立時變色,對方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遠勝於自己,她根本沒有能力接下這一刀,情急之間,不得不合身撲了上去,將胡小天撲倒在地上,飛刀貼著她的後背飛了出去,將她後背的衣袍嗤地劃開,夜風吹起她破裂的長袍,晶瑩如玉的美背全都暴露了出來。 慕容飛煙下意識地抱緊了胡小天,胡小天剛剛被她猛然撲倒在地,可惜躺倒的地方並不平整,身體在石階之上硌得不輕,腰差點都給硌斷了,背後雖然疼痛苦不堪言,可前胸卻被慕容飛煙軟綿綿的嬌軀貼了個密實,這貨第一反應就是雙臂圈住慕容飛煙的纖腰,用力這麼一摟,暖玉溫香抱個滿懷的感覺真是不錯,還別說,慕容飛煙的嬌軀還真是充滿了彈性。美背光潔潤滑,如同暖玉,這手感真是讓人陶醉。胡小天的心態可謂是少有的強大,這種時候非但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想得居然全都是旖旎浪漫的事情,說穿了就是不忘揩油。右手居然有意無意地落在慕容飛煙的翹臀之上,挺翹充滿彈性,讓人有種狠狠捏下去的衝動。 可衝動歸衝動,胡小天目前還不敢,慕容飛煙的拳頭和利劍可不是吃素的,如果這小/妞認為自己在趁著亂子占她便宜,肯定會撕破臉皮對自己大打出手,所以胡小天只是趁機摟了一下,輕輕摸了一把,然後還不忘得了便宜賣乖:「壓死我了,你快起來……」 腰的確有點痛,可跟身體緊貼的感覺相比,這點兒疼痛的確算不上什麼。飛刀掠過慕容飛煙的後背,然後貼著地面一直飛向一旁的廊柱,深深刺入廊柱之中。 屋頂之上那黑影停滯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陰冷的雙目露出冰冷徹骨的寒光,穿透深沉的夜色定格在胡小天的臉上,胡小天和黑衣人對視著,這飛刀的確不是他射出去的,可慕容飛煙趴在他身上,俏臉朝下,人家看不到慕容飛煙的面孔,只能把他記了個清楚,胡小天暗叫倒霉,我曰,今晚又莫名其妙背了個黑鍋嗎? 黑衣人點了點頭,胡小天領會了人家的意思,分明是在說,好小子,我記住你了。還好黑衣人沒有飛下來找他算賬,足尖在屋檐上一點,兔起鶻落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容飛煙從胡小天的身上爬了起來,胡小天以為她要去追趕,慌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窮寇莫追!」慕容飛煙並沒有追上去的念頭,對方僅僅用了兩根手指就已經將飛刀撥轉回來,聲勢駭人,其威力要數倍於自己,武功深不可測,就算她追上去,也只有送命的份兒。 此時隔壁院落中傳來大聲呼喝:「……飛賊……有飛賊……」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對望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胡小天拉著慕容飛煙向房間內走去,他首先想到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慕容飛煙和他想到了一起,走了兩步卻又想起一件事,走回來到廊柱前,一把將刺入廊柱內的飛刀拽了出來,飛刀深入廊柱,直至末柄,足見黑衣人武力之強橫。 等兩人進入房間內,慕容飛煙方才意識到這貨居然混進了自己的房間,美眸圓睜,怒視胡小天道:「給我出去!」 胡小天笑得有點尷尬,其實他原本沒想進來的,不知怎麼就稀里糊塗地跟進來了,點了點頭道:「得,我走!」剛一轉身,卻沒有想到慕容飛煙一把將他拖住,旋即乾脆利落地劈出一掌,當然這一掌並非是劈向胡小天,而是劈向桌上的油燈。雖然隔著一丈左右的距離,一掌劈出,掌風颯然,燭火立時熄滅,這一招正是劈空掌。隔空傳力,慕容飛煙修鍊的頗有火候。 胡小天心中一怔,不知慕容飛煙這樣做到底是什麼用意,難不成慕容小/妞表面冷若冰霜,內心熱情如火,發達了,哈哈,早知剛才小睡一會兒,節省點體力。慕容小/妞體質這麼健壯,不知自己能否應付得來。這貨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拿捏出一副溫柔腔調:「飛煙……」 這聲音在慕容飛煙聽來卻真得很欠扁,可這會兒她沒有痛毆胡小天的心情,一把將他的嘴唇給捂住了,胡小天微微一怔,太主動了,莫非想對我用強?心裡有那麼點小激動,也有些小期待。胡小天伸手想要撥開她的手掌,慕容飛煙用手肘壓住了他的胸口,向前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來人了!」 再求三江票! ... 第二十六章 【蘭若寺】(上) 胡小天這會兒方才聽到外面一陣混亂,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沒多久就有人敲門,慕容飛煙也是在敲門聲響起之後方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下如何解釋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問題,別人不認識他們倒還罷了,那四名家丁,天吶,自己怎麼這麼糊塗?居然放任這廝跟著進來了,我的清白名聲這下豈不是要完了!她示意胡小天去帷幔后躲起來,可胡小天卻無動於衷。聽到敲門聲,用力向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去開門。 慕容飛煙咬了咬嘴唇,事到臨頭,也只能順其自然了,她來到門前將門閂拉開,外面站著十多名驛館的侍衛,他們大聲道:「出來,全都出來!」 慕容飛煙道:「大半夜的何故擾人清夢?」 一名侍衛道:「有飛賊潛入,全都出來,要徹底搜查!」 胡小天也走了出去,他和慕容飛煙一前一後來到院落之中,發現慕容飛煙身上已經多了一件深紅色的斗篷,應該是為了掩飾她背後長袍的裂口。 四名家丁也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剛開始看到胡小天不在,幾人驚慌不已,可出門就看到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在一起,幾個人心中頓時就明白了,少爺畢竟是少爺啊,這泡妞的本事真不是蓋的,才出來第一天就已經泡上了。梁大壯咧著嘴望著慕容飛煙,心說這慕容飛煙平時裝得跟貞潔烈女似的,搞了半天和我們家少爺早就有了一腿,都住到一個房間裡面去了。難怪少爺會對她惟命是從,奇怪啊,剛才怎麼沒聽到動靜,我睡得實在是太死了。 那群侍衛到房間內搜查了一下,然後又逐個搜身,來到慕容飛煙面前的時候,想讓她舉起手來,慕容飛煙怒道:「幹什麼?我們有吏部委派的文書官印,你們這麼做,信不信我們上奏朝廷,辦你們的不敬之罪!」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如何辦我的不敬之罪?」卻是驛丞到了。 胡小天望著那尖嘴猴腮的驛丞,就有在他臉上狠狠揍上兩拳的衝動,可現在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自己的官階又實在太低。他咳嗽了一聲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們即便是要搜也需要找個女人過來。」 一名侍衛看不過去了,他剛剛親眼看到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從一間房裡面出來,現在又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剛才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嘲諷道:「剛才你們兩個在房間里幹什麼?」 慕容飛煙羞得滿面通紅,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情也難怪別人不去多想,她揮手就朝那名侍衛打去,胡小天站在她身邊,眼疾手快,一把就將她的手臂給握住了,不是不該打,而是不能打,現在鬧出事端,只能把麻煩引向自己。 果不其然,那驛丞臉色一變,揮手道:「把他們給我抓起來。」對胡小天這種九品官,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慕容飛煙道:「這位大人,咱們借步話說!」 那驛丞皺了皺眉頭,心說他們想玩什麼花樣,不過也不妨聽聽他說什麼,跟著慕容飛煙來到一旁,慕容飛煙向他低聲說了幾句,那驛丞聽她說完變臉奇快,原本冷冰冰的表情瞬間變得春風拂面,呵呵笑了一聲道:「也不早說,誤會,誤會!」他擺了擺手,示意那幫侍衛退下,其實剛剛兩間房都已經搜查過了,其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 驛丞率領那幫人離去之後,胡小天來到慕容飛煙身邊,低聲道:「你都跟他說什麼了?」 慕容飛煙神秘一笑:「秘密!」 胡小天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抬出來京兆府的招牌嚇人。」 慕容飛煙冷冷瞥了他一眼,多餘的話都懶得說一句,走回自己的房間,重重將房門關上。 胡小天望著慕容飛煙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搖了搖頭,向身後幾名表情古怪的家丁擺了擺手道:「回去休息,明兒一早還要趕路。」 翌日清晨,胡小天早早就起來了,四名家丁還有三人都在熟睡,只有胡佛一早起來去料理馬匹了,胡小天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卻見慕容飛煙已經起來,正在院落中踢腿練功。 胡小天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走了過去:「你還真是用功啊!」 「不用功怎麼保護你啊?」 胡小天笑道:「我一大男人用不著你保護。」嘴上逞強,可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慕容飛煙,他只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慕容飛煙停下動作,向胡小天道:「知不知道昨晚出了什麼事情?」 胡小天搖了搖頭。 慕容飛煙道:「天字型大小上房那邊發生了竊案,據說昨晚丟失了很多東西,連玉門關寄過來的緊急公函都被偷了。」 胡小天這才明白為什麼昨晚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由此看來,昨天那個從他們屋頂上逃走的黑衣人應該就是竊賊,雖然他們看到了竊賊的影蹤,可他們也沒有攔住那名竊賊的本事。 胡小天道:「這驛站也是個是非之地,咱們不宜久留,去看看胡佛車馬準備好了沒有,咱們儘快上路。」 慕容飛煙和他有一樣的想法,點了點頭道:「儘早離開為妙。」 一行人簡單在驛館內用了早餐,備好車馬,繼續向西南行進。 接下來的旅途就順利了許多,無風無雨,風和日麗,有慕容飛煙一路陪伴,安全自然可以得到保障,至於四名家丁,他們雖然膽小怕事,可也絕不是胡小天所說的廢物,胡佛在照顧馬匹方面很有一套,有了他的照顧調理,他們的坐騎在半個月的旅程中始終保持著旺盛的精力。 李錦昊和邵一角兩人負責安排沿途的食宿,他們在這方面頗具經驗,而且兩人也吃苦耐勞,主動承擔了團隊中粗重的活兒。至於梁大壯,這廝向來都是個言大於行的角色,正事兒不會多少,可阿諛奉承插科打諢絕對是一把好手,沒事調侃調侃這廝倒也解乏。 胡小天的騎術在這半個月來突飛猛進,雖然比不上慕容飛煙那般精深,可勉強也能算得上中上水平了。慕容飛煙空閑的時候,也會教給他一招兩式,而今這天下間並不太平,真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就算胡小天幫不上忙,也能夠利用學會的武功劍法自保一下,這也算得上是未雨綢繆吧。 可一切在他們進入西川之後開始改變,即將進入西川境內就遭遇一年中最為漫長的雨季。連日陰雨,道路泥濘不堪,在屏東的時候馬車因為車軸斷裂,迫使他們不得不棄車前行。 前方就是蓬陰山,翻過這座大山才算真正進入西川境界。這一路走來,他們有驛站就在驛站休息,沒有驛站就選擇客棧,雖然胡小天手中有史學東送給他的那幅標註詳細的尋春地圖,可他一次也沒有光顧過。越往西南走,就越是荒涼,有些時候,甚至兩三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家,不得不露宿荒野。 雨不停地下,雲層低得似乎就壓在頭頂,天色陰暗,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胡小天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看起來就像一個飽經風雨的老漁翁。沒辦法,這年代的防雨裝備最常見的就是這些,慕容飛煙也和他一樣。唯一的馬車已經被他們丟棄了,馬兒頂著風雨躑躅行進,風很大,夾雜著黃豆大小的雨滴迎面撲來,拍打著他們的身軀,拍打著他們的面部,每個人都被打得睜不開眼。 馬兒也睜不開眼,人和馬全都低著頭,在風雨中一點點地挪動,行進的異常艱難。 一道閃電撕裂了烏沉沉的天空,雲層似乎被這道閃電突然就撕裂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然後積攢在雲層中的雨水就鋪天蓋地般傾瀉了下來。 求三江票,大家應該都有免費票,還望不嫌麻煩投給醫統 ... 第二十六章 【蘭若寺】(中) 斗笠和蓑衣根本承受不住暴雨地衝擊,一聲接著一聲的霹靂將馬兒嚇到,發出驚恐的嘶鳴。胡佛慌忙翻身下馬,大吼道:「大家下馬步行,用布將馬兒的眼睛蒙上,將它們的耳朵堵上,以免馬匹受驚!」他和馬匹打了半輩子的交道,對於馬兒的脾性非常了解。 眾人紛紛下馬,沒等他們全都下來,又是一個炸雷在他們的頭頂炸響,嚇得眾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梁大壯下馬俠盜一般,坐騎被這聲炸雷嚇得驚恐到了極點,頭向下一低,屁股撅了起來,后蹄高揚而起,竟然將梁大壯從背上甩飛了出去。 梁大壯摔落在山路上痛苦不堪的慘叫起來,那坐騎調頭就跑,胡佛上前雖然一把抓住了馬韁,可惜沒能將馬兒拉住駿馬狂奔,馬兒瞬間將胡佛拖倒,拖著他向後方衝去,胡佛不得已放開韁繩,身體仍然因為慣性沿著滿是泥濘的道路滑行出去,險些撞在前方的山岩之上,如果他再晚松一會兒馬韁,只怕免不了被撞個腦漿迸裂。 胡佛驚魂未定地望著距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山岩,嚇得喘息不已,李錦昊衝上來將他從地上扶起,那匹受驚的馬兒早已逃得不知所蹤。 邵一角去扶起了梁大壯,還好這廝只是摔在一堆爛泥里,也沒有受重傷。一行人繼續前行,在滂沱大雨中尋找可以借宿的地方,慕容飛煙牽著黑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她以手擋在兜里前方,透過層層雨幕依稀看到前方朦朧的建築輪廓,雖然隔得並不遠可是因為雨水很大的緣故,看不清楚,只是從模糊的輪廓中可以判斷這建築的輪廓應該不小。 等到他們走近,方才發現那黑壓壓一片的建築卻是一座破舊的廟宇,廟宇依山而建,山門之上懸挂著一副橫匾,上書蘭若寺三個大字,因為年月久遠,歷經風吹雨淋,字體的鎏金漆色斑駁陸離,寺廟的院牆也非常的古舊,牆頭長滿荒草,看來已經許久無人修葺維護了。 廟門緊閉,紅色朱漆也剝落多處,幾人走到山門之前,恰逢一道閃電劃過,蘭若寺三個字映照得分外清晰,胡小天看清上方的匾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曰,不會這麼巧吧,這裡居然真有一座蘭若寺,難不成還有聶小倩和黑山老妖? 邵一角已經衝過去敲門,大吼道:「有人嗎?」 胡小天內心忐忑不安,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聊齋志異那點事兒。閃電霹靂一個接著一個,這貨低聲道:「要不咱們繼續趕路?」他對蘭若寺這三個字還是非常忌憚的。 慕容飛煙不解地向他看了一眼道:「這麼大雨根本沒辦法趕路,咱們就留在這裡避雨,等雨停了再說。」 邵一角敲了半天廟門沒有回應,轉身道:「可能裡面沒人!」 胡小天心中暗忖,既然是蘭若寺,這寺廟裡面就是沒有人的,和尚全都讓聶小倩給吃掉了。 慕容飛煙道:「我進去看看!」她正準備越牆而入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道:「什麼人?」 邵一角大聲回答道:「過路的客商,遇到大雨無法前行,所以請求借宿一宿。」 沒多久就聽到拖拖拖的腳步聲,腳步聲並不齊整,夾雜著篤篤篤的點地聲。山門中有昏黃的光線透出,然後聽到拉開門閂的聲音,大門從裡面拉開了一條縫,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從中露了出來,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僧人。 邵一角雙手抱拳恭敬道:「這位大師,我們是前往西川的客商,途經此地,遇到大雨,人困馬乏,無法前行,還望大師慈悲為懷,能給我們提供片瓦容身。」邵一角也算是跑過江湖的人,言語間表現得非常客氣。 那僧人一雙眼睛打量了一下外面的這六人,咧開嘴巴笑道:「我佛以慈悲為懷,各位施主既然遇到麻煩,不嫌廟中簡陋,只管進來就是!」 山門緩緩打開,這僧人卻是一個瘸子,右肋下拄著一根拐杖,難怪剛才聽到篤篤篤的木棍點地聲,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年輕僧人,兩人都顯得頗為和善,笑容滿面。 邵一角謝過那僧人,牽著馬匹進入蘭若寺,身後胡佛等人依次進入,胡小天反倒落在了最後,這廝仍然望著山門的匾額,蘭若寺!雖然他也明白此蘭若寺非彼蘭若寺,可總是覺得心裡有些發毛。 慕容飛煙看到他站在門口不動,忍不住道:「喂!你發什麼呆啊?是不是真想在荒郊野外過上一夜?」 胡小天這才回過神來,心想有慕容飛煙在,她武功高強,就算是遇到什麼麻煩也一定可以應付,小心點就是,於是笑了笑,跟著慕容飛煙一起進入寺內。 蘭若寺規模不小,可惜廟宇長年失修,殘破不堪,途中問過那瘸腿僧人,算上他自己在內,這廟裡有四名和尚。提供給他們暫時留宿的地方是後院的一座偏殿,那瘸腿僧人頗為友善,微笑道:「蘭若寺因為地處偏僻,香火不旺,所以我們也是慘淡維繫,這廟裡的條件非常簡陋,只能委屈各位施主了。」 邵一角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能有地方躲避風雨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大師不用客氣,敢問大師法號。」 那瘸腿僧人笑道:「叫我悟性就是!」說完之後,他向眾人告辭,拄著拐杖和那名年輕僧人一起走了。 胡佛將馬匹栓在外面的迴廊下,幾名家丁將他們隨身所帶的行李拿了進來,因為雨太大,他們的被褥大都打濕了,攜帶的乾糧多半也已經泡水,慕容飛煙對此倒是看得很淡,大不了餓上一頓,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兒嬌嬌之氣,什麼樣艱苦條件都能忍受。 胡佛忙著檢查他攜帶的辣椒面兒,他向來無辣不歡,這次前往西川,帶了不少的辣椒粉,發現辣椒粉好好的居然沒有受潮也是欣喜非常。 外面的雨仍然下個不停,非但沒有減小的跡象,比起剛才好像更加猛烈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加上這偏殿並沒有大門,冷風夾雜著雨霧不停從外面吹入室內,梁大壯凍得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起身道:「不成,我得去找點劈柴過來,生一堆火,取取暖也是好的。」 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僧人抬著火盆送了過來,卻是這廟裡的僧人考慮到他們身上都被雨水濕透,所以送火盆過來給他們烘烤衣物。順便還帶來了一鍋米粥,一筐饅頭。 稱謝之餘,幾名家丁全都稱讚這蘭若寺的僧人菩薩心腸,如果不是湊巧來到了這裡,還不知要怎樣捱過這場凄風苦雨。 幾個人圍坐在火盆旁烘烤著衣服,梁大壯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饅頭吃了起來。唯有胡小天顯得心神不寧,在偏殿內溜來溜去,閃電讓這偏殿忽明忽暗,借著電光能夠看到偏殿內擺放著十八羅漢像,大都塵絲,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梁大壯道:「少爺,你不吃點兒?」 胡小天搖了搖頭,他轉過身去,慕容飛煙已經用銀針試過,她向胡小天道:「放心吧,食物沒問題的。」 胡小天道:「我只是覺得心中氣悶,想去外面走走!」他出了偏殿,望著外面密密匝匝的大雨,心中不禁一陣感慨,這場雨還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如果明天沒有放晴,只怕還得在這蘭若寺繼續逗留下去。可能是聊齋志異留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自從進入蘭若寺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世上巧合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胡小天此時肚子咕咕叫了一聲,的確是餓了,他轉過身正準備回去吃飯,可看到的情景卻讓他大吃一驚。剛剛還圍在火盆旁烤火吃飯的五名同伴,此刻全都暈倒在地上,連慕容飛煙也是如此。 拜求三江票! ... 第二十六章 【蘭若寺】(下) 胡小天慌忙沖了進去,他想起了什麼,先屏住呼吸,然後才扶起了慕容飛煙,輕輕拍打她的面龐,慕容飛煙軟綿綿躺在他的懷中毫無反應。 胡小天心中駭然,最麻煩的是他不知道究竟是飯中有毒還是火盆之中另有文章,這時候外面傳來駿馬的嘶鳴聲。 胡小天暗叫不妙,一定是有人來了,此時已經來不及將同伴們救起,他看了看周圍,能夠隱藏身體的除了供桌下就是佛像後面,他想了想,現在藏身只能躲藏一時,那幫僧人發現自己不在肯定會展開搜索,當下之計,唯有選擇裝暈矇混過關,於是屏住氣息,手中扣了一隻匕首藏在袖中,躺倒在慕容飛煙身旁。 四名僧人出現在偏殿內,為首的正是瘸腿僧人悟性,他們進入偏殿之後,馬上有人衝上去將火盆扣上,從裡面端了出去,由此可見應該是火盆中藏有迷-葯。 悟性朝地上六人掃了一眼,嘿嘿冷笑道:「這小/妞長得倒是不錯,老四,把她送到我禪房,老二老三你們將其他人弄到後院扔到山崖下面去!」 胡小天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罵這惡僧歹毒,看來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蘭若寺這名字就不吉利,雖然這裡沒有什麼女鬼,也沒有什麼黑山老妖,可謀財害命的惡僧倒是不少。 第一個抬起的就是胡小天,胡小天盡量放鬆自己的身體,生怕這幫人看出異樣,沒多久就被抬到了門廊之中,確信離開了偏殿,他方才敢小心呼吸。 兩名僧人架著胡小天將他帶到後院之中,胡小天不敢睜眼,被抬著重新走入風雨中,其中一名僧人忍不住抱怨道:「老大忒不厚道,憑什麼每次風流快活都是他,受苦受累全都是我們?」 另外一名僧人嘆道:「別說了,誰讓人家厲害,咱們打不過人家,只能老老實實聽話。」兩人將胡小天抬到寺廟的後門,一人將胡小天放下,另外一個去開後門。 胡小天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悄悄摸出暗藏的匕首,卻見那年輕僧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不過他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是望著另外一名去開門的同伴。 胡小天忽地從地上站起身來,閃電般一刀刺出,正中對方的心臟位置,胡小天對人體生理結構無比熟悉,雖然他從未有過殺人的經歷,可出手卻是狠辣而準確,不是胡小天生性殘忍,而是他別無選擇,這蘭若寺中單單是他確定的就有了四名僧人,而他們這一邊六人被弄翻了五個,這其中還包括戰鬥力最強的慕容飛煙。以一對四胡小天可沒有把握,即便是以一對二,他也沒有足夠的信心。 一個人的戰鬥力絕不單單指武力值的高低,還要看他的心機和智慧,還要看他對時機的把握。胡小天雖然武功不行,但是他的頭腦極其冷靜,臨危不亂,他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機會,一旦時機出現,馬上出手,絕不猶豫。 噗!地聲,匕首從那僧人左胸二三肋間插入,準確無誤地命中了他的心臟,那僧人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胡小天沒有片刻的猶豫,插入之後迅速拔刀,如同猛虎出閘一般沖向那名去開門的僧人。 那僧人聽到同伴的慘叫聲,慌忙轉過身來,看到胡小天握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朝他撲了過來,緊急之中顧不上多想,伸手去抓胡小天握著匕首的右腕,卻是要空手奪白刃。 胡小天原本計劃得非常完美,一刀先將身邊的那名僧人幹掉,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衝到那開門的僧人身後,趁他不備抹了他的脖子。可計劃不如變化,怎麼都想不到那僧人臨死前叫得如此驚天動地,等他叫出聲來,胡小天方才意識到,自己畢竟欠缺經驗,應該捂住這廝的嘴巴,防止他驚動同伴。 前往關門的那僧人生得身材高大,膀闊腰圓,看到同伴被胡小天一刀給放倒,心中也是驚恐萬分,他反應速度極快,第一時間衝上來和胡小天近身搏鬥,一把抓住了胡小天的右腕,試圖將他手中的匕首奪下。這僧人一身的蠻力,胡小天雖然這段時間堅持鍛煉,可膂力方面仍然沒辦法和對方抗衡。 那僧人抓住胡小天的雙臂,大吼一聲,全力將他向後推去,胡小天也竭力和他抗衡,怎奈力不如人,被他推得連連後退。有道是身大力不虧,那僧人如同一台推土機般,推得胡小天連連後退,後背撞擊在後方的大樹之上,原本樹蔭遮住了不少的雨水,可是被他這麼一撞,樹上的水滴嘩!的一聲落了下來,兩人都被澆了一個透心涼,胡小天抬腳去踢這和尚的下陰,被對方用腿擋住。 那和尚抓住胡小天的右腕死命擰動,與此同時,光頭向後仰了一下,然後重重撞在胡小天的腦門上,咣!的一聲,撞得胡小天眼前金星亂冒,彷彿看到五六隻小雞仔在頭頂來回盤旋,這和尚應該是練過鐵頭功。 沒等胡小天清醒過來,咣!又是一下,胡小天被撞得天旋地轉,還好他個子比對方矮,要不然這禿腦袋撞在他面門上,這會兒恐怕鼻樑骨都被撞斷了。 胡小天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生死關頭來不得半點懈怠,這會兒只要鬆一口氣,不但自己性命不保,連自己的那幫同伴也只怕全都要遭殃。 那和尚腦袋再次後仰,又要故技重施,胡小天暗叫天亡我也,只要被他這下撞中,自己不死也得暈過去,他也沒什麼辦法,噗!地一口水噴了出去,醞釀了半天這口水還真是壯觀。 和尚被胡小天噴了一臉,不由得一怔,這第三次就沒能及時撞擊下來,以命相搏的時候,哪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能決定最終的成敗,如果和尚再用腦袋撞胡小天一下,胡小天肯定就徹底喪失了戰鬥力,可他的這口口水噴的和尚錯愕了一下,這片刻的喘息之機對胡小天來說彌足珍貴,他大吼一聲,也像和尚一樣,一頭頂了過去。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是胡小天高明,而是這貨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同樣是用頭撞擊,胡小天沒練過鐵頭功,但是被和尚接連撞了兩下之後頭痛得都麻木了,大有豁出去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的氣勢,他撞擊的部位是和尚的鼻樑。和尚怎麼都沒想到胡小天會主動用頭撞自己,蓬!的一聲撞了個正著,胡小天身材比這和尚稍矮,這下正撞在對方的鼻樑上,血花四濺。 那和尚負痛,身體自然而然做出了反應,雙手微微一松,胡小天趁機將雙手掙脫出來,匕首狠狠刺向對方的咽喉,和尚再度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腕,擰轉過來,匕首的尖端瞄準了胡小天的胸膛一點點壓了下去,就在此時胡小天騰出的左手,猛然向對方的頸部揮去,左手指縫中寒光一閃,卻是夾著一隻鋒利的刀片,刀片從和尚頸部右側劃過,割斷了他的頸總動脈,一道血劍,從和尚的頸部噴射出來。 胡小天猝不及防,被噴了一頭一臉的鮮血。 那和尚捂住脖子,試圖用手指壓住鮮血,可鮮血仍然從他的手指縫中噴射出來,他驚恐地擺動著身體,雙腿軟綿綿跪了下去,力量隨著鮮血的噴射而出迅速流逝,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再求三江票! ... 第二十七章 【先下手為強】(上) 胡小天望著那和尚在地上掙扎的身體也有些不忍心,他嘆了口氣,心中暗叫罪過罪過,老子本來沒想殺你,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看了看手指縫裡面的刀片,如果不是這隻暗藏在指縫中的手術刀片,今天恐怕要死在這和尚手裡。 他長傳了兩口氣,他們這邊的動靜雖大,可似乎並沒有驚動寺里其他的僧人,電閃雷鳴,暴風肆虐為這場殺戮做了最好的掩護。 想起被那兩名惡僧人帶走的慕容飛煙,胡小天不敢有絲毫怠慢,剛才那瘸腿僧人悟性已經讓人將慕容飛煙帶到他的禪房,從悟性的那番話就能夠知道,這禿驢百分百是個淫僧。想到這裡胡小天不由得心急如火燎,若是慕容飛煙的清白壞在這淫僧手裡,自己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他沿著原路返回,雖然不知道那淫僧的禪房在哪裡,可按照常理來推論,應該在後院,他剛才被和尚抬過來的時候就悄悄觀察著來時的道路,記住了幾處特徵,所以暴雨雖然很大,胡小天也沒有迷失道路,輾轉來到偏殿附近,前方隱約傳來對話聲。 胡小天慌忙貼在牆根,沿著牆根一點點挪了過去,風雨聲中聽到悟性的聲音道:「老四,你去看看他們兩個怎麼還沒回來。」 那被喚作老四的和尚應了一聲。 悟性又笑道:「我先回房了。」 老四道:「大哥,您說過要照顧兄弟的……」話語中充滿了淫邪之意。 悟性道:「放心吧,都是自己兄弟,我絕對忘不了你們的好處,我吃頭鍋肉,你們等著回鍋肉……」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胡小天心中暗罵,就你們這幫德性也想吃肉?肉是老子的,湯你們都別想喝到。 悟性道:「對了,你別管他們兩個了,先把那些馬匹和行李弄到後面藏起來,等我忙完,再回來清點咱們的戰果。」 「是!」 那瘸腿和尚拄著拐杖篤篤篤的去了。 胡小天沒有馬上跟他過去,悄悄溜到牆角,舉目望去,卻見那年輕僧人帶著僧帽斗笠,正前往偏殿的長廊中去牽馬,另外一邊,瘸腿和尚已經出了右側的院門。 年輕僧人牽著馬一邊走一邊抱怨著什麼,經過胡小天身邊的時候,正逢一陣悶雷響起,胡小天借著雷聲的掩護,從暗影中沖了出去,一把從後方捂住那年輕僧人的嘴巴,然後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這廝的心口狠狠就是一刀插了下去。畢竟有了接連幹掉兩名惡僧的經驗,這次出手麻利了許多也從容了許多。 那年輕僧人連吭都沒有吭出來就被胡小天奪去了性命,望著這廝臨死前臉上驚恐萬分的表情,胡小天心中也不禁一顫,過去他動刀都是救人,可現在卻逼不得已要殺人,人在這種情況下真得是沒有選擇的,你不殺人,就要死在人家手裡,容不得半點仁慈。 一刀戳死那年輕僧人之後,駿馬發出一聲嘶鳴,這匹馬恰恰是胡小天的坐騎雪花驄,當它看清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它的主人,頓時又安靜了下來,親切地用頭蹭了蹭胡小天腰間的衣服,胡小天拍了拍它的鬃毛,低聲道:「乖,老老實實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他循著那瘸腿僧人的腳步向右側院門走去,可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回來,迅速將那年輕僧人的衣服扒了下來,脫下自己那身染血的長袍,迅速將僧袍套在身上,再拾起地上的斗笠,他的身形本來和眼前死去的僧人極其相似,這一裝扮還真是難以分辨。 胡小天之所以興起換上僧袍的念頭,是因為那瘸腿僧人,既然這三名僧人都口口聲聲叫他大哥,想必那瘸腿淫僧必有過人之處,可能比起其他三名僧人加起來還要難以應付,如果就這樣闖過去,只怕救不出慕容飛煙,反而自己也會折在他的手裡。 胡小天換好衣服迅速出了右側的院門,看到前方一個身影正一瘸一拐的走向亮燈的禪房,卻是那瘸腿僧人仍然沒有走到。 他心中竊喜,這瘸腿僧人腿腳到底不夠利索,到現在還沒走到禪房,慕容飛煙定然無恙。他快步走了兩步,本想叫一聲大哥引起那瘸腿僧人的注意,可話到嘴邊又改變了念頭,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胡小天心機縝密,他要是叫大哥,只怕口音上會露出破綻,更何況這會兒雨似乎小了許多,走得太近肯定容易暴露。那瘸腿僧人既然是這幫惡僧的首領,肯定擁有過人的手段。胡小天先將年輕僧人戳死,然後偽裝成他的樣子,趴倒在地上。 胡小天的這一招表面上看非常的兇險,可仔細一想卻是最為聰明的辦法,他穿得是那和尚的僧袍,戴得是他的斗笠,即便是摔到,也悄悄用手撥動斗笠,恰巧將斗笠蓋在後腦上,將頭髮這個最大的破綻給蓋住。 胡小天剛剛的那聲慘叫撕心裂肺,悟性看到他摔倒在濕漉漉的青磚地面之上,以為是他的兄弟,趕緊拄著拐杖走了回來。 胡小天聽到那篤篤篤的聲音越來越近,一顆心也緊張到了極點,他的右手壓在身下,手中緊握匕首,今日成敗在此一舉,如果行動落敗,就意味著全盤皆輸。 悟性驚呼道:「老四,老四!你怎麼了?」 胡小天一言不發,悟性來到他面前,不過這和尚倒也精明之極,他並沒有過於接近,而是單腿立在三尺遠的地方,右手中的拐杖抬起,首先撥開蓋在胡小天後腦的斗笠。當然這和他腿有殘疾,躬身不便有著一定的關係。 胡小天已經將事情的種種可能全都計劃在內,他所擔心得事情仍然還是發生了。這和尚實在是太過警惕,在悟性用拐杖挑開胡小天頭頂斗笠的剎那,胡小天合身撲了上去,匕首插入他的左腿之上,胡小天之前就已經計算過,只要他靠近自己,就撲上去進行刺殺,攻他一個措手不及,因為胡小天趴在地上,所以最方便攻擊的目標還是對方的下盤,那和尚只有一條左腿,只要廢了他的左腿,就等於廢除了他的移動能力。 胡小天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擊中目標。 悟性雖然有些警惕,可是他仍然沒能想到這趴在地上的僧人乃是胡小天所扮,挑開斗笠沒等他看清斗笠下的面孔,胡小天已經猛虎般撲了上去。 這麼近的距離,即便悟性武功不弱,也難以做出及時的反應,匕首深深戳入了他的大腿之中。 悟性痛得悶哼一聲,揚起手中的拐棍,照著胡小天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如果被他砸中,肯定免不了是個腦漿迸裂的下場。胡小天雖然武功不濟,可是他考慮事情非常的周密,往往在施行第一個計劃之前已經想好了下面的行動,匕首命中目標之後,馬上向左側翻滾,正是這個及時的翻滾動作,讓他逃過了死亡。他原本想將匕首拔出帶走,可惜匕首入肉太深,一下居然沒有能如願拔出。 拐杖砸在他剛剛所處的青磚地面上,青磚立時碎裂,碎裂的磚石四處迸射,不少射在胡小天的身上,好不疼痛,由此可見悟性和尚臂力之強。 胡小天下手之狠辣絕不遜色於職業殺手,匕首深深刺入悟性的左腿,入肉極深。悟性原本右腿殘疾,這下左腿也被刺傷,行動自然受到阻礙,他咬緊牙關,握住那匕首的手柄,猛一用力,將血淋淋的匕首從體內拔了出來,一雙陰冷的眼睛怒視胡小天,拄著拐杖,雙腿流血不止,一步步向他靠近。 胡小天仗著兩條腿行動自如,轉身向前方台階上逃去,一邊跑一邊叫道:「死禿驢,有種過來追我!」他故意利用激將法吸引悟性過來追逐自己,悟性越是運動,這傷口失血的情況就會越重。 悟性揚起手中的匕首,爆發出一聲狂吼,全力向胡小天投擲出去。那匕首經他擲出,無異於強弓勁弩出咻!的一聲尖嘯,穿破雨幕,撕裂濃郁的夜色,直奔胡小天的胸口而來。 胡小天看到那匕首來得如此迅速嚇得撲通一聲就趴倒在地上,也算他趴得及時,匕首從他的上方飛掠過去,刺入身後的老槐樹。 胡小天嚇得一身冷汗,再看那柄匕首整個都沒入老槐樹的樹榦內了,只有尾端的一點紅綢留在外面。這惡僧的臂力居然如此強悍,正所謂用進廢退,下盤不行,這上盤就格外厲害。 胡小天迅速從地上爬起,望著悟性步履維艱地在雨中挪步,料定他追不上自己,冷笑道:「老禿驢,你居然敢用飛刀刺我!靠!你知不知道那匕首是我餵過毒的?居然敢射我,你爺爺我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得跟我陪葬。」他哪有在匕首上喂毒,只是故意出言恐嚇這惡僧。 悟性咬牙切齒道:「小畜生,今日我必然要將你扒皮抽筋,方解我心頭之恨。」心中卻暗暗有些發寒。 ... 第二十七章 【先下手為強】(下) 胡小天呵呵笑道:「老禿驢,你性命都保不住了,還敢說大話,你的左胸是不是隱隱作痛,你用手指在你的五六肋骨之間摁下去,是不是有些刺痛?」 悟性心中猜疑這小子是在故意詐自己,可仍然按照他的話摁了下去,別說是他摁下去,任何人摁下去都會有疼痛,悟性倒吸了一口冷氣。 「胸口是不是還有些沉悶,好像是有一塊石頭壓在上面?心跳變快,嘴唇還有些發乾。」 悟性生性多疑,可越是多疑的人,越是容易中了別人心理暗示的圈套,他惡狠狠盯住胡小天,心中卻惶恐到了極點,暗暗想到,莫非這小子果真在匕首上喂毒?胡小天所說的卻是正常人失血后產生的癥狀,悟性的左腿流血不止,肯定會引起相應的失血癥狀,胡小天利用這一點展開心理戰術,不停地對他進行暗示。其實意在拖延時間,時間拖延得越久,悟性的失血癥狀就會越明顯,他的體力就會隨之下降,也就對胡小天越有利。 胡小天道:「你現在乖乖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叫我三聲爺爺,或許我會饒了你的性命。」 悟性怒吼道:「小畜生,我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取你的狗命。」 胡小天笑道:「老禿驢還真是不知死,你爺爺我就站在這裡,有種你過來抓我!」 悟性手中拐杖一點,身軀倏然飛了起來。 胡小天機關算盡卻沒有想到這瘸子居然也能飛起,眼看悟性利用拐杖點地的力量,騰空飛起,如同大鳥一般掠過十多丈的距離,徑直朝著自己撲了過來,嚇得胡小天轉身就逃,我曰,我明明刺了他一刀,怎麼戰鬥力還那麼旺盛,居然會飛,靠啊,看來他們的身體結構跟我果然有點差別啊,怎麼飛得這麼高啊! 悟性掠出一段的距離,身體自然要落回地面,在他即將落地的時候,拐杖又在地上一點,身軀再度飛起,連續兩次騰飛,距離胡小天已經不到一丈的距離,胡小天忽然揚起手中的一團東西,照著悟性的臉上砸去,悟性張開手掌猛然一拍,啪!的一聲將布包拍了個稀巴爛,一團紅色的霧狀粉末瀰漫開來,悟性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吸入了少許粉末,頓時感覺到無比嗆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下更加麻煩了,那粉末被他一吸一噴,不少進入了他的口鼻眼睛,到處都是火辣辣的感覺,悟性雙目不禁閉了起來,頃刻間淚流滿面,他此時方才知道,這小子扔出來的這包東西居然是辣椒粉,心中暗罵這廝陰損,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能夠使得出來。 胡小天剛才從馬上馱負的物品中看到了辣椒面,這是胡佛隨身攜帶的,胡佛帶辣椒面是為了自己吃,並不是為了對付敵人,可胡小天看到這樣東西,馬上開動腦筋,將之演變為克敵制勝的殺器。 剛才悟性靠近胡小天的時候,胡小天就想要亮出殺器,可思來想去,兩人距離太近,如果扔出辣椒面,也是殺敵一萬自損五千的結果,搞不好會將自己也嗆住,於是胡小天收起了這個念頭。 這會兒形勢危急,恰巧大雨短暫停歇,正是運用這一殺器的最好時機,對胡小天這個機會主義者來說,這廝是絕不會錯過這種大好機會的。整整一大包辣椒面扔了出去。 悟性雖然武功勝過胡小天,可這廝顯然也不是什麼一流高手,如果扔來的是一塊石頭他或許躲得過,可人家扔過來的是一包辣椒粉。悟性這一巴掌拍得雖然痛快,可拍出的後果卻是無比慘重的。 被辣椒粉突襲的悟性如同折翼的大鳥一般落了下去,不過還算他能耐居然平穩落地。 胡小天又怎能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撿起地上的一根手臂粗細的毛竹,橫掃了出去。 悟性還沒有從被辣椒粉襲擊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他的視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剛剛落地,毛竹就橫掃而至,正中他的左臉,打得悟性一顆禿腦袋向右猛然旋轉開來,隨之飛出的還有兩顆雪亮的牙齒。 胡小天奮起神威,揚起手中的毛竹,雙臂用力,一個標準的力劈華山,蓬!的一聲砸在悟性的天靈蓋上。 悟性被砸得直挺挺倒了下去,拐杖也丟到了一邊。 胡小天比悟性更加謹慎,剛剛他就是利用偽裝騙過了悟性,難保這廝不會採用同樣的方法對待自己。胡小天揚起這跟足有兩丈長度的毛竹,瞄準了悟性的褲襠,咬牙切齒道:「你大爺的,居然想動我的菜,老子讓你斷子絕孫!」粗大的毛竹全力戳了過去,正頂在悟性的襠部。 果不其然,悟性真是裝暈,他也想學習胡小天剛才的辦法,來個絕地反擊,只可惜在陰險的胡小天面前,今天悟性就像個純潔的孩子,胡小天不但心思縝密,更是心狠手辣。這下搗得悟性屁滾尿流,慘叫一聲就昏死過去了。就算今天不死,半條命也被胡小天給折騰掉了。 胡小天生怕這廝使詐,揚起毛竹照著這廝的襠部又狠頂了兩下,能對一個出家人下此狠手的,天下間除了胡小天之外,只怕也找不出幾個。 胡小天確信悟性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方才走了過去,利用找來的繩索將這廝結結實實捆了起來,之所以沒殺他並不是胡小天心慈手軟,目前還不知道其餘五名同伴的中毒情況,必須先留下這廝的性命,以防萬一,如果自己解救不了,還得依靠這個活口找出解藥。 循著燈光來到悟性所在的禪房,胡小天先投破窗紙向內望去,卻見慕容飛煙被捆著雙手雙腳扔在地上,她顯然藥性沒有過去,仍然在昏迷之中。看到慕容飛煙衣服好端端地穿在身上,胡小天方才徹底放下心來,包裝好好的,只是多了幾道捆綁,裡面的點心原封未動。 胡小天確信周圍沒有其他僧人,推門走了進去,抱起慕容飛煙,輕聲叫道:「飛煙,飛煙!」雙手還不斷晃動她的嬌軀,可惜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慕容飛煙仍然睡得很熟。 胡小天看了看一旁的桌子,上面剛巧有一碗冷水,他端起冷水,潑在慕容飛煙臉上,慕容飛煙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看來這幫惡僧所用的迷-藥效力極強。胡小天望著慕容飛煙嬌艷的俏臉,嘖嘖嘆道:「長得還真是不錯,就是兇巴巴的沒有女人味道。」 胡小天將慕容飛煙重新放在地上,轉身回到院落之中,這會兒功夫雨又開始變大,悟性被鋪天蓋地的冷雨一澆,居然清醒了過來。 胡小天來到他身邊蹲了下來,掏出手術刀片在悟性面前晃了晃,陰森森道:「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我在你身上劃出幾百個口子,讓你鮮血流盡而死。」 悟性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非常瘋狂,形容可怖,一句話不說只是狂笑不停。胡小天看得焦躁,揚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這廝的鼻樑上,打得悟性鼻血長流,仰頭摔倒在地上。 胡小天跟了過去,用刀片抵住他的咽喉道:「老禿驢,你當爺爺跟你開玩笑啊?信不信我先把你變成太監?」 悟性滿口是血:「要殺就殺,何必折辱於我?」 胡小天道:「老子喜歡!」照著悟性的臉上又是一拳。這一拳太重,打得悟性暈倒過去。他在悟性身上摸索了一遍,找到了一個綠色的瓷瓶兒,旋開瓷瓶,湊在瓶口一聞,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刺激得他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胡小天拿著玉瓶回到房間內,將瓶口對準了慕容飛煙的鼻子。正準備擰開瓶口,這貨的目光落在慕容飛煙潔白如玉的粉頸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俯下身去,湊在慕容飛煙潔白無瑕的粉頸上狠狠親了一口,直到將她的粉頸吸出血痕,方才住口,嘿嘿笑道:「味道好極了!」再求三江票! ... 第二十八章 【淪落人】(上) 這才旋開瓶口對準了慕容飛煙的鼻子,慕容飛煙吸入那瓶中的氣體,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居然從昏睡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她眨了眨雙眼,看到眼前一身僧衣打扮的胡小天,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手足被縛,嚇得啊!的尖叫了起來,驚恐道:「你……你想幹什麼?」 胡小天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分明是英雄救美,這慕容小/妞把他想成什麼人了?敢情在她心裡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正面形象。既然你這麼想我,我不妨嚇你一下,胡小天獰笑道:「你覺得我想幹什麼?」 慕容飛煙嚇得俏臉煞白:「胡小天,我是朝廷命……官……你你你……膽敢……」 胡小天嬉皮笑臉道:「你是朝廷命官,我就不是?以我的人品什麼事干不出來?更何況這裡荒郊野嶺,四下無人,我就算對你干點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人知道,事後大不了將你毀屍滅跡,扔下懸崖,這山裡的野獸就會將你吃個骨頭都不剩,誰會知道?又有誰會知道?」 慕容飛煙怒斥道:「你不怕天打五雷劈?」 話剛剛說完,天空中就是連續幾道閃電,隨即滾過一連串的悶雷,胡小天嚇得脖子縮了縮,我曰,用不著這麼當真吧?他繞到慕容飛煙身後先幫她解開手腕上的繩索,居然不敢繼續胡說八道。 慕容飛煙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俏臉不由得一陣發燒,小聲罵道:「無恥之徒,就會恐嚇於我。」 胡小天道:「都說過讓你們多加小心,枉你還號稱京城第一女神捕,差點就中了這幫淫僧的圈套,如果不是我機警,咱們這次肯定要全軍覆沒。」 慕容飛煙手足獲得自由,本想站起身來,可感覺身軀還是軟綿綿好無力道,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摔倒在地,幸虧胡小天及時將她扶住,確切地說應該是抱住,半邊嬌軀都挨到胡小天懷裡了。 慕容飛煙有羞又急:「你放開我……」 胡小天倒是聽話,迅速放開閃人,慕容飛煙嬌呼一聲直挺挺朝地上撲倒下去,她的四肢明顯僵硬,這下如果摔實,肯定要摔個鼻青臉腫,或許是預感到自己可悲的下場,慕容飛煙這次的尖叫聲要比上次更加刺耳。 依然是胡小天及時伸出手去,這下是徹底給抱住了,搶在慕容飛煙面部落地之前將她給挽救回來,慕容飛煙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那麼虛弱過,嬌噓喘喘地看著胡小天,胡小天道:「好強也是要有資本的,我可沒強拉著你,是你非得賴著我。」 慕容飛煙惡狠狠瞪著他。 胡小天道:「知道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嗎?就是你這種!」他把慕容飛煙重新扶了起來。外面又傳來悟性和尚的狂笑,這貨居然又醒了。 慕容飛煙讓胡小天攙著自己出去,雖然她不知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肯定是胡小天力挽狂瀾,將他們救了出來,倘若不是他機警,恐怕自己……慕容飛煙幾乎不敢想下去。 悟性和尚躺在地上,臉上的鮮血已經被大雨給洗刷得乾乾淨淨。看到慕容飛煙被胡小天攙著出來,知道解藥已經被他們找到,今天精心策劃的這場搶劫可謂是全盤落空,悟性懊惱到了極點,剛剛被胡小天一通狠虐之後,身上更是無一處不疼痛,想起胡小天的狠辣手段,心中不禁陣陣發寒,以這廝的陰狠,保不齊干出什麼事情來。 慕容飛煙看到悟性恨得牙根痒痒,向胡小天道:「殺了他!」 胡小天道:「不如你親自來!」 慕容飛煙知道自己的情況,現在渾身酸軟,連拿刀的力量都沒有,如果不是依靠胡小天的攙扶,她甚至連腳步都賣不動。 胡小天望著身邊的慕容飛煙,心中暗笑,強悍的慕容小/妞居然也會有小鳥依人的一天。他抬起腳一腳狠狠踢在悟性的下頜上,悟性被他踢得再度暈厥過去。 胡小天先將慕容飛煙帶到了偏殿,途中又看到那名被他事先幹掉僧人的屍體,慕容飛煙身為捕快自然見慣了血腥殺戮,雖然沒有感到害怕,可內心中仍然驚奇不已,這小子武功如此稀鬆平常,卻不知怎麼剷除了這麼多的惡僧。慕容飛煙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其實還有兩名僧人被胡小天殺死在後院之中。 回到偏殿,胡小天拿起那瓷瓶,依次湊近那四名家丁的鼻子。幾名家丁在這種臭味的刺激下全都清醒過來,他們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表情茫然,剛剛清醒過來和慕容飛煙一樣,都是四肢酸軟無力,估計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體力。 慕容飛煙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恢復了一些力氣,取出銅鏡悄悄觀察了一下自己,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心中對蘭若寺的這幫惡僧更是恨到了極點,還有那麼一些后怕,如果不是胡小天及時趕到,自己只怕難逃一劫了,她悄悄向胡小天道:「這件事要儘快上報給當地官府。」 胡小天暗笑慕容飛煙想得簡單,別說這荒山野嶺的無法報官,即便是報官也說不清楚,他這才將自己一共殺了三名和尚的事情告訴了慕容飛煙,慕容飛煙聞言也是大吃一驚,再看胡小天身上布滿血跡,額頭上也是一片淤青,猜測到他今天為了營救他們必然經歷了不少兇險,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陣感激,可慕容飛煙即便是心中這麼想,嘴上卻是吝於表達的。 胡小天將慕容飛煙叫到門外,慕容飛煙畢竟武功根基頗深,趁著剛才的功夫已經調息了兩個周天,體力雖然不能完全恢復,可是也已經能夠行走自如。 胡小天將藏在廊道內的屍體拖到後院,將另外兩具屍體放在一處。因為之前聽這幫惡僧說過,要將屍體全都扔下山崖,所以推測出他們所說的山崖應該在後門不遠處。 果不其然,出了後門前方不到十丈就已經是萬丈深淵,胡小天為了以後麻煩,一不做二不休,將三具僧人的屍體全都從山崖上扔了下去。 慕容飛煙全程旁觀,雖然沒有幫忙,可也沒有出手阻止,顯然是默許了胡小天的做法。四名惡僧中,還有一個活口,胡小天將悟性拖到山崖邊。 悟性此時剛巧又醒了過來,他看到自己所處的環境,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剛才的蠻橫和頑強已經被風吹雨打的乾乾淨淨,這廝慘叫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胡小天不屑笑道:「此時再說這種話豈不是太晚?」 悟性道:「大爺……我給你銀子,大雄寶殿的佛像裡面,我藏了不少的銀子,你拿了銀子走吧,求您饒了我的性命。」 慕容飛煙此時走了過來,冷冷道:「你身為出家人,居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你不怕佛祖降罪嗎?」 那悟性顫聲道:「姑奶奶,你饒了我吧,我雖然有歹心,可是我根本連你一個小指頭都沒碰過,我……我不是和尚,我們四個原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強盜,因為被官府清剿,所以逃到了這裡,我們殺掉了蘭若寺的和尚,將這座廟宇據為己有,暫時安身……」 他不說還好,慕容飛煙聽到他說謀害了蘭若寺的僧人,早已是怒不可遏,想起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再聯想起他們今晚的遭遇,心中實則是憤恨到了極點,一抬腳,踹在悟性的胸口,將悟性從山崖之上踹了下去,暴風驟雨中,只聽到悟性漸行漸遠的慘呼之聲。 胡小天低頭看了看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轉身看了看慕容飛煙,發現她一雙美眸望著自己沒有絲毫笑意寒冷如冰,內心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趕緊朝裡面站了一些。 慕容飛煙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把你也踹下去?」 胡小天道:「做人得有良心啊!」雖然這廝知道慕容飛煙不可能幹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可謹慎起見,還是趕緊回到安全地帶,須知道女人是這世上最缺乏理智的生物,說不定頭腦一發熱就干出衝動的事兒。 望著胡小天的背影,慕容飛煙不知為何唇角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求三江票! ... 第二十八章 【淪落人】(下) 歷經了一場生死劫難之後,四名家丁已經是無地自容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沿途護送少爺,可到頭來卻是要靠少爺照顧,別的不說,單單是今晚的遭遇,如果不是少爺機警,只怕他們早就被扔到山崖下喂狼了。 胡小天表現得卻是若無其事,也沒有因為今晚的事情斥責幾名家丁,事情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他也懶得去費口舌,對這四名家丁只有一個詞兒形容,那就是失敗!這幾個傢伙是不能委以重任的,別看在京城耀武揚威,出門在外,真正到了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一個比一個逃得快,等到了青雲馬上就讓他們滾蛋,非但幫不上忙,而且全都是累贅。 邵一角和李錦昊恢復了體力之後,直接去寺里拆了幾處廢舊的門板,用刀劍劈開后,在偏殿內生起火堆。 慕容飛煙其實也已經足夠謹慎了,她事先還專門用銀針檢查過食物,只是沒想到這幫僧人如此陰險,居然在送給他們的炭火中下毒,炭火燃燒,毒煙在不知不覺中瀰漫在空氣中,他們吸入毒煙之後先後倒地不省人事。而胡小天因為沒有吃飯,在毒煙彌散的時候又剛巧出門,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慕容飛煙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胡小天究竟是怎麼看出這幫僧人不對頭?所以才能夠表現出這樣的警惕的? 聽到慕容飛煙的問題,胡小天不由得笑了起來,他輕聲道:「要說有什麼不對頭,就是這寺廟的名字。」 慕容飛煙道:「蘭若寺?」 胡小天點了點頭:「不錯,蘭若寺!我老家過去也曾經有那麼一座同名的寺廟,那寺廟被我們視為不祥之地。」 慕容飛煙相信了胡小天的解釋,可仍然充滿了好奇,單單是一個名字罷了,怎麼會引起胡小天這麼大的警惕? 胡小天道:「鬧鬼!」 慕容飛煙聽到這個解釋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在這個年代有太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多數人都是相信鬼神存在的,胡小天的這個解釋合情合理。胡小天沒有接著說下去,慕容飛煙也沒有接著問。 為了謹慎起見,胡小天讓四名家丁將蘭若寺里裡外外仔細搜索一遍,確信之魚,更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等到一切忙完,已經是三更天了。 圍坐在熊熊篝火前,他們幾個居然全都沒有了困意。 慕容飛煙聽著外面猛烈的風雨聲,不由得嘆道:「這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四名家丁也是憂心忡忡。只有胡小天是個樂天派。他笑眯眯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翻過這座山就是西川,相信總會有雨過天晴的時候。」 可能是被胡小天樂觀的態度所感染,慕容飛煙也點了點頭道:「還有十一天,咱們有充裕的時間能夠趕到青雲,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蓄精養銳,等雨停之後咱們再繼續趕路。」 胡小天打了個哈欠道:「有些困了,大家都睡吧,右邊的院子里有他們的禪房,我看倒也乾淨,不如都去那邊睡。」 幾名家丁被剛才的那場劫難嚇破了膽子,齊齊搖了搖頭,他們寧願留在這裡。 胡小天望向慕容飛煙道:「咱們過去!」 慕容飛煙對他口中的這個咱們很是抗拒,當著家丁的面,他說得好像跟自己有多親密似的,這不是故意要讓別人誤會嗎?自從在望京驛站這廝從自己的房間內出來被人看到之後,一路之上,這四名家丁看自己的眼神都顯得怪怪的,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保不齊他們心裡會把自己想成什麼樣子,慕容飛煙想到這裡就是一陣頭疼,真是被這混蛋害慘了,自己的清白名聲啊,以後要是讓別人知道,自己還怎麼嫁人? 胡小天道:「禪房有好多間呢,條件比這裡好多了。」 慕容飛煙終於還是站起身來:「走,去那邊也好。」她拿了自己的行李,和胡小天一前一後出了偏殿。胡小天在前方引路,慕容飛煙看到他在連殺三人之後還能表現出這樣的鎮定心態不禁暗暗稱奇。 胡小天也鬧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表現得如此麻木,除了悟性和尚之外,其他三條人命全都是斷送在他的手裡,難道和他過去醫生的職業有關,見慣了死亡,因此而對這種事變得麻木,又或是因為今天的情況無可選擇,自己要是不殺他們,就要死在這幫惡僧的手中。 慕容飛煙道:「今晚的事情,你不許對第三個人說。」 胡小天轉過身去望著慕容飛煙,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這是屬於胡小天個人招牌式的笑容。如果換成過去慕容飛煙肯定要在心裡罵他一臉賤樣,可這會兒看他卻感覺順眼了許多,應該是胡小天從那淫僧的手中及時救回自己的緣故。 看到胡小天沒有答覆,慕容飛煙停下腳步重複道:「你給我記住,今晚的事情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胡小天依然笑得人畜無傷:「今晚什麼事情?你不是好端端的?汗毛都沒少一根,怕什麼?」 慕容飛煙窘得一張俏臉通紅,啐道:「總之,總之不能亂說。」 胡小天笑道:「你害怕別人誤會,壞了你的名聲,以後嫁不出去啊?」 慕容飛煙怒道:「你再敢胡說我跟你翻臉啊!」 胡小天道:「別怕,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就憑你的姿色不怕沒市場!」 「你!」慕容飛煙已經憤怒地揚起了粉拳,這時候她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風雨聲太大,所以敲門聲顯得斷斷續續並不清晰,慕容飛煙以為自己可能聽錯了,傾耳聽去,風雨聲中隱約傳來求救之聲:「救命……開開門啊……救命……」那聲音應該是個女孩。 胡小天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他幾乎在同時聽到了外面的呼救聲,因為是在深夜,外面狂風暴雨下個不停,再加上剛剛乾掉了四名惡僧,最關鍵得是,這裡是蘭若寺,胡小天想起聊齋志異中的那幫女鬼,感覺頓時有些頭大了。 慕容飛煙已經撐開雨傘舉步向山門處走去,胡小天趕緊跟了過去,他的頭上仍然帶著那和尚的大斗笠,防雨效果倒也將就。 胡小天提醒慕容飛煙道:「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女子呼救,小心有詐!」 慕容飛煙道:「興許人家真得遇到了麻煩,咱們還是去看看再說。」 胡小天道:「剛剛我沒來得及跟你說那個故事。」 「你家鄉的蘭若寺?」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蘭若寺鬧鬼啊,據說有個叫小倩的女鬼專門用姿色魅惑過路的男子……」夜空中一道霹靂閃過,隨即就是喀嚓一個地滾雷,嚇得胡小天脖子一縮,一把抓住了慕容飛煙的手臂,這貨絕對不是趁機揩油,他是真的有點心裡發毛。 慕容飛煙咬了咬嘴唇,借著電光看到胡小天的面色慘白,心說他此時怎麼又害怕了? 兩人來到三門前,那呼救聲變得越發清晰了,風雨聲中分明是一個女孩的聲音:「有人嗎?救命!求求你開開門吧!」 慕容飛煙和胡小天兩人湊在門縫之中向外望去,借著天空中閃過的電光,看到外面站著一個白衣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白色長裙早已濕透,黑髮濕漉漉地貼在肩頭,雙腳,站在廟門前不停拍打著廟門,這場面實在是詭異之極。 胡小天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到慕容飛煙伸手去開門,慌忙阻止住她的手臂:「看清楚再說!」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道:「人家只是一個小姑娘!」 「荒山野嶺半夜三更哪來的小姑娘,拜託你用用腦子好不好!」胡小天認定了其中必有蹊蹺。懇求點三江票,登陸後有免費的,還請大家多投一點! ... 第二十九章 【截肢手術】(上) 外面的那小女孩聽到了裡面的對話聲,越發用力地拍擊山門,她大聲哀求道:「大師,求求你們,我爺爺受傷了,求求你們救救他!」 慕容飛煙聽到這裡,再不管胡小天說什麼,馬上拉開了廟門。 那女孩看到廟門打開,整個人卻再也支撐不下去,軟綿綿倒在了地上,慕容飛煙慌忙衝上去抱起了那女孩,那女孩臉色蒼白,身軀不斷顫抖著顫聲道:「我爺爺……我爺爺……」手指指了指山下。 胡小天借著閃電的光芒向山下望去,卻見階梯的盡頭果然有一團黑影。他擔心其中有詐,畢竟剛才險些被那幫和尚給謀害,現在事事都陪著小心。 慕容飛煙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將那女孩放下,低聲道:「我陪你過去!」 胡小天點了點頭,有慕容飛煙在一旁陪同,至少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兩人沿著台階走了下去,來到那黑影前方,卻見一個白髮蒼蒼黑衣老者趴在地面上,滿身鮮血,看來受傷很重,胡小天摸了摸他的頸部,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首先確定這老者仍然活著。 在慕容飛煙的幫助下,胡小天將那老者背了起來,還好那老者生得瘦弱,不過百多斤的份量,背起他費不了太大的力氣。 慕容飛煙從旁協助,來到廟門前,又扶起那小女孩,那小女孩頗為堅強,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她流出一滴眼淚,只是這女孩體力消耗過度,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帶著這一老一小回到廟中,慕容飛煙將廟門重新關好,此時邵一角和李錦昊兩人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李錦昊從胡小天身上接下那老者,先將這一老一小帶到了偏殿。 梁大壯和胡佛兩人剛剛才睡著,又被驚醒,看到幾個人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老者過來,也慌忙湊了過來。 胡小天道:「先將他放在供桌上,小心一點。」 幾人聯手將老者放在了供桌上。 胡小天接過梁大壯遞來的干毛巾,擦了擦臉,長舒了一口氣重新回到那老者身邊。那白衣小女孩緊緊握住老者乾枯的右手,表情顯得惶恐而憂傷,只是她的眼中並沒有淚水。 胡小天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那小女孩的肩頭,卻想不到那小女孩霍然轉過身來,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怒不可遏地盯住胡小天,她的表情將胡小天嚇了一大跳,這女孩的年齡雖然不大,可是她的身上卻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威勢,表情凜然而不可侵犯。 胡小天有些尷尬地縮回手去:「小妹妹,我只是想幫你爺爺檢查一下傷勢。」 明澈的美眸中流露出和她本身年紀極不相符的複雜目光,她咬了咬失去血色的嘴唇,低聲道:「你是郎中?」 胡小天這輩子最不想從事的就是這個職業,可是他穿越時空來到這裡,居然沒有忘記過去所學的醫術,倘若他對醫術一竅不通倒還罷了,可他明明懂得醫術,明明擁有救人的能力,又豈能坐視不理?胡小天抿了抿嘴唇,終於點了點頭道:「略懂一點,雖然算不上高明,可我想你已經沒有了更好的選擇。」女孩於是不再說話,慕容飛煙來到她的身邊,柔聲勸道:「妹子,不如我帶你去換一身衣服,這裡就先交給他照顧。」女孩倔強地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胡小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早就讓慕容飛煙不要多事,現在好了,直接從外面撿了兩個麻煩回來。他讓胡佛去燒了一壺熱水,又讓梁大壯將李逸風送給他的手術工具箱取出來。那老者身上被鮮血浸透,顯然傷的不輕,鮮血將衣服和他的肌膚多處黏在一起,胡小天取出剪刀,小心剪開老者的衣服。這老者非常瘦弱,甚至可用皮包骨頭來形容,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肌膚蒼白,老者的腹部有兩處刀傷,從位置來看並不致命,下半身更是鮮血淋漓,胡小天剪開老者褲管的時候,慕容飛煙不忍卒看,轉過身去。那女孩用力咬了咬嘴唇,默默轉過身走出門外。慕容飛煙慌忙跟她走了出去,她本以為那女孩會傷心落淚,可跟過去才發現那女孩表情雖然難過,可目光卻在夜色中變得越發堅定起來。胡小天將老者的褲管剪開,發現他的右腿從膝蓋開始幾乎被碾壓成為肉泥,因為長期泡水的緣故,傷口的皮肉都變得發白。胡小天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這老者的右腿只怕是保不住了。左腿上雖然也有不少刀傷,可應該沒有傷及骨骼,看似染滿鮮血,卻只是皮外傷。胡小天最後將那老者的剪開,眼前情景讓他不由得一怔,那老者胯下竟然空空如也,那話兒被人其根切斷,應該有年頭了。一旁梁大壯咦了一聲,低聲道:「他沒……」胡小天狠狠瞪了他一眼,梁大壯慌忙掩住嘴巴。胡小天仔細為老者檢查完傷勢,然後來到門外,慕容飛煙陪著那女孩在外面站了許久,可兩人之間連一句話都沒說。慕容飛煙道:「情況怎樣?」胡小天道:「情況非常嚴重,右腿保不住了,必須馬上進行截肢,不然會發生感染。」那女孩轉過身來,靜靜望著胡小天道:「能保得住性命嗎?」胡小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先行問道:「他的腿受傷有幾天了?」那女孩咬了咬嘴唇,分明在考慮要不要如實回答胡小天的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兩天!」胡小天暗嘆,如果這小女孩所說的全都是實情,那麼這老者的生命力也夠頑強,在受傷如此眼中,出現重度貧血的狀況下仍然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他照實道:「傷者的情況非常嚴重,就算我能夠幫他做截肢手術,也很難保證他能夠活下來。」那女孩道:「如果不救他,他是不是死定了?」對胡小天口中的手術二字有些不解。胡小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他不出手救治,這老者必死無疑。倘若是別的女孩只怕此時已經嚇得哭出聲來,即便是不哭,也一定嚇得六神無主,眼前的女孩非但沒哭,而且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鎮定,這種鎮定完全超出了她本身的年齡,點了點頭道:「救他!」「可……」胡小天心中還是存有疑慮的,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救回這位老者,即便是這個時代不需要行醫執照,也不需要術前簽字,可一旦傷者死了,他的親人會不會將這筆帳算在自己的頭上?而且這一老一小來歷不明,究竟是好是壞都不清楚。女孩道:「你放心,出了任何事我都不會怪你。」胡小天道:「口說無憑,你還需要立個字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事還是留一手的好。女孩道:「好!」胡小天去做術前準備的時候,慕容飛煙找來了紙筆,那女孩當即就在一旁寫下了字據,這女孩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一手字寫得鸞漂鳳泊,龍飛鳳舞,實在是漂亮至極,慕容飛煙看在眼裡,心中暗暗稱奇,推測出這女孩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反反覆複發不上去,想了很多辦法,這後台今天不知為毛抽了?如能正常發布,求三江票鼓勵! ... 第二十九章 【截肢手術】(下) 慕容飛煙將字據交給胡小天看的時候,胡小天悄悄將她拉到一邊,低聲道:「這事兒有些不對!」 慕容飛煙秀眉微顰道:「怎麼不對?」 胡小天附在她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那老者可能是個太監!」 慕容飛煙啊!的輕呼了一聲,旋即一張俏臉漲的緋紅,不無嗔怪地看了胡小天一眼道:「你怎麼知道?」問完這句話她就有些後悔了,怎麼問出了這麼白痴的問題。 胡小天居然還真得給她解釋:「他那根東西被切掉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慕容飛煙的俏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耷拉著腦袋,一雙美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兒,這事怪不得胡小天,明明是自己問他的。可這混蛋也實在是無恥,為什麼要說得這麼明白,以為本姑娘不知道太監是什麼嗎?這廝一定是在故意讓我難堪,混蛋,大混蛋,讓我去看,我是個黃花大閨女噯! 胡小天此時還真沒有讓她難堪的意思,低聲道:「這種人往往生活在皇宮大內,很少出來,那小姑娘給人的感覺也很不正常,你見過誰家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表現的如此氣勢逼人?」 經胡小天的提慕容飛煙頓時醒悟過來,越想這件事越是蹊蹺,她低聲道:「你是說,她可能是某位金枝玉葉?」大康皇上單單是兒子就有二十七醒,人,女兒比兒子還要多,大都養在深宮人未識,如果說這小姑娘是皇室的某位公主也很有可能,不然她的身邊何以會有一位老太監陪伴? 胡小天道:「什麼人我不知道,可我敢肯定這小姑娘絕不是那老太監的孫女。這張字據你一定要收好了,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咱們也算是有個憑據。對了他們祖孫兩手空空,不可能不帶行李,你回頭旁敲側擊地問一下,看看她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麼東西?」 對突發事件的處理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智和手腕,慕容飛煙現在對胡小天已經不能不佩服了,這傢伙實在是太精明,很多事都想到了前頭。論武功,自己一根手指頭就能秒殺這廝,可是談到心計,慕容飛煙在他面前總感覺到自己的頭腦不夠用,別看一路之上她動不動就發號施令,表面看起來非常的威風,似乎佔有絕對統帥地位,可真正遇到了大事,還是對胡小天言聽計從。 慕容飛煙道:「你真有把握治好那太……」她停頓了一下又道:「老人家!」 胡小天道:「我可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可他這不還沒死嘛?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胡小天從四名家丁中挑選了兩名助手,胡佛和邵一角,梁大壯是首先被他否決的一個,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這貨絕對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論溜須拍馬,家丁之中排名第一,可談到實幹,這貨得靠邊兒站。 雖然有了部分手術器械,可仍然不夠完備,截肢手術風險很高,加上眼前根本不具備麻醉的條件,這讓胡小天捉襟見肘。 胡小天利用帶來的烈酒為老者進行消毒,那老者自始至終始終處於昏迷之中,這倒是為手術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可以在他昏迷的情況下將他的右腿截肢手術做完,至於術后能否蘇醒過來,胡小天也沒有任何的把握,盡人事聽天命吧! 無法保證無菌,沒有麻醉,沒有輸血條件,甚至沒有像樣的照明,這樣的手術風險很大,成功率極低。胡小天從醫的經歷中從沒有做過這麼沒把握的事情,他認為今天這老者十有會死在手術過程中。可如果不為他施救,這老者必死無疑。 為了百分之一的機會,胡小天最終決定放手一搏,儘可能將每一個步驟做好,希望這老者的命足夠硬,能夠挺過這場劫難。雖然他和這位老者沒有半點淵源,可醫者仁心,真正面對病人的時候,深藏在內心中的醫德就會左右他的意識。 老者的右腿從膝蓋開始都已經血肉模糊,膝蓋骨、小腿骨完全碎裂,沒有保留的價值,必須儘快進行截肢手術。胡小天用弓弦作為止血帶扎住老者的大腿根部,充分利用弓弦牛筋的特有彈性。將切口的部位選擇在股骨大轉子頂端以下二十五厘米處,這也是骨科截肢的常用位置,用手術刀切開皮膚,分離下層筋膜,將皮瓣上翻。 按照常規手術法截斷肢體,和骨骼,結紮切斷大隱靜脈、從縫匠肌下分離股動脈、股靜脈和隱神經,分別做出切斷處理。解決完血管和神經的問題后,在階段平面下三厘米的地方將肌肉環切,一直抵達股骨,切斷骨膜,然後利用鋼鋸鋸斷股骨,徹底將傷肢分離。 胡佛和邵一角兩人負責煮沸消毒和傳遞器械,看到胡小天活生生鋸斷那老者大腿的場面,兩人都是汗毛直豎,冷汗不停冒出,只差沒嘔吐出來了,這少爺的心理素質實在是非同一般啊,望著這血淋淋的場面,他居然無動於衷,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下一步操作,即便是兩人不懂醫術,也能夠看出胡小天對人體的結構極為熟悉,每一步都做得恰到好處。 鋸斷股骨之後,胡小天開始處理后側的血管和神經,在斷面的股骨和內收大肌、股二頭肌之間分理處股深動靜脈,進行雙重結紮。再從半腱肌,半膜肌於股二頭肌之間分離出坐骨神經,結紮營養血管,然後將神經離斷,任其自然縮回。 鬆開弓弦做成的止血帶,對所有出血點進行結紮止血,放入皮片作為引流,最後將股直肌瓣下翻,縫合在股骨後方的肌間隔上,利用間斷縫合的方法將筋膜和皮膚縫合起來。 順利截除老者的右腿之後,胡小天開始處理他身上其他的傷口,老者身上的傷口雖然很多,不過都不算嚴重,只要進行清創縫合即可。 整個手術用去了一個多時辰,胡小天縫完最後一針,將手術器械一股腦扔到旁邊的銅盆裡面,利用煮沸后重新烘乾的紗布為老者包紮好傷口。摸了摸老者的頸部,雖然脈搏微弱,可仍然平緩。 整個過程中老者始終在昏迷之中,這也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在喪失知覺的情況下進行這種手術,至少免除了他的不少痛苦,也許他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胡小天將外袍脫去扔在地上,雖然天氣不熱,他也捂出了一身的大汗。 來到門外,看到慕容飛煙陪著那小姑娘就站在外面,小姑娘手中多了一個藍印花布的包裹,應該是剛剛在他做手術的時候出門找回來的。 那小姑娘關切道:「怎樣了?」 胡小天道:「還算順利,不過能不能醒來就不知道了。」他說的是實情,今天的這個截肢手術他只是按照步驟來完成,做手術之前就沒把握這老者一定能夠醒過來。 小姑娘轉身向房內走去。 慕容飛煙並沒有跟著她進去,望著一臉疲憊的胡小天,輕聲道:「你忙了一晚上,趕緊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照顧就行。」 在胡小天的記憶中,她還是頭一次主動表現出對自己的關心,不由得笑了起來:「我沒聽錯吧,你居然關心我?」 慕容飛煙道:「你也可以理解為憐憫!」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我才不要憐憫!我要關愛,你不是個小氣的人啊,給我一點關愛又有何妨?」這貨說完,大步走向隔壁的院落,慕容飛煙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因他剛才的那番話俏臉羞得通紅,可過了一會兒她的唇角居然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意。 ... 第三十章 【自找麻煩】(上) 胡小天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正午,睜開雙眼,正看到梁大壯瞪大了一雙眼睛望著自己,胡小天被這廝嚇了一跳:「我靠,人嚇人嚇死人,你跑我房間里幹什麼?」 梁大壯道:「少爺,我在這裡保護你啊!」 胡小天呵呵笑了一聲,冷笑,指望著這廝保護自己,恐怕九條命都丟掉了。 梁大壯知道胡小天冷笑的含義,這一路之上,他的確沒有起到保護這位少爺的作用,遇到危險第一個逃掉的往往就是他自己,這貨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去。 胡小天舒了個懶腰,聽到外面的風雨聲正疾,起身來到門前拉開了大門,卻見天空雖然已經放亮,可仍然是陰沉沉的,大雨沒完沒了地下著。 梁大壯來到他的身邊,恭敬道:「少爺,今兒的雨好像比昨個下得更大,剛剛慕容捕頭說,咱們暫時在廟裡停留一天,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再做打算!」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樣的天氣狀況的確無法繼續趕路,只能暫時留在蘭若寺,等天氣好轉之後再說。他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向偏殿走了過去。 偏殿之中爐火熊熊,胡小天到的時候,李錦昊將剛剛劈好的劈柴往火堆里送。 那小姑娘坐在火堆旁一動不動,雙眸望著跳動的火苗,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胡小天知道她年紀雖小,可性情古怪,並不好相處,也懶得去理會她。 老者仍然躺在供桌之上,一動不動,胡小天為他檢查之後方才發現這老者仍然沒死,要說這老太監的生命力還真夠頑強。胡小天掀開覆蓋在他身上的被單看了看,截肢處沒有血水滲出。不免又看了看老者的雙腿之間,忽然想到,這老太監已經不算是第一次做截肢手術了,不過第一次切得是小腿,現在切得是大腿。想到這裡胡小天居然有些想笑,馬上提醒自己要注意醫德,不能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那小姑娘托著腮望著火苗,忽然開口道:「他一直都沒有醒來過。」明眸中帶著憂傷和失落,她的表情說明她已經漸漸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胡小天道:「耐心等等吧!」即便是為老者做完了截肢手術,胡小天對他蘇醒也沒抱有太大的希望,之所以堅持手術,無非是盡人事聽天命,就算老者能夠蘇醒過來,還要面對手術后可能出現的感染和種種意料之外的狀況。 那小姑娘道:「謝謝!」 從昨晚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向胡小天表達謝意,說完又重新歸於沉默。 胡小天讓李錦昊在這裡陪著,自己離開了偏殿,出門聞到一股誘人的飯菜香味,於是循著這味道找到了蘭若寺的廚房。 廚房內慕容飛煙正在忙碌著,胡佛在一旁拉著風箱,慕容飛煙拿著鐵鏟在大鍋中炒菜,輕煙裊裊中,一張俏臉燦若明霞,有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人間,又是惹人心動的美廚娘。 胡小天依靠在門前笑道:「原來慕容捕頭不但舞刀弄劍是一把好手,炒菜也是相當的厲害。」 慕容飛煙這才意識到他的出現,轉頭朝他笑了笑道:「反正也無法趕路,只能安心在這裡休息一天,剛剛邵一角在附近打了兩隻野雞,我采了些山蘑菇燉在一起,給大伙兒打打牙祭。」 胡小天從昨晚起就沒有吃飯,此時聞到這誘人的香味兒,口水都流了出來:「佛祖面前你們也敢妄動葷腥,罪過,罪過!」 慕容飛煙一邊將燒好的菜盛入盆里,一邊道:「即然這樣,你可以選擇不吃。」 「那怎麼可以,我不但要吃還得多吃,我佛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怎麼忍心讓佛祖怪罪你們,要怪罪都怪罪到我一個人身上吧。」 胡小天感覺這輩子都沒吃得那麼滋潤過,慕容飛煙的廚藝不錯固然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真餓了,直接蹲在廚房外,將一盤菜,兩大碗米飯吃了個乾乾淨淨。 慕容飛煙給那小姑娘送菜回來的時候,看到胡小天已經將飯菜吃了個乾乾淨淨。忍不住打趣道:「這蘭若寺果然有鬼啊,餓死鬼!」 胡小天呵呵笑了一聲:「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沒這頓墊底,我可真要成為餓死鬼了。」 慕容飛煙來到他面前幫忙將碗筷收了。 胡小天道:「你不吃啊?」 慕容飛煙道:「我從不吃葷腥!」 胡小天雖然跟她同行了這麼久,可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很少,也沒關注過這方面的事情,仔細想了想,印象中慕容飛煙的確沒有動過葷腥。不吃葷腥,卻主動下廚給自己做了一頓野味大餐,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開始對自己產生了特別的意思?胡小天心念及此,不由得有些飄飄然。 慕容飛煙回到廚房內,不多時端了一碗白粥出來遞給他,胡小天接過道:「謝謝!」越發感覺慕容飛煙的女性溫柔與日俱增。 「不用客氣!」慕容飛煙在胡小天的對面站了,靠在漆色剝落的廊柱上,望著他道:「那小姑娘應該不是普通人。」 胡小天心說這還用你說,根本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他的目光望著從滴水檐上不停滴落的水滴道:「應該是大有來頭,咱們還是別多管閑事,等雨一停,咱們馬上就走。」他心底有種預感,總覺得這一老一小的出現實在是太過詭秘,很可能會帶給他們很大的麻煩。 慕容飛煙道:「你當真忍心丟下他們,那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她爺爺又生死未卜,如果咱們不管他們,將他們留在這荒山野嶺里,他們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胡小天道:「你想怎樣?那老頭兒十有是個太監,小女孩年齡雖然很小,可是心機頗深,到現在連自己的出身來歷,姓甚名誰都不肯吐露一個字,我敢斷定她絕非尋常人家的孩子。他們不知招惹了多麼厲害的對頭,咱們如果多管閑事,指不定會捲入到什麼麻煩之中。」 慕容飛煙在這一點上和胡小天抱有相同的觀點,只是她無法贊同就這樣離去,輕聲嘆了口氣道:「無論怎樣,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老一小自生自滅,不如這樣,等雨停后,咱們帶他們過了蓬陰山,然後給他們雇輛馬車,以後的事情就隨便他們自己了。」 胡小天心中暗忖,慕容飛煙無論外在如何強悍,可終究是個女人,心腸還是柔弱善良,嘆了口氣道:「你真的很多事!」 當天傍晚,老者從昏迷中醒來,胡小天聽到消息后慌忙趕到偏殿,卻見那老者仍然躺在供桌上,那小女孩一手幫助他欠起身子,一手端著水碗喂他喝水。 那老者喝了小半碗就已經沒了力氣,重新躺回工作上。胡小天走了過去,向那老者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者還以艱難的一笑,嘶啞著喉嚨道:「你救了我……」他的聲音又尖又細,聽起來有些刺耳,是閹人典型的特徵。胡小天還是頭一次和這種人打交道,在他的印象中,太監的心理往往和正常人不同,生理上的畸形往往造成他們心態上的畸形,跟這種人相處還是要小心為妙。 胡小天道:「你右腿受傷太重,保不住了!」他首先將老者現在的情況告訴了他,因為這次的截肢手術是在老者失去知覺的狀況下完成,並沒有得到他本身的同意,胡小天擔心這老者未必能夠承受得住這個打擊。再求三江票! ... 第三十章 【自找麻煩】(下) 老者無力笑了一聲道:「老夫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垂憐了,少一條腿又有什麼關係?」他充滿感激地望著胡小天道:「你改變了我的命運,讓我重新感覺到心跳和脈動,我真的仍然活著。」 胡小天指了指他的斷腿道:「我得為你換藥了,順便檢查一下傷口。」他又向那小女孩看了一眼道:「各位最好還是迴避一下吧。」 慕容飛煙帶著那小女孩離去。 胡小天用白紗蒙住嘴巴,取了消毒后的換藥包,然後為老者解開殘肢外面包裹的紗布,老者意志力極強,儘管疼痛徹骨,卻堅持一聲不吭。 傷口的情況很好,滲血也不算太多,胡小天為傷口消毒之後重新進行包紮,紮好之後,拉下口鼻前的白紗道:「情況還算不錯。」 老者道:「老夫安德全!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胡小天道:「我姓胡!」他並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安德全,也特地交代過其他人,務必要保守秘密,不可輕易在這兩人面前泄露身份。端起換好的葯碗準備離去,卻聽那老者道:「恩公請留步!」 胡小天道:「安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安德全道:「恩公應該知曉了我的身份。」他現在赤條條躺在被單下面,自然知道自己身體的隱秘全都被對方看到,自己的太監身份肯定是無法隱瞞了。 胡小天微笑道:「在我眼中只有病人,其他的事情我從不關注。」他是在婉轉地告訴安德全,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沒興趣,我也絕不會聲張,其實這荒山野嶺的,就算他想聲張也沒地兒說去。 安德全道:「恩公,我和孫女兒從蓬陰山路過,不巧遇到了山賊,我拼盡全力保護我孫女兒,可是畢竟寡不敵眾,最終變成了這個樣子……」 胡小天對他的經歷並不感興趣,也不相信他所說的這個理由。如果不是這一老一小湊巧來到了蘭若寺,他才懶得管這種閑事,向安德全笑了笑道:「安先生,您重傷未愈,不能說太多話,還是安下心來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等您身體恢復了之後再說。」他本想離去,冷不防安德全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胡小天感覺到如同一道鐵箍纏在手上,似乎骨頭都要被捏碎了,他痛得悶哼一聲,心中詫異到了極點,安德全身受重傷,氣息奄奄卻仍然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倘若在他身體無恙的時候,此人的武功又當如何驚人? 安德全握住胡小天的手稍稍鬆開了一些,他的目光從狐疑瞬間恢復到平和,這細微的變化並沒有瞞過胡小天的眼睛,雖然稍縱即逝,但是胡小天仍然從中捕捉到了一絲森然的殺機。 胡小天內心中不由得一凜,這老太監和那小姑娘來得突然,雖然不明他們的身份,可從那小姑娘的氣質談吐上已經能夠看出她的出身必不尋常,老太監身上的多處傷痕也不是因為意外碰撞而引起,其中不少是刀傷和箭傷,可以推算出,兩人在來到蘭若寺之前一定經過了一番亡命搏殺。這老太監在重傷之後都有這樣強大的腕力,可見他的武功極其強大,能將他傷成這幅模樣,對手又當如何厲害?這老太監剛剛流露出的殺機又證明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恩之心,如果他懷疑自己抱有惡意,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幹掉自己。 胡小天越想越是心驚,表面上卻不露出半點波動,微笑著向安德全靠近了一些,低聲道:「老爺子,你千萬別亂動,萬一觸動了傷口那可就麻煩了,真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害得您孫女擔心?您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讓她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該怎麼辦?」胡小天這番話軟中帶硬,根本是在提醒安德全不要忘了,他那個未成年的孫女兒還在他們手裡,只要安德全膽敢輕舉妄動,他孫女就會有麻煩。 安德全輕輕點了點頭,手又放鬆了一些,可仍然沒有將胡小天放開,低聲道:「誰敢傷害我孫女,我就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凜冽的殺機再度彌散而出,胡小天距離他近在咫尺,充分感受到這股霸道的殺氣,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心說你孫女?你丫騙誰呢?明明是個老太監,哪來的後代?你生得出來嗎?臉上笑眯眯道:「老爺子,您怎麼激動起來了,你現在身受重傷,一定要保持情緒穩定,不然對您老的身體不利。」 安德全此時臉上笑容完全消失,冷冷望著胡小天,犀利的目光宛如兩把尖刀般一直刺向胡小天的雙目深處,低聲道:「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什麼人派你來的?你究竟抱有什麼目的?」 胡小天道:「老爺子,看來你不但疑心極重,而且還是一位恩將仇報的主兒,我還真的申明一下,第一,我不認識你們,我也沒打算招惹你們,是那小姑娘跑到這邊來求救,我們才把你弄到了這裡。第二,如果我不出手鋸斷你的右腿,就算你生命力超強,現在也只怕把血流盡而死了。第三,如果不是為了給你們幫忙,我們一早就離開了蘭若寺,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閑事。」 安德全望著胡小天的目光中仍然充滿狐疑:「你是什麼人?」 胡小天心說老子是你的救命恩人,見過忘恩負義的,還沒見過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的,你丫傷還沒好呢,這就想對我不利?更何況那小姑娘現在還在他們的手裡,這老太監估計失血太多,腦部缺氧導致智商降低了,連投鼠忌器的道理都不懂,忘了你孫女還在我們的手中。你敢對老子不利,就不怕我拿那小姑娘開刀?胡小天道:「我是什麼人跟你沒有關係,總而言之,我跟你們毫無瓜葛,既不會對你不利,也不會再幫你。」胡小天用力一甩,這次仍然沒有將安德全的手腕甩脫。 安德全道:「別看我受了傷,我若是想殺你,仍然不費吹灰之力。」這樣說等於是撕破臉皮了。 胡小天呵呵冷笑道:「殺我?恩將仇報啊,就算你能殺掉我,你難道不要你孫女的性命了?」翻臉就翻臉,胡小天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嚇唬住的。 安德全居然放開了胡小天的手腕:「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胡小天以為自己聽錯:「什麼?」想不到這老太監轉變如此之快。 安德全道:「幫我將我孫女護送到燮州,送到豐澤街玉錦巷周家。」 胡小天道:「憑什麼?」如果說之前他倒也默許了慕容飛煙的提議,可現在他對安德全忘恩負義的行為充滿了反感,已經打消了幫助他們的念頭。這個世界和過去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好人未必有好報。 安德全從腰間取出一塊羊脂玉的蟠龍玉佩,遞給胡小天,胡小天伸手接過,他雖然不是玉石鑒賞的資深專家,可一打眼就看出這塊玉佩絕非尋常,無論玉質還是雕工都可以稱得上極品。 安德全道:「這塊玉佩價值連城,權當是付給你的傭金。」 胡小天搖了搖頭,將玉佩遞換給他:「單論玉佩的價值,的確算得上酬金豐厚,只是你委託我做得這件事恐怕要冒很大的風險吧,你到底惹了什麼對頭,會弄成現在這副樣子?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不想招惹那麼大的麻煩。」 ... 第三十一章 【尾后針】(上) 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卻是那小姑娘走了進來,她輕聲道:「事實上你已經招惹了麻煩!」 安德全望著那小姑娘,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欣慰。 那小姑娘一雙明澈的美眸望定了胡小天道:「我們爺孫倆得罪了一幫很厲害的仇家,他們一路追蹤我們,爺爺為了保護我才受到這樣的重傷,仇家被爺爺殺掉了幾個,可是仍然有些人活著,憑他們的本事很快就會追蹤到這裡。」 胡小天道:「這跟我有毛的干係?我幫你救了人,所有事情到此為止,我們現在就走,大家好聚好散。」他雖然不怕事,可是不想多事,這兩個人跟他素昧平生,沒必要為了他們的事情冒險。 那小姑娘道:「我身上有件重要的東西,剛剛被我扔下了山崖,仇家追殺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件東西。」 胡小天道:「我對你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拜拜了您吶!」這貨抬腳就準備走。 小姑娘平靜道:「如果仇家找到我,我就會告訴他,我把東西交給了你!西川青雲縣丞胡小天!」 胡小天的身軀頓時僵直在那裡,我曰,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泄露了他們的身份,這他媽誰啊,居然把老子的資料給抖落了出去。 胡小天緩緩回過頭來,這小妮子夠狠,她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姑且不論她到底帶了什麼重要東西,單單從安德全的傷勢來看,他們的對頭肯定非常厲害,如果那對頭真得相信了她的話,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門牌號碼,豈不是直接要追殺到自己的官邸門口去,胡小天咧嘴一笑,心說老子大不了拍拍屁股不做這個九品官了,想威脅我,門兒都沒有。 那小姑娘卻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輕聲道:「你是當朝戶部尚書三品大員胡不為的獨生兒子,你未來岳父是劍南西川節度使李天衡,我的仇家不是普通人物,就算你爹和你岳父聯手,也未必能夠護得住你,你大可一走了之,有沒有想過後果會怎樣?」 胡小天聽到這裡,一股涼氣順著脊椎直衝腦部,背脊上滿是冷汗,我曰,這小丫頭才多大啊,居然如此陰險毒辣,媽滴個x,這擺明是要拉我上賊船的節奏,分明是想坑死我啊!更讓胡小天惱火得是,不知哪個混蛋居然把自己的資料交待得如此清楚。難道是慕容飛煙?靠!這女人還真是不能信任,關鍵時刻,坑你沒商量。 小姑娘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傲然望著胡小天道:「所以,你最好乖乖合作,護送我和爺爺抵達燮州之後,咱們就各奔東西,以後只當沒有見過。」 胡小天嘿嘿笑了起來。 那小姑娘不知他為何會發笑,冷冷望著他。 胡小天道:「威脅我?小姑娘,你的想法固然不錯,只可惜你機關算盡仍然疏漏了一點。」 小姑娘明眸盯住胡小天,流露出些許的迷惘。 胡小天道:「一個老了,傷得這麼重,一個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我本來抱著憐憫之心伸出援助之手,卻沒有想到你們非但不懂得感恩,居然還要恩將仇報算計於我,你不怕惹惱了我來個殺人滅口?給你們來個人道毀滅,一把火將這裡燒個乾乾淨淨,試問你的那幫仇家連骨頭都找不到,你又如何誣陷於我?他們又怎麼知道你遇到了我?」 小姑娘臉色一變,她雖然心機縝密,可仍然沒有成年,論心機計謀和胡小天這個老妖級別的人物相比仍然差上一籌。 其實胡小天只是出言恐嚇她,並沒有真要殺人滅口的意思,他雖然做事不擇手段,可還沒到濫殺人命的地步。事實上這小姑娘剛剛的那番話已經將胡小天制住,他心中明白這個麻煩怕是要惹定了,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站住!」那小姑娘厲聲喝道。 胡小天停在那裡緩緩轉過身去,他倒不是聽話,而是感到有些好奇,卻不知這小丫頭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只見那小姑娘手中握著一個長方形的黑盒子瞄準了自己,一雙美眸之中殺氣騰騰。從外形上看,那盒子似乎毫無殺傷力,可胡小天明白既然人家能夠掏出來對準自己,就絕不是什麼簡單玩意兒。 這動作這距離,在過去那是只有握著手槍才有的威猛架勢,胡小天不敢大意,眯起雙眼望著這未成年的小/妞兒,咧開嘴笑了笑,一副人畜無傷的表情:「小妹妹,不要調皮好不好,動不動就嚇人是不好的,嚇到了人怎麼辦?就算嚇不倒人,嚇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小姑娘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冷冷道:「我可不是嚇你,這盒子叫暴雨梨花針,乃是天下間最厲害的七大暗器之一,任你武功如何高強,在三丈之內絕無倖免的可能,你覺得自己有本事躲得過嗎?」 胡小天知道這小姑娘十有不是在危言聳聽,內心雖然緊張,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依然如沐春風道:「小妹妹,我好像沒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哎,你雖然還小,就算不懂知恩圖報,咱么也不能恩將仇報吧?不如咱們就此別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這座蘭若寺也讓給你們養傷了,告辭,告辭!」胡小天轉身想溜,卻聽那小姑娘道:「你敢動一步,我就讓你命喪當場!」 空氣清新潮濕,卻突然泛起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胡小天的每個毛孔都緊張了起來。安德全卻笑眯眯望著眼前的局面,彷彿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似的。 慕容飛煙此從前方的長廊經過,應該是朝後院走去,胡小天向慕容飛煙使了個眼色,只可惜慕容飛煙和他之間並沒有達到心領神會的默契狀態,根本沒有預料到胡小天這邊發生了危險,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底下經過。 胡小天嘆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合作就合作唄,何必搞得劍拔弩張,你死我活。」他緩緩轉過身去,那小姑娘的手仍然握住那黑盒子指著他的胸口。 胡小天笑道:「我都答應了,你怎麼還不放下這盒子?」緩兵之計,先哄她將什麼暴雨梨花針放下再說。 小姑娘點了點頭,黑盒子稍稍向下垂落了一些,然後摁下扳機,一縷藍色的光芒倏然射了過來,胡小天根本來不及閃避,只覺得左臂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 胡小天痛得哎呦一聲,拉開袖口一看,卻見左臂之上只有一個紅色的小點,那根射來的飛針顯然刺入自己的肌肉里了。 那小姑娘冷冷道:「這一針叫七日斷魂針,我先留著你這條性命,只要你將我們安全護送到燮州,我自會給你解藥,如果你在途中敢耍什麼花招,那麼七天之後你就會毒發身亡。」 胡小天望著那個小紅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年紀,怎麼心腸如此歹毒?難怪都說蝮蛇舌中口,黃蜂尾后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連一個小姑娘都可以狠辣到如此的地步,自己終究還是麻痹大意,白活了兩輩子,居然著了一個黃毛小丫頭的道兒。 小姑娘此時收回了那個黑盒子,臉上的殺意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白嫩無瑕的一雙小手輕輕攏了攏額前的亂髮,舒了口氣道:「現在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掌握了胡小天的生死,自然就掌握了這件事的主動權。 s ... 第三十一章 【尾后針】(下) 一直躺在工作上旁觀的安德全臉上流露出極其欣慰的表情,局面終於往他們有利的方向發展,胡小天雖然狡猾,可終究沒能逃出這小丫頭的掌心。 胡小天的目光仍然望著手臂上的那個小紅點:「合作總得有點誠意,你居然用針射我?」手臂內有異物感,那根毒針分明還在自己的體內。 小姑娘道:「七日斷魂針並非是鋼鐵所制,一旦接觸到人的血肉就會被體溫融化,毒素沿著你的血脈運行,七日之內就會遍布你的全身,如果你不能及時得到解藥,就會腸穿肚爛,口舌生瘡,遍體流膿。」 胡小天怎麼聽都覺得有些熟悉,仔細一想,這話應該是和史學東結拜的時候立下的誓言,我曰,看來果然不能隨隨便便發誓,按說自己也沒什麼對不起史學東的地方,也不應該報應到自己的身上。事到如今,只能暫時屈服了,姥姥的,沒想到陰溝裡翻船,居然栽倒了一個未成年小女孩的手上。 胡小天笑眯眯道:「合作,得,那就合作,送你們去燮州!反正我也得從那邊經過,順路送你們一程倒也無妨,那啥,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啊?」 安德全道:「越早越好。」 胡小天看了安德全一眼,搖了搖頭道:「你這身子骨只怕不行,雖然從這裡到燮州沒多遠的距離,但是翻山越嶺路途艱險難行。」 「誰說我要走?你們帶她走就行,我留下!」 那小姑娘毅然搖了搖頭道:「要走一起走,我不會一個人離開。」 安德全道:「他說得沒錯,從這裡到燮州,必須要翻過蓬陰山,道路艱險難行,你們帶上我這個累贅,只會拖累大家的行進速度,而且我目前的傷勢並不適合移動,留在這裡或許還有一絲保命的機會。如果跟著你們一路奔波,恐怕這半條命也要折騰沒了。」 那小姑娘抿了抿嘴唇,她雖然年紀很小,可是頭腦清醒理智,明白安德全所說的全都是實情,轉向胡小天道:「給我爺爺留下一些乾糧,再留下一名手下照顧他。」她的話不容置疑,充滿了發號施令的味道。 胡小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老子欠你的?居然對我頤指氣使,可剛剛被這小/妞射了一針,說什麼七日斷魂針,真要是那麼玄乎就不能不低頭了,胡小天習慣性地擼起袖口,再看那傷口,已經擴展成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紅點兒,周圍還起了一圈紅色的皮疹,他眨了眨眼睛,真正有些害怕了,估計這小/妞沒騙自己,倒霉透頂,居然被一小丫頭給陰了。 小姑娘道:「你聽到沒有?」 胡小天忍氣吞聲地點了點頭。 安德全又道:「胡公子,你放心,我們爺孫兩人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只要你將她平安護送到燮州,她自然會將解藥交給你,你對我們的恩情我們是記得的。」他的語氣頗為友善,可無論這爺孫倆如何表現,在胡小天眼中都是披著羊皮的狼,恩將仇報的角色,自己的這個跟頭栽得真是不輕。 胡小天道:「假如我不能圓滿完成任務呢?」 安德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露出一絲冷笑,意思很明顯,你要是不能完成任務,那就陪著他們一起送死。 胡小天心中這個怒啊,把安德全和小丫頭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偏偏臉上還裝出接受現實的樣子,嘆了口氣道:「你們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要把她送到燮州,就一定會儘力去做,不過,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可不可以透露一點?」 安德全道:「知道得越少,對你就越有好處。」 胡小天道:「這不公平噯,你們連我的姓名出身全都調查的清清楚楚,可我卻對你們一無所知,又說合作,一點誠意都沒有。」 小姑娘道:「怪只怪你的手下嘴巴太不嚴實了,我還沒怎麼問,他就把你祖宗八代一股腦都倒出來了。」 胡小天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哪個?」 小姑娘指了指外面,梁大壯正抱著草料去喂馬。 胡小天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梁大壯!」 梁大壯鼻青臉腫的蹲在水坑旁,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的模樣了,剛剛被胡小天胖揍了一頓,怪不得人家,誰讓他嘴欠來著,禁不住兩句好話,把胡小天的那點個人資料全都倒給了那個小丫頭,他哪知道人心如此險惡?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居然會有這麼大的機心,坑人沒商量,把自己坑得那個慘啊。剛剛明明說保密的,咋一轉眼就把自己給賣了呢? 胡小天打完梁大壯一頓,心頭的鬱悶也減輕了許多,雨這會兒剛巧小了一些。他讓胡佛幾人去準備,馬上離開蘭若寺。包括慕容飛煙在內的幾人都不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會想到,剛剛在偏殿內,胡小天和老太監小姑娘兩個鬥智斗勇,向來佔盡便宜的胡小天不但全面落入下風,而且連生死都被那小姑娘捏在手裡。 慕容飛煙頗感詫異,畢竟剛才胡小天還怪她多事,想要和這爺孫兩個分道揚鑣,這會兒功夫居然轉性了,不但答應要和這爺孫倆一起同行,還答應要將這小姑娘一路護送道燮州,一臉的大善人模樣,難不成這廝突然就良心發現了? 安德全最終還是留了下來,胡小天遵照那小姑娘的意思,給這位老太監留了一些食物,又要把梁大壯也一併留下來照顧他,這也算是對梁大壯的懲罰,誰讓這廝多嘴,還沒怎麼著呢,就把自己的出身來歷全部出賣的乾乾淨淨。 安德全卻謝絕了胡小天的好意,他悄悄將胡小天叫到自己的身邊,低聲道:「你還是把那胖子帶走得好,我一個人勉強能夠照顧自己,他若是留下,真要是被我的仇家抓住,只怕連你祖宗八代都會交代出來。」 胡小天從心底打了個冷顫,自己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忽略了,今兒這是怎麼了,考慮問題實在是欠妥,剛剛被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算計,這會兒又差點犯了個大錯誤,把梁大壯留在這裡,等於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胡小天嘴上卻不承認自己有錯,嘿嘿笑道:「您老大可在別人抓住他之前殺人滅口。」 安德全呵呵笑了一聲道:「年輕人,心腸可夠狠的。」 胡小天心說,老子再狠也不及你孫女狠,居然能對救命恩人下此毒手,恩將仇報的小人。他低聲道:「您既然嫌他麻煩,我還是將他帶走。」觀察了安德全的臉色,發現安德全是典型的貧血面貌,不過這會兒他精神狀態還算不錯,心中不禁嘖嘖稱奇,這老太監受了這麼重的傷,昨天還剛剛做完右腿的截肢手術,居然能夠忍受著疼痛談笑風生,這老傢伙的意志力實在是非人級的存在。 安德全又將那玉佩遞給他道:「我沒什麼東西送給你,這玉佩就算是我留給你的紀念,今次一別,恐怕咱們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了,我欠你的這份人情十有是還不了了。」從這番話就能夠看出,他已經抱定必死之心。 胡小天雖然打心底鄙視他恩將仇報,可聽到安德全這番話,還是動了一些惻隱之心,小聲道:「其實你大可跟我們一起走,憑你頑強的意志,即便旅途辛苦一些,應該也熬得住。」 安德全微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儘快出發吧,記住我的話,途中不可耽擱。」 胡小天抿了抿嘴唇道:「你保重!」*感覺現在玻璃心的讀者實在太多,主角外掛無敵模式始終摧枯拉朽從來都不是章魚的風格,這本相對來說不算虐主,感覺到虐主,那就證明代入了,好事!證明以後爽的時候,也能代入! ... 第三十二章 【所謂浪漫】(上) 安德全忽然又叫住胡小天道:「你等等!」 胡小天停下腳步,卻見安德全從懷中取出一個黑盒子,他對這黑盒子可謂是記憶深刻,剛剛那小姑娘就是用這東西射了他一針,這貨頗有點驚弓之鳥的意思,嚇得向後接連退了兩步:「你想幹什麼?」 安德全道:「你不用怕,這個留給你防身。」 胡小天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道:「也不早說,嚇我一跳!」 安德全將那暴雨梨花針遞給他,壓低聲音道:「看到上面的機關了,摁下之後,就會射出毒針,一次射出一百根,可以連發三次。」 胡小天道:「如何單發?」看到上面只有一個機關,他有些奇怪,剛才那小丫頭射他的時候只是射出一根針。 安德全陰測測笑道:「你的這個遠不及她的精緻。」 胡小天倒也沒說什麼,不要白不要,別看沒辦法單發,能連發三次也算得上威力無窮,收好了暴雨梨花針。安德全和他說話的時候,那小姑娘自始至終都站在一旁,胡小天道:「你們爺倆聊聊,我去看看準備得怎麼樣了!」 外面雨小了許多,已經變成了毛毛細雨,幾名家丁已經準備停當,慕容飛煙正在紮緊蓑衣,看到胡小天走過來,禁不住問道:「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胡小天道:「我這人心善,特喜歡助人為樂!」 慕容飛煙一臉不能置信的看著他。 胡小天知道要說自己干好事她指定不相信,於是將手中的那塊玉佩晃了晃道:「給我的辛苦費!」 慕容飛煙這下明白了,極其鄙視地橫了胡小天一眼:「早知你沒那麼好心。」 胡小天心中這個鬱悶,哥這一肚子的委屈應該向誰訴說?想起七日斷魂針的威力,不禁有些膽寒,無論如何都要先過了這關再說。 趁著大雨停歇,一群人離開了蘭若寺繼續前行,因為是山路,所有人都是步行上山,遠山連綿不斷,如同一條蒼龍飛向天邊,群山重疊,層峰累累,又如海濤奔騰,巨浪排空。 天空中的雲層仍然壓得很低,似乎伸手就能夠觸摸得到,每個人都低著頭趕路,沒有人說話,空寂山谷中不時傳來野獸的咆哮,氣氛顯得非常壓抑。 邵一角和李錦昊在隊伍的最前方開路,慕容飛煙和那小姑娘跟在他們身後,再後面是胡小天,負責斷後的是梁大壯和胡佛。素來健談的梁大壯嘴巴終於閑了下來,剛才胡小天在蘭若寺對他的一通痛揍讓這貨多少長了點記性,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如果不是安德全拒絕了胡小天的好意,那麼此刻梁大壯應該還留在蘭若寺陪著老太監送死呢。 胡小天望著前方,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慕容飛煙窈窕的身姿上,而是始終盯著那小姑娘稍嫌稚嫩的背影,這倒不是胡小天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是恨得牙根痒痒,時不時地摸摸別在腰間的暴雨梨花針,再看看自己手臂上已經有銅錢大小的紅斑,這會兒又癢又痛,看來這七日斷魂針肯定是真的,胡小天暗下狠心,如果自己要是活不成,才不講什麼婦人之仁,一定要拉這小丫頭給自己墊背,你有暴雨梨花針,老子現在也有了,我要是活不成,一定要把你射成馬蜂窩。 前方的道路突然變得狹窄,已經無法容納兩人並肩而行,他們不得不依次通過,下方就是萬丈深淵,低頭望去,雲遮霧罩深不見底。最前方的邵一角心驚膽戰的走著,後方牽著坐騎,馬兒都被蒙上了雙眼,如果讓這些牲畜看到一旁的情景,十有會發狂。 慕容飛煙走在隊伍的中間卻越走越慢,眼看那小姑娘已經走到了前方,慕容飛煙被拉開了好大一段距離,胡小天跟了上去,看到她一張俏臉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額頭之上滿是冷汗,緊咬下唇,美眸中充滿了惶恐,胡小天朝一旁望去,馬上明白了,敢情慕容飛煙有畏高症,走到這裡看到一旁的萬丈深淵,嚇得手腳酥軟,剛才強行堅持了一會兒,現在連路都挪不動了。 胡小天湊近她身邊,低聲道:「你畏高?」 慕容飛煙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 胡小天笑道:「不會啊,過去看你爬高上低的挺麻利的,牆頭屋頂如履平地,怎麼突然就畏高了呢?」 慕容飛煙顫聲道:「那才多高啊,跟……這兒能比嗎?」因為害怕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胡小天心中這個樂啊,還以為這妮子天不怕地不怕呢,敢情她也有弱點。多數人的快樂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胡小天看到慕容飛煙這個樣子,心中一樂,居然暫時把自己中了七日斷魂針的事兒給忘了。 慕容飛煙看到這貨居然還幸災樂禍,氣得啐道:「你敢笑我,信不信我一腳把你給踹下去……」 胡小天道:「你路都不敢走了,居然還說這種話,丫頭,其實啊,正常人都或多或少有點畏高,心理作用而已,只要克服心理障礙,以後就沒問題了,你別往下看,看左邊。」 慕容飛煙扭過臉去望著一旁的山崖,感覺一隻大手輕輕扶住了自己腰部的右側。不用問除了胡小天沒別人,這廝居然在這種時候還不忘占她便宜。 胡小天道:「慢慢走,我在後面扶著你,不用怕!」 說來奇怪,雖然慕容飛煙認為胡小天有揩油的嫌疑,可是她心底對胡小天的這種行為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反感和抗拒,反而感覺到心底踏實了許多。 山風吹來,雲霧聚攏在他們的周圍,將這條曲折陡峭的山路遮掩得斷斷續續,即便是距離很近,前方同伴的輪廓也變得朦朧。 稀疏的雨點落在慕容飛煙的額上肩上,不停帶給她絲絲點點的沁涼感覺,這種感覺她原本不安的內心迅速沉靜了下去。 身後的胡小天忽然抒發了一句感慨:「好想變成雨啊!」 慕容飛煙沒有回頭,吸了一口清新而濕潤的空氣,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麼要變成雨?」 胡小天道:「變成雨就能夠落到你的肩膀上了吧?」 慕容飛煙笑道:「那我豈不是要濕身了!」 胡小天道:「此情此境,你不覺得即便是也非常的浪漫嗎?」這貨話里的和慕容飛煙的濕身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慕容飛煙這會兒也悟了過來,俏臉羞得通紅,心中暗罵這廝無恥,又在趁機占自己便宜,如果在平地上,一定要揍他一個滿地找牙,可這會兒是在懸崖峭壁旁,慕容飛煙不敢妄動,咬了咬櫻唇,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裝成什麼都不明白:「什麼叫浪漫?」 胡小天道:「這句來自於我的家鄉話,也叫羅曼蒂克,浪漫是在下雨的時候,有人遞給你一把傘浪漫的雨;浪漫是在寒冷的時候,有人擁你在懷裡,浪漫是在你幸福的時候,你愛的人在你身邊……」 慕容飛煙聽著胡小天的這番話,不由得有些陶醉了,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她忽然感覺到了胡小天所說的浪漫的意義。 前方卻忽然傳來一聲冷哼:「花言巧語,這麼拙劣的手法去欺騙慕容姐姐,你到底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 第三十二章 【所謂浪漫】(下) 慕容飛煙因那小姑娘的及時提點而醒悟了過來,如同夢醒一般睜大了雙眼,然後呵呵笑了起來:「他這種拙劣的伎倆也只配偏偏未成年的女孩子,什麼鑼賣鐵殼?簡直是酸透了。」 胡小天哭笑不得,前面的那小丫頭耳朵太賊了,老子辛辛苦苦營造得浪漫氛圍被她的一句話全都給抹殺了,靠,不帶這麼拆人台的。胡小天咳嗽了一聲道:「不是鑼賣鐵殼,是羅曼蒂克。我說小妹妹,你還沒到青春期,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一個出色的女人絕對是要懂得情調的。」 小姑娘在慕容飛煙前方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話激起了公憤,連四名家丁也感覺這小妮子實在是太過武斷了,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公子不是好人,可他們這幫家丁也是窮人無產階級,自認為不是壞人啊。 胡小天暗自好笑,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居然說出這種話,搞得跟自己感情經歷多豐富似的。 梁大壯在後面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好,我們家少爺就是一個極品完美男人。」這貨在蘭若寺把胡小天的身份泄露出去,一直內心有愧,遇到溜須拍馬的機會馬上義無返顧地沖了上去。 胡小天暗罵這貨拍馬屁都沒技巧,什麼極品完美男人,是哥聽錯了嗎?怎麼感覺一股濃濃的嘲諷味道?這廝是在說反話嗎? 慕容飛煙格格笑了起來,在她的理解這肯定是反話。 那小姑娘道:「越完美的人死得就越早,你沒聽過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 梁大壯義憤填膺道:「怎麼說話呢?居然詛咒我家少爺,你有沒有良心?如果不是我家少爺,你們爺孫倆早就被狼給吃了。」 連慕容飛煙也感覺這小姑娘嘴巴太毒,說話太過分了,胡小天雖然平時無賴了一些,嘴賤了一些,可他這一路之上並沒有什麼惡行,尤其是對這小姑娘和他爺爺,算得上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這小妮子不知知恩圖報,反而說話如此刻薄,的確有恩將仇報的嫌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慕容飛煙也見過不少,可眼前這種類型的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小妮子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胡小天倒沒覺得小妮子的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因為這小妮子做事比說話要毒多了,在蘭若寺已經狠狠射了他一針,七日斷魂針,我曰,太毒了! 走過了這段狹窄的山路,眾人在前方平坦的路段休息。胡小天趁著眾人沒注意擼起袖管觀察了一下被毒針射過的地方,已經擴展到一枚袁大頭那般大小了,照這種擴展速度用不了多久自己整條胳膊都得變成紅色,他悄悄用手指摁壓了一下傷口,肌膚已經麻木了,有毒,絕對有毒,神經都被麻痹了。獨自一人找了一顆歪脖子松樹坐下,遠遠望著那小妮子,看到她正站在崖邊向蘭若寺的方向眺望,這山裡雲遮霧罩的,不時還夾雜著零星小雨,根本是看不到什麼的,不過從她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對老太監安德全還是非常關心的,還算是有些良心。 想起安德全,胡小天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奇人,在缺醫少葯的前提下居然撐過了截肢手術,這絕不僅僅依靠意志能夠做到的,聯想起之前幾次的手術經歷,胡小天發現這個世界的人對於疼痛的耐受性似乎更強一些,抗感染的能力也更為優秀,可能和這一世界並沒有大規模的工業化,環境沒有遭到太多的破壞,抗生素沒有被濫用有著一定的關係,當然生理結構或許也和過去的認知有所不同,只是在幾次手術進行中看到的解剖結構,又沒有任何的分別,細緻到血管神經的走行都沒有超出自己過去對醫學知識的掌控範疇。 慕容飛煙來到胡小天的身邊將水囊遞給他,隨著旅程的進行,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從對立漸漸緩解,現在慕容飛煙已經完全放下了對他的敵意。 胡小天接過水壺喝了一口。 慕容飛煙道:「等過了蓬陰山,我護送她前往燮州,你們直接去青雲縣上任,省得耽擱了。」 胡小天卻搖了搖頭,目光盯著遠處的那小姑娘,看到她並沒有關注自己這邊,方才擼起袖管,將左臂出示給慕容飛煙。慕容飛煙看到他手臂上的那一大塊紅斑,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胡小天用目光暗示她不要聲張,壓低聲音道:「那小妮子用毒針射我,按照她的說法,我只能活七天,如果七天之內不能將她送到目的地,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慕容飛煙倒吸了一口冷氣,俏臉之上不由自主流露出關切之色,隨即又變得義憤填膺,她怒道:「我去找她……」胡小天及時將她一把拉住,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你只當沒有發生過,她對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我這條命捏在她的手裡,她以此作為對自身安全的保障。」 慕容飛煙道:「她怎麼可以這樣做?根本就是恩將仇報!」 胡小天道:「我倒不擔心她恩將仇報,我真正擔心得是,不知他們招惹了怎樣厲害的對頭。」此時那小姑娘朝這邊看來,胡小天慌忙停住說話。 慕容飛煙低聲道:「你打算怎麼做?」 胡小天等那小姑娘目光投向別處,方才道:「只能先將她送往燮州了,希望咱們這一路平安無事。」 慕容飛煙咬了咬櫻唇道:「你放心吧,她若是敢害你,我絕饒不了她。」 胡小天忽然笑了起來,這廝的笑容陽光燦爛非常有感染力,慕容飛煙面對他的笑臉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啐道:「這種時候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胡小天道:「笑也是一輩子,哭也是一輩子,所以我決定笑面人生!」 簡單樸素的一句話卻讓慕容飛煙心中一動,身中奇毒居然還能保持這樣的樂觀,這該是怎樣強大的心態,胡小天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山雨欲來風滿樓!山谷中瀰漫的雲霧短時間內就被山風吹散,延綿不絕的群山終於顯出了它本來的輪廓,天色卻變得越發暗淡起來,天空中布滿了鉛灰色的雲層,罩在他們的頭頂,壓得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一道弔橋橫跨在兩峰之間,這是穿越蓬陰山唯一的通路,山風催動,弔橋在虛空中搖動,鏽蝕的鐵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這尖銳的聲音一直傳遞到人的心底深處,讓人不寒而慄。 所有人在弔橋的東端駐足,慕容飛煙一張俏臉變得蒼白如紙,別說是走過去,單單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已經讓她頭暈目眩。弔橋下方就是萬丈深淵,如果不慎跌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幾名家丁的臉色也不好看,早知道這條通路如此艱險,還不如當初選擇從蓬陰山周邊繞行,即便多走幾日的路途,也好過這般驚心動魄。隨行的那些馬匹忍過了之前驚險的山路,在弔橋前方再也不敢前行了,有幾匹馬已經發出了驚恐的嘶鳴。胡佛過去伸手撫摸馬兒的鬃毛,以這樣的動作讓它們安定下來。等那些馬兒情緒平復之後,胡佛來到胡小天身邊,低聲道:「少爺,這些馬過不去的!」 s ... 第三十三章 【弔橋】(上)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弔橋人走上去都晃晃悠悠的,更不用說馬匹了,而且弔橋的下方是用木板串接而成,每塊木板之間還有尺許的縫隙,如果強行讓這些馬匹過橋,那些馬兒十有會受驚,如果馬蹄陷入縫隙之中,後果不堪設想。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將馬兒留下,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如果將這些馬匹丟在這裡,肯定會成為虎狼的腹中餐。雖然只是一些牲畜,可畢竟一路騎乘過來也有了些感情。 胡小天當機立斷道:「胡佛,李錦昊,你們兩個帶著馬匹回去吧!」他原本就打算讓這幫家丁將自己送抵青雲之後返回京城,現在已經到了西川境內,他們也算完成了多半使命。之所以選擇他們兩個,是因為胡佛年齡最大,而李錦昊家裡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在幾人之中,他的牽挂最多,胡小天做事考慮還是非常周到的。 胡佛道:「少爺,老爺讓我們將您護送到青雲的。」心中卻因為胡小天的這個決定而感到驚喜萬分。 胡小天擺了擺手道:「不需要,有慕容捕頭同行,什麼情況都能應付,你們跟著也幫不上什麼忙。」他說得倒是實情。 梁大壯和邵一角心中這個羨慕啊,為啥不讓他們也一起走了呢?這顫巍巍的鐵索橋他們可真是不想過。胡小天倒不是看中他們兩人的能力,只是隨行的行李不少,如果讓這幾名家丁全都走了,自己豈不是要親力親為?梁大壯和邵一角全都是身高體壯,蠻力還是有一些的,接下來的路途中還需要他們兩人出點苦力。 幾人將行李從馬背上卸了下來,盡量精簡,仍然打了兩個大包,這兩個大包裹自然責無旁貸地落在了梁大壯和邵一角身上,慕容飛煙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她也懶得交給別人,只是她的那匹黑色駿馬跟隨她已經有了兩年,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離別之際,自然有些感傷。 那小姑娘手中挽著一個小小的藍色印花包裹,站在弔橋邊,靜靜望著對面的山峰,似乎他們的事情跟她毫無關係。 胡佛和李錦昊兩人將行李安排好之後,胡小天讓他們即刻回頭下山,這天色越來越暗,只怕又要下雨了,山路難行,他們又牽著這麼多的馬匹,歸路之艱險比起他們也差不了許多。 等到他們離去之後,胡小天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想做官啊,必須要走這條鐵索橋,誰先來?」 邵一角道:「我先過去!」關鍵時刻他還是表現出了一些勇氣。 邵一角背著行李小心走上了弔橋,踩在木板之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剛開始還好,走到弔橋中途的時候,弔橋搖晃的幅度就變得越來越大了,慕容飛煙看到如此場景,嚇得緊緊閉上了美眸,胡小天一直留意著她的狀況,微笑道:「沒事兒,我跟你一起過去!」 慕容飛煙道:「我還是回去吧,這橋恐怕我是沒本事過去了。」 胡小天道:「你要是回去了誰來保護我的安全?」 慕容飛煙睜開美眸,拿捏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的死活跟我有關係嗎?」 邵一角就快抵達對側的時候,梁大壯也開始走上弔橋,這貨身高體胖,再加上身上背負的包袱,等於正常兩個人的份量,一走上弔橋就開始晃晃悠悠,他這一路走過去顯得頗為狼狽,往往走上幾步,就要停下來,等到弔橋晃動平歇之後,才敢繼續邁步,花去的時間足足是邵一角的一倍。 此時陰沉沉的天空被閃電撕裂出一道扭曲的裂縫,黃豆大小的雨滴隨著悶雷倏然而至。胡小天大聲道:「快走,不能耽擱了,待會兒雨就下大了!」 那小姑娘已經先行走上弔橋,她年齡雖小,可是膽色過人,步履輕盈很快就走到了中間位置。 胡小天看到慕容飛煙仍然站在那裡無動於衷,無奈只能走過去低聲道:「飛煙,咱們一起過去,我扶著你!」 慕容飛煙用力咬了咬嘴唇,把芳心一橫:「你在前面走!」 胡小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一直比男人還要強悍的慕容飛煙居然畏高成了這個樣子,他走上弔橋,慕容飛煙戰兢兢跟了過去,跟著胡小天的腳步,他走一步,她在後面跟一步,方才走出兩丈的距離,這暴雨就如同瓢潑一般落了下來,風勢也變大了許多,鼓盪著弔橋左右搖擺,慕容飛煙死死抓住兩旁的鐵索,感覺雙腿發軟,連步子都邁不動了。 胡小天舉目望去,看到那小丫頭已經走過了四分之三的距離,轉身再看慕容飛煙,劃過天際的一道閃電將她的俏臉映照得雪樣蒼白,美眸之中儘是惶恐無助的光芒,雙手緊緊抓住弔橋鐵索,嬌軀瑟瑟發抖。 胡小天知道慕容飛煙的這個心理疾病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克服的,他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握住慕容飛煙的手,低聲道:「慢慢來,一步步走過來,盯著下面的木板,千萬不要踩空。」 慕容飛煙看了看他堅毅的目光,又看了看腳下,終於鼓足勇氣,向前邁出了一步。 胡小天笑道:「沒事,你看完全沒事!」他將慕容飛煙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帶著慕容飛煙慢慢向前方走去。雨越下越大,打得他們睜不開眼睛,胡小天依稀看到前方那個瘦小而模糊的身影仍然在風雨中努力前行。 弔橋晃動的幅度忽然增大了許多,風比起剛才卻並沒有強烈多少,胡小天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去,卻見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身後,因為雨下得太大,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以為是胡佛和李錦昊兩人去而復返,大聲道:「胡佛,是你們嗎?」 那身影頂著風雨走上了弔橋,一道炫目的電光閃過天際,投射到灰色身影的身上,他右手中如一泓秋水般冰涼的刀鋒將電光反射出去,炫目的電光和森寒的刀光交織,灼痛了胡小天的眼睛,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目,然後又迅速睜開了雙目,內心的驚恐在瞬間隨著他的神經擴展到了他的全身:「小心!」 慕容飛煙也意識到了危險的迫近,她瞪圓了美眸,驀然回過身去。 那灰色的身影已經奔上了弔橋,右腳踏在木板之上,利用木板的反彈之力,身體向上騰空而起,瞬間跨越五丈的距離,手中的那柄長刀斬斷滂沱而下的暴雨,直奔慕容飛煙的頭頂而來。 慕容飛煙厲喝道:「快走!」在這一瞬間她忘記了恐懼,危機到來之時,會讓人的精力集中於眼前的事情,因為這突然出現的敵人,突然發起的攻擊,慕容飛煙突然之間就忘記了恐高,她的嬌軀在半尺寬的木板上旋轉,右手從腰間抽出了長劍,橫亘在自己的頭頂前方,擋住那灰衣人凝聚全力的一刀,鏘!刀劍相交,迸射出千萬點火星,兩股無形的潛力在刀劍的交匯點撞擊在一起,強大的氣流以他們的身體為中心,排浪般向周圍衝去,夾帶著雨點四散而飛,慕容飛煙散亂的秀髮被這股勁風吹得向後飛起,腳下的木板因為承受不住這強大的衝擊力而喀嚓一聲斷裂開來,她及時後退了一步,站在後方的木板上,單手握住鐵索,嬌軀隨著弔橋不停盪動。 灰衣人一擊不中,身軀向後一個翻轉穩穩落在木板之上,灰色長袍被勁風鼓盪,呼的一聲向後飛起,緊貼在他的身上,他的身軀瘦削乾枯,就連臉部也是皮包骨頭,乍看起來就像是一具人形骷髏。 弔橋晃動最為厲害的還是中部,胡小天嚇得趕緊抓住兩旁鐵索,那小姑娘已經就快走到對面,可突然間一道黑影迎面撲來,卻是一隻黑色鷹隼,震動一雙黑漆漆的翅膀,金黃-色的利爪照著那小姑娘的面門抓了過去。 s ... 第三十三章 【弔橋】(下) 小姑娘反應也是極為迅速,手中黑盒子揚了起來,瞄準那鷹隼摁下機關,咻!咻!咻!尖嘯之聲不絕於耳,百餘根鋼針一股腦射了出去,有數根鋼針命中了鷹隼,可惜並不致命,那鷹隼發出一聲悲鳴,仍然亡命向那小姑娘撲來,小姑娘摁下機關,又是一排鋼針射出。 鷹隼側身試圖躲過暴雨梨花針的射擊,可這暗器設計之精巧又豈是它能夠躲過的,又有無數鋼針射在它的身上,鷹隼悲鳴一聲筆直墜落下去。 小姑娘明顯加快了步伐,又一道黑影衝破雨霧從後方沖向她。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這隻鷹隼距離她已經不到三尺,倉促之間轉身舉起針筒,最後一排鋼針射出,雖然成功命中了這隻從身後偷襲的鷹隼,卻沒有阻止它的進擊,銳利的鷹爪抓住小姑娘的肩頭,將她的肩頭衣裳撕裂一大塊,利爪撕破了她嬌嫩的皮肉,留下五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受傷的鷹隼努力升高,振翅盤旋,然後繼續向那小姑娘俯衝而去,這次的目標是她的眼睛。那小姑娘的美眸中流露出惶恐和無助的目光,她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已經射完,面對這隻窮凶極惡的鷹隼,她不知自己該如何應對? 眼看那鷹隼就要撲到自己身上,突然它的身軀停滯在半空中,一雙翅膀停頓了一下,然後用力撲棱開來,卻是胡小天及時出現,揚起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入那鷹隼的背部,羽毛亂飛,翅膀激起的雨水拍打在兩人身上,胡小天用力一甩手臂,將那隻鷹隼的屍體摔下了萬丈深淵。 灰衣人向弔橋跨出了一步,手中長刀劃出一道燦爛美麗的弧線,噌!劈斬在弔橋右方的吊索上,吊索應聲而斷,弔橋向一側傾斜。 慕容飛煙用力咬住櫻唇,她一手緊握鐵索,看到傾斜的弔橋,聽到身後驚恐的呼叫聲,再看那灰衣人揚起長刀已經瞄準了弔橋的另外一條吊索,四根吊索構成了這道弔橋的支撐,如果全都被他斬斷,仍在弔橋上面的三人只有死路一條。 慕容飛煙望著灰衣人,他們之間有六丈左右的距離,換成平時她可以輕易跨越,但是現在…… 慕容飛煙不敢向下看,也不敢想,現實也沒有留給她任何考慮的時間,坐以待斃還是奮起抗爭?這場危機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給慕容飛煙下了一劑猛葯,她現在首先要面對的是自己和同伴的生死,而不是什麼恐高症。無非就是一死,慕容飛煙想到這裡,芳心一橫,發出一聲嬌叱,足尖在弔橋上一頓,嬌軀騰空飛起,如同離弦之箭,舉起手中劍射向那灰衣人。 灰衣人陰冷的雙眼流露出錯愕之色,他應該是沒有想到慕容飛煙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只能停下劈砍弔橋的吊索,揮動手中長刀再次和慕容飛煙戰到一處。 緊靠三條鐵索維繫的弔橋出現了傾斜,胡小天緊抓鐵索,大呼道:「快走!」 小姑娘被剛才的鷹隼嚇得不輕,聽到胡小天的大吼聲方才如夢初醒,趕緊抓著吊索搖搖晃晃向對側跑去。 咻!一支羽箭破空襲來,瞄準得正是那小姑娘的胸口,小姑娘看到寒光襲來下意識地蹲了下去,羽箭貼著她的頭頂飛了過去,一箭剛過,第二箭又射了過來,小姑娘倉惶之中向後方退去,一不小心踩在木板的空隙之間,驚呼一聲,身體墜落下去,她尚未成年,身體畢竟太過瘦弱,眼看就要從空隙中滑落,胡小天看到情況不妙,騰空撲了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胡小天這番奮不顧身的捨命相救可不是什麼見義勇為,更沒有什麼英雄救美的心思,他恨不能將這小妮子碎屍萬段,可現在性命就被這小妮子捏在手裡。如果這小妮子死了,等於他也要陪葬。搶救這小妮子的生命等於挽救自己的性命。 胡小天剛剛將這小妮子抓住,一支羽箭就射在他身邊的木板上,咄!的一聲,深深釘在木板之中,箭尾的白羽在眼前不住顫抖。 梁大壯和邵一角兩人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嚇懵了,邵一角率先清醒過來,他看到那羽箭來自右側的山林,大聲道:「大壯,你留下接應!」當務之急必須要剷除潛伏在山林中的弓箭手。 慕容飛煙和灰衣人以快打快,兩人在弔橋的入口輾轉騰挪,刀來劍往,轉瞬之間已經交換了十多招,慕容飛煙劍勢凌厲逼迫的灰衣人不得不向後退卻,灰衣人連續擋住慕容飛煙的兩記殺招,悶哼一聲,右臂一抖,長刀劃出一道寒芒直刺慕容飛煙的咽喉。 慕容飛煙從那縷寒光的位置和角度,已經判斷出對方出刀的速度,潛運內力,橫跨一步,身體迅速向右移出兩尺,橫劍側劈,慕容飛煙側移的幅度雖然不大,卻剛巧躲過對方的攻擊,長刀貼身擦過,被慕容飛煙手中劍劈中,偏向一邊。灰衣人手腕一沉,長刀瞬間幻化出漫天刀影。 慕容飛煙眼前儘是寒芒,一縷縷霸道的刀氣,在空中激蕩,帶起一陣陣的狂飆,吹得慕容飛煙全身的衣衫向後飄飛,呼呼作響。灰衣人如同一頭出擊的猛獸,右腳向前方跨出一步,身體隨即一個有力的前沖,漫天刀影,倏然間合攏成為一道寒光,當空刺來,長刀未至,一股驚人的勁力已經破空襲來。 慕容飛煙詫異於這灰衣人如此瘦削的體格居然可以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此人的內力和刀法完全已經可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慕容飛煙沒有選擇後退,她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從後方響起的陣陣驚呼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後方的驚險狀況,兩強相遇,唯勇者勝!挺動手中的長劍,鏘!的一聲彈射而出,筆直刺向對方的刀鋒。 兩人的目光透過層層的雨幕,於虛空之中率先相遇,灰衣人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他從沒有想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在這種生死相搏的關頭居然可以表現出這樣的沉穩和冷靜。 劍鋒與刀尖撞擊在一起,發出一種沉悶的嗡嗡聲,與此同時,一道閃電撕天裂地,一直擊向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閃電過處,一棵生長在懸崖上的松樹被劈了個正著,松樹瞬間燃燒了起來,悶雷在他們身邊響起。慕容飛煙手腕擰動,劍身和劍柄突然分離,劍身脫離劍柄如同離弦之箭貼著對方的刀身射向那灰衣人的胸口。 灰衣人怎麼都沒有想到慕容飛煙的長劍之中暗藏機關,瞳孔因為恐懼而驟然擴散,在如此近距離的前提下他根本躲閃不及,長劍噗!地刺入了他的胸口,灰衣人手中長刀緩緩落在地上。慕容飛煙向前一步,劍柄和劍身重新合二為一,手腕一擰,就勢向前方猛然一刺,雪亮的劍身洞穿了灰衣人的身體,劍鋒從他的後背暴露出來,慕容飛煙抽出長劍,一腳將灰衣人的屍身踢飛,灰衣人的屍體在斜坡上滾動了兩下,墜落到山崖下方。 雷電引起的山火在短時間內就蔓延開來,烈火熊熊,濃煙滾滾眼看就要波及到這座懸空的弔橋出口。也正是因為濃煙和烈火的掩護,潛伏在叢林中的弓箭手暫時無法瞄準目標。胡小天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抓住那小丫頭的手腕,將她重新拉回到弔橋上。 胡小天指了指被濃煙封鎖的弔橋出口,向那小丫頭大吼道:「快跑過去!」 那小丫頭仍然驚魂未定,並沒有聽清胡小天說什麼,胡小天-怒道:「笨蛋,讓你快跑啊!」求點夢想杯的票票! s ... 第三十四章 【今晚的月光】(上) 那小丫頭這才回過神來,一不,抓著鐵索小心走了過去。胡小天氣喘吁吁地回過身去,看到慕容飛煙正沿著傾斜的弔橋步履艱難攀援而來,弔橋的四根吊索被斬斷了一根,比起剛才要困難了許多,慕容飛煙經歷這場生死搏殺,居然克服了對高度的畏懼,看來人只有到了生死關頭才能實現自我突破。 胡小天向她伸出手去,慕容飛煙也伸出柔荑,兩人的指尖終於觸在了一起。 咻!一支燃燒的火箭穿越雨霧射向弔橋,咄!的一聲釘在弔橋木板之上,胡小天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方這是要趕盡殺絕的節奏。 慕容飛煙驚呼道:「快走!」 兩人一前一後向弔橋的出口跑去,還好那支火箭射在弔橋上並沒有燃燒起來就被雨水澆滅。弔橋出口處已經完全被濃煙封閉,胡小天和慕容飛煙沿著鐵索,屏住呼吸走過這段,饒是如此也被熏得涕淚之下。 終於有驚無險地渡過了這座弔橋,此時閃電引起的山火也已經蔓延到了弔橋上,弔橋燃燒了起來,越來越小的雨勢無法將山火撲滅,很快濃煙就在他們的周圍蔓延開來。慕容飛煙最後一個通過弔橋之後,揮劍將幾條吊索斬斷,已經開始燃燒的弔橋伴隨著吊索的斷裂向對面的山崖盪去,撞擊在崖壁之上,四散分裂,慕容飛煙之所以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斬斷弔橋才能確保後方不會有追兵追趕上來。 胡小天用濕布蒙住口鼻,看到梁大壯和那小丫頭兩人都藏在大樹後方等著,邵一角卻不知所蹤,問過之後方才知道邵一角前往樹林之中尋找敵方弓箭手去了。 幾人正在擔心的時候,看到邵一角從樹林中走出,剛剛走出了樹林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他的后心上深深插入了兩支羽箭。 胡小天慌忙將他拖了過來,依靠樹榦作為掩護,摸了摸邵一角的頸動脈,現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慕容飛煙伸手探了探邵一角的鼻息,搖了搖頭,黯然道:「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處,深入密林實屬不智。」邵一角雖然是尚書府中數得著的好手,可並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和真正的高手還有很大差距,冒險進入密林尋找潛伏在林中的射手,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牽制弓箭手的注意力,如果不是他,或許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無法順利通過弔橋。 胡小天雖然對邵一角並沒有太深的感,有時候還嫌棄這幾個傢伙膽小無用,可真正看到一路走來的跟班死在自己面前,內心還是深感觸動,他握緊雙拳,抬起頭目光冷冷落在那小丫頭的臉上。 那小姑娘臉色蒼白,卻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惶恐和傷感,目光竟懶得朝地上的屍體看上一眼。 看到同伴身故,梁大壯眼睛都紅了,他指著那小姑娘道:「都是為了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邵大哥就不會白白送死!」 那小姑娘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只是默默拎起自己的藍印花布包袱,咬了咬嘴唇,向前方的道路走去。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道:「你們是想留在這裡等死嗎?」 胡小天沒有搭理她,向梁大壯道:「大壯,找個土坑咱們把一角埋了!」 小姑娘回過身,怔怔望著他們幾個。 慕容飛煙找了一處窪地,胡小天和梁大壯一起將邵一角的屍體放了下去,然後用石塊將他的屍體掩蓋起來,避免被野獸吃掉,目前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些。 慕容飛煙始終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應該還有箭手潛藏在密林深處,也許此時正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正在尋找著刺殺他們的機會,慕容飛煙的目光落在遠方的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蹲在路邊不知在做些什麼。慕容飛煙忽然感到一陣後悔,也許她真的錯了,如果當初聽胡小天的話不去插手這爺孫倆的事,他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邵一角也不會枉死在這荒山野嶺。 山火帶來的濃煙越來越大,胡小天和梁大壯也完成了他們的工作,胡小天擰開酒囊,在邵一角的墓前灑了一圈,低聲道:「一角,保重,等我們安定下來,我會讓人過來乞骸骨,護送你返回家鄉。」 梁大壯跪在邵一角墓前,不知該說些什麼,孩子一樣大哭起來,胡小天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道:「走了!」 慕容飛煙也向墳墓鞠躬致敬,最後一個走過來的是那位小姑娘,她將剛剛採擷到的一束野花輕輕放在邵一角的墓前,背著眾人,用微乎其微的聲音道:「對不起……」 下山的路途順暢了許多,雨停了,雲消散了許多,可是因為邵一角被殺所帶來的陰霾卻籠罩在他們的心頭,短時間內是無法消散的。 胡小天和梁大壯對那小姑娘都相當的冷漠,即便是慕容飛煙也對這冷血的小丫頭生出不小的反感,其實這種反感的產生是從知道她下手對付胡小天就已經開始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終於翻過了這座蓬陰山,說來奇怪,這一路之上,那名隱藏在暗處的箭手並沒有對他們起攻擊。 當晚他們在半山腰紮營,慕容飛煙小心選了一片亂石叢,紮營的地方位於幾塊千鈞巨岩之間,站在巨岩之上可以將周圍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在亂石叢中休息是為了避免弓箭手的射擊。 梁大壯點燃一堆篝火,開始準備晚飯,那小姑娘似乎覺察到其餘幾人對她的冷落,也不湊過去,一個人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坐了,抱著自己的藍印包裹靜靜望著黑天鵝絨般的夜空,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慕容飛煙騰空飛掠到其中一塊巨岩之上,站在上面警惕望著周圍的動靜,沒多久就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轉身望去,卻見胡小天手腳並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從下面爬上來。慕容飛煙看到他笨拙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主動伸出手去,將胡小天拽了上來。 胡小天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是筋疲力盡,攀上這塊巨岩已經感覺到體力透支了,雖然這廝也非常要強,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體質和慕容捕頭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一屁股就勢坐在那巨岩之上,雙手撐在兩旁,呼哧呼哧喘了一會兒,氣息方才平緩下來:「累死我了!」 慕容飛煙瞥了他一眼道:「你這種富家公子哥兒,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吃不得一點苦。」話雖這麼說,可是這一路走來,她已經現胡小天絕非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更不是她過去眼中的一無是處,慢慢現這廝的身上還是有著不少的閃光點的。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目光卻投向同一方夜空。夜色蒼茫,峭壁懸崖已經看不清楚,只看到黑魆魆的峰巒輪廓,孤星在犬齒一樣的山巔上閃爍,一彎薄冰一樣的月亮無聲無息地從遠方的山巒下緩緩升起,如此寂靜,夜色下悄然滑落,悄然就主宰了這個世界。 慕容飛煙望著夜空中星月交輝的美麗景象,抬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在月光中留下一個絕美的剪影,月光籠罩在她的嬌軀上,彷彿為她籠上了一層神秘而聖潔的光暈。 胡小天被她此刻表現出的美所驚艷,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而慕容飛煙的目光只是盯著那一輪冉冉升起的新月,夢囈般柔聲道:「在你的家鄉,有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月色?」 「我的家鄉?」如果不是慕容飛煙的提問,胡小天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所生存的世界。他的回憶並不快樂,他搖了搖頭:「景色並不重要,心才重要!」求點夢想杯票票! (一秒記住小說界) ... 第三十四章 【今晚的月光】(下) 慕容飛煙回過頭去,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要不怎麼會有觸景生這句話?」 慕容飛煙並沒有被他的這句話所觸動,視線重新回到那闕新月之上,輕聲道:「這是我這一生看到最美的月亮。」 胡小天呵呵笑了一聲,然後說了一句在慕容飛煙聽來極其恬不知恥的話:「那是因為有我在你的身邊。」 慕容飛煙道:「原本的詩畫意絕佳心,因為你的存在的確是大打折扣了。」 胡小天現慕容飛煙居然也學會了調侃,這對一直不苟笑的她來說的確是一個巨大的變化。 慕容飛煙也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她也明白這是被胡小天感染的緣故,胡小天的確有這種能力,一路之上他的樂觀和幽默在不知不覺中就會感染到很多人,包括自己在內。 慕容飛煙在他的身邊坐下,懷中抱著長劍,此時仍然沒有放下警惕,輕聲道:「今晚咱們輪番值守,我擔心那個箭手還會去而復返。」 胡小天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這麼美的月色本該是吟詩作賦的大好時候,又談起這些傢伙真是掃興。」 慕容飛煙想起在天街他隨口作詩的驚艷,忽然建議道:「你既然詩興大,不如現場再作一。」 胡小天笑眯眯望著慕容飛煙吹彈得破的俏臉:「怎麼?考驗我?」心中卻暗道,何止詩興大,我還獸性大呢。 慕容飛煙道:「難道你只會那一?是啊,一路走來好像沒聽到你作詩啊?老實交代,你那詩到底是從何處剽竊而來?」她可沒有冤枉這廝,胡小天哪會做詩,根本就是剽竊啊,只是剽竊得不留痕迹,較為高明而已。 胡小天道:「真想考我,那就命題吧!」這廝信心滿滿,熟讀唐詩三百,不會作來也會謅,就憑我這個超級學霸豈會被你給難住? 慕容飛煙向遠處望了望,胡小天以為她會指向月亮,已經開始腦補床前明月光了。可慕容飛煙伸出手指了指遠處的大山:「就以大山為題吧!你要是作得好,我替你值夜,你要是作得不好,你替我值夜如何?」 胡小天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皺了皺眉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慕容飛煙以為將他難住了,不禁笑道:「這麼簡單都想不出來,你認輸吧!」 胡小天起身走了兩步,然後道:「有了,我這詩絕對會好到冒泡!」 「就會吹牛!」 胡小天道:「可我要是說出來,就算是千古絕唱,你為了不替我值夜也會違心地說我的詩不好。」 慕容飛煙道:「我可不會那樣,你完全可以放一百個心。」 胡小天道:「我要是誦出這詩,能夠博得你開懷一笑,就算我贏了,你意下如何?」 慕容飛煙暗忖,一詩居然要博我開懷一笑,以為自己真是詩仙啊?真要是你能用一詩引我笑,也算你有真才實學,我寧願替你值夜,當下點了點頭道:「成!就這麼定了!」 胡小天在巨岩上站定,搖頭晃腦道:「遠看大山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有朝一日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慕容飛煙聽到這裡,哪還忍得住,格格笑了起來,嘴上啐道:「廢話連篇,庸俗不堪你這也叫詩……呵呵……」 胡小天笑眯眯望著她道:「認真你就輸了!」 下方傳來梁大壯附和的聲音:「絕句啊,字字珠璣,千古絕句啊,遠看大山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有朝一日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少爺大才,少爺大才啊!」狗曰的拍馬屁從來不分場合。 剽竊,依然剽竊,剽竊也有高下之分,想要成功博得美人一笑,不僅僅以才動人可以達到目的,突出奇兵,不走尋常路才能達到奇效。 慕容飛煙絕不肯承認胡小天所作的是一好詩,她甚至認為這根本連詩都算不上,可她終究還是沒忍住,被胡小天的這詩給逗樂了,真是沒忍住,因為有在先,所以敗得徹徹底底,就算心裡在不服氣,嘴上也得認輸。 晚飯過後,眾人早早的休息,如果一切順利,明天就能走出蓬陰山的範圍,重新回到平路之上,他們的旅程已經接近尾聲,也會順利得多。 梁大壯第一個負責值夜,慕容飛煙前往周圍巡視。 胡小天和小姑娘兩人隔著篝火對坐著,胡小天的目光望著那小姑娘,小姑娘的目光卻望著篝火,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聽到樹枝在火光中燃燒不停出的噼啪聲。 小姑娘似乎有些倦了,打了個哈欠,靠在岩石上閉上了雙眸。她感覺胡小天的目光仍然在看著自己,終於忍不住又睜開了雙眼,有些憤怒地和胡小天對視著:「你是不是把手下人的死歸咎到我的身上?」 胡小天漠然望著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小姑娘怒道:「是,我的確拖累了你們,可是我會補償你們,包括你的那個手下,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他,讓他死得其所。」她雖然性冷漠,可終究年紀還小,還是沒能夠沉得住氣。 胡小天道:「在你心中是不是以為自己的性命要比我比他們要高貴得多?」 小姑娘愣了一下,她的表已經暴露了她的心思,胡小天道:「你不懂,其實每個人生來就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更高貴,也沒有誰命中注定要卑賤一生,只是有人運氣好,恰巧生在富貴王侯之家。」這番淺顯的道理在過去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而現在卻在多數人的眼中顯得如此不可思議甚至驚世駭俗,胡小天也絕非是刻意唱什麼高調,而是觸景生有感而,他為邵一角的死深感不值,如果不是湊巧遇到了這小姑娘,如果不是他們心懷善念出手相助,他們本該好好的前往青雲縣上任,而不是陪著她身涉險境。 小姑娘沒有反駁抿了抿嘴唇,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心中卻根本不認同胡小天的這番話,在她看來,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一個布衣百姓的性命怎麼可能和自己相提並論,她在心中是感激邵一角的,也的確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但是她並不認為邵一角因為自己而送命是白白犧牲,相反,她認為這種犧牲是值得的。 胡小天道:「知不知道我開始的時候為什麼要拒絕你?」他抬起頭目光投向夜空中的群星:「不是因為我怕死,而是我不想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讓我的朋友我的手下去冒險,我知道你們的身份非同一般,但是那有和我有個狗屁干係?為了保住你一個人的性命,犧牲一群人。」他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值得!」 小姑娘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的目光中卻不再有憤怒,表顯得委屈而難過。 胡小天道:「無論你承認與否,他都是為你而死,你至少要給他起碼的尊重,你至少要記住他的名字!」他說完這番話就站起身走向遠處,找到一個遠離這小姑娘的角落,裹上毛毯,似乎進入了夢鄉。 小姑娘望著胡小天,依然咬著嘴唇,胡小天剛剛的這番話顯然傷害到了她的自尊,她站起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得如此急促似乎想要遠遠躲開胡小天,躲開那堆篝火。當巨石的陰影籠罩她嬌小體魄,小姑娘顯得越弱小無助,可她的目光卻堅定如初。無論在任何時候,她的手中始終不忘挽著她的那個藍印花布的包裹。 (一秒記住小說界) ... 第三十五章 【野獸兇猛】(上) 走了兩步迎面卻被巡視回來的慕容飛煙擋住,小姑娘抬起頭,遭遇到慕容飛煙警惕的目光,她已經敏銳覺察到慕容飛煙態度上的變化,從開始對她的同情和憐憫已經變成了警惕和戒心,甚至還夾雜著一些反感。 「這麼晚了到哪裡去?」 「我只是有些氣悶想出去走走。」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否決了她的這個念頭:「荒山野嶺有不少野獸出沒,最好還是不要四處走動,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小姑娘道:「你怪不怪我?」 慕容飛煙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有些愣住了,她淡然笑道:「大家萍水相逢,風雨同路已經是一種緣分,有些事上天已經註定,該發生的始終都會發生,又有什麼可以怪罪的?」 小姑娘道:「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在怪我,都認為是我害死了那個人……」 慕容飛煙道:「沒有人怪你,是你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去睡吧,明天醒來后或許會是一個晴天。」 小姑娘望著慕容飛煙,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因為若非如此,她的眼淚早已流了下來。 午夜時分,慕容飛煙和梁大壯換了班,因為胡小天的那首詩成功惹她發笑,所以慕容飛煙要替他值守,從午夜到天明都是她一個人來值夜了。願賭服輸,慕容飛煙向來一諾千金,從來都不幹出爾反爾的事情。 梁大壯早已困得不行,雖然強打精神,可仍然中途瞌睡了好幾次,不過這段時間好在也沒有人發動偷襲,這貨甚至認為他們有些警惕過度了。 慕容飛煙坐在那塊千鈞巨岩之上,一手拄著長劍,明月高懸在夜空之上,群星在她的身邊頑皮地眨動著眼睛,天空中的烏雲已經徹底散去,看來明天真的會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四周寂靜無聲,並沒有異常的動靜,希望這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垂下目光望著巨石陣中的同伴,卻發現本該屬於胡小天的位置空無一人,慕容飛煙頓時警覺了起來,站起身來,卻見胡小天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來到了巨石下,已經開始徒手攀岩。 慕容飛煙雙手交叉抱在懷中,饒有趣味地望著胡小天,雖然他的動作在她的眼中仍然笨拙了一些,不過這廝的攀爬能力還算不錯,沒有她的幫助一樣成功爬到了巨岩的上面。 胡小天一上來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巨岩上,長舒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 慕容飛煙道:「那還不老老實實地休息,大半夜的折騰什麼?」心中卻有些警惕,這廝接近自己該不是有什麼圖謀吧?雖然這一路走來,她對胡小天的印象已經改變了許多,可是仍然無法將這廝定義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或許只是因為在特定的階段,在他們眼前的危機面前,他們不得不放下芥蒂,前所未有地團結在了一起,這貨也暫時藏起了他的狼尾巴,裝得像個好人,天知道渡過這場危機之後,這廝會不會故態復萌。 胡小天拍了拍身邊的空處:「躺下說話!」 慕容飛煙瞪了他一眼,這廝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居然要自己躺在他身邊說話,怎麼可能,人家還是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呢。慕容飛煙沒有搭理他,仍然抱著劍站在那裡俯視著胡小天。站在同一陣線,絕不是躺在一起的理由,慕容飛煙一向是個有原則的人。 胡小天將雙手枕在腦後,舒舒服服地仰視慕容飛煙,不得不承認,慕容飛煙是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大美女,要說缺點,輪廓和脾氣欠缺柔和,男人氣太重,缺少女性特有的溫柔,不過這應該算不上缺點,在這一時代,擁有這種中性美的女人實在是少之又少,性格美女啊,難能可貴。 雖然夜色蒼茫,可慕容飛煙仍然能夠感覺到這廝目光的灼熱,於是在胡小天的身邊坐了下來,冷冷道:「你剛才說了什麼,搞得她好不委屈,幾乎要離隊出走?」 胡小天笑道:「沒說什麼,就是讓她明白,其實她和別人沒什麼不同。」 慕容飛煙道:「她真要走了,你豈不是死定了?」想起胡小天被種下了七日斷魂針,她又有些同情。 胡小天眯起雙目,似乎被明亮的月光刺痛了眼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她走了,我也許會死,她留下我們可能都要死,如果能用我個人的犧牲換取大傢伙的平安,我會毫不猶豫。」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只有胡小天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虛偽,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哥也會死皮賴臉地活下去。 慕容飛煙嘆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道:「我錯怪你了,也許一開始我就應該聽你的話。」 胡小天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以後聽我的話就行。」 「憑什麼?」慕容飛煙頓時瞪圓了雙眼。 胡小天正要說話,卻被慕容飛煙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後她的嬌軀也低伏了下來,豎起右手的食指在櫻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月光下出現了一個游弋的黑影,一隻黑鷹翱翔在夜空之中,舒展的雙翅遮住了那片新月。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全都仰首望著那隻黑鷹,它應該在尋找著什麼,掠過他們的上方,漸行漸遠。 當黑鷹在兩人的視野中成為一個小小的黑點,胡小天長舒了一口氣道:「過路的呆鳥,沒關係的。」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太久,那黑鷹又折返而來,重新回到他們的上方開始盤旋。犀利的鷹眼在月光下閃爍著陰冷的寒芒,穿透夜色尋找著目標,那堆燃燒的篝火終於沒能逃脫它的視線。 一聲雕鳴響徹在靜夜之中,在山谷中久久回蕩,慕容飛煙聞之色變,低聲道:「不好,我們被發現了!」 胡小天道:「走!」他的話音剛落,慕容飛煙已經起身從巨岩之上一躍而下。胡小天可沒她這種本事,只能小心翼翼地沿著原路攀爬下去。 等他的雙腳重新回到地面上,慕容飛煙已經叫醒了梁大壯和小姑娘,低聲道:「走!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他們迅速收好了行李,各自抽出武器,離開了這片巨石陣向山下進發。一邊走,一邊向上望去,那黑鷹始終盤旋在他們的頭頂,已經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在黑暗中行走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在這陡峭的半山坡,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小姑娘發出一聲尖叫,卻是她的腳不小心踩到了岩石縫隙之中,被狹窄的縫隙嵌在其中,胡小天和梁大壯兩人合力將石頭搬開,她的腳踝雖然沒有骨折,可是仍然不幸被扭傷了,行走受到影響,這小妮子也頗為要強,強忍著疼痛走了兩步,終於撐不下去,坐在地上,一時間再也站不來。胡小天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肩頭的行囊交給了梁大壯,來到小姑娘面前躬下身去:「我背你!」 「不用……」這小姑娘嘴上說著不用,可雙手卻已經攀上了胡小天的脖子,胡小天心中暗嘆,還能再虛偽點嗎?遇上這小妮子真是晦氣到了極點,不但損失了一名手下,而且還要因為她出生入死,擔驚受怕。掃把星,十足的掃把星。老子自從遇到你就霉運不斷,你丫來到這個世界上是為了專門克我的嗎? 慕容飛煙忽然伸手止住他們繼續前行,兩旁的密林之中見到幾十隻綠幽幽的光芒在飄動,形如鬼火,胡小天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眨了眨雙眼,低聲道:「是什麼?」 慕容飛煙手握長劍,月光下一張俏臉變得異常慘白,她壓低聲音,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快跑,退回去!」大家看書之餘別忘收藏,公眾版快結束了,十一就要上架,還望各位繼續支持! ... 第三十五章 【野獸兇猛】(下) 一聲凄厲的嚎叫從樹林中響起,月光下,數十頭惡狼宛如疾風般衝出了密林,爭先恐後地向他們衝來。梁大壯嚇得叫了聲媽呀,根本就顧不上慕容飛煙說什麼,這廝明顯被嚇昏了頭,甩開兩隻大腳丫子居然向山下跑去,跑了兩步馬上就意識到包袱嚴重拖慢了他的行進速度,直接將包裹朝山下丟去,兩隻包裹嘰里咕嚕地滾了下去,不知滾向何方,梁大壯此時想得是保命,連主人都丟到了一邊,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行李包裹。這廝心中一橫,也抱著腦袋蜷曲起身體,沿著斜坡肉球一樣滾了下去。換成平時他是沒那麼大勇氣的,可左右都是死,與其被這群惡狼給咬死分食,還不如摔死。 胡小天這會兒連罵這廝的心情都沒有了,雙手握著一根水火棍,背著那小姑娘轉身向他們剛剛休息的巨石叢跑去,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爬到巨石上或許能夠逃脫群狼的圍攻。 慕容飛煙緊跟在他身後,一頭青狼已經率先來到,距離他們還有兩丈左右的時候,後腿明顯一個下蹲的動作,然後騰空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沖著慕容飛煙面部咬去。慕容飛煙手中長劍一揮,正砍在這青狼的頸部,噗!青狼的頭部齊根斷裂,火熱的鮮血從斷裂的腔子中噴射出來。 慕容飛煙手中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反手一戳,一頭從後方偷襲的青狼被刺了個正著,劍鋒透體而入,抽出長劍那頭青狼發出一聲嗚鳴躺倒在地上。 兩頭青狼一左一右向胡小天追蹤而至,慕容飛煙跟上去左右劈砍,將青狼擊退,護著胡小天他們向亂石堆撤退。胡小天手中的水火棍也沒閑著,上下揮舞,逼退惡狼的圍追堵截。還好他們距離那亂石堆並不太遠,回到剛才歇息的地方,胡小天先將那小姑娘推上巨岩,然後自己也爬了上去,慕容飛煙連續斬殺了三頭青狼,也退回到巨岩之上。只有梁大壯在遭遇狼群的時候沒有返回,而是直接滾向了山下,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退回到亂石堆也是他們無可奈何的選擇,狼群雖然兇惡,但是它們不擅攀爬,只有退到高處才能暫時躲過狼群的圍攻。 短時間內已經有近三十頭惡狼尾隨來到亂石堆中,圍繞著胡小天他們藏身的巨岩團團亂轉,有惡狼直立起身體,前爪搭在岩石之上,尖銳的前爪摩擦著石壁發出刺耳的聲響。狼嚎聲此起彼伏,凄厲之極。 惡狼越聚越多,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望著下方潮水般涌動的狼群,兩人心中都是不寒而慄,那小姑娘又冷又怕,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肩頭,用力咬住嘴唇,強行忍住尖叫的衝動。 胡小天道:「怎麼會突然來了這麼多的惡狼?」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惡狼仍然在不斷前來,粗略計算周圍應該已經有了六七十頭,它們不停發出嚎叫,呼喚著同伴的到來。 那小姑娘忽然道:「馭獸師!這些狼是被人驅策的。」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同時轉過身去,慕容飛煙道:「你怎麼知道?」問完之後馬上就想到,這小姑娘肯定在此前已經遭遇到過這樣的兇險場面,所以她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這小妮子還真是一個煩啊,自從遇到了她,他們就開始厄運不斷,現在把狼都招來了。 那小姑娘並沒有解釋,只是低聲道:「馭獸師用特殊的方法控制和驅策這些野獸,想要脫離眼前的困境,就必須要儘快找到藏在附近的馭獸師將之剷除,不然的話,這些野獸只會越聚越多,而且不達目的,絕不會撤退離去。」 慕容飛煙點了點頭,她對此也有所耳聞,只是在此前並沒有和馭獸師這一神秘團體有過接觸,傾耳聽去,在此起彼伏的狼嚎中,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有所不同,那聲音尖細綿長,夾雜在狼嚎聲中。聲音應該是從他們的西南方向傳來,慕容飛煙握緊長劍,向胡小天道:「你們呆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胡小天道:「飛煙,我看還是留下來更安全,等到天亮日出,這些惡狼自會退散。」 小姑娘道:「你想的簡單了,只要馭獸師繼續發號施令,惡狼會越聚越多,而且很可能還會有其他的野獸。」 胡小天望著這看似單純的小丫頭,心中真是鬱悶到了極點,這小妮子究竟是何許人也?怎麼會驚動這麼多的厲害人物對她圍追堵截,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藍印花包裹上,難道她的身上真有什麼重要的物事。 小姑娘看到胡小天的目光,頓時生出警惕,將手中的藍印花包裹用力抱在懷中,身軀扭到一邊。這間接證明了胡小天的推想,不過胡小天對她包裹中的寶貝並沒有什麼企圖,當務之急保命要緊,即便是她帶著價值連城的寶貝和生命相比也是不值一提。 慕容飛煙準備停當,正要離去,卻聽胡小天道:「飛煙,你一定要平安回來!」轉過身去,看到胡小天雙目中滿滿的關懷和牽挂,沒來由心中感到一暖,她向胡小天露出一個足以融化冰雪的明媚笑容道:「胡大人,咱們還沒有上任呢。」說完這句話,足尖在巨岩之上輕輕一點,嬌軀已經飛掠而起,她在飛起之前已經找好下一個落點,跳出群狼環伺的包圍圈外,在稍矮的一塊岩石上稍作停頓,隨即又騰躍到另外一塊岩石上。 胡小天看到她身輕如燕,在岩石之上來回跳躍如履平地,漸漸放下心來。以慕容飛煙的武功即便是無法將狼群擊潰,自保應該不難。 就在慕容飛煙即將脫離亂石堆的時候,足尖剛一落在岩石之上,一頭牛犢大小的青狼忽然就從岩石背後騰躍出來,月光下血盆大口張到了極致,白森森的牙齒反射出陰冷的光芒,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胡小天都能夠看出那青狼口中甩出的涎液。 慕容飛煙反應神速,覷准那青狼的血盆大口,手中長劍閃電般插入它的巨吻之中,將那青狼戳了個透心涼,雖然躲過青狼兇猛撕咬,可因為事發突然,距離實在太近,無法徹底躲開青狼的捕殺,那青狼的前爪仍然搭在她的肩頭。 胡小天暗叫不妙,卻見慕容飛煙抬腳已經將青狼踢開,騰空跳離了那塊岩石,她剛剛離開那塊岩石,就有三頭青狼幾乎在同時撲了上去,如果再晚上一秒,只怕要落入三頭青狼的包圍圈。 眼看慕容飛煙越走越遠,成功脫離了惡狼的包圍圈,胡小天也打心底鬆了一口氣。 下方狼群已經聚集了大約百來頭,一個個嘶吼嚎叫,圍繞這塊巨岩團團亂轉。胡小天雖然心理素質超強,這會兒也不禁膽戰心驚,可以說他們三人突圍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慕容飛煙身上,倘若慕容飛煙能夠找到那馭獸師,或許還能退去這群惡狼,如果慕容飛煙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意味著他們全軍覆沒。換句話來說,他們兩人的命運已經完全要仰仗慕容飛煙此去的成敗了。 s ... 第三十六章 【馭獸】(上) 那群惡狼圍困了半天,始終無法攀上巨岩,狼性狡詐,居然想出了一個主意,幾頭狼向巨岩靠近馬上又有幾頭狼爬到它們的背上,疊羅漢一樣緊貼著巨岩堆高起來,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爬上巨岩的頂部。 那小姑娘率先現了這一狀況,連忙拉了拉胡小天的衣襟,胡小天抄起手中的水火棍照著最上方的那頭狼狠狠砸了下去,手起棍落,血花四濺,那頭青狼被胡小天砸得暈頭轉向,從同伴的身上滑落下去。這邊剛剛擊退了一頭,另外一頭又奮不顧身地攀爬了上來。 胡小天不敢有絲毫懈怠,揮動手中水火棍一通亂砸,避免這些惡狼利用疊羅漢的方法攀爬到巨岩之上。 小姑娘也湊了過來,揚起手中的黑盒子瞄準下方的惡狼,就是一輪射擊,暴雨梨花針可真不是蓋的,一輪射罷,頓時有七八頭惡狼中招,慘叫著倒了下去,已經疊起的陣型頓時崩潰,狼性極其殘忍,看到同伴奄奄一息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同,反而衝上去爭相分食,現場血肉橫飛,狼嚎陣陣,血腥的景象讓人作嘔。 那小姑娘捂住口鼻,將面孔扭到一旁嘔吐起來。 胡小天雖然也感到有些噁心,可仍然不敢掉以輕心,舉著那根水火棍嚴陣以待,生恐有惡狼趁機攀爬上來。 此時空中傳來聲聲雕鳴,幾十隻黑鷹展翅飛來,盤旋在他們頭頂上方,胡小天抬頭一看,乖乖了不得,這次感是陸空聯合作戰,剛才是陣地戰,這會兒改成動空襲了。 幾十隻黑鷹幾乎在同時向下俯衝而來,胡小天這個鬱悶啊,馭獸師,敢這個世界有這麼牛逼拉風的職業存在,連臉都沒露,就已經動了如此規模龐大的禽/獸軍團,自己今天要是敗下陣來,豈不是禽/獸不如?想到這四個字,不由得想到之前他說過的笑話,可這會兒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他轉向那小姑娘,看到小姑娘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她手中的暴雨梨花針瞄準空中施射,可畢竟裡面的鋼針有限,三輪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針盒, 生死存亡之際,兩人已經完全放下彼此的戒心,胡小天掏出安德全送給他的暴雨梨花針遞了過去,那小姑娘接過針盒,正準備射擊,胡小天道:「留點子彈,不到最後不要使用!」他雙手舉起水火棍,照著一隻飛撲下來的黑鷹砸去,一棍砸在那黑鷹的翅膀之上,羽毛亂飛,黑鷹哀鳴著螺旋般墜落下去,還沒有落在地上,就被騰空躍起的青狼一口叼在嘴中,馬上就有數頭惡狼圍攏上去搶奪獵物,在幾頭惡狼的爭奪下轉瞬間就被撕成碎片。 胡小天護著那小姑娘將水火棍揮舞得風雨不透,暫時阻擋住從天空中俯衝下來的黑鷹進擊,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體力在不斷下降,雙臂變得酸麻,這根水火棍也變得沉重了許多,胡小天逼退了兩隻黑鷹的進擊,目光投向遠方的山林,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擔心,卻不知慕容飛煙此時的況如何? 慕容飛煙進入叢林之前,右肩已經被狼爪抓傷,好不容易擺脫惡狼的包圍圈,進入叢林之中,轉過俏臉看了看自己的右肩,卻見肩頭的衣襟已經被狼爪撕開,肩頭留下四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她咬了咬櫻唇,反手點中自己胸口的穴道,延緩傷口出血,活動了一下手臂,確信沒有傷到筋脈和骨骼,回頭望去,卻見月光之下,夜空中數十隻飛鷹在巨石上盤旋,雖然隔開了一段距離,她也能夠猜想到胡小天兩人此時的兇險狀況。 慕容飛煙強行抑制住殺回去幫忙的衝動,凝神靜氣,傾耳聽去,在她右前方的密林之中仍然斷斷續續傳來嚎叫之聲,乍聽起來這聲音似乎屬於某種野獸,可仔細分辨這聲音應該是人類出。 慕容飛煙辨明聲音的位置,騰空飛上樹梢,在樹枝之間騰挪跳躍,悄然向聲音出的位置接近。 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慕容飛煙借著樹冠的掩護,向前方望去。卻見距離自己二十丈左右的地方,一名灰衣男子雙腿盤膝坐在那裡,長披肩,臉上帶著一張青銅面具,在月光下反射著深沉的金屬反光,面具丑怪而猙獰,手中捏著一根竹棍,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面,嘴裡念念有詞,出種種奇怪的聲音,時而如野獸嘶吼,時而如禽鳥哀鳴,模仿得惟妙惟肖。 慕容飛煙斷定,此人一定是驅策那群野獸攻擊的馭獸師無疑,她沿著樹冠攀援,悄悄靠近那馭獸師,將彼此間的距離縮小到十丈以內,對方仍然沒有覺察,慕容飛煙深吸了一口氣,從樹枝之上騰躍而起,右手將長劍直刺前方,嬌軀在虛空中螺旋飛轉,以驚人的速度剎那間就將彼此的距離縮短到一丈。 慕容飛煙衝出樹冠之時,馭獸師就已經察覺,他抬起頭來,面具孔洞中,一雙冰冷的眼睛充滿殺機,喉頭出古怪的咿呀之聲。 咻!左側的樹冠內,一道炫目的銀色光芒射向慕容飛煙。 慕容飛煙百密一疏,她並沒有注意到周圍還藏著一位箭手,羽箭蓄滿力量,追風逐電般射向慕容飛煙的嬌軀,她不得不放棄這必殺一擊,手中長劍回撥,拍擊在箭桿之上,箭桿並非常見的木杆,而是精鋼鍛造而成,兩者相碰,出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兩股氣流衝撞的爆裂聲。 慕容飛煙詫異於這一箭的強大力量,身體因為這一動作而不得不選擇落地。 她的雙腳尚未落地,樹冠之中又射來一箭,這一箭直奔慕容飛煙的咽喉而來,鏃尖寒光閃閃,銀色箭身,銀色尾羽,如同劃過暗夜的流星,轉瞬之間又已經來到慕容飛煙的面前。 慕容飛煙用盡全力,揮動長劍一個弧形上挑,劍尖挑在箭桿之上,高速奔襲的箭桿被挑高,偏離出原來的方向,箭桿和劍尖因為高速摩擦而綻放出一條耀眼奪目的火星軌跡。 與此同時那馭獸師一不,身體從地上倏然彈起,雙爪向慕容飛煙下身抓去。這一爪無聲無色,歹毒之極。 慕容飛煙雙腳仍未落地,右腳閃電般踢出,后先至,一下就踢中了馭獸師的手腕,馭獸師獰笑一聲,左手腕反轉疾壓慕容飛煙的足踝。 慕容飛煙縮回雙足,嬌軀一個後空翻,落向身後的草地,馭獸師赤手空拳,雙手如同鳥爪,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插慕容飛煙的雙眸,右腳跟上向慕容飛煙小腹踢去,他出手無一不是殺招,招招陰狠歹毒。右手攻擊慕容飛煙的雙眼其實只是虛招,意在干擾她的注意力,而右腳無聲無息的狠踢才是致命殺招。 慕容飛煙向後一仰躲過馭獸師的右手,馭獸師大喜,以為這下右腳必然得逞,卻沒料到,慕容飛煙陡然將手中劍向下一戳,一劍正中馭獸師的右腿,原本慕容飛煙的這一劍力量並不算大,但是馭獸師卻用盡了全力。兩者相對運動,無異於力量相加,噗!的一聲,長劍直接將這廝的小腿洞穿。馭獸師反應也是相當及時,負痛出一聲慘叫,猛然收回鮮血淋漓的右腿。 慕容飛煙豈會放過這千載良機,長劍順勢砍在那馭獸師的雙腿之間,劍光閃處,馭獸師自雙腿被從中劈開,鮮血狂噴,當場斃命。 (一秒記住小說界) ... 第三十六章 【馭獸】(下) 樹冠深處又是接連兩箭射出,慕容飛煙連續撥打,感覺這兩箭的力量比起剛才已經有所減弱,通常會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氣力開始衰竭,還有一種可能是對方看到馭獸師被殺,已經開始逃離,羽箭的威力隨著距離的增加而減弱。 慕容飛煙看到遠方樹冠枝葉搖動,斷定對方已經開始逃離,怒道:「哪裡走?」她躍上樹冠,看到一個黑影正從前方枝頭飛起,然後身體在半空中一個轉身,連續射出三箭。 慕容飛煙利用樹枝的遮擋躲過對方的射擊,咄咄咄!三聲悶響,羽箭依次釘入樹枝之中。利用慕容飛煙躲閃的時機,對方又拉開了一段距離,眼看就要進入前方竹海。 慕容飛煙下定決心,決不讓此人從眼前逃走。雙足在樹枝之上重重一頓,那樹枝在她的全力一踏之下彎曲如弓,然後憑藉著超強的韌性向上反彈而起,慕容飛煙借著樹枝的反彈之力,嬌軀向上騰飛出足有三丈,升高到最高點的時候,雙臂舒展,如同鳥兒張開的雙翼,向前方滑行而去。 那黑衣箭手看到慕容飛煙如影相隨,始終無法擺脫她的追蹤,只能暫時放棄繼續逃離的想法,反手從後背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扣在弓弦之上,雙膀用力,弓如滿月,滿弓之後迅速鬆開弓弦,三支羽箭分從不同的角度射向慕容飛煙,這三支羽箭在尾羽的構造上略有不同,排列在外側的兩支羽箭,尾羽並非平衡排列,這種特殊的結構決定了它們的飛行軌跡,正中一支羽箭筆直射向慕容飛煙的胸口,排列在外側的兩支羽箭劃出兩道弧形的軌跡,最終彙集的目標仍然瞄準了慕容飛煙。 面對三支不同角度飛來的羽箭,慕容飛煙並沒有揮劍撥打,而是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直墜而下,三支羽箭從她的頭頂掠過。 慕容飛煙手中長劍脫手飛出,宛如風車一般在空中旋轉,冰冷劍刃直奔黑衣箭手而去。 那黑衣箭手箭囊中的羽箭已經射完,面對慕容飛煙擲來的長劍唯有用長弓抵擋,揚起手中角弓擋住,長劍撞擊在弓身之上,弓身喀嚓一聲從中折斷,長劍去勢不歇,細窄的劍鋒刺入黑衣箭手的胸口,那黑衣箭手有些不能置信地望著胸前的劍柄,身體直墜而下,落在山岩之上,發出清晰的骨骼斷裂聲。 慕容飛煙落地之後,快步趕了上去,抓住長劍的手柄,生恐那黑衣箭手未死,又將劍身向下送了一寸,看到那黑衣箭手再無動靜,方才將長劍拔了出來,在他身上擦凈血跡,轉身向亂石堆匆忙趕去。 胡小天和那小姑娘苦苦支撐,兩人的身上早已布滿血跡,他們的周圍到處都是黑鷹飄飛的黑色羽毛,巨岩之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隻黑鷹的屍體,這些多數都是被暴雨梨花針射殺,可同伴的死亡並沒有嚇退黑鷹軍團的進攻,它們仍然在不惜代價地亡命進擊。 下方的惡狼很快就將同伴的屍體分食一空,再次展開新一輪兇猛的進攻,胡小天連番苦戰,身體已經達到了承受的極限,奮起全身的力量揮舞手中的水火棍,照著一頭成功攀上巨岩的青狼頭部就是狠狠一棍,那青狼向右側疾閃,水火棍砸了個空,正落在巨岩之上,咔嚓一聲,水火棍從中折斷,震得胡小天虎口劇痛。 那頭青狼躲過胡小天的全力一擊,旋即兇猛撲了上去,胡小天手中只剩下不到二尺長的半截斷棍,倉促之中只能將水火棍的殘端指向青狼,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根本不可能對那青狼造成致命傷害。 胡小天的雙目和惡狼幽蘭色的雙瞳對視著,整個腦海陷入一片空白,耳邊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難道他真的要命喪於此? 生死攸關之時,又是那小姑娘舉起手中的暴雨梨花針,瞄準青狼的頭顱一股腦射了出去,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不清楚這一輪射擊能否將青狼斃命,所以乾脆連續按動了三下,將暴雨梨花針射了個乾乾淨淨。 青狼在嗚咽聲中摔倒在地上,胡小天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隻黑鷹又照著他的面門飛撲而來,銳利的雙爪直取他的雙眼。 小姑娘驚聲道:「小心!」 如夢初醒的胡小天揚起手中的半截木棍脫手飛出,狠狠向黑鷹砸去,黑鷹舒展雙翅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幾乎貼著巨岩的邊緣飛行,成功躲過那半截木棍,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頭灰狼從巨岩下方踩著同伴的身體突然竄起,準確無誤地咬住黑鷹的頸部,隨之又有三頭惡狼先後成功攀上了巨岩。 那小姑娘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已經射完,胡小天的那根水火棍也徹底失去,兩人手中各握著一把匕首,望著一頭頭陸續攀上巨岩的惡狼,數十隻黑鷹雖然暫時停下攻擊,但是仍然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不願離去。 胡小天有記憶以來還從未經歷過如此兇險的場面,他心中暗嘆,老子千辛萬苦來到這裡,為的是前往青雲縣當個九品官,卻想不到最終是給惡狼送肉來了。 耳邊響起那小姑娘的聲音道:「是我拖累了你,對不起!」 胡小天詫異地轉過臉去,卻見那小姑娘臉色蒼白,一雙明眸望定了自己,這倒不是因為胡小天生得如何英俊,而是因為她不敢看兇惡的狼群。 死到臨頭,胡小天反倒沒那麼害怕了,這廝笑道:「我犯不著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不過能死在一起也算有緣。」 小姑娘將一個瓷瓶遞給胡小天。 胡小天詫異道:「什麼?」 「解藥!」 胡小天真是哭笑不得了,這當口兒居然想起來給自己解藥,有分別嗎?自己吃也得死,不吃也得死,七日斷魂針!希望老子的肉都是有毒的,讓這幫惡狼吃了把它們全都毒死。 惡狼步步緊逼,胡小天將小姑娘護在自己的身後,雖然必死無疑,生死關頭不妨表現出自己的大度和無畏,這也算得上是胡小天身上可圈可點的優良品質。 小姑娘倒是倔強:「不用你護著,我不怕死!」 胡小天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中了你的七日斷魂針,肉是有毒的,讓它們先吃我,如果能夠連它們一併毒死,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話說的感人,可胡小天心中明白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他們兩人都難免要成為惡狼的腹中餐。 已經有七頭惡狼成功爬上巨岩,它們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圍攏成一個圈子,慢慢向中間靠攏,在群狼看來,兩人早已成為腹中之物。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來不及了!」他的目光仍然向遠方眺望。 小姑娘冷冷道:「你還在指望她來救我們?」她搖了搖頭道:「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早已走了!」 胡小天笑了笑,這小姑娘年紀雖然不大,可是戒心極重,對人缺乏基本的信任,他相信慕容飛煙絕不會棄他而去,可今天只怕是來不及了。 胡小天握緊手中的匕首準備亡命一搏,低聲道:「你叫什麼?是什麼人?」臨死之前他還是想鬧個明白,自己到底為誰而死,總得弄個清楚。 「我叫七七!」 胡小天咀嚼著這有點怪怪的名字,即便是在最後關頭,這小妮子仍然對他充滿了戒心,吝惜到不願說出她的姓氏,七七究竟是個代號還是她的排行?胡小天無意刨根問底,因為他沒有時間去想去問,揚起手中的匕首主動向一頭青狼撲去,此時心中只想著幹掉一個就賺上一個。 ... 第三十七章 【逃離險境】(上) 那頭青狼卻沒有迎著胡小天衝過去,而是突然轉身,其餘幾頭青狼也是如此。胡小天心中大感驚奇,我曰,敢情我還這麼威猛霸氣,居然能嚇退這群惡狼?馬上這貨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慕容飛煙及時殺到,她手中長劍紛飛殺出一條血路,任何動物對於危險都是有預感的,七頭攀上巨岩的惡狼第一時間意識到慕容飛煙才是最有威脅的殺手,於是轉而對付慕容飛煙。 慕容飛煙手起劍落轉瞬之間已經殺掉了兩頭青狼,這些惡狼不再像剛才那般兇殘頑強,看到同伴被殺,居然感到害怕,爭先恐後地騰躍下去。 率先散去的是空中盤旋的黑鷹,沒過多久,狼群也漸漸退去,馭獸師所驅策的本不屬於同一個狼群,在撤退的途中,兩個狼群之間又發生了兇猛廝殺,一時間慘叫聲、嘶吼聲、咆哮聲此起彼伏,現場血腥至極,慘不忍睹。 等到狼群散盡,黎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來。三人都是渾身浴血,疲憊不堪,胡小天率先坐在地上,自己的這條命還真夠硬,最後關頭本來已經抱定必死之心,想不到又撿了回來,欠情,欠慕容飛煙一個大大的人情,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卻不知慕容飛煙需不需要自己肉償一下? 慕容飛煙也疲憊到了極點,懶得說話,坐在巨石邊緣,目光仍然警惕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害怕狼群捲土重來。 東方終現出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青白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山山水水,夜色悄然消融於清新的晨光中。 天空中仍然有一隻黑鷹在盤旋,卻始終不敢落下,當朝陽金色的光芒衝破晨靄的剎那,黑鷹終於徹底放棄了發動攻擊的打算,迎著朝陽的方向越飛越遠,在天際處成為一個孤獨的小點。 望著那黑點終於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胡小天長舒了一口氣,慕容飛煙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她臉上同樣呈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七七靠在慕容飛煙的肩頭不知何時已經睡去,她的睡姿安祥而靜謐,雖然小臉上稚氣未脫,可是從她的眉眼之上並不難判斷出她未來驚人的美貌。 真正讓胡小天感嘆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超人一等的冷靜和智慧,不知這個小女孩長大成人之後會成為怎樣的禍水,胡小天想到了禍-國-殃-民四個字,唇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然後又配合著這個笑容緩緩搖了搖頭。 慕容飛煙似乎明白了胡小天的意思,小聲道:「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願相信,雖然七七隻是一個孩子,可她的身上並沒有普通孩子的單純。慕容飛煙補充道:「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胡小天卻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七七瘦弱的肩膀:「天亮了,我們該啟程了!」不是因為胡小天狠心,也絕非因他殘忍,他們必須要儘快離開這片險惡之地,離開蓬陰山。 七七崴到了右腳腳踝,雖然沒有傷到骨頭,可仍然無法走路,因為他們的馬匹都讓胡佛帶了回去,作為目前團隊中唯一的男性,胡小天必須要承擔背負七七的重任,雖然他心中並不情願,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必須違心去做的。 幫助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原本也算不上什麼,可胡小天這次是被逼無奈,七七陰險毒辣,利用七日斷魂針狠狠扎了他一下,要挾他護送自己前往燮州,這不是逼他做以德報怨的事情。 胡小天的那條左臂如今已經紅到了臂彎,七七在生死關頭提起要把解藥給他,可胡小天當時認為必死無疑,居然很拉風的一口拒絕了,現在危機過去,這小妮子卻突然不提解藥的事情了,更離譜得是,她心安理得地趴在胡小天的背上居然睡著了。 胡小天現在頗有些追悔莫及,早知如此,應該儘早將解藥從她的手裡接過來。 慕容飛煙看了一眼熟睡的七七,向胡小天道:「你的手怎麼樣了?」 胡小天道:「又酸又麻,看來距離毒發已經越來越近了。」這句話他分明在說給七七聽。 慕容飛煙愁上眉頭,心中暗自盤算,應該想個辦法讓七七主動將解藥拿出來為妙。 此時七七剛巧睜開雙眸,輕聲嘆了口氣道:「那昨晚我給你解藥的時候你還不要?」 胡小天這會兒可顧不上什麼面子了:「此一時彼一時,昨晚不要不代表現在不要,送佛送到西天,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要把你送到燮州,就一定會送到地方,不會半途扔下你不管。」話說的冠冕堂皇,可仔細一琢磨就能夠察覺到這廝服了軟。 慕容飛煙也道:「這一點我可以幫他作證。」 七七看了看胡小天又看了看慕容飛煙,突然又嘆了口氣道:「慕容姐姐,就算我信不過他,也一定信得過你,可這七日斷魂針的解藥並不在我的手上啊。」 胡小天心中暗罵這妮子睜著眼睛說瞎話,恨不能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掀翻下去。 七七眨了眨眼睛,一臉單純善良,涉世不深的模樣:「幸虧你昨晚沒有相信我,我給你的瓷瓶中的確是毒藥,而且劇毒無比,你如果真得將那瓶葯給吃了,我就把你的屍體給推下去,那群狼只要吃了你的肉,肯定會全部被毒死,我就有了脫困的機會。」 胡小天聽到這裡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曰你大爺,小小年紀,心腸怎地如此歹毒?還好老子機警,不然真是被你害死了都不知道。可轉念一想,這七七說不定是從自己的那番話中得到了啟示,現在危機過去,她又不想給自己解藥,所以才這樣說。性命握在人家手中,只能暫時忍氣吞聲,正所謂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心中燒。算了,老子不跟你這黃毛小丫頭一般計較。 胡小天能忍,慕容飛煙卻再也按捺不住,一直以來雖然她贊同將七七送往燮州,但是她並不贊同七七和安德全所採用的手段,怎麼說胡小天都救他們於危難之中,可是他們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恩將仇報,慕容飛煙道:「下了蓬陰山距離燮州已經不遠,咱們依照約定將你送到地方,相信你也會信守承諾。」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不苟言笑,目光冷漠非常,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她完全站在胡小天的立場上。 以七七的頭腦當然能夠體會到慕容飛煙這番話暗藏的機鋒,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無邪的笑容:「慕容姐姐,您何必生氣,我既然答應過就一定會做到。」 慕容飛煙道:「做到最好!」她暗地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若是七七這小丫頭膽敢使詐,自己絕對不會輕饒了她。 當天未時,三人順利下了蓬陰山,幾乎同時回頭向蓬陰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昨晚的兇險場面,心中全都慶幸萬分。 慕容飛煙指了指前方:「再往前走就是官道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 七七道:「胡大哥,您累不累,我感覺腳已經不疼了,不如您放我下來歇一歇。」自從有了獸群逃生的患難經歷,她在表面上對胡小天的態度明顯禮貌了許多。 胡小天心中暗道,你當我想背你啊?他矮下身將七七放下,接過慕容飛煙遞來的水囊灌了幾口,七七則嘗試著在一旁小心走了兩步,感覺足踝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疼痛,應該可以緩慢前行。 慕容飛煙道:「等到了前面的集市,我們雇輛車。」說到這裡,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其麻煩的問題,所有行李細軟都被梁大壯背著,這廝在遭遇狼群之初就逃了個無影無蹤,此時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成為了那群惡狼腹中的美餐?他們哪還有錢?今天我生日啊,貌似沒入vip連祝福都省了,那啥,自己徵集祝福了!!! ... 第三十七章 【逃離險境】(下) 胡小天也同樣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何止行李盤纏,連他前往青雲縣上任的官印和文書也都在梁大壯那裡,找不回這些東西,又怎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七七道:「你們的行李好像都丟了,哪還有錢雇車?不過,我還有些盤纏!」她拍了拍她的藍色印花包裹,這包裹她始終隨身攜帶,即便是遭遇連番追殺,也沒有捨棄。 胡小天倒是也有東西隨身攜帶,說起來讓人慚愧,乃是史學東送給他的圖和。倒不是因為這東西重要,而是因為這幅圖實在是有些不堪,真要是讓別人看了去豈不是壞了他剛剛營造起來得那麼點光輝形象。 七七所謂的盤纏實在不多,勉強夠得上他們的一日三餐,至於買馬雇車之類的念頭就只能成為奢望了。 慕容飛煙從來都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苦日子她過得慣,至於七七,雖然心機頗深,可這小妮子居然也捱得住苦。至於胡小天他也不是一個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成為尚書公子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剛剛半年,這貨什麼日子都過得慣。 離開蓬陰山距離燮州還有三日路程,本來胡小天還擔心途中還會遭遇阻殺,這一路之上他們都表現得無比謹慎,還好路上平平安安,沒有人再來尋仇,看來他們已經成功擺脫了追殺七七的那幫刺客。離開了荒郊野嶺,在官道之上車來人往,自然也就沒有了野獸圍攻之憂,因為手中沒有了官印和文件,自然沒有了去驛站白吃白住的資格,利用七七手中不多的盤纏,他們風餐露宿,風雨兼程來到了燮州。 燮州是西川第二大城,在規模上僅次於西州,但是燮州的名氣卻超出西州許多,自古以來燮州都為西南重鎮,七國時代曾經是大蜀國都,境內有一座盤龍山脈從東北到西南走向穿過燮州東部,這道山脈也成為燮州平原和山區的分界,盤龍山脈以東,大片平原河流縱橫,土地肥沃,民生富庶,而盤龍山脈以西卻是山川縱橫,丘陵起伏,老百姓的生活要困苦許多。 胡小天要前往上任的青雲縣就屬於燮州治下,是存在於山窩窩中的一個小縣城,據說又是燮州乃至整個西川最為貧瘠的一塊地方。 燮州城牆稱不上高闊,大概是經歷的年月久遠,又疏於維修的緣故,城牆上長滿了荒草,牆磚被風雨侵蝕的斑駁凸凹,充滿了歲月的滄桑質感。 守門的士兵正站在午後的陽光下午,用懶洋洋的目光打量著過路的行人,因為天氣過於悶熱,站在城牆陰影處的他們懶得挪動自己的腳步。 因為盤龍山脈這道天然屏障,戰火很少波及到燮州城,說起來這邊已經有近五十年沒有戰事了,也難怪門前的守軍疏懶。 胡小天三人都是風塵僕僕,換成過去肯定要屬於被安檢重點照顧的對象,可現在他們居然就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走進了燮州城。守門士兵只是用目光漠然掃視了他們一下,幾乎未做任何停留就已經溜向別處,長久的和平已經讓守衛們失去了起碼的警惕。 順利進入了燮州城,找到豐澤街玉錦巷周家自然算不上什麼難事,胡小天找了個路人詢問,這一問之下方才知道,豐澤街玉錦巷周家居然大大的有名,周家主人曾經是當朝一品大員、官拜大康右丞相,太子太師、翰林學士奉旨、同平章事、上柱國的周睿淵。三年前因為太子龍燁霖被廢而受到了牽累,被當今皇上削職為民,回到老家頤養天年。說起來周睿淵被免官的時候,胡不為還狠狠落井下石了一把。 胡小天暗嘆這世界也真是奇妙,自己老爹之所以會趁火打劫,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當初自己曾經和周家女兒訂下了娃娃親,後來周睿淵因為得悉自己是個傻子,於是又悔了這門親事,老爹引以為深仇大恨。 胡小天對周家卻沒有那麼深的仇恨,畢竟現在的自己和過去完全不同,換成誰也不肯將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又聾又啞的傻子。 按照路人的指引,他們找到了周府,和胡小天想象中不同,這裡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院落,青磚灰瓦,黑色大門,門前連個石獅子都沒有,和周圍的住戶對比也顯不出太大的不同。 以胡小天的想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睿淵即便是已經被削職為民,可畢竟過去曾經是當朝一品大員,總不會住在這麼普通的民宅里。除非這貨經歷挫折之後,決定小隱於市,暫時收斂起野心和政治抱負當一個普通小市民。 三人站在這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門前,猶豫了一會兒,胡小天方才叩響了房門,門外連個把門的家丁都沒有,一品大員混成這樣,也算得上寒酸了,七七這小丫頭不知和周家又有什麼淵源,為何要費盡辛苦過來投奔他們家。聯想起安德全這個老太監,胡小天越肯定七七和皇族有著密切的聯繫,雖然他心中好奇,卻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這一路上因為七七而遭遇的種種追殺已經證明在這小妮子的周圍一定存在著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胡小天可不想主動招惹麻煩。政治不是一般人能夠玩得起來的,太累,胡小天前世今生對政治都缺少興趣。 在門前等了好半天,方才看到有人過來開門,開門的是個中年啞巴,看到胡小天他們三個沒一個認識的,伸手描畫了半天。胡小天雖然曾經是個醫學博士,可他不懂啞語,慕容飛煙和七七兩人也是同樣如此,三人無不目瞪口呆,慕容飛煙有些錯愕地向七七道:「難道咱們找錯了地方?」 七七咬了咬嘴唇,看來她對眼前的局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幾人迷惑之際,忽聽院內一個溫柔的聲音道:「阿福,家裡是不是來客人了?」 那啞巴一邊點頭一邊回過身去,幾人從門口向裡面望去,卻見一位布衣荊釵的中年美婦緩步走了過來,她四十多歲年紀,面目慈和,樣貌端莊,只是兩鬢已經生出不少的白,雖然她穿著普通,但是從她的舉止氣度來看,她絕非尋常民婦。 啞巴讓到一邊,那中年美婦來到門前,向三人打量了一眼,微笑道:「不知三位有何見教?」她從未見過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所以才有此問。 胡小天清了清嗓子,頗為恭敬地做了一揖:「夫人……」 那中年美婦聽他這樣稱呼自己,馬上出更正道:「這位公子,我雖然年紀不輕,可是從未嫁人。」 胡小天頓時尷尬了,敢眼前這位是個大齡未婚女青年,自己看走眼了,稱呼人家夫人無意中將她給得罪了。趕緊賠罪道:「小姐……晚輩一時不察,冒昧了,冒昧了!」 中年美婦看到他尷尬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一張面孔顯得極為生動,眼波流轉,光彩照人,不難推測的到,她在年輕的時候一定美麗絕倫,如今雖然韶華老去,可風韻還是存在那麼一些的。她輕聲道:「你也不用叫我小姐,以我的年紀應該可以稱得上你的長輩了,你大可稱我一聲姑姑,卻不知你們幾位來我們家到底為了什麼事?」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同時將目光投向了七七,他們本來以為將七七送到這裡,一切事都順利解決了,可沒想到來到這裡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七七。 看七七的表神態應該是也不認得眼前這兩位,她眨了眨眼睛道:「敢問這裡是周太師的家嗎?」 那中年美婦搖了搖頭道:「這裡沒有周太師!諸位還是請回吧。」說到這裡,她臉上的表變得有些冷淡。生日求票,求祝福! (一秒記住小說界) ...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上) 胡小天心說,這裡的確沒有周太師,周睿淵已經被皇上給免職了,現在就是一個布衣老百姓,哪還有什麼官職,他趕緊道:「姑姑……請問周睿淵周先生是不是住在這裡?」禮數上做得周到,總會讓人產生好感。 中年美婦重新將目光投向胡小天,原本慈和的目光此時變得警惕十足。 胡小天道:「我們受人之託特地將七七姑娘送到府上。」說話的時候他不由得向七七望去,真是讓他鬱悶,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這陰險狡詐的小丫頭怎麼又一言不發了? 七七道:「把玉佩給我?」 胡小天微微一怔,這才想起臨別之時,安德全曾經給過他一個蟠龍玉佩,難道那玉佩是信物?胡小天這才從腰間將玉佩掏了出來,攤開左手將玉佩出示給那中年美婦看。 中年美婦看了一眼玉佩,自然留意到胡小天那隻已經如同紅燒豬蹄一般顏色的左手,秀眉微顰,伸出纖纖素手將玉佩很小心的捻了起來,反覆看了看,點了點頭道:「這玉佩的確是我兄長之物。」 胡小天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玉佩是周睿淵的,眼前這位是周睿淵的妹妹,安德全這個老太監真是夠陰險,說是送給自己玉佩,搞了半天也是拐著彎兒算計自己,跟這種人必須要玩陰險,只可惜自己心腸還不夠狠,最終棋差一招,最終被這一老一小所害,不幸中了他們的七日斷魂針,否則又怎會如此被動,費盡辛苦地護送她來到燮州城,險些將自己的性命送掉。 中年美婦來到七七面前,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小手道:「這一路之上想必你受了不少的磨難,隨我來吧。」 七七雙眸之中流露出些許的猶豫,她生性多疑,雖然憑藉蟠龍玉佩取得了這中年美婦的信任,可是她並不能僅僅憑著對方的一句話就完全相信她。 那中年美婦看出了她的遲疑,附在她耳旁小聲說了句什麼,胡小天和慕容飛煙看到中年美婦嘴唇輕動,但是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慕容飛煙內心一驚,以她的耳力不可能在這麼短的距離內聽不清對方說什麼,除非對方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由此可以推斷出這中年美婦武功一流,或許還在自己之上。 從中年美婦說完這句話之後,七七臉上的疑竇瞬間褪去,握住她的手,跟隨她離去,居然連聲招呼都不願跟胡小天和慕容飛煙打。 胡小天當然不能就這麼任她一走了之,解藥還沒給自己呢。於是跟著她們一起進入了院落,一股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眼前顯出一片五彩繽紛的天地,滿樹盛開的紫丁香,穿成長串的黃銀翹,披散著枝條的夾竹桃,還有牆角下背陰處碧玉簪的大葉子,這小小的院落被裝點的異常雅緻。 胡小天對這陰險狡詐的小妮子沒有半分留戀之意,可他不敢忘解藥還在七七手裡,正準備說話,慕容飛煙已經先於他發聲:「七七,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七七此時方才停下腳步,中年美婦和她幾乎在同時轉身,目光落在慕容飛煙的右手上,看到慕容飛煙右手已經抬起,有意無意地搭在劍柄上。 中年美婦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惑,胡小天三人之間的關係還真是錯綜複雜。如果說他們是朋友,可這兩人看著七七的目光分明充滿警惕和敵意,如果說他們不是朋友,可他們又費盡辛苦將她送到了這裡,其中必有玄機。 七七甜甜一笑:「也不早說,我險些忘了!」她轉身回到胡小天面前,將那瓷瓶塞到了他的手裡,頑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胡小天已經認出這玉瓶仍然是之前拿給他的那個,心裡多少有些沒底,這丫頭該不會再干出恩將仇報的事情來吧。 七七從他的表情已經看出他的遲疑,小聲道:「還是毒藥!」說話的時候,目光下意識地向慕容飛煙望去,卻見慕容飛煙美眸之中暗藏殺機,饒是她膽大,心中也不禁打了個一個寒戰,從慕容飛煙的目光中她能夠斷定,如果自己膽敢在這件事上動手腳,慕容飛煙對她絕不會留有半點情面。七七白了胡小天一眼道:「膽小如鼠!」 胡小天笑眯眯道:「膽小點能活得更長久一些。」他當下再不遲疑,從瓷瓶中倒出一顆殷紅色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塞到自己嘴裡。藥丸入口奇臭無比,胡小天險些沒嘔出來,可生怕吐了解藥,連性命都丟掉了,慌忙掩住嘴巴,逼著自己將這顆臭烘烘的藥丸咽了進去。 七七道:「服藥后一個時辰,你體內的毒素就會肅清,現在沒事了,我可以走了?」 胡小天沒說話,慕容飛煙卻依然堅持道:「不可以,一個時辰之內,我們都不會離開。」 七七一雙明眸望著慕容飛煙,知道她對自己並不信任。中年美婦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輕聲道:「不如兩位都請裡面坐。」 胡小天倒是爽快,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們就在院子里坐一會兒。」他雖然醫術精深,可是對七日斷魂針的藥理也並不明白,不敢輕舉妄動,來到院內的石桌旁坐下,閉目養神,靜等藥效發作。 慕容飛煙冷冷望著七七,提防這小妮子趁機逃走。遠處站著的啞巴看到慕容飛煙緊握長劍,緩步向這邊走來,慕容飛煙從一進門的時候就特地留意過這個啞巴,看到這啞巴雙目流露精芒,氣息沉穩如山,絕對是一流高手,即便是眼前的這位中年美婦,雖然溫文爾雅,待人親切,但是她的氣息輕柔綿長,應該在內功上有著相當的修為。這周家看起來只是普普通通的院落,可其中卻卧虎藏龍,小覷不得。 正是這個原因,慕容飛煙才表現得格外警惕。 中年美婦用目光制止住啞巴繼續前來,她溫婉笑道:「不知這位姑娘尊姓大名?」 慕容飛煙並無隱瞞的必要,畢竟七七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淡然道:「慕容飛煙!」她的精神不敢有絲毫放鬆,畢竟眼前的局面關係到胡小天的生死。 中年美婦笑道:「慕容飛煙!我聽說京城有位女神捕也叫這個名字。」 七七一旁道:「周姑姑好眼力,我這位慕容姐姐就是名滿京師的女神捕!」剛才和中年美婦還並不認識,這會兒居然親切叫起了姑姑。點明了慕容飛煙的身份之後,緊接著又把胡小天給出賣了:「他叫胡小天,是戶部尚書胡不為胡大人家的公子。」 胡小天心中暗罵,這他媽純粹是故意拉仇恨,明知道我爹當初狠參了周睿淵一本,還故意把我給暴露出來,這不是害我嗎?之前老子跟你千叮嚀萬囑咐,來到燮州千萬不能泄露我的身份,你丫當初也答應的好好的,怎麼一來到燮州就變卦,靠!靠!靠!靠!這女人無論大小,別指望她們說實話,真是相信不得。 果不其然,那中年美婦聽到胡小天的名字,一雙美眸露出驚奇的光芒,驚聲道:「胡小天?你是戶部尚書胡大人家的公子?」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胡小天不承認,想當初老爹專門交代他到了西川要低調行事,盡量不要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這才剛剛到了燮州地界,就已經完全暴露,要怪只能怪梁大壯那個王八蛋,這廝的一張破嘴到處亂說,不然七七何以會把自己的資料調查的如此清楚? ...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下)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晚輩正是胡小天,來到西川途徑燮州,聽聞周伯伯在此,所以特地過來拜會。」他也是信口胡說,如果知道周睿淵在燮州,他繞著走都來不及呢。 那中年美婦微笑道:「我兄長和你父親同朝為官,素來交好,雖然我兄長已經辭官歸鄉,可這三年來他對胡大人這位昔日好友一直都是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周家的迴響想必就是報復。胡小天心中暗自琢磨,這周睿淵的妹子也非同尋常,以她所處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周睿淵和自己老爹之間的舊怨,面對自己這位仇人之子,能將一番話說得如此委婉,深藏鋒芒於其中也真是不容易。這種女人外柔內剛,看似溫柔如水,往往都是鐵石心腸,胡小天暗自警覺,雖然周睿淵已經被貶為庶民,可畢竟西川是他的老家,周家該不會記恨著自己老爹當初落井下石的所為,趁著自己來到這邊故意報復自己呢? 胡小天笑道:「我也常聽家父提起周伯伯的事情,他還常說若非陰差陽錯,我們兩家早已成了一家人呢。」胡小天絕非善類,你跟我暗藏機鋒,我就來個笑裡藏刀,搞清楚,不是我們胡家對不起你們周家,是你們周家對不起我們胡家在先。 中年美婦微笑點了點頭,當初的確是周家退親在先,可那時都說胡不為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啞的傻子,眼前的胡小天不但巧舌如簧而且從頭到腳都透著精明,身上哪有半點的傻氣?中年美婦道:「賢侄,我大哥去北川遊歷,近日內不會回來了。」 胡小天嘆了口氣,顯得頗為惋惜道:「真是不巧。」 中年美婦笑道:「只要你在西川,大家總有相見之日,你說是不是?」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會兒功夫他左手的膚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呼吸,脈搏的頻率也完全正常,七七交給他的解藥應該沒有動手腳。胡小天暗忖,這周家也非久留之地,以免夜長夢多,起身道別道:「周姑姑,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中年美婦也沒有挽留,胡小天臨行之前又停下腳步道:「那蟠龍玉佩乃是一位老先生送給我的禮物,勞煩周姑姑交還給我。」胡小天不是個視財如命的人,可並不代表他視錢財如糞土,是我的東西當然老子要帶走。再者說,從燮州到青雲縣還有一段路途,他和慕容飛煙兩人兜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總不能餓著肚子走過去,那蟠龍玉佩是老太監安德全送給他的禮物,關鍵之時還能夠拿去當鋪換點銀子。 中年美婦朝七七看了一眼,七七點了點頭,這小妮子總算幹了件公道的事情。有了她的證明,中年美婦並沒有在玉佩上製造文章,將玉佩很爽快地交還給胡小天。 胡小天也沒多說話,他犯不著跟這些人扯上關係,尤其是七七那個小丫頭,背景絕對非同一般,儘早撇清干係,走得越遠越好。 七七這會兒居然表現出幾分留戀:「胡大哥、慕容姐姐,以後我會想你們的!」 慕容飛煙笑了笑,胡小天卻是頭也不回地離去,想我們?你丫別方我就謝天謝地了! 來到門外,胡小天取出水囊,灌了幾口水,把嘴巴反反覆復漱了一遍,直到將水囊中的水耗了個乾乾淨淨,這才擦了擦嘴唇,長舒了一口氣道:「好臭!要是能買到一盒口香糖就好了。」 「口香糖?」慕容飛煙聽得雲里霧裡,胡小天的嘴裡永遠不乏新鮮辭彙。 胡小天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說走了嘴,他笑著解釋道:「就是芝麻糖!」 慕容飛煙恍然大悟:「街角就有啊,剛才我看到了。」 胡小天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道:「只可惜咱們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一個銅板。」 慕容飛煙聽他這樣說也不禁有些發愁了,黯然道:「這次真是遇到麻煩了,盤纏丟了事小,可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就算到了青雲縣,又如何取信於人?」 慕容飛煙所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胡小天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屁大的九品芝麻官,就算是不幹也算不上什麼損失。」 慕容飛煙道:「不幹就是抗旨,既然蒙受皇恩,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得對得起當今皇上,我看還是先去燮州府,將咱們遇到的事情說個清楚,看看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胡小天原本是想先去當鋪將那枚蟠龍玉佩當了,換些銀子作為盤纏,可聽慕容飛煙這麼一說,的確有些道理,如今都慘到這份上了,就沒必要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搞不好就是個打道回府的結局,他倒沒擔心朝廷降罪,畢竟有老爹在身後撐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兩人打聽到燮州府的所在一路而來,可畢竟人生地疏,兜了幾個圈子居然走到了燮州最有名的花街,時近黃昏,這條花街之上處處門前點亮了紅燈,處處可聞女子嬌柔嫵媚的聲音,一輛輛裝飾華美的車馬從他們的身邊駛過。 胡小天感覺燮州也是個富饒繁華之地,左顧右盼看了個目不暇接,時不時可以看到站在門前的風塵女子朝他招手示意,做出種種嫵媚的神情,胡小天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規模的場面,樂得合不攏嘴。 慕容飛煙見慣場面當然知道他們走到了什麼地方,皺了皺眉頭,低聲催促道:「快走!」看到胡小天寡言廉恥的笑容就知道這廝腦子裡一定沒想什麼好事。 胡小天笑道:「你擔心我進去?放心,我就算是有那個賊膽也沒有哪個賊錢。」 慕容飛煙道:「你想幹什麼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你。」此時前方忽然看到人群聚集,間或傳來怒斥慘叫之聲,兩人從一旁繞過,畢竟這裡是燮州,他們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煩,哪還有心情管這種閑事。 可就在他們從人群旁走過的時候,聽到一人凄厲叫道:「你們居然打我,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當朝……哎呦……戶部……哎呦喂……」 慕容飛煙和胡小天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流露出驚喜之色,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梁大壯所發,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梁大壯居然會流落到這裡,而且落到了一個被群毆的場面。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慌忙分開人群擠了進去,慕容飛煙武功擺在那裡,自然要比胡小天動作更快,接連推開兩人,正看到一名壯漢,手握一根兒臂粗細的木棍照著地上的一名鼻青臉腫的胖子砸去,慕容飛煙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探出右手穩穩抓住棍梢,怒斥道:「住手!」 那名壯漢雙膀用力想將木棍從她的手中奪出,卻感到那棍子如同在對方手裡生了根一般,這貨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用盡了,可棍子就是紋絲不動,憋得面紅脖子粗,額頭青筋根根綻露,慕容飛煙冷哼一聲,突然一鬆手,那壯漢因為用力過猛,蹬蹬蹬向後接連倒退,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惹得圍觀百姓齊聲鬨笑。 這會兒功夫胡小天將被揍得如同豬頭阿三一樣的梁大壯從地上扶了起來,如果不聽這廝的聲音單憑現在的樣貌,可能連他親爹也不會認出他來。 梁大壯哭喪著臉當他看清是胡小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委屈的眼淚都落下來了:「少爺……他……他們打我……」 從一旁大門內又有五名壯漢沖了出來,一個個手握棍棒凶神惡煞一般,身後還尾隨著一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艷俗到了極點的肥胖婦人,那婦人捻著手絹,粗短的食指指著梁大壯,捏著嗓子道:「給老娘狠狠地打,不打聽打聽我環彩閣是什麼地方?居然敢白吃白喝,還想白玩我的姑娘,老娘今兒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切掉你的子孫根!」 s ... 第三十九章 【環彩閣】(上) 別看梁大壯生得又高又壯,可這廝的膽子還不如一顆芥子大,看到從環彩閣內又湧出了這麼多人,嚇得抓著胡小天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後,哀求道:「少爺,是他們硬拉我進去,我哪知道會遇到這種事。」 胡小天瞪了這廝一眼,這會兒懂得裝無辜了,從蓬陰山到燮州只怕老子的銀兩都被你這個奴才敗得乾乾淨淨了。眼前的形勢下沒工夫跟梁大壯算賬,還是等事情過去后再說。 梁大壯又道:「少爺,行李全都被他們搶去了,官印和文書全都在裡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笑眯眯道:「這位大嬸,看您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應該也是個胸懷坦蕩,宅心仁厚之人,怎麼說出來的話卻如此狠毒呢?」 慕容飛煙來到胡小天身邊,低聲道:「少跟她廢話,她不是好人。」她已經看出這幫人是環彩閣的鴇母和護院。 慕容飛煙看得出,胡小天當然也看得出,可眼前的情況還是有些複雜,真正要大打出手,這邊有慕容飛煙應該是勝券在握,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找回自己的官印和文書。 那鴇母一雙小眼睛在胡小天的臉上瞄了瞄,她這種角色最擅長的就是識人觀相,從對方的樣貌氣質,舉止談吐就能夠掂量出對方兜里到底有多少銀兩,至於梁大壯,那是她的手下看走眼了和她無關。 鴇母格格笑了起來,聲音如同老母雞抱窩,胡小天不禁暗嘆,環彩閣在史學東送給自己的那張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用圈圈標註,應該是風月場所中最頂級的存在,可從所用的這位鴇母,也就是媽媽桑的形象看來,不過如此!這樣的媽媽桑手下又怎麼可能有頂級的貨色?看來外界傳言未必都是真的,又或者史學東這狗曰的故意坑害自己,誤導自己?曰了,等老子有朝一日返回京城再找你算賬。 鴇母仍然捏著嗓子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物,英俊瀟洒,高大威猛,玉樹臨風,氣度不凡,比起那個猥瑣下流的死胖子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胡小天微笑道:「大嬸真是有眼光,您口中的這個死胖子是我的隨從,敢問他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你們群起而攻之,將他暴打的如同豬頭一般?」 鴇母格格笑了起來,手中的手絹還嫵媚地向前招展了一下,她不做這動作還好,這動作一亮相,差點沒讓圍觀眾人把隔夜飯給吐出來:「公子,您一口一個大嬸,真是讓奴家汗顏,其實人家今年才二十七歲,我叫香琴,你若是覺得跟我投緣,就叫我一聲琴姐吧。」 胡小天哈哈笑道:「妙極妙極,我剛剛叫您大嬸只是尊稱,其實這世上又有哪位大嬸能夠長得像琴姐這般豐滿,這般富態,珠圓玉潤這四個字對你實在是再適合不過。」 香琴胖胖的兩隻手居然有些忸怩地絞著手帕,然後極其誇張地捂在自己更為誇張的胸口,嬌滴滴道:「這位公子可真會說話,說得人家小心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胡小天微笑道:「琴姐真是冰雪聰明,在下就叫高明,居然一下就被你猜到了。」 「是嗎?」香琴驚詫萬分,然後和胡小天一起笑了起來,兩人在哪兒談得熱火朝天,全然當周圍人都不存在。兩邊的人馬都有些發懵,不知這兩位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葯,連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覺得索然無味,本以為就要上演一場火星撞地球的血腥搏殺,可突然雙方來了個化干戈為玉帛,眼看就開始和談了。 香琴道:「我說高公子,我跟你真是投緣,按理說吧,打狗還得看主人,我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原是我們不對。」 胡小天笑道:「不知者不罪,再說剛才咱倆還不認識,琴姐,其實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咱們沒必要玩暴力您說對不對?」 香琴笑道:「高公子……」 「叫我高兄弟就行!」 香琴笑得小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條細縫:「高兄弟,其實我最討厭的也是打打殺殺,人家一個女流之輩最討厭的就是舞刀弄槍,可你這條狗啊,真是太過份了。」 梁大壯耷拉著腦袋,聳著肩膀,不是沒意見,是不敢有絲毫意見。 胡小天道:「琴姐,他雖然是我的隨從,可他也是人,是人都會做錯事,都會有自尊,還請琴姐留些情面,他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我來擔待。」 香琴笑得越發開心,胖胖的左手向後方一揚,馬上有一名護院將木棍塞了過去,香琴怪眼一翻:「我呸!你腦袋裡面裝得全都是屎啊?老娘要得是小九九!」 馬上又有一人遞過她的小九九,何謂小九九,卻是一個算盤,香琴算盤在手,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在我這裡吃了一頓飯,六涼八熱,四道甜品,兩道羹湯,五十八兩銀子,開了一壺三十年的女兒紅,六十八兩,兩壺上好的明前龍井,三十三兩,四位姑娘左右相陪,全都是我環彩閣一等一的美女,每人二百兩還算是友情價,算上剛才打壞我的桌椅板凳,姑且算你六十兩紋銀,加在一起一共是一千零一十九兩。」別看她的手指粗短,可撥動起算盤來還真是不含糊,噼里啪啦,手指靈動如風。香琴算完,一雙小眼睛望向胡小天,重新又眯成了兩條細縫:「今天高兄弟親自前來,咱倆又如此投緣,這個面子我不可能不給,這十九兩銀子我就不要了,整整一千兩,給了這筆錢,之前這胖子的事情一筆勾消!」 胡小天心中暗罵,你丫不如去搶錢,當老子好欺負啊?坑外地人啊?二百兩銀子一個?胡小天向梁大壯望去,這廝還真是啊,居然一下叫了四個。 梁大壯苦著臉道:「少……少爺……我啥都沒幹……就是摸了兩下手……」 門前傳來數聲怒喝:「何止,你還親了人家臉蛋……」 胡小天循聲望去,四名濃妝艷抹的女子站在門前,一個個長得跟豬八戒他二姨似的,梁大壯這口味可真夠重的,面對這樣的貨色,怎麼忍心下得去嘴? 慕容飛煙冷哼一聲,雖然她站在胡小天的立場上,可她一樣看不起梁大壯的所為,認為這種人不值得同情,送了一句話:「上樑不正下樑歪!」等於將胡小天一併罵了進去。 香琴的耳力極其靈敏,居然將慕容飛煙的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依然拿捏出嫵媚妖嬈的笑意:「妹妹的這句話我可不贊同,我這位高兄弟何等人物豈能和這死胖子相提並論?」 胡小天笑道:「對極,姓梁家的事情干我屁事。一千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琴姐,錢的事情咱們先放一放,卻不知我的行李現在何處?」 香琴眨了眨眼睛:「行李?哪來的行李?這死胖子身上鏰子兒沒有,空著兩手來,空著兩隻手又想溜,哪有什麼行李?」 梁大壯道:「我明明帶了包裹進來,是被你們強搶了過去。」 香琴格格笑道:「死胖子,強搶?搶劫可是重罪,話可不能亂說,我們環彩閣自從開業以來一直奉公守法循規蹈矩,違法的事情我們從來都沒有做過,否則又怎麼可能經營三十年直至今日長盛不衰?你也不打聽打聽,環彩閣每天收入的銀兩都在萬兩以上,就算是價值連城的珠寶放在我們姑娘面前,她們一樣不為所動,區區一個包裹,誰會放在眼裡?」 ... 第三十九章 【環彩閣】(下) 梁大壯說不過她,眼巴巴望著胡小天道:「少爺,那包裹真讓他們搶走了!」 胡小天正想說話,一旁的慕容飛煙已經不耐煩了,柳眉倒豎道:「開設,有傷風化,故意敲詐,仗勢欺人,罪加一等,識相的馬上將東西交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我馬上拉你去見官!」 香琴呵呵笑了起來,神情不屑之極,抖動了一下手中的算盤道:「見官就見官,在燮州治下我倒要看看誰敢找我們環彩閣的晦氣?」 胡小天本不想事情鬧僵,依照他的主意,還是先將官印和文書哄回來,然後再想應付之策,可慕容飛煙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這會兒早已按捺不住,終於還是發作起來。胡小天笑道:「有話好好說,大家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慕容飛煙冷冷道:「跟這種風塵下賤之人談和氣,沒得辱沒了身份!」 香琴聽她這樣說頓時勃然大怒,臉上笑容頃刻間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雙小眼睛露出兇巴巴的光芒:「賤人!你罵誰?」說話間已經向前跨出一步,揚起右拳照著慕容飛煙當胸打去。 這一拳聲勢駭人,目標雖然不是胡小天,可是剛猛的拳風卻將胡小天颳得睜不開眼,人不可貌相,看香琴白白胖胖、市儈氣十足的樣子怎麼都不會將她和一個武功高手聯繫起來。 慕容飛煙雙眸一凜,她也是一拳迎擊而出,蓬!的一聲,雙拳撞擊在一起,兩人的身軀同時都是一震,表面看上去兩人旗鼓相當,可在事實上香琴利用前沖的勢頭,而且她的體重又遠勝慕容飛煙,在佔盡先機的前提下仍然沒能將慕容飛煙一拳擊退,足見慕容飛煙的武功比她還是要高出一籌。 慕容飛煙左手抽出長劍,鏘!的一聲直奔香琴咽喉而去,她看出環彩閣的這群打手全都聽從香琴的號令,想要掌控眼前的局面,就必須要先將香琴制住。 別看香琴身材臃腫肥胖,可動作卻是極其靈活,身軀後仰,左手算盤向上飛磕,砸在劍身之上,那算盤雖然不大,但卻是精鋼鑄成,份量極重,砸在輕盈的劍身之上,立刻將劍身砸得偏向一邊。 慕容飛煙順勢收力,劍走輕靈,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緊接著刺向香琴的右肋。 此時環彩閣內突然傳來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道:「貴客登門,豈可兵戈相見?香琴,不得無禮!」 香琴迅速後撤了兩步,停下反擊的動作,手中算盤嘩啦一抖,藏在身後,臉上瞬間又變得笑容可掬:「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慕容飛煙還劍入鞘,她可不認為香琴在開玩笑,剛才的幾次攻擊明顯傾盡全力,這環彩閣想必不是普通的那麼簡單,香琴也絕非是尋常的鴇母,真要是硬碰硬地打起來,自己在百招之內也難以保證一定可以取勝。 胡小天此時的目光卻望著環彩閣的樓上,卻見三層的位置,一位紅衣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那裡,輕紗覆面,眉若春山,明眸妖嬈,一雙妙目隔空望著胡小天。雖然相隔甚遠,可仍然能夠感覺到她目光的柔媚,有如春水無聲流入胡小天的心田。 胡小天極具君子風範地報以微笑,雖然他不知這女郎究竟是誰,但是從香琴對她的買賬程度來看,在環彩閣的地位應該非同一般。 紅衣女郎並沒有做太久停留,眼波在胡小天的臉上浮光掠影般掃過,然後轉身離去。 沒多久,一個青衣小婢出來,附在香琴的耳邊說了句什麼,香琴點了點頭,向胡小天道:「高老弟,我家小姐說了,東西可以還給你們,但是所欠的銀兩一分都不能少。」 慕容飛煙怒道:「想要訛詐嗎?」 香琴道:「訛詐也罷,明搶也罷,卻不知這件事張揚出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她目光轉向胡小天,意味深長道:「你說是不是?胡大人!」 胡小天聽她這樣說,心中已經明白了,人家肯定已經看到自己的官印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弄得清清楚楚,真要是事情鬧大了,別的不說,自己好歹是朝廷命官,手下人來這種風月場所白吃白喝白玩,自己肯定脫不開干係,想到這裡,胡小天哈哈大笑道:「琴姐,我手頭可沒帶那麼多銀子。」 香琴道:「我們家小姐說了,相信你不會賴賬,立個字據,寫個欠條,等你手頭方便的時候歸還就是。」 胡小天一聽這條件倒也不算過分,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香琴讓手下那幫護院將圍觀的百姓驅散,又引著胡小天一行來到環彩閣的大堂內,早有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之前梁大壯被他們搶走的包裹也在那裡。 胡小天首先確定了官印和文書全都在包裹內,頓時放心下來,雖然盤纏和乾糧都被梁大壯給遺失了,可最重要的東西還在,讓胡小天驚喜的是,易元堂當家李逸風送給他的那套手術器械居然還在。 胡小天提筆在手,醞釀了一會兒。香琴一旁催促道:「你就寫今欠環彩閣夕顏姑娘紋銀一千兩,三年之內連本帶利一柄歸還。」 胡小天聽到夕顏兩個字心中一動,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剛剛那個驚鴻一瞥的紅衣女郎,想必夕顏就是她的名字。胡小天點了點頭,要說胡小天的硬筆書法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毛筆就遜色了許多,看到胡小天的毛筆書法,別人倒還沒有什麼,慕容飛煙不禁有些失望,還以為他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呢,看他的書法連普通都稱不上,簡直是有些蹩腳了。 胡小天用毛筆寫字也是趕鴨子上架,誰讓他手頭木炭棒都用完了。這邊寫完,落款猶豫是寫上高明還是胡小天的時候,香琴已經讓人取出了官印,看來是要在落款處蓋上大印的意思。既然身份都已經暴露,何必弄虛作假遺笑大方呢?想到這裡,於是胡小天就利利索索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不就是個欠條嗎?又不是賣身契,簽了又不會死人。一千兩,三年內歸還算不上難事,不過胡小天還是看了看利息,不高啊,年利三分而已。 香琴拿起官印蘸上印泥,果然端端正正在欠條上蓋了上去。 胡小天看到眼前情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的官印第一次派上用場居然是寫欠條,而且是在一座之中,至於自己所欠的這位債主,到現在都沒有真正露面。 香琴接過欠條,仔仔細細看了看然後才喜孜孜道:「還算你懂事。」 胡小天笑眯眯道:「琴姐,等我手頭寬裕,馬上差人把錢給你送過來。」一千兩銀子對胡小天來說算不上什麼,可現在手頭上是真沒有。 香琴這會兒表現得倒是頗為慷慨,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反正我們也不急著用,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過去青雲縣找你拿。」她眼波兒突又一轉,埋怨道:「你這人真是不老實,這會兒不叫高明了? 胡小天嘿嘿乾笑了兩聲,一時間摸不清這幫人的目的。只是眼前的狀況下,鬧大了對自己絕沒有好處,還是先將官印和文書拿到手中,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胡小天得了行李之後,自然不願再做逗留,以免夜長夢多,馬上起身告辭,香琴這邊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定於十一正式上架,也就是說,醫統江山之旅正式開始了,公眾期還剩下最後的兩天,這兩天的更新會開始提速,最少三更,不排除四更的可能,上架第一天必然爆發。四更保底,月票理想會有大爆發的可能。知道大家被公眾期的緩慢更新澆滅了激情,其實章魚何嘗不是如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夠痛快,看書更新也是如此,然規則如此,章魚不得不控制公眾期的更新數字,話說近三十萬字的公眾版章節,章魚已經算得上厚道。寫到這裡,第一卷已經完全結束,讀過章魚作品的讀者應該了解,章魚一向是個沉得住氣,耐得住寂寞鋪墊的人,我很少受到外來的影響,會按照自己的布局一點點展開情節,這也是所謂作品慢熱的原因,管他慢熱還是快熱,總之能熱起來就是最終的目的。節奏會隨著更新量的加大而變得緊湊許多,跟讀到第三卷,相信你才會明白章魚當初布局的精妙。最後預定十月份的月票,月初雙倍,我希望能夠一馬當先!和諸位兄弟姐妹,再度攜手衝殺在月票榜上! s ... 第四十章 【渡河】(上) 胡小天一行匆匆離開了環彩閣,剛剛走出大門沒多久,卻聽身後有人叫道:「胡兄弟請留步!「 胡小天三人齊齊轉過身去,卻見香琴又趕了過來,慕容飛煙以為她後悔變卦,充滿警惕地握住劍柄,嚴陣以待。 胡小天這貨生就的笑面虎,笑眯眯道:「琴姐找我還有什麼吩咐?」 香琴格格笑道:「沖著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得送你點東西,此去青雲山高水長,我剛剛檢查過你們的行李,其中連半個銅板都沒有了,我看你們三人也是身無長物,既然去青雲上任,總不能一路討飯過去,我這裡有五十兩紋銀,你且拿去做個盤纏。」她將手中一個小小的包裹遞了過來。 胡小天真是有些摸不這著頭腦了,剛才非得逼著自己寫下一千兩的欠條,這會兒又慷慨解囊,樂善好施,難不成這位胖姐姐當真看上了自己? 慕容飛煙望著胡小天,換成是她是一定會拒絕的,九品也是官,也要懂得顏面和氣節,怎麼可以接受一個女子的施捨呢? 胡小天的身上顯然不具備慕容飛煙所期待的氣節,這貨居然嬉皮笑臉的坦然受之,胡小天有自己的人生哲學,無論任何時代,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一文錢難死英雄漢,無錢寸步難行。又不是什麼關乎原則大義的問題,更何況已經簽了一千兩的欠條,多欠五十又有何妨?正所謂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別說你送來五十兩,送一千兩我都敢接。 當然胡小天也不相信香琴的動機會如此單純,他笑道:「琴姐,要不要我回去再寫一個欠條?」 香琴搖了搖頭道:「不用,對你我信得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中卻沒有半點兒誠懇,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信你才怪。 胡小天接了銀子,唱了一諾,望著香琴走入了環彩閣,這才和慕容飛煙他們一起離去。 針對胡小天受人恩惠之事,慕容飛煙自然又跟他做了一番激烈辯駁,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如果沒有這五十兩,他們只能去當鋪了。有了這五十兩,至少他們可以好好地飽餐一頓,找一家乾淨而舒適的客棧美美地睡上一覺,養精蓄銳,再次出發。 從燮州到青雲縣又花費了四天的時間,這其間翻山涉水,非常辛苦,可苦雖然苦了一些,畢竟沒遇到什麼風險,有了香琴送來的五十兩紋銀作為保障,自然不會為吃飯住宿發愁。 翻過最後一座山樑,青雲縣的城郭已然在望,梁大壯臉上的傷痕多半已經痊癒,這些天來,這廝老實了許多,知道自己理虧,給胡小天惹了不少的麻煩,時刻準備著迎接胡小天的一通暴風驟雨般的痛揍,可這頓揍始終沒有落在頭上,胡小天並沒有追究這件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可越是如此,梁大壯的心裡越是沒底,總覺得頭頂懸著一個大鐵鎚,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這種滋味比挨揍還要難受,梁大壯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來到胡小天身邊。 胡小天坐在那裡正在檢查自己的脈搏,通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已經確信七七的確將七日斷魂針的解藥給了他,體內的餘毒應該完全肅清。再說從中毒之後已經過去了七日,自己全無異狀,看來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終究渡過了一劫。 梁大壯殷勤將水囊遞給胡小天:「少爺,您喝水!」 胡小天擺了擺手,眯起雙目望著橫亘在前方的大河,慕容飛煙已經沿著大河順水而下,前往尋找可以渡河的船隻。 梁大壯有些不安地咳嗽了一聲道:「少爺,我對不住您。」 胡小天的目光終於向他掃了一眼,漫不經心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梁大壯道:「那日在蓬陰山,遭遇狼群,我亂了方寸,我不該舍下少爺,一個人逃走。」 胡小天道:「你留下又有什麼用處?最後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多一個人餵了惡狼。」 梁大壯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少爺,您當真不怪我?」 「你能活下來就證明你的生命力足夠頑強,老天爺也沒有做好收了你的準備,老天都不收你,我為何要怪你?」 「呃……這……」 胡小天道:「我只是奇怪,當時你怎麼從狼群中逃出來的?」 梁大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當時看到狼群來了,嚇得魂飛魄散,將手裡的兩個大包裹扔了出去,然後我就抱著腦袋沿著山坡滾了下去,當時只想著就算是摔死也比餵了狼好。天可憐見,我一路翻滾下去,中途暈厥了過去,等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腳下,離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包裹,我撿了包裹,再找另外一個,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本想回頭去救少爺,可聽到山上鬼哭狼嚎,我……」說到這裡梁大壯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揚起雙手左右開弓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泣不成聲道:「少爺,您責罰我吧,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胡小天拍了拍他肉乎乎的肩膀道:「我又沒怪你,打死你幹什麼?你能夠完完整整地逃出來,還找回了我的官印和文書,這分明是大功一件,我獎勵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 梁大壯將信將疑,自從蓬陰山脫困之後,他都覺得自己犯了大錯,內心忐忑不安,惶恐而不可終日,之所以一路來到燮州,是因為心底還抱有一線希望,盼望著胡小天能夠脫險,倘若胡小天死了,他也是斷斷不敢再回京城去了,從此隱姓埋名流落天下,只希望不被胡不為找到的好,不然胡不為一定會殺他給胡小天陪葬。所以說,胡小天能夠逃過一劫,等於梁大壯也逃過了一場大難,他雖然不安,可心底深處還是欣喜萬分。 梁大壯含淚道:「少爺,我梁大壯指天發誓,以後我為少爺上刀山下火海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用我一生來守護少爺平安無事。」 胡小天知道這廝雖然說得煽情,也只不過是嘴上功夫,再加上幾次危險關頭捨棄自己而去,真正遇到了事情,這貨一樣還會逃走,不過胡小天對這些事看得很淡,沒有人不怕死,包括他自己在內,梁大壯只不過是個家丁罷了,總不能要求他像黨員一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是每個人都能當英雄的。 胡小天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起來吧,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跟個娘們似的,以後跟在我身邊踏踏實實做事,本少爺虧不了你。」 梁大壯含淚點頭,只覺得少爺的心胸比起過去似乎寬廣了許多。 慕容飛煙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橋樑,想不到青雲縣已然在望的時候居然還會遇到麻煩,正在躊躇之時,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漁翁一邊哼著歌子,一邊從下游溯流而上。慕容飛煙欣喜萬分,遠遠向那漁翁招了招手,呼喊道:「老人家,可否載我們渡河?」 胡小天和梁大壯聽到動靜,也起身走了過去。 那老者鬚髮皆白,臉色卻是非常紅潤,頗有點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味道,老者搖櫓來到近前,揚聲道:「幾位客官要往哪兒去?」 胡小天笑道:「老人家,我們想要去青雲縣城,眼看就要到了,卻想不到被這條大河攔住了去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橋樑。」 老者道:「橋樑原是有一座的,往上走五里,有座青雲橋。」 聽說上游五里有橋,胡小天連忙稱謝,畢竟五里路途也算不上遠,走過去從橋上經行要比坐船要穩妥,更何況這老者所划的一葉扁舟,未必能夠禁得住他們三人的份量。 s ... 第四十章 【渡河】(下) 幾人正準備向上遊行進,卻聽那老者又道:「可惜上個月底連降暴雨,山洪暴發,將橋樑給沖斷了,真想過河,就要沿著通濟河一直向下,走七十里地,那裡還有一座永濟橋。」 胡小天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那裡,有沒有搞錯,這位老爺子不是故意在玩自己吧,橋斷了還說個毛,下游有橋,要走七十里,豈不是要多耽擱一天的時間了。 慕容飛煙一旁笑道:「老爺子,您能渡我們過河嗎?價錢方面好商量。」 漁翁搖了搖頭:「老夫打魚為生,又不以渡人為生。」 梁大壯道:「老爺子,您知道我們家少爺是誰……」話沒說完,就被胡小天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 漁翁笑道:「什麼人還不是一樣?天子也罷,走卒也罷,在老夫看來全都是過客,咱們今天遇上,也許今生再無相見之日,老夫留著力氣享受自己不多的時光,何必多管你們的閑事。」 胡小天聽這漁翁談吐不俗,應該不是普通的鄉野村夫,他笑道:「老爺子,你怎麼才能破例渡我們一回?」 漁翁撫了撫須,微笑望著胡小天道:「看你穿得也像是一個讀書人,不知腹中到底有多少墨水?」 胡小天道:「老先生是要考我了?」他對漁翁的稱呼從老人家變成了老先生,在內心中也變得謹慎而尊重,隱隱覺得這漁翁絕非等閑之輩,出現在這裡或許也不是偶然。 漁翁道:「這世上多得是欺世盜名之輩,老夫有個上聯,你若是對得出,我馬上渡你過河。」 胡小天爽快答道:「老先生請出上聯。」對聯是他的強項,他在前世研究了不少的古今名聯,所以才有了後來在煙水閣筆會的技驚四座。 漁翁道:「南橋頭二渡如梭,橫織江中錦繡!」他說完輕輕捻動鬍鬚,笑容之中充滿得色,這個上聯曾經難住了不少的文人墨客,今天拿來考校胡小天也算得上是有所準備。老漁翁哪知道胡小天研究的古今楹聯無數,聽到上聯,這廝已經成竹在胸。 胡小天舉目望向西岸邊的高塔,笑道:「晚輩斗膽一對,西岸尾一塔似筆,直寫天上文章!」 老漁翁聽完他的下聯,一連叫了三個好字,他這上聯充滿了萬丈豪情,胡小天的下聯氣魄萬千,對得工整對得巧妙,這年輕人真是大才啊! 梁大壯雖然不懂什麼對聯,可是聽到老漁翁連聲叫好,就知道少爺已經贏了,樂得連連鼓掌。慕容飛煙對於胡小天的對聯本事已經領教了不止一次,可今次聽他對完這幅對聯,心中居然產生了與有榮焉的驕傲感覺,大概是立場使然,現在她和胡小天已經毫無疑問地處在了同一陣營。 老漁翁邀請三人上船,梁大壯跟著上去之後,船身明顯向下一沉,這廝心驚膽戰道:「這船太小隻怕禁不起咱們這麼多人的重量。」 老漁翁不屑道:「我這船兒雖小,卻載得起星辰日月,區區一個家丁我還載不起嗎?」 梁大壯聽他小看自己,本想出言反駁幾句,可看到胡小天對這位老漁翁表現得頗為尊重,於是也不敢胡亂說話。 小船在通濟河中緩緩而行,老漁翁因為年紀大了,一舉一動都頗為緩慢,胡小天主動起身幫他搖櫓,他過去雖然接觸過公園遊船之內的東東,可是在水流湍急的大河之中蕩舟還沒有過經驗。老漁翁將櫓交給他之後,他雖然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小船就是在河水中打轉,非但沒有前進反而後退了不少。 老漁翁笑眯眯接過船櫓:「以為我老了,嫌棄我沒力氣,划船太慢,可我來搖櫓,這船至少前進,在你手裡卻是欲速而不達。」 胡小天聽出他話裡有話,笑道:「我可不是嫌您劃得太慢,只是不想您太累,所以幫忙分擔一下。」 老漁翁道:「划船有如人生,要分清順流逆流,要確定自己前往的方向,只有掌握了這兩點,才能自如行進。」 胡小天沉默下去,望著混濁的河水若有所思,漁翁的話雖然簡單樸實,可是其中卻蘊含著深刻的道理。 慕容飛煙也已經看出這老漁翁絕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此人的見解和學識都非尋常,她輕聲道:「老人家,這裡剛剛爆發過山洪?」 老漁翁點了點頭道:「每年都要鬧那麼幾次,今年還不算厲害,只是那座有兩百年歷史的青雲橋被洪水沖塌了,過去但凡過來青雲縣的人,都要往橋上走一走,圖個吉利,討個口彩,叫做平步青雲,今次你們是沒有機會了。」 梁大壯道:「一時半會兒我們又不走,那橋早晚還得修好,所以我們家少爺是註定要往青雲橋上走一走的。」 胡小天不禁又瞪了這廝一眼,多嘴,還是多嘴! 老漁翁笑道:「有機會自然是要走一走的,這青雲縣除了這道橋,也沒什麼值得一說的地方。」 胡小天道:「老先生,我聽說青雲縣是西川最窮的一處所在,不知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青雲縣地處西川最西端,周邊都是大山,交通往來不便,而且這周圍山中各族混雜,馬匪眾多,經常下山搶劫,攪得民不聊生,窮也是必然的。可窮未必是壞事,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位老漁翁的話充滿了樸素辯證唯物主義的道理。 老漁翁道:「公子儀錶堂堂,風度翩翩,才學出眾,不知此次前來青雲是為了探親訪友,還是為了遊歷探險?」 胡小天微笑搖頭道:「兩者皆不是,我只是一個過客!」這個詞是剛剛老漁翁所說。 老漁翁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過客,呵呵,不錯,這世上又有誰不是一個過客呢?」不知不覺間,小船已經搖到對岸,胡小天率先跳上岸去,拖住纜繩,幫助慕容飛煙、梁大壯依次上岸。又讓慕容飛煙拿出五兩銀子,表達謝意。 那老漁翁眼皮都不翻,從船上拿起竹篙在岸上一撐,小船倏然已經盪向河心,轉瞬之間,老者瘦削的身影已經朦朧在煙波浩渺的水面,一路順水而去,他的聲音隨風送來:「西岸尾一塔似筆,直寫天上文章。老夫倒要看看,公子的一支筆如何寫得天上文章……」 公眾期倒計時,還望各位多多收藏,後天就入vip了! ... 第四十一章 【衙門】(上) 胡小天望著那葉輕舟消失在視線之中,方才繼續他的路程。青雲縣城牆低矮破敗,此時雖是正午,可城門前仍然車馬稀疏,守門的兩個老兵正在那邊嘮著家常,對於過往行人甚至懶得看上一眼,比起燮州城的守衛還要懈怠,這樣的士氣和軍容遍布著大康的每一個角落,大康王朝在歷經五百餘年的輝煌歷史之後,也如同史上所有王朝一樣日漸衰微。 進入城內,周圍經行的路人-大都衣衫破舊,房屋低矮破敗,狹窄的街道上洋溢著一種蕭條頹廢的基調。 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所以對周圍的環境頗感驚奇,一個個左顧右盼。梁大壯咽了口唾沫道:「這裡比不上京城,甚至還比不上燮州。」 胡小天心說你丫這不是廢話嘛!青雲只是一個小縣城,怎麼可以拿大康帝都,西川名城和她相提並論?這不是拿縣級和副省級、省部級擺在一起比較嗎? 梁大壯道:「這青雲縣城內,連一棟像樣的房屋都沒有,真是一窮二白。」 胡小天心中也是這般感慨,老爹夠狠,把自己外放到這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窮鄉僻壤,更鬱悶的是,來到青雲縣,自己還不是一把手,只是一個縣丞,自己頭頂還有知縣。放眼望去,滿目凄涼,這鳥地方只怕是沒有任何油水可撈了。可既來之則安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拐過前方,突然現出一片高門大宅,因為這片建築出現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所以對他們每個人的視覺衝擊力都是極強,朱漆大門,鎏金門釘,門前兩尊威武雄壯的石獅子,比起胡家在京城尚書府的還要大一些,整個建築比起胡家也要更加氣派一些。 倘若這片建築出現在京城並不稀奇,畢竟京城乃卧虎藏龍之地,王公貴胄數之不盡,可這裡是在西南邊陲小城青雲,這樣的一片院落就顯得格外醒目刺眼起來。 胡小天盯住大門上的橫匾望去,黑底金字,上書萬府兩個金燦燦的大字,胡小天產生的第一感覺就是土豪,凡事皆不能貌相,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青雲縣城,還隱藏著這麼牛x的大戶人家。 門前的兩名家丁也是體態魁梧,膀闊腰圓,衣衫鮮亮。黑色武生服,腰扎兩寸寬的大紅絲絛束帶,黑色薄底靴,黑色八角家丁小帽,因為本身就站在台階之上,看人的眼光都是俯視。或許是因為胡小天他們朝大門口多看了幾眼,兩人頓時感到不爽了,齊刷刷瞪圓了一雙牛蛋眼,兇巴巴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 胡小天初到青雲沒必要跟萬府家丁計較,慕容飛煙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準備離去,梁大壯卻不服氣,這兩人是家丁,他也是家丁,要說地位,他認為自己這個尚書府的家丁要秒殺眼前這兩位,不就是個鄉紳的看門狗,居然也敢威風八面,霸氣側漏。梁大壯冷笑道:「臭拽什麼?不就是個看門的?」 兩名萬府家丁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趕緊滾開,不然我放狗咬你!」 梁大壯還想說什麼,可胡小天招呼他道:「走了走了,你走南闖北,什麼樣的豪宅沒見過?別弄得跟個鄉下人似的。」 梁大壯吞了口唾沫,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仍然不敢違逆少爺的命令,他不明白鬍小天為何突然變得如此低調,在京城他是戶部尚書胡不為的公子,是胡家大少爺,來青雲縣是為了做官,是朝廷任命的青雲縣丞,是這方土地之上的父母官,怎麼能夠忍受這萬府的家丁對他呼來喝去? 此時府邸內隱約傳來犬吠之聲,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已經先行離去,梁大壯轉身看了看,萬府門前的兩名家丁叉著腰挺著胸,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梁大壯心中暗罵,狗曰的牛逼什麼?雖然同為家丁,老子也是家丁界的貴族,土包子的看門狗,以為主人有倆錢了不起啊,以後最好別犯在老子手裡。 胡小天也不是喜歡忍氣吞聲的主兒,看萬府這兩名家丁如此囂張,心中也是有些火大,不過談到涵養,他比起梁大壯不知要深多少倍,說白了就是藏得更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子今兒初來乍到,對青雲縣的情況還不熟悉,我何等身份,犯不著跟兩名家丁一般計較,可等過了這兩天……嘿嘿…… 胡小天想到得意之處,唇角不經意露出陰險的笑意,卻想不到這稍縱即逝的陰險笑容被慕容飛煙捕捉到。慕容飛煙道:「是不是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自己扎穩腳跟再來個秋後算賬?」 胡小天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盯住慕容飛煙清澈如水的星眸道:「飛煙,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在你面前人家有種裸的感覺呢。」 「對你這種人根本不需要特別了解,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胡小天極盡陰險地笑道:「所以,我還是給你提個醒,還是千萬不要得罪我這種人的好,不然我會讓你……」 「你敢怎樣?」慕容飛煙鳳目圓睜,一副要跟他刀槍相見的模樣。 胡小天忽然又換了個臉色:「那是對別人,咱倆不一樣,同生死共患難,在我心中早已將你當成了我的紅顏知己。」 「嗬!」慕容飛煙分明在冷笑,雖然心中因這句話感到些許的羞澀,她發現和胡小天在一起呆長了,連自己都變得會做戲了,表面一套,心裡又是另外一套。青雲縣衙位於青雲縣東大街,坐北朝南,屬於縣城的中心區域,中等規制,佔地約有十畝,沿著中軸和東西兩付線共計建有二十七間房,雖然房間在同級縣衙中算不上多,可大堂、二堂、三堂、獄房、廚房、縣令宅,馬房、大仙祠堂一樣不少,在縣令宅和三堂之間還有一個佔地半畝的後花園,對衙門來說是後花園,對縣令來說就是前花園,正所謂資源共享,整座縣衙也稱得上一應俱全,只是多年沒有修葺顯得陳舊殘破。東大街北有一座四柱三門廡殿式的木牌樓建築,面闊四丈,明間的通天柱和次間的邊柱各有兩根斜柱支撐,根部以抱柱石固定,明次間上部均為四昂九踩斗拱,明間的匾額,面南書「青天朗朗」四個大字,北面書「傳化」二字,每逢初一十五,縣令都會在這裡宣講聖諭,教化百姓,牌坊也因此而得名,被稱為傳化坊。傳化坊南側於須彌座之上立有照壁,長七丈高兩丈,面北的一面繪有一異獸,狀似麒麟。胡小天盯住那怪獸看了半天,搖頭晃腦道:「這麒麟畫的不錯!」慕容飛煙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這可不是麒麟,這叫貪。你看它四蹄似牛,頭上長角,身上有鱗,尾巴翹得很高,嘴巴張得很大,兩眼突出,好像要吞食前方海平面升起的旭日。傳說,貪的腳下身邊都有無窮無盡的財富,可是它的內心仍然無法滿足,有一天它到海邊喝水,望見太陽的影子在大海中飄浮,以為就是太陽,結果跳入大海,想要將其吞如口中,被洶湧的海浪吞沒淹死。衙門將貪畫在照壁上,主要是告誡官員要克己奉公,清正廉潔,不要貪贓枉法,否則將會像貪一樣自取滅亡。」慕容飛煙的這番話顯得意味深長,借著答疑解惑之機有敲打胡小天之嫌。不知為何,她始終覺得胡小天不會是一個清官。 胡小天經她提醒想起了這個典故,點了點頭道:「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吞太陽,做人不可太貪!」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這世上當官的,又有哪個不貪?貪也要分境界。 ... 第四十一章 【衙門】(下) 教化坊的高大巍峨,映襯著正北的縣衙大門有些低矮,青雲縣衙大門面闊三間,中為通道,兩邊建有衙門常有的八字牆,常言道:衙門口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正是由此而來。大門兩側有一對威嚴的石獅,大門東側放置一面大鼓,是供給告狀人擊鼓鳴冤的地方。 衙門口有兩名守門的衙役,他們穿著青色交領布衣,窄袖長袍,下打密褶,腰間系著紅布織帶,衣服都是半新不舊。因為是初夏午後,艷陽高照,兩人都被曬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手裡各拄著一根水火棍,這兩人屬於縣衙的門面,必須要注重形象工程,無論門前如何冷落,都必須要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這絕對是個苦差,通常將之稱為門子,也是三班衙役中地位最低的存在。 這倆衙役本以為胡小天三人是過來擊鼓告狀的,馬上提起了點精神,話說從早晨到現在還有一個人主動登門呢。可他們馬上發現有些不對頭,這三人並沒有擊鼓,而是直接朝著大門走了過來。 站在右側的李二叫道:「哎,哎!說你呢!幹嘛這是?要告狀也得先擊鼓,老爺在休息呢!」 胡小天微笑道:「我不告狀!」 「不告狀你來這裡幹什麼?睜大你的雙眼看一看,這裡是青雲縣衙,你以為官府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兩名衙內操起手中的水火棍交叉擋住了中間的通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胡小天三人。是官強於民,在他們心中也已官者自居,當然只是在平民百姓面前才會有這樣的心態。衙役也有三六九等,通常來說分成兩種:民壯、庫丁、斗級、鋪兵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門子為賤民。這些賤民同娼優奴婢同列,賤民衙役包括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也不準捐納買官,為士紳所不齒。也只是在有人出入的時候,他們才能發揮一下手頭的權力,不過往往權力越小的人越會將權力用到極致。 慕容飛煙雖然在京城號稱第一女神捕,可她也沒什麼社會地位。但是和地方上的衙役相比,慕容飛煙認為自己和他們是全然不同的,並非她有門戶觀念,而是時代使然,她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教育,在這個等級分明的社會中,人會不由自主的用地位來衡量彼此。 胡小天心中暗嘆,這幫衙內全都是有眼不識泰山,老子是新任縣丞,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事兒還真怨不得人家,他臉上又沒寫著縣丞兩個字,更何況他們三個風塵僕僕,滿面黃土,無論從外形還是從口音上一看就是外鄉人。 梁大壯通過之前的幾件事已經學乖了不少,到了這裡,他還是盡量少說話為妙,凡事都有少爺撐著呢,想當一個好家丁,必須要安心站在主人背後,但凡露臉的事情全都讓給主人,吃苦耐勞才是自己的本份。慕容飛煙懶得跟這幫衙役理論,她在京兆府任職多年,對官場內種種陋習早已見怪不怪,這些衙役的嘴臉屬於官場小人病。 胡小天也沒生氣,和顏悅色道:「我想見縣令大人!」來此之前他已經打聽清楚,縣令叫許清廉,今年四十七歲,在青雲縣已經任職兩年,按照大康吏制,地方官員三年一換,也就是說明年許清廉就得走人,許清廉走了,自己這個青雲縣的二把手就當仁不讓地成為青雲縣令,想到這裡胡小天不禁有些飄飄然,雖然過去這貨沒當過官,可既然當官就得當一把手,別的不說,在醫院裡就是院長負責制,一幫副院長全都是有名無實的擺設,五百塊以上的單據都得找一把手簽字。 胡小天的態度雖然不錯,可這些衙役卻並不買賬,李二冷笑道:「你以為自己誰啊?我們家大人豈是閑雜人等隨隨便便就能見的?」 胡小天正準備亮出自己的身份,可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吵鬧之聲,卻見兩人撕撕扯扯來到縣衙門前,一人肥胖,一人瘦弱,兩人穿得都是破破爛爛,手中拽著同一根繩索,繩索後跟著一隻山羊,身後還有幾名百姓跟著看熱鬧。 兩人一起來到衙門口東側的大鼓前,幾乎同時拿起了鼓槌,擊鼓鳴冤,可手中都抓著那繩索不放,你爭我奪,看來是為了那隻山羊而發生爭執。 衙門大鼓一響,頓時將附近的百姓都吸引了過來,這青雲縣衙有日子沒開張了,不是因為這裡太平,而是因為這裡太窮,多數老百姓吃了這頓沒下頓,哪還有心情去打官司?沒人打官司衙門就無事可做,衙門沒事做,衙役就沒事做,沒事做就意味著沒油水,一來二去就成了惡性循環。看到總算有人擊鼓鳴冤,兩名守門的衙役全都雙目發光,綠油油的,不但盯人,還盯著這兩人牽著的那頭羊,兩人幾乎在同時想到,有日子沒嘗到葷腥了。 胡小天還沒來得及道出自己的身份就遇到了這件事,索性將自己的事情暫時放一放,隨著那群老百姓一起走入縣衙,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頂頭上司,這位縣令大人許清廉到底有什麼本事,是不是人如其名,果真有那麼清廉。 裡面響起升堂之聲,伴隨著衙役的威武呼喝。 胡小天他們三個跟著那幫老百姓沿著甬道走入儀門,儀門是縣衙的禮儀之門。平時關閉不開,只有新官到任第一天或迎接高官到來時才會打開儀門。另外,大堂舉行重大慶典活動或審理重大案件的時候,儀門也要打開,讓百姓到大堂前觀看或旁聽,今 今天的這件案子算不上什麼大案,可因為青雲縣衙太久沒有審案的緣故,所以今天開堂顯得格外隆重,特地開了儀門,讓百姓進入旁聽。大堂明間設一暖閣,是每任縣令上任之初在此交接清點戶籍、帳簿等事宜的地方,亦是縣令在此舉行重大慶典活動和開印、封印儀式及審理判決重大案犯之所。大堂上方懸挂「青雲縣正堂」行楷金字匾額,堂前粗大的黑漆廊柱上有抱柱金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堂中央有一暖閣,為縣令公堂,正面屏風上有彩繪「海水朝日圖」,黑漆公案上放有文房四寶、印盒、驚堂木及發令簽等審案用物。閣外西側擺放著堂鼓、儀仗及刑具等,閣前地坪上有兩塊青石板,東為原告石,西為被告石。其實大康官府的設計大都差不多,只是規模不同,在內部結構上保持一致。 那兩名要打官司的人進入公堂之後,還拽著那隻山羊爭執不休,有衙役過來將山羊牽走,去堂外拴好。兩人看來過去都打過官司,爭先恐後地往原告石上跪,終究還是瘦子靈活一些,動作快捷許多,搶先跪在了原告石上。 那胖子雖然沒有搶到原告石,可他也不願在被告石上跪下,於是緊挨著瘦子旁邊跪了。 此時那幫衙役手中水火棍連番點地,再次呼喝道:「威武……」要說這衙門對百姓的心理還是有著相當威懾力的。前來圍觀的百姓頓時凝神屏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胖子和瘦子同時哀嚎道:「冤枉啊!」「冤枉啊!」這倆貨對兩旁肅靜的牌匾似乎視而不見,看來都是見過場面的主兒,來到公堂之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懦之意。 胡小天關注得卻是這座縣衙的第一主角,青雲縣令許清廉。千呼萬喚之後,青雲縣令許清廉這才隆重登場,他身材瘦小,皮膚黝黑,八字鬍須,外穿綠羅上衣,下裳和蔽膝,內穿白紗單衣,足登厚底官靴,腰束革帶,頭戴烏紗。胸前官服的補子上綉著一隻藍雀,要說這身官服也是半新不舊。許清廉在官階上是正九品上,胡小天卻是正九品下,兩人之間只差半級,可在官場中講究得是按資排輩,官大一級壓死人,別小看這半級,在青雲縣胡小天只有俯首聽差的命。 許清廉打了個哈欠,臉色有些陰沉,來到堂上坐了,抓起驚堂木重重在公案上拍了一記,嘶啞著聲音道:「何人擊鼓鳴冤?擾我……啊……欠……」話沒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從他出場到現在,正眼都沒朝下邊看,午覺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攪和了,換成誰心情也會不好。 胡小天怎麼看這廝都像個吸毒的癮君子,賊眉鼠眼,皮包骨頭,說他像賊肯定沒啥異議,可說他是官,胡小天暗自搖頭,這貨哪有半分官威?從頭到腳都寫著猥瑣這兩個大字。 跪在堂下的瘦子和胖子同時叫道:「大人,我冤枉啊!」 許清廉總算把小眼睛睜開了一點,睡眼惺忪地望著下面的這兩位,這才發現兩人都挨在東邊跪著:「我說你們兩個誰是苦主,誰是被告?」 「大人明鑒!我才是苦主啊!」胖子扯著嗓子叫道。 瘦子別看身材瘦小,可聲音卻是不弱,大吼道:「大人,我才是苦主!」兩人在堂下頓時又爭執起來。 許清廉抓起驚堂木在公案上又重重擊打了一下,兩旁衙內齊齊叫道:「威武……」 許清廉怒道:「全都給我閉嘴,再敢咆哮公堂,我便各打五十大板。」縣令發威,果然將兩人給震住。許清廉看到兩人止口不語,在兩人的臉上各自打量了幾眼,然後指著那胖子道:「你先說!」按照常理要先問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許清廉今天明顯不在狀態,直接省略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案,按理也撈不到多大的好處,不過這頭羊好像挺肥啊!許清廉倆眼珠子開始圍著那頭山羊打轉轉了。章開始每章足量三千字,每天至少三更,看看誰再說章魚懶惰,那個啥,後天正式上架了,你的月票準備好了咩? s ... 第四十二章 【深入群眾】(上) 胖子喜出望外,恭恭敬敬給許清廉磕了一個響頭:「青天大老爺,小的叫賈德旺,家住十里坡南門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中的一雙兒女嗷嗷待哺。」 許清廉揚起手中的驚堂木啪!的又打了下去:「大膽刁民,你敢欺瞞本官,看你的模樣,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怎會有八十老母?又怎會同時有兩個兒女都在襁褓之中?你真當本官容易矇騙嗎?」女人五十多歲生孩子,還真是少見啊。 賈德旺慘叫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句句是實。俺娘五十三歲懷胎將我生下,我上頭還有七個兄弟姐妹,可惜他們全都中途夭折,我這雙兒女是龍鳳胎,所以都在襁褓之中,小的家道中落,家境困難,實在是命苦啊!」他說得倒也合情合理。 許清廉哼了一聲道:「就憑你也敢說生出龍鳳胎?來人,拖下去二十大板!」普通老百姓生了龍鳳胎也不敢當眾說出來,龍鳳二字誰敢輕易使用,這賈德旺無心犯了忌諱,活該挨打。 一幫衙役如狼似虎地沖了上來,將賈德旺推倒在地,拖著兩條腿拉了出去,可憐這貨連今天事情發生的緣由都沒說出來,就被人拖下去痛揍二十大板。 慕容飛煙皺了皺眉頭,附在胡小天的耳邊小聲道:「下手夠黑的!」 胡小天淡然一笑,其實到現在他也沒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胖子和瘦子因何過來打官司。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許清廉應該是個酷吏, 那瘦子看到胖子被打,臉上露出畏懼之色,等到許清廉的目光朝他望來,這廝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冷顫。 許清廉嘿嘿一笑,他不笑還好,這一笑讓人毛骨悚然。許清廉道:「你說你是苦主?究竟苦從何來?」 瘦子愣了一下:「大人,小的賈六,青雲縣露水鎮猴山窩人氏,以牧羊為生,這山羊是我的,走失之後被那姓賈的藏匿起來,幸虧被我發現……所以……」 許清廉道:「你說山羊是你的?可有證據?」 賈六咬了咬嘴唇道:「我養得山羊我自然認得。」 許清廉道:「它認不認得你?」 賈六點了點頭。 許清廉道:「那好,把那隻山羊牽上來,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 賈六徹底愣了,這會兒胖子賈德旺挨了二十大板又被人拖回公堂,這貨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趴在地上哀嚎不已,嘴上已經不再叫冤枉了,他口口聲聲叫起了狗官,這下頓時觸及了許清廉的逆鱗。 許清廉揚起驚堂木又是啪!的一拍,大聲道:「拖出去……」 此時師爺邢善趕緊走了上來,附在許清廉的耳邊說了句什麼,他是害怕許清廉鬧出人命。許清廉聽他說完,果然改了主意,冷冷道:「大膽刁民,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本該將你當場杖斃,可本官念開一面,來人,將賈德旺暫且收監,讓他好好反省一下。」兩旁衙役衝上去抓住賈德旺將他再次拖了出去直接押入監房。 賈德旺這會兒似乎蔫了,不敢再罵許清廉,只是一味叫著冤枉。 賈六這會兒嚇得臉都白了,當許清廉再次望著他的時候,這貨嚇得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恐懼也能讓人過敏。 山羊已經被衙役給牽到了公堂之上,許清廉道:「這羊已經來了,你叫它一聲看看它答不答應?」 賈六苦著臉,用力搖了搖頭道:「大人,我不告了!」所有人都明白,這山羊怎麼能夠聽得懂人說話,賈六決定不告乃是明智之舉,只可惜現在已經太晚。 許清廉道:「你不告了?那就是說這羊是賈德旺的?」 賈六搖了搖頭道:「不是他的!」 「那是你的嘍?」 瘦子吞了口唾沫,此時哪裡還敢承認,他趴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大人,小的錯了,小的不告了。」 許清廉冷冷笑道:「你們這兩個刁民,一看就是作姦犯科之輩,不知何處偷來的一隻山羊,因為分贓不均而發生糾紛,居然膽敢來這裡論理,呵呵,以為本官糊塗嗎?」他抓起驚堂木又是一摔,這動作已經成為習慣了,許清廉道:「來人,重責十板,罰銀五兩,給我轟了出去,山羊收公!待本官查明真相之後再做定論。」 胡小天看到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許清廉真正的目的是這隻山羊,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讓這廝惦記上肯定沒好事。 瘦子也被揍了十大板,最後還罰了十兩銀子,被轟出公堂。 這幫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雖然心中不平可誰也不敢多說話,斷案結束,衙役們將圍觀群眾請出縣衙,這場官司就算審完了。 胡小天他們三個跟著人群一起出去,原本他想趁機和許清廉見面的,可看到這廝審案的全過程之後頓時打消了念頭,這根本就是個狗官啊!打完被告打原告,最後連證物都給沒收了,實在是貪得無厭,寡言廉恥。 老百姓們離開縣衙之後,都低聲唾罵起來。 胡小天看到一位中年漢子神情激動,於是走了過去,主動搭茬道:「這位大哥,這案子我怎麼看得糊裡糊塗啊!」 那中年漢子道:「有什麼可糊塗的,咱們這位許大人是惦記上了那隻山羊,苦主要吃,被告也要吃,那隻山羊他也要吃!銀子他還要吃!」說完之後他才發現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他嘆了口氣道:「小兄弟,聽你的口音是外鄉人吧,你知不知道,咱們青雲縣已經很少有人主動去打官司了,因為大家都明白,無論你有沒有道理,只要走進這八字衙門,嘿嘿……不但挨板子,還要賠銀子……」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也說得有些多了,於是笑了笑道:「官府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 此時兩名衙役架著被打了十大板的賈六扔出了縣衙大門外,然後將縣衙大門重重關上。看到賈六趴在地上老半天沒動,圍觀百姓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去攙扶他。最後還是賈六自己站了起來,一手扶著圍牆,一手捂著屁股,呲牙咧嘴地離開了縣衙。 因為這次的意外插曲,胡小天決定暫緩前往縣衙報到,距離上任之期還有三日,暫且尋一家客棧休息,順便熟悉一下青雲縣的情況。 三人就投宿在東大街的福來客棧,店老闆叫蘇廣聚,是個長相忠厚一團和氣的中年人,福來客棧算不上豪華,門臉不大,只有八個房間,可好在收拾的乾乾淨淨。更為重要的是,店老闆還燒得一手好菜。 安頓下來之後,胡小天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來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梁大壯已經整理好了桌子,桌上擺好了酒菜,香氣四溢。 看到胡小天進來,梁大壯笑道:「少爺,這兒吃飯住店都很便宜,咱們剩下的銀子足夠舒舒服服地住上半個月呢。」 胡小天在桌邊坐下:「用不了那麼久,過兩天咱們就去上班。」 「上班?」梁大壯被他的這個新鮮辭彙又弄得一頭霧水。 胡小天笑著壓低聲音道:「就是上任,低調,咱們必須要保持低調,這兩天我不想別人知道我的身份。」這都是因為他老爹的交代,若非如此,胡小天早就抬出老爹的官威碾壓這幫基層官吏,不過他想長期隱瞞身份也非易事,至少七七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燮州環彩閣的那幫風塵女子也知道了,想到這裡不由得記起自己還寫了一個千兩銀子的欠條,在上面還蓋了官印,真是有些頭疼了,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怎樣的麻煩呢。 梁大壯神神秘秘地點了點頭道:「少爺,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您這是要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啊!高,實在是高!」 胡小天嘿嘿一笑,食指豎起在嘴唇前神神秘秘噓了一聲,此時方才發現慕容飛煙仍然沒有過來,向梁大壯道:「慕容姑娘呢?」 梁大壯向周圍看了看,方才壓低聲音向他道:「剛剛看到她出門去了。」 胡小天愣了一下,慕容飛煙在青雲縣也沒什麼熟人,她出去肯定不是為了尋親訪友,或許是為了買東西吧,女人畢竟和男人不一樣,眼前的時代有沒有什麼即時通訊工具,傳呼、手機、對講機那是一樣沒有,真想找人,除開費嘴就是費腿,胡小天也不想滿大街扯著嗓子喊人,他向梁大壯道:「你去跟蘇掌柜說一聲,熱菜等會兒再做,咱們一邊喝酒一邊慢慢等她。」 話剛剛說完,慕容飛煙已經走了院落。 胡小天笑道:「正說等你,可巧你就來了。」 慕容飛煙道:「不用等我,你們先喝著,我去換身衣服就過來。」 胡小天的目光追逐著慕容飛煙嬌俏的背影,無意中發現梁大壯居然也直勾勾看著慕容飛煙的倩影,當下拿起筷子,調過頭來狠狠敲在這廝的腦門上,梁大壯被砸得好不疼痛,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可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不就是多看了一眼,少爺這心眼兒也太那啥了,過去都是誰說好東西要分享的?只是看一看,又不會少一塊肉。 s ... 第四十二章 【深入群眾】(下) 客棧老闆蘇廣聚此時將剛剛燉好的土雞送了過來,還沒有動筷,單單是誘人的香味已經讓胡小天主僕二人垂涎三尺,胡小天招呼道:「蘇掌柜,一起喝兩杯!」他說這話絕不是客套,剛剛來到青雲縣,人生地不熟,胡小天急於找到一個突破口,了解當地的情況。 蘇廣聚笑道:「不急,不急,還有三道菜沒有做好,等菜做好,我肯定過來敬胡公子兩杯。」 胡小天道:「坐下先喝兩杯再說!」 蘇廣聚架不住他的盛情,客氣了一番坐了下來,這福來客棧一直都是他跟老婆兩人經營,因為青雲縣地處偏僻,平日里往來的客商和遊客不多,客棧生意只能說是勉強維繫,就現在而言,店中的住客也只有胡小天三個。 梁大壯幫忙斟滿酒,慕容飛煙沐浴后,換了身藍色武生裝,英氣勃勃。她來到胡小天身邊坐下,微笑道:「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 胡小天笑道:「對美女我一向有耐心。」 慕容飛煙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道:「歷盡辛苦,終於來到青雲,咱們同干一杯。」眾人一起響應,連幹了三杯方才作罷,酒是蘇廣聚自釀的米酒,顏色澄黃,喝到嘴裡甜絲絲的,口感醇香,胡小天對此讚不絕口,問起這米酒的來歷。 蘇廣聚笑道:「這米酒是我自釀的,平日里吃得雞鴨青菜,全都是我們兩口子自種自養的。」 胡小天來了一句純天然無污染,把幾人聽得又是一愣一愣的,這貨趕緊轉移話題問起客棧的經營情況。 蘇廣聚道:「勉強維生罷了,要說這青雲縣雖然地處偏僻,可地肥水美,山清水秀,也不失為一塊富饒之地,兼之位於群山懷抱之中,地處偏僻,自大康建國以來也少有戰亂,周圍民族眾多,黑苗、洞蠻一直相安無事,百多年前,南越建國,和大康之間的商路恰恰經行青雲,青雲縣從此成為這條商路之上的一個重要中轉之地。只是在十多年前在南邊的天狼山冒出了一群馬匪,他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依仗天狼山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扼守通往南越國的咽喉要道,硬生生將昔日一條繁華商路搞得危機四伏,血腥不斷,商人們沒了安全保障,誰也不願意冒險從天狼山經行,一來二去這條商路就荒廢了下來,客商來得少了,自然就影響到青雲的興旺。」說到這裡他落下酒杯,嘆了口氣又道:「青雲最興盛的時候,城內大大小小的客棧不下二百餘家,可現在仍在正常經營的不過六家而已。」 胡小天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官府為何不出兵剿匪?」 蘇廣聚道:「這些年一直都沒停過,每一任縣令都會剿匪,可每次剿匪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馬匪非但沒見減少,反而越剿越多,幾個月前上頭也曾經派人過來剿匪,據說還是西州府的官軍,可一樣被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過去匪患只是在山區古道,可後來因為客商繞道而行,馬匪的生計受到影響,他們搶劫的範圍也不斷擴大,青雲周圍的村鎮幾乎都被他們搶過,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寸草不留。」 胡小天端起酒杯陪著蘇廣聚喝了杯酒,慕容飛煙道:「我看縣裡還算太平啊。」 蘇廣聚呵呵笑道:「太平?」 慕容飛煙道:「我們今天路過縣衙的時候,聽說青雲縣衙已經有一年多無人打官司了,青雲的治安看來不錯啊。」 蘇廣聚苦笑道:「無人打官司,那是因為誰也打不起,被告也好,原告也好,只要進了衙門,準保要讓你褪一層皮出來,我們這位許大人有個雅號,青天高三尺!」 胡小天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何謂青天高三尺?就是挖地三尺的意思,從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許清廉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啊。 蘇廣聚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多了,起身告辭去做菜。 他離去之後,慕容飛煙道:「這縣令不是好人,在青雲一帶口碑極差。」 胡小天笑道:「你剛剛出門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道:「記不記得那個告狀的瘦子?」 胡小天點了點頭。 慕容飛煙道:「我剛剛跟蹤他一路過去,發現此人絕非尋常之輩。」 胡小天心中一怔,剛才在青雲縣衙看到那兩人打官司的時候,以為兩人只是普通的農戶,聽慕容飛煙的語氣,似乎其中還有內情。 慕容飛煙道:「他在公堂之上挨了十板子,開始看他舉步維艱,這個人也頗為警惕,等到周圍無人之後,我看到他健步如飛,似乎挨得那十板對他根本沒有造成任何的創傷,我看他的步伐動作,肯定是身懷武功,我尾隨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一直出了南門,進入了三里之外一個名叫紅柳庄的地方。」 梁大壯道:「興許人家就住在那裡。」 慕容飛煙道:「他進入了紅柳庄一處很大的宅院,當時有兩人出來相迎,看起來全都身懷武功。」 胡小天道:「難道這瘦子和胖子是故意使詐?」 慕容飛煙點了點頭道:「我也那麼想,那胖子應該是故意觸怒許清廉,讓他將自己下獄,看來這監房之中應該藏有秘密。」 胡小天雖然剛剛才來到青雲,卻發現這小小的青雲縣比自己想象中要複雜得多,他來這邊是擔任縣丞之職,頭頂還有許清廉壓著自己,從了解到的情況,已經基本斷定許清廉是個貪官,胡小天自然萌發出要將這貨扳倒的念頭。不僅僅是為民除害,更是要為自己掃清障礙,照顧自己利益的同時又能符合老百姓的利益,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午飯過後,胡小天約了慕容飛煙一起前往城內閑逛,名為閑逛,可實際上卻是要藉機了解本地的風土人情,青雲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民族較為複雜,在城內隨處可見黑苗和洞蠻族人,市集雖然比不上京城的繁華,可是那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商品也讓他們大開眼界。 慕容飛煙在一個黑苗人的攤前駐足,對攤上擺放的手工銀飾頗感興趣。當地各族混居,彼此之間一直相安無事,黑苗攤主對漢人也顯得頗為友善。慕容飛煙將一對苗銀手鐲反覆把玩,拿起又放下。 胡小天看到她如此喜歡,倒是想出錢買下幾件送給她,可摸了摸兜里只剩下幾兩碎銀,囊中羞澀,底氣不足啊。雖然如此,這貨仍然打腫臉充胖子,向慕容飛煙道:「喜歡什麼?我買下來送給你。」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我不要!」 胡小天正準備詢價的時候,卻聽到前方有人叫道:「搶婚嘍!搶婚嘍!」抬頭望去,卻見前方五匹黑色駿馬迎面飛奔而來,馬上是五名彪悍健壯的黑苗族男子,為首一人膚色黧黑,五官稜角分明,在他馬鞍之上伏著一名紅衣女子,那女子戴著著黑苗人常見的銀飾,伏在馬上,嬌軀隨著馬兒的顛簸不停顫動。四名黑苗漢子護住兩旁,這搶親的呼喝聲卻是他們所發。 胡小天開始的時候還有些錯愕,心說這麼明目張胆搶親的還是頭一次見到,可馬上就想起,這應該是人家的民族風俗,很多民族都有搶親的習俗。再看周圍人群大都笑眯眯閃到一旁圍觀,越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胡小天正準備跟慕容飛煙說一聲,讓到一旁看熱鬧,可一轉身卻發現慕容飛煙已經不見了。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四處搜尋慕容飛煙的影子。 一條藍色倩影已經騰空而起,朝著為首的黑苗族男子飛撲而去。 胡小天猜得沒錯,搶婚正是當地黑苗族人的傳統習俗,青壯年男子看中同族未婚女孩之後,可以採用強搶回家的方式,然後再找媒人說合,其實在搶親之前往往男女之間早已相識相戀,只不過是按照民族風俗在人前表演一番罷了,更有宣誓主權,顯示雄性魅力的意思,否則他的四名同伴也不會明目張胆地呼喊搶婚。 慕容飛煙並不了解當地習俗,聽聞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頓時按捺不住火氣,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等胡小天反應過來,想拉住她的時候已經晚了。 最慘得還是那名黑苗族男子,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就被人一腳從馬背上給踹了下來,臉部先著地,摔了個狗吃屎,慕容飛煙穩穩落在馬背上,搶了駿馬,然後抱起那馬背上的紅衣黑苗女郎,縱身跳了下去,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紅衣黑苗女郎一臉的驚詫錯愕,望著眼前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雖然黑苗女子性格開朗大方,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個異性男子抱在懷中也覺得羞澀難當,俏臉頓時紅了起來。 慕容飛煙平時都是男裝打扮,讓別人誤會她是個男子也在情理之中,她還沒說上幾句,四名黑苗漢子已經拍馬趕到,搶親的是他們的好友,這四人是專程過來捧場兼職護駕的。 青雲縣素來民族混雜,大家在這裡生活久了,對彼此的生活習俗基本上都是清楚的,當地人都清楚黑苗人搶親的習俗,所以看到這種情況大都是笑而不語,見怪不怪,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瞧個新鮮。 慕容飛煙純屬多管閑事,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連原本周圍跟著看熱鬧的黑苗人也圍了上來,慕容飛煙將那名黑苗女郎推向胡小天:「帶她先走,我來斷後!」 胡小天當真是哭笑不得,我的傻妹妹啊,這不是沒事找事嗎?黑苗女郎被推到胡小天身邊,一雙妙目朝慕容飛煙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 ... 第四十三章 【寡/婦門前】 人群中不知哪個人呼喝了一聲:「揍他!」十多名黑苗人氣勢洶洶地沖著胡小天沖了上去,要說胡小天也夠冤枉的,一直抱著置身事外,作壁上觀的態度,可無奈身邊有慕容飛煙這樣一位衝動的隊友,沒弄清形勢就衝上去打抱不平,更鬱悶的是慕容飛煙丟了個包袱給自己,明顯把他拉下水的意思。眼前的形勢下,胡小天根本無法置身事外,那幫黑苗人才不管他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認準了他是慕容飛煙的同夥,抽出腰間懸挂的,氣勢洶洶地向他追趕過來。胡小天是慕容飛煙的同夥不假,但是他可沒有破壞別人搶婚的意思,他知道解釋也是沒用,轉身就跑,跑了兩步發現那幫黑苗人非但不見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勢,原因很容易就能找到,那黑苗紅衣女郎如影相隨,跟著他一起逃跑,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遠處慕容飛煙已經和幾名黑苗人戰在了一起,她低估了這幫黑苗人的戰鬥力,和對方五人戰了個難捨難分,看情形一時半會是無法脫身出來為胡小天解困,胡小天唯有撒丫子快跑,黑苗女郎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次於他,前方出現一條岔路口,胡小天心生一計,氣喘吁吁向那黑苗女郎道:「你往左,我往右,咱們分開跑更容易逃脫一些。」他真正的用意是要擺脫這黑苗女郎,大家各奔東西。話一說完,轉身就朝右邊的街巷跑去,想不到卻被黑苗女郎給一把拖住,她提醒道:「右邊是一條死巷。」身後喊殺聲越來越近,胡小天唯有聽從她的指揮,跟著她一起向左側巷內逃去,這條街巷雖然並不寬闊,可卻是一個小小的菜市,有不少菜販沿街擺攤設點,看到胡小天牽著一個黑苗族女郎的手從這邊經過,那幫菜販全都大聲唾罵,更有甚者還有人用菜葉和雞蛋向他們丟去,當地雖然民族混雜,但是彼此間並不通婚,胡小天和這黑苗女郎手挽手當街經行,已經犯了此地的大忌。事實上一直都是那黑苗族女郎牢牢牽住胡小天的手,面對周圍菜販的攻擊,兩人毫無反手之力,身上沾滿菜葉蛋汁,胡小天更是成為了被重點打擊的目標,單單是腦門上就挨了五顆雞蛋,這貨越跑越是鬱悶,我招誰惹誰了?飛煙啊飛煙,你可怎能惹麻煩。那黑苗女郎對當地的地形極為熟悉,拉著胡小天東躲,逃過那連續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一處高牆旁,放開胡小天的手,騰空一躍就抓住了那足有兩丈高度的圍牆上緣,輕盈靈活地翻了上去,然後向胡小天招呼道:「喂,上來啊!」胡小天抬頭一看,這圍牆有三米多高,而且圍牆之上光溜溜的沒有著手之處,自己可沒有那個本事跳上去,這貨苦著臉搖了搖頭,聽著追殺聲越來越近,那黑苗女郎道:「你跳起來,我抓你上來!」胡小天只能權且一試了,他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助跑了幾步,騰空而起,黑苗女郎眼疾手快,穩穩抓住胡小天的手腕,竟然單臂將他的身軀給拎了起來,胡小天詫異於她驚人膂力的同時,趕緊藉助她的力量攀上圍牆。這邊剛剛爬到牆上,就看到幾十名黑苗人從一旁的巷道中匆匆追過。等到那幫人遠去之後,胡小天方才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今天真是夠倒霉的,怎麼會攤上這無妄之災,想想慕容飛煙還沒有過來,不過她武功高強,就算無法將那幫黑苗人擊敗,自保應該沒有任何問題。身邊黑苗族女郎一臉笑意地望著胡小天,胡小天低聲道:「咱們下去吧?」那黑苗女郎搖了搖頭,小聲道:「他們找不到人說不定會去而復返。」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時那幫黑苗族人失去了目標,又折返回來,聽到有人說道:「不對,剛剛明明看到他們跑來這裡,怎麼會突然消失了。」「大家在四處找找。」黑苗族女郎輕輕拍了拍胡小天的肩膀,貼近他耳旁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引開他們。」不等胡小天說話,她已經自圍牆上站起身來,沿著尺許寬度的圍牆向前方跑去,滿身的銀飾在奔跑中發出叮噹不絕的聲音,頓時吸引了那幫族人的注意,果然跟著她的身影追了過去。望著那黑苗族女郎越跑越遠,胡小天心中暗嘆,別的不說,單看她這圍牆之上奔跑如履平地的本事就是一個武功高手,剛才她單臂就把自己給拎了上來,恐怕慕容飛煙也未必辦得到,今天可真是惹了個煩。胡小天正在想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低吼之聲,轉身望去,卻見一隻牛犢大小的獒犬不知何時出現在圍牆腳下,胡小天看到它的時候,那獒犬後腳蹬地猛然騰空跳起,張開巨吻向他的臀部咬去。胡小天嚇得魂飛魄散,一鬆手從圍牆上掉落下去,摔倒在花叢之中,還好這花園內都是鬆軟的泥土,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並沒有受傷。獒犬撲了個空,馬上掉頭向地上的胡小天衝去,可胡小天身手也極其靈活,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地上爬了起來,沒命向前方逃去,這廝慌不擇路,逃亡之中被樹枝刮傷了多處,那獒犬越追越近。胡小天只覺得自己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在欲哭無淚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面池塘,這貨想都不想,以一個標準的跳水動作,噗通一聲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池塘。胡小天入水之後馬上聽到另外的落水聲傳來,卻是那隻獒犬也跳了進來。胡小天暗叫不妙,再看那隻獒犬游泳的速度居然不慢,標準的狗刨式迅速向他靠近。湊近胡小天的時候又張口向他咬來,胡小天眼疾手快,一把將獒犬的頭顱給摁住,繞到獒犬的身後,死命勒住它的脖子,沉入池塘之中。如果在平地之上,他十有對付不了這隻兇猛的獒犬,可是在水中,雙方都沒有借力的地方,胡小天水性頗佳,那獒犬雖然兇猛,可是在水中戰鬥力減少了大半,原本想張嘴撕咬,可是一張嘴,池水就灌入喉中,在水底不敢張嘴,拚命掙扎,饒是如此依然無法掙脫開胡小天的束縛,隨著時間的推移,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弱,最終被胡小天硬生生悶死在水中。悶殺了那條獒犬之後,胡小天也幾累得精疲力竭,他本想爬上岸去,忽然聽到岸上傳來說話之聲,慌忙躲在荷花叢中,正值盛夏,荷花繁茂,將這幾畝地的池塘遮擋得嚴嚴實實,剛好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藏身之所。從荷葉的間隙向岸上望去,卻見池塘邊水榭之上出現了兩位女子的身影,從兩人的裝扮上來看,應該是主僕,為首女子渾身素縞,身著重孝,她在水榭內坐了,一雙美眸向池塘內望來,卻見淡掃峨眉,瑤鼻星目,肌膚嬌艷如春日之雪,顧盼之間,目光動人心魄,當真是傾國傾城之姿,沉魚落雁之貌。胡小天心中暗嘆,想不到青雲小城之中居然藏有這麼美麗絕倫的尤物,當真稱得上是禍-國-殃-民的級數,他躲在荷葉之中悄悄欣賞。目光集中在這美麗絕倫的女郎身上,全然忽略了她身邊的青衣小婢。那女郎伸出纖美如蘭花的手指,輕輕摘掉鬢角的白花,揉碎了花瓣,任憑花瓣隨風吹落到池塘之中,望著池塘中飄零的花瓣,芳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惆悵襲來,輕聲嘆了口氣,宛如春山的秀眉顰在了一處,一張俏臉美得如夢似幻。胡小天看得痴迷,這女子的姿容比起霍小如也春蘭秋菊各擅其場,只是看她的裝扮似乎有重孝在身,聽她的嘆息,心中應該充滿了惆悵。一旁青衣婢女道:「小姐,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您還是要想開一些。」女郎輕輕點了點頭,黯然道:「我的命好苦啊!」她的聲音嬌柔婉轉,聽在耳中,如同有人用一支柔軟的羽毛撩撥你的內心,讓人說不出的舒服受用。青衣婢女咬了咬櫻唇,想要勸說兩句,卻又無從勸起,正在此時,看到遠處有一人沿著九曲長橋走了過來,那人三十歲左右年紀,身材壯碩,身穿黑色武士服,頭扎紫色英雄方巾,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方面大耳,儀錶堂堂。看到他過來,那白衣女郎將俏臉轉向遠處,青衣婢女顯得有些惶恐,慌忙施禮道:「奴婢彩屏見過大少爺。」那位大少爺根本沒有理會她,目光望定了那白衣女郎,微笑道:「弟妹,出來納涼啊!」白衣女郎這才轉過身來,起身淺淺道了個萬福道:「不知大哥前來,失禮之處還望恕罪,彩屏,咱們走!」她明顯想要逃避這名大少爺,準備離去,卻被那位大少爺攔住去路,一臉笑容道:「弟妹別急著走,彩屏,你先回去,我有句話想跟樂瑤單獨說。」彩屏面露為難之色,她不想走,可又不敢得罪這位大少爺,最後還是那白衣女郎道:「彩屏,你去園外等我。」彩屏應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那位大少爺望著樂瑤美麗絕倫的俏臉,表情顯得有些色授魂與,等到彩屏走後,他方才咳嗽了一聲向前走近了一步道:「樂瑤!」樂瑤向後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道:「大伯,有什麼指教?」這聲大伯實際上是在給對方一個婉轉的提醒。大少爺道:「樂瑤,我弟弟英年早喪,我們萬家上下無不悲痛莫名,只是委屈了你。」原來這男子居然是萬家大少爺。樂瑤輕聲道:「是我沒有那個福分,沒什麼好委屈的。」大少爺道:「樂瑤,我和我兄弟手足情深,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無論他在與不在,我都會好好照顧你。」胡小天聽到這裡差點沒笑出聲來,我曰,這老大伯也忒無恥了,看樂瑤的這身裝扮顯然還在服喪期間,你兄弟屍骨未寒,這邊你就開始起弟媳婦了,你丫還有節操嗎?樂瑤目光始終垂向地面,聲音無比冷靜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樂瑤還能夠照顧自己。」這分明是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大少爺明顯有些心急,上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樂瑤的手腕,樂瑤用力掙脫開來,俏臉因為羞憤而變得通紅,怒道:「大伯還請自重。」大少爺道:「樂瑤……」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名中年人走入後花園中,他年約五旬,身材魁梧健壯,穿著褐色金絲刺繡的員外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面色紅潤,頜下三縷輕髯,滿臉正氣,儀錶威嚴。那位大少爺看到此人過來慌忙向後退了幾步,誠惶誠恐地垂頭叫道:「爹!」那中年人冷哼了一聲,看了看他沒好氣道:「廷昌,你來這裡做什麼?」那叫廷昌的男子道:「爹,我聽說弟媳身體不適特來問候。」中年人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整天四處遊盪,遊手好閒,讓我如何能放心將萬家的家業交給你?」原來他正是青雲第一大戶萬府的當家萬員外。萬廷昌垂頭喪氣,在老爺子面前唯唯諾諾,信誓旦旦道:「爹爹放心,孩兒必勵精圖治,盡心儘力經營好咱們家的生意。」萬員外拂了拂衣袖,顯然對這個兒子極不滿意。萬廷昌也不敢繼續逗留,慌忙向父親和弟媳告辭。等到萬廷昌離去之後,萬員外一張正義凜然的面孔瞬間放鬆下來,面對這位千嬌百媚的兒媳婦變得眉開眼笑,和剛才不苟言笑的形象判若兩人,他柔聲道:「瑤兒,那混賬東西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樂瑤慌忙搖頭道:「沒有,他只是剛剛才到,問候兒媳幾句罷了。」萬員外道:「我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子我自己清楚,以後他若是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你跟我說,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樂瑤垂首道:「謝謝公公!」萬員外盯住兒媳那張美輪美奐的俏臉,目光竟不捨得移動分毫,裸的目光看得樂瑤羞不自勝,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躲避開公公的目光,小聲道:「公公,我先回去了。」不意萬員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瑤兒,別急著走嘛,我還有話想跟你說。」樂瑤咬住櫻唇,拚命掙脫:「公公,您放手,若是被人看到了,又要招人閑言碎語。」萬員外一臉淫笑道:「怕什麼怕,這裡是咱們自家的後院,外面我讓家丁守著,哪會有人敢在這時候進來,瑤兒……廷光雖然去世了,可凡事都有我在,萬家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你信不信得過我?」他拽著樂瑤的手臂想往自己懷中拉來,樂瑤驚呼道:「公公,您不可以這個樣子,我是您兒媳婦啊……」萬員外用力拉住樂瑤道:「廷光已經去世了,我是他爹,我照顧你當然是天經地義。」「不要……公公,不要……」胡小天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暗罵,老匹夫!簡直是不如!看你丫生得道貌岸然,滿臉正義,可居然干出了調/戲兒媳的事情,不是人啊不是人!胡小天心中罵著,恨不能衝出去來個英雄救美,可這貨畢竟不是傻子,頭腦也不糊塗,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要人家一喊,十有自己要落個被亂棍打死的下場。只能是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心中燒。萬員外被兒媳樂瑤美色所迷,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什麼禮義廉恥早就被這廝遠遠拋在一旁,淫笑道:「瑤兒,只要你從了我,以後這萬家的女主人必然是你……」這廝嘴巴撅得如同豬嘴一般,想要吻上樂瑤吹彈得破的俏臉,樂瑤此時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憤然掙脫開來,一把將萬員外推開了去,正色道:「公公還請自重!」她這邊義正言辭。萬員外卻依舊死皮賴臉,一步步向她逼近,笑得格外:「瑤兒,到了此時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樂瑤一步步後退,來到池塘邊緣,她咬住櫻唇道:「公公,你再敢逼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萬員外笑道:「你要是跳下去,我就跟你一起,咱們做一對落水鴛鴦……」話沒說完,樂瑤噗通一聲就跳了下去,萬員外吃了一驚,舌頭伸出去老長一截好半天也沒能縮回去,他是真沒想到兒媳婦當真敢跳,不過那池塘的水並不算深,只沒到樂瑤的胸口位置。萬員外看到她身在池塘之中,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更是越看越愛,不過從剛才她義無反顧跳下去的情形來看,這妮子性情剛烈,也不能對她逼得太急。萬員外苦口婆心道:「瑤兒,你上來,有什麼話好說。」樂瑤用力搖了搖頭道:「公公,你再敢逼我,我今日便溺死在這池塘之中。」萬員外剛才還說要跳下去跟她做一對落水鴛鴦,可事情真正發生之後,他卻沒有跳入池塘的勇氣,更何況公公調/戲兒媳之事雖然刺激,可終究不宜被他人知道,反正來日方長,也不用急於一時,只要她在萬府之中,終究逃脫不了自己的手心。想到這裡,萬員外唇角泛起一絲陰險的冷笑,他點了點頭道:「好,我走,我走,你自己好生想想。」「你走啊!」樂瑤尖聲叫道。萬員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心有不甘地回過頭來,看到樂瑤仍然站在水中,心中暗嘆,這兒媳真是不識時務,難不成真要給自己的傻兒子守寡一輩子,當個貞潔烈女?就圖一個毫無意義的貞節牌坊?萬員外離去之後,樂瑤失魂落魄地站在水中。胡小天躲在荷花叢中,望著她孑孓而立的背影,心中生出無限憐意,紅顏命薄,這樂瑤的命運也悲慘到了極點,丈夫不幸身亡,年輕輕的守寡不說,還要時刻面臨公公和大伯兩條淫棍的騷擾,想不到這世上會有如此不幸之人。樂瑤在水中呆立了一會兒轉過身來,一雙妙目之中沒有一丁點的淚痕,胡小天本以為她會悲痛欲絕,可看到的卻是俏臉之上無比堅定的一張俏臉,樂瑤身上的白色長裙已經完全被浸濕,嬌軀的曲線玲瓏必現,完美無瑕,她一步步向池塘中心走來。胡小天眼看她距離自己已經越來越近,心中暗叫不妙,這妮子該不是當真想不開要尋短見吧。 樂瑤的目光投向的卻是胡小天頭頂位置的皎潔白蓮,她走向這邊就是被白蓮的清麗脫俗所吸引,睹物傷情,正在感嘆自己的命運,可她突然碰到軟綿綿的一物,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望向水面卻見一頭黑乎乎的物體浮出水面,卻是剛剛被胡小天殺掉的獒犬屍體。樂瑤此驚非同小可,嚇得花容慘淡,張開櫻唇就要大聲呼救,胡小天眼看行蹤敗露,再也顧不上隱藏,從荷葉深處猛然撲出,搶在樂瑤發生之前掩住她的檀口。 本章相當於平時的兩章,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公眾期,醫統從下章開始就正式上架,以後的章節全都在vip中發布。2014年對章魚來說並不太平,兩本心血之作的先後被屏,是章魚十年寫作生涯中的最大挫折,寫作激情和熱情無疑受到了很大影響。所以才休息調整了三個月。 雖然章魚過去曾經創作過多本歷史,可是在時隔六年之後重新拾起歷史,仍然感覺很多地方無法達到最佳狀態,筆力生疏,缺憾之處在所難免。所以章魚首先要感謝各位對我的包容和支持。醫統江山是我在腦海中醞釀已久的一個題材,章魚力求寫出一個和過去不同的人物,寫出一個精彩的故事,章魚相信隨著我狀態的一點點提升,文章會變得越來越精彩。零點以後就是醫統江山正式上架之時,章魚會在上架后連續發布三章,明第一天至少六更,既然上架就會拿出上架的態度。十月一日又是一個雙倍月票的開始,章魚希望大家能夠繼續支持我,我會用我的努力來回報你們,最後呼籲,多多訂閱,多多打賞,多多投票! ... 第四十四章【為富不仁】(上) 樂瑤美眸圓睜,看到荷花從中突然衝出了一位年輕男子,嚇得她嬌軀一軟,險些沒有暈過去,胡小天的摟住樂瑤的嬌軀,捂住她的嘴巴,此時兩人身上的衣衫全都濕透,緊貼在一起,和肌膚相貼幾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胡小天本來對樂瑤並無非分之想,可是如此人間尤物抱在懷中,只要是一個正常男人就不可能無動於衷,這廝不自覺有了生理反應,樂瑤嘴巴雖然被他堵住說不出話來,可是兩人身體相貼,對方身體細微的變化已經被她覺察得清清楚楚,樂瑤的俏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嬌軀微微顫抖。 胡小天附在她耳邊道:「我不是壞人,我不會害你。」說完這番話,他不僅又有些後悔,我曰,我說這種話幹什麼?此時此刻chuxian在人家後花園里,做出了如此行為,說zi不是壞人人家也不會相信。 胡小天低聲道:「我只是躲避仇家,慌不擇路才逃到了這裡,這條惡犬衝上來想要咬我,所以才被我殺了,我不想害人,你只要不叫人,我絕不會害你,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睛。」 樂瑤果然眨了眨眼睛,她雖然眨了眼睛,可[.胡小天仍然沒有馬上將她放開,低聲道:「希望你信守承諾,我放開你,你要是敢叫人最好想想後果,剛才的事情我已經看的清清楚楚,他們如果發現我定然會認為我是你的姦夫,躲在這裡是為了和你偷情,對咱們都沒有haochu。」胡小天對這個陌生女子當然不能完全信任,所以才會出言威逼恐嚇。 樂瑤又眨了眨眼睛,面對胡小天這個不速之客,她表現得還算鎮定。胡小天慢慢放下掩住她嘴唇的右手,樂瑤從他懷抱中掙脫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揚起縴手照著胡小天的臉上就是一掌打去。胡小天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手腕握住,樂瑤畢竟是女流之輩,力量方面根本比不上胡小天,兩人正在相持之時。萬員外去而復返,揚聲道:「瑤兒!」 胡小天無處藏身嚇得趕緊一頭悶到了水裡,感覺zishizai是霉透了。剛剛抱著這傾國傾城的俏寡/婦只覺得心猿意馬,銷-魂蝕骨,居然忘記了彼此的立場,這小寡/婦壓根也不可能向著zi說話。身在水下,又不能出聲和樂瑤交流,唯有在水下輕拍她的大腿。不是想佔便宜,真不是存心佔便宜,胡小天是要提醒她千萬不要胡亂說話,如果真把zi給暴露出來,不排除抱著這小寡/婦拼個魚死網破的下場。 樂瑤怒視萬員外:「難道你當真要把我逼死不成?」 萬員外嘆了一口氣道:「我怎麼捨得,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我回來kankan,你meishi就好。meishi就好,我走,我走,你趕緊上來,千萬不要著涼了。」 樂瑤目送公公離開了園子,這才將一顆心完全放下來,低聲道:「他走了,你還不出來?」說了半天沒見反應。這才想起對方藏在水下,未必能夠聽得清zi在說什麼,於是抬起玉腿在水下踢了一腳,正踢在胡小天的身上,胡小天這才從水下冒出頭來,顧不上說話,接連喘了幾口氣。低聲道:「憋死我了!」 看到樂瑤渾身衣裙濕透,玲瓏玉體曲線畢露,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秀色可餐。這小寡/婦的身材當真是性感火辣,撩人之極。可想想如果不是人家為zi掩飾,只怕現在已經落到一個群起而攻之的下場,當下在荷花從中很君子地作了一揖:「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日若有緣相見,必報今日大恩。」這貨轉身留給樂瑤一個瀟洒的背影,準備逃離的時候,卻聽樂瑤道:「你站住!」 胡小天道:「怎麼?」心中有些好奇,難不成zi這男子魅力當真是無法抵擋,對於當代美女擁有強大的殺傷力,足以讓任何美女一見鍾情? 樂瑤道:「你打算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離開嗎?」 胡小天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樂瑤不是擔心他的安危,而是害怕他在這後花園中被人抓到,對她zi的名聲不利。胡小天暗自慚愧,搞了半天我是自作多情了。他向樂瑤道:「還請姑娘指點迷津。」身陷囹圄,這裡是人家的府邸,只能求助於初次相見的樂瑤了。 樂瑤道:「你暫且躲在這裡,等天黑后再作打算。」 胡小天還以為她能出什麼好主意,搞了半天還是讓zi在這池塘中泡著,天可憐見,再這樣下去,老子都快成糠師傅泡麵了。可眼前的確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剛才從圍牆翻上來全靠了那黑苗族女子的幫助,可後來她為了吸引族人先行離開,zi從圍牆上掉下來,形勢就已經由不得zi掌控了。 此時樂瑤的貼身侍女彩屏也從外面走入園子,關切道:「小姐,小姐!」 樂瑤應了一聲,朝胡小天使了個眼色,胡小天慌忙又藏身在荷葉深處。樂瑤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池塘邊緣,彩屏來到岸邊,慌忙將她拉了上去。胡小天趁機將樂瑤完美無瑕的背影看了個飽。尤物啊,真是尤物! 彩屏看到樂瑤渾身濕透,頗為心疼:「小姐,怎會如此?」 樂瑤對於剛才發生過的事情隻字不提,淡然道:「只是我不小心滑入池塘,meishi兒,你知道的,我水性好得很。」主僕二人返回房內沐浴更衣。 胡小天只能老老實實呆在池塘里dengdai,姑且不論樂瑤會不會幫他,單單是萬家的圍牆,他自問也爬不上去,光天化日之下,又總不能堂而皇之地從大門口走出去,胡小天現在能做的只有dengdai,等到夜深人靜再做逃走的打算。藏身在池塘之中,別看滿塘荷葉碧色無邊,荷花嬌艷,清香芬芳,可真正身處其中卻沒有那麼的旖旎浪漫,不但要忍受蚊蟲叮咬的辛苦,腳下踩著的還是粘稠的淤泥,胡小天此時頂著綠油油的荷葉,如同戴了頂碧綠色的帽子,孤零零站在荷塘之中,此時心中鬱悶到了極點。 在忐忑中dengdai了約有一個時辰,黃昏終於到來,期間有護院來池塘周圍兩度巡視,對於牆角草叢都不放過,唯獨忽略了這片生滿荷葉的池塘,看來他們並不認為這片池塘內會有人藏身。 萬員外走後就沒有chuxian過,等到了晚飯時間,看到有人送飯過來,樂瑤的貼身侍女彩屏迎了過來,於池塘邊接過了食盒,那送飯的家丁見到彩屏眉開眼笑,兩人低聲說了句什麼,因為距離太遠,胡小天並沒有聽清楚,等會兒看到那家丁將一個黑色瓷瓶交到彩屏的手中,彩屏小心將那瓷瓶收好了,那家丁又囑咐了幾句,彩屏臨走之時,家丁偷偷在她臀部捏了一把,彩屏嬌嗔了一聲,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媚色。 胡小天看得真切,他敢斷定彩屏肯定和這家丁有一腿,只是剛才那家丁交給她的那個黑色瓷瓶是什麼?胡小天滿心疑竇,這萬家內部的關係還真是錯綜複雜啊。 彩屏離去之後,那家丁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準備離開,走了沒幾步迎面遇到一位面色陰鷙的年輕男子,那男子正是萬家二少爺萬廷盛。家丁見到他慌忙躬身行禮,然後又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萬廷盛連連點頭,唇角露出陰險的笑意。 胡小天雖然聽不清他們的談話內容,可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總覺得這幫人正在干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胡小天總算敢把naodai從荷葉中鑽出來,在池塘中泡了這麼半天,連掌心腳底的皮膚都泡皺了,胡小天正盤算著如何脫困,如果樂瑤不再過來,恐怕他只能依靠zi了。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也真是陰差陽錯,慕容飛煙不懂黑苗人風俗,結果惹下了這麼大的麻煩,而zi跟著那黑苗族女子慌不擇路地逃到了這裡,黑苗族女子走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想必是不會管zi的死活了。 至於慕容飛煙,她肯定不會棄zi於不顧,說不定現在正在和梁大壯辛辛苦苦尋找zi的下落,被人牽挂也是一種幸福。胡小天忽然又想起了zi的前世,不知那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人想念zi,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答案是否定的,親人早喪,專註於工作和名利,讓他在那個世界就沒有一個知己好友,談過的女朋友最後也都以反目成仇而收藏,現在回想起來,過去zi真是情商堪憂。 胡小天想得入神之時,看到樂瑤又來到這花園之中,她先向周遭看了看,然後目光才向胡小天的方向望去,胡小天正想現身打個招呼,卻見彩屏又跟了過來,趕緊縮了回去。 彩屏道:「小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樂瑤輕聲嘆了口氣道:「不想吃。」 彩屏道:「小姐,我知道您的難處,可再怎麼艱難,也得堅強活下去,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奴婢都會在您的身邊守護您。」 **************************************************** 新書上架,求訂閱,求打賞,求月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第四十四章【為富不仁】(下) 樂瑤似乎被彩屏的這番話所感動,點了點頭柔聲道:「剛我讓你找花房老張借得梯子是否放好了?」 彩屏道:「嗯,已經讓人放在東牆的木屋裡面。」 樂瑤道:「天黑了,咱們回去chifan吧。」 胡小天將主僕二人的這番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明白,樂瑤這番話分明是說給zi聽的,東牆木屋裡有梯子,呵呵,這小寡/婦還真是夠情義,說到做到,果然為zi安排穩妥離開的途徑,等到夜深人靜,zi潛入木屋取出梯子,然後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爬上牆頭,離開萬家,胡小天越想越是得意,不過無論想得如何得意都得耐心dengdai,必須要等到夜深人靜,方可展開行動。 胡小天在池塘中又忍了近兩個時辰,總算到了午夜時分,在dengdai的這段時間內,他發現護院每隔半個時辰就會來這裡巡視一次。 護院剛剛離開後花園,胡小天就躡手躡腳從池塘內爬了出去,在水中浸泡了這麼半天,?.胡小天整個人又冷又乏,感覺身體都快麻痹了,這貨強忍著身體的疲憊,向院子東牆角的木屋走去。 來到木屋前方,輕輕用手指戳了一下房門,木屋發出吱的一聲,靜夜之中十分的明顯,胡小天吃了一驚,慌忙向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察覺,月光如水將整個後花園映照得亮如白晝,卻見一道黑影沿著九曲長橋,緩緩走了過來,胡小天心中一怔,想不到周圍真有人在。他沒敢進入木屋,來到一旁芭蕉樹后藏身。 那黑影越走越近,月光之下看得真切,那男子正是萬家的二少爺萬廷盛,胡小天心中暗忖,這廝深更半夜不在zi房內shuijue。來這裡做什麼?萬廷盛來到木屋前停下腳步,他的目光望著東南角的園門,唇角露出招牌式的姦邪笑容,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黑布,蒙在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暴露在外。 胡小天越發覺得這件事不對,他今天明明看到樂瑤主僕從這道門出入。如果他的判斷沒有出錯,樂瑤就住在那裡,萬廷盛深夜來此,必然不懷好意,聯想起今天彩屏和那名家丁的詭異舉動,胡小天感覺到這件事大有文章。萬廷盛蒙面之後走入園門。胡小天看了看木屋,梯子就靠在木屋內,只要取了梯子他就能順利攀上圍牆,從眼前的困境中解脫出來,可是聯想起今天目睹的qingkuang,想起樂瑤孤苦無助的moyang,胡小天又有些於心不忍。可真要是留下來多管閑事,只怕今兒這麻煩又要惹大了。 胡小天思來想去,咬了咬牙,準備狠心離去,可走了一步,腦海中卻又浮現出樂瑤美得讓人心碎的面孔,女人的美貌的確是威力巨大的武器,倘若樂瑤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子。想必胡小天不會表現得如此糾結,這貨終於還是停下腳步,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躡手躡腳向萬廷盛的方向跟去。 剛剛進入院門就看到萬廷盛停下腳步躲在院中的大水缸后,到底是做賊心虛,看來這貨沒有破門而入的膽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萬廷盛顯然也沒有想到在zi的背後還有人尾隨。他躲在大水缸後學了兩聲貓叫,沒過多久,就聽到前方房門發出吱的聲響,一道身影從房內走了出來。 胡小天借著月光望去。從房內出來的人正是樂瑤的貼身丫鬟彩屏,彩屏出門后打了個哈欠,手中挽了一個包裹,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反手掩上房門,踩著小碎步匆匆向園門內走去。 胡小天趕緊緊貼在牆壁上,看著彩屏從他的身邊經過,徑直向池塘那邊去了。 彩屏走遠之後,萬廷盛的身影重新從大水缸后顯露出來,他徑直向房門處走去。彩屏在剛才離去的時候,故意將房門虛掩。 胡小天看到這裡心中已經能夠斷定,彩屏這丫鬟居然真的將自家主人出賣,深更半夜,給萬廷盛留門,絕對是策劃好了。 萬廷盛躡手躡腳進了房間,這廝甚至連房門也沒關,胡小天緊跟著來到後面,萬廷盛一邊搓手一邊淫笑道:「小乖乖,我來了……」 房間內隱約傳來女子的"shenyin"聲,胡小天心中一沉,又想到一種可能,難不成樂瑤和這廝有染,兩人通過丫鬟商量好了深夜相聚,若是如此,zi豈不是多管閑事? 室內燈光亮起,卻是萬廷盛點燃了桌上的油燈,胡小天為了謹慎起見,先將窗紙戳爛,從孔洞中向其中望去,卻見萬廷盛仍然黑衣蒙面,雙目淫光灼灼盯在不遠處的瑤床。 小寡/婦樂瑤正躺在床上,秀髮如雲散亂堆積在雪白的被褥之上,胸前衣襟撤開了不少,露出大片雪白的粉肌,俏臉潮紅,雙目緊閉,嘴中不停夢囈道:「熱……好熱……」 萬廷盛發出一陣淫邪的冷笑,忙著解開zi的衣服。胡小天判斷出樂瑤十有**被人下了"miyao",想起今天彩屏拿走的那個小藥瓶,對這丫鬟的所作所為越發感到齒冷。胡小天向來憐香惜玉,豈能眼睜睜看著一出辣手摧花的慘劇在zi面前上演。他想了想,如果就這樣衝進去只怕驚動了萬廷盛,於是捏著嗓子學了聲貓叫,然後輕輕敲了敲房門。 萬廷盛剛剛將腰帶解開,聽到外面的動靜還以為彩屏去而復返,不禁皺了皺眉頭,轉身過來開門,拉開房門,沒等他看清外面是誰,一根手腕粗細的棍棒劈頭蓋臉砸在他的腦門之上,萬廷盛吭都沒吭,就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地上。 胡小天這一棍用盡了全力,打完之後,才想起會不會打出人命,用手探了探萬廷盛的鼻息,發現這廝還有氣在,於是迅速來到樂瑤的身邊,看到樂瑤俏臉緋紅,艷若桃李的嬌俏樣子,也不禁怦然心動,胡小天雖然好色,可畢竟是有節操之人,趁火打劫的事情他輕易不幹。 伸手摸了摸樂瑤的額頭,發現她肌膚的溫度燙得嚇人,樂瑤卻被他的這一動作弄醒,美眸半睜半閉,嚶嚀一聲就撲入了他的懷裡,胡小天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瞬間體內荷爾蒙指數暴漲,幾乎把持不住zi,看到樂瑤雙目迷離,意亂情迷的樣子,胡小天強迫zi要鎮定,將她從懷中推開,來到桌前拿了一瓶冷水,兜頭蓋臉澆在樂瑤的臉上。 樂瑤被冷水一激,瞬間清醒了一些,啊!地尖叫了一聲,借著燈光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嚇得就要大聲呼救,胡小天一把將她的嘴巴給堵住,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聲張,樂瑤也認出了他,一雙美眸驚得滾圓,心中想得是,難道今天zi掩護了一個采/花賊? 胡小天低聲道:「不要叫,我是特地過來救你的。」他指了指地上的萬廷盛。 樂瑤嚇得氣息急促,美好無限的胸膛起伏不停,如此裝扮又如此moyang,shizai是誘惑到了極點。胡小天又道:「不要叫!」他將手掌從樂瑤的唇上移開,然後來到萬廷盛身邊。 樂瑤從床上下來,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摔倒在地上,趕緊扶住桌子,這才沒有倒下,胡小天起身過來攙住她的手臂,帶她來到萬廷盛身邊,親手揭開蒙在萬廷盛臉上的黑布,樂瑤看到萬廷盛的面目之時嚇得嘴巴張得老大,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夜闖zi房間的黑衣蒙面賊是萬家二少爺萬廷盛,也就是她亡夫的二哥。 樂瑤體內的藥力還沒有過去,胡小天攙著她來到院落之中,樂瑤來到水缸邊緣,將螓首浸泡在清冷的水中,胡小天擔心有人過來,趕緊來到院門處向周圍看了看,還好此時夜深人靜,並沒有人留意到這邊的動靜,至於那個丫鬟彩屏,早已不知逃去了那裡,從剛才的所見來看,她帶了個包裹逃走,十有**是跟她的家丁男友私奔了。 樂瑤抬起螓首,滿頭黑髮水淋淋披散在刀削般的美肩之上,清麗無倫的俏臉之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月光如霜映照她的肌膚雪一樣蒼白,一雙美眸充滿凄楚哀怨地望著胡小天道:「你為何還不走?」 胡小天道:「樂姑娘,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幫我遮掩行藏,我自然要幫你脫困,你不用怕,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樂瑤緩緩搖了搖頭,此時她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大不了我一死來保全zi的名節。」 胡小天道:「看你年紀輕輕怎麼頭腦如此愚不可及,萬家父子一個個狼子野心,覬覦你的美貌,什麼卑劣手段都使得出來,你留在這裡豈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樂瑤咬了咬櫻唇道:「多謝你關心,我自信尚有保護zi的能力。」 胡小天心說還說大話呢,如果不是我今天湊巧遇到這一幕,你現在早已明珠蒙塵了,還談什麼保護zi,他壓低聲音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對樂瑤說了一遍,樂瑤聽完神情更是黯然,她萬萬沒有想到,一直被zi視為親妹妹的貼身丫鬟彩屏會出賣zi。更想不到萬家父子一個比一個卑鄙,萬廷光屍骨為寒,他們父子就極盡卑鄙之能事,欺負zi一個弱女子,zi的命運為何如此凄苦。 求月票,求訂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第四十五章【誤打誤撞】(上) 胡小天說完,嘆了一口氣道:「趁著夜深人靜,我帶你離開這裡,你家鄉何處?父母可否建在?家裡還有什麼親人?」 聽到這番話,樂瑤芳心中沒來由一陣酸楚,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皎潔的俏臉流下。胡小天看到她的反應,知道zi不小心觸及了她的傷心事,慌忙道:「你不要哭,我不問就是!」 樂瑤擦乾眼淚,整理了一下情緒道:「公子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的好,一旦被他們發現,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胡小天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樂瑤道:「你不必管我,我只有應對之法。」其實她此時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胡小天道:「我倒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夠將今晚的事情應付過去。」 樂瑤向他靠近了一些,聽他低聲講述應對地方法頻頻點頭,兩人不知不覺越離越近,樂瑤感覺對方身上強烈而灼熱的男子氣息向zi包容而來,芳心≡.中不由得一盪,俏臉頃刻間紅到了脖子根,這和她被下"miyao"的藥效仍然沒有完全消退有著一定的關係,此時樂瑤的控制力格外薄弱。 胡小天和樂瑤兩人合力將萬廷盛弄起,由胡小天背著這廝一路西行,遠離樂瑤所住的宅院,將萬廷盛隨手扔在一座宅院的門前。 做完這yiqie,胡小天又循著原路返回,來到木屋旁取出梯子,緣著梯子爬上了圍牆,來到中途之時,看到樂瑤來到了牆邊,一雙明眸神情複雜,不知其中是不是有那麼一絲絲的不舍和眷戀之意。 胡小天向樂瑤笑了笑,低聲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樂瑤咬了咬櫻唇搖了搖頭,低聲道:「公子貴姓?」這句話問得極為艱難。問完之後俏臉發燒,還好夜色正濃,沒被胡小天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胡小天道:「我姓胡!」他知道樂瑤是絕不會輕易離開的,唯有感嘆這可憐女子的命運,zi救得她一時,未必能夠保得住她一世,畢竟這萬家父子根本沒有一個好東西。 「胡公子。保重!」 胡小天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又回過頭來,看到樂瑤美眸之中淚光閃爍,當真是我見尤憐,胡小天強行硬下心腸,翻牆離去。 樂瑤望著空空蕩蕩的圍牆。悵然若失,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前去撤回木梯,卻在地上看到亮晶晶一物,拾起一看,卻是一枚蟠龍玉佩,想必這玉佩是胡小天翻牆之時不小心遺失。樂瑤想了想。還是先將蟠龍玉佩收起,然後撤回梯子。返回zi的房內,等了一會兒,正準備呼救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有人高呼有賊! 胡小天並沒有聽到這聲呼喊,他翻牆離開了萬家,此時已經是深夜二更,青雲縣的大街小巷上空曠無人。胡小天回味著剛才擁樂瑤在懷的時候,似乎仍然能夠感覺到她那動人心魄的玉體余香,借著月光辨明了方向,胡小天朝著福來客棧的位置走去,想起這大半天的驚險歷程,zi也算得上福大命大,只是不知要連累慕容飛煙和梁大壯兩人如何擔心了。 前方已經能夠看到福來客棧搖曳的燈籠。胡小天想到的是先泡個熱水澡,再美美的吃上一碗湯麵,牛肉麵最好,越想越餓。這廝在街巷中一溜小跑,歸心似箭,好想儘快回去休息。 前方卻忽然chuxian了兩名黑衣捕快,因為突然從牆角處閃了出來,把胡小天嚇了一大跳,胡小天驚呼了一聲,捂住胸口道:「我靠,人嚇人,嚇死人,兩位兄台,大半夜的你們出來嚇人就不對了。」 兩名捕快冷冷望著胡小天道:「深更半夜,你不在家裡安安穩穩shuijue,在大街上狂奔做什麼?」 胡小天道:「我回家啊!我就住在前面福來客棧。」 兩名捕快滿面狐疑地看著他,胡小天在池塘里泡了大半天,身上的衣服仍然濕漉漉的,五官被泡得也有些浮腫了,胡小天意識到zi現在看起來肯定有些可疑,慌忙解釋道:「兩位大哥,我剛才不巧滑落河中,所以才弄成了這番moyang,我就住在福來客棧,不信你們可以跟我一起過去問。」 兩名捕快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冷笑道:「不信?當然不信,你半夜三更,行蹤詭秘,賊眉鼠眼,非奸即盜,先抓回去再說。」 兩人不由分說,將鐵鏈往胡小天的脖子上一搭,拉著他就往縣衙方向走。 胡小天這個鬱悶啊:「我說兩位,你們可以跟回去我去問個清楚。」 「閉嘴!夜深人靜,再敢咆哮擾民,當即掌嘴!」其中一名捕快已經抽出了一根鍋鏟樣的竹板,胡小天認識這東西,專門用來對付犯人掌嘴之用,這一下只要拍下來,半邊臉肯定要腫起來。好漢不吃眼前虧,胡小天馬上陪笑道:「兩位大哥,你們誤會了,咱們其實是同行,我是新任青雲縣丞。」 兩名捕快看了看胡小天,然後同時笑了起來,一人道:「你是青雲縣丞,我還是燮州太守呢,年輕人,想當官想瘋了吧?」 另外一人道:「瘋子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都他媽是一幫官兒迷,昨天抓了一個冒充御史大夫的,今天又遇到這貨。」 胡小天欲哭無淚,娘希屁的,老子說實話,怎麼就沒人相信呢? 胡小天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過zi前來青雲縣的第一晚會在監牢中渡過,兩名捕快根本不聽他的解釋,甚至懶得前往近在咫尺的福來客棧調查,就將他帶到了縣衙關到了監房之中。 胡小天被推入囚室內,仍然憤憤不平,嚷嚷道:「有沒有搞錯啊,至少也要調查一下,我犯了什麼罪?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先!」 外面咣當一聲上了大鎖,胡小天知道zi叫破喉嚨都沒有,唯有接受現實等明天再說了。 監房內有五名囚犯,原本都已經睡著了,可因為胡小天的到來,他們的美夢全都被吵醒,一個個虎視眈眈地望著這位不速之客。 胡小天看出幾人目光不懷好意。嘿嘿笑道:「大伙兒都在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四海之內皆兄弟,認識一下,我叫胡小天!」 幾人沒有一個理會他。 西牆角,有一名虯須大漢宛如卧佛一般側卧在那裡,左手撐著碩大的naodai。右手中拿著一根乾草,在嘴巴里咀嚼,看都不看胡小天,此時其餘四名囚犯一擁而上,圍住胡小天一通痛捶,胡小天雙拳難敵四手。只能抱著naodai縮到牆角,還好這幫人不是當真將他往死里打,雖然拳腳交加,也只是給他一個jiaoxun。 一通拳腳過後,大漢哼了一聲:「夠了,真想鬧出人命不成!」所有人向周圍散去,馬上各回各的地盤shuijue。 胡小天挨了不少拳腳。不過都是皮肉傷,也幸虧他沒反抗,越反抗,對方的攻擊就會越猛烈,目睹現場的五個人,他最多也就能對付兩個,至於那虯須大漢,一看就知道戰鬥力超強。zi未必是他的對手,應該是這群犯人的頭兒。胡小天靠著監房的木柵欄坐下,估摸著今晚這頓揍是白挨了,啞巴吃黃連,有苦zi知。 虯須大漢望著他,嘴裡仍然咀嚼著那根乾草:「小兄弟,你叫什麼?」 胡小天心中暗罵。瑪麗隔壁,剛剛讓人圍毆我,這會兒又跟我套磁,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任你背景如何,地位如何,在這裡,誰的拳頭硬就得聽誰的。於是這廝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道:「小弟胡小天,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別看他笑得燦爛,心中已經將對方給惦記上了,等老子恢復了身份,看我不敲你二十大板,讓你丫長點記性。 虯須大漢道:「周霸天!」 胡小天心中暗贊,這個名字倒是霸氣側漏,太拽了,太囂張了點,不過看這虯須大漢的樣子也當得起這個名字。胡小天素來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套近乎是他的長項,這廝笑道:「周大哥,咱們還真是有緣呢,都佔了一個天字。」 周霸天還沒有說話,隔壁囚室中有人哈哈笑了起來,發笑的人正和胡小天背靠背坐著,胡小天轉過頭去,借著囚室中的火光看清發笑的人是個胖子,這胖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往公堂之上打官司的賈德旺。 胡小天沒有搭理他,畢竟賈德旺在隔壁囚室內,跟zi沒什麼直接關係。 賈德旺笑完之後道:「小子,你這馬屁拍得真是肉麻,都佔了一個天字就是有緣?什麼緣分?難不成你看上了他,想他干你一炮?」 一幫人同時笑了起來,唯有躺在那裡的周霸天仍然無動於衷,周霸天道:「晚了,都睡吧,別在這兒扯犢子。」他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包括胖子賈德旺在內。 胡小天感覺到周霸天在這群人中擁有絕對的權威,要說這賈德旺今天表現的也頗為奇怪,gen慕容飛煙所說,他和那個賈六為了山羊打官司,賈六被打了十板之後,鬼鬼祟祟前往了南門外的紅柳庄,賈六明顯是在說謊,而這個賈德旺似乎也有故意觸怒縣令許清廉之嫌。 監房的廊道內油燈昏黃,胡小天累了一天,終於漸漸支持不住,眼皮感到越來越沉重,睡意朦朧之時,聽到賈德旺低聲道:「大哥,感覺怎樣了?」 周霸天道:「好多了!」 胡小天心中一怔,從兩人對話來看,周霸天和賈德旺應該早就相識,難道賈德旺今天打官司是苦肉計,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混進監牢?同甘苦共患難,這感情似乎非同一般啊。 ***************************************************** 求訂閱,求保底月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上架感言】 三更送上,以此宣布正式上架了,應該是章魚在起點上架的第七本書,在目錄顯示上卻是第二本,除了之外,其餘五本全都悲慘陣亡,值此上架之日,章魚緬懷一下過去的作品;,其中有三本僥倖寫完,還有兩本沒有來得及結尾。 在食色被封之後,章魚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總結了zi的十年網文經歷,忽然意識到zi居然是個很堅持的人,能夠堅持寫十年的作者不多,能夠屢次跌倒屢次爬起的作者更是少之又少。這讓章魚明白,我的骨子裡是個倔強而堅強的人,有了這樣的經歷,又有什麼事能夠將我輕易擊倒? 不錯!我又來了,帶著一本歷史幼苗再次衝上月票戰的沙場,雖然在這沙場上咱從來都不是主角,可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雖然從未能夠折桂,可甘當綠葉陪襯過一朵朵紅花,想想俺也蠻不容易,也蠻偉大的。 章魚雖然有過七次上架的經歷,可是從未得到過新書期月票榜第一,這似乎成了一個魔咒,始終困擾著我,感覺今年不順心的事兒已經夠多,現在好運多少也該輪到我一次,這個月全力衝刺{3w.一下新書月票榜,爭取弄一朵小紅花戴戴去去晦氣。 說一下更新,凌晨上架會有三更,明早起來還會更新,國慶這一天,更新總量不低於六章,還望大家體恤章魚的辛苦,盡量多多訂閱,多多投票,讓醫統這棵幼苗能夠順利成長!(未完待續……) ...